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夜枭语气从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托马斯在黑暗里打量这个男人，他很确认在自己的世界没见过此种装扮的人。
“否认，拒绝， 抵抗？别做无用功。我知道你来自哪里， 我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夜枭放下手， 覆着钢甲的尖指漫不经心搭上沙发扶手。
今夜他密切关注着城市的一切动向， 有人在大都会被砸了车，又一路回到哥谭躲躲藏藏，所有行程都在他的掌控中。
有时候资本控制的犯罪集团做事效率是要比弟弟为理想发电的家庭作坊更高。
托马斯警惕的后撤半步， 而夜枭淡淡说，“这个世界于你而言熟悉又陌生， 对吧？它不是你所生长的土地……毋庸担心， 我会把你送回原来的世界， 你很快就能和它团聚。”
“你知道这一切…”托马斯声音低沉下来， 他顶着易容之后的脸但还是被认出来，联系一切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你认识布鲁斯…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在乎你是谁。”夜枭很平静， “你的回答是？”
托马斯冷冷说， “不在乎还这么好心？收着你的好意， 我不需要。”
夜枭骤然笑起来，愉悦的声音在黑暗的楼层之中响起， “好吧， 我的确认识一个混账， 贪污腐败卑鄙无耻， 无数人死在他的手术台上，还妄图把我的弟弟也染成那副模样。我亲手把他钉进坟墓，但怨恨从未在心中消失， 因为杀死他那个人不是我。我只能在梦里做这件事，一次又一次。”
他近乎叹息地说，“那个人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番话声音又轻又快，如同一记洪钟撞在托马斯的脑袋上，这…这说的是他？还有…弟弟？
他声音干巴巴的，“那个人不是站在你面前的我…你是谁？”
“我不在乎，你也不该在乎。”夜枭低声说。真愤怒啊，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那时的他愚蠢又年轻，让布鲁斯的生命在他的指缝里流走。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紧不慢的从沙发中站起，随着羽毛般的披风垂下，黑暗里浮现起更多枭鸟的轮廓，黑暗里的一道道目光幽幽将敌人包围。
他举起枪，最后一句话挤出喉咙，冷得像冰，“……离他们远点，滚回你的世界去。或者我很乐意亲自动手。”
这一次他不会失手。
*
摸个头而已，塔米斯认认真真和达米安分析了她被摸头时候的感觉，中间夹杂‘能促进血液循环因此能让心情舒畅’之类的奇怪科学论据，最后得出了一通结论：这就像按摩一样，有助于身心健康。
达米安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妹妹什么好，这完全是两码事。他兄长的威严还要不要了？而且男生的头不能随便乱摸，发型弄乱了很麻烦。
“……哥哥可以，我不可以吗？”她微微抿起唇，大睁的眼睛呈着细碎的光。
达米安捂着额头，深深吸气，“……可以。仅限于没其他人的时候。”
不知不觉，有人已经变成了驯哥高手。
兄妹两坐在墙上等蝙蝠侠。塔米斯开开心心的继续研究卢瑟的清单，达米安的手机还在她那儿，两个屏幕在一起，刚好能够方便她对照着物品名录翻数据库。
对着其中的一些项目，她越看越皱眉……流式细胞仪？高通处理站？冷冻电镜？
“莱克斯这几年在进军医药行业，他的头的确值得这个。”达米安瞥了一眼屏幕，“医疗系统的腐败一向自上而下，所以哥谭港的清关出现问题，大都会政坛的反应速度这么快。”
他轻蔑冷哼，“利益相关。”
显然兄长认为这和医疗腐败有关，并且不屑一顾，但另一片阴影往塔米斯心头飘。大型精密器械可不是随便什么医院和实验室能随便吞下的东西。
……但如果他建造了一个私人的、只为他所有的地方，想要掩人耳目呢？
屏幕顶部滑出一条新消息通知。
塔米斯没有开消息详情显示的习惯，下意识点进去之。对话框定明明白白显示着提摩西三个字，她手一抖，手机险些没拿稳。
几乎是下意识退出聊天，她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兄长，他正漫不经心朝着墙下掷出一块石子。
在短促尖利的一声吱叫之后，路过的老鼠蹬着腿倒在黑暗里，死得很不安详。
呃。
塔米斯默默的把手机朝远离兄长的方向倾斜，飞速切进短信界面看了一眼。
【我醒了，假如我没有突然患上梦游…谢谢？】
扛一个提摩西的重量而已，问题不大。塔米斯陷入沉思，说起来卢瑟在宴会上有和提摩西私下谈过话？
她又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兄长，他的双指夹着蝙蝠镖，正盯着从墙角窸窣的第二只大老鼠…但是在他动手之前，老鼠就挣扎着倒下了。
杰森站在楼檐的滴水石兽上，对他吹了声口哨，“啧啧，犹豫就会败北啊。”
达米安站起身，飞镖划破空气呼啸着向杰森飞去，“蠢货。”
塔米斯举起手朝杰森挥挥，权当打招呼，趁此机会低头飞快回复，【卢瑟今晚上找你谈话，关于他的医疗研发？】
提姆：【……呃，是的。他想拉我投资他的医疗研发，怎么了？】
塔米斯：【让他展示实力，我要去现场。】
【你是指我们一起？】
【1】塔米斯退出聊天框。
如果这是什么和crush之间的对话，交谈内容足够让任何狗头军师都想要带上呼吸器吸氧。但塔米斯发完消息松了一大口
气。
要避开兄长和提摩西的矛盾可真不容易。
她精神抖擞的抬起脸，想找找达米安和杰森去哪儿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他们已经在下面打成了一团，烟尘缭绕，气氛很是火热。
而红角鸮默默从墙后面探出半个头，他双手攀上墙顶粱，小声问她，“小小姐…今晚上还去纽约吗？”
塔米斯低头看着他，这只利爪正以上杠的姿势把自己撑在这儿，一头火焰般张扬的红发就在她的小臂边，看上去手感截然不同。
她沉默半秒，“……去。”
有一瞬间红角鸮露出非常遗憾的表情，塔米斯正要放在他一头红发上的手顿住，但很快红角鸮的脑袋欢快的顶上来，把发顶往她手里蹭，“很好摸吧小小姐！”
“你有什么事就去做，我没关系。”她眨着眼说。唔，每个人的头发好像感觉都不太一样呢。
“出动的利爪够多了，也不缺我这一个。”红角鸮说，呲牙伸出大拇指，“还是小小姐最大！”
*
学生来了。
学生放下假条走了。
斯特兰奇摊开手：“请问你对为师还有尊重吗？”
塔米斯走回来，拿起桌上的请假条塞进他手里，上面韦恩总裁的签名龙飞凤舞。她慢吞吞的说，“别要求不存在的东西。”
斯特兰奇：“……”
轻飘飘的纸条有千斤重，根本没眼拆开看，斯特兰奇闭上眼，挤出和善的假笑，“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请假吧？我突然得了阅读困难症，一看到文字就头晕眼花脸抽筋。我假设我年轻的学徒能够遵循她的家庭之道，愿意口头向我这个可怜人解释解释？”
“……你的病真的很突然。”
在怀疑的目光中，斯特兰奇保持着坦然和镇定。
“家里临时有事，要去大都会。”塔米斯言简意赅。提姆在天明时告诉她卢瑟同意了，时间就定在今天上午。
一般说了‘不出意外’这种话之后很容易出现意外，所以她说，“半天，最多一天。”
“白天不行。”
斯特兰奇矢口拒绝，学徒的幽绿色眼瞳默默盯着他，就像是准备狩猎的狼崽子。
有一瞬间，斯特兰奇露出了‘孩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牙疼表情。
他回忆起遥远的一个下午，古一法师一拳把他的灵魂揍出银河系，自此之后他明白要离拳头硬的人远点…不是，明白解决问题儿童的办法很简单，重塑他们看待问题的方式。
现在斯特兰奇决定一脉相承下去。
他朝着问题儿童举起拳头，“在拒绝你的假条之后，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塔米斯默默按住过他的手臂，抵抗身体本能催促她来一个过肩摔的渴望，但意识却无法抵抗的被抛入另一个世界，就好像沼泽怪物正在引领她在地下奔涌。
但此时不是向前，而是向下。
如同所有江河都将奔汇同一片大海。淡蓝色的魔网在黑沉的土壤和矿石之下窣行，最终在层层地幔的空腔中汇成银河。
是的，银河。
比她和夜枭看到过的溶洞还要明亮，脚下和头顶铺天盖地都是星蓝色的光，她踩在似水又如矿石的流沙地面，在这片世界里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塔米斯一顿，她看到了脚下的另一个…不，另一片黑色之物。在流沙水面下涌动，越扩越大，如岩浆一般愤怒沸腾。
它撞上冰面，一下又一下，银河在震动中扑闪，蛛网裂纹以撞击点扩散，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塔米斯后退几步，望向冰层看到的只有漆黑。她像是站在被冰层封冻的鲸鱼上，对于人类而言它是庞然巨物。
“斯特兰奇？”她发出寂静世界里唯一的声音，这里真孤独啊，极地尚且有风的呼啸，这里什么没有，就连鲸鱼的反抗也是寂静的。
但偏偏她发出声音之后，脚下暴躁的鲸鱼不再撞击冰层。塔米斯有些奇怪，她低下头，而斯特兰奇的声音从高空响起，“可以和你的老朋友打个招呼，它感受到你的存在才会安分一段时间。”
塔米斯一愣。
……不是吧？酒神因子？
“如你所见，这是至圣所地下的魔网。在这底下把它净化洗干净，难度比洗煤球稍微低点。”斯特兰奇仍然没有出现，他的声音像是从至圣所传来的。
在塔米斯想问什么之前，斯特兰奇预判了她的问话并且打断，“所以我选择把煤球磨成粉。”
塔米斯低头看着冰层下的庞然巨物，“……那你磨了多少了？”
“它安分点，我是超人手捏钻石。”斯特兰奇幽幽说，“不安分，我就是野人徒手打磨钻石。”
……你的精神状态还正常吗？
塔米斯已经意识到了斯特兰奇的工作的艰巨性，感觉这是不能碰的话题，她谨慎地问，“就没有…那种…可以让它远程感受到我的办法？”
斯特兰奇：“当然有，你带着它的一部分。那问题是，你愿意吗？”
第242章 抛开不谈 那不就没得谈了吗……
莱克斯的新生物大厦屹立在大都会边缘， 俯瞰一片低矮旧城。
隔着玻璃幕墙，钢铁织成的桁架拽着观景电梯一路向上，飞逝的阴影扫过少女温暖洁白的侧脸。她专注地看着窗外， 瞳孔在阳光下浅淡得近乎透明。
莱克斯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在来到这里之后， 她全程没有说过半句话， 甚至目光也鲜少放在其他事情上，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德雷克。哑巴？自闭症？会是突破口吗？
脑子千百转。在提姆微笑着呼唤他时，卢瑟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 而是充满兴趣地谈起她脑袋上蹲的那只小小鸟，“韦恩小姐养的宠物真可爱。”
有着一身蓬松黑色羽毛的团子转头， 豆豆眼看了他一下， 然后矜持地继续当头顶发饰。
塔米斯也看了卢瑟一眼…这人眼光真差。
他们的突然拜访没给卢瑟带来半分怀疑， 甚至全程带领参观。出了观景电梯， 卢瑟短暂被围上来要签字的下属包围。
他们一路参观，也把身上的扫描装置带了一路。提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建筑扫描情况， 原本只是一片空白的灰色建模已经丰富了大半。但每层楼中间的部分却一反常态的显示实心的灰色。
——每层楼的中央都藏了东西， 还涂上了无法探测的铅涂层。
正午
的骄阳穿过玻璃幕墙， 从多层挑高的穹顶落在他们身上。
塔米斯站在玻璃幕墙前， 歪着头指了指头顶上的黑团子，“它可爱？”
提姆抬起眼， 轻轻咳了一声， “抛开真实身份不谈…”
“那不就没得谈了吗。”塔米斯幽幽说。
提姆呃了一声。
斯特兰奇当场出的主意她捏着鼻子接受了， 酒神因子反应很是剧烈， 巨鲸几乎要跃出冰面，像是恨不得她回答愿意的时候是在教堂。紧接着就被突然跳下来的斯特兰奇一掌拍晕，按回冰下。
法师也是个需要靠力气的活。
斯特兰奇叮铃咣铛搞了半天， 最后塔米斯就捧到了一团黑泥，委实不太好看。也许是她眼神里透出的嫌弃过于具象化，斯特兰奇最后不得不把酒神因子mini版精加工了一遍，——也就是这只小黑肥鸟。
它和本体之间共享感知，能够有效安抚远在至圣所之下的本体，但是智力低下，全凭本能行动，目前观察的情况来看，它唯一进行的行动是…抢占塔米斯的头顶。
“现在就踩在我的头上，以后要怎么样我都不敢想…”塔米斯喃喃说，看上去非常自闭。
小鸟团子默默翻了个身，砸落下她的肩膀。然后藏进她的发丝之中，紧贴着脖颈蹲下了。
提姆看完了这动作的全程，忍不住沉默片刻。感官残存的触感一瞬之间划过脑海，他蜷缩手指，斟酌着用词，“确定它现在真的没有智力吗？听得懂人话，至少相当于人类五岁。我还是怀疑它的危险性…”
是时候测试情况了。塔米斯默默戳了戳酒神因子蓬松的胸脯，把它戳的摔了个倒仰。然后扒拉出头发，往地上一扔。
鸟团子扑腾着翅膀飞回她的肩膀，圆滚滚的煤球委屈的往她头发里一撞，又贴回她的脖颈。
“你试试。”塔米斯撩起头发，示意提姆也来测试一下。
黑色发丝穿过指尖，掀出雪白的脖颈。
提姆有一瞬间的视线漂移，把目光放到后面还在和秘书们谈话的卢瑟一行人身上。
吸入的空气压入肺腑，他沉默片刻，手指又蜷起，“好像不太合适？”
塔米斯的眼神泛起疑惑。
她没有意识到，这种邀请对于正在观望的猎物而言是致命的，就好像麻雀看见了雪地上的麦粒，也看见上方支着的笼子。
提姆花了很大力气才止住叹气的冲动，手在落在她的肩膀上，把小鸟捧进手心，酒神因子对于他的接触没有半分反应。
塔米斯低头凑过来，提姆轻轻将掌心里的小鸟合上了。他们凑在一起，看着提姆合起的手掌。
“它想出来，但是力度不重。”提姆轻声说。
他一松开手，黑色的小鸟就从他掌心飞起，轻盈的落回塔米斯的肩膀上。
卢瑟的方向只能看见小姑娘的背影，更高些的青年低下头，他们的额头就接近重合。他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在秘书递来的文件签下最后一笔。
在下一个拐角时，卢瑟说，“实际上我还有一处关于基因靶向治疗的实验室。你们有兴趣参观一下吗？”
当然，他们就是为这个来的。
*
一行参观人员走在冷钢色的试验室里，白色的吸顶灯如脊柱一般让通道蔓延。手续齐全符合伦理，卢瑟展示出来的东西挑不出任何错，提姆也没说出场面话之外的任何承诺。
“如果研发成功，每个人都能变得像超人之子一样健康阳光…以及强大。”卢瑟说。
塔米斯冷不丁问，“为什么是超级小子？”
“他比他讨人厌的父亲要更让人喜欢一点，不是吗？看来比起超级小子，韦恩小姐是超人派？”卢瑟挑了挑眉。
都不是她的答案。塔米斯默默移开眼，她是蝙蝠派。
但是卢瑟主动提起这个，让她想起来一件事。
入学时候，那些袭击过乔纳森的人……
她停下脚步往周围看了一眼，卢瑟的高管团们还跟在后面，见她望来，还对着她露出笑容。他们神色自然，看上去再正常不过。
但是马上有一位助理快步走上前来，低声在卢瑟耳边说了些什么，卢瑟的表情浮起愤怒，在转向他们时甚至无法维持勉强的笑意，“抱歉，参观可能要暂时中止了，有些紧急事态我需要去处理。”
卢瑟急匆匆的离开了，明眼人都知道现在该是道别的时候。塔米斯拉住提摩西的衣服，和他对视一眼。
“好吧。”
提姆刚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尖锐的警铃声骤然响彻空间，白色灯光转为摄人心魄的红。
在闪烁的色彩笼罩下，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泄露警报——请本层人员前往最近的安全场所避难——安全门将陆续封闭——】
墙角贴着的紧急疏散标志，此时散发着唯一的绿光。惊慌的人群顺着标志指向鱼贯，避开他们就像湍流绕开礁石。
刚好在这时候…？
“行动的好机会，帮我做不在场理由，晚会见。”塔米斯低下头，猛扎进人群里。
几乎只是眨眼不到的时间，她就如流水一般从他的指缝中溜走。提姆甚至来不及拽住她的手。
“——”他猛地攥紧拳头。
*
钢铁大厦内，一堵堵的隔断墙如同迷宫一般网住了层层空间。在没有窗户的室内，人只能用其他物体的方位来判断所处位置。感官错乱，因而几乎没有职员注意到，他们所处迷宫的中心之地没有任何房间。
在紧急疏散的平面图里，在建造资料里，大厦中央区域被抹去了，只剩一片黑暗。
赫雷提克抬起头，一层层的平台边缘如串环般蔓延到视野尽头，串环之中幽深黑沉，装载了什么尚不明确。最顶端的光芒灼如日光，但不过是灯光带来的错觉。
他还穿着那身带着束带的作战服，斗篷的高领遮住小半下颌。在平台边缘，他端详了片刻面前的操作台，上面显示着掌纹一般的识别提示纹案。
【Error，无操作权限】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可是核心试验区，异教徒。”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愤怒而又无礼，“你现在的等级只有A，我准许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你…”
——轰！
赫雷提克一把将人撞上合金墙壁，拽起对方衬衫的手如钢铁般纹丝不动。
他低下头，面具随之压下，目光深冷得有如寒潭，“啊，核心试验区，你说了这个词…没错吧？”
“看来我没有找错位置…现在，告诉我，莱克斯卢瑟，你的技术进展到哪一步了？”
“你这么心急做甚么！”脖子被勒得呼吸不畅，卢瑟失去了资本家的一贯装腔作势，面红耳赤的抓挠他的手，“展现你的价值，总有一天你也会融合到氪星基因——啊！”
凄厉的惨嚎，他瘫倒在地，惊骇看着自己一只手的手腕以诡异的姿势折到一边。
难以想象的巨力紧接着压上胸口，赫雷提克压下膝盖，俯身望他，“我已经展现得够多，现在该连本带利回收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手套的指腹又按住下颌那块皮肤，“我的礼物…作为我要献上的礼物…”
有如高热的病人陷入谵妄，他喃喃自语着旁人无法理解的词语，瞳光越发深沉。
卢瑟忍住骂骂咧咧，几乎已经可以认定此人已经疯得不清。他憋着气从地上爬行着挪到操作台边，颤巍巍抬高手。
【验证通过】
塔米斯站在落下的安全门前，黑色兜帽和口罩遮住面容，她低头戴上一层近乎隐形的手套，伸手按上旁边的面板。
顺着甬道向前，昏瞑的红光里塔米斯的影子如幽灵般飞过。
这片区域已经没人了。干生物化工的才知道这一行的魅力之处，最开始很难知道泄露了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很容易把人杀死。人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跑，马不停蹄头也不回的跑。
酒神因子乖乖巧巧的藏在头发里，但是塔米斯已经无暇关注这个了。通道两侧堆着零散的尸体，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身上还穿着白色制服。
并非生物泄露，他们死因已经由脖颈上的血线说明清楚。
塔米斯低头检查了其中一具尸体。他面带茫然，显然没明白发生什么，来自背后的刀剑就让其殒命…大部分尸体都是这样的伤痕。
啊，塔米斯很熟悉此种手法…刺客联盟。
那她要赶紧找到赫雷提克了，塔米斯不认为卢瑟的安保系统在刺客联盟的攻势之下能坚持太久。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脚边忽然踢到什么东西，骨碌碌的向外滚落几圈。
塔米斯低下头，刺客联盟制式的钢剑躺在地板上，而不远处是它主人的尸体，倒在墙边死状凄惨，浑身骨骼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碾碎。
而越往前，这样的尸体也就越多。
……嗯？
第243章 巴掌 给老鼠哥扇爽了
“我还以为遇到了真心实意的合作者， 没想到不过是有人想来一场黑吃黑。”卢瑟站在控制台前，长长叹气，“你的人超乎我的意料， 说真的， 你们是不是蟑螂啊？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在房子里大量繁殖。”
中央平台， 一场围攻正在进行， 重重敌人将赫雷提克围在正中。他的长剑抽出敌人的胸口，又砍下另一人的头颅，但带出的不是滚烫鲜血。电火花噼啪的爆裂声中， 敌人倒地，裸露的
电路闪烁着火光。
地上已经堆满这样的废物， 睁着的眼睛无机又冰冷。新人毫无顾忌的踩上它们的尸体。
面具下的眼瞳充血而愤怒， 汗水顺着下颌滑落。即便已经是强弩之末， 赫雷提克仍然没有露出半分弱态。
在层层圆环的黑暗之中， 他带着喘息的咆哮回荡，“懦夫！滚出来面对我！”
“不， 你不配。亏我还以为你是你自己的主人， 结果你这只该死的老鼠只是想来偷东西， 献给你的主宰…我只想和你的主人谈谈。告诉我， 你为谁做事？！”卢瑟冷冷说。毫无疑问，他被什么死士组织盯上了。
主人。在整场战斗中， 赫雷提克第一次分神， 脑子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影子让他的瞳孔颤动。他因此未能躲开敌人的肘击， 重重撞在墙壁滑下。
没有感情的冰冷机械们在前方俯瞰他， 如死神在窥视。所有机械都共享一个主人意志，但不过是没有灵魂的玩偶。
赫雷提克将他们看清楚了。在机械造物的残骸中，在剧痛里， 他低低笑起来，趔趄着站起身。
它们不知道为什么战斗，它们不知道为什么而死。
但他知道。
带着不加掩饰的自得，他望出去的目光饱含怜悯，而它们包围上来，回望他的视线古井无波。
我会将胜利…
如同十字军战士在出征时承蒙圣恩降临，伤口，疼痛，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所有感官都在呼唤一句话，都在渴望一件事情——
他骤然喘笑起来，嘶哑声音渐渐染上疯狂，“我当然会将胜利献给主宰。”
即便是在黑暗里，他也锁定了卢瑟的方位，朝着他冲去，挡在路上的一具又一具赛博格被击毁。
卢瑟的脸色变得难看，十指不停往控制板输出命令。
“我本来不想用压箱底的东西。”他冷冷说，“感到荣幸吧，能死在初号机们的手里。”
他话音落下，无数红光如蜘蛛的复眼一般在四周的黑暗中亮起，每一道视线都朝异教徒投来。
红色光束迸射而出，在黑暗之中切割出灼热的网。数个角度封锁他的一切路径，无论转向何方，他都避无可避，激光会将他串成筛子。
而赫雷提克未往周围再看一眼。离弓之矢心无旁骛，瞻前顾后者绝无法奉上胜利的果实！
仿佛已经看到了敌人被串成筛子的下场，卢瑟叹息着，“这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赫雷提克。但是到此为止了。”
随着话音落下，噔地一声响，漆黑的中井亮如白昼。上空原本只是硬币大小的光源骤然扩散，蔓延到整片穹顶。“这可不在我的程序里，系统？！”
卢瑟的声音变成无谓的背景音，赫雷提克的脚步仍然不停。
时间如丝般拉长，每一根射线的轨迹都变得分明，红光映照进眼瞳，激光擦过腰腹，掠入手臂，温热液体如箭迸射，他只是向前。
但袭来的激光在减少，他抬眼一瞥，忽然愣住了。
在天井的纯白光芒里，一片影子在视野之中逐渐扩大。微小浮尘在光中漂浮，而她乘着光朝他飞来，斗篷在身后如翅膀飞舞。
……什么？
思维空空如也。在呆滞之中，降临的天使将他拥抱。
*
把赫雷提克扑出攻击圈。塔米斯回头一看原地，激光已经将钢制地板融出一团黑烟，就连围攻上来的赛博格都被击中。
被她按在地上的赫雷提克一动不动，渗出伤口的鲜血很快淌湿地板。他面具下的绿瞳看着她，没有半点光。
第一次见面时也是相同的视角，但那时他的眼睛中只有对暴怒和生的渴望，会为了生存挣扎，而不是像这样。
到底在搞什么？塔米斯绷紧下颌，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扔出几枚蝙蝠镖。在滴滴作响的倒计时里，她朝着卢瑟冲去，只留下一句话，“处理好你的伤口。”
这下她可暂时抽不出手把人拖去找医疗了。
EMP炸弹扫除挡在路上的几个赛博格，塔米斯踩着它们还未倒下的躯体高高跃起。以敌人的头颅为踏板，她直直冲向正在操作台上十指如飞的卢瑟。
即将按下完成的编译键，卢瑟忽然觉得肩膀一重，然后是有力的一个锁绞——他一个趔趄，天旋地转，居然就这样被扑摔在地。
他抬起头，看到带着兜帽的娇小影子正把手按上操作台，“取消先前所有指令。”
【验证通过，欢迎回来，卢瑟先生。系统正在执行您的命令…】
“……他是卢瑟，那我他妈是谁！”卢瑟支起身子，忍不住爆了粗口。
命令起效，围上来的赛博格停止运动，塔米斯扔下操作台，旋身一脚踹上卢瑟的胸口，把人砸回地面。她居高临下的俯视，兜帽下唯一露出的碧色眼瞳冷得像冰。
“莱克斯卢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没有感情的低哑嗓音压下来，“向我展示你所有的研究内容，或者像条狗一样趴在这里，亲眼见到我把你的所有资产碾碎。”
“好吧，好吧，另一个卢瑟。你都窃取了我的权限，我还能说什么呢。”卢瑟扭动着胸口，微笑维持一秒，大声咆哮，“系统！开启安全协议！”
【声纹通过，正在投放…】
中井将重物朝操作台的位置投掷而下，不再管卢瑟，塔米斯跳离原地，挡在站起的赫雷提克前。
烟尘缭绕，她抬起头，中井一圈一圈亮起红灯，清晰映照出四周圆环上陈列的东西——穿着超人衣服的赛博格。刚才的激光显然就出自他们之眼，两种型号，怎么看都像是某对大都会父子。
沉重的脚步声迈出尘埃，卢瑟狞笑着，“第2回 合，现在看看谁会更像狗？！”
他装甲胸口的倒三角S型装置发着光，周围超人涂装的赛博格缓缓飞下圆环。此情此景，塔米斯有一瞬间的思维短路。
虽然做调查时知道卢瑟对超人很沉迷，但眼前的一幕还是很震撼…这就是所谓的…狂热粉丝吗？
她默默收起手机，顺便把想从头发里冒头的酒神因子按回去
*
乔纳森双眼无神的看着黑板。
在课堂上，人虽然还活着，但总是恨不得已经死了。但鉴于据说上课有助于开发脑子，乔纳森痛定思痛，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但手机忽然传来震动，他低头一看，来自某个从未设想之人——他瞳孔地震，迫不及待点开短信 。
【你的超级狂热粉丝，或者同乡。
附图：穿着氪星标志的狞笑光头，身后站着超人父子手办.jpg】
乔纳森：？？？
【不是！这是我家宿敌啊！塔米你在哪儿啊啊啊！】
“老师我肚子痛请个假——”乔纳森冲出教室。
*
通道里，塔米斯走在前方。
赛博格的优缺点都很明显，只需要一片湿滑的地面再割断电缆，就可以麻痹一堆敌人。蛮力在面对钢铁造物时可不太好用。
【下个路口左转一直到尽头，你们应该可以看到一扇安全门，我会为你们远程解锁。】提姆说，【我听到了脚步声…有个人一直跟在你后面，异教徒？】
“哦，谢谢提醒，我还以为他又跑了。”塔米斯面无表情。
赫雷提克跟在她后面几步远的位置，沉默得像是会动的雕塑，听到这话，他的脚步默默放缓了。
余光瞥到这一幕，塔米斯眯起眼睛，拽着异教徒胸前的束带，把人扯进旁边的房间。
房门紧闭，她在黑暗中和赫雷提克对视，红光从门上竖型的玻璃中滤过，超人赛博格追了上来。
太靠近的姿势，存在感如此强烈。赫雷提克的喉头滚动，等到那抹红光从她眼中消逝，他别开脸。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他的掌控者平静问，松开手。
“不——”他急切回答，但在说出完整的话之前，冰凉的手指向上勾住他脖颈的束带，重重扯下。
他已经是两米高的男人，他的力气大如钢铁，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挣脱脖颈的束缚，但他只是急躁又焦虑地顺着力度主动将头低下，屈服于不可违逆无法阻挡的引力。
缺氧的窒息感攀升，酥麻顺着脊柱窣行。而他的主宰者只是轻声说，“看着我回答。”
回答，啊，是的，他应该回答。可又被她拯救的痛苦揪住心扉，搜肠刮肚的词汇派不上用场，只有几欲落泪的冲动，“…雷霄已经死了，我杀了他。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很快我就能…如果在梦里我可以再警惕一点，你就不会…”
喉咙里挤出的破碎软弱让他自己都想扼住，可他必须说下去，可他越发说不出任何话。他愿意溺毙其中的碧瞳看着他，温度渐渐冷却。
一瞬间明白了他想做的事。塔米斯放开他，退后两步。
他粗略包扎了身上的伤口，但血仍往布料外渗透。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你差一点就死了，赫雷提克。”她的声音低下去，“想为我解决这件事情…所以就连生命也可以舍去？”
“我愿意。”他贴着墙，慢慢的屈下膝盖，最后跪在她身前。
他取下面具，抬起想要触碰她的手都小心翼翼。明明是身形壮若野兽的高大男性，此刻他却如小动物一样温顺屈服，轻轻将侧脸贴进她的掌心。
温热的水滴淌过手心，他哭了。
塔米斯低头看着他，抽出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赫雷提克的头别过去，额发凌乱的垂下额头。
“那我和你的主人有什么区别？”她冷冷问。
在他要急切的回答之前，塔米斯捏住他的下颌，好让那双眼睛再度充斥她的倒影，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雷霄，我不需要为我付出生命的下属。你是我的哥哥，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
赫雷提克呆呆看着她。
柔软指腹抚过他肿起的脸颊，拭去他再度滚落的滚烫泪水，塔米斯将面具戴回他的脸上，“而哥哥，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为自己而活。”
说完这句话，塔米斯扭头去打量门外的情况了。赫雷提克什么话都没有说，好一段时间的沉默。
做过奴隶的人怎么会继续想当奴隶？塔米斯无法理解。在费解之中，她蜷了蜷手指。
有点用力了，手好痛。而力是相互的，赫雷提克还好吧…？
吵完架之后只剩不知所措的尴尬。小姑娘表情平静，但内心已经翻腾起绝望。
而耳麦里幽幽传来声音，【我现在能说话了吗？你们最好尽快撤出来，超人和超级小子来了，现在是撤离的最佳窗口期。】
塔米斯默默闭了闭眼…坏了忘记提摩西了。
“我们频道里没有其他人吧…”她喃喃说。
【目前是没有的…我会保密刚才的通话，以及你的手痛不痛？从声音来判断计算，你刚才…】
怎么会有计算一耳光做了多少功的计算公式啊！塔米斯差点被口水呛到。
而在她即将要拉开房间门之前，难以想象的巨力忽然从面前袭来，连她带着门板一同击飞，直直飞向后方。
清脆的爆裂声响起，背部好像撞碎了一堆玻璃器皿，湿淋淋一片，有什么东西扎进皮肤，塔米斯嘶了一声。
她抬起头，赫雷提克挡在她的身前。
而在他们对面，莱克斯卢瑟穿着装甲，一拳砸开墙壁上的灯光开关。在开关被他砸得稀巴烂的同时，室内霎时光明一片。
试剂架倒塌一地，而他裂开嘴笑了，“哟，原来蟑螂们在这儿啊——”
第244章 试剂瓶 怎么回事呢！
塔米斯躺在试剂架的废墟里， 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形容刺客是蟑螂，这个比喻有点新奇。
但鼻尖满是化学试剂的挥发性气味，看着被不知道被什么溶剂打湿的手套， 有种不妙的预感划过她的脑海。
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 赫雷提克挡在她面前， 看上去很想扑上去和卢瑟再大战个一百回合， 焦躁和暴怒几乎要溢出偾张的肌肉。
“赫雷提克。”她晃晃脑袋，试图把晕眩甩出去，“撤退。”
在抱起塔米斯之前， 赫雷提克看了卢瑟最后一眼，眼中沸腾着灼热杀意。
强壮有力的手臂从后背收紧， 另只手绕过膝弯， 赫雷提克两手抱着她。
“这种姿态非常不利于应对敌人。”倚着他的胸口， 塔米斯如此提醒。但铁面具的下颌纹丝不动， 她得到的只有越发收紧的力度。
“我知道。”他的声音闷闷的，沉郁的杀意丝毫不掩饰，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好的， 有想做的事情是好事。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被卢瑟大军包围了。
通道狭窄， 塔米斯看了看前方的超人赛博格， 又越过赫雷提克肩头，向后看了一眼正在飞速逼近的卢瑟。
叹气的冲动格外强烈， 她甩甩头， 开始翻找带来的道具。
今天原定的是秘密调查行动， 她没带太多东西。EMP已经用光了， 还有些C4凝胶，炸掉建筑结构凸出暂且可行。
鼻子忽然酸酸的，她皱着眉又甩了甩头， “唔，红罗宾，我们无法从逃生门离开，这一层的建筑结构…”
塔米斯按了按耳朵，但此时才发现藏着的耳麦早已不见踪影，可能在她被砸飞时掉落了，难怪不得提姆没有半分声音。
这下麻烦了，得想个新的撤退路线。
忽然之间，轰地爆裂声带起地动山摇，塔米斯直起身子扒拉着赫雷提克的肩膀，看到后方的情况，简直瞳孔地震。
——通道破开了相当大一个洞，又继续打穿了另一侧的墙板。光洒进来，莱克斯已经不在原地，而穿着红色披风的身影正在向内飞入。
从深处不知道多远的距离里传出卢瑟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就不能老老实实救树上的猫猫狗狗去吗超人？！怎么哪儿都有你！”
“你的首要事情是解释清楚这些生化机器人是怎么回事，莱克斯卢瑟！”超人听上去也相当愤怒。
他们已经深入建筑，但又有一道影子从外面飘进来。原本打算从空洞处撤退的赫雷提克顿住了，他眯起眼睛，抱着塔米斯的手臂收紧。
“现在救猫是我的事啦。”一道年轻的声音咕哝着。
好耳熟的声音，塔米斯缓缓掰开赫雷提克的手臂，试图从他怀里跳下来。但在那之前，少年飘进走廊，左顾右看，看到她时脸上绽放出欣喜，然后凝固——
“诶？”
*
乔纳森没有向大人求助的尴尬症，也不是自立门户、脾气暴躁、惯性逞强、试图证明自己、习惯单兵作战的某几类青少年。他和超人之间的家庭关系堪称良好模范，好到据说有段时间能让正义联盟的一些成员陷入沉默。
总之他摇人了，克拉克也很关心卢瑟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父子二人一拍即合，分工明确，卢瑟交给超人，救人的事由超级小子负责。
在层层敌人里包围之中从天而降抱着人离去；或者接住从半空中坠落的她什么的。克拉克告诉儿子，根据他的经验，一段爱情就是会在这种反复发生的经典情节中开始。
乔纳森原本很务实，但听完老爹说的一番话，他也开始忍不住想入非非，在路上构思了一堆场景和画面。甚至低头看着自己的破洞牛仔裤，都忍不住沉思会不会影响出场效果。
但说真的，今天发生的一切和乔纳森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一向高冷逞强，总是以强势姿态出现，像是猫一样鲜少对人表示亲近的…朋友，正在一个陌生男性的怀里。而男人对他的出现表示出了明显的警惕性。
有人看到这一幕，天都塌了。
“啊你还好吗胡狼…是我来晚了吗啊哈哈…”有人强颜欢笑，在心里流下眼泪。
迟到就会败北，他今天又在白给。为什么！为什么！此时此刻，乔纳森无比希望所谓的‘绕着地球超音速飞行可以倒退时间’这个传说是真的。
超级小子脸上的崩溃很明显，塔米斯一时之间没明白他情绪波动怎么这么大。
一个肘击示意赫雷提克把她放下来，塔米斯裹着斗篷，学着父亲的样子非常正式辞令的朝超级小子握了握手，感谢他和他父亲的到来。
居然一张照片就能召唤出超人父子，靠谱到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震撼程度不亚于那天晚上在纽约抬头看到他缓缓降落。
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塔米斯说完感谢就闭上了嘴，还是撤离要紧。
越过乔纳森，她向超人轰击出来的撤离路线走了几步，忽然发现除了她没人动弹，回头一看赫雷提克还站在原地，冷冷和乔纳森对视。
哦，忘记介绍了。
小姑娘瘫着脸原路退回，“这是我的朋友。这是我的哥哥。好了，该撤退了，还是说超级小子还有其他任务？”
划到重点的乔纳森：！
*
#超人袭击#以突发新闻的姿态冲进电视频道时，不怕死的人们已经目光对准莱克斯大厦的破洞。
超人的战斗力不愧为地球顶级，复合混凝土的钢筋建筑，就算是拆迁队来了也要花好一番功夫，竟然被他就这样拆了。
卢瑟一向喜欢输出超人威胁论，支持国会监管正义联盟，两方不对付已是众所周知。而内部员工透露的所谓生化泄露，更是让情况扑朔迷离起来。
更奇怪的是——在袭击发生后，有目击者看到一辆直升机短暂靠近大厦的破洞之后又离开，像是把什么人带走了。
赫雷提克没有和下属一起离开。
刺
客联盟在卢瑟的老巢附近布置了不少安全屋，现在他们就身处其中的一座。
然而现在安全屋里有不安全的人，赫雷提克面具下的眼睛正幽幽盯着对面的超级小子，森寒光芒像是狼正戒备敌人。
“…呃你的伤口真的不用去处理吗？”乔纳森小心翼翼问，绷带都渗血了诶。
赫雷提克冷漠的看着他，不为所动。塔米斯跪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头也不抬地说“去处理”，他才起身去旁边拿了医药箱。
但是不超过十秒的时间里，他又坐了回来，坐在原地叉开双腿大刀阔斧的处理伤势。期间时不时抬头戒备地看向乔纳森，就像是狼犬寸步不离的守卫着主人。
危险的氪星人，他绝不会让他和塔米呆在一起。
如果塔米斯知道他在想什么，会说大可不必。
乔纳森肯特已经数度证明了他值得信任，今天带着超人突然出现，更是瞬间让小姑娘意识到达米安此前为何对他青睐有加。
老实说在他突然出现时，塔米斯是有些感动……诶？她感动什么？
今天是不是忽然变得感性起来了？
疑惑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她给提姆发去了现在的安全屋地点。
地上一堆硬盘堆积成山，是刺客联盟拆下来的。赫雷提克交代的行动计划相当简单粗暴，非常符合刺客联盟的风格，找到地方之后就摧毁，不确定的数据通通毁灭。给卢瑟造成多少损失，他不在乎。
这部分硬盘是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实验资料，和穆杰诺岛流传出来的有关，被他像是献宝一样献上来。
塔米斯站在一堆硬盘旁边摸他头的时候，他扬起脸让她的手落在面具上，温顺得像只大狗，被这样抚摸就是最至高无上的奖励。
硬盘，超级多的硬盘。塔米斯后知后觉她刚才没有把这些硬盘导入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而是一直在把它们在周围摞好，就像是在堆积木城堡把自己围起来。
啊？
注意力涣散得有点奇怪了，但偏偏塔米斯感觉不到有任何问题。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吧？要紧事在前，她什么时候这么松懈过？
鼻腔又有些奇怪的感觉，酸涩，像是要流鼻血。
“——我也去处理一下伤口。”她腾的站起来。
赫雷提克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把医疗箱奉上去。然后一股巨大的拉力袭来，危险的氪星人拽住他，表情看上去有点尴尬。
“那个——就算是哥哥，跟着进舆洗室也不太好吧？”
赫雷提克才不管他，一直等到门在面具前紧紧关上，他才缓缓低下头，“氪星人，你能够透视建筑，对吗？”
乔纳森有点懵他怎么会突然提起来这个，“是啊，怎么了，诶不是，不对——哥哥你听我解释——”
关上的门不能完全阻绝外面的声音，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毕竟刚才赫雷提克和乔纳森的初次见面相处得相当愉快。塔米斯很放心。
她对着舆洗台按了一会儿鼻子。很好，要流鼻血的感觉没了，然后才对着镜子撩起夜行服。
最里面配了一件紧身的黑色战术背心。她侧对着镜子，赤膊撩起后腰的衣服时，她清楚看到背部只有青红交加的淤青，而没有其他外伤。
……不是受伤？那还能是什么？她在莱克斯大厦没有接触过任何水和食物，触碰一切物品时甚至都带着隐形手套。
分析下来只剩下挥发性气体一个途径，她在撞碎试剂架时的确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但鉴于面罩的密闭和空气过滤性，就算是什么有毒物质，也仅能有小部分被吸入肺部。
情况有点匪夷所思，还是说是一切的异常都是错觉？塔米斯的眉头皱起来。
鼻子又有些奇怪。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东西……因为乖巧又安静，所以她甚至数度遗忘它存在的东西…
从头发里揪出一只黑鸟团子，它乖乖巧巧蹲在掌心，而塔米斯的目光充满怀疑，“你干了什么？”
斯特兰奇保证过无数遍它无害，但他的不靠谱有目共睹。
酒神因子的豆豆眼眨了眨，开开心心伸出翅膀，将整个翅尖都捋到最直，才堪堪用翅膀包裹住她的所有手指。看上去完全只是一个只知道贴贴的智障。
它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迫（存疑）和本体分离，然后到陌生的地方体验了一波紧张刺激的潜入逃杀活动罢了，在此期间它甚至一直乖巧的藏在它头发里，没掉队，更是一点声都没出，而她居然在怀疑它——
塔米斯沉默片刻，下一秒抱着外套边推门而出，表情很是惊恐。
她一定是被什么魔法或者病毒传染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会觉得酒神因子弱小可怜无助，而她因为自己的怀疑产生了内疚，内疚到想要流泪。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产生这种念头！
安全屋一片狼藉，显然已经战斗过好几轮了，赫雷提克单方面发动突袭而乔纳森绝望躲避。
托了最近经历的福，乔纳森的闪避技术越发精进。——但这种福他一点都不想要，真的。
“我不是那种道德败坏的人！”他再度重申，“她相信我，达米安也相信我！你身为他们的哥哥，也多给我一点信任好吗！”
爸爸，被每个蝙蝠成员怀疑，这就是我们作为氪星人的宿命吗？他简直想要流泪。
“别这么称呼我！我不是他们的哥哥！”赫雷提克因为某个名字暴怒了，居然在这时候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好不容易他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半点——
哗啦。
外套从怀中摔落在地的声音非常清晰，赫雷提克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他僵硬着脖子转过头，面色忽然一变。
塔米斯看着他，潮水淹没眼底的最后的一丝光。
第245章 小猫咪 我只是中毒，不是死了。……
赫雷提克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触电了一样僵站在原地， 面具下的瞳孔都凝固了，有一瞬间塔米斯怀疑他的灵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而乔纳森更是从漂浮的状态摔了下来。
发生什么了？虽然听到赫雷提克如此直接的否认身份是有些难过啦，但是被她听到这番话， 情况也不会严重到像是五雷轰顶吧？
她应该没这么可怕？大家对她的恐惧有这么深吗？
出现这个念头的下一秒， 她感受到了脸颊冰冰凉凉的触感， 有什么液体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她伸手去摸——
……等等？
塔米斯几乎是头一次看到他这样不知所措， 想抬脚又犹豫收回去，焦躁得恨不得原地打转，“我不是——我只是不想和那家伙——”
“停。和你没关系。”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按着脸想去摸沙发边缘搭着的斗篷。
乔纳森战战兢兢的双手为她奉上，在看到她像是想要披上的时候， 又飘起来主动又小心翼翼的帮她戴好。
“别别别哭啊——”他也开始结巴了。
塔米斯拽下兜帽的帽檐， 又把面罩戴上。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包裹起来， 坏掉的泪腺也终于没有再做怪， 她小小松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直挺挺戳着一高一矮，像是在罚站。她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嘴唇， 做了无数排除法， 以宣誓一样坚定的声音说， “我应该是中毒了。”
比起魔法， 更可能是神经类毒素，挥发性。明明以前做了这么多抗毒素训练， 难道都在复活时候代谢掉了吗。那她现在岂不是比以前弱了好多…
弱这个词在她脑子里刷屏了。弱就会拖后腿， 就没有办法和家人并肩作战， 弱保护不了任何人…她抽了一口气。
“没关系啊塔米， 你哥刚才说的话是有点伤人，怎么能不承认自己的弟弟妹妹，哭不丢人的。”乔纳森还以为她是
在逞强， 震声安慰她，丝毫没意识到这番直男之言在哄女孩子时作用基本为负。
然后他就看到兜帽下，清澈的眼泪再度顺着她的脸颊从面具下颌滑落，然后是一声压抑的呜咽。
赫雷提克的死亡凝视飚过来，恨不得马上咬死氪星人，乔纳森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恨不得扇一巴掌自己这死嘴，“对不起！！！我闭嘴！！我不说了！！！你别哭啊啊啊！”
*
超人拆完一堆氪星机器人自顾自飞走，留下莱克斯大厦下的警察和围观群众纷纷举起手机。明面看上去除了卢瑟之外无人受难，但卢瑟坚持宣称超人的攻击是恐袭，而他只是在用自家研发的科技紧急避险、正义防卫。
他在大都会扎根颇深，和军政双方的关系相当密切，上层绝大部分都认可他的观点。但是其他城市就不一样了，比如隔壁哥谭对超人一向没什么态度。
但此时韦恩集团的千金和话事人之一正好在场……现在又遇到这种能大做文章的事情，卢瑟自然是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再炒一波超人威胁论的热度。
赶去安全屋之前，提姆不得不花了点时间，以奇妙但合理的路线避开卢瑟的视线，同时安然静音无数个卢瑟未接来电的手机。
但他进入安全屋时感觉气氛不太对。
小小一团黑漆漆缩在沙发上，一副不想和在场所有人交流的样子。而异教徒和乔纳森一高一矮站在旁边，已经石化如雕塑，眼神里有着相似的绝望。
“……是我，提姆。发生什么了？”他放低声音问，像是大声点就会让这几座雕塑碎裂成渣。
“我把她弄哭了。”两个人干巴巴的回答异口同声。
“都说了和你们没关系。”而沙发上的小猫很绝望，声音委屈得要拧出水了，“是中毒，到底要我怎么解释你们才会信…”
所有人都听到被压抑的抽泣鼻音。
赫雷提克简直已经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了，妹妹看着他流眼泪，泪水打湿她的睫毛涌出澄澈湖泊，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提姆倒吸一口冷气，他头一次放弃在人前特意保持的距离，屈膝蹲伏在她的膝边，低得像是哄小朋友那样的声音，“怎么会中毒呢？”
小朋友别开脸避开他的视线，声音闷闷说了她的推测。她撞碎的那些试剂架，挥发性的神经毒素嫌疑最大，但酒神因子此獠当诛，也未必可信。
被唤到名字的黑鸟团子从她的颊发后面探出一截翅羽，用头蹭蹭她的侧脸又被指尖抵远，豆豆眼眼泪汪汪，看起来也要哭了。
“取血样先送回蝙蝠洞化验。”提姆当即拍板，看着小兔子红彤彤的眼睛，他的表情一如此前那样镇静，恢复如往常那样的声音问，“可以自己取样吗？如果需要帮忙，我们都在这里。”
他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塔米斯坚持自己能办到，刺客联盟出身的孩子一如既往的如此逞强。蹲在墙角避开所有人视线，拎着采血器抽着鼻子就直接往手臂扎。
她熟练又果断的动作看得提姆想要深吸一口气，生怕她一个用力把血管扎破了。这时候还是不看为妙，不然只会想一手操办所有事情。
他回头向旁边两个木桩子，斟酌着句子，“她哭的时候你们就一直反驳她？”
乔纳森一哽，“……也、也不叫反驳？就是根据实际语境和具体情况说了一下…”
好的，没救了。提姆看向赫雷提克。
男人被他看着也没反应，目光只是落在角落里的塔米身上。头和肩膀快耷拉穿地心了，和高大身躯完全不相符的可怜，就像是不知所措的无助大狼狗。
好的，这更是重量级的哑巴。提姆捂住额头。
按照异教徒在资料里的作风，他还以为对方会是成年加强版的达米安…结果现在看来反而比达米安无害得多？
“血样要马上送回蝙蝠洞，莱克斯大厦的试剂取样也要有。我们今天是以商业参观拜会名义来的，这时候莱克斯还在找我们，必须得露脸…”他喃喃着列出现在面临的所有情况。
赫雷提克看了角落里的妹妹最后一眼，拳头握紧了，他转头默不作声地盯着青年，“我知道试剂架的位置，我解决这个，你最好规矩点——红罗宾。”
*
赫雷提克一走，乔纳森也冲去送血样了，阿福会接应他。安全屋里只剩他们二人，这件事没可能瞒过大家长，提姆在主动汇报和被动发现之间犹豫了一下。
“你怎么想的？”他放缓语气问沙发角落里的小蘑菇。
“……”小蘑菇抬起脸，用兜帽下还残存泛红的湿漉漉目光看了他一眼 ，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大半情绪，“提摩西，我只是中毒，不是死了。”
那就是不想主动告诉蝙蝠侠的意思。真的该让杰森少在她面前说地狱笑话的。
“真的除了情绪上没有半分不适？”提姆抑制住叹气的冲动，又问。
否定的回答。
但提姆实在有点难以相信，毕竟有些猫很会忍痛，即便是重病也不会喵喵一句。
“……想回家。”小猫咪转过头，眼神很忧郁。
“好，我们回庄园。”心软得一塌糊涂，提姆站起身。
塔米斯从舆洗室换上今天出门穿的那套常服，衬衫和背带长裙外面套上长外套。提姆默不作声地落后于她一步，这个位置能在出现任何问题时都能应对。
她真的只认定黑色的衣服，除了黑白二色好像就没有其他的了。这会儿把头发披散下来，黑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司机就在莱克斯大厦，很快会来接我们。”他别开眼。
但在他们离开安全屋之后，却出乎预料的被意想不到的人缠上了。
这栋安全屋真的离莱克斯大厦非常、非常近，刺客联盟的选址想必还考虑了战斗中的后勤补给问题。因此他们只是一下安全屋的楼梯，就看到卢瑟站在远处的路边，正神情激愤地对围在周围的几个记者说些什么，而路过的围观群众好奇看。
……希望刚才异教徒和超级小子离开得没引起任何人注意，也希望卢瑟别注意到他们。
但事与愿违，隔得远远的，卢瑟看向他们，眼睛骤然亮了。
*
蝙蝠是夜行动物，但不妨碍他在白天也行动。一整个上午，利爪们在哥谭横冲直撞，搜捕不知道什么人，他们堂而皇之出现在大街上，引发了一些混乱。这严重打破了蝙蝠侠和夜枭这段时间以来默契维持的平衡。
而且很反常，这么多年了，蝙蝠侠还是第一次发现利爪们倾巢而动，什么样的敌人值得夜枭这样做？
既有疑问，就必须得到解答。然后蝙蝠侠就发现，利爪们是在追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好巧不巧他还见过，自称亚瑟登特的不明身份者，还在夜晚戏耍了他家孩子们。
战机往天台扔下一连串昏迷利爪，蝙蝠侠最后跳下来，对着站在大厦边缘的男人说，“适可而止。”
“你知道直接来找我会比一个个抓他们效率更快吧？”夜枭头也不回的问。
“说得像是你会让他们停手似的。”蝙蝠侠目不斜视的走过一群被绑得和螃蟹似的低温冷冻利爪，在离夜枭几步远之外的天台边缘站定了。
“的确不会。”夜枭赞同他说的话。
蝙蝠侠冷不丁说，“亚瑟就是那个异世界来客，对么？”
夜枭的下颌收紧了，“我会把他送回去，别插手这件事。”
“熟人？”
“或许，无所谓。我不会让他干扰这个世界。”
然后是沉默。其实大部分时候，他们见面不会说太多话，三言两语直来直去，谈完事情然后散伙，情况总是如此……只有女儿在场的时候除外。
不管是他还是夜枭，和孩子待在一起整个人都会柔软下来。
夜枭是一块比冰还冷的金属，永远不会因外物融化，对一切事情的态度都如他所说那般‘无所谓’，他只在少数一些人身上破例……这也就是为什么布鲁斯一度担忧过他会不会来抢女儿。
“你打算什么时候住进庄园。”布鲁斯目不斜视问。
“……忙完这段时间。我会让利爪们注意在哥谭的行动。”夜枭披风一挥，身影消失在楼檐。
在他走后，从消防楼梯爬上来的其他利爪扯着绳子，默默将昏迷螃蟹利爪们拽走了。
……这么简单？蝙蝠侠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的确哪里不太对，如果夜枭知道他在想什么，会这样赞同。
在哥谭收敛罢了，但是此时此刻，他追猎的目标此刻正在大都会。
第246章 交往 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卢瑟又在大肆鼓吹着他的反超人论调， 神色很激昂，但他才被超人暴揍一通，这么快就生龙活虎出现， 委实是“超人无视民众性命”的有力反证。但他没这个自觉， 只会在媒体镜头面前滔滔不绝。
“那卢瑟先生能解释一下， 为什么有人在你的大厦里拍到了一堆超人形状的赛博格机器人吗？”其中一个记者问， 展示手机里的照片。
甚至不用看清楚记者的脸，光是听到声音卢瑟就在心里开骂。吗的星球日报的克拉克，怎么哪里都有你！
要不是星球日报老早就被韦恩集团收购， 他一定要买下这家破媒体然后炒这记者鱿鱼！
“你建造的机器人采用了超人父子的模样，是否涉及侵占了他人肖像权？你有给正义联盟付IP版权费吗， 卢瑟先生？还有最重要的——你是否在私下研究氪星基因或者科技？”
克拉克越问表情越严肃， 卢瑟的脸色就越黑。
这时候最好的回答就是什么都不说， 保镖们清场的簇拥下， 他准备回去清点一下今天的损失情况了，把克拉克的一连串讨厌问话抛在脑后。
但不远处的某两人抓住他的眼球， 天啊争取哥谭政坛的最佳时机， 于是疾步走过去振臂高呼——
“韦恩小姐和德雷克先生也是今日的受害者！再不遏制超人， 哥谭甚至更多地区的居民也会惨招毒手！”
受害者德雷克先生向前一步， 把身边的韦恩小姐挡在身后，表情看上去很想让卢瑟现在就惨招毒手。
还好在场的都是正经报纸， 不像花边小报那样没操守， 镜头直接往受访人脸上怼。但长枪大炮也腾地转了过去， 看上去很想采访经常出现在财经版面的提摩西副总裁， 连带采几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韦恩小姐的镜头。
克拉克和提姆交换了一个视线。
有人率先激情开麦，维姬维尔一向是敢为人先的先驱者！就是关注点只集中在哥谭事务，她问， “韦恩集团内部传言韦恩嫡长子和德雷克少总很是不和，请问传言是否属实——”
“这里是大都会，哥谭日报能不能出去！”有同行吐槽。
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韦恩小姐被挡得严严实实，有人想绕到旁边拍摄，提摩西少总裁伸出手掌压了压，青年身材析长，隐而不发的压迫感让空气霎时间一静。
和平时在公众面前展露的形象不同，他现在看上去心情不佳，嗓音凉淡，“先生女士们，你们也不想费劲辛苦采访到的新闻播不出去吧？”
好恶毒的资本主义威胁！精准打蛇三寸，所有记者包括克拉克都倒吸一口冷气，在他面前一动都不敢动。
而卢瑟震声为记者朋友们撑腰，“不要害怕！大胆问询！事关超人，不管是哪家媒体，我卢瑟一定帮帮场子！”
资本和资本的对决！德雷克唇角的笑容彻底消失，卢瑟神采奕奕，二人对视电光火石，记者们翘首以待。显然卢瑟不愿意放过这么一个造势的机会。究竟会花落谁家，鹿死谁手——
在一片寂静里，身材纤细样貌秀丽的少女扯住提摩西少总的衣摆，额头委屈抵上他的手臂，微微耷拉的眼尾都带着可怜兮兮的红色。所有人都清晰听到她压低的泣音，“提摩西，我要回家。”
提姆的心脏当场跳楼，别说要回家，现在要什么都行。他手揽住少女的腰往怀里一带，把她的脸按在胸前，阻截所有倒吸冷气双眼发光刷刷刷按下快门的镜头，看上去恨不得马上派韦恩集团的火箭过来，马上把拦路的所有人尤其是卢瑟给送上天。
正好韦恩集团的车开过，不用等司机下来，他搂着少女拉开了车门，只留下一句“就不多打扰各位了”。
看着这一幕，克拉克虎躯一震，而维姬维尔简直雷达滴滴作响双眼发光，“你是不是在和韦恩小姐交往？提摩西先生，这是你想要获得更多韦
恩股份的计划的一部分吗——？！”
转动的轮胎驶离路面，记者们的声音越来越远，但仍有好几些关键词蹦进耳朵，司机的目光从前视镜不动声色向后面投。
后座，小姑娘泪眼朦胧，强撑着和往日相同的镇定，从提姆胸前抬起头，“那个记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提姆整个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听到她这样问，脊背更是忍不住绷紧了，他斟词酌句，“交往一开始是苏联心理学的概念，指两个人之间建立沟通和联系……”
她抬起头但还是乖乖巧巧抱着他的手臂，就像是小朋友抱着她的玩具娃娃那样紧，鼻音更是软得如绒毛一吹就要飘走，“我是说计划。”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要和达米安抢韦恩财产的流言越传越广，提姆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处理韦恩集团的事物纯粹出自于想要减轻布鲁斯的压力。
“他们在胡说，别担心，我不会和达米安抢。”说完两秒他严谨的补充后置定语，“抢股份和家产继承权。”
她又小声问，“那我们是在交往吗？”
提姆差点咬到舌头，“呃，按照社会心理学的概念来说…但是这个词在一般语境里指产生恋爱关系…”
他越说越慢，塔米斯此刻正乖乖抬头看着他，被泪水洗得泛红一圈的碧瞳还是蕴着水，黏人得像只猫。
她可能真的不太理解恋爱关系和普通交往之间的区别…别傻了提摩西，告白是宣告胜利的号角而不是冲锋信号…趁人之危算什么情况，又要怎么和布鲁斯解释？
但是该死，她正看着你。她现在需要拥抱，而你要以什么名义在人前带走她、为她拭去泪水又把她拥进怀里？
在那一瞬间提摩西做了个决定，或许他的父亲在向母亲求婚前也做过同样的决定。他深深吸了口气，认真说，“塔米，我喜欢你，如果有一天你想要体会交往的意思，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小姑娘肉眼可见的呆了一下，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前倾力突然传来，提姆心里一凛，侧身护住塔米斯的头之后马上向前看，中年人模样的司机猛地踩下了刹车，幽幽说，“不好意思没看到红灯。”
合理正确的理由，在司机说完这句话之后，红绿灯的三秒倒计时结束，斑马线上人群鱼贯。
提姆低头又看塔米斯，他的手还放在她的后脑勺上，臂弯几乎要把人笼罩。而她有些懵地眨眼，眼眶里的水色要落不落。
车里的气息有些绷紧，或许是他心又开始缩紧。对视的每一秒像是都延长了无数倍，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脸和脸几乎只有两拳不到的距离。提姆的声音很沙哑，他必须说点什么才能维持岌岌可危的自制力，“所以你愿意…”
斑马线上的绿灯还没结束，但司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躁动不安，像是恨不得一脚踹上油门轰到底。
最后他重重抹了一把脸，扭头对后座的两个人，主要是对塔米斯说，“我是亚瑟，你要不要抓我。”
再次被打断的提姆：？
虽然中了毒素、思考和反应速度都岌岌可危，但塔米斯还记得亚瑟，事业心燃烧起来，其他事情都得到一边去。她微微张着唇，瞳孔震颤了一下，松开抱着提姆胳膊的手就想往前，“……要！”
好，好，托马斯坐在驾驶座上转身伸出手，示意可以来绑着他了。他非常非常愿意让出驾驶座的位置。
“你们搞快点，不然我要跑了。”他幽幽说，目光紧落在提摩西德雷克身上。
谁懂啊，本来还以为孙女有小男朋友，结果没想到是小男生还没名分就动手动脚，还试图哄着孩子要名分。
布鲁斯你…你得多注意家庭啊！托马斯痛心疾首。
下一秒，在人群的惊恐四散里，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天而降，硬生生把黑色劳斯莱斯的前盖砸得凹进去一大片。面具边缘折射冷光，夜枭抬起头，前车窗里，他追捕的猎物坐在驾驶座上，看到他竟然露出了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的表情。
视线越过托马斯，他的目光落在小姑娘的脸上，眼眶红得像是才哭过…他微微歪头，“？”
车门一开，有中老年人又溜了。夜枭无暇管他，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情——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干了什么？
*
被化学制品淋了一身，听上去像是某种获得超能力的开端，说不定能让闪电侠过来亲切握手。
根据血样和残留样品的分析结果，再匹配卢瑟实验室扒出的数据，这种药剂作用于神经系统的药剂还在研发中，据说是用于开发脑域，成分相当复杂，临床试验一例成功都没有，但副作用满满当当写了快十页文档。
现在表现在塔米斯身上的副作用，包括且不仅限于放大情绪和**感知、安全感缺失等等状态，药物半衰期在24～48小时。
他们看这个的时候，塔米斯也在旁边，——他们原本是想背着她看的，但是孩子想要呆在人多的地方。布鲁斯才说了一句“先好好休息”，她眼里的湖泊就开始决堤，一边抽着鼻子说好的父亲一边试图从夜枭怀里跳下来，想主动回房间。
老管家笑容很核善，“……布鲁斯老爷，您确定？”
不不不他不确定，一向坚强懂事的孩子委屈兮兮掉着眼泪服从命令模样，看得布鲁斯当场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夜枭没松手，继续让她坐在臂弯里。虽然还穿着装甲，但他手上尖利的钢爪甲早就取了下来，轻拍着小姑娘的背以作安抚。他什么都没说，但望向布鲁斯的不赞同视线让空气都要凝固。
看完副作用文档再回忆起这一幕，有老蝠亲深吸一口气，“……我要去找卢瑟。”
天知道半衰期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副作用，研制解药和获取情报要双管齐下。
夜枭把小姑娘放进高背办公椅里，半跪在地上用温热毛巾动作轻柔的擦着她泪痕半干的脸，只对他弟弟说了一个词，“去。”
布鲁斯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要不你去？”
“行。”夜枭温声说，他身体没动半点，但面具慢条斯理的转了超过一百八十度，无光的护目镜片看向布鲁斯，“蝙蝠洞给我腾块地方挂尸体。”
布鲁斯：“……”
人越清醒，对于情绪的感知就越清楚。夜枭能够清晰感受到胸膛沸腾的东西。
——怒火。
淹没理智的岩浆该促生疯狂，但顺着塔米斯下颌淌落的泪水滴在他手背，在岩浆之中浇出一片冷却的焦黑，挽救岌岌可危精神的同时又把杀心堆得更高。他沉默半秒，用拇指轻轻抹掉她眼下的泪痕。
“怎么了，小星星。”他低声问。
她握住他的手腕，向他执拗的宣告，“别去…我没事。”
“好，我哪里都不去。”他承诺，“……所以不要难过。”
你一难过，我将怪罪连我在内的所有人。
越过他的肩膀，塔米斯不自觉朝蝙蝠洞的另一侧投去视线。
提摩西站在那里，低声和父亲说着什么，荧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喜欢…吗？
第247章 安全感 她能去哪儿？
蝙蝠侠默默拨通和超人的通讯， 天凉了卢瑟赶紧破产吧，但超人带着儿子比信号更快抵达蝙蝠洞。
大人还没开始谈事，乔纳森一落地就直奔小姑娘嘘寒问暖， 看着这一幕， 蝙蝠侠的眼睛缓缓眯起来。
“没事的小乔可会照顾人了， 我以前生病…不是， 露易丝以前生病…”超人哈哈笑着试图揽着搭档的肩膀往其他地方走，好商量卢瑟的事情。
但他手伸出去，蝙蝠侠有如实质的目光压过来， 于是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下头， “呃， 我们还是先处理卢瑟的事情？”
乔， 这是爸爸最后的波纹了， 你一定要抓紧机会好好表现啊！
他在心里的呐喊乔纳森届到了，然而某位超人现在还不明白， 在场还有一个人对氪星人的歧视不亚于卢瑟。
看着有氪星崽子一来就绕着塔米斯叽叽喳喳， 夜枭的手动了动。提姆很怀疑他像布鲁斯一样随身都带着氪石。
“呃， 乔， 能来帮我操作一下研制解药的仪器吗？”为了世界上唯二的氪星人生命安全着想，提姆冷汗涔涔的把乔纳森拉走了。
＊
酒神因子趴在塔米斯肩膀上， 安静得就像个挂件， 但有人可不会因此对它排除嫌疑。提姆本来没有联系斯特兰奇的渠道， 然后他发现斯特兰奇的领英在线。
主页上的个人简介清清楚楚的写着【前医生现法师永远的博士】， 这些法师的世俗化程度是不是太高了，难道真的会有人用领英找他谈生意吗。顺带，是不是所有博士都恨不得往脑门连同墓碑都刻上Dr简写？
斯特兰奇一出传送门， 酒神因子就在小姑娘肩膀上噔噔向后两步，看上去很想像愤怒小鸟一样窜出去砸在他脸上。斯特兰奇好整以暇地对它挑挑眉，它还是想窜出去创飞可恶法师。
塔米斯默默转过脸看着肩膀上的小鸟，酒神因子炸起来的蓬松毛团顿时收下去，蹭着脖颈贴贴。
她正坐在蝙蝠侠最常坐的那把椅子里，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夜枭站在旁边，一只手落在她头上。
“怎么了？精神问题？你们家的精神问题不是一直挺严重的吗？和它还有魔法没关系。”斯特兰奇医生一眼诊断，然后对问题少女露出来自导师的睥睨之色，“还有明天必须来上课。”
怎么能不上课呢，虽然大家都放寒假了，但你也得来给我上课！
然后斯特兰奇就看到，不管哪个世界都是三无面瘫，让人怀疑是不是面部功能缺失的小姑娘望向他，眼眶缓缓红了。
斯特兰奇吓得后退一步，面色空白，“……等等？”
她坚强又破碎地哽出一句话，“你才精神问题严重。”
大坝决堤，有人的反应比斯特兰奇还剧烈，夜枭的飞镖划过空中精准从两侧夹击，而他后发而至对斯特兰奇发动突袭，脸色非常难看，“你还真敢说啊。”
他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
乔纳森举着水杯飞扑到塔米斯身边，“别听他的啊啊啊！喝水！喝点水！”再这样哭下去人都要脱水了！
斯特兰奇抱头鼠窜最后划开传送门跑路，临走前只扔下一句“你明天别来至圣所什么时候好了你再来”，他的惊恐在蝙蝠洞内余音缭绕好几秒才绝。
塔米斯抱着印着蝙蝠LOGO 的马克杯，抿了几口就不再碰，只是双手紧紧抱着。提姆半蹲在旁边有点紧绷，手指松开又蜷缩，最后下定决心伸出去握住她的手。
男性的体温要比她的更滚烫些，两只手的热度将她的掌心包裹住了。
塔米斯垂眼看着他，有些犹豫，“提摩西…”
“嗯，我在。”提姆表情很认真。
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在旁边站着的乔纳森瞳孔地震。
他噗通一下也扑过来，抓住塔米斯的另一只手，“我也在！”
夜枭回头就看到这一幕，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
而塔米斯骤然有她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左右二位正在为她做临终关怀…到底要不要这么反应过激。她沉默了片刻，微微曲起手指想把手抽出来，原本想问的话也不想说出口了。
没事的，不就是赫雷提克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吗。哥哥也不在，没事的。
他们不在也好。现在是异常状态，她没有必要再获得更多关注，必须在造成更大争端之前中止这一切。
……所以为什么哥哥不在？
坐着的椅子被人向后拖动，塔米斯懵了一下，仰起头看到男人的下颌，猫头鹰面具冷硬的边缘折出一丝寒光。
夜枭把椅子转到自己身后，面无表情阻绝两只碍眼的小崽子，“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提姆站起身看着年长者，而夜枭取下头盔，灰蓝色的瞳孔也没有任何情绪的和他对视。霎时间一静的空气冷而陡峭。提姆明白他的意思，手掌握紧成拳，好几秒后才低声说，“当然，托马斯叔叔。”
他们之间的暗流除彼此之外无人察觉，而乔纳森第一次见到和夜枭的真面容，人都被定住了。提姆转身就走，他纠结了半秒跟上去。隔了好远，他嘟哝着问“他们到底有几个兄弟姐妹”的声音还隐隐飘过来。
将椅子转过来，夜枭的手压上两侧扶手，俯身低头。大片阴影压下来，平时夜枭的压迫感有这么强吗？塔米斯呆呆仰头看着他，心里的不安感悄然发酵。
她有一瞬的瑟缩，夜枭捕捉到了。气温太冷吗？他呼出一口饱含焦躁的气，金属片甲的羽毛披风扯下来又觉得用它裹着太重，可除此之外，他身上再也没有半分更柔软的东西。他放缓声音，“要不要…”
“我想回房间休息。”塔米斯轻声说，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夜枭不觉得她独自呆着是个好主意。
几秒后，正在酒店待命的灰雕鸮收到一条短讯。【狼崽子在哪儿】
达米安不在学校。
当然不在学校，乔纳森离开学校之前就去他的教室找了人，一无所获。就算有父亲的命令，达米安也只是因为塔米斯在学校而勉强全勤了几天课程，妹妹一离开，他没有心情每天都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学校上。
这段时间他断断续续在哥谭街头建立了一支自己的情报队伍。流浪汉们的情报网比他想象中还要发达，只需要付出一些小小的金钱和适当的谈话技巧，他很容易就获得了一堆情报，这些未经甄别的信息芜杂混乱，需要时间筛选。
抢了杰森的一座安全屋存放信息，他看着墙壁上贴着的满满便签纸，一切信息都指向一件事情，——小丑。
但是小丑已经死了，和蝙蝠侠搏斗后他坠入海中，肿胀成巨人观的尸体在月余后冲上沙滩，海岸警卫队发现他的尸体，按照正常程序收敛焚烧。蝙蝠洞档案对此已有盖棺定论。
达米安通过蛛丝马迹判断夜枭或许插手了此事，但时间过去已久，一切线索都消逝在海水和时间中。
一个死了的人还让哥谭街头如此战战兢兢，嘁，恐惧果真是统治人心的最佳方式。
在指间灵活翻转的飞镖扎进最中央的便签纸，达米安拎起一旁的校服外套，盘算着如何抓住小丑模仿犯。
他推开窗，狂风掠过他飞速下坠的身影，楼下蹲着的男人噌地站起来，却刚刚好被他一脚踹上肩膀，噔噔后退几步。
刀架上男人的脖颈，达米安看着对方的红发眉头一皱，“……啧，告诉夜枭，再有下次，我不会留情。”
“呃，BOSS让我给您带句话？”红角鸮缩了缩脖子。
达米安微抬下颌示意他说下去，但红角鸮只是递上通讯器。
啧，让下属来找人但还是喜欢直接对话，这作风当真是颇有外公的风格。达米安倒想听听这八竿子打不着的碍眼异世界叔叔想说什么，他嗤笑着拿起通讯器。
然后红角鸮就瞧着他脸上的三分不屑五分冷嘲还有十分的漫不经心渐渐收敛，脊背挺直，脸色难看如锅底，“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告诉我？！”
【好好收着你的脾气。】通讯那头的男人声音沉冷，达米安听到他清晰的冷笑，【想想为什么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联络你。】
达米安的下颌收紧了。
在直升机读完十几页的副作用，达米安已经有了打硬仗的准备。直接从窗台翻进房间，但出乎意料——房间空无一人。
铺得整整齐齐的床单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周遭一片整洁干净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没有半点妹妹的影子。她会去哪儿？！
达米安真的服了家里这群危机意识不往正事上放的愚蠢家人了。
深深吸气压下心里的暴躁，达米安拧着眉站到房间门口，不太熟练的调动起从未使用过的能力。她一定回了房间…就站在这里，往四周望，和雪山一样没有私人生活气息的房间…矮桌上的花瓶有一束垂头的雏菊，它要开败了…她忽然很难过。失控情绪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达米安从来没想过他会主动用上侧写，他本来是最不屑用此种能力的人。
他跟着掠过的影子向前走了几步，跟着影子转身凝视房门，意识到她正在等一个人打开它，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他一愣。
门板重重摔在墙上，达米安冲回自己的房间，这点运动量不该喘气的，但他偏偏觉得胸闷得紧。房间内的一切一如他离开时的模样，但他知道她就在这里。
能够呆人的地方不多，脚步略过床底又扫过柜前，达米安猛地拉开衣柜的门，原本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空荡荡衣架。
他的目光下移，在衣服堆杂乱的簇拥里，妹妹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额头抵在手臂上遮着脸，像是睡着了。
第248章 Al Ghul never cry ……
对于脆弱之物， 达米安的态度近乎漠视。他一向擅长毁灭，远离就是最大的保护。
但现在不同…从来没有如此摇摆不定的时刻，怕她蜷在角落不舒服， 又害怕吵到她休息。他们教他杀戮， 教他统治掠夺， 教他在混乱不堪的世界成就事业， 成为强者…但没有人教过达米安现在该做什么。
心脏的位置抽紧得要命，有杀意在沸腾。达米安差点刀一拿就想冲去大都会，给卢瑟来个透心凉心飞扬。
衣柜的空间足够大， 最后他坐到她身边。
没人教过他要怎么做，但她在这里， 她醒来时会想要看到他在身边。达米安笃信。
有些事情
是本能， 人生来就会。*
在陪妹妹的这段时间里， 达米安也没闲着， 一连串相关蠢货都该付出应有的代价。他就不该因为工作放松对德雷克的警惕！
依托蝙蝠洞服务器建立的的数据库被攻击，提姆第一时间就发现情况并且锁定了嫌疑人。他默默设置反弹程序后， 顺带给达米安抄送了今天的行动报告， 主送当然是一家之主。
达米安对此当然全盘接收， 然后越看其中的两个名字越觉得不对。
他停止数据库攻击， 给德雷克发去一个问号，【？】
【怎么这些人也在？】酒神因子赫雷提克乔纳森， 怎么一沾上前两个就没好事发生。
【超人和超级小子在蝙蝠洞， 你们或许可以交流一下今天的作业。】
啧， 精准避开他最想知道的情况， 这人是把他当成是完不成作业的蠢货了么？达米安拧着眉。
乔纳森在这，那赫雷提克这家伙又跑哪儿去了？
正当他在思考刺客联盟在这起事件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时，衣柜之外， 房间某处窗户传来了微微开启的声音。
达米安很确定，在他的威慑之下，家里没有人敢爬他的窗户。更遑论是这时候。
他的眼睛眯起来。
在不知不觉的昏暗里，妹妹的头枕在他肩膀上，达米安维持着这个动作已经一动不动很久，如果现在要查看情况，极有可能惊醒她。
蟊贼在平日的下场只有死亡，但这时候……他悄无声息地拔刀出鞘。如果他足够幸运不来查看衣柜，就有可能捡到一命。
窗户轻微开启的声音并未持续太久，随即是某种极其微弱的动静，像是鞋底轻擦木地板的细响。这人明显非常谨慎，但在达米安的耳朵里，这种伪装的隐匿简直大声到让人厌恶。
真是找死。他在心底冷冷想。
刀刃推出几乎与柜门开启的动作同步，然而对方抓住了他的刀。但看到来人的脸，达米安没忍住把啧声抵出喉咙。
他的声音压抑而又危险，“谁给你的脸出现在这里…赫雷提克。”
*
在极具安全感的狭小环境里，塔米斯睡了很舒服的一觉，身体轻飘飘的，醒来时候甚至有点忘记她身在何处。
团得乱糟糟的衣柜瞬间让记忆恢复，她心虚地把身上披着的大衣抱紧了…天啊她做了什么，她挤进兄长房间时意识真的清醒吗？
——得在哥哥没回家之前恢复好衣柜。
她拉开衣柜门，但眼前的一幕忍不住让人陷入沉思。
她来时还一切正常的衣帽间现在满是狼藉，桌椅翻倒……这，这是她做的？
小姑娘的表情渐渐呆滞。
她梦游一样飘出衣柜，打算看看一门之隔的卧室情况。但卧室的情况也不遑多让，被子破碎而羽绒飘落遍地，而且…
达米安抱着肩膀，在他几米远的位置，而赫雷提克别着头靠墙而站。两个人交谈的语气（比起之前）堪称和平。
“所以你就让她这样和德雷克单独相处？”达米安恨铁不成钢，“催长素没有催你的大脑发育是吗？！”
“那是你的养兄弟…哼，你的信任还真是珍贵。”赫雷提克冷嘲热讽，“当然，谁能让恶魔之子付出信任。”
“你不明白他的危险性！”
“那就告诉我！”
天啊达米安和赫雷提克居然在面对面和平交流，塔米斯陷入呆滞。她还没睡醒吧，现在极有可能在做梦。不然没法解释眼前的一幕幕啊！
研究一下从梦中醒来的办法吧，她抱着哥哥的长外套，摇摇晃晃转过身。
微不可查的脚步声第一时间吸引了正在‘亲切友好’交流的兄弟两注意力，赫雷提克一瞬间想要追上去，但又强行按捺住脚步，只呼出一口焦躁不安的气。他生怕又有哪点让妹妹难过。
赫雷提克的反常没有引起达米安注意，甚至让他非常满意，一段时间不见这小子识相了很多。
还没受过眼泪攻势，即便有理论打底，但未亲身体验前。达米安尚不清楚等待他的是何等地狱，他甩下赫雷提克，矜持地追上前去，“塔米——”
然而一转门，他看见一向独立自主一刀能串死两个敌人的妹妹正跌倒在地，地上还有一件他的外套，毫无疑问是听到他的声音又踩到衣摆摔倒的。
而她低头看着擦伤的手掌，像是陷入沉思。
“……痛。所以不是做梦？”她喃喃自语。
等等，副作用有一条痛觉敏感和泪腺失灵…达米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接下来，他眼睁睁看着妹妹颤动的眼睫下飞速蕴起一团水汽，速度堪比打开水龙头。
他倒吸一口冷气，简直是头皮发麻。来时做的预案A～Z一瞬之间全陷入空白。
赫雷提克小心翼翼跟上来，瞧见眼前一幕，勃然大怒，“达米安！我就知道！”
饶是达米安现在都忍不住想爆粗口，“你知道个屁！”
意识到眼前一幕不是梦境，紧接着马上又被抛入身体不受控制的状态，小姑娘也很崩溃，她捂着脸重申一件事情，“不是我想哭…呜，解药什么时候才能研制好？”
好！丢！脸！她什么话都没说，但浑身都写满了这个词。
赫雷提克急得手足无措，现在不需要她一声令下，他马上愿意把自己发射到外太空，去一个不会让她感到尴尬的地方。
在兵荒马乱里，达米安保持岌岌可危的镇定。如果不是母亲交来这破任务，塔米就不会注意到卢瑟，不注意到卢瑟，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达米安极力忽视让他心脏紧缩的眼泪，果断表示理解情况。
他太明白怎么安抚妹妹了。比起过度反应，她现在只想要平常的对待。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愿，塔米。”他微微磨着牙，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声音柔和到能让家里的任何人听到都会忍不住寒毛直竖，他慢慢问，“你想不想去拜访一下我们的母亲？”
一旁，赫雷提克的眼睛亮起来，又很快熄灭下去。
*
华灯初上的城市之巅，一袭黑裙的女人从觥筹交错的酒会之中走出。她所到之处，众人纷纷绕开道路。艳光逼人不足以描述气质，她锋锐美丽得像是穿透夜莺心脏的那支玫瑰。
今晚上大都会有人
邀请利维坦谈业务，这片地方倒是有点意思，所以塔利亚来了。
一个醉心事业的女人必然鲜少拥有和家庭相处的时间，索性她现在拳打父亲脚踹…好吧，还不至于脚踹，只是嫌弃儿子。而女儿非常听话，不用过多担心，且达米安会照顾她。
不用操心家庭事务，塔利亚很满意这种状态。
……但有时还是会想鸟宝宝和小玫瑰。
一个离开父母的小孩没看路，撞上她的膝盖后摔倒在地。她伸手示意后面乔装跟随的下属勿动，低头看着眼底蓄满泪水即将嚎啕大哭的小孩。
她挑起眉毛，“跌倒之后，你学会的应该是站起来，而不是哭，眼泪没有半分作用。”
小朋友不哭了，奶声奶气地指责她，“姐姐，你对你吱叽的孩子也这么刻薄吗。”
“奥古从来不哭。”塔利亚伸手把他拽起来，和急急忙忙奔来的一对父母擦肩而过，向露台走去。
经过侍应生时，她随手拿起托盘上的一支香槟。倚在露台前轻晃着杯中的液体，她头也不回，“现在，赫雷提克，告诉我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嗯？”
在她身后几米远，样貌和年轻版布鲁斯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低下头，他鲜少以真面目示人，受此问话更是陷入沉默。
看上去有些可怜，但塔利亚没有怜悯之心。花园里的五千株玫瑰无法和她亲手养大的那一朵相提并论。
“我的提议。”一道更年轻的声音说。
塔利亚的眉头挑起来，这可是出乎意料的组合，“看来你父亲教会了你不少东西，鸟宝宝。”
“这可和父亲没关系，而且您应该庆幸在一些事情上我没有向父亲学习。”达米安从露台的窗帘后走出，不卑不亢的回答，“母亲，希望您能多放些时间在利维坦事务上。”
……怎么，嫌她现在放在利维坦上的时间还不够多？这话问得有点古怪，而且没道理达米安来了塔米不在。
她刚生出这个念头，赫雷提克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油光水滑的黑发一看就是遗传自她……就是，眼眶红红的怎么回事？
而达米安慢条斯理的给了赫雷提克一个眼神，青年犹豫了片刻，最后小心翼翼的抄过她的腋下，像是举猫那样把她举到塔利亚面前。
和母亲四目相对，塔米斯有些懵，没明白怎么突然就被举了起来。
在母亲面前这样就有些丢脸了，糟、糟糕，眼泪汪汪的冲动挡不住。
她刚想对母亲解释，而达米安只是冷笑，“好了，母亲，现在再说一遍你刚才说过的话，Al Ghul never cry。”
塔利亚：“……”
第249章 捏脸 草莓，骑士，还有身份。……
没有心的母亲先是好整以暇地欣赏了几秒女儿现在的状态， 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成功让弦然欲泣的表情更可爱之后，塔利亚顶着达米安不赞同的视线，面色如常的收回手， “中毒？”
“解药已经在研发了， 但现在， 我们需要谈谈利维坦在哥谭的分部， 母亲。”达米安说。
“我没时间。”塔利亚单手叉腰，矢口拒绝。
达米安眉头一皱，“因为您正在把时间浪费在酒会上， 放弃它。”
和某个整天都在和罪犯玩零和博弈的侦探不同，很少有人能让塔利亚做选择题。儿子真的越大性格就越像他发型， 刺头。
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客户， 面前是双手抱臂的便宜儿子。女儿不语， 只是一昧看着她， 眼里含着湿漉漉的光。
塔利亚没有回答，沉默发酵出的氛围很是紧绷。
赫雷提克举着塔米的手缩了一下， 有种想把妹妹从冷凝气氛中带着逃跑的冲动。第一次见识到塔利亚和达米安的相处模式， 和他想象的相差无几， 但赫雷提克也是头一次发现， 作为无人在意的背景板挺好。
但他手一缩，母子二人的目光就投过来。
赫雷提克谨慎的把妹妹放下来， “……你们继续， 请当我和塔米不存在。”
小姑娘呆了一下， 也不知道误解成了什么， “需要我们离开吗？”
她说话咬字含糊不清，眼睫底下好像马上就要朔朔落下薄雪，塔利亚思考半秒又伸出手， 但达米安识破她的念头，警惕的挡住她的手。
“母亲。”他皱眉冷冷提醒她注意分寸。
看不出遗憾，塔利亚泰然自若的放下手，难免想起两个孩子七八岁的时候。
有天兄妹两来向她汇报训练情况，达米安死活不愿意开口说话，只是绷着脸点头，塔米斯在旁边用和现在没多大差别的语调含混不清的说着话。
当时塔利亚还以为他两舌头受伤了，结果小姑娘乖乖一张嘴，她才想起来到六到十四岁的孩子会度过换牙期。达米安不说话显然是认为有损他的形象，自小他就对形象管理很是看重。
但也没有理由两个孩子同一天掉牙吧？
过了好几天塔利亚才从其他渠道知道，女儿举着自然掉落的乳牙，计算她还有多少颗待换的时候，达米安自己把一颗松动的牙齿拔了下来。
当她问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我是哥哥，我理应要走在她的前面做领路者。”
此时此刻，塔利亚毫不怀疑达米安想谈的是她交给女儿的任务。他还真是不管长到多少岁都一如既往的爱当领路人和保护者。
最后她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休息室柔和的灯光洒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米色沙发齐齐整整围绕着一张矮几，但房间里四个人没一个坐上去。
天鹅绒窗帘半掩半映的落地窗外是大都会的黑夜，母子二人分站在窗户两侧，黑夜将他们之间划出泾渭分明的线，而达米安再度申明他的态度，“别把她牵扯进你和刺客联盟的争端。”
“而你直接把你外公指定的联盟代理人带了进来。”塔利亚饶有兴趣的看着儿子，“我以为你会杀了他。”
达米安瞥了旁边一眼，“一码归一码，母亲，别转移话题。”
如果不是塔米现在的状态……
但就算是达米安也不可否认，对比某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之人而言，赫雷提克足够守规矩，而且很好用。
比如此时他正站在小食餐台旁边，折刀滑出袖口，手起刀落，十字斩把一颗草莓切成整整齐齐的四瓣。
而站在他旁边的塔米斯睁大了眼睛，“…为什么要切草莓。”这种水果不该是一口一个吗？
“我先试毒，等下你再吃。”他以悍不畏死的姿态用折刀叉起一块，牙齿撕咬。
塔米斯看着盘子里无数草莓陷入沉思，而很快刀光如网，无数朵红花在盘中绽放。
“那现在要怎么分辨哪几片是同一颗草莓？”她歪着头问。
空气中一时之间只有尴尬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赫雷提克才说，“……我去拿一盘新的。”
达米安决定收回‘好用’这个评价，这家伙增长剂注射太多已经变成智商为负数的蠢货，也就只有很会摇尾巴讨人欢心这点有可取之处。
回到谈话上，达米安警告母亲别再越过他派给妹妹什么任务，而塔利亚也厌倦了许久不见儿子爹味十足的姿态。
她收回看女儿的视线，一句“儿子，你在教我做事？我可不记得有这样教过你”，成功把气氛推到了达米安最擅长应对的状态。
这边气氛如火如荼，但有位恶魔之子完全忘记了一件事情——
兄妹两的房间左右毗邻，两扇门此刻大开且其中空无一人，达米安那间还满是龙卷风席卷过的痕迹。
走廊里，提姆站在两扇门中央，缓缓陷入沉思。
“绑架？！”乔纳森在后面大惊失色，蝙蝠洞有一整层的铅隔离，在里面完全察觉不到地上部分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提姆纠正他的用词，“诱拐。”
乔：“！”
“我让他们带她出去散心，怎么了？”夜枭目不斜视的路过，“达米安知道该做什么。”
“但她现在是非正常状态！”提姆的语气少见的冷硬。他注意到了用词，‘他们’，还有谁？
……达米安和夜枭在搞什么？饶是他也有点恼火了。
乔纳森湛蓝的瞳孔满是担忧，相比提姆，他的态度友善得多，“病人应该多在家里休息才对哇，在外面很危险的。”
夜枭从善如流的点头，看上去居然有几分见鬼的宽容，语气更是温和得仿佛给上死刑场的人做临终关怀，“好的，二位。请问你们要以什么身份质疑我的决定？”
“正好我想要和人聊聊这个问题。养兄、朋友。还是其他什么，嗯？”
*
塔利亚在教导达米安重拾对母亲的尊重，甘愿当背景板的赫雷提克带着妹妹坐在沙发上，看着休息室电视上正在放映的节目，就像是托管班的儿童正在等家长下班。
……赫雷提克从未设想过此种画面，电视的声音都听起来那么不真实。
和妹妹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像普通的一家人那样看着电视，有一瞬间赫雷提克恍惚身在梦中，最穷尽想象他也从未曾敢奢求如此场景。
屏幕里，大都会电视台正在播报一则新闻，主持人的语气官方而严肃，【近日，哥谭博物馆与巴黎卢浮宫合作的国际展览计划成为艺术界热议话题。在双方就布展细节展开讨论时，哥谭方面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请求：能否将镇馆之宝——达芬奇的不朽名作《蒙娜丽莎》运至哥谭展出……】
但插入的画面就没那么严肃了，发须皆白的卢浮宫馆长在回答采访
时很是激动，“谁要让蒙娜丽莎离开，我就从卢浮宫屋顶上跳下去。”
“蒙娜丽莎…？”塔米斯眨眨眼，她对这段新闻没什么看法，信息就像流水一样光滑的从大脑皮层滑走了。
有小姑娘的脑子空空如也，僵尸来了也会扭着头走掉。
但是残存的感官还在不安定一件事情，耿耿于怀某人的数度避而不见。
平时只是一两分的情绪现在放大数十倍，在赫雷提克起身时，塔米斯拽住他的袖口。
为了配合达米安的出行计划，赫雷提克在战术服外裹了过长的大衣。他不喜欢穿这种衣服，一如不习惯以真面目示人。
她的手指停留在黑色的面料上，微弱但绝不容忽视的力度，堪比把尸体沉进海湾的水泥。要是没有混凝土搅拌机，赫雷提克恐怕也会主动跳进海里。
“……我去拿草莓，很快就回来。”他沉默片刻说，嘴唇犹豫地翕动。
但不带上安全感缺失相当严重的小姑娘是不可能了，他妥协投降。达米安扭头看到他们出了门，啧了一声。
塔利亚顺势泄力他挥来的刀，把随手借来的长矛送回旁边的装饰盔甲，“好了，做你该做的事去，骑士。下一次见面的考验可没这么轻松。”
“哼。”没有反驳称呼，达米安收刀入鞘，头也不回，“记住我的警告，母亲。”
“否则你就会知道我在哥谭学会了什么。”
*
宴会会场大得要命，装着水晶吊灯的走廊都宽阔无比。某对兄妹是不请自来者，偏偏大摇大摆坦然得要命。
路过的高大男人默默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赫雷提克投去警惕的一瞥，没有任何回答。但塔米斯回答得很坦荡。
得到答复之后，男人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然后告诉他们宴会厅有，——或者去备餐间。
小姑娘乖乖的道谢，然后拉着折刀已经不动声色露出袖口的赫雷提克往他指的方向走。
确定是草莓不是什么人头的黑话么？托马斯简直不敢相信耳朵。他艰难的指了一个厨房的位置，
夜枭从天而降之后，托马斯跟踪他们到哥谭和大都会的交界点就停下了脚步。疑似另一个儿子的青年做事相当棘手（虽然儿子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灯），单枪匹马没有任何准备的回到哥谭还不被抓住，他可没信心。
亚瑟登特这个假名不能用，托马斯重新换了一个大都会的名号。今晚上的宴会聚集了不少当地名流，实际上是遮掩一起还未发生的谋杀洽谈。托马斯对负责接手的组织有点兴趣，这有助于他弄清楚当前世界的地下结构。
但看到孙女和一个长相酷肖儿子年轻版、不过皮肤是枫糖色的深肤青年走在一起时，他还是惊了。
这……这是？
一瞬间托马斯的脑子里闪过了诸多猜测，跟踪的步伐都乱了一步。
一米五和两米高的组合实在是很扎眼球，皮肤要苍白得多的小姑娘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但两步抵不过青年走一步。没几米距离，他干脆把妹妹单手抱起来，充当人力运载装置。
委实是一派温馨和睦的兄妹有爱画面，但是布鲁斯的孩子是不是太多了点？
而且这个身高——这个外套底下的战术靴——
托马斯越看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怎么这么眼熟？
如果把这个体型替换到那个试图栽赃他，还从天而降砸了他车的异教徒身上……
停止过度联想，托马斯，总不可能随便碰到什么犯罪分子都是自家人吧。歹竹出好笋，这么多孙辈，肯定会有那么一个——
从脖颈后横来的刀打断思绪，少年从舌尖抵出不耐的啧音，“异教徒，这么明显的跟踪者都没发现…你的智商没有随着身高增长这一点我并不感到意外。”
托马斯：……
第250章 爷爷 如果他活着长大，成家立业，应该……
仓库， 皎洁月光从停滞的通气扇叶中漏过，照亮了椅子上绑成蚕蛹的男人，同时也让笼罩他的影子拖得老长。
塔米斯抖着一件外套， 叮铃咣铛在地上掉了一堆东西。钩爪枪， 几粒定位器， 战术挎带上的各类小道具……她捡起一个网球似的白球， 捏了几下之后扔出去，眼睁睁看着它在空中张成一张巨网。
酒神因子殷勤地叼起一个新的球又递给她，塔米斯沉思着先把它先扔出去， 再扔出重力网球，成功捕到一只扑棱挣扎的鸟。
啊这， 道具的种类和使用方式怎么这么眼熟， 就差一个LOGO就可以蒙混进蝙蝠洞了。
她做这事时， 亚瑟一直看着她。他嘴巴上贴了一块封口胶带， 但眼神很是欣慰。
“收起恶心的视线。”达米安冷冷说，“我已从你的战斗习惯将你认出， 不想死就老实交代跟踪我们的目的， 亚瑟登特。”
他双手抱臂站在亚瑟面前， ——假名已经暂时成为男人的代号， 审视的目光将其从头打量到尾，而后头也不回地命令， “赫雷提克， 去外面守着。”
“你没资格命令我。”赫雷提克掀起眼皮， 手上动作不停。
他投在墙面的阴影像一座小山， 正重复着手起刀落的姿态，看上去颇为杀气凌然。
塔米斯动了动鼻子，她闻到了苹果的气味， “呜？”
“你就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吗？”达米安匪夷所思，扭过头瞪视赫雷提克。
“我正在做正事。”赫雷提克头也不抬，大刀阔斧刀光如飞。
稍后盘子上端来的东西更是映证了气味事实，赫雷提克从宴会里搞的盘子和水果，已经切出来一个果盘，摆得还挺好看，雕成小花的苹果放在果盘最上面。
一个漂亮果盘的诞生。
用砍过不知道多少人脖子的刀来切水果做雕刻，赫雷提克没有半分芥蒂，也没人提出质疑。塔米斯开始还以为他在练刀，接过盘子才意识到这是给她切的。啊，有切草莓的前车之鉴，她早该想到的。
说起来朊病毒的潜伏期可以长达数年？她短暂的为食品安全问题沉思了三秒。
在赫雷提克期待的目光里，小姑娘果断扭头问绑在椅子上的亚瑟，“你想来点么？”
青年期待的目光转到亚瑟身上骤然变成杀气，而少年冷冷笑起来。
“要来点么？”达米安平静说，而后的声音愈发沉怒，最后变成怒喝，“我可没她这么好心。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直接杀掉吧。”赫雷提克的刀已经捏在手里，在月光下折射出森寒的冷光。他终于进入状况了。虽然一来就是想要直接解决造成状况的人。
他们的恐吓很有氛围感，但是空气里残存的水果味道又很好的中和了这一点。
亚瑟…好吧，托马斯陷入沉思。
红脸白脸是审讯的常用手法，孩子们显然精湛此道，看上去都不像是演的…可能还真不是演的，托马斯毫不怀疑扮演红脸的孙子们会把他杀人灭口。
现在面前有“配合孩子们”和“离开这里”两个选项，后者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而他果断按下了前一个选项的按钮。
一般而言，受审者会更愿意回答温和的白脸方所提出的问题。托马斯打算走一遍流程，孙子切好水果而孙女递过来…啧，挺好。
但他刚要张嘴就发现他张不了嘴，——孩子们的绑架手法真的很老道，一开始就给他把嘴贴上了。
但这又涉及到一个问题，一旦把胶布撕下来，他现在贴合皮肤的人脸面具可能会被扯坏。能获取的化工材料有限，他临时制作的面具质量不佳。
托马斯的眼神微微一动，他可没想这么快就暴露身份。
绑在背后的手指加速动作，刀片切割绳索。但瞧着孩子们正在期待他的反应，他的手指又顿住攥紧了。
僵硬的人脸面具遮盖他的所有微表情，他的瞳孔倒映出三个孩子的样子。
*
亚瑟看起来非常平静，有一种老练世故的沧桑感，和他的样貌有些格格不入。
他望过来的目光是温和的，却又很痛苦。
塔米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前露出这么难过的眼神，明明他们还什么都没做。
她忽然有些迷惑了，看着地上凌乱的道具，又凑近看亚瑟的脸，“……你是不是认识我们？”
不然没道理一直跟踪却又不主动袭击，只是像地缚灵一样跟在他们周围。——等等？
地缚灵是被束缚在死去地点的怨灵，四舍五入或许谁杀死了他、他就会跟在谁的附近。
难道！
小姑娘瞳孔地震，伸出的手指戳了戳中年男人的脸，冰的！
“难道你是……”她喃喃说，把中年男人骤然紧绷的身体映入眼帘，“被我们杀死后实体化的地缚灵？”
赫雷提克眼底凶光毕露，拔刀出鞘，“看来只有再杀一次了。”
托马斯：“……”
达米安：“啧。”
回来了，这种熟悉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喉哽感。有一瞬间达米安真的很想敲敲妹妹的脑门，问她在想什么。
而塔米斯这会儿目光落在亚瑟脸上，终于意识到沟通的最大阻碍是什么，不是亚瑟先生不爱说话，而是根本没法说。
赫雷提克语气沉稳，“只要他会腹语，还是能说话的。这是他自己不努力。”
好一个他们没有错错的是全世界的逻辑，放在平时达米安可能会欣赏，但他现在只想把赫雷提克的嘴也封上，于是真的扯出一节胶布。
一场兄弟战争将要再度打响。
他们平时的关系一定很好，托马斯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在看到塔米斯的手指时，他眼底噙着柔和凝
固了。
她正伸手要去扯他脸上的胶带。
在圆润的指端即将捻起胶布边缘时，黑暗中流淌蔓延出一道阴影映在墙上，成功让被笼罩在下的所有人停止动作。
尖耳，披风，没声响，是谁简直不用猜。
蝙蝠侠的目光掠过赫雷提克，在三个以真面目示人的孩子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绑在椅子上的陌生男人身上。对方看到他，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但表情又不像是紧张。
孩子们在做什么已经不用问了，一目了然，蝙蝠侠问，“他是谁？”
赫雷提克不耐烦的抱起肩膀站到一边，看上去很想扭头就走。达米安和他拉开距离，目不斜视地回答父亲的问题，“……我们正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趁着所有人都凝固住的时间，塔米斯扯下了亚瑟脸上的胶布。
没来得及看男人，她朝着大家举起胶带，展示自己的发现，胶带上面粘着大块肉色胶质物，“是易容面容。”
但她没明白为什么兄长的表情勃然变色。在蝙蝠侠的披风划过空气时，疾风席卷和椅子倾翻声同时从她身后传来。
敌人挣脱了！袖剑随身体本能滑出袖口，塔米斯下意识地旋身划去，寒芒轻而易举的割破衣服，只在刃尖传来微不足道的阻力感。
温热的血汩汩流淌，对方没有躲避或是反抗，只是想要扭头离开。但塔米斯骤然看清了他下颌苍青色的胡茬，嘴唇抿着的弧度都那么熟悉——
有道惊雷劈过脑海，不是吧？！
*
巷内急奔，托马斯灵活地甩掉追踪的孩子们，最后抄着孙女跃上公寓楼外墙的消防梯。
得亏还保持着训练，单臂挂举不到40kg简直是轻而易举，不然按照他这个岁数大了还酗酒的状态，极有可能带着孙女没跑几步就被儿子追上了。
托马斯原本只打算单独离开，真的没想到孙女居然会化身成为小考拉，一个扑身就挂在他身上，死活不愿意下来。
能暴力把她甩下来，但托马斯没这么做。出于某种难以解释的复杂心理，他干脆直接一抄一捞，直接把孙女一起带走，中间启动地上那些掉在地上的小道具们，在烟雾缭绕里把孙子的怒吼仍在脑后。
一头扎进黑暗的楼道后，他抬了抬右手，试图把牢牢抱着他胳膊的孙女给晃下来。无果，小姑娘就像是抱着树干的考拉那样几乎挂在他胳膊上，怎么看怎么眼泪汪汪。
“父……”声音有些哽咽，居然还真是哭啦？
这几天观察里她看上去寡言少语，除了家人外对谁都爱答不理？……就这样认定他是家人了吗？
托马斯吐出一口浊气，纠正她的称呼，“是爷爷。”
“——？”小考拉肉眼可见的陷入呆滞，就连眼泪都不掉了。
带着孙女款挂件，托马斯在昏暗走廊里找到一间僵尸房，几下开掉锁，他推门而入。
久无人居住的房子四处蒙着白布，空气里满是干燥的灰尘味道，激得鼻子发痒。小姑娘跟在他身后，还真的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托马斯又拖着身子拉开窗帘，把窗户抬起半爿。
扯起沙发上的白布抖了抖灰，托马斯示意她坐，然后打算处理一下脸上的易容面皮，看能不能再粘回去。
达米安绑人时候的胶布贴得有一点好，好就好在刚好面积是戴面具时露出的那一部分，难怪不得能被小姑娘一眼看出来。
他转头对着贴墙的试衣镜修复易容面皮，试图把翘起的边角粘回去时，小姑娘往镜子里探来半个头，“……爷爷？”
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像是声音一重他就要跑了似的。
透过镜子看到这一幕，按着面皮的手指抖了一下，托马斯放慢动作，“如果跨世界血缘作数，应该是这个辈分。”
如果布鲁斯活着长大，成家立业，应该是这个辈分。
第251章 对不起 但这正确吗？这公平吗？……
赫雷提克在看到那一幕时就冲了出去， 现在昏暗仓库里只剩父子二人还站着。
达米安没有脑子一热就跟着追出去的原因很简单，——他有脑子。
和亚瑟打过一晚上交道，达米安知道此人有多么棘手， 处理此人必须谋而后动。
但……开什么玩笑？达米安深深吸气， 大庭广众之下， 妹妹居然在他面前被掳走， 还是在他们三个人都在场的情况下。
“奇耻大辱。”他咬着牙吐出这个词，手捏得刀柄嘎吱作响，“居然就这样让他把塔米带走……”
在他说话时， 一旁地上卷成一团的重力网之中，
有什么东西剧烈挣扎， 几乎要从网格的缝隙中溢出， 已经不成鸟型。
一只手捡起重力网， 蝙蝠侠垂眼打量网中物片刻， “她选择和他离开。”
“这是您的态度？”达米安的表情冷下来，他几乎要被父亲的语气激怒， 就像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再普通寻常不过一样。
他注意到蝙蝠侠不同寻常的沉默状态， 就好像发现了超出意料的事物， 但拒绝深入思考原因。
儿子背后好像有阴影在膨胀，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胀出一个大河豚，蝙蝠侠试图制止河豚继续鼓气， 否则被创飞的只会是他。
“我在指出事实。”他说， “酒神因子能够定位到她的位置， 走吧， 去找她……他们。”
他捏了捏酒神因子的翅膀，而后扯开网口缠结在一起的封口球。
几乎是瞬间，黑色的鸟雀腾空飞起， 穿过仓库的桁架，在清脆的窗玻破碎声中向一个方向飞去。达米安扭头看了一眼父亲，紧随着酒神因子跳出窗户。
而蝙蝠侠只是看着他们离开，他已经安装好追踪器，不用担心跟丢的问题。
窗户破洞往仓库输送城市的冷风，他披风的下摆轻轻晃荡。研制出解药后他一刻不停的赶到这里，此时却一动不动。
因为他在这儿，阴影中潜藏的影子也不敢动弹半分。
被发现了吗？没有吧？这么近的距离，能在不惊动蝙蝠侠的情况下离开吗？在不久之前，执行追杀任务的一堆利爪被捆得齐齐整整像大闸蟹一样被拖回老巢，委实让人心有余悸。
被抓事小，在BOSS前丢脸事大。灰雕鸮完全不想步同僚们的后尘。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其他利爪能够杀死目标。
灰雕鸮只是分神了一瞬，黑暗骑士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他瞳孔骤缩，在下一秒，不可匹敌的巨力重击胸口！
他摔出阴影，蝙蝠侠站在利爪面前，声音沉肃得和先前截然不同，“无论他是谁，让利爪停止行动。”
这可不是他能停止的。灰雕鸮一言不发，随时准备找机会撤离。
但就在他冒出这个念头的下一秒，黑暗骑士扭头离开了。灰雕鸮骤然之间意识到，这句话不是和他说的。
那还能是对谁说？一个有权力指挥利爪的人，正在和蝙蝠侠通讯的人…
片刻后通讯频道响起了一道命令。夜枭的声音听上去不太愉快，但基本上就是把黑暗骑士的话原样截取后四个字：停止行动。
灰雕鸮：……好的，果然不出所料。
BOSS几乎不在利爪面前掩盖某些事情，再结合小小姐的一些态度，不是傻子都能察觉到黑暗骑士和花花公子之间的某些联系。
很可惜绝大部分利爪都是傻子，而唯一热衷于发掘八卦思维跳脱的红角鸮此刻不在现场，他最近的主要任务就是24小时待命等待小小姐召唤。然而大部分时候都在待命，灰雕鸮听说他干脆报名了管家培训课，正在摩拳擦掌等待韦恩庄园招聘职工。
灰雕鸮默默拿出通讯器编辑信息，【社招渠道入职不了韦恩庄园。】
红角鸮：【难道你有内推？！】
*
追捕小丑，经营赌场，让贪婪者合理为他的地下事业支付金钱，在阳光浓烈的白日龟缩于蝙蝠洞大口咽下烈酒，这是托马斯最常做的事情。
他的生活中没有正义，没有道德，没有…和晚辈相处的经验。
沉默，不知道说什么，托马斯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然后对着镜子试图修补破损的人皮面具。
他手上动作不停，余光从镜面向下瞥，小姑娘正仰头看他，翠绿色的滚圆瞳孔看起来有些呆。
往好听了说是清澈的愚蠢，或者直白点，看起来智商不太高，很好拐卖的样子。哦，的确如此。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手指攥紧了又松开，某个喧嚣之上的念头就要按不住了，最后他沉沉吐出一口气，“你…待会儿布鲁斯来了你就回去。”
隐瞒身份是瞒不住了，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而塔米斯正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脑瓜子正在头脑风暴，如果异世界的爷爷是蝙蝠侠——
“难道父亲是罗宾吗？！”她瞳孔地震。
“……布鲁斯死在还没当上罗宾的年纪。”沉默半秒，托马斯的喉咙里好像挤出来一声微不足道的气泡，“我没有罗宾，蝙蝠侠单干。”
在失去父母后，父亲能在哥谭长这么大真不容易。小姑娘忽然升起了敬佩和怜悯之心，又好奇地问，“那夜枭呢？”
“……谁？”托马斯这次沉默得更久，这个称号让他想起来某个打扮的很像猫头鹰的男人。
羽毛一样的披风，泛着冰冷光泽的目镜，自顾自地说了一堆话，和他收集到的世界情报完全不一致。对方宣泄完情绪之后，像是被入侵了地盘的愤怒小鸟似的，从哥谭一路把他追杀到大都会，比赌场打手追赌债都还凶个好几倍。
这得是有多大仇恨。
对于猫头鹰透露出来的信息很是在意，托马斯一甩开追踪就去查信息了。图书馆旧报纸、电脑网络…但横看竖看，就连哥谭花边小报的缝里都扒干净了，愣是没找到半点布鲁斯还有个兄弟的信息，更没看到有新闻细数死去的韦恩夫妇的罪恶。
塔米斯只以为夜枭在另一个世界没有成为夜枭，她歪着头，“就是小托马斯叔叔。和你一样，是父亲在其他世界的兄弟。他平时带着猫头鹰面具…”
总不可能也死掉了吧！
但是大托马斯听到这个名字，手上动作一抖，刚抚平的面具又扯下来一片。
合着这几天他一直在被儿子孙子追来打去？
而塔米斯从他的沉默里解答出了什么，瞳孔地震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说，“没关系的，父亲和夜枭都很强，他们不会轻易死掉。”
应该谢谢孙女的安慰，但托马斯抹了把脸，寻思更容易死的是应该是他。显然他在小托马斯的世界里是个畜生，而在这个世界又英年早逝。
这都几十年过去，男孩已经是他死去父亲的年龄，不好说布鲁斯对死人还有多大感情。
这人脸面具是修不好了，他也没心情继续修下去，白色的皮膜从泛霜的鬓发边擦过，最后落在地上。
塔米斯看清他的全脸又是一番瞳孔地震…抛开身份带来的先入为主印象，真的和家族墙上挂着的画像一模一样。
原本是想找到人之后就联系斯特兰奇的，蝙蝠侠总得回到他的哥谭，但谁能想到召唤出的蝙蝠侠是父亲的父亲？
塔米斯知道父亲成为蝙蝠侠的起点，如果托马斯能留在这里，就像夜枭一样的话…
那她就不能提起能够回到原来世界的事情，甚至必须阻挠他追寻回原本世界的路。
但这正确吗？这公平吗？
一个重要的抉择不经意之间出现在眼前，而她只是短暂的犹豫片刻就作下了决定，她的唇抿起来。
胸口忽然闷闷的，她轻声说，“对不起。”
她瞳孔里一场暴雨正在凝结，连带着托马斯也被阴云压住了，小孩子的情绪都这样鲜明、来得快去得快吗？儿子小时候也是这样。
“没什么对不起的。”托马斯说，只当她在提及把他召唤到这个世界的事情，“下次别再用那种危险的阵法了，即便是你的父亲的命令，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你也应该拒绝。”
“是我自己想要这样做的，父亲没有命令我。”塔米斯轻声说，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一切都是我…”
小朋友看上去要碎掉了，暴风雨要往湖泊倾盆而下。托马斯张了张嘴，五十多岁的人有片刻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他沉着脸恢复镇定，“好了，不提这个。你该回家了。”
他没有一起离开的意思，他一直在躲着他们，塔米斯把足够多的线索归拢在一起，它们好像都在指向一件事情，——他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在寻找回原来世界的办法。
在她想要问出“您不和父亲见一面吗”之前，窗帘遮挡之后传来一声闷响，就好像有什么在撞击窗户。
——咚。
家里人可干不出这种撞窗户的事，大家一般都是一脚踢碎，塔米斯抽出刀，但托马斯更快的几步站到她前面去。身上的道具基本都扔在了先前的仓库，他余光瞥视着四周有没有合适的武器。
与此同时，撞击声越来越密集，就好像有巴掌在急切的拍打窗户。
在托马斯拆下高架台灯的钢管捏进手里时，咔嚓一声，窗户碎了。一个圆圆的球体鼓起窗帘飞进来。
托马斯眼疾手快，高高挥起钢管，隔着窗帘铛的一声就把飞窜进来的不知名生物给击飞出去，堪比接打棒球。
不明生物发出一声暴怒的叽声，但窗帘依旧没有垂顺下去，穿堂夜风正在涌入，将窗帘两侧分开，一道阴影淌落进来。
第252章 喜欢？ 托马斯握着钢管的手攥紧了，他……
托马斯握着钢管的手攥紧了， 他一言不发。
意识到是谁的到来，塔米斯的目光绽放出惊喜。这下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事情了，她近乎期盼地看着父亲。
只要是父亲表露出态度…
但设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 蝙蝠侠站在原地， 只是沉默， 像是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
他的无言带着可怕的意味， 带着面具没人看得见他的眼睛。近乎暗示般的死寂让恐惧把塔米斯攥紧了，而托马斯恍若未觉，只是向小姑娘抬抬下巴。
“好了， 带她回家吧。”托马斯对布鲁斯说，他的声音语调一切如常， 就好像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
但塔米斯扯住他的衣服， 没有继续上前。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 她看着父亲。只要他不提起能够回去的事情， 所有知情者都不会对此发表更多看法。
掀起窗帘的风带着蝙蝠侠的披风也在身后拂动，在她期盼的目光中， 蝙蝠侠终于说出了自进入房间后的第一句话， 却不是对她所说。
面具的变声器没有起效， 用着原本的声音， 蝙蝠侠说，“我们有办法把你送回你的世界。”
……他做出了选择。
阴云掩盖最后一寸湖面， 在她的眼中， 大雨滂沱而下。
*
女儿就连哭泣都很安静， 泪水沾湿眼睫， 布鲁斯知道她在哭泣什么，他屈膝半蹲身体，向她伸出一只手， 她就像才破壳的雏鸟一样跌跌撞撞向着他来了。
一个拥抱，他抚摸着她颈后的发丝，在中年人骤然凝固的目光中，针剂朝着她的后劲扎进去。
药剂中掺杂的苯二氮很快起效了，神不知鬼不觉席卷身体消减意识，她的身体软软倒在他的怀里。
“——你在做什么？！”托马斯不受控制的向前几步，他的目光很沉重，天知道又误会了什么。
“抗毒素血清。”蝙蝠侠的声音很平静，他单手把女儿抱起来，战甲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只能调整了一下姿态，让孩子的头靠着他的肩膀。
出来这一趟，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小姑娘看上去没有其他大碍。布鲁斯别过头，下颌短暂放在孩子的发顶片刻，这是他全身唯一没有被战甲覆盖之处。
“她平时从来不哭，加上今天，我也仅只见过她流泪两三次。如果不是神经毒素的作用，她
不会如此。”
蝙蝠侠低声说，“她是个坚强的孩子，达米安也是。赫雷提克…不愿意和我扯上过多关系，我尊重他的选择。”
托马斯的脸抽动了几下，几乎瞬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像是一个解释，像是一个告别。
不主动不挽留，他默认你要离开，从这个世界路过。
明明比想象中面对面的场景平和得多，没有战斗，没有歇斯底里，一切都那么平静，可为什么胸口这么痛？
他很想说别说了，但发不出声音。
于是当做没听见，扭头走出正门，“我考虑好了会联系你。”
看着关上的门，蝙蝠侠抱着女儿的手收紧了，闷痛从收窄的门缝中挤进胸口。
他想告诉达米安可以出来了，儿子拎着酒神因子在窗边挂了有一会儿时间。
但在那之前，关上的门缝又被推开，和记忆中相差不大的中年人面庞看着他，表情好像有点…恨铁不成钢？
“多想想孩子，给他们一个正常的童年，不要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至少别把他们当成你杀人的工具。”他说。
蝙蝠侠：“？”
*
蝙蝠洞，岩洞下的流水声隐约潺潺。
“对于他说的话，你有什么头绪吗？”屏幕的荧光下，蝙蝠侠幽幽问。
他们只隔了几步远的距离，两个人都没有带面具，可以清楚洞悉彼此的每个眼神和表情。
对于弟弟的诘问，夜枭目不斜视地看着屏幕，回答一派坦荡镇定，“没有。但是看来在他的世界，你不是好人，由此可以推出他可能也不是好东西。”
不愧是伪装大师，泼脏水都看上去是在冷静推理。
绝对不可能是一开始某人弄混了他和布鲁斯，更不可能是他紧接着追杀了一路某人。嗯，绝对不是。
空气里好一阵沉默，夜枭没有问蝙蝠侠后面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还能有什么答案？他此刻都站在这儿。
最后他说，“我去看看塔米。”
*
塔米斯瞪着房间的天花板，酒神因子蹲在枕边，见她醒来很是开心，蹦跶着跳上枕头。塔米斯没有理它。
床边有一张椅子，不知道谁坐在这里过。她也暂时无心思考这件事情。
蝙蝠洞紧急研发出的药剂药到病除，然而副作用也很显著。
醒来之后记忆回笼了一部分，不管是在同龄人面前掉眼泪、还是父亲和夜枭哄小孩似的哄她，所有的画面都让塔米斯陷入沉思。
……然后默默想连夜离开哥谭跑路，躲开任何一个见证过她丢脸时刻的人。
但她的跑路计划还没出房间门就胎死腹中，一拉开窗帘，某人的身影随着清晨的日光一同倾泻而入。
达米安靠坐在窗台上，支起的一条腿踩在台檐边缘，微微低头看她，“才醒就想去哪儿？嗯？”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最后一个尾音挑得也很平静。但塔米斯偏偏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窗外的凉风还是其他什么。
她站在窗前默默交代原因，达米安脱下的大衣外套在空中转了个弧度，最后披在她身上。酒神因子在他披衣服时飞起来让地方，不错的眼力劲。
“就这个原因？有什么丢脸的。”达米安看不出半分态度，他的手掌停留在妹妹的头顶，以指为梳捋平她凌乱的发丝，“我还以为是你又要开始找人计划了。”
意有所指，塔米斯缩起脖子，旋即意识到这番话的潜台词。她抿起唇，“……父亲的…离开了吗？”
“总之不在庄园。他没有给父亲答案，这本身就是一种答案。”达米安漫不经心，垂下的视线擦过她颤动的眼睫，对其他宇宙的亲人都谈不上有兴趣。
另一个世界与他无关，他的注意力只在眼前当下。可能得平行世界的妹妹来了，他才愿意多施舍几分目光，但也只是用以比较，看他和另一个世界的达米安谁把妹妹养得更好。
雄性生物的攀比心有时就是这样无可救药。
“哼，我还以为你问那家伙。”达米安轻嗤，对妹妹第一反应不是某人非常满意。
“…那赫雷提克呢？”塔米斯小声问。
达米安：“……”
就不该说这话，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他啧了一声，目光渐渐变得危险，“哦，对，赫雷提克也在场看到了吧，既然你实在觉得丢脸，那我去物理清空他的记忆好了，连带着把德雷克那家伙也一起肃清掉。”
物理清空和肃清，听上去马上就要一刀砍死一个。
多疑，易怒 ，妹控，历史上声名狼藉的暴君大多具有此种特征，恶魔崽子的确是当暴君的料。
而他言语里的杀气没有影响到塔米斯半分，反倒是勾起了她对另一个人的记忆——
提摩西。车上。喜欢。
唔。
她出神的时间有些长，达米安要挑起眉头了，在这之前，塔米斯及时回神，默默指了指时钟，“……好的哥哥，但是在那之前你该去学校上课了。”
合理的理由，达米安啧了一声，“酒神因子在这里，剩下几天你不需要继续去纽约了。好好待在家里休息。”
*
白天的庄园很安静，塔米斯蹑手蹑脚从走廊窣行而过之后，才意识到在这个时间点，有些人不会出现。
不用刻意躲开，这个认知出乎意料没让她放松下来。路过厨房时候有焦糖酥脆的甜香飘出来，肚子应景的咕了一下。
阿福在烤小甜饼。
被按在餐台前用了早餐，塔米斯看着老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问话。阿福有很多工作要做，不应当再打扰他。
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小姑娘主动询问有没有能够帮忙的，然后再一次领到了照顾花房的日常任务。
根据植物们的土壤和生长状况，塔米斯老老实实的给它们浇完了水。
但不管做什么事情，有个词语变成脑海里时不时浮出海面的小鱼，塔米斯被它抓住了。
提摩西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感情分作三六九等，最高级的词语是爱。她曾经遍处寻它，而后才发现其就在身边。人类习惯将弱点缄口不言，于是连带隐藏爱。
但是…喜欢？喜欢像是要比爱稍弱一些，要更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喜欢养护刀剑凝视风景，哥哥喜欢统治喜欢将一切权力攥进手心。人会给出许多的爱，也会给出许多喜欢。
但好像大多喜欢都是对物，对人的喜欢是…？
*
一感到熟悉的气息回到锚点，沼泽怪物就从水池深处睁开了沉眠的眼睛。它对地下菌网的探索很是成功，等着把这消息告诉塔米斯。
然而它一破开水面，就听到小姑娘问了它一句话，“你喜欢人吗？”
啊？这什么问题？
它扯下头顶趴着的浮萍放回池中，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踏上鹅卵石砌成的池岸，它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喜欢人做什么？”
是喜欢人破坏大自然，还是喜欢人心眼太多说话做事弯弯绕绕？不讨厌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沼泽怪物完全没把塔米斯划进人的范围，在它眼里，她一直是某种兽类。
它的困惑强而有力，塔米斯默默意识到她问错人了…不，至少应该问的是人。
沼泽怪物爬上她的肩膀，头发里猛然窜出来的鸟吓了它一跳，它仰头避开冲撞差点摔下去。它定睛一看，“酒神因子？”
“的一部分。”塔米斯补充，她拽着酒神因子的翅膀，把它放到另一边肩膀上，对沼泽怪物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哦。”沼泽怪物点点头，很平和的接受张牙舞爪的鹰秽土转生为张牙舞爪的小黑肥鸟这件事情，温吞得就像是隔壁老王舞到面前都能平静接受的老实人。
“通向纽约的菌网我找到了，我带你去看看。”它说，“安全起见，我只能带你一个人。”
第253章 喜欢？？ 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在至圣所大厅看到某个小姑娘， 斯特兰奇第一时间露出了见鬼的表情。中毒这么快就恢复了？
昨天的一幕是能直接触发他PTSD的程度，冲击力不亚于看到世界即将毁灭。
而且什么时候学生这么爱上课了，说好放假还主动来教室？委实说在分离出酒神因子的共感体之后， 斯特兰奇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塔米斯的心理准备。
法师这个职业是这样的， 大家只在麻烦发生前后想得起他们。
很好奇她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又怕眼泪的精神攻击。在扭头就走当做没看到和主动交谈观察之间， 斯特兰奇折中选项，扭头就走然后暗中观察。
他蹲在二楼的栏杆后面，目光挤出上窄下宽的花瓶形栏柱， 一楼大厅却已经空无一人，棕色地板只有维山之窗投出的辉光摔碎一地。
嗯？幻象？
斯特兰奇匪夷所思的站起身， 能在至圣所搞事的人可都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他提起戒备心， 目光骤然凝住。
余光中的地面呈着一团诡谲缠动的影子， 如美杜莎的蛇状发丝一般蠕动不停， 以缓慢的姿态向他靠近。
管他美杜莎丑杜莎，打就完事了。
斯特兰奇猛地转身， 金色火花的法阵铮然出现在手掌之前， 复杂的魔术回路瞬间完成构建。
就算真是美杜莎， 斯特兰奇也有信心在被她目光注视到石化之前完成攻击。赢得战斗的技巧就是在被杀掉之前先把敌人的血量降到零啊！
然后一看清敌人， 斯特兰奇就以另一种状态石化了。
没有半分体会到他的热血沸腾，小姑娘望过来的眼神带着不解， “你在做什么？”
她灰头土脸身上颇为狼狈， 像是才钻了盘丝洞。头顶站着个小树人， 双臂化作数道藤蔓在空中飞舞， 正努力的捋掉她头发上缠着的白色丝状物。
“咳，没什么。”激情从熔岩硬化成火山岩，手里的法阵嘎吱接触不良似的熄灭下去， 斯特兰奇轻咳一声，“身体恢复了？你这造型蛮别致。怎么没见酒神因子？”
“嗯。目的地是至圣所，没有带它出来。”
塔米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菌丝，几句话和不知道在心虚什么的导师解释清楚情况。
塔米斯的猜想正确，魔网就是沼泽怪物所称呼的菌网，长得像是她在暗河看到的光芒，但又没有至圣所地下那么粘稠厚重，反倒是非常的…活泼，轻盈如纱的丝网一直往她身上黏。
从哥谭一路穿梭到纽约，塔米斯现在有自信构筑两地之间的传送门了。
在她说话时候，沼泽怪物还在以暹罗猫般的耐心梳理她头发里的菌丝一样的魔力流，比菲佣都要尽职尽责。
“简直是能让学界地震的大发现！”斯特兰奇拊掌惊叹。看上去很想发个Science或者柳叶刀，然后遗憾表示但可惜职业变了，期刊和评职称不挂钩，发了也没意义，最后只能发表Silent。
他对论文的执着和狂热无愧于Dr头衔，在单面廊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沼泽怪物终于把魔力流（在它看来这是菌网残渣）梳理好了，坐在塔米斯肩膀上休息；而塔米斯坐在栏杆上默默看着斯特兰奇，不明白导师在兴奋什么。达米安拿了很多博士头衔也没变成这样。
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变成多元宇宙观测者吗？对于知识的执着一骑绝尘。
等等…这就意味着他会知道…
她本来想说没事我就先走了，但话一说出口就变成其他话语，“你喜欢过人吗？”
“我既不是福瑞控又不是人外癖，喜欢的当然是人。”斯特兰奇眉头一皱，认为她的问题相当奇怪。下一秒他就被这个话题刷新了警惕心，“等等？谁和你说了什么？”
塔米斯眨眨眼，还没等她把问题和盘托出，斯特兰奇一大堆问题就抛了出来，什么年龄姓氏…
年龄还能理解，后者就很奇怪了，她有重量的目光落下来，“……你甚至不知道你的学徒的全名。”
“首先，很高兴你有我是你导师的认知。其次，你不能假定你在其他世界线也姓奥古或者韦恩。很神奇吧？”斯特兰奇感叹。
塔米斯：“？”
那她还能姓什么？小姑娘费解，但老老实实回答问题。然后斯特兰奇摸着下巴安慰她，“哦十四，那问题可以先缓缓，你知道与否都没意义…”
这就是不愿意解答的意思，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无效信息的人最讨厌了，塔米斯的眼神渐渐不善。在求生欲驱使下，斯特兰奇当机立断，“这个问题你还是问问你哥和你爹罢！”
这个问题似乎不能轻易问哥哥。
上次送花的事件给了塔米斯很大的心理阴影，光是回想起来都有点头皮发麻。塔米斯吃足了经验教训，送花在一些场合被视为表达好感，但送的人本身可能没有这一层意思，其他事情或许也是如此。
他的喜欢可能真的就像她喜欢一株花草那样？
*
“你在纠结什么？”达米安语气不善。
是啊，她到底在纠结什么？明明只要直接去问提摩西…
她的走神太明显了，阴影压下来，粗糙指腹向下碾过她的颊侧，达米安的语气危险加重，“嗯？”
很快他的手就被另一个人拍掉了，赫雷提克挡进他们中间，“显然，她不愿意参与你和蝙蝠侠的夜间行动。”
达米安眉头一皱，“我在问塔米的意见没问你，刺客联盟的事情做完了就赶紧滚出哥谭。”
“你没资格命令我。”赫雷提克冷哼一声。
赫雷提克还呆在哥谭，塔米斯从纽约回来就收到了他的位置消息，还有询问身体状况的短信。
塔米斯有点欣慰他终于不躲了，带上酒神因子还有沼泽怪物闷头就往位置冲，但还没等两个人站在哥谭的楼顶说上几句话，达米安从天而降。于是屋顶开始成为兄妹三人的集会点。
说是集会也不对，塔米斯有些心不在焉，达米安看到赫雷提克亦步亦趋跟着妹妹于是出言讽刺、赫雷提克听到达米安的傲慢言论和举动冷冷回击。
两个人之间天雷地火阴风阵阵，塔米斯纠结了半天，回过神就看到了这一幕。她停止内耗，回忆起之前的聊天，“——那红头罩怎么办？”
“关他什么事？”/“那是谁？”
两个人的头转过来同时问，而后又看回对方，不约而同的啧了一声。
“万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有人吹了声口哨。
兄弟俩朝发出声音的位置看去，赫雷提克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达米安可太熟悉了，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你真是阴魂不散。”达米安的大拇指推开刀鞘，“先来后到，你配和我谈这个词？”
就连赫雷提克都不配。
好几秒后，发出声音的后方都没有出现人影。达米安即刻意识到这是陷阱，他猛然转头，原地的妹妹已经不见踪影。
摩托车飞跃屋顶降落在另一处房顶，汽缸排出一千只牛同时咆哮似的尾气和杰森张狂的笑声，“总之我的队友我就先带走了，你们随意。”
被绑架似的扛在他肩膀上的塔米斯：“…你明明可以正常出现？”
杰森得意洋洋，“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塔米斯不知道他说的有意思是指被兄长们追杀有意思，还是看着她纠结要不要跳车更有意思。
即便是在旧城区连片的屋顶上骑跃，杰森的车速也相当风驰电掣，身体力行什么叫做速度与激情。
塔米斯慢吞吞坐稳，在狂风怒号之中将额头砸到他背上，颓废到失去所有手段，“有人说喜欢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嘎吱——
刺耳的急刹声险些把车上的两个人甩出去，杰森扭头，他今天带着和她相似的半脸面罩，不过是红色。塔米斯可以很清楚看到他眼底的震惊。
塔米斯后知后觉居然就这样把问题问出来了…啊，她在杰森面前的确很少有什么戒心。
还没等她升腾起惴惴不安，杰森语重心长，“意思是他
想吃枪子，敢对未成年说这种话，走吧，今天我日行一善。”
啊这，怎么想都不是这个意思吧？小姑娘瞳孔地震，“…我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杰森拔开枪套，“我已经见过很多种用感情诱骗女性最后把人囚禁杀死做成标本的事件了，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为什么就是得不到问题的解答，塔米斯沉痛的把额头再度磕上他的背。
“撒娇这套对我没用啊。”杰森威胁，“快点，说，谁。”
塔米斯完全没有让提摩西送死的想法，她默默决定把名字封死在喉咙里。
还没等杰森要到答案，追上来的兄弟俩就把他拖进了战斗。
一阵鸡飞狗跳，杰森一瘸一拐的回到安全屋提到这一幕都气得直拍大腿，“二打一，恶魔崽子卑鄙无耻！”
【……你故意惹他们做什么？】通讯那头的提姆实在费解。
“哦，不要在意这种细节。”杰森转移话题，“总之查个人，你最近和她走得很近吧？排查一下是谁居然对她表白，不会是学校的人，”
而且她压根就没上几天的课，估计连同学都不认识。
街头摸爬滚打见过的黑色太多，杰森压根不认为会对小姑娘告白的会是什么同龄人。
他不耐烦地往沙发上一坐，冷笑非常清晰，“要是同龄人就算了，别让我知道是什么成年的东西…我这个月的枪毙名单本来已经满了，但是可以给他调个加急。”
他没注意到通讯那头的提姆已经沉默好一会儿了。
最后他说，【你说得有道理，感情可以是14岁和18岁，但不能是14岁和68岁。】
“是这样，”杰森欣然赞同，然后觉得哪里不太对，“为什么你要重复提到8这个尾数？”
“因为18岁成年。”提姆冷静回答。
杰森被说服了，这个回答挑不出任何错。
庄园，提姆转头瞥了一眼电脑旁的日历。下半年他将满十八岁，升入哥谭大学，三四岁之差看上去问题不大，但另一方尚未成年，的确不太好。
在她精神状态不佳的脆弱时刻说这种话，深究起来就更过分了。
可按部就班永远无法取得心灵的入场券，有些事情努力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他转了一下笔，杰森会提起这件事情，显然是她提出了某种疑问…
夜间行动结束，小姑娘端着水杯幽灵一样飘进厨房倒水喝，表情颓丧得像是才经历了一大堆混乱。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没有关门，提姆倚着墙，体贴的在她进门后将门关上了。
“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他温声问。
第254章 问题很严重 达米安认真的。
塔米斯端着玻璃杯， 看上去一如既往的镇定，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震颤的瞳孔。
若不是门关上，有人恐怕已经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飞出房间。刺客是一种很容易受到惊扰的生物。
“……什么？”她干巴巴问。只是来倒杯水， 怎么遇到提摩西了？
“需要我提点一下吗？”提姆走到她面前， 他在黑暗里等了很久， 终于等到这个时刻。
青年的身高比她高出太多， 衬衣底下宽而结实的肩膀压下来。
清俊沉静的面容无法中和动作带来的入侵感，反倒对撞出奇怪的毛骨悚然，就好像安静缠绕的水草忽然有了生命力， 将人拖拽向下。
有些奇怪，塔米斯后退一步， 背部撞上吧台， 退无可退。心忽然停跳一拍。
提姆低头把一切尽收入眼中， 唇角的弧度微不可查的一敛， 最后只是拿过她手上的水杯。
他们的手指尖很短暂的接触片刻，另一只手触电般的缩回去。
提姆收了收手上的力度， 看不出任何反常地转身为她接了一杯水。
“我想我说的话给你带来了困扰。”他把水杯递回给塔米斯。
算不上困扰， 只是困惑…她低头看着水杯。
满满一大杯水， 塔米斯欲言又止， 但看着挡在面前、明显是不想让她离开的提摩西，还是捧着喝了起来。
她喝水时候提姆一直默默看着她， 看上去居然有几分落寞， “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吗？在你看来很莫名其妙吧？抱歉， 我不该说那种话。”
他把所有问题都懒到自己身上， 好像在认真自责不该造成困扰。但塔米斯再度被提点一件事情，是她无法理解喜欢一词。
她想说话，但被水呛到了， 一连串的咳嗽带着水痕呛出来，从
唇角又一路滑到下颌。在她想要抬袖擦去之前，手帕按下来，提姆认真又担忧的擦着她的脸。
喉管里火辣辣的痛感没有平息，她拽住他的手腕，生理性的莹润水光充盈在瞳孔，解释得很是窘迫，“不是…不是你的错。是我不明白——”
在塔米斯说完话之前，一根微凉的手指抵在她唇上，要她噤声。
“我无法解释这个词语，每个人对喜欢的定义不尽相同。”提姆说，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只有体会过才会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无法理解是因为她还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他的声音低下去，“但如果你好奇它的表现…能否给我一个展示的机会？”
诶？
塔米斯呆呆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就好像面前的地上铺了层布，判断不出来是正常的路还是底下有大坑。
她引以为豪的直觉失效了，沼泽一样翻腾起困惑的泡泡。
同意也没什么…吧？
她犹豫地要答应了，但门的位置传来咔哒的声音，堵住她的喉咙。厨房里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雪白的刀锋插入窄窄一线的门缝，正在漠然地向上挑起。
好独特的开门方式，除了某人还能有谁？而提姆轻轻啧了一声，站直身体。
达米安挑断门锁后推门而入，他来找说着喝水但是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淹死在厨房里的妹妹。厨房门反锁？怪事情。
厨房的一切尽收入眼中，妹妹站在岛台前，手里握着半杯水，“……哥哥你也来喝水吗？”
而在她的旁边，德雷克叹了口气，“你应该敲门的。”
孤男寡女，房间反锁，达米安：“？”
“德——雷——克！！！”
“不用这么大声我也能听见。”提姆避开他斩来的刀锋。
*
达米安再度意识到庄园已经不安全，再坚固的防线都是从内部开始溃败，必须严防死守。
他没有问塔米斯和德雷克谈论了什么，这时候冷处理更能突出事情在他这里的严重性。
第二天上学，他冷着脸站在房间门口等妹妹出门，在拿过她的书提包时一言不发，就在直升机上都不主动递降噪耳麦，而是等她伸手之后再拿给她。
问题很严重，认真的。
想必塔米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早上都没有敢和他说话…见鬼，她桌前站着的愚蠢人类是什么情况？！
达米安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拿过所谓‘不太明白这道题怎么做’者的试卷，“以这个卷面成绩多做一道题没有任何意义，这么简单的东西是怎么好意思拿出来问的？回去告诉你的父母，你更适合走头脑简单的职业运动员…”
“……哥哥。”塔米斯叹了口气。
达米安冷着脸闭上嘴，面容冷肃浑身杀气。
他不再说话，被按下了静止键的教室依旧一片死寂，所有同学都目瞪口呆，只有被扫射的倒霉蛋脸色由白转红又转白，最后哇地扯过他手里的卷子跑出了教室。
大家看兄妹两的表情像是在看什么魔鬼。
等到中午，就连隔壁班的乔纳森都听说了暴君事迹又新增一起。全科制霸、拿到所有老师免考资格的人在学习问题上简直是降维打击，结合他的毒舌功力，情况显然会更加让可怜同学自尊心受损。
他们站在足球场旁边，达米安抱肩站在中间，满脸都写着想要杀人。在他们面前，黑白色球体在绿茵草坪和球鞋之间奔袭，头顶湛蓝色的天空盖下来。
“谢谢你及时制止了一起校园霸凌。”乔纳森伸出手。
不她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事情…塔米斯握了握他的手。
两只手在眼前交叠，成功让达米安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雪上加霜，“闭嘴，乔纳森。我把那道方程的十个解法都放他桌上了。如果实话实说有错，世界上所有人都该活在监狱。——以及，你还要握着我妹妹的手多久？”
乔纳森咳嗽一声，心虚地缩回手。
尽管说着这种话，达米安依旧没有主动和妹妹说话。
塔米斯当然知道兄长在芥蒂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解释。
昨晚上真的有够鸡飞狗跳，从厨房一直大战到走廊直到阿福出现控场。提姆临走之前对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眨眼，让达米安把刀柄都捏的咯吱作响，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提姆大概率不会在意被哥哥知道，但是…呃，还是保守这件事情吧。
“呃，你们吵架了？”乔纳森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没有。”两道声音叠在一起。
达米安沉默半秒，深深吸气，以下定义又像是做总结的态度肃然说，“德雷克绝非善类。”
搞不好昨晚上就是故意要他们兄妹之间产生间隙啊！
一旦想到这一层，达米安瞬间失去了从早上开始故作的冷漠，“不能让他得逞。”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拽着妹妹的手腕，打算回教室了。
几乎能察觉到兄长在想什么，塔米斯很想扶额。在他心里，提姆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啊？
正好午休时间结束，球场上嘭嘭的踢球声渐歇。在路上，塔米斯被拉着走在后面，乔纳森也跟着故意放慢脚步。
塔米斯不得不声明，“他只是向我解释喜欢的意思。”
达米安骤然停下脚步，塔米斯一头撞上他的背，在他转身时默默捂住额头揉了揉，而达米安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危险，“……他解释这个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解释？他说什么了？”
这是不能碰的话题。塔米斯双手捂着额头，视线漂移了片刻，然后才小心翼翼从交叠手掌的间隙里抬眼望着哥哥，“……只是我好奇那是什么意思，”
达米安的回答很是杀气凛凛，他按着妹妹的头又俯下腰，“意思就是有人妄图用感情捆绑控制你，别相信会对你说出这种鬼话的任何人——”
在他要继续长篇累牍细数该词的罪恶之时，乔纳森冷汗涔涔的打断，“哪里有这么可怕啊？！”
“你太天真了，乔纳森。”达米安冷冷说，“所以塔米，你有喜欢什么人吗？”
塔米斯仰起头蹭了蹭兄长放在头顶的手，“家人。”
达米安紧绷着的脊背放松下来些许。乔纳森看着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
有酒神因子的分体在身边，又被沼泽怪物带着掌握了几个地区的传送法术，塔米斯的日程开始变得奇怪。白天大都会上课，晚上纽约听课或者呆在哥谭支援红头罩的黑吃黑事业二选一。
掌握了传送法术对上学的意义不大，为了不露出身份破绽，兄妹两还是要老老实实坐直升机上课。
对协助杰森黑吃黑的效果要好一点，但杰森更喜欢把人追到退无可退然后拳拳到肉施展恐惧，两头堵截，塔米斯每次都有一种邪恶大反派正在千里追杀敌人的即视感。
杰森肯定她的看法，义正言辞，“当然！我们绝对是反派！”
她无言挪开视线时，罗宾嗤笑的声音很大，“反派的下场是下地狱，我很愿意把你送下去。”
杰森转了一下枪托，“不用送了，我现在不正是在地狱里吗？”
好一个嘲讽达米安说话的新角度。
他们在剑拔弩张，塔米斯扭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地面。刚才这里还躺着红头罩帮被揍得半死的高层，现在人已经没了，显然是觉得有逃跑机会。
她把还在互掐的兄长和杰森抛到脑后，默不作声的沿着血迹追踪了十几米远。远远望去，好大一只父亲踩在敌人头顶，披风垂下来就如同裹尸布一般将人包裹了。
她停下脚步，寻思这块地方应该是没有她的用武之地了。
这两天晚上她在帮着杰森扫荡哥谭的红头罩帮。蝙蝠侠和罗宾正好也在查哥谭最近的黑。帮消失事件，蝙蝠侠虽然没说话，但（据杰森说）很显然一度怀疑是不是他在做**清除计划，所以这几天偶遇连连。
杰森说起这话时冷笑不停，塔米斯歪着头，“但是你把红头罩帮的首领杀了蝙蝠侠也没说什么啊。”
杰森一哽，“……他根本不在乎！”
“如果他不在乎你，你现在应该被抓进监狱了吧…”塔米斯唔了一声。
很有道理，杰森无言以对，巨大的直球击打迫使他只能扭头就走，处理其他红头罩帮的人。
虽然杰森的代号是红头罩，但这个帮派和他还真没什么关系。如果商标权能管黑。帮，那现在大家只是在法庭见，可惜管不了，于是杰森就以‘要么你们老老实实给我立地解散要么就听我话当我下属’的姿态把枪拍在了敌首领面前。
但很可惜这个帮派的首领两条路都不选，杰森只好笑着把人给突突了。
遥远处一栋大楼的玻璃忽然炸裂，从中接连跳出两个人影。塔米斯第一时间判断出后者是夜枭，他正在追捕的人显然是……呃，托马斯韦恩。
塔米斯去到大厦的房间，从破损的窗户里向外望，夜色下黯淡的屋顶铺展开来，格布的绘卷嵌着小巷。
这窗户能很好的将刚才他们所有人的位置状态收入眼中，搞不好他们一路的行动都有人蹲守在高处暗中观察。
异世界的爷爷显然在别扭不知道什么东西，已经完全变成赫雷提克先前的状态了。
房间里的电视开着，背景音一般放映着“失窃”“跳楼”之类的词句。塔米斯扭过头看了一会儿，新闻报道说卢浮宫的蒙娜丽莎失窃了。
第255章 FBI警告 所以什么失窃了？
这条新闻很快就从她的印象里淌走了， 一如烟雾消失在风中。
这个世界上存在上万种事物，但人能够接触的只有小小一部分。大部分碎片化信息繁杂而无用，潜意识会把它们扔进黑洞。
塔米斯不认为艺术品失窃的新闻会和她的
生活产生关系， 除非那个蟊贼很不凑巧出现在哥谭。
……她是这样觉得的。
但几天后， 她从纽约圣殿回到哥谭， 站在大街上准备去学校找哥哥时， 一队荷枪实弹的FBI特工从黑色面包车上鱼贯而下，黑洞洞的枪口将她团团包围。
为首的特工冷冷说，“塔米斯韦恩， 你涉嫌参与一起跨国艺术品失窃案件，现予以逮捕。”
……哈？
直到特工说完话， 塔米斯才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哦， 艺术品失窃， 多大点事，还以为是突袭美军基地， 以及在刺客联盟做过的事情被当局发现了呢。
她和哥哥以前干的事， 判刑起来应该可以和父亲和一个等级。这样一想居然有点淡淡的开心。
按照普通富家子弟的身份发展， 现在她该说在律师到来之前她有权保持沉默， 而特工回答“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都将作为呈堂证供”了吧？
杰森最喜欢的电视剧是这样演的， 塔米斯真的没想到她有机会复刻电视剧的这一幕。
说台词的心情蠢蠢欲动， 她期待地看着特工， 而对方绷着脸的抽动了一下， 眼神很是复杂，旋即冷喝一声，命令手下的特工赶紧铐人。
“别妄图蒙混过关！法律会裁决你的罪行！”
期待的目光熄灭了， 塔米斯有些失望，果然电视是和现实有差距的……
不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站在原地，任由举着枪的特工靠近，“所以什么失窃了？”
特工不动如山，“等坐进审讯室，你会回忆起来的。”
而塔米斯恰到好处的回忆起了某件往事，“……不会是卢浮宫的吧？”
“你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特工拿出手铐，看起来已经在心里为她定罪。
因为新闻上有说，而我刚好记住了那段没什么意义的新闻。塔米斯眨了眨眼，开始沉思是跑路还是顺从被带走。
对方喊出的姓氏是韦恩，显然对她的明面身份已经有过调查了解。FBI隶属于联邦，能够绕开哥谭司法系统行事，毫无疑问她的信息已经被呈在了某些系统里。
所以究竟为什么觉得异国的艺术品失窃和她有关系啊？塔米斯不理解。
刺客的本能在校服外套下蠢蠢欲动，鼓动着她离开这里甩掉麻烦，但偏偏衬衫内领的刺绣名字存在感如此强烈，把翻滚的本能箍住。
一个普通人不可能逃过数十个荷枪实弹的特工包围，更别提对方计划周全，街对面还有前后有至少三辆车都坐着他们的人。除非有合适的外物…
“超级小子？”她歪着头说。
原地刮起一阵狂风，训练有素的特工们在包围时就考虑了火力交叉的问题，出现此变故第一时间枪口上膛。
但等到风沙一歇，原地已经空无一人，只有红披风升上天空。
“氪星人——！！”
*
“那你现在岂不是成了逃犯。”乔纳森倒吸一口冷气。
要是氪星人肺活量足够，他在了解前因后果时，震惊的次数或许能把世界上的冷空气都吸走。
“他们的指控是偷窃，我没有。”塔米斯站在天台边缘，低头看着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还没等乔纳森松一口气，她温吞地继续说下去，“我以前只杀人。”
……哈哈哈哈，还真是不感到意外。乔纳森抹了一把脸，超级听力很好，朋友遇到危险时说出他的名字，他就能下意识捕捉到声响，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带离塔米斯逃离包围。
但有时候朋友是最大的危险，这个认知还是蛮让人无助的。
又是崭新的逃课一天，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个，乔纳森问，“要不要我现在把达米安带过来啊…？”
不用说什么告不告诉达米安，这种事情达米安不知道反而奇怪。
出乎意料的是塔米斯拒绝了，“不，暂时不需要告诉哥哥。”
高楼狂风吹拂，碧空把她的校服外套和裙摆下的身体轮廓勾得纤弱不堪，猎猎作响里更显得她站的位置岌岌可危。
乔纳森一直关注着她的状态，生怕忽然来个十级狂风把她吹下去，而她回头对他伸出手，“如果你想带什么——带我去韦恩大厦。”
她的掌心向下，虚虚垂在半空中，乔纳森向前便接住她的手心，不合时宜的骑士公主比喻划过脑海，她显然还是想他用之前拉着手臂的方式飞行。
乔纳森看着她，而她也沉静的回望。莫名其妙的事情骤然降临，对常人不啻于天崩地裂的突袭，她却无动于衷。
她是吞吃一切的黑暗深渊吗？不，她只是平静的不在乎。
就像不在乎谁对她说出的喜欢一词…她只是陷在定义之中，离所有人都很远。
对于他而言，她是浩瀚吧。
他握住微凉的手而后将手上的力度收紧了，而后上前一步，在骤然一动的瞳孔中，他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万千缕狂风从他们耳边滑过。
“——好啦，安全带就绪，韦恩大厦，出发！”他笑起来，苍空和世界都映入眼中。
*
韦恩大厦的顶层有一间总裁办公室，除了布鲁斯韦恩和他授权过的提摩西德雷克，其他人都无权在此办公。
在企业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如同某人的存在就好像一个有定心功能的吉祥物。但在底下楼层办公的员工们肯定不会想到，这间办公室直连蝙蝠洞系统，装备齐全，算得上个小型安全屋。
露台的自动门在身后关闭，光可鉴人的灰色大理石地面倒映出两道身影。
乔纳森第一次来这儿，很是好奇的左右望，把左右两侧立地的书柜还有酒柜吧台收入眼中。吧台上放着一份牛皮纸包着的礼物盒，他一眼就扫过去了，而塔米斯直接往办公桌的位置走。
FBI的指控很是莫名其妙，她得搞清楚事情的情况，以及他们为什么认为她是窃贼。
蝙蝠洞系统最近上线了兄弟眼的人工智能模型，突出一个简单省事，现在回蝙蝠洞不利于机动，所以塔米斯略一沉思决定先来大厦登陆系统收集情报。
她按下回车键，在待机界面的W字样之中，电脑屏幕的摄像头默不作声地启动了，人脸数据扫描通过，办公室的全自动窗帘拉上的同时铁幕降下，将办公室塑成私密的堡垒。
平平无奇的办公室爆改基地，乔纳森嘶了一声，“你们家到底有多少秘密基地啊？”
塔米斯头也不回，“整个哥谭都是。你父亲在大都会应该也布置了基地吧。”
“……我家算吗？”
【身份已确认，下午好，韦恩小姐。】兄弟眼说，【您的登陆地点为韦恩大厦，有任何能够帮助您的吗？】
有了兄弟眼的辅助，塔米斯很快就查到了卢浮宫失窃的相关信息，法国的事情离哥谭太远了，在系统中一点记录都没有。
所以就如同所有人乃至情报局员工在检索信息时都会做的那样，兄弟眼搜集了网络的资料。
——卢浮宫失窃，不知数量的文物珍品失踪，据知情人士称三大镇馆之宝也囊括在内。在失窃当天，馆长从卢浮宫的楼顶一跃而下。
乔纳森对馆长的荣誉感肃然起敬，“简直就是和船共存亡的船长啊！”
“……那批文物不会流落到哥谭了吧？”塔米斯皱着眉，前段时间蝙蝠侠和罗宾就在处理港口走私的事情，GCPD还在盯梢来往的船舶。但现在风声正紧，有人顶风作案的几率很小。
“你能进入FBI的内部系统吗？”塔米斯问兄弟眼。
【抱歉，您正处于被监护人模式，无法使用该功能。】
塔米斯：“？”
乔纳森大为惊叹，“蝙蝠洞系统居然还有青少年模式？！”
塔米斯沉默片刻，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玩意儿居然还有分级。权限不够的事情，为什么被系统用‘被监护人模式’说出来会显得这么…嘲讽？
总感觉她好像是被误伤了，不确定，再看看。
……想要攻破对方的系统，提摩西？
那天晚上之后，塔米斯和他之间的相处时间与日俱减，达米安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突然出现，两个人针锋相对几句之后，她就被达米安拖走…哥哥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意见啊。
今天也在希望哥哥和提摩西和平共处。
她低头给达米安发了短信，【哥哥，你还能进蝙蝠洞系统的后台吗？】
消息回复得很快，【——暂时不行，等我晚上回去再拆一下蝙蝠洞的服务器。什么事，急？】
随便几句话把兄长糊弄过去，塔米斯感觉她感觉得没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好说监护人模式能不能挡得住哥哥。
目光还是放在当前的事情上。FBI一定掌握了什么线索，才会认为她是犯罪嫌疑人。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乔纳森站在吧台前，上面摆着方方正正的一个牛皮纸包装袋，他端详片刻，抬高音量，“塔米——这是给你的礼物诶？”
他举着一张纸片，上面的印刷体端端正正写着【给塔米】
塔米斯：“……哈？”
这个地方她满打满算就来过两次，第一次来这儿她还不知道蝙蝠侠=父亲，当时只有卢修斯和父亲在场。
而现在是第二次，若不是知道这里能够连接蝙蝠洞，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人会把给她的东西放在这儿？提摩西？不太可能，出于某种直觉，塔米斯不认为他是会把礼物光明正大放在办公室的人。父亲？更没可能了，他最近几天都没来过公司。
塔米斯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袖剑滑出腕间，她割开牛皮纸袋。
第256章 失窃 乔纳森认为这是因为她生性不爱笑……
方方正正的画框躺在
地毯上， 隔着框上的一层玻璃，微笑的女人注视低头看来的少年少女。
“你喜欢艺术吗？这幅蒙娜丽莎仿得还蛮像的啊哈哈…”乔纳森兴致勃勃地凑过来，谁能想到这牛皮纸袋子居然包了个画框？
收到礼物， 塔米斯没有笑， 唇角的弧度平直如尺甚至有下垂的趋势。乔纳森认为这是因为她生性不爱笑。
办公室里再度响起兄弟眼的声音， 【舆论监测系统发现， 在过去一小时内，蒙娜丽莎该关键词的搜索正以指数级增长。该画作疑似在卢浮宫失窃案中被盗。】
乔纳森笑不出来了，他的笑容定格， 嘴唇哆嗦着有点说不出话，“不是吧？！”
塔米斯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把没忍住飘起来的氪星人按回地面。“在未经鉴定之前， 都可以看作假画。”
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乔纳森忍不住呐喊，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如此重要的画作， 居然就这样随便简陋的包装着躺在地上， 懂行的鉴赏家们或许会心脏骤停。但塔米斯看着它， 满脑子只有一个词， ——麻烦。
如果有官方组织正因艺术品失窃追捕你，而你在父亲的集团办公室发现了一副失窃在列的画作， 上面还夹着赠与你的卡片……
塔米斯仔细端详乔纳森手里的卡片， 浅米色纸片上的印刷字体黑白分明， 杜绝了痕迹学检测的可能性。气味——没有任何味道， 干净得像水。
不，还是留有一点痕迹的。
她看着乔纳森的手指，他的指腹压上纸片， 皮肉上的指纹清晰可见。
“卡片上可能只有你的指纹。”塔米斯说。
乔纳森盯着他的手指，嘶了一声，“所以我也要被列入嫌疑人了？”
塔米斯没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像是有点……高兴？明明刚才还很震惊来着。
氪星人的脑回路有些难以理解，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还是说卷入麻烦事什么很新奇的体验？
黑色手套覆上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她拿下他手里的卡片，提醒，“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是啊，看来要一起为了洗清嫌疑而努力了。”乔纳森说，看不出半分阴霾，“我再检查一下办公室有没有其他可疑物品？”
在塔米斯开口提醒他之前，他的脚尖已经离地面有好几尺距离，“不留指纹，不留脚印，我懂，我懂！”
他很有干劲，塔米斯没有提醒他该留下的痕迹都已经留下来了。
塔米斯对艺术品一点兴趣都没有，对艺术品洗钱手段倒有些浅薄的了解，但博物馆失窃的艺术品显然不会进入洗钱阵列。
买卖就更不可能了，而失窃的名画根本不会在黑市上流通，被追踪的风险太高，一般都是接到私人委托后，蟊贼才会愿意去偷窃。
……搞不好还真是什么礼物？怎么可能，谁没事送她这个？
得先弄清楚谁把画放在这儿的，尽管包装后的画框扁平，不比显示器大多少，但也不是随便揣在身上就能带进来的东西。
系统上有这间办公室的进入记录，塔米斯查了最近几天的访问人员：布鲁斯-韦恩，提摩西-德雷克，温莎-尼尔。】
首先排除父亲和提摩西，尽管家庭的违法乱纪事业足够判处人类繁衍至今的刑期，但至今还没人被通缉抓捕。家中任何一个人做这种事都没可能留下线索。
所以尼尔是谁？
系统显然会有此人的档案，一连串下沉的按键输入此人的名字，但在她按下回车之前，兄弟眼温馨提醒，【建议您现在退出系统，有未知人员进入电梯，预计十五秒后抵达本楼层。】
“……”塔米斯眯起眼睛，“你是不是过于智能了？”
【感谢您的夸奖，我被设计为尽量向授权人员提供准确有用的帮助。】扬声器外放的声音平铺直叙，【人员已经抵达本楼层。】
扛着木梯提着白桶、穿着工人服的两个男人站在办公室门前，在进入之前，他们像是害怕破坏雇主干净整洁的手工地毯，往鞋上套了蓝色塑料鞋套又带上手套。
十分钟之后，他们离开办公室，关上橡木重门。
办公室，塔米斯悄无声息地落下天花板，乔纳森抱着画框站在旁边，在他想说什么之前，一根伸出的手指按住他的嘴唇。
新鲜出炉的大红脸没有引起塔米斯的注意，她头也不回的走向办公桌，手探向桌面下。几秒后，比硬币大不了多少的圆片状物出现在掌心。
监听器。
*
温莎-尼尔在茶水间喝咖啡，无聊到在等人来一场Small talk。作为秘书办公室的一员，办公室全体的闲忙都取决于总裁们发不发癫。
最近风平浪静，既没有“合作伙伴商务洽谈，而答应出席的韦恩先生全身骨折无法到场”，也没有花枝招展的名模ABCD来大厦参观却总是通过消防通道迷路到总裁办公室门口。
生活很平静，温莎很欣慰。就连跑腿去附近书店给两位总裁买《如何让孩子和平相处》和《亲密关系管理》之类的书籍都心情愉悦。
都说阅读书目透露了当前的生活情况，显然有些人正处在家庭关系的地狱。
她从漫游里回过神，一道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茶水间，悄无声息的站在她几米远之外的窗边，翡碧的眼瞳静静望过来。
再怎么样的美人胚子，没有表情的骤然出现都委实会变成恐怖片场景，再多来一个就是闪灵片场。
温莎握着杯子的手哆嗦了一下，“呃，韦恩小姐？您什么时候来的？”
她想闲聊的对象绝对不包括总裁嫡长女，真的，总不能问你哥和你养兄之间剑拔弩张你怎么看吧。
塔米斯不知道面前的秘书内心戏有这么足。
调查局员工伪装的清洁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她确认了他们留下的所有监听器位置，然后让它们继续留在那里，避免打草惊蛇。
茶水间不在监听范围里，她迅速问了温莎-尼尔几个问题。兄弟眼的访问记录方式是摄像头，办公室内部没有任何监控设备，这层唯一的
监控嵌在外门，只记录从正门进入总裁办公室的人员。
尼尔在今天上午进入过办公室，据她所说是为了拿一份文件。而在她进入时有注意到吧台的牛皮纸包裹物，但是注意到上面写给她的卡片之后就没有多在意。
“我还以为是提摩西先生送您的礼物？”她犹豫的说，“东西怎么了吗？”
等一等。塔米斯微微皱眉，“为什么会认为是提姆送给我的礼物？”
尼尔的脸色由白转红又转白，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呃，这个…”
没有等她挤出解释，塔米斯结束这段对话，“忘记那个东西，有人问起你，回答没见到。”
没有人知道画是怎么出现的，但它偏偏出现了。如果她没有第一时间来这里，调查局的探员刚才就会发现，大名鼎鼎的蒙娜丽莎正在韦恩集团办公室。
……啧。栽赃嫁祸。
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
*
乔纳森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要把画藏在哪里。
所有人类能到达的地方都有遗失的风险，这么贵重的物品可不能随便放。
树上？突然下雨就完蛋了，这又不是什么掉下鸟窝的雏鸟有鸟妈妈照顾。下水道？别了吧，哥谭下水道简直像个地下王国，哪天有人说要在地底建立新哥谭，乔纳森都不会奇怪。
上飞下窜，他成功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背光的小巷，污水横流，风一吹空气里满是发酵的酸腥味儿，乔纳森背后背着画板像是棕色盾牌，降落…好吧，悬浮在离地几厘米的空中。
塔米斯来的时候，看到他正端详一个垃圾桶，看上去像在犹豫要不要打开。
“……你打算把画放在这里？”她忍不住问。他是小浣熊吗？
这时候不管回答是或否都很糟糕，乔纳森像是也发现了这件事情，呃了一声飘向她所在的位置。
也就是在这时候，一道阴影降临在巷口，落日余晖把影子拖得漫长，淌过他们的所在之处。
……敌人？
还未等塔米斯回头，火焰在后方骤然袭来，如同浪潮一般的狰狞巨物向他们扑涌，高温在空气燎出扭曲剪影。
不需要靠近都能知道的危险，在保护画和保护人之间，乔纳森只会选择一个，他抱住塔米斯挡在她身前，抱着人就要向外冲。背后的画来不及看顾了，没有什么比人更重要。
不到几秒的时间，他已经抱着人闪至巷口。塔米斯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凝视火墙，在两边建筑挤出的狭窄一线天中皱起眉头，如此地形…
如果敌人要设防，毫无疑问巷口还有东西在等着他们。
“——前面会有埋伏。”她刚提醒乔纳森，一个女人的身影便出现在尽头，拦住他们的去路。
只是一个人罢了，还衣衫褴褛，结块成缕的黑发遮盖大半面庞，怎么看都是流浪汉，不足为虑，不管是谁看到都会放下戒心。
但塔米斯已经提点过了，且此刻出现在在这里就是最大的不寻常。乔纳森听劝，他打算上飞绕过此人，但是女人抬起头，乔纳森看到她金色的眼睛。
一股没由来的心悸骤然袭来，危险，极度危险！直觉在报警，他抱紧了怀里的少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要保护她。
——在这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57章 袭击 超级小子在我手上。你也不想…………
火红激光束擦过塔米斯的胳膊， 在垃圾桶和墙面划出一道长痕，铁水和灰尘一淌进污水便呲地摊成凝固物，焦臭的灰色烟雾在巷内盘旋上升。
若不是她退避的及时， 身上估计也得飘起一道皮肉被烧焦的烟雾。在她对面， 超级小子的眼睛再度泛起红光， 遮挡了眼瞳的金色。
在她身后， 黑发女巫化作旋风袭来。双面…不，三面夹击。火墙消失，火男不再操纵火焰， 他拖着链锯刀也冲过来，“真是的， 赶紧乖乖束手就擒。”
前后上都是敌人， 啧。
精神控制， 瞬移， 火焰操控，真不知道敌人们还有什么招数。
乔纳森和黑发女巫一个照面就被控制了意识和精神， 对于他的突然倒戈， 塔米斯没有太多意外。氪星人的魔法抗性之弱， 早在父亲的档案里就有记载。
还好自从大都会变成她和哥哥的常驻地之后， 他们身上携带的某些装备就没离身过。
尽管如此，她还是先呼唤了他的名字， “……超级小子， 醒过来。”
少年没有表情的脸浮现出一抹挣扎， 眼睛的红光接触不良一般闪烁着， 有一瞬间变回了澄澈无比的蓝色。
很好，他分心了。塔米斯根本没把希望寄托在乔纳森能自己醒过来上，她躲开挥来的链锯剑， 烟雾弹在脚下炸开。
掺了氪石粉末成分的烟雾很快起效，剪影摇晃着要摔落在地，塔米斯上前两步接住他。
现在只要解决——
下一秒，黑发女巫柔弱无骨的身躯攀上她的脊背，轻到几乎没有重量，只有寒凉涌过来。塔米斯向来不爱在战斗里说话，对方也是如此，双手从身后捧住她的头，灰黑的魔法粒子如湍流般在她泛黑的手掌间涌动。
“你最好洗手了。”抱着乔纳森，塔米斯唇角终于沉下来。
这年头谁还不会点魔法？
*
达米安回到家时太阳还未落山，塔米不在，大概又去和不靠谱的纽约法师们上课去了。他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有几分芥蒂…好吧，有十分芥蒂这种事情未和他报备。
父亲和母亲都明里暗里警告过他控制欲太强不是好事，达米安听得如耳旁风，只在妹妹抿着唇扭头时才会意识到做派应该隐晦些，用蜜糖包裹的网更容易让人接受。
客厅的桌面堆了一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数量之多甚至连地板上都是。达米安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甚至懒得猜这些属于谁。
阿尔弗雷德叫住他，“达米安少爷，很高兴您和塔米斯小姐也有了能够赠送礼物的朋友。所以这些珍贵的见证要我专门找个房间存放吗？”
达米安眉头一皱，“……什么？给我和塔米的？”
他拿起一张纸片，上面的印刷字体的确规规整整显示着他或者妹妹的名字。大部分都是塔米的。
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没有关系好到能寄礼物的朋友。格雷森？不可能，他的作风是不管送什么都会当面交付。乔纳森？算了吧，他能想出送一件礼物就能让达米安刮目相看了。
情况不对，达米安啧了一声，“退下，潘尼沃斯。我来处理这个。”
*
兄弟眼系统接入了哥谭的部分公共网络，无愧“眼”之名，在线路上它能监控区域摄像头并且判断危机事态，将目击报告及时汇报到蝙蝠侠的终端。
似乎是很有用的科技，但仍然需要调整，上线几天就让蝙蝠侠脚不沾地。他要在抵达现场之后重新判断事态，微调兄弟眼，力图使它更加精确。
无枪械/无暴力行为的普通入侵行动在兄弟眼的判断里甚至够不上最低的E级事件，韦恩大厦的入侵就这样被忽略了，只是作为一条日志呈现在数据库里。但蝙蝠侠还是发现了哪里不太对…比如为什么当时女儿在那里。
塔米斯的思维和行为模式如刀锋般直来直去，端得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了？蝙蝠侠敏锐察觉到了问题之处。
秘书对于韦恩总裁的突然到来并不惊讶，而布鲁斯在办公室根据刺客标识找到了一堆监听器，不属于蝙蝠洞产品，标识显然是女儿做出的警告。
之后在一片狼藉的小巷中，蝙蝠侠看到周遭火焰缭绕的痕迹沉下目光。焚烧后的烟熏盖在砖墙上，而激光的痕迹又要晚于烟熏火燎。超级小子？
蝙蝠侠原以为乔纳森和塔米在一起行动，直到他看到了地上残存的烟雾弹粉尘，其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荧光绿色。
…他亲手交由她的道
具。
一切战斗痕迹都在这里戛然而止，蝙蝠侠的心沉进谷底。
*
塔米斯不是没脑子只知道莽撞砍人的狂战士，遇到敌人只考虑击败和被击败两个选择。
女巫的力量强得可怕，她收集完情报就选择了战术性撤退。
不知道乔纳森的控制状态苏醒后是否还会存在，传送回蝙蝠洞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此种状态就好比战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所以她干脆带着昏迷的乔纳森猫回了大都会。
大都会和周边城市一直流传着一条小道消息，只要在危难时刻大声呼唤超人，他就会从天而降，前来将你拯救。
这种传闻塔米斯已经听的够多了，她其实一向很怀疑如此多的人类声音超人能不能听得过来。毕竟传闻似乎只是给不能自救的人一些希望和心理安慰，‘死定了’和‘还能得救’之间，生命总会追寻后者。
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人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塔米斯抱着超级小子落在校舍的天台上，他红色的披风从她的手臂之间逶迤着向下垂落，又由风刮起。夕阳灼热的光淋在他们身上，远方一轮巨大红日将要沉入城市之下。
塔米斯沉思片刻，迎着夕阳说话，“超人，超级小子在我手上。你也不想……”
她话还没说完，更猛烈的狂风掀起额发，超人漂浮在她面前。
在看到他们现在的姿态后，他原本严肃得像是钢铁的表情渐渐变得欲言又止。
“呃…孩子，你们这是？”
*
得知了小乔现在的状态，超人直接把两个孩子带到了他在堪萨斯的农场。
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他离开之前的模样，无人收割的玉米地，在冬季干枯成杂乱的白桦林，只是沉默的立在那里。周围一大片区域都是无人之地，不管发生什么意外都好处理。
小乔生命暂时无碍，现在就等他醒来看看精神控制是否存在。等待的时间里，超人真的很想拉着露易丝来围观儿子。
先前被公主抱、现在躺在床上还死死拉着人姑娘手，这人真的是他家儿子？
塔米斯试图把手腕从乔纳森的五指中解脱出来，无果，年幼钢铁之躯的力气也不是她能轻易撼动的。
在超人歉意又按捺着不知道什么情绪的目光里，塔米斯在床边坐下来，包得严严实实的画框靠在床尾边，表面看起来没有半分损害。
塔米斯花了0.1秒思考如何让乔纳森放手。
最后她选择求助一看就很靠谱的成年人兼乔纳森监护人，她抬起手腕，“超人，你可不可以…”
超人看着他们的手，向后仰了仰身子，“呃，我可以吗？”
怎么超人自己都不确定？塔米斯眨眨眼，又回头看了一眼乔纳森，决定收回对超人靠谱的评价，开始后知后觉为把乔纳森卷进来感到抱歉。
但是事态复杂，现在最好快点搞清楚袭击者的身份，她唔了一声，“……超人，你能帮我联络父亲吗？”
“不需要，我已经到了。”一道声音幽幽说，目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
第258章 噩梦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乔纳森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 他的眼皮不住的颤动，额角甚至渗出冷汗。塔米斯维持着坐在床边的姿态，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
冷而湿润的触感留存在指尖， 她歪着头， 脸上的神色略带几分惊异， 仿佛奥雷里亚诺第一次见识到遥远冰块的那个下午。
“氪星人也会做噩梦么？”
好友女儿对于他们的存在是不是存在某种错误认知啊？
克拉克的额角也挂着相似的冷汗涔涔， 不由得转头解释。“孩子，你可能对我们有些误解，在情绪感知和心灵世界上我们和人类别无二致， ——所以，我们当然也会做噩梦。”
“是啊， 也会流血和死。”在他身前的声音幽幽说。这也是克拉克满头冷汗的原因。
塔米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父亲， 一如蝙蝠侠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女儿被昏迷的异性死死拽着手。
有人的胸口有点泛起心绞痛， 就连听到了事情的来源去脉都无法缓解。
道理他都懂， 但是为什么要拽着塔米的手。
阴暗沉默的蝙蝠侠已经快和黑色背景融为一体。
克拉克惊恐的抱住他的好友，拖住他试图继续向前的脚步。蝙蝠侠的盔甲冷硬如冰， 如同他的目光， 钉死在乔纳森紧紧握着塔米的手上， “B， 别这样，别这样， 乔他只是没意识——”
“…你在想什么？放开我。”蝙蝠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低沉吐出的词语和往常别无二致， 完全察觉不出有心在滴血， “只是检查一下乔的情况，我知道怎么让他醒过来。”
真的吗，但你看上去像是要让乔沉眠不醒。克拉克吞了口唾沫， 但还是让出了道路。
等等，蝙蝠侠还没查看过乔的情况吧？他怎么知道？
出于某种直觉，克拉克直觉这是某种不能问的话题，不然受伤的只会是他自己。
他的直觉没有错，作为氪石烟雾弹的研发人，蝙蝠侠当然知道怎么解决昏迷不醒的问题。
塔米斯完全不会怀疑她父亲的能力，这孩子对于父母还有哥哥的信任值到达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就好像不谙世事的孩童，从未接触过社会，只见过父母存在的天空，因此认为他们无所不能。
在她的身上这种病症要更为严峻，她已经见识过他们无能为力的一面，但仍然神化，坚信‘无所不能’。现实如何已经无所谓了，在她的世界里，一些铁律永生。
她想站起身给父亲让出一点位置，坐在床边似乎还蛮碍事的。但是蝙蝠侠按住她的肩膀，越过她之后，俯身将旋开的一管类似闻香棒的膏体放在乔纳森鼻下。
他的眉头很快舒展开了，抓握的手也跟着放松力度。趁此机会，蝙蝠侠按着女儿肩膀的手下滑，带过她的手臂后撤，藉此脱离乔纳森的手。
见证了这一幕的克拉克：“……”
有时候真的很难相信蝙蝠侠有这么明显的男女之防边界感，以前那个对各种异性不主动不拒绝的人是谁啊？
“乔很快就会醒。
“扔下这句话，蝙蝠侠带着塔米斯离开房间。
冰冷的风吹过秸秆林，在一望无际的沙色田野之中扬起婆娑的沙声。冬季田野的空气寒凉而清朗，和在哥谭亦或是雪山都截然不同。
面对着这样的田野，塔米斯微微屏住呼吸。她猜想父亲是要询问她事件的更详细情况，于是正在内心打着腹稿。
调查局探员，名画失窃嫌疑人，会魔法的女巫和使用火焰的男人…
她在清醒时不擅长说很多很长的话，现在又涉及到严肃话题，更生怕在父亲面前说错什么，不能准确传递情况，于是更绞尽脑汁地去想。
一旦重视某样事务就会成为它的俘虏，不擅长玩弄语言的人就这样成为词语战战兢兢的奴仆。
她想好怎么说了。一切禀告都会以‘父亲’开头，开头是最简单的。但是在她张嘴吐出第一个词语时，蝙蝠侠低下头。
“除了手，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呜哇。
塔米斯好不容易构建好的言语大船被一秒击沉了。
*
“那个女巫应该是想像控制乔纳森一样控制我，但是没有成功。”塔米斯说。
酒神因子站在她肩膀上骄傲地挺起了胸脯，试图邀功。在女巫的手伸向塔米之后，它再度以愤怒的小鸟姿态出击，一头砸上女巫的脸。
塔米斯瞥了它一眼，没有说被砸了一脸之后，女巫暴怒得像是萨满开了嗜血，卷着妖风就把她和乔纳森掀飞到墙上，显然酒神因子的攻击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极强。
要不是及时开了传送门跑路，搞不好就被狂暴状态下的女巫抓走了。
“都是非致命攻击，他们的目标是活捉。”面具之下，蝙蝠侠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从调查局探员前后上门的情况来看，很容易推导出女巫和火焰男具有官方背景的结论。
两个袭击者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记录，但根据塔米斯的描述，找出女巫的身份应该不难。
魔法侧的人员存在一个显著特点，不管从事着什么样的活动、有着什么样的出身，都很容易通过行事特点查到他们过往的社会关系。
魔法界特有的一对多学徒制传承就是这样，各种声名赫赫或者师出有名，以至于很多导师在教导学徒都会明里暗里表达出一个意思，——日后惹出祸来，别把为师说出来。
但是在艺术品失窃这种事上，面对小女孩派出超能力者抓捕，是不是太高射炮打蚊子了？反而在进入集团时，派出的只是普通探员。
在明面上，韦恩们的身份各个都是盖了章的命运多舛之普通阔佬，三步一受伤五步一绑架，只能靠钞能力和路过的义警救救命这样子。
】
如果知道布鲁斯韦恩=蝙蝠侠，他们进入韦恩办公室才应该更小心才对。
他略一沉吟，“我会确定相关人员的身份，那副画……”
人赃并获，如果布鲁斯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毫无疑问会麻烦缠身甚至锒铛入狱。前提是画是无可置疑的真品。
“我拿去做碳年代鉴定？”塔米斯歪了歪头。
这种办法能够鉴定画像的绘制时间，能快速判断一幅画的真伪，近代的仿品无处遁形。
就在这时，蝙蝠侠收到了来自蝙蝠洞的通讯。
臂甲投射出影像，达米安站在蝙蝠洞里，表情很是古怪，他的声音在寒凉空气里清晰响起，【父亲，你的哪个情人送来了讨好我和塔米的礼物吗？】
蝙蝠侠：“？”什么东西？
塔米斯：“？”什么情人？
达米安的视角里只能看到蝙蝠侠，背景的木房子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只要没有又捡什么黑发蓝眼的养子，或者出现在什么女人的床上，父亲的行踪不在他的特别关注列表内。
他继续说下去，【庄园今天签收了一堆‘礼物’，给我和塔米，没有署名。】一声清晰的嗤笑，他冷淡的列数所谓的礼物，【苏杰尔之鹰、路易十五的加冕皇冠…就连汉谟拉比法典都送来了，已经鉴定过了，都是真品。】
塔米斯越听越觉得不对…艺术史不在她的主要修习课程之列，但达米安吐出的每个物品都因为历史而赫赫有名，并且随着不抢不是法兰西的十九世纪归拢到了…
【能把卢浮宫的东西偷渡到哥谭，我认可你情人的能力。】双手背负在身后，达米安冷冷说，【但如果她或者他认为这可以讨好我和塔米，转告她，不可能。如果他们胆敢妄图生下……】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面甲映着沉默凝固的影像荧光，蝙蝠侠花了好几秒的时间也没明白儿子的脑回路。
没有过一堆时刻可能替代原主的复制体，更没有亲生父亲收养的一堆养兄。没有以上两种经历，蝙蝠侠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嫡长子对于身份和地位的看重。
而塔米斯已经丝滑无比的进入了兄长的脑回路，对于她来说，一切都非常好理解。
问题只有一个，她喃喃说着，“……父亲的情人应该做不出栽赃陷害我们和父亲的事？”
骤然听到塔米斯的声音，达米安的眼睛眯起来一瞬。
他想说什么但转瞬又压抑住了，只是啧了一声，告诫屏幕看不到的妹妹，【不要小看这类人群的复杂性。】
蝙蝠侠的情人已经可以归类成某样人群了吗？
在工作状态时，有人基本等于面部功能坏死的脸抽动了几下，就算是蝙蝠侠，也挡不住来自儿子的恶意揣测。
“罗宾，停止无端猜测。”他提醒儿子适可而止，有些话父子之间能说，但是当着女儿的面就不一样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提高韦恩庄园和蝙蝠洞的防御等级。我们很快回来。”
没有对命令反驳，达米安在这种事上还是拎得清的。他回答收到之后，问了一个问题，【定位显示你们在堪萨斯…你们在超人的旧农场做什么？别告诉我是在参观超人故居。】
第259章 伤害 不要给我伤害你的机会。……
故居一词多用于称呼已死去名人曾居住的居所。但现代科技蓬勃发展， 让名人们的死亡速度和出名广度都让数百年前的人望尘莫及。现在，某某故居的主人还活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超人如果公示他的生存轨迹，这栋位于堪萨斯的平平无奇农场会一跃成为热门旅游点， 崇拜或憎恶他的人鱼贯而入， 如嗅闻血的鲨鱼， 试图从铁皮谷仓、山桃木地板还有斑驳墙面的每寸痕迹舔舐到一丝人间之神的影子。
但说了这么多， 达米安只想表达一件事情，他很确认他家妹妹不是氪星文化粉丝，干不出格雷森那样甚至代号都要找超人讨论的事。
出现在这儿， 只能说明有人带路。不管是谁，都到堪萨斯了， 超级小子还会远吗？
达米安极具压迫力的目光隔着屏幕投向蝙蝠侠， 屏幕的蓝光在下颌切割出棱角分明的阴影，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他表露出的潜台词更像是‘行动居然不带我’， 看上去很想要马上开着蝙蝠战机出现在农场上空。
蝙蝠侠言简意赅的提了几句情况。听到陷害和追捕，达米安一言不发。
但屏幕看不见的地方， 他不再摩挲横在腿上的长刀， 手指凝固在刀面， 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
“我会调查FBI在哥谭的分支机构位置。”他冷冷说， 脊背如刀锋笔直，“你们最好先回蝙蝠洞。”
其实塔米斯不太想回去， 把危险带回巢穴不是她的行事作风。但蝙蝠侠和罗宾都这样决定时， 她选择服从。
……大不了就学点大型杀伤魔法把敌人全杀了。
危险念头蠢蠢欲动， 木头折断般的重响撕裂空气时， 塔米斯正凝视秸秆林和惨白天空的分界线。那片黯淡的金色秸秆随风晃动，像极了乔纳森被操控时虹膜的光线。
在她转身之前，后背撞上温热的胸膛， 她闻到阳光气息裹挟着干净的皂角味。
“天啊你没事
真是太好了，“少年的声音在耳畔震颤，和他起伏的胸腔几乎要共振，“我刚才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
“你是指你差点用热视线杀了我这件事吗？”塔米斯歪了歪头，她有点好奇乔纳森在被控制时对外界存在多少感知。
既然她先前的呼唤能让他表现出动摇，显然说明控制有限。
怀抱骤然收紧到令人窒息的程度，却又在下一秒仓皇松开。即便只有短短一瞬，塔米斯仍能听到她的骨头发出牙酸的咯吱呻吟。
“……我真的做了这个？”
塔米斯转过身，少年的手紧捏成拳放在身侧，不知所措的抖着。蓝色瞳孔像是下了一场暴雨，他被淋得湿透，黑发凌乱的耷在额前，眼眶红红的。
“除了差点杀了我这部分。”她说。明明被反水的是她吧？为什么他的反应这么大…？
乔纳森飞快的检查了一遍她的衣服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除了手腕上的确没有伤痕。
裹挟着谷仓和玉米秸清香的拥抱又盖上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塔米斯呆了一下，试探的伸出手推了推乔纳森的胸口，推——推不动。
几米之外，蝙蝠侠投在地上的阴影很沉默。
全息屏幕投射出达米安骤然黑下的脸，他拎着刀站起身，恨不得直接冲过来分开胆敢作乱之人，【父亲，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个喜欢看黄金档肥皂剧的雕塑。】
画面在视网膜上灼烧，他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妹妹此刻被他人抱入怀中，而他隔着漫长的距离，是个束缚在荧幕里只能怒视的影子。
对儿子的暴怒嘲讽像是充耳不闻，蝙蝠侠关闭通讯，动作如同在葬礼合上棺材盖。
但达米安的声音溢出通讯器，已经传到乔纳森耳朵里了，他触电般放下手，混乱的脑域骤然清醒，这时候才意识到蝙蝠侠也再现场。
而蝙蝠侠幽幽说，“你只是昏迷时拉着我女儿的手不放现在又抱着她而已。”
才醒来的氪星人眼前一黑，恨不得再晕过去。
救命，当着人父亲的面抱他女儿，还是两次。有的人还活着，实际上已经要死了。
“我想超级速度不是用来做这个的。”蝙蝠侠的目光落在乔纳森身上，像是审视，“有空我来你家，我们好好聊聊。”
他靠近的身躯让乔纳森喉结滚动，压迫感满溢，但出于某种直觉，他硬生生定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回答，“抱歉——我只是太担心伤害到塔米。”
意识到她手腕间的红痕是由他造成之后，那猩红色泽就在眼前消失不散。
塔米斯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你杀不了我的。”
她很想安慰乔纳森属实不用想这么多，和斯特兰奇学了魔法之后，她其他能力没变太多，但现在战术性撤退的功力可称得上登峰造极。
只要划传送门的速度够快，就没有敌人能够杀掉她。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慰，仿佛他的失控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乔纳森眼底的海洋又搅起漩涡了，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他的眼睛突然亮起一抹诡异的金色，针尖大小的金芒如耀斑扩散满瞳孔，另一个存在藉由他的身体漠然说，“找到你了。”
——那个女巫还在乔纳森身上！
塔米斯的反应极快，在蝙蝠侠冲过来一把揽过她时，她几乎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新的烟雾弹。但姜还是老的辣，蝙蝠侠拿出腰带里的铅制小盒子打开，绿色的光芒闪烁。
即便隔着数米的距离，乔纳森的身体依旧猛地一僵，金色的光芒从他的眼中痛苦褪去。
房子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超人出现在门口。他的脚步刚刚迈入，氪石的辐射便让他瞬间失去了力量，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他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和震惊，抬头看向还站着的蝙蝠父女两，“发生什么了这是？这枚氪石形状有点像我送你的那枚…？”
“女巫还在乔身上，有必要采取措施。”蝙蝠侠合上铅盒盖子，金属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应该问你发生了什么，刚才你在做什么？”
在盒子最后一丝缝隙关闭之前，塔米斯已经悄无声息出现在乔纳森背后，但他的眼底的金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女巫离开了吗？她的手悬在半空，犹豫了片刻，但乔纳森头也不回地对她低声说：
“动手。”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要给我伤害你的机会。”
塔米斯怔住了，手指无意识收紧片刻。她的手劈下去。
超人尴尬解释着离开去救了附近一头脚掌嵌着陈年镣铐的熊，蝙蝠侠没有仔细听。他身上的黑气弥漫，目光正在丈量女儿与她怀里氪星少年之间的距离——好极了，基本等于0。
打晕而已，怎么表现得像是阿尔弗雷德深夜档电视剧里演的生离死别？
“超人，你带上超级小子，我们去蝙蝠战机的位置。西南方向。”冷冷的指令切开暮色，蝙蝠侠下命令的方式一如既像在宣读墓志铭，但今天的墓碑格外阴森。
克拉克不用花一秒时间就能找到原因。哈哈，乔，我们都完蛋了。他在接过少女怀中的儿子时很想抹一把脸，就连脸上笑容都要维持不住。
他带着昏迷过去的儿子简直是迫不及待的飞离原地。
超人的披风已经消失在玉米地之间，塔米斯跟在父亲身后，在踏进秸秆林时碾碎泥土中一片又一片泛白的枯叶。
“……要找到那个女巫。”蝙蝠侠说，很少见的，他沉郁得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她和超级小子的联结还在。”
父亲的情绪不太对，塔米斯迟钝的察觉到了。“很棘手吗？”
“不，不是这个。”蝙蝠侠矢口否认。
嗯？那为什么沉重？
但在她开口询问之前，突如其来的狂风席卷干枯的秸秆林，那些被踩碎的枯叶如蝴蝶一般在旷野上空飞舞，比椋鸟群飞要更壮阔。
塔米斯按住父亲正要启动侦查模式的手，“她已经来了。”
……糟糕。塔米斯忽然意识到她遗漏了什么。
蝙蝠侠的战术靴碾碎玉米杆的声响突然出现半秒延迟，就像老式录像带卡帧时的拖影。
女巫操控下的肘击擦过耳际，带起的风压惊醒了藏在发丝之中的酒神因子。它扑腾着飞起，想要梅开二度用鸟的姿态攻击，但却在敌人的面容下停扇了一拍翅膀，险些掉落在地，最后憋屈地在半空扑飞。
塔米斯连刀都没拔出来，只是一昧后退躲避，她的唇角抿直了。超人抱着儿子回过头，连绵的秸秆林在惨白的天幕下倒伏。
但在他想要靠近时，超级听力捕捉到少女冷冷的声音，“别过来。”
父亲都中招，再控制一个氪星人就真的麻烦了。
酒神因子落在塔米斯的头顶，喉咙发出威胁的咕声。
臂甲尖锐的一排倒刺卡在喉间，少女的身影撞碎在蝙蝠侠骤然静止的瞳孔里。
他覆盖在战术手套下的手指正在不自然抽搐，而塔米斯只是看着面甲下金色的眼睛，“你很强大，为什么会为那些人做事？”
金瞳背后的人看着她，用蝙蝠侠身体发出的声音依旧是由变声器改变过的低沉嘶哑，“他不也是在为你做事吗？”
酒神因子扬起翅膀拍了拍，黑色的眼睛睥睨，“注意措辞，我自愿的，和你这种被人控制了要害的不一样哈。”
塔米斯：“……”
她的眼睛向上看了看，酒神因子像是被卡住了喉咙一样扬着脖子，尴尬地收起翅膀又缩回脑袋，假装刚才没有说过话。
现在不是深究酒神因子居然有意识的时候，塔米斯顺着它的话说下去，“我能帮你摆脱控制，做个交易吗？”
第260章 女巫 如果它由我开始，也该由我结束……
塔米斯从未掌握过言语的魔力， 对于巧舌如簧者的态度向来简单直接，——要么一刀封喉，要么视若无物。
语言从来不是她的强项， 就像匕首用锋刃取敌而不是用重量把人压死。
但一段记忆不期而至， 厨房那天之后的一个夜晚， 结束训练后她坐在庄园露台的栏杆上， 提姆站在草地上，仰头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草叶上的露珠纳着微小又完整的庄园，又把月光和跳下露台的她一同倒映。
书房的文件堆积如山， 在灯下投出建筑般高大的阴影，她拿起阿尔弗雷德烤出的姜饼， 看着提姆处理工作。
一个又一个电话， 一份又一份文件， 眼花缭乱。
真复杂啊。
好几秒之后， 提姆从桌后抬起头说并不复杂，她才意识到不自觉把话说出口。
他说， “世界的本质是利益交换。”
她理解这件事， 就像理解如何用最小的力道折断敌人的颈椎， “只要我能提供价值， 就不会被抛弃。”
以前她一直如此做的，现在仍然如此。
“…会因为没有价值而抛弃你的人， 不会是你的家人。”提姆沉默了很长时间， 久到她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
他再说话时声音很温柔， “爱没有条件， 不是交易。”
塔米斯对爱没有条件半信半疑，但对交易的本质这句话牢记于心。
……既然女巫非自愿受控于人，那么自由就是她最渴望的交易筹码。
酒神因子提到的心脏显然是关键物品。
她忍住父亲身体被占用的杀意，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告诉我控制你心脏的人在哪儿，我会解决掉他，放你自由。”
“……哼，你要与这个国度为敌吗？”女巫借蝙蝠侠喉咙发出的冷笑带着短路似的杂音。
“我不是已经是它的敌人了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塔米斯强迫自己只凝视面甲下流淌的熔金色瞳孔，她一字一顿，“你只需要告诉控制你的人在哪里，当做一直在追捕我，我找到他与你无关，你不会有任何损失。”
顶着蝙蝠侠的身体女巫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塔米斯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被蝙蝠侠注视，反而内心生出暴怒。
酒神因子幻化的渡鸦还站在塔米斯的头顶，女巫的目光在它身上停留片刻，冷冷吐出一个地址。
“东区码头，13号仓库。”
塔米斯眯起眼睛。
*
不知底细的伪物，占据她所崇敬之人的形体出现在她的面前，这种感觉并不愉快。
女巫操控躯体迈步时带着不协调的滞涩感，像是被孩童扯断关节的人偶。一路上塔米斯对她开放后背，她跟在后面，借蝙蝠侠的眼睛投来难以捉摸的视线，目光在她和酒神因子之间游移。
塔米斯怀疑女巫和酒神因子在进行某种无声交流，但此刻她更在意的是，女巫并未…或者说无法读取宿主记忆，否则她就该知道有千百种办法对付塔米斯了。
蝙蝠战机蛰伏在秸秆林之中，惨白的月光在铅灰色装甲上流淌，质感有如液态汞。
魔抗基本为负的氪星人不在这儿，塔米斯很欣慰超人没有强行留下来，但她也毫不怀疑，他此刻正在附近密切关注这里的一举一动。
她站在战机的舱门旁，战术手套的指尖划过斯特兰奇回复的讯息。早在来堪萨斯的路上，她就联络了至圣所，但王和斯特兰奇都杳无音讯，她只能留言询问有没有什么阻止附身的魔法。
此刻终于收到了回复，真是有够及时。
女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怎么了？”
“在学怎么驾驶飞机。”塔米斯面无表情的滑动着屏幕，把层层嵌套的线条刻进眼底，“你会开吗？”
酒神因子在她肩头歪着头。
从未设想过的问题，女巫沉默几秒，干脆利落的回答，“不。”
果然，无法读取宿主的记忆和技能，否则就该知道这架战机有自动驾驶。
塔米斯收起通讯器，声音微凉，“那你准备在我父亲里的身体里呆多久？这本该是他的位置。”
听到某个词语，凯夫拉纤维下的肌肉剧烈痉挛，蝙蝠侠的脸露出挣扎之色，显然正在排斥女巫的占据。
有那么一瞬间，女巫的金色瞳孔如退潮般消散，露出蝙蝠侠特有的湛蓝。
意识重新掌控身体的第一反应，他对着女儿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击晕我！现在！”
嘶吼的，尖锐的，在尾音处戛然而止——女巫再度降临。
“我从未见过这么强的意志力，你父亲很有意思。”女巫说。
她的语气流露出猫戏耍老鼠一般的残忍，塔米斯歪着头沉默了片刻。
父亲的咆哮在她耳边引发了一阵耳鸣。现在她听到的一切声音都如隔水幕，就好像半个头浸泡在水中。
“很有意思吗？”她轻声重复，扯了扯唇角。
酒神因子看向女巫，目露怜悯，“……哦豁，你还真是会自寻苦吃。”
她伸出手，金色的光明从指尖乍亮！
月亮已经由黑沉的天幕包裹，女巫的尖啸声震碎惨白月光包裹的秸秆林，金色光纹和黑雾撞击交缠，光影在蝙蝠战机上明明灭灭。
塔米斯很少不开心，而她一不开心，就代表着有人该为狂妄付出代价了。
黑雾从蝙蝠侠的护甲裂缝中喷涌而出，在法阵之中挣扎，最后在尖啸中变回人形晕倒在原地。
塔米斯几步冲上前撑住要倒地的蝙蝠侠，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和先前偏向棕黑的肤色不同，她现在皮肤雪白，褴褛的衣服也变成了西装革履。
……有意思。
酒神因子在半空扑腾着翅膀，爪子谄媚地抓着蝙蝠侠的一只尖耳朵，试图分担重量。
真是好一个面子工程，要不是刚才的战斗里它也出了点力，塔米斯现在揍的就是它了。
把蝙蝠侠平放在地上，塔米斯一把掐住酒神因子的脖颈，把它按在战机舱壁上。她冷冷说，“你一开始就有意识，斯特兰奇知道，你们达成了共识。”
“为什么不说交易？”酒神因子眨着眼睛，看起来很无辜。
它很好掩盖着沾沾自喜，塔米斯说起交易这个词时像极了它曾经谈起交易的样子，它以为它在塔米身上烙下了印记。
塔米斯的手指收紧了，捉摸不定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好几秒后她松开手，温声说，“你被解雇了。”
酒神因子：？
它直直掉下去，险些忘记拍打翅膀，“等等等等？”
塔米斯转身向蝙蝠侠的位置走去，说话时头也不回，“离开我的视线，现在。”
酒神因子委委屈屈飞上来跟上她，“我错了，但这真不能怪我——”
*
洲际酒店，座钟铜摆摆动，表盘上的玻璃上映出房间的倒影。塔米斯站在床边，月光透过丝纱的窗帘，在她的面容蒙上黯淡的阴影。
布鲁斯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
夜枭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醇厚有如威士忌浸润，“他的身体无碍，只是需要休息。”
“……嗯。”小姑娘应答的声音很轻。
不知道哪里传来隐约的尖叫，她抬起眼。
夜枭的手滑过她的头发，“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走吧。”
羁押室里，数层隔音材料构筑的墙壁都无法隔绝哀嚎，声波击碎头顶的吊灯。短暂的一片漆黑之后，应急灯的惨白光亮起。
红角鸮抖了抖身上的碎玻璃碴子，简直头皮发麻，“我去，我还什么都没做啊大姐，你别搞得像是我在刑讯你一样。”
女巫被绑在房间中央的合金钢椅上，没有任何人接近，但她在椅子上不住的挣扎哀嚎，神色极为痛苦。
“记得给我作证啊小灰。”红角鸮嘀嘀咕咕着，挪着脚步躲得更远了，几乎是贴着墙而站。
他以为监控器另一头的人是灰雕鸮，但灰雕鸮已经走了有几分钟了。他抄着查到的女巫资料敲响了BOSS的门。
房间里，一大一小正站在落地窗前，夜枭低头和小姑娘说些什么，声音是能吓死其他下属的低哑柔和。
灰雕鸮已经见怪不怪了，皮鞋踏上地毯，他恭恭敬敬的开始汇报资料，——首当其冲的是女巫的身份。
女巫附身之人的名字是琼-谬恩，一个考古学家，暂不知道考古学家怎么和女巫达成的共生关系，或许和她最后一次参加的考古项目有关，这个项目据说‘很邪门’，参与者多少都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总之一年前，考古项目结束后，谬恩从任职的学校离开，据说前同事们说，前往参与了新的军方项目。
“……军方项目？”塔米斯皱起眉，怎么觉得和军方有联系的总没好事。
“传言是这样，具体情况还需要核实。”灰雕鸮回答，“画作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是真迹。”
他的表情很镇定，估计哪天看到自由女神像出现在酒店门口也是这样处变不惊。夜枭微微颔首，对下属的稳重表现很是欣慰。
要是红角鸮在这里，估计得加一句‘您还有其他想要的艺术品没有我一并拿回来’，你永远不能说他不忠诚，但有时就是很无奈。
灰雕鸮留下资料后退出房间，平板上显示着属于琼-谬恩的所有资料，夜枭扫了一眼就放到旁边，他撩起袖子，更关心一件事情，“留在酒店，我来处理。”
外面危险重重，他只想把崽子藏在窝里。
塔米斯注视着夜枭整理袖扣的动作，“不，如果它由我开始，也该由我结束。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的声音带着韦恩式的固执。
夜枭沉沉吐出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