叶榆一如既往发挥, 靠着一身蛮力,从不翻车,另一头, 韩景、徐飞他们也在艰难地适应中。
小麦地里今天不需要这么多人, 韩景和徐飞没有种小麦, 他们被调去种大豆。
大豆往往是和红薯、玉米、土豆套种的,主要目的是为肥地, 红薯和土豆地里需要套种大豆的在收获红薯后已经种完, 现在只剩下玉米地还没来得及种。
而玉米地之所以没在玉米收获后立刻种下,只因在种大豆前还需要先将玉米地里的秸秆清理干净, 这同样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韩景和徐飞被分配到的便是清理玉米秸秆这种需要力气大于技术的活儿。
但不意味着完全不需要技术。
砍秸秆需要技术, 捆秸秆也需要技术,秸秆晒干后可以当柴,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点,包括知青点,连搬运秸秆也需要技术,纯靠力量也不是不行, 就像叶榆那样一力破万法, 但他们的力量显然不够。
好在有同组人帮他。
第二小组的小组长洪叔是个有远景的人,他愿意收下韩景和徐飞, 也是看他们毕竟是年纪男人,现在活干不好,以后活未必干不好,两人这年纪还能干不少年。
其实洪叔更想被分配的是叶榆,可惜叶榆被第三组抢去了。
他当初怎么没看见叶榆是个潜力股以为她是个娇生惯养城里人呢?主要还是知青来的那个下午,偷偷去看知青时被她的外貌长相给糊了眼。
洪叔一想到这个,悔的有点肝疼, 他觉得自己一向比其他小组长聪明,偏偏在这件事上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不过既然已经接手韩景和徐飞,洪叔对于他们一开始的糟糕表现也早有心理准备,专门派了两个经验丰富的老手指点他们。
有了老手的帮忙,韩景和徐飞果然好了很多,不像第一天那那么无头苍蝇四处乱窜,至少有了参照物,也终于慢慢上手。
但体力劳动毕竟是体力劳动,劳累与艰苦无法改变。
韩景和徐飞秸秆砍了一个小时,腰酸到不行,玉米叶刮得他们脸上手上又痒又疼,还有不知名小飞虫。
哨声一响,村会计巡视一圈,两人一个上午各自获得3个工分,这个成绩不说多优,但也没特别拖后腿。
韩景非常高兴,炫耀自己比一天的1个工分进步不少,而累得坐在地坎上的徐飞也配合地跟他击了个掌。
村里人不明白他们在得意什么,三分几乎是组里最差水平,有人得了满分都没得意,他们还真是少见多怪。
但洪叔这样的聪明人或部分老一辈看韩景二人的目光带着满意甚至欣赏。
这俩小子活目前干的虽然还一般,但胜在性格敞亮,没坏心眼,干活一般学习便罢了,同一小组最怕的是那种背地里使坏的,人品比什么都重要。
与叶榆、韩景、徐飞相比,花菲菲所在的工作相对轻松许多,尤其因第四小组的小组长正是村里的妇女主任白云婶。
作为一名妇女干部,白云婶觉悟很高,常常奔波处理村里各家各户大大小小的家庭矛盾,虽不一定都解决,但绝对热心,她对对于女性也有一种天然的怜惜。
花菲菲不仅是个年轻姑娘,长得瘦瘦小小,跟个孩子似的,脸又是可爱的苹果脸,嘴巴在不面对叶榆时还是很甜的,自然收获到包括白云婶在内不少婶婶婆婆的怜惜。
今天上午,花菲菲甚至不用下地,干的是协助两位婶婶喂猪一事,两位婶婶也是和白云婶走得近的村民,都很热心开朗,对于知青善意大于恶意。
队里的猪都是集中在一块儿养的,一年大概在五至八头,具体多少,得看公社分给每个生产队的具体指标。
没有生产队不乐意养猪。
养六头猪,上交四头,年底全村村民便可分两头猪;养八头猪,上交五头,剩下三头;养十头猪能剩四头。
养的猪越多年底分的肉越多。
当然,养猪也不是没有风险的。
猪瘟是最大的风险,白白忙碌一年多,最后什么都没有,为了不让猪生病,喂猪的往往是固定的两人。假如附近有大队得猪瘟,连上山砍猪草的都是固定的人,并且除了喂猪,他们什么都不干。
此外,养猪也是有标准的。
所有上交的猪比如满贯,即至少达到120斤,如果没有达到,明年养猪指标会被减少;若是超过120斤,多出的猪肉会以一元乃至几元的价格被农科站收购,然后换算为分红分给村里人。
听起来120斤不是很多,但队里可买不到猪饲料催熟。
花菲菲一开始便学着和婶婶们搞猪食。
这个时代的猪食主要包括麦麸、豆饼、猪草三种。
麦麸又叫麦皮,顾名思义,是小麦加工面粉的副产品;豆饼则是大豆榨油后得到的油饼。
婶婶说麦麸可咯口子了,豆饼比麦麸咀嚼起来更软更细,猪更爱吃。
“婶婶为什知道呢?”
花菲菲这话一出,两位婶婶都笑了起来,她也不傻,立刻反应过来自己闹了笑话。
人为什么知道麦麸豆饼的味道?当然是他们吃过啊!人为什么会吃猪饲料?在缺衣少食的时下,当然是食物不够,饥荒年代不得已的选择而已。
花菲菲意识到自己这么问,与历史上“晋惠帝何不食肉糜?”有异曲同工之妙,尴尬地挠挠脸,说:“不好意思啊,我又闹笑话了。”
“没事,没事,”对面大婶摆了摆手,“你们城里吃的是商品粮,都是去了壳的面粉,不知道麦麸也不没什么。”
花菲菲当然不会再说什么自己家乡那边主食大米,面粉都是细面的富强粉,小麦更是打着灯笼没处找。
另一位婶婶感叹:“这豆饼不仅比麦麸好吃,还更有营养,猪吃了会长膘,可惜就是数量不够。”
队里哪个人家里榨那么多油啊?大豆本来就是粮食的一种。
且村里没有榨油机,榨油只能去红旗大队或镇上,榨一次需要付油饼,本来不多的油饼更是剩不了多少。
光是麦麸和油饼当然是喂不饱猪的,这个时候便需要猪草。
猪草大多是山上的野草。
不止一种,有构树叶麻蒜梗鸭趾草粘糊菜鬼针叶等,实在不够,再加点,红薯藤,再剁吧剁吧,切碎熬煮。
春夏的猪草种类最多,不止,那些老一点的野菜,诸如苦苋菜,牛皮菜、地软菜等,人吃的了的,都可以喂猪,还有烂了白菜叶也行,但后者基本上没有。
到了秋天,山上的猪草会随着天气的下降越来越少,直至下雪的寒冬。
这个时候,便需要给猪多存一点干草料,每顿也要稍微注意一点量,吃太多最后没得剩,吃太少非但不长膘还掉膘。
年末也是每年去农副站上交猪的日子,春节前后又是村里杀猪分肉的日子,村里多少小孩子都盼这一天。
忙忙碌碌一整年,到了除夕,饭桌上总要有点肉,假如这是一碗红烧肉,更是值得炫耀一整天的。
“还真有炫耀的。”大婶一边剁猪草,一边讲村里发生过的好笑事儿。
很多人在春节吃了肉,也不一定在春节,吃了肉都会把肉抹在嘴巴上,看上去油滋滋的,然后在村里晃荡一天。
“噗哈哈哈哈——”花菲菲笑了,“这个我们城里其实也有。”
吃肉啊,确实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剁巴熬煮猪草确实不是一件特别复杂的事情,花菲菲又不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可是有一手不错的厨艺。
猪草煮好后,两位婶婶领着花菲菲去猪栏喂猪。
村里用栅栏围有五个大半人高的猪圈,但有三个是空的,只有两个里面有猪,一共六头,不是很多。
婶婶说大队长上任后,去找了镇上的战友,指标比以前已经算多了,这猪养的不错,明年还有可能指标增加。
两位婶婶把猪食分别倒入猪盆里,用搅猪食的木棒咚咚咚敲几下猪盆,听到声音,猪屁颠屁颠走了过来。
它们唧吧唧吃得可欢可香了,以至于花菲菲都看得有点饿了,摸了摸肚子。
对花菲菲来说喂猪不难,有点难的是清理猪圈。
但花菲菲自我催眠比沤肥强多了,直到听说也需要她们把猪粪一担一担挑到隔壁空旷地里,糊上溪泥,用铁锈拍成一个个灰粪堆子,等生产队其他人来取。
“……猪粪可是好东西,可以肥庄稼,咱吃的粮食都靠庄稼。”
花菲菲艰难地点了点头:“我可以。”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比起下地,白云婶介绍的这个工作真得非常适合她了,这是特意为照顾她安排的。
且还是因有个婶婶觉得这个工作挣工分实在少,尤其是在秋天也没办法上山割猪草让出来的,没有这个巧合还得不到。
一个上午,花菲菲主要在学习,也没干什么活,得到的还是一工分,但和上次比,真的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第32章 红梅赞歌
昨儿个本来决定今天中午吃鱼, 但徐飞一上午从玉米杆地里钻出来,实在是累得够呛,他也不好意思让花菲菲一个女同志帮他干全部的活, 于是把吃鱼时间顺延到晚上。
也多亏叶榆昨晚上鱼打整得干干净净, 抹了点盐包裹起来, 最近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放到晚上不成问题。
唯有叶榆吃不到鱼非常不开心。
韩景、徐飞、花菲菲自从知道叶榆“刀子嘴豆腐心”后, 对她的害怕也减轻不少, 还有一点,但这不算什么。
花菲菲还拿出自己大白兔奶糖, 和叶榆换了十颗, 她也只剩小半斤了。
叶榆迫不及待剥开糖纸,丢入口中,浓郁奶香一下子软化,舌尖都是香香甜甜的味道,醇厚又绵长。
“大白兔奶糖二元一两,一两大白兔奶糖也就十颗, 这可真奢侈。”徐飞羡慕地直流口水, 谁不喜欢吃大白兔奶糖呢?
韩景不好意思说他也想“换”,他身上带的钱票都还不少。
徐飞已经看出来了, 用看叛徒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哀怨地说:“我算是明白了,四个里面就我最穷。”
这话虽然内容哀怨,但给人的感觉却不哀怨,可能因他的眼神嘴角声音无一低落,这表示他并不为此真的烦恼。
果不其然,徐飞很快又自己笑了起来:“那我更有机会吃上大户。”
“其实也没那么贵了, 本地沪城更便宜些,我妈拿的内部价格。”
说是这么说,让花菲菲把剩下的小半斤匀一点给韩景,还是舍不得的,她也超喜欢吃糖的,这些奶糖不够她吃两个月,不过用两颗泡一杯奶糖水还是可以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韩景和徐飞也很满足,也拿出从镇上买的或家里带来的下饭菜或者小零嘴。
下饭菜还好说,午饭配上大白兔奶糖、葡萄干是有点古怪,但这顿饭也勉强算得上丰盛。
叶榆肉眼可见开心。
花菲菲发现两个规律,第一个是叶榆开心的时候左边的眉毛会微微跳两下,尤其是在她吃到好吃的时刻;第二个是叶榆个在吃食上很小气但其它事情上不太计较的人,其实并不喜欢占人便宜。
当然,让叶榆回享吃食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趁着午休她可以帮他们推拿按摩一下,让他们下午干活更麻溜点。
“你会推拿?”三人不信,他们见到的推拿师傅哪个不是年过半百?
叶榆:
“专业选手。”
三人似信非信。
叶榆给他们展示了一手。
第一个对象为花菲菲,也不需要进房间去,从头部到颈部到背部到手臂,或手指或掌面或掌根或指端或拳根,捏、按、推、捻、点、拍、揉。
看上去专业性非常强。
不止专业性强,更像是一种赏心悦目艺术,叶榆的手很漂亮,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舒展的张力,和她的推拿一样的自然流畅。
唯独花菲菲很不美好:“啊啊啊啊—痛啊啊停停停叶榆你混混混——啊蛋——”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知青在杀猪呢。
叶榆的速度也很快,三分钟左右,在韩景和徐飞开口前,已经停下动作。
花菲菲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咦,好像不痛了,她像是复健病人一样摇了摇头、点了点头、伸伸胳膊——
“哎哟,真的不疼了。”
不仅不疼,先前的酸涩都没了,花菲菲不得不承认,自己全身上下关节当真灵活了不少,也觉得更加轻松。
“这可真神。”
“科学,科学。”徐飞推眼镜强调,现在牛马蛇神可不是什么好词。
花菲菲改口:
“对对对,很科学。”
“本来就很科学。”叶榆解释,“推拿是通过疏通人体脏腑经络从而使气血畅通顺行,是一种物理性治疗方法。”
徐飞忍不住问:
“叶榆学过中医吗?”
时下很多旧文化都被狠狠打击,中医也是其中一种,现代医学也一样,城里医生遭受的磨难可能只比教师轻一些,乡下倒不会这样,村里有个赤脚大夫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很多人生了病活活被路折腾没了,果然只有缺失时才能体验其有多珍贵。
“不,并不懂,”叶榆摇了摇头,“只是粗略了解了一下人体。”
徐飞,韩景,花菲菲:等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来着?
轮下一个。
“不用了,不用了。”韩景红着脸拒绝,时下风气还比较保守,男女间大多讲究一个保持距离,他看的时候不觉得,但想到叶榆用那样一双手给自己按摩,脸涨得通红,耳根子和颈脖子都熟透了。
叶榆:
……果然纯情小男生。
“确定你们下午可以?”
韩景、徐飞:
……不太确定。
“咱都是共建美好农村的同伴,革.命感情你们扭扭捏捏反而奇怪。”花菲菲现在是一身轻松,并且成了叶榆吹,不对,是叶榆的推拿手艺推。
这话有道理。
韩景也是个特别不能激的人,当下红着脸眼睛一闭。
而当叶榆手指捏住他肩膀那一刻,什么纯情害羞,什么青春期躁动,通通消失不见,脑子只有一个字——
痛。
同时飙出高音:“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韩景的叫声属于狼声流,音调不高,但分贝够响,更撕心裂肺,可能因上午比花菲菲更累缘故,叫的比花菲菲更惨。
刚才说花菲菲叫声像杀猪叫有点不准确,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杀猪叫。
徐飞战略性撤退。
但他还没走出院子,被韩景和花菲菲追上,强行架到椅子上,自己吃过的苦,他们绝对不允许同伴当逃兵。
徐飞不服:“你们这是公报私仇、恩将仇报!!!”
都什么牛头不对马嘴形容词,他已气得无与伦次。
徐飞决定自己能忍,并且发誓自己绝对不会丢脸地叫出声来,甚至准备咬住衣服袖子,然并卵。
“啊——啊——”
徐飞的声音既有很高的音调,又有不错的分贝,而且音域相当广,恭喜他,竟然发现自己在唱歌方面的优秀天赋。
三分钟止。
徐飞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妙手回春,但他并不是那么开心,颓废地说:“你们刚刚没听到杀猪叫的回声吗?”
这可是三面环山的山村,他们刚刚一声比一声更高的尖叫绝对传遍整个王家沟。
被提醒的花菲菲和韩景顿时石裂了,即石化+裂开。
叶榆的心情倒是不错,哼着歌去洗饭盒:“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
这是一首时下很流行的歌《红梅赞》,两年前出的,那时四九城广播天天播放,很多人都会唱,学生们还会课堂上学呢。
叶榆曾把这首歌带到未来,旧歌陪着她在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找到落脚点,后来在末世有过很长一段独自生活闯荡经历,没有人对话,自言自语很正常,但她不喜自言自语,便有事没事唱一唱歌。
老实说,唱的不错。
韩景、徐飞、花菲菲三人在找不到地缝把自己塞进去后,也只得接受现实,再加上熟悉的曲调很感染人,他们也加入了唱歌队伍,比叶榆哼的更清晰更大声。
“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万朵,香飘云天外。唤醒百花齐开放……”
歌声在青山绿水间回荡。
下午上工,工作和上午差不多。
除了叶榆村民们不会上前打扰外,韩景、徐飞、花菲菲收到了不少人的关心、疑问、看热闹等等。
“菲菲,听说你们中午被叶榆同志揍了?揍得鬼哭狼嚎?”
“绝对没有的事儿,白云婶,你听谁瞎说的啊?叶榆她虽然人难处了点、长得冷了点、爱吃了点、不合群了点,但人还是很热心的,是在帮我们推拿。”
“那咋叫的跟个杀猪一样呢?”
韩景:“……这您也能听出我的声音?二大爷,您厉害啊!”
“那当然了!大爷我什么都不得行,但这一对耳朵,绝对是顶呱呱,年轻时候更不得了,村里公鸡黄狗叫一声,我都能分出它们是哪一家的。”
“你们唱的啥歌?怪好听的。”
“《红梅赞》,你看过电影《烈火中永生》没有,去年城里村里都在播放,里面有一首插曲就是《红梅赞》。”
地里不知何时竟也响起了嘹亮的歌声,老人小孩都在唱。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山水有一方风情”,这句话并不完全准确,每片山水都有些奇花异草,但环境对于人的影响也是绝对不小的。
就像这王家沟,村民与村民之间总有一些共通之处。
王家沟像一条深山里涓涓流淌的小溪,而叶榆、花菲菲、韩景、徐飞四个像是地下泉眼涌入的活水,为这条小溪增加许多活力与满满的新鲜感。
和很多乡下不同的是,干活很废和吃白食并没有成为王家沟知青们头上的标签,毕竟论干活谁比得上叶榆,再加上四位知青人品本身没有大问题,村民们也渐渐开始去看他们的优点。
第33章 围炉夜话
音乐真的能鼓舞人心, 尤其是像红梅赞歌这样励志振奋的歌曲。
但凡看过电影的甚至会在脑海中回忆电影中先辈浴血奋战的场景,没有看过的人也能被声音感染。
干活也更卖劲了。
或许这便是文艺作品的魅力。
不止村民觉得下午这活儿干的贼带劲儿,体力差不多恢复出厂值的韩景和徐飞也觉得不像上午那样拼了老命, 事实上他们也挺拼命的, 但这是开心地拼命。
下午他们竟然比上午更高了一分, 也就是说今天共拿七分,这其实是属于村子里平均水平以上的成绩, 因为能拿满分10分的还是那少部分人。
累归累, 精力未减。
两人兴奋击掌。
下工路上,远远地见到隔壁组的叶榆, 韩景拽着徐飞小跑到他面前, 到两米左右又放慢速度,清了清嗓子,炫耀他们下午上工时的拉歌现场。
徐飞说:“红梅赞这首歌可真好听啊,叶榆你挑的歌可真应景。”
第三小组的村民也听到这首歌,也有人跟着唱,但很意外这首歌竟然是叶榆先唱的, 为什么她今天下午不唱?
殊不知叶榆当时只想往耳朵里塞塞棉花:……队里竟有多个音痴不自知?要不是借空间异能遮挡一二, 更可怕!
王家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花菲菲在的猪圈同样响起了歌声,且婶婶们的嗓子还不错,有人唱的比她还要好听。
花菲菲的工作量不大,只是环境有些脏,但在歌声下,她脑补自己是在战场上与敌人战斗,一下子高燃。
她可以!
她没问题!
干劲满满.jpg。
下午花菲菲也有进步, 得了两工分,今天得了三工分。
第四小组事少,通常下工的最早。
当叶榆、韩景、徐飞回到知青点时,花菲菲已经先一步回来,洗了个澡,正在厨房里烧火煮饭。
今天本该轮到徐飞,徐飞忙把东西放下,想去帮忙。
“不用啦,你们先去洗澡或洗把脸,这里我一个人可以。”花菲菲在厨房里十分自信,又道,“我给你做一道简单但好吃的硬菜——油盐水浸鱼。”
不管是油盐水浸鱼,还是盐水鱼,亦或是油浸咸鱼,最初的菜谱可能都与渔民为了保存多余的鱼相关。
他们这四条鱼已经不是很新鲜,不是适合蒸,又用了盐来保存,过滤红烧鱼酸菜鱼,剩下还可以油炸。
可油炸太费油。
于是花菲菲想到油盐水浸鱼,虽然这道菜也有个油字,同样需要油,但消耗少很多,步骤简单,往锅里加上姜、葱等调料,加油煎一下,再添水煮沸,把处理后的鱼丢入。
不一会儿,霸道的鱼香味一下子窜了出来,让闻到的人不由口水分泌加快。
叶榆在张木匠那里定的木桌还未做好,院里摆了个从老乡那里借来的旧桌子,不是时下流行的八仙桌,有点小,还不平,需要用木块垫两个邻角才行。
木桌正中用石头搭了个小型灶台,花菲菲一声下令,韩景将一大锅鱼从厨房里挪出来,这锅便充当一回大汤盘。
饭盒、瓷碗、搪瓷杯、筷子、勺子各自备用,主粮也是,不管是杂粮饼,还是红薯土豆玉米以及其它。
凳子暂时也无,但有木桩。
叶榆砍柴时顺手咔咔咔砍的几截枯木,柴刀修一下毛边正好能坐。
这算是知青点的第二次餐会,似乎比第一次餐会更正式。
韩景觉得他们总要说些什么吧?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叶榆,武力值决定地位,他们已经默契默认知青代表人。
叶榆: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
好吧,忘记他们的知青代表人是个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吃货,面对眼前的好吃的,说出的只会与吃有关。
干饭!
叶榆夹了一大块鱼肉到嘴里,眼睛发亮,油盐水浸鱼真的非常好吃,可能因鱼在下锅前除了去腥外还用一点点面粉处理过,鱼肉吃起来香软滑嫩,带一点点咸香,并不比清蒸鲜鱼差不少。
花菲菲平时觉得叶榆不近人情,但作为一个厨子,看见叶榆这样的食客,简直不要太有成就感!比自己吃还快乐,而且非常有对其一直投食的欲望。
其实韩景徐飞也很捧场,但对上叶榆,总还是觉得差了一点。
以时下人的饭量来说,四条鱼真不算多,何况多了一个干饭人叶榆,鱼肉不一会儿吃光光,花菲菲仨个怀疑叶榆把鱼骨头鱼刺都嚼碎吞到了肚子里。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剩下鱼汤配着主食一点点吃,这个时候,大家也有精神聊天了。
韩景、徐飞、花菲菲都各自说了今天的工作,以及未来并不是那么一片昏暗,但似乎也不太光明。
“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韩景承认自己小瞧农村农活。
徐飞:“我们就这样了吗?下乡只是为了学习干农活?”
“不然呢?”花菲菲问这话并没有反讽的意思,因在家说被宠太过,又被同学一顿忽悠,她才有这次主动报名下乡的行为,好在因向往首都,她报名的地方绝对不是最差的,但现实的困境已经严重打击她的雄心壮志。
徐飞无奈:“我们不止是学习干农活,还有帮忙建设祖国乡村。”
“对哦。”
韩景尴尬地笑了笑,他其实并不算一个志向远大的野心家,下乡主要是家里安排,但他的确也有建设祖国的红心。
花菲菲: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
三人再次把目光齐刷刷投向叶榆,正在啃玉米的叶榆:
……什么?
花菲菲:“我有大白兔奶糖。”
徐飞:“干辣椒。”
韩景:“镇上买了江米条。”
出出主意也不是不行。
叶榆问:
“队里缺什么呢?”
“什么都缺,”韩景抢答,“钱缺票缺,衣服缺,卫生员缺,药缺,肉缺,粮食像是细粮类他们也是缺的,村里还有几家贫困户连粗粮都吃不上。”
看得出来,他是打听过这些情况的,也算有心人。
叶榆:
“那你们擅长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十几岁的青年,正在读高中或高中毕业的年纪,其实还没有学习深造过某种专业技能,既不能帮村民们增产粮食,也不能让猪长肉,连下地干活都需要本地人指点。
“读书?”徐飞推了推眼镜,终于吐出一个词来。
“对对对,读书,村里还没办小学,我们可以办学校,让村里的孩子都能读上书,学习课本上的知识。”韩景的声音激情飞扬,他真的是一个非常积极向上的人,很容易被鼓励也很容易被鼓动,非常具有感染力。
花菲菲明显被感染了,她也觉得教导山里的孩子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情,而且比起养猪,她当然是更乐意当老师。
三人只差马上熬夜做计划了。
“不愧是年轻人。”叶榆每日必有一叹,“行动力就是快。”
“什么?”
声音太轻,花菲菲他们没听清。
“没什么,”叶榆十分欣赏他们的青春活力,但还是不得不为他们的理想泼一泼现实的冷水,她转而问,“村里没有小学难道是因为缺老师吗?”
不是的,村里虽然读书的少,但初中生乃至于高中在读生也是有或有过的。
“过去不建小学是前任大队长的原因,现在否决建小学的建议,不止因读书会影响学生们帮家里干农活,或者也能挣一两个工分,更因看不到读书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叶榆把话说的很现实,“什么东西都要落地扎根,读书一样,知识也一样。”
三人默。
这下子韩景仨真的不知道做些什么,不要看他们兴奋地说建立小学,却绝口不提中学、高中,城里的混乱多多少少还是打击了文化人的脊梁,包括这些青年学生。
“既然村民们不知读书的益处,你们便让他们明白啊!”叶榆不喜欢他们这样死气沉沉的模样,挑了下右眉,“你们不会以为读书真的一无是处吧?”
“当然不是!”三人大声反驳,只是声音并不是全都坚定。
“挺起胸膛,不要妄自菲薄!”
花菲菲只觉得这一刻的叶榆比他们学校学长还有气势。
“其他不说,读书写字你们会吧?你们可以向广播报纸出版社投稿,等你们能挣稿费,村民们指不定乐意让他们孩子上学了。”叶榆根据他们的回答随口抛出一个建议。
徐飞和花菲菲还好,韩景顿时苦瓜脸:“我语文一般般。”
“不会就学啊,你们下地都能学习,没道理写文章不行?”叶榆又言,“不止这个,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可以分享,南北厨艺、歌曲文艺、卫生问题、肥皂制作,哪怕什么都没有,你们来自天南地北,有人脉有信息,现在建立人脉信息网也不迟,比如韩景可以为村里的少年咨询一下报名当兵注意事项……更远目标可以是为大队建立更多的创利性基础建设。”
韩景、徐飞、花菲菲三人听得不觉明厉、热血澎湃。
等叶榆拿着小零食去东屋探鸡蛋后,花菲菲由衷感叹:“她真是干什么都强。”当着面才不会这么说呢。
第34章 半夜跑酷
夜深了。
其实也没多深, 大概夜里九点钟左右,这个点村里很多人都睡了,知青点, 韩景、徐飞、花菲菲也早各自回屋。
叶榆却不睡了, 来这么多天, 可算有时间探索新地图。
她一眨眼便从房间闪到知青点院外,又几个眨眼, 瞬移至东坡小溪边。
王家沟三面环山, 只有北面有一条通向村子里的路,通常来说的“王家沟”指的是三座中半山坡往下至山脚低洼处的聚居村落, 包括村民的房屋、几百亩土地、贯穿村落的两条溪、下山坡的几处林地。
平日里村里人基本都在这些地方活动, 但等开了春,上山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为了方便村里人辨别这世世代代居住的青山,山里娃背的顺口溜是“西山竹林,东山菇,翻过南山有野猪。”
即西山上山坡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竹林,竹林会有竹笋, 竹子可编许多物件儿, 与村民们生活息息相关;东山菇,菇指蘑菇, 东边不止有蘑,春天野菜种类与数量也比西山多一些,林子也更密。
南山是“三面环山”当中最高的山,比东山林子还密,蛇虫鸟等小动物也更多,翻过南山,依旧是连绵起伏的青山, 里面的动物就不止蛇鸟类简单,可能出现猛禽猛兽。
南山山顶也是是村里护林员居住之地,离得近的对面那座山里有片野猪林,山与山夹缝间叫野猪坳,曾有过野猪跑来村里捣乱。
事实上,老虎、狮子、狼这连绵起伏的山中也有,六十年代人们不懂生态环境,下捕杀令猎杀过一段时间,不管是野猪,还是其它野生动物,都在不断减少,它们很少会再出现在村里。
叶榆对南山很馋,但没有马上去南山,知青点在东坡,先从东山慢慢探索。
空间异能理论上可以无条件瞬移至地球上任何地方,但理论终究是理论,还得看异能者等级。
以及除非遇见生命危险,叶榆绝对不会瞬移到陌生坐标,正常瞬移点都是她走过或看见的地理坐标。
也因此,到一个新鲜地儿,她第一个反应的记录地图。
今天晚上月亮不是很亮,星星也零零散散只有几颗,但足够照亮脚下的路,在视觉优异的人眼中,与白天无异。
叶榆顺着小溪往东山上爬,山路对她而言更不是问题,在山间疾走,平日里被处处局限,这个时候浑身上下关节都动了起来,反而有一种自由自在的畅快。
与其说走,更准确地说这叫跑或跑酷,快到普通人连残影都很难捕捉,稍微一眨眼,人已窜出老远。
若是半夜人有上茅房,怕是明天村里私下便有妖精鬼怪之类的传说流行。
叶榆也怕迟早遇见这样的事情,再加上她懒,不想花更多的精力在深夜周全防备上,也因此身上的衣服不是这个时代的,而是空间里仅剩的几件未来衣服。
这套黑色衣服说是战衣也没错,材质是某种特殊功能性复合材料,环保又耐用,还有一定防水防紫外线防尘的作用。
穿起来也挺舒适的。
弹性很强,因而有一点修身显身材。
叶榆满意地摸了摸腹部薄但十分结实的肌肉,当女人拳头和男人一样硬的时候,女人穿多辣都很自由,男女都不吝啬炫耀自己健壮的肌肉。
谁敢欺负人?
揍他丫的。
除了肌肉,叶榆在升2阶后,她的身高又往上窜了2厘米,现在已经超过1.85米,越来越满意自己的身体。
咳咳,有点自恋。
一身在时下过潮的衣服,衣服自带连帽,再带一副夜视眼镜,加上疾跑速度,真是彻彻底底融于黑暗,即便碰见了,一溜烟过去了,人们大概率只当自己眼花。
不一会儿,叶榆便绕过半山坡最后一户人家,跑上更高山林。
山路逐渐变窄,小溪变大一点点,在拐弯拐角处可能汇聚成水潭。
千万不要小瞧这样小小的水潭,水深往往只有三五米,再深点也很难超过十米,除非有硝石洞这些,但潭底都是凸凹不平的石头,一掉下去,非常容易困死在里面,周围被林子或灌木丛围绕,施救困难。
不说小孩,村里的大人往往都是绕着这些危险水潭走的。
但叶榆摸了摸下巴。
这个时代是真穷啊,连山都穷了起来,一路上溪里鱼都没见到一条,搬了二十多块石头,看见一条小鱼苗。
叶榆将其放生了。
现在毕竟不是末世,不需要对幼苗赶尽杀绝,未来才能有更多肉吃,主要还是这鱼它真的没一点肉。
与浅水沟不一样,深水潭很少有人往里跳,哪怕有也顶多是下一下鱼篓,里面有鱼的可能性很高。
叶榆先简单热了一下身,尤其是活动手脚关节。
再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是的,她会水。
叶榆曾经也是一个旱鸭子,长于四九城,穿越三百后,在末世前生活在城市里,没有时间没有钱去游泳馆。
直到末世来临。
末世天灾不是吹的,什么自然灾难都可能发生,包括地震和洪水,南北极冰川融化,很多陆地消失在大洪水中,尤其是一些四面环海的岛国。
和平年代,淹死的人更多是会游泳的人,但灾难时期,不会游泳的人更危险。
叶榆也是在这种环境下逼迫自己学会游泳,老实说当有生命危险时,只要不是小脑平衡实在有问题,都能学会。
且因身体素质的原因,学的又快又好,她的水性非常不错,水下憋气的时间也长,甚至不比从小生活在水边的渔民差。
而且叶榆还有空间瞬移技能,遇见不对劲,可以瞬移至另一水域、空中、陆地上,比其他人更多了一个保命手段。
但还是比不上某些水系类的异能者,在有水下那叫如履平地、如鱼得水,也因此,到了末世后期,水下异兽泛滥时,她反而不怎么下水,尤其是远离海边,最后一次任务失败也与被水、空异兽围剿缘故。
唯一解决办法是提升自己实力,即空间瞬移更远,若是能连续瞬移穿越海域或高空,冲出包围圈,空间撕裂更强,高于异兽群,正面也能将它们杀死。
以上都是过去,再后悔也无用,现在不是末世,叶榆对上一个深水潭,以她的水性,只要脚不抽筋都用不上异能。
也不是用不上。
逮鱼很有用。
先是空间撕裂,再游过去,将受伤的鱼收入储物空间中,空间不能存放活物,鱼在入空间那一刻彻底死亡。
事实上,叶榆也不是不可以直接把活泼乱跳的鱼连着水一起收入空间,问题在于储物空间有限,精神压力也承担不了。
等异能阶级更高,便可以省略空间撕裂这个步骤。
收鱼——吐水。
等异能空间再高,甚至能够借储物空间隔空杀死猎物于无形,因为空气和水一样可以当介质,除非碰见真空环境。
现在谈这些还有点早。
叶榆在这个水潭总算有了收获,七、八条鱼,都是比较常见的河鲢鱼或草鱼,最小的鲫鱼也有一斤以上。
潭底的出货更多,但不是鱼,都是一些河蟹河虾,这种土蟹土虾个头都不是很大,跟那种大闸蟹肯定是不能比的,把相对个头大的留下,小的下次再来。
叶榆也不上岸,顺着溪继续往上走,又遇见两个小水潭,也有和刚才差不多或少一点的收获,鱼苗同样都放生。
再往上,便到小溪尽头。
山溪的形成要么来自高山雪水,要么来自地下水,王家沟这两条溪沟明显是后者,这也说明这里的环境不错,山上土壤和岩层有很强存水能力。
叶榆记住小溪的方位,继续从小溪周边的山林探索。
山里的动物除了虫子,她最多遇见的是灰扑扑的麻雀,麻雀因吃庄稼现在属于四害之一,逮一点来烤也不错。
可惜肉不多,要去除腥味的话还很浪费调料。
叶榆又从一个野鸡窝里捡了六枚野鸡蛋,在附近搜了一圈,愣是没看见野鸡去哪儿,然后在更远一点的一棵橡树树下,看见不知谁制作的简易捕猎陷阱。
应该是村民们制作的。
现在其实是禁止个人打猎的,个人打猎又被叫做挖共同利益的墙角。
但靠山吃山的村民们哪里能真的完全不打猎或挖野菜,这基本上是默认的,但如果被举报,还是得上交队里以及检讨挨批,因此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私下干。
这个陷阱现在是空的,里面的猎物可能已经被村民捡了回去。
叶榆继续探索山林。
秋冬天山里什么东西都会减少,即便有好东西,这座山早被村民们摸索干净,也已经早没了,眼前的板栗树上真的一颗板栗都不剩,被摘了个干净。
这座山上野生板栗树挺多的,通常在10 月左右成熟,全光光了。
默默记下它们位置。
叶榆准备下山,瞬移至一个地方后,听见一声“吱叽”的尖叫,受到惊吓的某个小家伙从丛林冲了出来。
第35章 鸟都不吃
呀, 是野兔。
好肥一只野兔!
鲜锅兔、冷椒兔、酥枣兔、缠丝兔、手撕兔、麻辣兔头、红油兔丁……叶榆在脑海中一下子背诵了十几种兔系菜谱。
“空间撕裂。”叶榆已经很久没有把技能叫出来的中二行径,但这只兔子让她破功,也注定了兔子终究跑不掉。
一击必杀。
吧叽一下
——灰兔倒地。
叶榆上前两步, 弯腰将兔子拎起来掂了掂, 没有她想象那么重, 大概五斤上下,看来不是实心, 毛摸着倒是挺舒服的。
将兔子放入空间。
叶榆在附近搜寻了一圈。
多亏她眼力尖, 在一个杂草里找到兔子洞,“狡兔三窟”的道理都懂, 又在同片区域找到好些个兔子洞, 这些兔子洞不像是一只兔子的窝,可耳朵也没听到其他兔子叫。
野兔一般不会叫,只有在受到惊吓或者直面危险,才会像之前那样尖叫,现在即便洞里有兔子,也能窝着一动不动。
能听到就有鬼。
叶榆也等不了那么久, 于是决定用最传统的烟熏兔子洞法, 空间备有好几盒火柴,柴火还可以就地取, 先将离得相对远一些的洞堵住,烟熏其中一个洞。
又等了一会儿,屏住杂音,终于在地下听到有动静。
叶榆在三个兔子洞口逮住四只兔子,耳朵动了动,来到一处两个洞口间。
连续两个空间撕裂。
地面松动,与此同时, 拔开泥土,下面的野兔反应迟钝了两秒,腿被抓住,被吓得尖叫了两声。
叶榆拎起这只兔子第一反应是挺重的,比先前几只都重。
随即拧了拧眉毛。
换拎脖子将野兔提起,摸了摸肚子,不祥预感果真成了真,这是一只母兔子,还是一只怀了孕的母兔。
若是在末世遇见,叶榆肯定不会放过它的,但在这个时代待越久,她越明白自己已经重获新生,这个世界是一个待发展的和平世界。
怀孕母兔承担着一个物种的繁衍,不该被杀,这也是狩猎人遵循地潜规则。
叶榆肉疼地把怀孕母兔放在地上,目睹它蹦蹦跳跳离开。
行吧,下次一定。
确定明火全部熄灭,叶榆这才下山,下了半山坡,今晚时间还早,索性把西山也一并纳入已刷新地图。
西山也有一条溪,但水流量比东山的更小一些,水潭也是,里面鱼虾更少,但有不少泥:鳅,竟还有黄鳝。
泥鳅和黄鳝都是好东西,也很好吃,前提是需要去除土腥味。
果然还是缺调料啊。
叶榆把泥鳅丢到空间里,反正不会坏,等调料足了时再吃它们,现在做它们需要的料可做好多鱼啊鸡啊之类,也因此,田里的黄鳝田螺等现在并没有这么受欢迎。
西边的溪源头比东山更矮一些。
又走了几分钟,顺口溜里面的竹林到了,不是什么名贵的竹子,这竹林可能也不是纯天然野生,王家沟的先辈村民们发展竹子的妙用,一代一代繁殖的。
竹林也产竹笋,这种相对耐寒的青竹冒出竹笋的季节通常在夏季,也就是说现在是没有竹笋的。
竹鼠、竹笋虫也未见到。
倒是竹叶青见到一条,从树上扑出来偷袭,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蛇不休眠?可能是还没有到冬天?
竹叶青是很有名的毒蛇之一,毒性并不弱,可能杀死人,在没有毒蛇血清和医疗环境缺乏的时代,被毒蛇咬伤只能靠熬,熬过去了才活命。
叶榆也一样,异能者变异者只是比普通人进化增强了对毒性的抗性而已,当超过临界值,也有可能会被毒死。
前世有毒的异兽也很让人操心。
基地有一个毒类异能者,天赋一般,但靠着一手神经毒素和不错的武学天赋,也能和其他异能高手持平,来阴的,甚至高阶异能者都不怎么玩的过。
很bug了。
叶榆现在才2阶异能。
竹叶青可能毒不死她,但五步蛇还是有可能造成她烂肉,需要一定时间来自愈,而国内致死率最高排毒量又大可以杀死大象的过山峰也有可能会把她毒死。
任何时代都不能掉以轻心。
好在过山峰不像五步蛇那种阴,通常会制造动静来恐吓敌人,能毒死大象的成年个体体型也很大,视觉听觉都能起到警戒作用,避开或杀死它并不难.
不管如何,提升自我重要且必要,否则在城里需要遮遮掩掩过活,到了乡下也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自由在实力覆盖范围之内。
叶潇一把将竹叶青扯断了脖子,绿色的身体丢入空间和黄鳝泥鳅一块儿。
除了这个意外,还发现一头夜里出来刨食的狗獾。
然后还是除了蚊子,鸟雀最多,这从晚上叽叽喳喳的声音可以听出来。
叶榆把西山西山走了个大概,也不打算去最让她期待南山。
今天晚上探险先到这里。
但也没马上回知青点,既然出来,不吃一顿夜宵说不过去。
叶榆来到溪水边上,搭建一个十分简单的灶台。
燃起火堆。
叶榆没有把今晚获得的猎物拿出来烤,先烤的是异兽,这些异兽难是难吃了点,但再怎么说都是肉,还是营养价值极高的肉,不吃多浪费。
于是先处理四分之头硕大的变异羊,再将它架到火上去。
又过了一会儿,肉香飘出来了,变异羊开始滋滋滋冒油,比正常烤肉还要醇厚十倍那种香味,闻着能流口水那种。
与其一言难尽的味道成绝对反比。
叶榆并不怕这种变异羊会影响生态环境,或者说导致本地动物变异,让这个世界和平提前结束,末世到来。
先前说过,未来末世并不是丧尸末世,生物变异也不是什么恐怖病毒传染导致,虽然未来真的有很多乱七八糟病毒,天然的或人为的,但这真不是病毒主谋。
基地科学家们已经研究了几十年,发现蓝星上不论是自然灾难,还是变异生物,都与太阳的变化有关。
类似但不同于光合作用。
科学家们推断,这个应该属于太阳光子的有规律异变运动,每几万年乃至于十几万年百万年发生一次,都会给蓝星造成不可预计的变化,进化或灭绝。
时下要想出现异能者或异能生物,除非太阳运动提前或者吞噬兽丹当中的能量,否则根本支撑不住基因突变。
叶榆的兽丹自己用都不够,只能在修炼瓶颈或进阶使用,当然不会给其他生物。
而且普通人变异能者是极为痛苦的,不再末世求生那么久,人们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承受这种比生孩子还痛几个度的痛苦,更有可能爆体死亡。
只要兽丹不丢,哪怕这个世界的动物吃了变异兽,它们顶多发生极为微小的个体变异,像是未来末世的普通人或普通动物。
这种变异不涉及遗传基因片段的优化,不会传给后代,因此不会生物传生物、生物传人、人传人的现象。
“说的就是你!”叶榆有点好笑也有点佩服。
这么难吃的异兽肉,竟然有一只灰扑扑的麻雀从树上飞下来凑热闹。
只因肉香?
果真是鸟为食亡!
它的用鸟喙叼了一嘴,然后,差点没掉到隔壁的火堆里。
好吧,若是它掉入火堆里,正好也成为今晚的夜宵之一。
“叽叽叽叽叽!!!”小麻雀飞都飞不起来了,掉在火堆边上,难受地吐了,昨天吃的隔夜果子都吐出来了。
“噗——”
也正因如此,叶榆饶了它一条鸟命,一来它肉实在太少,二来能陪自己吃异兽肉的活物已经没有。
伸手戳了戳装死的麻雀:“来来来,跟着我念,异兽肉,鸟都不吃。”
“叽叽叽。”麻雀的豆豆眼似在嘲讽,似在控诉某人的心狠手辣。
的确鸟都不吃,人得吃啊。
变异羊终于烤熟,叶榆用刀片划了个羊腿下来,面无表情啃了一口,又酸又涩又腥又苦,终于明白什么是臭鸡蛋和蜡烛混在一起的味道,或者说擦过呕吐物的抹布?
简直难吃到极致。
和这变异兽味道相比,红薯大豆好吃极了,连地上的草树上的叶子都可以称得上是世间美味。
叶榆继续面无表情把它全部吃掉,现在这个时间点吃这些肉是明智的,因为她现在都有点反胃,等时间越过越久,她大概率是吃不下去的,那是真正的浪费。
末世走过来的人,对于食物都有一种执着,最讨厌浪费食物的人。
“叽叽,叽叽。”小麻雀终于缓过来了,扑腾扑腾翅膀,豆豆眼一转,看见出现在眼前的烤肉。
又扑了上去。
“叽叽叽!”这次一开始没下喙,围着烤肉转儿一会儿,根本忍不住。
“叽叽!”
两眼一翻,当场晕倒。
“咦?”
叶榆看乐子的同时,也觉得这小家伙似乎聪明了一点,天生的还是因为异兽?难道真的这么容易遇见高天赋的动物?
若是后者,放到三百年,怕也是一只会喷火或吐水的变异兽。
但现在绝无可能,正常的鸟类寿命也等不到太阳光子的异动。
“要不要杀呢?”小家伙挺有趣的,要不等它陪自己吃完全部变异兽再杀?
麻雀骂骂咧咧:
……人可否?
叶榆弹了弹它小脑袋,吃完变异羊,把火灭了,简单收拾完现场,提溜着这小家伙的后腿下了山。
先观察观察再议。
第36章 演讲高手
次日, 被叫起床,叶榆被子一裹,在床上滚来滚去, 假装被床封印。
直到外面人催:
“饭好了。”
叶榆条件反射坐起来, 可恶, 这一招对于她来说还真是绝杀。
今天轮到韩景煮饭。
看叶榆提溜着一麻雀出来,他愣了下神, 说道:“现在打整它可能来不及了, 还有,麻雀我只烤过, 不会其他做法。”
这年头谁家小孩没逮过麻雀呢?有的像周先生文里的润土, 主打一个引诱。
而韩景小时候更多靠弹弓,弹弓他还带下乡来了,曾经还梦想着下乡打鸟撵狍子的自由乡村生活。
哎,提起都是泪。
叶榆可不知韩景的回忆童年,瞅了麻雀一眼:
“这是储备粮。”
装死的麻雀“叽”了一声。
叶榆经过昨天一晚上已确认,这只麻雀要么本来属于高智商个体, 要么靠着那丝变异羊肉, 聪明了那么一两点。
主要表现为可驯服。
一番威逼利诱后,小麻雀不会在她睡觉时瞎吵, 听不懂话,不懂“储备粮”是什么意思,但知道是在叫它。
对于杀气有它作为动物的敏感,比如叶榆在考虑什么时候吃掉它时,会扑棱两下翅膀,用小脑袋去蹭她的手。
其它倒是没什么,仅限于此, 远不到变异的程度。
ps:
未基因突变,味道正常。
“挺可爱的,”花菲菲也有一颗喜欢毛绒绒的心,忍不住伸手摸了两把,“可惜是害虫,会糟蹋庄稼。”
“它蹭我了!”
“真的好乖。”
既然能够感受到叶榆的危险与杀意,自然也能感受花菲菲的善意与怜惜,还有刚刚升起的一些喜爱和开心。
叶榆正好还没想好拿这只小家伙怎么办,吃它吧,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是一只能陪自己吃变异兽的麻雀呢。
没事逗一逗挺可乐的。
空间里也不缺麻雀,麻雀能与老鼠、苍蝇和蚊子一起定义为“四害”,除了祸害庄稼,还有数量是真多。
“给你玩,”叶榆把麻雀丢给花菲菲,补了一句,“玩死的话记得还我就行,烤麻雀挺香的。”
花菲菲:
……人言否?
小麻雀在花菲菲手上的确又重新恢复了些活力,她可不能把这四害放出去糟蹋庄稼,找根细绳把它腿系住,全程麻雀没有一丝一毫挣扎。
直到叶榆离开厨房去洗碗筷,小麻雀扑腾着翅膀往她的方向飞。
竟不是离开?
而是飞向叶榆?
“不会是把叶榆当雀妈妈了吧?”花菲菲不可置信,叶榆对麻雀可算不上温柔,不说温柔,还有点狠。
韩景:
“这不是幼鸟吧?”
“可能是叶榆动物缘比较好,我听说有的人猫嫌狗弃,有的人特招猫猫狗狗喜欢。”徐飞推了推眼镜分析。
“叽叽!”
麻雀又叫了两声。
叶榆也没想到这只麻雀竟然认定自己,哪怕解开脚上的绳子,它也围着自己飞,或者停在她的肩膀上。
“???”
这只是成鸟,肯定不是拿人当妈妈,或许因惦记着昨晚的变兽肉?不至于吧,变兽肉哪怕好闻但那么难吃。
联想到这家伙昨天一直围着烤肉打转,也不无可能。
在自然界,麻雀确实有特殊的鼻子结构和高度敏锐的嗅觉神经,通过嗅觉可以识别食物、危险、繁殖对象[1]。
这家伙口味可真重。
不过也挺好,记得自己的使命,陪她吃异兽肉。
不管麻雀如何的叽叽叫,叶榆都不可能带它出门上工。
“储备粮。”
“叽。”
消音。
很好。
韩景煮饭的手艺一般般,早上又失常发挥,只能说熟了,他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但有了昨晚上经历的叶榆仍然吃得津津有味,其他人知道她的执着也见怪不怪。
吃过饭后,叶榆、花菲菲、韩景、徐飞和往日一样照常上工。
上工路上倒没发生什么意外,只是西坡不少人在议论昨晚上的意外。
“你闻到没有?”
“有哇,香得很呢。”
“也不知道哪个贪吃鬼,半夜不睡觉,跑上山烤肉吃。”
“后半夜窝愣是没睡着,多久没吃一顿肉了,这烤得真香。”
“闻着像是鸡肉。”
“兔肉吧?”
“熊掌才有这个味儿吧?”
“熊掌一巴掌把你拍扁,肯定是用料了呗,指不定是那几个二流子。”
“看来这山上还有不少好东西,今天下工爬去看一下。”
“我也……”
多条信息传入耳朵的叶榆:……失策,这个时代肉实在是缺,很多人都自带一个闻肉香的技能,哪怕山上空间这么大,还是有几户半山坡人家闻到。
可惜的是这些村民们不知道,这样令人令鸟嘴馋的肉香味道却是臭鸡蛋掺蜡烛的又腥又臭味道。
算了,下一次再离远一些。
今天开工前还有一件事。
队里四个小组的村民都聚集在一块儿,脚还没完全好一瘸一拐的王老三,需要在众人面前,向四位知青道歉。
王老三不情不愿:“对不起。”
“听不清你说话啊,”见王老三瞪眼过来,花菲菲嗖一下躲到叶榆的身后,又从侧边冒出个头来,“你得说一说自己为什么做错,前因后果,这才是检讨。”
这时,从旁边站出来一个和王老二有三分相似的男人,但他更高半个头,身体也更壮,虎背熊腰,只听他言:“老二已经认错,这们这过份了吧?”
“大哥你谁?”
韩景脱口而出。
“哈哈哈——”围观村民一阵大笑,有人在人群堆中介绍,“这是咱村的民兵连长王老二,王老三他哥。”
“哦,谢谢啊!”与王老二相比,差不多个头的韩景明显要亲民得多,他对着提醒的人挥一挥手,又说,“什么叫过份?背后骂人小人行径叫过份,寻衅滋事率先挑衅叫过份,举起武器掀起阶.级斗争那才叫过份,试想一下,假如叶榆同志力气再小一点,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发生?到那时候你就不是在这儿道歉,而是去公.安局打靶场。”
这话内容借用排比句斗志昂扬,韩景讲话的声音中气十足、掷地有声,节奏更是激情四射,让人很容易记在这里。
去打靶场干什么?
被打!
从而联想,的确是王老三先挑衅先出手,那一锄头真落人家身上,谁受的了,重伤知青,可不要被抓起来啊?
韩景大声问在场全部人:“所以,道个歉过份吗!”
这话喊得叫那个心情澎湃,立马有好几人接话回答:“不过分!”
“一点也不过分。”
花菲菲和徐飞激烈鼓掌。
叶榆不由惊讶,平日里憨憨的韩景,竟然是个不错的演讲家?
不过,他确实比较情绪化,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积极情绪,用一句话形容,不管什么时候都高兴地跟个二傻子一样,能把快乐传染到给身边周围人。
王老二深吸了一口气,横眉竖目,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
然后被叶榆平静一眼瞪了回去。
王老二虽然没亲眼目睹叶榆踢飞王老三,但这几天叶榆下地干活展现的力气他还是有特意观察的,是真的不比他小,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但不是现在。
运气,运气,他怒吼一声:“王老三,还不赶紧道歉。”
王老三今天他爷爷他爹也不在,他们丢不起这个人,现在唯一撑腰的人又没了,当下也怂了,眼一闭,他大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要是我,一头栽进粪坑里淹死算了,我不该……”
“哈哈哈哈。”
底下吃瓜群众又是好一阵欢乐。
“知错就改,才是好同志。”因之前非常棒的演,徐飞花菲菲挤眉弄眼,让韩景继续,叶榆也竖起大指姆点了个赞,本来有一点羊来疯的韩景更活力了。
“我生活在胡同大院儿,爷爷是老红军,大伯二叔都是兵,我爸也是退役军人,我妈工人,当过童子军,但没下过地,也不对,我妈可想下地了,前院后院都被她种下葱啊蒜啊韭菜之类,不怕你们笑话,我一直以为下地也就那样儿。”
韩景自曝其短,引得众人发笑,但基本上都是善意谎言的笑。
军人可是最令人尊敬的职业,知他爷爷是老红军,已经有长辈领头鼓掌叫好,又知他全家是军人,更是不得了哦。
韩景在继续:“……我们在下乡前本来也是学生,我们会学习,会进步,会竭力利用所学知识,和农民同志们一起建设王家沟,让王家沟未来更加美好!”
啪啪啪啪!
又是一阵热情鼓掌。
徐飞不愧是文艺青年,竟然随身携带笔与本子,从怀里拿出来,记录现场,灵感无限地他一下子推翻了昨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好的投稿标题和内容。
花菲菲也很激动,她站了出来,先感谢大队长、村会计、村妇女主任等多自己的帮忙,又讲了自己喂猪的经历,末尾点了两名指点她喂猪婶婶的名字,让底下两位婶婶的脸上全都笑开了花儿。
好哇,这又是另一个天生演讲家,听得让有些人抹眼泪那种。
尤其是思乡那里,养猪小故事也是又好笑又让人感动。
唯一没有鼓掌的也只有叶榆了。有村民与她目光不经意间对上。
有什么问题吗?
木有,木有,某方向的几位村民又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第37章 香辣兔丁
道歉大会顿时变陈情大会。
在韩景和花菲菲的激情演讲下, 绝大多数村民对知青的印象更好了,四名知青也算是正式融入王家沟生产队。
会后上工,韩景、徐飞、花菲菲干的活仍然有很大进步空间, 但乐意帮他们、体谅他们的人明显增多, 还会传给他们不少下地与生活小技巧。
诸如往自留地里施肥粪不可直接浇, 粪便不够可先向队里借或换,没有肥的土地真长不出多少粮食来, 尤其他们地又差。
还有, 王家沟的冬天很冷,现在储备过冬都有点晚了, 尽量往家里多积点干柴, 下第一场雪后就来不及,可以跟充足的村民“换”一些;有阳光的时候不仅晒柴,还可以晒棉袄棉被,晒过用力拍过的棉袄盖着也会暖和一点;溪水会结冰,多存点生活用水,忙不过来可以让村里秋闲的山娃子帮忙, 给他们一点零食也行, 寒冬腊月手脚容易冻得开裂甚至肿胀,准备点冻伤膏……
这些建议都是村民们祖祖辈辈的生活经验, 对于他们真的很有用。
于是韩景、徐飞、花菲菲下工后也不闲着,开始做过冬计划。
至于叶榆,叶榆早有,但除了与粮食、厨房相关外,基本上属于过冬简化版,不适合一般普通人。
冷风一吹,花菲菲鼻子一痒, 忍不住打个“喷嚏”。
说实话,其实现在气温已经有点冷了,下地干活时还不觉得,一早一晚冷得只想缩被窝,除了炕第二喜欢的是厨房灶台边上。
花菲菲他们基本上都有加毛衣,现在都不敢再每天洗澡洗头,一是热水凉得快,提溜到浴室脱个衣服的时间已经透心凉了,二是湿漉漉的头发真的很容易让人感冒,伤寒可是能冻死人的。
但叶榆不一样。
叶榆依旧天天洗澡洗头,身上衣服也没穿多厚,冷风一吹,其他人都把身体往里缩,但她丁点儿冷的表现都没。
“看我干嘛?”
“不,没什么。”花菲菲摇了摇头,心里却嘀咕,这小麻雀怎么还在一直叽叽往叶榆身边凑,她真的不是深山幽谷走出精怪吗?长得也像,力气也像。
这个晚上,叶榆不再出门溜达。
第二天,队里有不少年轻人打哈欠,顶着一双明显或不明显的熊猫眼,看来昨天下工后上山的人不少,但这些人都是一脸郁闷模样,可能没什么收益。
连花菲菲他们仨有听说,尤其是花菲菲,听婶子们磕叨八卦时间过得飞快,连干活儿的辛苦也被抛到脑后。
午饭时间,轮到叶榆煮饭,她拿出两只肥兔子在院子里打整。
花菲菲几个绷不住了,立刻想到村里流传的昨天晚上的事情,花菲菲忍不住开口问:“叶榆你山上打猎了吗?”
“嗯。”叶榆也没想过完全隐瞒他们,这几个人品都还不错,适当透露一些,有助于她提高日常生活。
韩景眼睛一亮,蠢蠢欲动。
被徐飞压了下去,徐飞翻了个白眼,他明明风华正茂一大好男儿,遇见这憨货现在跟个老妈子似的,没好气地瞪了韩景一眼:“你现在爬的上山吗?”
下工从地里回来路上都得歇几口气,若不是叶榆偶尔会帮他们推拿,他们身体也不会这么快适应这干活强度。
韩景怂嗒嗒不到一秒,又恢复精神,现在不行,以后未必不行。
徐飞没在关注他,对叶榆说:“山上危险,晚上还是尽量减少出门。”
“对对付,南山那边出现过野猪,村里人都很少去的,住南山的人也最少,”花菲菲同意地点点头,“还有毒蛇,去年白云婶的侄儿差点被一五步蛇咬了,村民们也一直没找到它的窝,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五步蛇,西山竹林里的竹叶青更是打都打不完。”
一听到蛇,徐飞打了个寒颤,他小时候屋里进过菜花蛇,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蛇,听到这个便浑身发麻。
“我们要不要买点雄黄粉?”雄黄其实不太能驱蛇,但现在的雄黄粉里含有硫磺粉,这才是驱除蛇的主要成份。
话题已歪。
叶榆在他们讨论蛇与雄黄硫粉时,已将两只肥兔子处理干净。
咔咔咔几下宰碎成丁。
用姜去腥,花椒缺失,但从徐飞那里换的干辣椒还有,与着兔肉姜葱一起炒,刚下锅,霸道辣味一下子飘了出来。
花菲菲三人也停止了对蛇的讨论,疯狂吞咽口水。
但让叶榆与他们分享粮食是不可能,干辣椒她都能一个人吃完,哪怕她乐意分享,他们也不好意思……大概。
唯一办法只有交换。
花菲菲、韩景家庭条件都不错,身上带的钱票也多,唯有徐飞普通家庭出身,花个钱都要精打细算。
但此时此刻真不想省吃俭用,兔肉真好吃,吃不上兔肉嚼几个辣椒解解馋也好。
既然节流不行,唯有开支,从没想过自己有为了一口兔肉而折腰的一天。
文艺青年怎么能如此呢?
徐飞嚼着辣椒唾弃自己,然后回房拿出笔记本,他已经写了两篇文章,拿出来让同伴们帮忙掌一掌眼。
“字真漂亮。”
韩景第一个夸。
与叶榆的野路子不同,徐飞未满二十,练习书法也有十几年,跟邻居语文老师学的,主要练的是软笔隶书和硬笔楷书,笔记本每一页都光光生生,字个个横撇竖直,对人的眼睛十分友好。
讲真,徐飞的文学水平真的很不错,在他笔下,将四个人的喜怒哀乐描写得栩栩如生。
尤其是第二篇,更是结尾升华主题,非常符合这个时代主流风。
“太好了,一定能登上报纸的。”韩景竖起了大拇指。
花菲菲因在文里被夸了好几句,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使劲儿点头。
叶榆神色平静地提出建议:“可以在适当口语化一点。”
有了精神食粮,三人总算不会把注意力一直放在隔壁的香辣兔丁上。
还是有点难。
泪.jpg。
下午出门前,四人不约而同地都刷了牙,但上工的时候,除了叶榆外,其他三人还是有被村民问。
主要辣椒的味道着实霸道,可以残留很长时间,不一定闻到肉香味,但辣椒的香味不可能闻不到。
三人打哈哈过去。
毕竟这狩猎不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只能是私下偷偷摸摸进行,连韩景这种缺了筋的人也知道不能把证据摆在明面上,或许混过黑市的城里人比村民们更了解这一点。
只是让花菲菲三人再崩一次的是,晚上下了工回来,他们看见叶榆又不知从哪里拎出两条兔子,还有两条可肥可肥的草鱼,比上次他们吃的还新鲜。!!!
她这是捅了兔子窝吗?
叶榆晚上没有再耗干辣椒做麻辣鸡丁,她做了自己最拿手的菜——烤鱼烤兔,话说空间里还有些用完就没的香料。
“咕噜咕噜——”花菲菲、韩景、徐飞三个肚子被刺激得不行,手里的红薯、玉米、土豆,连熏鱼肉酱都几乎不香了。
“叽叽!”虽不是异兽肉,小麻雀飞了出来,围着叶榆转得更有劲了。
这小家伙根本不需要绳子或鸟笼,赶都赶不走,
“不行,”叶榆拧了拧眉毛,“不能自己捕虫现在就把你吃掉。”
麻雀大概对吃的真很执着,执着到甚至无师自通领略“吃”这个字,一听到“吃”字,它叫的更欢了。
“储备粮。”
“叽。”
像是电控娃娃被关上开关,一下子安静,连翅膀都不扑棱了,它飞在叶榆肩膀上停下来,豆豆眼直直盯着面前的烤兔子。
叶榆的烤兔肉谁都休想沾一根骨头,但她还煮了一锅酸菜鱼,鱼汤可以分给其他人一指甲盖点儿,更多鱼汤与鱼肉可以适当换一些,最好是也用吃食来交换。
换!换!换!
韩景和花菲菲仿佛看到了自己钱包的用武之地,他们倒是不介意,甚至于很开心能把它们花出去买肉。
有个队友带飞,可真爽。
徐飞伤心地捂住脸,人生第一次有了“仇富”的概念。
古人说的对:
“民以食为天。”
又过十多天,秋季能种的粮食基本上都种完了,地里的活也是越来越少,工分越来越难挣,天气也越来越冷。
这天,花菲菲、韩景、徐飞上工时,都被问道明天要不一起请假去平泉镇赶集,买一些过冬物资。
这已经差不多12月份,村里四头猪需要赶到平泉镇农副站上交任务,这可是一件大事,村里参加的人很多。
还有,队里财叔也会驾驴车一起,回到来时哪怕人多坐不上车,买的东西可以放在驴车上,搭一个顺风车。
村里赶集往往都这样,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基本上都四六七九人结个伴儿,出了村,也不怕被外人欺负。
花菲菲高高举手:
“要!要!要!”
虽然她只在猪圈待了不到二十天,但怎么来说也养过它们,四舍五入,也算有她一份儿的汗水功劳,这收获的日子怎能不去凑个热闹?
韩景、徐飞也去。
这些日子下来,哪怕烤麻雀呢,叶榆几乎每顿都有荤,他们手里的存货都被叶榆榨干得差不多了,正好去镇上补一补。
还有,他们几个也都写了一些稿子,想去镇上邮局寄出去。
寄稿这个重点在徐飞,他们一致认为,徐飞的文章写得特别好,登不上报纸,只可能是邮寄出了错或人瞎。
花菲菲和韩景对自己的信心没那么大,他们主要想想寄信回家。
叶榆在桂花嫂询问的时候也一口应下了,村里可以买粮食,但油啊盐啊酱啊之类还是需要去镇上补一补货。
第38章 撵猪赶集
本来以为今天请假不上工, 早上就可以多睡一会儿。
谁知村民们对于赶集可比上工积极多了,天蒙蒙亮,便有邻居走几十米特意来提醒他们, 早一点儿。
手忙脚乱煮饭的韩景:“王叔公, 你这么早来了啊, 饭吃了吗?”
“不早了,不早了。”门外大爷摆了摆手, 他家孙子为了赶集, 公鸡一叫就闹着起床,生怕他们出发时没叫他。
其实现在因禁止投机倒把, 集市早已不如先前热闹, 但农村人一直都窝在这个山疙瘩里,信息闭塞,但凡是出门,他们都会觉得新鲜与期待。
“我会尽快的,”韩景摸了摸后脑勺回答,转身去一一叫醒同伴, 只听在大院里叫, “起床啦!起床啦!饭马上好了啊。”
非针对某人,末尾这一句已成为早起叫人的固定模式。
叶榆:
“……”
下床, 洗漱,早餐。
麻雀在知青点屋檐下自己做了个窝,在他们出门前,它从窝里飞下来,围着叶榆叫了两声,似乎想跟着出门。
“不行。”
麻雀本身是四害,现在的人看麻雀不比老鼠蟑螂好多少, 唯一不同点在于不能吃与能吃,它不适合在镇上露脸。
“叽叽叽。”
叶榆:“储备粮。”
“叽。”
偃息旗鼓。
花菲菲他们每次见到此对话都纳罕不已,莫非这就是是传说中的驯鸟匠?若是他们晚出生几十年,多读几本外国童话,可能把这个叫迪斯尼公主?
集合地点在山下村社前,四人到时已经有不少人。
除了小孩子,每个人都与他们一样,背着一个大背篓。
只是知青们的背篓是空的,村民们的背篓多多少少有一些农副产品,最常见是鸡蛋,其次是越来越少的蔬菜。
这些东西拿到镇上要么去拜访“亲戚”换东西,要么拿到农副站,他们也是会收零零碎碎农民自留地的东西。
叶榆还在群里看见熟人——堂婶刘红梅和她的杂工小儿子刘小虎。
刘红梅很热情地蹿了过来,跟叶榆热情打招呼,又跟其他人自我介绍:“韩知青,徐知青,花知青,你们好,我是叶榆的堂婶婶刘红梅,这是我儿子小虎。”
“红梅婶,小虎。”
“哎,你们知青啊就是嘴甜讲礼貌,长得个个都哟,男精神女标志,和咱们这些地里刨食的还真不一样,小虎啊,多跟你哥哥姐姐学习。”刘红梅才是真正嘴甜。
“小虎可比我们听话懂事多了,我妈说我从小跟猴儿一样,”花菲菲也是和婆婆婶婶们磕到惯了的,技能自有一套,“婶婶你长得才好呢,又精神又标志。”
能让王姥姥当初挑中,刘红梅不仅接物待人很厉害,长得也符合时下审美,脸圆胸大屁股大,好生养有福气。
两人彼此奉承了一两句,亲亲密密不知道的会以为她俩才是亲戚。
刘红梅母子也顺利混入到知青队伍里,与隔壁沉默寡言的桂花嫂成羡慕对比。
叶榆一开始还不知道刘红梅想干嘛,直到她通过花菲菲拐歪抹角打听韩景和徐飞的情况,知道韩景四九城本地人更来劲了,又说了自己小女儿在镇上读初中的事儿。
“……”
这主意还没打消呢。
韩景这个愣头青也是什么都没听出来,憨憨附和读书好啊。
可能是知青们压根没想到那里去,花菲菲、徐飞也没听出来。
叶榆反省一秒自己是不是不太纯洁。
不一会儿,四头猪被队里十几个青壮年赶了出来,为首的是几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正是王老二。
这大概也是王老二的高光时刻。
他扬起脖子,走路脚也抬得老高,还在腿脚有伤的大队长面前转了一圈,刻意显摆,一副趾高气扬的小人行径。
徐飞感觉很不适,问:“猪都是我们自己赶到镇上吗?”
“王家沟在山里,有至少半截山路,拖拉机什么机根本进不来,只能这样;靠近镇上的几个大队地平坦,就有农副站的人亲自去收。”刘红梅说起这个来也是羡慕,靠镇公社的队有诸多便利,这只是其中之一,正因如此,那些大队也相对更富裕。
叶榆:“想富裕,先修路。”
“吃都吃不饱,哪里有钱修路啊?”另一位村民插.入进来,他的话得到更多人的赞同,“这山路也不是不能走,赶个猪能有多麻烦,不必那么费心费力。”
“会有的。”叶榆记得烨国可是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基建狂魔。
很快,十几个人撵或抬着猪走在最前面,赶集的队伍紧跟其后。
村民们差不多是如履平地,闭着眼睛都能走,一路上都在磕磕叨叨,花菲菲、韩景、徐飞虽然已经走过两三次,仍旧不熟练,好在帮他们忙的人可多了。
其他村里的知青可就没这么幸运。
半路上,他们遇见两名正紧紧抓住地上杂草往半坡上爬的女知青,可能是不留神踩滑掉灌木丛里了,十分狼狈。
花菲菲的人缘好人脉广,和她优秀的记忆力脱不开关系,隔老远就奋力挥手,“秀秀,春娇,这儿,这儿!”
杨秀秀两人确定站稳后,才抬头望去,心脏吓了一大跳。
这么大一群人!
若不是蹦蹦跳跳的花菲菲笑容灿,她们一定倒头就跑。
而当王家沟的村民们热心地将杨秀秀和赵春娇拉上坡,又把她们背篓挂在队里的驴车上,还有人扯了几片箸叶让她们擦手擦脸,两人却仿佛更懵了。
她们是谁?
她们在哪儿?
他们在帮她们?
“麻烦叔叔婶婶了,你们人真好,”花菲菲嘴甜道谢,又转过头问,“秀秀,春娇,你们也去镇上吗?其他人呢?怎么没看到。”
杨秀秀二人终于回过神,看了眼好奇和热心的村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反复多次,终于开口:“何哥他们在村里呢!”向队里请假,大队长没批。
村民们不太能读懂空气,只觉得这些知青都和韩景他们一个样,还好奇打听:“你们哪个队的啊?你们队今天不去农副站交猪吗?你们猪有多少斤?”
“红旗大队,”杨秀秀尴尬笑了笑,“大概一百多斤吧?”
“哟红旗大队!”有村民惊呼。
“红旗大队啊,咱们公社数一数二的大队,他们队自己有拖拉机吧?”
山路十八弯,拖拉机肯定不能上山。
但红旗大队地理位置有点特别,靠近山更靠近隔壁镇的一条公路,又是平泉公社数一数二的村庄。他们村距离平泉镇是不近,但可是自己有拖拉机的,猪只需要搭拖拉机绕一圈远路去平泉镇就行。
比王家沟可方便多了。
“这俩女同志和菲菲一样瘦弱,咋不去搭顺风车呢?”
杨秀秀和赵春娇笑得尴尬。
不少人已经猜出红旗队知青们相处得怕是很不咋地。
花菲菲邀她们一起上路,吃瓜大概率是很多烨国人刻在骨子里的一种本能,不少人竖起耳朵偷听她们说话。
杨秀秀性子内敛。
赵春娇性子本来挺外向的,只是这些天吃足了苦头不得不沉默,但凡开了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委屈汹涌而出。
到红旗社的也是俩男俩女四位知青,他们一开始还挺高兴的,因为红旗社可是平泉队数一数二的公社。
与花菲菲告别那天,赵春娇还说花菲菲吃不了王家沟的苦,可多去红旗社转一转,到时候一定热情迎接。
谁知大队生活和他们想象的截然不同。
哪怕红旗大队在平泉社有名,但到底也还是山村,下地干活的事情依旧不可能少,哪怕有轻审的活,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属于他们,他们领那么多免费粮食呢!
双方的矛盾至此开始,多次起口角,最厉害一次还上了手。
知青们也曾偷跑去镇上告过一次状,但公社的人都觉得是他们知青在无理取闹,且有过偷跑之后,红旗社大队长也不会轻易同意他们请假不上工。
若不是今天村里许多人请假,再加上杨秀秀和赵春娇都是女的,一直在他们队大队长面前哭,怕是也出不来。
闹成这样,哪有可能坐搭村里的顺风车拖拉机呢!
肯让她们出来都不错了,两名男知青今儿个还被分去挑粪沤肥呢!
杨秀秀和赵春娇都很好奇,花菲菲他们是如何与王家沟村民相处得这么融洽的,有说有笑关系好像是一个村的人。
“这个啊……”
“下地的确苦,第一天我也哭了呢,我们也去过镇上,但不是公社,嘿嘿,主要是我想回家,韩景他们陪我一趟。”
“口角也不是没有过,架也不是没干过,人都飞了十几米。”
讲到某些故事的时候,村民们还像是被戳中梗一样哈哈大笑,甚至帮忙补充细节,小孩子又比划了第N次科学飞人的传说。
杨秀秀赵春娇越听越迷糊,这发展和他们不是差不多,但看花菲菲他们与村民的相处,完全一点都看不出来。
究竟为什么呢?
不止花菲菲、韩景、徐飞,王家沟村人们也把目光看向某个角落。
很是统一了。
叶榆:
“瞅我干嘛?”
哎,可能是他们村里少了一个带飞大佬吧!
第39章 明星“猪”
等杨秀秀和赵春娇终于把“真相”了解了七七八八, 看叶榆的目光也变了,不再是那个有点冷的漂亮女知青,而是她们急缺的那个同伴贵人啊。
赵春娇再也忍不住, 邀请道:“叶榆同志, 欢迎您去我们村做客。”
“叶榆同志, 你喜欢吃辣椒吗?我来自蜀地锦城,从家里带来了好些豆瓣酱干辣椒花椒粉, 花椒都是山上野生的, 我们那儿叫野山椒,这样的野山椒在我们那儿有很多, 吃完了还可以让我爸妈寄过来, 还有川枳壳、甘松、黄栀子等可以煮菜调味的,这些东西晒干了能存好久。”一直沉默的杨秀秀突然开口,能从一大串的话语中抓住重中之重,这位女知青同志看来也是个聪明人。
毫无疑问,叶榆疯狂心动,脑子里自己开始自动回忆水煮鱼、麻辣香锅、泡椒凤爪等口味很重的蜀菜系菜谱。
西南地区山多水多, 动植物丰富, 感觉自己真挑错公社了。
“等等,等等, 叶榆可是咱们村的人,赵同志李同志,不许你们这么诱.惑她。”花菲菲这话有三分真,七分为了缓解沉闷气氛的假,神色夸张。
刘杏花捂嘴笑附和:“对对对,而且有咱小榆的姥姥姥爷都在王家沟,否管你们肚子里有多少金刚钻, 她都舍不得离开王家沟,什么引诱啊都没用。”
叶榆:……就以王家沟亲情来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花菲菲三人扯住她衣袖:“你可不能.命友谊。”
“对对对,”韩景和徐飞也狠狠点头,“咱们是永远的同伴。”
“深厚的革.命友谊?”叶榆掏了掏耳朵,“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个玩意儿吗?”
“有啊!”
超大声。
热闹吃瓜的大人们还懂知青分配和公社有关,不是那么容易调离的。
哪怕真有人不懂,至少能读懂气氛,王家沟知青和红旗大队知青都是嘴角含笑,并不是真吵架而是在开玩笑呢。
小孩子却不懂,着急叫着吵着“三海小溪的高手小姨是他们村的”、“不许不许,小姨不许离开”。
大人们更可乐了。
叶榆也不是很懂,她是什么时候这么受村里大人欢迎的?而且,为什么全村的孩子都开始叫她小姨?
有了这一段情景喜剧,杨秀秀和赵春娇的心情也终于平静下来,从一开始的哭红了眼变成现在的笑出眼泪。
当然,她们的邀请绝对是真的,不止邀请叶榆,也邀请了韩景、徐飞、花菲菲。
杨秀秀口中与叶榆“换”调料的承诺自然也是真的,豆瓣酱、干辣椒、野山椒她真有,只是没带出来,川枳壳、甘松、黄栀子等调味品,得写信让家里人寄过来。
花菲菲仨个也和杨秀秀她们交流关于知青如何下乡建设农村的话题,又把叶榆那天的话精简改编说了一些。
杨秀秀她们看叶榆的小眼神更崇拜了,更遗憾没有与她一块儿下乡,叶榆的名声首次从王家沟撒向红旗大队。
有人在一起磕着叨着笑着闹着,遇见坎儿或上下坡,有人伸手帮扶一把,去往平泉镇上的山路顿时轻松起来。
还真有赶集的热闹。
以至于杨秀秀和赵春花到了镇上,都不愿和叶榆四个分开,跟着王家沟的人去农副站上交年猪。
叶榆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儿的必要性,她是被花菲菲强拉过来的,美其名曰见证她艰苦奋斗的个人成就。
可寻思着花菲菲也没喂猪多少天,现在都还不是主力,怎么就跟她个人成就挂上钩?还艰苦奋斗呢?
只知道瞎用词汇。
农副站今天的人超多。
平泉镇十二大队的猪基本上都在这两天上交,但凡自己从村里赶猪出来的,每个队伍少说也有三.四十人。
明明是大队大事,出现的全是本地村民,知青们基本上都没来。
也因此,和村民一起凑热闹的叶榆几个又成了显眼包。
由于时间短暂,知青们的外表目前还没有因下地变糙,又有行为举止之差,部分知青还有明显的地方口音,他们本地村民非常好辨别,一眼能看出来。
轮到王家沟称猪时,花菲菲挤到最前面,和两位婶婶一起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大秤。
“141斤!”
“好哇!”
花菲菲、韩景、徐飞和村民们一起欢呼,甚至于在公众场所,他们更放得开,欢呼得更热烈更大声。
“139斤”
“棒棒棒!”
“下一个更高!”
吼的在看什么现场比赛似的。
“142斤。”
“啊啊啊啊啊——七婶我们猜对啦!”、“太好啦!”
不知的人还以为他们烨国加入WTO国际世贸组织,或今天申奥成功了呢。
实际上,超过120斤的猪肉今年收购价格为一斤一块五。
即王家沟辛辛苦苦养一年猪,收入一共141+139+142-120?3=385元,看似还可以,但这是全村几百人一起分,分到人头上不到一元钱,的亏村里还留有两头能分肉的年猪打底。
见证过现代人咸鱼摆烂,直面过末世人性泯灭,叶榆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永远积极向上的精神活力。
但她觉得自己下乡这段时间是有改变的,不然也不会被花菲菲拉到这里来,或者煮酸菜鱼的时候大方分他们一人一勺子汤(花菲菲仨:这很大方?)
在这一刻,叶榆也被这种欢呼雀跃感染地嘴角微微上扬。
其他大队的人满头疑问,倒不是疑问王家沟的人为年猪欢呼,往年养猪不到120斤的大队还有哭嚎着跟农副站干事下跪恳求的,他们好奇的是为什么王家沟的村民和他们村知青竟然相处的这么好。
红旗大队的大队长和村干部也在,他还看见他们队的两名知青完全融入其中,为王家沟的收获而欢呼蹦跳。???
什么情况?
他们红旗大队养的猪可是甩了王家沟好几条街好吧?不仅养猪的数量多,一共十几头,而且因为有渠道买了一点点猪饲料,最重的一头可是有250斤。
绝对能评为平泉公社的明星猪,年末在公社大队代表大会上,公社社长肯定会当着全公社领导的面狠狠夸他们。
一百五十斤的猪有什么了不起?
红旗社大队长丁向松不解,一向好胜心很强的他还有了醋意。
在农副社干事给每个村结算收入和颁发今年年猪宰杀证时,丁向松凑到王家沟大队长王志明身边。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队知青也来了啊?这些娇生惯养的城里人,干啥啥不行,闹事第一名,你们捧着他们干嘛,嫌弃吃的白饭不够多?”
其他大队长似乎都同意这个说法,还有当场举例极力贬低批评知青这个群体,甚至上升为城里人真没用。
“新兵蛋子混入老兵群还得一年半载,这才几天,你们就给人下定义,觉得人家是光吃饭不干活?”
王志明翻了个白眼,他也算听了一路本地人和知青们的矛盾,本来还以为有些夸张,结果没想到这都是收敛了说的。
也是希望那些背井离乡的年轻人过的好一些。他又劝:“十几年都在读书,他们再年轻力壮,也需要一个学习过程。”
“年轻力壮?他们力气比不上咱村六十岁老大爷,”丁向松语气肯定,“就他们那怂样儿,再给一二十年每天也挣不了十工分。”
“呵呵,我们村里现在干活最厉害的人还正是一个城里娃。”
各位大队长都不信。
见王志明一脸笃定,又思及退伍军人身份,他们把怀疑目光看向韩景几个,非红旗大队的把杨秀秀和赵春娇也算了进去,但他们很快也把全部女知青排了出去。
重点看俩男的。
韩景高个子又怎样,人瘦得跟个竹竿一样,感觉风都能把他吹跑;徐飞稍微好些,但这个时代就没怎么见过胖子,他也不胖,个头一般般,长得文文气气,还带了一双文化人才有的眼镜。
还是不信。
王志明才不管他们信不信,他也没有义务为他们解释。
正在这时,上交的猪群突然失控,纷纷跳出栏杆,农副站的人一时半会愣是没把这些横冲直撞的野猪控制住。
尤其是那头二百五十斤的猪,十分有活力,带头冲在最前面,不仅撞倒了两人,又从栏子里跳了出来,冲向人群。
虽然家猪的战斗力与野猪肯定没法比,但两百多斤的东西猛一下子冲过来,从视觉上看,就还挺可怕的。
人群一阵骚动。
不等彪形大汉们重新将“明星猪”控制住,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但见叶榆伸出左手把韩景徐飞推开,右手拉着
花菲菲一个侧身,避开这头明星猪的横冲直撞,再“轻轻”踢了它一脚。
好消息:
猪没飞十几米。
但二百五十多斤重的猪,在叶榆那看似没怎么用力的一脚下,一下子倒地,还侧身翻了个圈,惨叫两声。
“……”
全场寂静。
丁向松等大队长他们终于相信王志明口中的“干活第一知青”是真实存在的,再也不敢乱下海口,他们瞅来瞅去,还是不敢相信竟然是这一位漂亮女知青。
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40章 投稿素材
上交猪后, 全村的人慢慢分散,各办各的事儿。
到下午再在平泉镇口集合,没有特别具体时间, 只说午饭后, 迟了财叔也不等人, 自己背着东西走回村。
叶榆他们几个还是在一块儿,杨秀秀和赵春秀仍旧跟着, 刘红梅母子和桂花嫂告别后便离开了, 刘红梅要去学校里探女儿王小妹,桂花嫂有亲戚要走。
知青们则统一先去邮局。
到邮局一打听, 有沪上的包裹, 花菲菲家里人给她寄了两个大包,韩景的包裹也有一个,也不小。
花菲菲嘴甜,没过多久与一名邮局干事熟络起来,只说东西先还是寄存在这儿,等他们今儿个逛完街再来取。
然后是寄信寄东西。
每个人都有往家里寄信, 徐飞、韩景、花菲菲还有寄向报社的信。
叶榆建议他们多寄几个报社, 这年头虽然文化受到冲击,报社倒也没有倒闭, 燕京市就有好多家挺有名的报社。
只是当前报纸的内容着实混乱没眼看,连唯一一家儿童报社也不再出新了,天天把什么王小二的故事、雷锋故事翻来覆去登印,小人书也出的谨慎。
不是说这些故事不好,只是看报纸杂志的人闭着眼睛都能把明天内容背出来,而报纸杂志的意义不该主要在一个“新”字吗?
话说回来,在这种特殊时期, 非常符合主流的知青,文章写的不错的话,登报的几率还是相当大的。
徐飞仨也听从叶榆的建议,把能找到地址的报社地址都投了一遍。
赵春娇问:
“叶榆同志不寄吗?”
“不了,写不出来。”叶榆摇摇头,她倒不是完全没内容写,只是不想迎合主流,更写不出徐飞那种激情四射的文章,真登上了报反而给自己惹事。
杨秀秀正在把自己的家书拿出来重写,把调料的事情给添进去。
六人里面寄东西的只有叶榆一个人,寄的东西也不多,两坛子委托花菲菲做的鸡肉酱或烟熏鱼。
一开始本来想直接寄肉干的,被徐飞提醒,才想到这些肉的来源不好说,做成鸡肉酱和烟熏鱼放在陶罐里密封再包裹,邮局的人哪怕知道这是肉酱,只要不打开,他们也不知道其中肉含量超过八成。
绝对奢侈品。
寄东西的时候,叶榆控制不住低气压。
杨秀秀和赵春娇不解,寄完信的花菲菲偷笑着跟他们解释说:“人是铁,饭是钢,小榆对吃的特别执着,执着到有一丢丢的吝啬。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这绝对不止一丢丢。
“小榆?”
跟刘红梅学习的吧,这称呼改得挺快,不愧是自来熟。
叶榆瞅了她们一眼,说人坏话能不能不要当面?
不舍归不舍,她的情绪也自我调节得飞快。
当他们走出邮局,看不见肉坛后,叶榆周身低气压已彻底消失,这个每次叶榆吃肉分他们半勺肉汤都很不舍,但他们吃下肚时,她又很快忘记一样,不过心。
在叶榆的世界里,仿佛没什么后悔不已,只有向前看。
“活在当下”,这是他们在叶榆身上看到和学习到的东西。
平泉镇有两条主干街,呈“L”型。
其中,农副站、邮局、卫生院等在一条主街上,供销社、国营饭店、镇中小学、G委会等在另一条主干街上。
几人从邮局出来,拐过“L”型角弯,走向另一条主街的供销社。
当他们刚从拐角靠近这条主街时,先是听见喧哗嘈杂的声音,再看见街道两边站了满满围观热闹的群众。
有镇上居民,也有赶集村民。
“这是在举行什么活动吗?难道是庙会?”花菲菲既新鲜又好奇,过去她遇见过一个北方叔叔,听他讲小时候庙会的故事,一直都很向往。
“现在这情况敢开什么庙会吗?”叶榆听着耳朵里传来的声音,拧眉,“不是什么好事儿。”
话音刚落,街道中间走过来一行人,十多个带红袖章趾高气扬地呵斥着中间七、八个挂牌的,牌上写有关于他们的黑五类相关罪名,公开示众。
但除了两个抢劫罪外,其他人的挂牌内容都一言难尽,不是“周扒皮”地主老财、就是“右翼”知识分子。
平泉镇的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不了解具体情况,只当这些人全都是坏人,指指点点、议东议西。
臭鸡蛋、烂白菜是没人扔的,鸡蛋一个多贵啊,烂白菜能喂猪,红袖章再怎么鼓吹,围观群众都只是看个新鲜,毕竟他们和这些挂牌的人大多数陌生。
“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情。”知青们全都沉默,他们在城里都见过这个。
起初不是没有人反抗,也不是没有人为一些真的无辜者求情或愤怒,但除了自己也折进去,没有用;自己也折进去也把,最怕的是将自己家人也一并连累。
于是理智的人逐渐沉默,随波逐流,而更多的人和这围观人群一样,什么都不懂,当了坏人手中的一把刀。
还以为正义。
这些挂着牌子的人在街上逛一两圈后,大概率都会被送去附近一个农场。
说是农场,其实更全的名字叫劳改农场,目的是劳动改造,劳改农场里的活可比生产队的环境条件恶劣得多,干的活也很好艰辛,开荒、建场、修路、修水库样样都有,且他们被迫失去自由。
其实燕京附近的农场还算好的,没多少可开的荒,平泉镇水库要么像王家沟生产队一样不缺水,要么水库早已修建,分配到他们头上的活计始终有限。
有些人被分配到土坡高原、茫茫草原、戈壁沙滩,风餐宿露,开荒建场,恶劣的环境也让他们折损率惊人。
几人并没有围观这种热闹的兴致,隐在人群等他们通过。
在人群末端,他们竟看见一大概只有五岁左右、身高不到一米、穿着满是补丁旧棉衣的小女孩,晃晃荡荡走在队伍最后端。???
小姑娘明显不是红袖章一员,在这样的队伍里,她只有可能是前面黑五类的子女,只因年纪太小,挂牌说不过去,又无其他亲人接纳,于是被默许掉在队伍末端跟着走。
黑五类子女在这个时代也是备受唾弃的,不管是生活、学习、工作,方方面面备受歧视与打击,甚至于一不小心就像是现在遭受莫名其妙的牵连与被牵连。
小孩儿长得瘦骨嶙峋,像是大头娃娃,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尽是恐慌,她咬住下嘴唇却也没哭出来。
哪怕是黑五类,再怎么来说,也引得不少人同情。
“真是造孽哦。”
“小娃娃一个,跟着大人*街哦,大人作的孽,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谁让他们是黑五类子女?祖上指不定吃过咱百姓的人血馒头。”
“可怜啊……”
不说韩景花菲菲他们,叶榆看到这么小的小孩也皱了皱眉头,她为什么觉得这个丫头长得有两分熟悉?
目光扫向挂牌的人。
通常来说,根据遗传基因定律,子女长相有一定几率相似于父母,根据部分显性遗传特征,可能辨认出血亲关系。
叶榆最先寻到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大爷,小丫头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有点像他,又根据这老头儿搜到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女人,细看,小丫头与这个女儿也有点相似,尤其是微表情动作,小孩子都喜欢模仿长辈。
这三人间应该有血亲关系,初步推测祖孙三代的关系。
但叶榆并不认识他们,看他们好像也没什么眼熟感,可能是小丫头长得像她认识的某人?只是因记忆太过久远,乱成一团浆糊,一时半会儿回忆不起来。
“怎么了?”韩景他们看这一幕的时候,最怕身边的人一时冲动与革的人起冲突,这也是他们家人多次嘱咐他们不要和红袖章混在一起、乱作对的原因。
听说过好几个血泪教训。
“不,没什么。”
叶榆本来就不是冲动的人,也没有自负到能单凭2阶空间异能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她摇了摇头,待这些人游过他们后,和韩景他们一块儿进了供销社。
平泉镇供销社的物资肯定比不上四九城国营商店,而且常常缺货。
店内面积百来平米,卖的东西主要是农用工具、生活日用品、粮食副食,以及一部分向本地农民收购的农副产品。
可能因购买东西的人很多,店内稍显拥挤,供销社售货员的服务态度比燕京市国营商店还要差得多。
买东西的人稍微多问了两个问题,他们能指桑骂槐N句。
这年代的人挣钱不易,所以非常珍惜每一分钱,即便一角一分他们也是用碎布包裹着揣衣服内衬口袋。
他们问过价格后,小心翼翼从内衬口袋拿出碎布,一点点打开,一毛一分地数出几毛几分钱。
可能还没有数完,年轻的售货员竟直接不耐烦地伸手去拿:“你这人怎么回事?要买不买,不买算了。”
买东西的人被骂也不觉得不对,甚至于讨好地笑了笑。
“看到没有,素材来自生活,安全又能引发大众群体共鸣的绝佳素材,不来一篇吗?”叶榆对着徐飞几个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