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眼见到江浅，纪祈川从她眼里就读到了太多。
她实在是个世故的人，想要的太务实，野心勃勃，就像江少珩说的，善良这词放不到江浅身上。
她活得太用力，江家一定要擅自决定她的下半生，如果空有心善，她今日怎么为自己挣扎出一条路。
纪祈川只觉得，江浅这些欲望，他恰好都能满足。
半晌，江少珩的声音带了丝不可思议，传入男人耳边，“那你还对她……”
江少珩的话没说完。
漆黑深夜，纪家老宅灯火通明。
纪祈川孤身站在二楼长廊窗边，迎面是冬夜凉丝丝的晚风。
垂眸，纪祈川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火光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抬手拢了拢，下一秒，烟被点燃，猩红色火光混在薄薄烟雾中。
纪祈川指尖捏着点燃的烟，沉沉呼气，烟圈散开，“那你以为除了这些，江浅从我手里，还能得到什么？”
“江少珩，你应该清楚，我这个人也算得上聪明。”
那边，江少珩一瞬间沉默。
这就懂了。
哪怕江浅存心算计纪祈川，在知情情况下，他就是认了。
江少珩叹了口气，只开口说道：“在我得知林与驰非江浅不可的消息时，并不惊讶。”
因为林与驰给所有人的印象就是纨绔富二代，这些年没少给家里惹事，加上房地产行业逐渐沦为夕阳产业，江家这边使使劲，和林家联姻这事也不是没得商量。
更何况，林家少爷也是真喜欢江浅。
可纪祈川的选择太多，江少珩始终认为，他对待感情不该过于执着。
起先，他以为纪祈川就是一时兴趣，等过几天，江浅对他也就没有绝对吸引力了。
没成想，这一步棋，断在纪家这里。
纪祈川咬着滤嘴，烟圈环绕在周遭，“我曾经想过，自己这个人，无论是日后联姻，还是遇到了喜欢的，能给别人的也不过是这些，为了钱这话也不难听，谁不喜欢钱？”
如果没钱没权，他也不是纪祈川。
一根烟燃尽，只剩灭掉的半截。
纪祈川微眯双眼，窗外，是繁华夜景。
他在遇到江浅之后，直至今日，就只有一个念头。
“我已经站得很高了，就想让江浅也看看山顶的风景。”
这通来电持续了二十分钟，挂掉江少珩的电话后，纪祈川从走廊折回茶室。
眼前，纪祈宁正数着棋盘上的黑子，捏着白子，皱眉不知道往哪里下。
都没注意到自己哥哥已经回来了。
在纪祈川拉开椅子后一秒，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烟草味，她才猛然把头抬起来，“哥，你又要赢了，真没意思，我不玩了。”
“还是和林与驰下棋有意思，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输。”
纪祈川没吭声，视线扫过排列没章法的棋局。
纪祈宁把手里的白子丢回去，而后托腮看向纪祈川，“哥，你说他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微微挑眉，纪祈川身体往后靠，淡淡回应：“不知道。”
纪祈宁眨眨眼，放低声音问：“说起来，他那个女朋友你见过吗？”
收着棋盘上的黑子，纪祈川没掀起眼皮，嗓音随着棋子碰撞声响起，“嗯。”
纪祈宁继续问：“真的特别漂亮？”
“嗯。”
以为是她哥的敷衍，纪祈宁一阵语塞，过了挺久才问出口：“哥你到底见没见过？”
手心攥着几颗棋子，纪祈川抬头，幽邃的目光在对面人身上停留几秒，没回答：“你很闲？”
“我就好奇啊，以前也没见林与驰这样。”耸耸肩，纪祈宁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就此作罢，“不过就算你见过，估计也早就忘了，你对女人感兴趣吗？”
纪祈川：“……”
“回去睡觉。”
纪祈宁偷偷朝他扮了个鬼脸，起身又顶嘴：“实话都不让人说了。”
纪祈川侧目，又收回视线，语气闲散，“我明天送你去江少珩那边。”
“对不起哥，我马上回去睡觉。”纪祈宁灰溜溜跑走，气都没喘一下。
门轻轻合上，落锁声换来整个黑夜的宁静。
……
接连几日，江浅在Seekrail酒吧和半昙会所之间来回转场。
不知道是不是临近除夕，会所这边没什么客人，江浅每天下午都在休息室里练琴，倒是夜场的客人越来越多。
算起来，也多亏了纪祈川，她才能把小提琴重新捡起来。
乐器这种东西，哪怕有天赋，也得每日练习。
江浅其实算落下了半年，幸而，现在能在出国前补上一些。
直到小年前，纪祈川真的没再出现，倒是陈助理日日都来会所，照例在下班时送她去酒吧。
当然，她也没见过林与驰，许是真如纪祈川话里说的，这少爷被看管起来了。
小年当日，京城下了一天雨。
整个天空灰扑扑，从早到晚都没见太阳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泥土气。
晚间，江浅收到了艳姐发的年终奖金，她存了一些，剩下的都在微信上转给了家里。
今年除夕，她大概不会选择回家，总得给爸妈报个平安。
晚七点钟，她刚化完浓妆，收到了江妈的消息。
昏暗房间内，隔音效果太差，时不时还传来楼下舞曲的声音，鼓点强烈。
借着微弱的灯光，江浅坐在沙发上，狭小室内，来来往往的人经过，在嘈杂环境中，她点开聊天框。
【江妈】：浅浅，这钱你自己好好收着，一个人在外面有需要应急的时候，手里不能没有钱。
【江妈】：今年是不回来了？
转账按原路退回，江妈还给她补了三千块。
江浅没收，视线逗留在屏幕上，慢吞吞打字。
【江浅】：嗯。
下一秒，视频邀请弹到眼前，江浅心跳猛然加速，手上动作一顿，而后干脆按了挂断。
【江浅】：妈，我这边还忙着。
【江妈】：好，那你注意身体，加班也别太晚了。
【江妈】：把钱收着。
看着消息，江浅划到上面的转账，点了收取。
她不能让家里父母跟着担心。
按灭手机的光，江浅靠在沙发上，打算在上台前休息会。
耳边噪音断断续续，感觉有始终不停地自然风从她脸侧吹过。
旁边，被扔到一
侧的手机震了震。
江浅蹙眉，偏头看了眼再次亮起的屏幕，换了个半躺的姿势，不想搭理。
几秒后，震动声再次响起。
闭着眼，江浅靠感觉去摸到手机，拿到眼前时，被刺眼的光线晃住，她微微抬手挡了下。
人脸自动识别解锁，微信消息紧接着跳出来。
江浅以为是家里还有什么事，指尖点开消息页面时，上面联系人显示纪祈川三个字。
时隔挺久，再收到这少爷的消息，江浅觉得有些恍惚。
【纪祈川】：出来。
【纪祈川】：我在门口。
盯着两行简短的字看了几秒，江浅先拒绝。
【江浅】：我一会还要上班。
【纪祈川】：跟你老板说了，不扣工资。
【纪祈川】：也不扣全勤奖。
他把江浅想说的话都堵在嘴边，指尖一停，江浅思考了两秒钟继续问。
【江浅】：去哪？
【纪祈川】：看来你是忘了，明天林家办宴，还是说你更想跟着江少珩出席。
当初，纪祈川就随口一提，也没约定具体时间。
如果是这件事，那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江少珩的心思她明白，此时此刻，她只能在纪祈川这里赌。
【江浅】：等我五分钟。
【纪祈川】：不急。
出门前，她换下工作服，把自己眼睛上贴的双层假睫毛摘掉，换了没那么夸张的日常唇釉。
热闹喧嚣的街道边，隔着应接不暇的人群，她看见了熟悉的车牌。
拎着包，江浅停住脚步，在整理好思绪后，缓缓靠近。
距离几米远时，她看见陈助理从驾驶位绕过来，帮她开后门。
一开门，江浅的视线向车内看过去，纪祈川坐在另一端，黑色西装外套解了颗扣子，领带微松，浑身透过股矜贵劲。
纪祈川旁边是两个黑色文件夹，应该是他已经看完的，随意解下的手表就搁在上面。
车门缓缓打开时，他慢悠悠递过视线。
空气中，忽地静了一秒。
低头，江浅先一步移开目光，而后慢慢朝他靠近。
一边，陈助理用手帮她挡住门框，“您小心。”
江浅弯腰上车，“谢谢。”
车内，暖风开得很足。
耳边，关门声随即响起，灌进一波冷气。
江浅的身体从脚底暖到指尖末端，她的手缓缓从门把手拿下来。
没偏头，纪祈川冷凉的嗓音在车子发动前响起，“你脚边有个盒子。”
江浅微微歪头，只能看见盒子的圆润一角，上面系着奶白色的缎带。
停了几秒，见她没有拿的意思，纪祈川又开口：“打开。”
闻声，江浅先撇了旁边人一眼。
纪祈川挑挑眉，眼神又示意。
弯腰，江浅拿起脚边的礼盒，抽开系得整整齐齐的缎带，指尖挑开盒盖。
里面放了件礼服，看样子像是传统的刺绣，花纹别致又大气。
“江南那边一个朋友送的。”
江浅以前看到过盒子上的这个品牌，在江家。
合上盖子，她点点头，很认真问：“明天借我穿？”
纪祈川：“……”
怎么就是借。
她这么一问，瞬间就变了味道。
纪祈川微微蹙眉，阴沉着脸反问：“你觉得纪家有人穿你穿过的衣服？”
好像，是没有。
“不喜欢穿完就扔了。”
江浅：“哦。”
把盒子重新放回脚底，江浅起身时，抛给旁边人个问题：“你有想过，明天见到林与驰，打算怎么解释？”
第32章 试妆他总不能让江浅过得太苦……
江浅这个问题一出，车内，瞬间寂静两秒。
前排，陈助理发动车子的手顿了顿，接着映射的路灯光，继而从后视镜偷偷看自家老板的神情。
昏黄光影重叠在纪祈川侧脸，他微低着头把摘掉的表重新拿起来。
慢条斯理地拆着活扣，轻晃手腕，细碎的声音响过，他嗓音低缓，“你觉得呢？”
夜景在窗前匆匆而过，这个问题被抛回来。
江浅视线撇过来，对上纪祈川淡漠探寻的目光。
视线交汇，车内光影斑驳。
江浅冷冷启唇：“反正始作俑者又不是我，怎么都轮不到我跟他解释。”
她也看不懂纪祈川，按理来说，自己和林与驰分手的事他有参与，怎么都得避避嫌，把自己摘干净。
至少，不会选择在短时间内招摇到受害人面前。
随后，纪祈川戴好手表，唇角微扬，“那你替我操什么心？”
江浅：“……”
“我没这意思。”
旁边，男人没再作声，看上去心情不错。
从繁华街道驶向纪家老宅方向，这路上，江浅靠在后排座椅上，轻闭双眼。
接近一个小时，车子最终停在Yoko的工作室前。
江浅偏头，对上发亮的门头。
原以为，江少珩带她来得那次，会是最后一次。
时隔一个多月，再停在熟悉位置，江浅有阵恍惚。
算起来，她和纪祈川正式见面，也是在这。
几秒后，她这边的车门被打开，冷风袭进来，吹凉整个身体。
陈助理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江小姐，已经到了。”
“谢谢。”
江浅身后响起一阵关门声，下一秒，纪祈川站在她身边。
他的风衣外套划了一下江浅的大腿，有些痒。
没等她回神。忽地，男人沉沉嗓音传入耳中，“走吧。”
纪祈川先往工作室里走，他的身影落在路面，被拉得很长。江浅每迈出一步都踩得到。
夜里，工作室的风铃传来久违晃动声，摇曳半天才愿停下。
室内，氛围灯光昏黄，显得很有设计感。
Yoko像是早知道纪祈川得来，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等。
泠泠铃铛声一响，她立即从手机屏幕中抬头，而后，很快起身，“纪少……”
看到纪祈川后面跟的人，她惊讶地收音，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
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江少珩的侄女，上次她还问过江浅，认不认识纪祈川。
当事人的答案是否定的。
现如今又是唱哪一出？
断断一个月，关系突飞猛进？
Yoko暗暗感叹，这个圈子的人还真是难懂……
然而，本着良好的工作态度，Yoko的目光很快从江浅身上移开，继续恢复如常。“您直接吩咐就成。”
“明天林家有个宴会，我得带个女伴，给她试妆吧。”
Yoko眨眨眼，再次确定自己没看错，“好的，那我先带江小姐去楼上。”
纪祈川点点头“嗯”了声，往旁边瞥了眼，在沙发上坐下。
低垂眼帘，两条腿交叠。
得到允许，Yoko示意江浅跟她走。
江浅拎着包，走在Yoko身后，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赶时间，就随意在门口搭了个化妆台，什么都没来得及选。
这次，Yoko大概认真准备了。
在迈完最后一阶后，Yoko压低声音，还是没忍住偷偷跟她确认道：“你是江老板的侄女，对吧？”
江浅顿了两秒，轻点头，“我是。”
“咱们之前见过，是吧？”
“嗯。”
Yoko证实完自己的猜测，又问：“那下面这位？”
在纪祈川没来之前，她就收到了陈助理的电话，让她今晚准备一下，Yoko以为是纪祈宁要来。
毕竟，这大小姐现在也在老宅过寒假，三天两头派管家来工作室拿衣服。
Yoko还以为这次是她本人得来看看，没成想，会是江浅。
把包拎在腿侧，江浅顺着楼梯旁边的空隙往下看，男人西装革履，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翻过季杂志。
收回目光，入眼是几个长衣架，挂着各式各样的礼服，Yoko把它们往一边推，才露出几个崭新玻璃柜。
珠宝整整齐齐摆放在里面，打眼一看，比金店的种类还多。
江浅扫了眼四周，并不想在Yoko这里制造没必要的误会，找了个借
口，“我小叔拜托他的。”
“哦，我说呢。”
果不其然，Yoko也没怀疑，若有所思般点点头，继而走在她面前，去首饰台开灯。
Yoko弯腰，抬手指着区域，“这些都是给祈宁小姐准备的，她在各大杂志或者时装周秀场看中的，但还没搭配戴过，全是新的。”
“因为陈助理也是临时通知，当季的珠宝很少，大都直接送到了纪家老宅，我能翻出来的就这么多，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江浅在玻璃柜子前转了一圈，从钻石项链看到白玉坠子。
最后，她停在Yoko眼前，坦言：“我不太懂这些，但礼服是件像旗袍的新中式，你看着搭吧。”
Yoko怎么都比她要专业。
面前人托着下巴，听着江浅的描述，心里有谱，点点头应声：“没问题，那还是配透点的玉，看着有气质。”
“你也适合这种风格。”
江浅靠在柜子旁边，笑而不语。
就算适合，她也没机会多穿。
毕竟，酒吧里的男客人只喜欢披块抹布的女DJ。
……
另一侧，工作室楼下。
一通电话打断纪祈川翻杂志的动作，从兜里掏出手机，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屏幕。
看见来电显示后，他往二楼楼梯口瞥了眼，随即，起身去接电话。
与风铃声隔绝后，纪祈川的“喂”混在微弱电流中。
背对工作室的光芒，他整个人被镀上层金色，在浓浓夜色中，身形修长高挺。
逆着冷风，他喊了声舅舅。
那边，出声的是纪严，语调微扬，“你小子最近忙什么呢？”
纪祈川笑，应承了句：“我哪有您忙，房管局的事肯定比我这生意难解决。”
纪严似乎在那边点了根烟，打火机开盖后几秒，传来阵重重呼吸声。
“少跟我贫啊，今儿个我跟京音的老校长吃饭，席间校方那边办公室主任突然提起你帮一个女学生办学籍的事。”
纪祈川抬手，看了眼时间，也没瞒着的打算，“是有这回事。”
京音演奏会那天，他陪江浅看了一整场表演。
陈助理替他出席，还是照着老规矩，开场后就离开了，为的就是江浅学籍的事。
只不过，没让当事人知情。
见纪祈川也挺坦然，纪严又问：“老爷子知道吗？”
纪祈川话里混着风声，“就这么点事，哪用跟他老人家报备。”
“我今晚可是听清楚了，那姑娘是江家的人，”纪严话说一半，停几秒，又重新开口：“你这人我是知道，江家的事，你从来很少参与。”
就连纪祈宁联姻，他这个亲哥也没多过问。
当初，纪祈川孑然一身出来，就是为了闯条自己的路。
纪家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沾了老爷子的光，分布在京城的机关单位，他们纪家，就出纪祈川一个生意人。
他的个人能力确实超出联姻带来的利益，故此，老爷子只能劝，总不会直接拍板。
所以在得知他掺和到江家的事里，那瞬间，纪严说自己不惊讶是假的。
纪严听那边没声音，又继续道：“别说你是随手做的好人好事，我是舅舅，都这么多年了，知道你没这品德，要我说，总归咱们家得出一个去联姻，既然祈宁这么抗拒，你替她得了。”
一举两得，谁都高兴。
回眸，纪祈川透过玻璃，看空空荡荡的室内。
江浅还没下来。
握住手机，他的掌心溜进凉风，被吹得冰凉，而后，喃喃道：“没那么简单。”
“没有江少珩，老爷子也得给祈宁选别人，不是逃过了一个江家，她就能摆脱联姻的命运。”
就像江浅，作为她的小叔，江少珩考虑了一家又一家。
只要她不松口，江家就再换个联姻对象。
对于纪祈宁来说，江家至少是现如今为止，她最好的选择。
这是句实话，纪严在那边沉默了一阵。
良久，再开口时，纪严换了个思路，只问他这个人，“那也就是说，你现在其实并不排斥和江家联姻了。”
纪祈川刚刚没明确拒绝。
视线没从工作室中移开，纪祈川眼眸深邃，情绪不明。
他启唇，语调像是没什么办法，“是她排斥。”
纪严问：“谁，祈宁？”
纪祈川没作声。
“问你呢，关祈宁什么事，她正是任性的年纪，老爷子多劝劝估计也能想开……”
眼底，忽然出现熟悉的身影，江浅在不远处站定，似乎往他刚刚落座的地方瞧了眼。
而后，环顾四周，最终隔着反光玻璃对上视线。
这次，她没直接躲。
纪严后面再说什么，他都没在听了。
混着喧嚣嘈杂，那一刻，纪祈川的耳边寂静了，他望向江浅，缓缓启唇：“不管是江家，还是我身边，都不一定是最好的，她应该出去看看，我也希望她能有选择的权利。”
江浅的学籍，不过就是打声招呼的事。
江少珩总不可能为了这事，直接跟他翻脸。
但纪祈川这个人也是有点私心的，他说的半年时间，更像是为自己留的。
江浅在他身边待半年，这之后，纪祈川愿意让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纪祈川没把握她一定回来，但他有把握自己不会离开。
他总不能让江浅过得太苦。
第33章 氛围“总不能被我白睡了”……
两个人的通话持续了挺久。
纪祈川视线中，屋内两人已经聊了挺久。
不知道Yoko跟江浅说了什么，她眉眼弯弯，笑了。
临了，纪严在电话那边评价了句：“你替祈宁想了挺多。”
纪祈川的眼里沾了屋内人身影的光芒，思绪已经不在这通来电上。
“她哪用得着别人去想。”纪祈川轻笑，只留了句：“祈宁有自己的打算。”
对联姻，纪祈宁已经看得挺透了。
她知道自己摆脱不了，索性就让纪祈川先帮自己拖着，怎么样都得再潇洒几年。
这之后，嫁给江少珩也行，别人或许也可以，就为着哄老爷子高兴。
想到这，纪严那边，忽然传来阵吵闹声。
似乎是有人见他出来久了，耳边不停传来客气请人的声音。
纪严应该是拿开了手机，说了几句这边听不清的话，而后，重新接电话：“那先不说了，过几天除夕家宴，咱们再聊。”
往年，纪家老宅的除夕比元旦还热闹些，老爷子的后辈都得来拜年。
纪祈川“嗯”了声，随后开口：“行，您先忙。”
忙音响起，按灭手机光，纪祈川单手推门。
暖风拂面，渐渐缓解身上的凉意。
风铃摇摇晃晃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下楼的两个人同时看过来。
谈话声瞬间消失，Yoko立马去研究自己的工作内容。
几秒后，拎着工具盒的Yoko先开口，“您如果有事，可以先去忙。”
“等这边好了，我给陈助理打电话，您再回来也成。”
她可不敢浪费资本家的时间，Yoko不敢想，纪祈川在她这一坐，每分钟会少赚多少钱。
再者说，纪祈川往这一坐，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监工。
眼瞧着，这少爷又回了原位。
拿起刚翻过的杂志，眼皮没抬一下，“我不急。”
Yoko深呼一口气，心里忐忑，面上只能礼貌又问：“那我去给您倒杯水，我这还有橙汁和咖啡，您看……”
“不用。”纪祈川还是没多余动作，直接打断Yoko的话。
指尖捻着杂志每页末端，不动声色过了两张。
“那您有需要就喊我。”Yoko欲哭无泪，要不是资本家给的太多，她一个设计师，怎么可能当成服务员。
随后，Yoko想了想每个月短信提示上可观的工资数目，她忍。
纪祈川应了个“嗯”字。
Yo
ko调整好状态，把化妆盒往台子上面一摆，慢慢铺开。
在陈助理通知她的时候，Yoko就把这些工具拿出来清理过。
虽说都是新的，但有钱人讲究，用一次可能就扔。
工作室的化妆镜前，Yoko先把她脸上的妆擦掉。
很厚的一层，用的也不是太高端的妆品，幸而，江浅底子好，根本不挑这些。
Yoko在镜子里看江浅这张挂着水珠的脸，清丽又明艳。
用化妆刷轻挑起她的下巴，左右轻摆，Yoko端详了半天，从包里翻出眉刀，而后问：“你这眉形能动吗？”
江浅在镜子里抬眸，视线从自己的眉尾到化妆师指尖，最后点头，“可以。”
酒吧还没这种规定，再者说，缺的地方也能用眉粉补上。
后面，可能因着纪祈川在旁边，Yoko全程没说话。
作为专业化妆师，Yoko业务能力挑不出毛病。
不到两小时，她就开始收拾桌上的工具。
镜前，江浅开始仔细打量自己，Yoko确实在眉毛上动了不少，修成细细的柳叶弯眉。
有些寡淡的白开水妆中和江浅明艳的长相，她的薄唇上也被涂了浅豆沙色。
江浅用脚踩地，转着化妆椅，而后面对沙发。
她姿态松散，靠在椅背上，在纪祈川看过来的那一秒，江浅没做声，歪头，挑挑眉示意他评价。
半晌，工作室内安静得出奇。
收拾化妆包的人不停往这边看，见这少爷沉默了，Yoko惊出几秒冷汗，马上停止动作表示：“您看哪里不满意，我都可以做修改。”
Yoko安慰自己，有钱男人没审美正常，她得能屈能伸，先保住工作。
良久，在Yoko两边来回看了好几遍后，沙发上的男人开口了。
纪祈川随手把杂志扔到旁边，眼神端详道：“不用。”
闻言，Yoko松了口气，探寻到空气中的氛围后，她主动提议，“那我先去楼上收拾了，您自便。”
耳边，踩楼梯的声音又快又急，很快消散。
面对他，江浅第一句话是，“明天我要上班。”
纪祈川点点头，目光没移开，“陈助理帮你请过假了。”
她蹙眉，又问：“那今晚这是？”
而后，只见纪祈川起身，低头系着西装扣子。
男人的身影落在她脚边。
纪祈川转身，没回她的问题，“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她站起来，没急着跟上，“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纪祈川的话顿了几秒，单手插兜，又继而停下脚步，偏头启唇：“来不来看你自己。”
灯光描摹他的侧脸，叠上层金色浅影。
他的话说到这，江浅在心里思考了两秒，选择跟上去。
江浅读不懂这少爷的意思，可万一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她不想错过。
从工作室出来，已经是晚十一点钟。
上车后，江浅往他那边看了眼，纪祈川神情没什么波澜。
好像一早就知道她会选择什么。
缓缓闭上双眼，纪祈川嗓音沉沉，吩咐前排助理，“走吧。”
不过十几分钟路程，开过纪家老宅，车子停在一片别墅区。
高级独栋，每一处都是好位置，距离海岸线很近。
一开窗，耳边的风混着浪涛声。
手刹声过，下车前，江浅没动，神色淡漠，“你什么意思？”
她能想到的，只有纪祈川把自己带回一套闲置挺久的房子，索取其他条件。
此刻，陈助理已经下车先帮他开了门。
冷风灌进来，纪祈川的嗓音凉凉，留给外面人一句“在这等着”，而后，车门被关上。
落锁声响得干脆，纪祈川慢慢靠过来。
呼吸渐渐交织，他的领带垂下来，划过江浅的大腿，眼底幽沉的让人看不明白。
江浅往另一边退，最后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没有后路。
她想偏头躲开纪祈川的靠近，下一秒，男人指尖滚烫的热意侵入她的下巴，禁锢住她的动作，江浅被迫和眼前人对视。
眼前，她只能看见对面一半车窗，陈助理已经识趣离开了。
眼前，意识到江浅走神，纪祈川在她下巴上捏了捏。
回神，江浅意识到，两个人太近了。
纪祈川停在如果继续靠近点，他就能吻上来的距离。
江浅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伸出双手，她想推开靠过来的人。
奈何，力量悬殊。
男人的黑眸中全然是她的身影，慢吞吞爬上情色，顺着眉眼看到衣服领口。
纪祈川勾唇笑笑，目光最终留恋在她浅淡的唇上，“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继续说啊。”
继而，他拖腔带调，嗓音慢悠悠上扬，“嗯？”
江浅偷偷打量四周，在想怎么能逃脱，强制自己保持冷静，“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
江浅盯着他看，知道这男人故意的。
推阻无用，江浅缓缓垂下手，保留力气。
江浅想去掰开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那就当我没说过。”
手还没移上来，两只胳膊都被牢牢攥在纪祈川手掌心里。
男人主动送了她的下巴，反手，把她的胳膊交叠举过头顶，固定在车窗玻璃上。
江浅被压着，喘了一声，纪祈川的神情复杂。
她自己挣脱着手腕，都抵抗不了纪祈川的力量，作罢后，江浅直接开口：“你松手。”
纪祈川没松，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滑过她的侧脸，帮她别了别因为挣扎而凌乱的碎发，目光在江浅这张脸上定格，沉声道：“江浅，我是想让你知道，如果对我有警惕性，那最好连我的车都不要上，或者说见到我这个人可以直接掉头跑，我纪祈川既然可以算计林与驰，那也就不挑地方，别说车里，刚才的工作室，你工作的酒吧，地方任你挑。”
“我如果真要睡你，你能往哪跑？”
江浅猛然想起，先前自己被下药的事。
现如今，江浅确实没有办法。
她眼底很坚韧，到这种境地也没松口，“那你信不信，我会去告你**。”
话音刚落，纪祈川笑了。
偏开头，他松开紧固江浅的手，坐回原处，从兜里摸烟，饶有兴致出声：“真要有那天，你去试试呢？”
很显然，江浅没在他眼里看到一丝被威胁的恐惧。
甩着被攥红的手腕，江浅低头，几秒后才作声，“我知道没用。”
纪祈川没掏打火机，闻言，把嘴里咬着的咬又拿到手里，问她：“你怎么知道没用？”
“我有个姑姑，家里排行第二，在京城法院工作。”
江浅以为纪祈川说这些，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的行为确实没用。
随即，纪祈川往车后排椅背上一靠，又继续开口，“我先前跟她看过刑法，**罪根据情节严重与否，刑期也不同。”
江浅微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纪祈川拿起手里的烟，借着海岸线的路灯光，仔细看着，“给你提前科普一下，免得我真干出来，你什么都不清楚。”
江浅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半晌，她很明白地告诉纪祈川：“我不需要。”
“那你总不能白被我睡了。”
第34章 游轮“不想和我试试？”
半小时后，江浅跟着纪祈川往码头方向走。
寂寥深夜，两个人的身影被拉长。
刚刚那个话题被迫中断，因为她直接解了门锁下车，干脆利落。
现下，江浅也跟前面男人保持了一定安全距离。
只一个背影，她看不到纪祈川的神情。
这短短几步，江浅其实也想明白了，就纪祈川这个人而言，正如他所说的，但
凡他有心思，那江浅大概率是逃不掉。
她用尽全力，但不会在最后一刻挣扎着去死，那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江浅只会算计在事后提要求。
一些更有利于自己的要求。
毕竟，该发生的已经成定局，她总得为以后做打算。
夜里，海浪如墨般涌上前，又快速卷回原处，江浅耳边水声不停，彭湃汹涌，很有白噪音的质感。
海边比京城其他地方要冷一些，风力也大，像永远都停不下来。
顺着码头临时搭的楼梯，她上了一座豪华游轮。
舱门合上后，她听见了楚聿白的声音，带着开玩笑的语气，“纪老板，我可等你半小时了。”
纪祈川走近，瞬间脱着西装外套，而后，随手搭在椅子上，“改日去我那边，你挑瓶好酒，算作给我送的完工礼。”
楚聿白脸上依旧挂了笑，没跟他客气，“那咱们可说好了。”
“江小姐，好久不见。”跟纪祈川客套完，楚聿白的视线才落到江浅身上，继而开口：“后面有展馆和影厅，楼上还有套房和餐厅，你可以四处转转，不用陪着纪老板。”
谁陪着他？
江浅张张口，还没作声，眼前，从下车后一直背对着她的男人先启唇，嗓音沉沉，“去吧。”
纪祈川侧目，落在江浅眼里，只有个模糊立体的轮廓。
楚聿白又附和了句：“正好帮我看看，有好的修改建议都可以提。”
拎着包，江浅往反方向走。
先前一直听他们说，这位楚老板是做海上生意的，京城这一片，但凡沾了水路，他肯定分得上利润。
从两个人简短的对话推算下来，这艘豪华游轮应该是楚老板的新项目，最近刚完工。
纪祈川来是捧个人场。
她是第一次参观这种地方，江浅曾经在网上查过游轮旅行的价格，短短几天，够她在外面留学半年的花销。
百无聊赖，直至两个人的交谈声彻底消失，江浅才走到展厅门口。
这地比外面的星级酒店装潢还要高级，大理石纹路的砖面泛着圆润光点，工作人员帮她推开展厅门。
整个厅昏暗，灯光不敢开太亮，基调很有艺术氛围。
这是个画展，江浅看不出真假，对画的方面没太有研究，只看来看去觉得每幅有些共同点，色彩热烈鲜明。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锋利的走笔。
最后，江浅停在一幅画前，没细看，暗自出神。
门外，忽然响起阵高跟鞋声，没等江浅回头，笑意盈盈的女声先响起，“你眼光真好，看的这幅是上周刚拍下来的，两千万。”
来的女人和她站在一排，双手抱臂，朝她晃着两根手指。
江浅对她有点印象，在纪家家宴见过，她是楚聿白的女朋友。
似乎是叫苏烟宁。
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高定大衣，内内外外都是高奢，连美甲用的钻饰都是超过五位数的。
江浅那天看着她，就觉得苏烟宁像个特别爱笑的姑娘。
眉眼弯弯，苏烟宁收了手，笑着确认道：“你是江少的侄女，我没记错，对吧。”
江浅点点头。
“抱歉啊，刚才听助理说你是跟着纪少来的，还以为你们俩……”
苏烟宁欲言又止，耸耸肩，又补充道：“我也是好奇，毕竟我从来没听说过他身边有什么女孩子。”
就是没想到，会是江少珩的侄女。
苏烟宁的印象里，纪祈川从来不跟除江少珩以外的江家人有交集，特别还是女人。
江浅只说：“我小叔拜托他照顾我。”
不知道苏烟宁信没信，但眼下，江浅并不想跟一个陌生人聊她和纪祈川之间的事。
果不其然，苏烟宁也没再问，只开口邀请她：“这样啊，那正好，我带你到处转转。”
“这边展厅很大，演播厅也有不少片子，都是我喜欢的。”
听苏烟宁说，这些画都是她的眼光。
江浅忽然就觉得合适了，眼前人确实挺明朗活泼。
她想，楚聿白一定对苏烟宁很好。
两个人在展厅待了挺久，苏烟宁是个挺会聊天调动气氛的人，和江浅形成巨大反差。
“这幅画买下来那一刻，我就觉得差点意思，但怎么也是九百万，总得拿出来挂一阵子。”
“还有这幅，本来没想买，但我讨厌的人一直在拍卖会跟我较劲，我老公有的是钱，我会怕她！”
“……”
江浅跟在她旁边，走过一幅又一幅，就听着，始终没作声。
忽地，苏烟宁停下脚步，眨眨眼问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吵？”
没等江浅摇头，她又自顾自开口。
“他们还不知道聊到几点，我带你去演播厅看《泰坦尼克号》，正好打发时间。”
说到影片名字，江浅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没忍住插了句，“在这里，放《泰坦尼克号》？”
不太吉利吧……
他们有钱人不都信风水和玄学吗？
这楚聿白都同意？
而后，江浅对上苏烟宁漂亮的眼睛，她笑得更灿烂，只说了四个字概括缘由，“我喜欢啊！”
……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才到演播厅门口。
工作人员跑上前来说，已经帮他们调好了影片，顺便，直接推开了两边的门。
这个影院比京城繁华CBD里的还要大，一眼望过去，整整齐齐的红座椅。
进场前，苏烟宁跟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而后，推着江浅入座。
刚坐下，屏幕瞬间亮起。
江浅的眼眸染上层淡淡微光，她以前读书时候和舍友去看过《泰坦尼克号》。
回程路上，其他人深有感触，提前准备的纸巾少了一大半。
江浅其实并不太喜欢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她这人眼皮浅，或许悟不出太多道理。
但江浅清楚，她可能不选未婚夫，但一定也不会爱上穷小子。
爱情这东西，就得是有前提的，连生计和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情况下，哪有时间和精力谈虚无缥缈的东西。
电影情节的暗光在屏幕上忽闪，江浅黑色眼眸里被沾上浅淡色彩。
苏烟宁在旁边哭了，她翻了翻包，找到纸巾递给她。
她吸着鼻子，接过江浅的纸，“谢谢。”
电影演到一半，江浅眼皮沉沉，她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而后，犹豫了两秒，打开微信找纪祈川的名字。
这个时间了，他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江浅】：什么时候回去？
大概是和楚聿白还聊着，又过了半小时，江浅的掌心才传来一阵震动。
【纪祈川】：楼上有套房，你累了就先去休息。
【江浅】：不回去了？
【纪祈川】：嗯，晚上把门锁好。
江浅想了几秒钟，面色沉静地在手机上打了个好字。
她上大夜班，也是整晚不回去，说到底，那总归也不是她的家，没回到父母身边，睡哪都一样。
凌晨两点半，这场电影才结束。
江浅起身时，头有些发晕，扶着椅子，她开口：“那我先去休息了。”
“好，也挺晚了。”
苏烟宁看着还是活力满满，她大概是网上提到过的，气血充足的女孩子。
一路走上去，这边整一层都是房间。
江浅也并不挑，想着随便推门，能打得开门就可以睡。
靠近楼梯这边，出去是游轮甲板，很宽大的一片空地，整整齐齐摆了几张宴会用的长椅。
这艘邮轮还没正式收费接待游客，所以外面的布局稍稍简陋。
海风灌进走廊，江浅的视线不由自主被外面的声音吸引，
一偏头，撞上熟悉的背影。
纪祈川只穿了件黑色衬衫，双手搭在防护栏上，微微弓着身。
他在抽烟。
也许是突如其来上楼的脚步声停了，他缓缓回眸。
余光中，应该是已经有了她的身影。
浓夜，海风撩起她的发丝。
江浅抬手，还没触碰到自己的侧脸，纪祈川的声音混着风，听不出情绪，“还不去睡？”
“要去了。”
话音落下，江浅作势转身。
纪祈川忽然又开口：“先过来。”
被叫住，江浅的身体一顿，眼见男人掐了烟，最后一点火光在他手里熄灭。
江浅远远瞧着他，最后走到甲板上。
冬日里的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停在纪祈川旁边，转过身，背靠着防护栏，逆着风向。
淡淡的烟味擦过鼻尖，混着咸腻的海风。
半晌，他偏头，视线下移，问江浅：“手疼不疼？”
刚才在车上，纪祈川松开手时，看见她胳膊有红印。
他才使这点劲，人就成这样了。
江浅不动声色把缩进袖子里，摇头道：“不疼。”
纪祈川慢悠悠收回视线，薄唇轻启，“下次我注意。”
微微蹙眉，江浅目光看向他，淡淡反问：“下次？”
纪祈川音调上扬，含了点笑意，“那我该怎么说？”
视线交汇，江浅没作声。
纪祈川的笑没收，心情听着很好，“行，至少没直接开口拒绝，说没有下次。”
她不是这个意思吗？
张张口，江浅刚想说点什么，随后，低低缓缓叹息跌进她耳中，纪祈川的嗓音混着风，有些沙哑。
纪祈川喊她的名字，“江浅。”
当事人一愣，静静等眼前人的后文。
“你真的，不想跟我试试？”
第35章 甲板“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空气中，就只有海浪混着风声的自然音。
在纪祈川问出口时，江浅低头，理了理自己耳边的碎发。
她转身，和他一个方向，面朝海浪，“我不会一直待在京城的。”
就像她眼里的纪祈川，也不会一直对她有兴趣。
纪祈川明白了。
对白空下来，江浅开口，风吹散她的声音，“我这个人很是贪心不足，在感情方面其实没什么经验，但就是众人口中林与驰这种少爷如此讨好我，我都没一次动过心。”
江浅没时间想这些事，考虑自己到底对什么人有多少感情。
大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江浅并不是个轻易愿意付出的人，在感情上，她不希望自己是吃亏的一方。
江浅希望自己是想走就能洒脱离开的那个人，爱的程度不高，就没什么留恋。
纪祈川侧过身，眼眸乌黑，带着游轮上的微光，“他对你，其实也不算太好。”
他们认识时间久，林与驰一直有少爷的任性脾气，喜欢江浅大概率是真的，可他更爱自己的面子。
身边那群狐朋狗友说江浅的不好，他似乎总能再忍一忍，林与驰受不了的是明明他才应该是高高在上那一方，却沦为圈子里的笑柄。
纪祈川知道，作为当事人，江浅应该更清楚。
“那你能对我多好呢？”江浅顺着他的话问下去，用同一套话术来拒绝两个人，“还是说，你能娶我？”
她敢这么问？
纪祈川缓缓靠近一点，弯腰，视线和她平齐，夜色中，他的眼眸深不见底。
江浅目光跌入一片比海还深的无底洞。
纪祈川悠悠道：“你怎么就能确信我不能？”
他把这个问题抛回来。
几秒后，江浅快速后退一步，抓着包带的手稍微紧了紧，看着门口方向，“我先回去了。”
纪祈川在她身上打量一圈，最终，没拦人，只说了句：“嗯，早点睡。”
她几步背对纪祈川，深深呼出口气，往室内走廊走去。
那是个她接不下去的问题。
纪祈川的回答不了故意丢给她，还是真的敢。
她其实更偏向前者。
随意推开扇门，合上后，江浅紧闭上眼，背靠着门，没着急开灯。
屋内，偌大空间的唯一光源是室外的灯，从窗台照进来，给整个房间上了昏黄色调的光芒。
缓过几秒，江浅进屋，把包往床上一丢，而后，直接躺倒在中间位置。
凭着感觉，她去包里摸手机。
电影后半段，她就没再看消息了，屏幕再次亮起时，有两个未接来电。
是半小时前，江少珩打来的。
猛然看到熟悉的名字，江浅直接坐起身，抬手，揉乱自己的头发。
最后，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打开门，她的目光被纸醉金迷般的景色所吸引。
这艘邮轮的高级套房都能看见海景，因着没再营业期，只停在郊区甲板，对岸是京城CBD的繁华夜景。
哪怕相隔千万里，金色灯光入眼，映入海中，怎么也挡不住那片的奢靡光景。
面对灯红酒绿，她才更加意识到，这是快餐时代。
情绪平稳，江浅低头，给江少珩拨回去。
铃声在耳边响了挺久，江浅被海风吹得有些清醒，在想挂断的前一秒，去电被接通。
江少珩似乎是被吵醒的，声音闷闷地“喂”了声。
江浅没抬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继而开口：“小叔，你找我。”
那边没了动静。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睡觉，那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江浅作势要把电话挂断，而后，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应该是江少珩下了床，给自己接了杯水，润润嗓子后，他才重新开口：“已经醒了，就不用等白天了。”
“你和纪祈川在一起呢？”
江浅很清楚，自己小叔并不是在问她，她没必要瞒着，“嗯。”
“想好了，明天真的不愿意跟我走？”江少珩喝了口水，几秒后，话里有点含混不清，“你应该知道，林与驰知道你就是我侄女这个消息，只有惊喜。”
“但要是看见你背着他，和他朋友搞到一起了，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江少珩的话落入耳边，她皱皱眉，继而出声：“我和纪祈川没什么。”
“哦，”江少珩不咸不淡扔给她一个字，又把话说出口，“你觉得这个说辞明天谁会信？”
江浅也清楚，没人信。
当事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江少珩，“小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这通电话无非是想劝我改变主意。”
自她听说林家要办宴这个消息后，江少珩没主动联系过她，想来，是纪祈川打过招呼。
江家没必要为了个江浅跟纪祈川作对，毕竟，能联姻的人选一抓一大把。
他显然没能劝得动纪祈川。
江少珩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不想改？”
“江浅，你最好考虑清楚，林与驰应该是江家能为你找的最好的联姻对象了，如果两年以后，你对江家来说没什么价值，到时候你就没这个选择了。”
她不是没见过江家以前挑的人。
单手抓住阳台上的防护栏杆，她稍稍用力，冰凉的触感蔓延全身。
最后，她轻轻启唇：“我知道，但我愿意再赌一次。”
……
翌日，艳阳高照。
海上阳光照进屋内，杯子被晒得升温。
抬手，江浅挡住刺眼光线，抬手拉着被子往头上一蒙。
门外，突然响起阵敲门声，断断续续。
江浅皱眉，直接把被子掀开，翻身，在床沿边坐下，抬手揉着太阳穴，声音有点沙哑，朝外面喊了声，“来了。”
几秒后，江浅随手扎了下头发，拖着步子去开门。
本以为是纪祈川，没成想，把手一按下去，门缝中，是苏烟宁的身影。
一开门，她笑着邀请江浅，“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
看见江浅略显疲惫的神色，苏烟宁一秒钟噤声。
过了秒，她才小心翼翼又问：“我吵到你了吗？”
现在已经快上午十点钟了。
可江浅的生物钟是在Seekrail酒吧养成的，和平常人不一样。
江浅摇摇头，尽量恢复如常，“没。”
“那要不要去楼下吃点，我家的厨师水平不错。”
江浅视线在来得人身上一停，心想楚聿白把厨子都搬到游轮上了？
江浅还没洗漱，先答应下来，“好，但得等我一下。”
“没事，我也不是很饿，你慢慢来，”苏烟宁话里一顿，抬手，指了指屋内方向，“那我方便进去吗？”
随即，江浅侧过身，点点头道：“当然。”
这游轮都是人家的，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在苏烟宁进来后，江浅关了门，进卫生间前一秒，她手扶着门框，问苏烟宁，“那个，纪祈川……”
一提这个名字，苏烟宁像是想起什么，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哦对，纪老板说是还有事，让我转达，下午让助理来接你。”
若有所思点点头，而后，江浅进了洗手间。
苏烟宁也没在外面乱逛，几步走过来，站在洗手间门口，倚在墙边看里面人。
昨天夜里，她从楚聿白口中知道了点关于江浅的事。
一个女孩子，活成这样，实在是有勇气和魄力。
至少，她没有。
也难怪，她看江浅第一眼，只觉得这女孩浑身有股清冷劲，相处起来该挺费劲。
江浅不是那种会轻易交心的人，她防备心重。
几秒后，江浅在自己眼前抽了张洗脸巾，意识到始终停在她身上的目光，偏头，还没来得及擦脸上的水珠，“怎么了？”
苏烟宁急忙别开视线，清清嗓缓解尴尬，“没什么，我就随便转转。”
干净的洗脸巾沾着脸上的水珠，江浅看她走开。
半晌，又折回来。
江浅刚好收拾完自己，一出门，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
良久，江浅从她身边绕开，一语道破，“有事的话，你可以直说。”
江浅并不排斥苏烟宁，目前来看，后者对她只有善意。
对苏烟宁的靠近，她并不排斥。
她只是性格好，也过度热情。
几步走到床边，江浅弯腰，把被子重新铺好。
有江浅这句话，苏烟宁终于试探开口：“那个，我就问一下啊，要是不方便，你也可以不回答。”
“纪祈川，是不是在追你？”
身后，这句话一出，江浅手上动作停了下，收手，她直起身，偏头道：“没，我们关系也一般，不太熟。”
苏烟宁心里盘算着，这个和她昨晚听到的版本，大相径庭。
难道是昨天夜里风太大，楚聿白的话她没听清，传递信息有误？
余光中，苏烟宁像在思考什么。
江浅转身，双手抱臂，来回打量过眼前人，警觉询问了句：“你是，听到过什么？”
她压根不清楚的是，纪祈川有没有跟别人说过什么，内容又是什么。
就像林与驰和她谈恋爱的事，只要这圈子有一个人知道，那连江少珩都能听到风声。
闻声，苏烟宁连忙摆手，“没没没，我主要还是觉得纪祈川身边难得有女人，只是好奇心而已。”
江浅目光停了几秒，没作声。
就听苏烟宁又继续道：“其实我觉得你也可以考虑一下纪祈川，他人真的挺好。”
江浅现在严重怀疑，她是纪祈川派来的说客。
毕竟，昨晚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
临了，江浅往床沿一坐，双腿交叠，仰起头看苏烟宁，看着兴致盎然。
半晌，她挑挑眉，难得主动问：“那你倒是说说看，他哪里好？”
“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第36章 距离“我女朋友进了你这屋”
她怎么会了解纪祈川的优点？
再给这少爷把好事谈黄了，也不知道楚聿白能不能保得住她。
原本，她真就是好奇，想探探江浅对纪祈川是什么意思，听楚聿白的话里说的，貌似这少爷还有得追。
想了几秒，再对上江浅饶有兴致的目光，苏烟宁顺势往她身边一坐，“你看啊，他有钱。”
“嗯，还有呢？”
这还不够？
苏烟宁不假思索，“他还长得帅啊。”
江浅又点头，继续问：“然后呢？”
苏烟宁：“这都打动不了你？”
江浅没吭声，没什么波澜的眼神说明一切。
苏烟宁其实对纪祈川的印象不深，楚聿白圈里朋友多，但大都是生意人。
她只是听楚聿白说过，当初，这个所谓高高在上的京圈少爷曾拉过他一把。
“江浅，我和纪祈川关系也一般，就像你说的，不算太熟，你应该也听说过，我是个演员，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女演员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收了以往的活泼明朗，难得认真，“我其实早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了，但印象里，纪祈川是除了楚聿白以外，第二个很尊重我的人。”
苏烟宁已经记不清她听过多少尖酸刻薄的话，当着楚聿白的面，客套礼貌，背地里说得不堪入耳。
楚聿白曾经收拾过那帮人，那次，纪祈川碰巧也在。
开始，苏烟宁也没指望从这少爷嘴里听到什么好话，后来，也只是无意之间听到的。
纪祈川说，有些人的见识浅薄，也就注定看什么都狭隘，也脏，对这样的人，他也一定会计较，计较到底。
这些，她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江浅。
“所以，我一直觉得，他和那些公子哥是有本质不同的。”
当事人移开视线，转移话题，只开口问：“不是说，要去吃饭吗？”
“哦对，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抛开严肃的话语，苏烟宁一秒恢复成先前的样子，眉眼亮晶晶的。
“我跟你说啊，过会每一道菜你都要好好尝尝，真的……”
跟在苏烟宁旁边，她叽叽喳喳的话变成背景音。
江浅脑海里是刚才她说的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有过润色，或者编造，她只是突然想到，先前陈斯崎的事。
后来，她真的没再见过这个人。
原以为有江少珩这个权衡利弊的人坐镇，他能放过陈斯崎，江浅当初在医院，更多的是以为纪祈川在哄她。
毕竟，她能看出纪祈川对自己并不是全然没兴趣。
这么看，他大概真是个计较到底的人。
……
一上午，江浅被苏烟宁拉着，又去逛了游轮其他地方。
行政酒廊，甜品区，还有室内保龄球场……
吃过午饭，陈助理来接她去Yoko的工作室化妆。
纪祈川真的没在车上，礼服早就送到了工作室里。
因着已经熟悉了江浅的面部轮廓，又提前试好了妆，Yoko这次用的时间比之前都短。
不到三点钟，江浅已经穿好礼服坐进车内。
“少爷已经提前去了林家，他让我嘱咐您，今天您只需要少说多看。”陈助理透过后视镜看江浅，意识到她在听，才继续道：“有什么事，他来解决。”
很明显，说的是林与驰。
“我明白。”
从纪家老宅到市内别墅区，还有四十分钟路程。
降下车窗，江浅被吹清醒。
拿起手机，任由风缭乱耳边碎发。
江浅找到纪祈川的聊天框，思考了几秒，敲着屏幕。
【江浅】：我想问问陈斯崎的事。
要不是今天听苏烟宁提起来，她确实已经把这个人忘记了。
纪祈川回得也快，许是那边没开始，他也正闲下来。
【纪祈川】：你问。
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江浅视线一顿，又删除。
关掉屏幕，江浅把手机扔在一边。
她好端端想这些干什么？
纪祈川做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
轻呼了口气，江浅倚在车后排座椅上，轻闭双眼，腿边，忽地传来震动声。
缓缓抬眸，她看见熟悉的来电显示。
犹豫了一秒钟，她伸手按了接听键，而后，把手机听筒靠近耳边。
几秒后，纪祈川的声音响起，“不是要问我？”
江浅坦言，单手搭在大腿上，看着自己泛红的指甲，“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纪祈川也
并不多问，沉默了两秒，才又启唇：“到哪了？”
江浅偏头，定睛看沿途的景色，最后找到熟悉的标志，才回答：“快进市中心了。”
“过会直接来二楼第三间找我，”纪祈川了然，又补了句：“这屋没有别人。”
“你放心。”
“……”
陈助理开车几乎卡着限速，他们比预计时间到得早。
在别墅区前停下车，陈助理绕到后排门边，替她挡住容易磕碰的地方。
江浅点头礼貌出声，“谢谢。”
“您客气了。”
站定，江浅抬眼，用手遮了下闭眼的眼光。
这栋别墅比起纪江两家老宅是差太远了，不过是中规中矩的富人地段，钱多就能买。
和纪祈川在度假村周围的那栋差不多大，但环境和服务要差一些。
四周，还有几栋住户。
陈助理先一步给她带路，“您这边请。”
“宴会得一小时后正式开场，地点在后院厅里，您待会跟着少爷一起进就成。”
跟在后面，江浅应声，“好的。”
两人从主门进去，没直接进别墅大厅，而是从花园侧门上了楼。
路过院内，江浅似乎瞥见几个人在说话。
几十米外，林与驰跟刚来的朋友倒苦水，说他这些天被二老关疯了。
“你们不知道，我爸妈是真狠得下心，我现在全身上下连五十块钱都没有，这要不是办宴，我连见人的机会……”
“哎？”旁边，有人打断他，指了指花园旋转楼梯的一抹身影，忽然出声，“那谁家的？”
林与驰的目光也随众人移过去，一缕阳光下，女人酒红色的长发被挽起，白玉簪子在光芒中发光，从上而下，最吸睛是当属女人的莹莹细腰，摇曳风情。
这个背影，熟悉得有点不真实。
林与驰喉咙里像哽着什么，难以确信。
他不会认错。
下一秒，就听见他们又开口，“看着有点眼生啊。”
林与驰视线定住，紧盯着她上了二楼，“我有点事。”
随后用跑的，直接上了旋转楼梯。
林与驰边跑边喊，“江浅！”
几秒后，江浅停在纪祈川门口，抬起手，敲门声落下，一道熟悉男音碰巧传入她耳边。
是林与驰，她意识到，刚才他在那群人里。
随即，他又喊了声，“江浅！”
偏头，她看着楼梯口。
在林与驰飞奔上来的一瞬间，房间门打开，江浅没回神，直接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拽进里面。
她穿着高跟鞋，中心不稳，身体直接压在了门上。
“砰”的一声，利落地隔绝了走廊的一切。
眼前，纪祈川抬手，支撑在她耳侧，俯下身，仔细看她今天的与众不同。
纪祈川的视线来来回回在江浅身上扫着，像能把人看穿。
刚准备开口，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还有林与驰询问的声音，“小浅，是你在里面吗？”
屋内，两个人目光交汇。
纪祈川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挑起江浅下巴，嗓音里听不清情绪，“见过了？”
感受到他指尖传递来的热意，江浅没躲开，压低声音，薄唇轻启，“他自己跟上来的。”
纪祈川又靠近了一步，嘴唇贴在她耳廓，缓缓道：“那我让他进房？”
耳边，萦绕着温热气息。
在纪祈川再拉看能看向她的距离时，江浅不卑不亢，目光冷凉，只说：“随便你。”
江浅怕什么。
门外，林与驰的声音就没断过。
隔着一层距离，两人僵持着，纪祈川眼底也没有被发现的窘迫，姿态闲散又漫不经心。
后一秒，他松开挑起江浅下巴的手，慢慢滑到门把上，用力攥住，开门前，他嗓音压得更低，“那你可千万躲好了。”
没等江浅回应，而后，屋门已经开了条缝隙，她站在门口，稍微动弹，就能被看见。
纪祈川在她旁边，胳膊杵在门框边，门开成四十五度角。
里面的人只有一方空间，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懒懒抬眸，纪祈川对上了林与驰的惊讶目光。
后者嘴边重复的话又咽下去，敲门的手僵在空中，几秒后才响起收回。
“纪哥？”他话里带了丝诧异，顺势往房间里看去，“你怎么在这啊？”
纪祈川没动，不回答他，只言简意赅问眼前人：“有事？”
林与驰视线收回，回归正题，直接问：“哦对，你看没看见我女朋友？”
纪祈川语气不明，反问：“你女朋友？”
林与驰挠挠头，虽然觉得荒谬，但还是说了，“对，我刚才好像看见她进了这屋。”
纪祈川和江浅怎么可能认识……
除了在酒吧里，他们两个人压根不会有交集，估计纪祈川现在还记不住江浅长什么样子。
难道真是他眼花了？
毕竟江浅出现在这里的概率微乎其微。
难道他是每天思念江浅成疾，到达了出现幻觉的地步？
闻言，纪祈川稍稍偏头，余光中，江浅双手抱臂，也在看他。
随即，就看见纪祈川撑着门框的手慢慢滑落，他侧身，和江浅纪祈宁对立而站，靠在墙边。
两人之间，距离很短，一扇门能遮住的空间有限，林与驰只要再靠近点，就能发现端倪。
挑眉，纪祈川视线重新移回林与驰身上，继而提议。
“那你要不，进来找找呢？”
第37章 对峙“她是我女朋友！”
拥挤空间中，江浅眼眸低垂，看见林与驰半截皮鞋已经踩进房内地板。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男声，“林与驰，干嘛去了！”
屋外人似乎被叫住了，动作一停。
紧接着，他改变了主意。
“不了，纪哥，”林与驰收回脚步，继而开口：“可能是我看错了。”
“您先休息。”
纪祈川淡淡“嗯”了声，示意他给自己关门。
下一秒，又恢复两个人的空间。
江浅突然弯唇笑了声，“他万一真的进来呢？”
“那我，”顿了一下，纪祈川两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才重新开口：“求之不得。”
江浅抬手，自然推开他的肩膀，边往沙发方向走，边开口提醒纪祈川：“他的性格我很清楚，知道你做了什么，一定会闹。”
“你对前男友了解这么透彻？”纪祈川没动，靠在墙边歪着脑袋，看她转身坐下，视线定格，“而且，你还是她女朋友？”
这话一出，江浅缓缓抬眸，朝门口方向望去，眼里没什么感情。
胳膊撑着沙发扶手，指尖揉揉太阳穴，江浅嗓音冷凉，“他怎么说，我管不着。”
“你要是想，出去也可以这么说，我更是拦不住。”
出门在外，别人的身份也可以是自己给的。
林与驰非认定了两人没分手，想纠缠，江浅也没办法。
而后，江浅才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林与驰这个人，没那么难了解。”
头脑简单的富二代一个，都不需要刻意去猜他的心思。
收了手，江浅往沙发椅背上一靠，微微仰头，轻闭上双眼。
耳边，脚步声慢慢逼近，在安静氛围里被无限放大。
几秒后，江浅感受到膝盖被轻轻抵住，声音停住。
慢吞吞睁开眼睛，纪祈川停在她眼前。
俯下身，他和坐在沙发上的人平视，问了句：“那我呢？”
“你了解我多少？”
“我不了解你。”江浅很坦白，也没打算拐着弯跟这少爷周转，语气平静，“也不打算试着了解你。”
这是个很费时间费事，恰好，江浅没有那么闲。
纪祈川没作声，和她对视几
秒后，继而直起身。
可他能看得清江浅，包括这个人的欲望，野心，甚至是底线。
半晌，纪祈川退后一步，背对着江浅，往休息室的长桌走，给江浅倒水，转移话题，“十五之前，会所不营业，你可以把琴拿回家练。”
哗啦啦的水声戛然而止后，纪祈川转身，又补了句：“毕竟，我不想雇个会失误的员工。”
几步路，江浅眼瞧着他把水杯递过来，热气氤氲，弥散在两个人中间。
江浅在他身上打量了好几遍，最后，接过水杯，只搁在大腿上，没喝，“你那把小提琴大概多少钱？”
陈助理之前明确说过，这琴是二手的。
江浅先前看着眼熟，但说不上在哪见过，想了挺多家以前去的琴行，没找到百分百相同的。
纪祈川收手，别开目光，继而启唇，“让陈助理随便买的。”
“这种小事，总不可能是我亲自负责。”
这话，江浅很同意。
市面上的专业练习琴的价格她都清楚，既然是二手的，那应该还有折旧费……
没等江浅考虑完，耳边，纪祈川的声音又递过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回神，江浅摇摇头，“没什么。”
“随便问的。”
……
宴会定在晚六点。
这期间，两个人没什么过多交流。
纪祈川接了两个工作电话，几句就挂，语调平平，听不出生意的赔赚。
而后，就坐在自己身侧，看休息室里的杂志。
宴会开始之前，江浅收到了自己小叔的消息，后者问他要不要先见一面。
江浅拒绝了。
【江少珩】：警惕性这么高？
【江浅】：小叔，我总得为自己做打算。
谁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惹不起，那她干脆直接躲，不见总不会出错。
【江少珩】：成，那我过会去找纪祈川，咱们再说。
【江浅】：就不能在微信上说？
【江少珩】：这话，还真不好说。
当事人指尖停在屏幕，不知道江少珩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彼时，门外传来阵敲门声。
陈助理直接在外面喊他们：“少爷，江小姐，宴会厅那边来请人了。”
坐在她旁边的纪祈川先一步应道：“知道了。”
走廊，脚步声渐渐远去。
纪祈川合上杂志，随便往沙发空处一丢，而后伸手，掌心纹路清晰摊在江浅面前。
纪祈川眼神示意她。
心领神会，江浅把手搭上去，被一股力道拉起身。
“江浅，这话我只说一遍，出了这扇门，不管我们俩以后是什么关系，风言风语不会少，”纪祈川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继而把人拉近一步，又继续说：“不单单是林家，京城这地，没有敢跟我抢人的，以后哪怕是你看上了谁，我不同意，不松口，你也绝对不会有得选。”
“你得给我一辈子。”
他和江少珩就是有太多相似。
纪祈川其实有很多办法，能让江浅在他身边永远待着。
威逼，利诱，他能做得也更过分。
甚至于，不择手段把人睡了，他虽然不屑于用药，可总归也是有办法。
但纪祈川始终没有舍得。
江浅接受的坦然，面色沉静挽上他的胳膊，“嗯，知道了。”
“走吧。”
纪祈川的话，只限于他对自己有兴趣的时候，等新鲜感一过，在这少爷的世界里，只会查无此人。
再者说，他们俩的关系匪浅，那也只是在外人眼里看。
就目前为止，江浅也没有能看人的时间。
思来想去，只要别在意流言蜚语，怎么都比江少珩把她嫁给林与驰要好。
纪祈川偏头，垂下视线看她。
宴会厅距离休息室不算近，从别墅内的连廊穿过去，经过偏厅，得再上一个楼梯。
来往，众人纷纷回头看。
江浅忽然就想到白天苏烟宁的话，纪祈川这些年，大概是真的没有带女人在身边。
可江浅认为，这少爷不带，又不代表没有。
对纪祈川的感情生活，江浅并不太关心。
两人一路走到正厅门口，江浅跟着旁边人停下脚步。
挽住纪祈川胳膊的手缓缓攥成拳，最后松开。
眼前，服务人员帮他们推开两扇门，动作又重又缓。
屋内，亮白灯光忽然落在她身上，江浅偏头，躲过几道热烈光芒。
整个环境里，声音分贝小了不少。
江浅慢吞吞扫过全场，最后，视线定格在林与驰身上。
他同样在看江浅，眼里的情绪很复杂，身体像灌了铅，久久没挪动。
只一秒，江浅的目光迅速收回，没有丝毫留恋。
她跟着纪祈川往场内走。
忽然间，一个男人冲到他们面前，伸开双臂拦住他们的去路。
林与驰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个人，双眼通红，话都差点说不出来，“江浅，纪哥，你们怎么……”
纪祈川淡淡在他身上扫了眼，嗓音平静磁沉，微微偏头，“让开。”
江浅默不作声，看这一出好戏。
林与驰死死盯着江浅，又看向纪祈川，第一次没退让，“纪哥，她是我女朋友！”
林与驰就算再傻，也该明白了。
他双目微红，话里断断续续，有明显难以置信，含着细微哭腔，“我告诉过你的，是我先带你……带你见的江浅，从小……从小我就把你当哥……”
这个豪门八卦一出，全场哗然。
不少人在底下窃窃私语，不敢抬头看场中心的三个人。
下一秒，正接待宾客的林家二老转过身，往声音源头看。
几秒后，意识到事情不对，大老远的，直接怒声吼自己儿子，“林与驰，你给我滚过来。”
林与驰背对父母，声音在整个厅内响彻，“我不！”
林母看看纪祈川，又转而望向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想着林与驰今天是不是疯了，纪家什么地位，再借给他们十个胆子，都不可能敢跟纪祈川这么说话。
这些年要是没有纪家，他们在京城根本活不下去。
虽说有恩，但毕竟是老爷子那辈的事，他那身子骨还能撑几年？
总归，他们家往后有的是要求着纪祈川帮忙的地方。
想到这，林母迅速走过来，挡在自己儿子身前，忙不迭赔笑脸，“祈川，来了啊。”
“我和你叔叔都挺想你，你家老爷子最近身体怎么样？”林母单手垂在身侧，稍稍勾了勾，示意来个人把林与驰拉走。
纪祈川展颜，没作声，眼瞧着两个人把林与驰请走。
这少爷挣扎无果，被拉到后面林父旁边，稍稍才有了点收敛。
林家二老精明，知道搬老爷子出来提醒他。
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个不争气的儿子。
见纪祈川没跟自己儿子计较，林母放心，随即，视线才落在江浅身上，“这位是？”
刚刚听林与驰那意思，这姑娘似乎是他女朋友，但这小子的烂摊子他们二老不是没收拾过。
印象里，没有这女孩。
除了，前段时间在酒吧谈的那个女朋友。
林母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女孩，怎么看都不像。
“这位……”纪祈川话一顿，被挽住的胳膊使力，让江浅松开手，指尖直接摸到她的掌心，最后，十指紧扣。
感受到他传递的温度，江浅偏头，视线扬起，望向纪祈川。
见他薄唇微张，语调上扬，“您也帮着瞧瞧，我这眼光，是不是比老爷子好。”
林母还是笑着，“这是哪家的姑娘？”
“江家的，”纪祈川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瞥了眼，清清嗓道：“江家少爷的侄女。”
第38章 揭开“你对纪祈川是怎么想的？”……
场内，再次恢复觥筹交错的场景。
林与驰一消停，刚刚的小插曲暂时翻篇。
宴会中央，纪祈川这话一出，林母愣了几秒。
前些天，她给林与驰张罗联姻，听人悄悄提过江家少爷多出来个侄女。
不过是小道消息，因为那姑娘不算正了八经的江家人，老爷子也没当众承认。
这还是从纪家家宴那日传出来的消息，具体人长什么样子，在这之前，她都没看见过。
今儿个，江少珩来得挺早，但此刻，也没着急帮自己侄女解围。
林母悄然瞥了眼江少珩的位置，他端着酒杯，目光都没递过来一个。
可见，是不亲。
但自己儿子的女朋友怎么可能是江家人？
当初，在林与驰惹事那会，她也考虑过这姑娘，虽然在江家不受重视，但好歹说出去名声好听。
林母也很清楚，在江家真有地位的女孩，做主的老爷子也瞧不上他们林家。
怎么，也得配纪祈川这样的。
但就纪祈川今天这个态度，林与驰的事没戏，江家的算盘也落空了。
这少爷犯不上。
林母想不通，转念，依旧对江浅和颜悦色，热情开口：“一看啊就是好孩子。”
“祈川，那你带着江小姐随便转，我那边还有客人，失陪了。”
正巧，服务生来送香槟，他随手捏着杯子，微抬了抬手腕示意，“您忙。”
林母也拿了杯酒，临走时抿了口，算是礼貌。
旁边服务人员还没走，只剩他们两个人，纪祈川贴着她耳廓，轻声问：“要吗？”
江浅摇头，好不容易不上班，她不想喝酒，随即，她看了眼两个人的手，面无表情道：“放开。”
这个动作停了几秒，抽开时，江浅能感受到纪祈川骨节的温度，像藕断丝连，热度还没消。
纪祈川莞尔，“挺好，用完就扔。”
她不动声色，一边在场内扫了半圈，找到江少珩的身影后，才出声：“不然呢？”
“我过去一下，”没等纪祈川的回答，江浅抬腿就想走，又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声，偏头，她解释了下，“找我小叔。”
“去吧。”
江少珩似乎也是注意到她了，打发了刚刚谈事的人，把酒喝干。
越过人群，江浅站到他面前。
她开口见山，直接顺着微信消息继续聊：“什么事？”
江少珩抬眸，先评价了句：“你倒是，一点不含蓄。”
江浅依旧很直接，“和你，有必要吗？”
确实，没有。
她和江家的事已经谈得不能再明白，又不是博弈心理战，再说，江浅不傻，目前为止，自己对整个江家有多少价值，她还是很清楚。
江少珩和她搞弯弯绕绕那套，纯粹浪费时间。
一秒后，江少珩看着她，缓缓道出：“前几天，老爷子找过我，问起你联姻的事。”
“估计是听到了点风声，林家有意，肯定派人没少打听，江浅，他的意思，你明白吧。”
当事人了然于心，点点头，只问了句：“所以呢？”
“本来这事已经定的差不多了，你明白，老爷子可没把那三年的约定放心上，可纪祈川前天派人来了老宅一趟，说是临近除夕，替他家老爷子来送点礼。”江少珩停顿了会，再出声时，他偏移开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纪祈川，“具体他们聊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后面，老爷子说，你的事可以先放放。”
他不知道，江浅更猜不到。
话音刚落，她面色沉静，看江少珩也没有后文，就开口：“你找我，就为这点事？”
江少珩有些纳闷，“你就不想知道纪祈川说了什么？”
她利落摇头，“不想。”
江少珩：“……”
他有时候会想，江浅这样聪明，又冷情的人，其实挺适合江家，也很适合联姻。
但她偏偏还有股犟劲。
氛围灯光落在两人之间，慢吞吞移开。
身侧，服务生又来问他们要不要酒，江少珩拿了杯，才继续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其实有点想知道……”
“你对纪祈川，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个挺突兀的问题。
在这么不合时宜的环境里，被江少珩平平静静问出口。
江浅对上他探寻的目光，几秒后，还是紧闭双唇。
“那我换个问法，”江少珩喝了口酒，也不急，耸耸肩又道：“于你而言，他和林与驰，是不是不一样？”
这次，江浅点头：“是。”
江少珩以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成想，下一秒，就听江浅又开口。
“一个是前男友，另一个不是太熟。”
紧接着，江少珩又是一阵无语。
谁家陌生人挽着手入场，大庭广众之下十指紧扣。
按自己侄女的意思，林与驰甚至还比纪祈川要好点，至少关系熟。
话都问到这了，他也不差多此一举再聊两句，“不熟？”
江浅还是没改答案，“嗯，不是很熟。”
对江浅来说，她确实和纪祈川没太多交流，不了解，两个人见面次数了了，还都是有目的，和不熟没区别。
临了，江少珩盯着她，暗骂了一句：“那他有病。”
……
纪祈川没在主厅待太久。
从大门出，是一排休息室，都空着。
纪祈川离开前，勾勾手叫来个服务生，低声吩咐，“去把你家少爷喊来。”
“就说我在休息室等他。”
服务人员礼貌点头，帮他打开休息室门，继而道：“好的，那您先坐，稍等一会。”
“嗯。”
室内，水晶灯的光芒散落四周，门外时不时传来宴会厅内的吵闹声。
纪祈川脱了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而后落座，双腿交叠。
他在昏黄氛围中点了根烟。
打火机被随意扔在茶几上，纪祈川嘴里咬着烟，身边，白雾缭绕。
火光明灭，他抬手，轻轻捏住滤嘴，而后吐着烟圈，纪祈川的胳膊自然垂在扶手上。
有些事，是得谈谈。
弹弹烟灰的工夫，门被推开。
缓缓掀起眼皮，林与驰站在几米之外。
他阴着脸，心情倒是平复多了。
纪祈川抽着剩下半支烟，声音平静，“把门关上。”
眼前，林与驰还怄着气，咬咬牙，还是照做。
关门声一响，整个室内瞬间安静。
林与驰在几秒后走近，双拳攥紧，来之前，林家二老只嘱咐了他一句，“林与驰，你也该长大了。”
林与驰这些年也清楚，他们家之所以还能风风光光撑到现在，是纪家念着当年的情分。
刚刚，他也确实太冲动。
无论如何，林与驰都没资格和纪祈川动手，但他总可以把事情问明白。
内心五味杂陈，林与驰停住脚步后，还是喊了声，“纪哥。”
现在下，就他们两个人的单独空间，林与驰还是有些慌的。
他从小就怕纪祈川。
良久，纪祈川眼神示意他旁边的空沙发，“坐吧。”
林与驰看了眼位置，还是选择站在他面前，深吸一口气，终于有了勇气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浅是少珩哥的侄女。”
“刚才听我妈说，这个消息就是从纪家家宴传出来的。”
来之前，林与驰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他总归是在这个圈子里长大的，就算不聪明，也见得太多。
年前，他看纪祈川弯腰，缓缓附身，在桌面捻灭了指尖的火光。
随后，低低男音响起，纪祈川只“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与驰想了一秒，又补了个猜测，“还是说，你们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
烟灭了，纪祈川往沙发背一靠，抬眸，平静目光对上林与驰情绪波动的视线，凉凉启唇：“你没问我。”
林与驰：“我问了，你会说吗？”
“当然，”纪祈川面不改色，又落下两个字，“不会。”
“但我们当时没在一起，现在也没有。”
林与驰显然不信，自嘲笑笑：“纪哥，我也没那么好骗吧。”
闻言，纪祈川也没多解释，“信与不信，随你。”
“但我确实，早就看上她了。”
话音一落，林与驰在原地怔了两秒，果不其然，在纪祈川亲口说出来时，还是不太一样。
继而，林与驰用质问的语气出声，“当初，你明明知道江浅是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也
清楚我是真的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的情绪压着，是尽量不让自己失控。
纪祈川在他说完后，缓缓抬起头，眼底没什么情绪波澜，只反问：“林与驰，如果江浅不是江少珩的侄女，你打算怎么说服家里长辈？”
“我……”
他没办法。
前段时间，他就是这么闹了一场，没了家里的接济，林与驰什么都不是。
但林与驰并不死心，“可她就是少珩哥的侄女，根本没有这种假设，我们明明就能在一起。”
如果不是纪祈川……
闻声，纪祈川突然就笑了，眉梢舒展。
也不急，顺着眼前人的话问下去，“你了解江浅多少？”
“她想要的，你又给得了多少？”
这两个问题连环套一样砸进林与驰耳中，他一阵语塞，嘴里嘟囔重复着，“她想要的，江浅想要的。”
纪祈川轻点头，干脆说得再清楚点，“嗯，钱或者地位，你能给什么？”
林与驰张张嘴，喉咙里像被堵住了，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给江浅什么。
林与驰也清楚，无论是地位，又或者是个人条件，他都差纪祈川太多了。
林与驰没回答他的问题，“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女朋友，纪哥，你怎么可能……”
纪祈川挑挑眉，打断他，好笑道：“所以？”
“你觉得，我在意这个？”
第39章 分岔“你只是想过的好一点，你没有错……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人，爱给女孩贴上干不干净的标签。
就拿眼前林与驰来说，别说其他人的女朋友，可能有过感情史的，他都会觉得扫兴。
所以当初，在这少爷被江浅迷得神魂颠倒时，他群狐朋狗友才更诧异。
能说出口的话，也更下流。
然而在林与驰看来，纪祈川这个人本应该比他更挑剔。
出身钟鸣鼎食，纪祈川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想要什么样的都会有。
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的女朋友。
那往后，圈子里的人会怎么想，江浅毕竟只是江家的一步棋，说是她甩了林与驰，除了知情者，大概没多少人会信。
最多的只会传，林与驰都不要的，纪祈川居然捡回去。
想到这，林与驰还是难以置信，又问了遍：“纪哥，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我不是你，在感情上没那么多前提。”纪祈川双手交叉，搁在大腿上，平静跟林与驰对视，“别说江浅只是你的女朋友，就算江家已经逼她和你联姻了，我也有办法。”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林与驰当然清楚，此时此刻，他感受得到，纪祈川是认真的。
林与驰别开脸，双拳紧握，吸了吸鼻子，“可我们有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为了江浅，就……”
换一个人，林与驰或许还会好接受点，他毕竟叫了纪祈川二十多年哥。
以前为他收拾了太多烂摊子，林与驰是真的把他当哥。
“林与驰，每个人对感情的程度都不太一样，你对江浅或许不错，但家里长辈面前，金钱权力面前，你都犹豫了，最后，大概率也不会选她。”
话音落下，纪祈川起身，脚步规律响起，他停在林与驰侧面。
被戳中心思，他沉默哑言。
他是喜欢江浅，但很多事，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就像纪祈川说的，他能给江浅的实在太少。
偏头，纪祈川的目光浅浅，落在他的脸上，顿了秒，才缓缓开口：“至于我，不愿意在她身上权衡利弊。”
“也很豁得出去。”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那么多。
……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晚十点钟。
江少珩是提前离席，和林家二老打了声招呼，后又折回来，问江浅要不要搭车。
后者想了想，摇头拒绝：“我等等他吧。”
她总归是纪祈川带来的，而且，江浅不想和江少珩单独相处，可能因为他是江家人，江浅总感觉这少爷会坑她。
她能避则避，两者选，她更偏向纪祈川。
江少珩整理着西装外套，目光递过来，轻笑了声：“不知道你们普通人对不熟这个词是怎么理解的，但我们有钱人一般不等陌生人。”
江浅迎上他的视线，声音里情绪平平，“你要是现在不想走，也可以等他一起。”
“不了，”纪祈川摸了下袖口，挑挑眉，打算离开，“咱们俩情况差不多，大庭广众下，我不是很想和纪家人扯上关系。”
想想也对，江少珩身上还有桩联姻。
她不惊讶江少珩能看透自己心思，点点头，站在原地目送他，“走吧。”
“行，那你替我跟纪祈川说一声，”江少珩作势转身，而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停了脚步，重新回眸叫了她一声，“江浅。”
被喊住的人疑惑，歪头反问：“怎么？”
“你有没有觉得，现在你跟我说话，越来越有底气了？”
视线停驻，直至江少珩消失在她眼前，江浅才慢吞吞回神。
他这话什么意思？
仔细回忆这段时间的事，其实她很少和江少珩单独碰上，至于这少爷说的底气，江浅没什么意识。
再说，她哪来的底气？
正想着，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半晌，淡淡的烟草味将她包围，灯光晃眼，落下的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
纪祈川拿着半杯酒，稍稍低头，眼眸中只容纳了她一个人的身影，“江少珩走了？”
江浅没抬头，“嗯，刚走。”
场内，不少人陆陆续续开始离场，还有些特意来跟纪祈川打招呼的。
他抬手举杯，可一口都没喝。
在看纪祈川又一次应付完眼前熟人后，她打量了下四周，确认短时间内没人过来，才继续开口：“我刚才看见林与驰去找你。”
纪祈川语态轻松，启唇前，明了第一口酒，随后道：“嗯，是聊了会。”
“我以为他会找你打一架。”
在纪祈川打发过往客人时，江浅细细看过，人囫囵个的，没受伤。
听这话，纪祈川笑了，“不至于，他确实算不上聪明人，但也想得明白。”
江浅对他们之间的谈话并不感兴趣，点点头，也没多问。
而后，纪祈川抬手，低头看了眼时间，想带江浅离开，“该办的事都办了，你去车上等我。”
“好。”
于情于理，他得去打个招呼。
临走时，纪祈川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到她眼前。
江浅没立刻接过来，视线下移，还是没动。
两人僵持着，最后，纪祈川靠近一步，双手环在江浅身后，直接帮她披好。
江浅感受到自己肩膀一沉，仰头，最先看到的是男人滚动的喉结，再往上是紧抿的薄唇。
原本属于纪祈川的味道一点点浸入她的鼻息，浓烈又清晰，怎么都消散不掉。
好似他时时刻刻在眼前。
结束一切，纪祈川直起身，稍稍扬眉，把搭在江浅肩上的手放下来，出声道：“去吧。”
两分钟后，宴会厅外走廊。
大门敞开，在猛烈的穿堂风中，江浅低头，紧闭着唇，拉紧身上的外套。
今夜大概有雨，风力大又急，空气中又潮又湿。
江浅站在门口，看到熟悉车牌号后才下楼梯。
驾驶位的陈助理见状，下车帮她开门。
江浅外面披的外套被风吹得缭乱，就靠她单手扯着。
垂眸，在江浅跟陈助理说完一声“谢谢”后，不远处，传来熟悉又响亮的男声。
“江浅！”
闻声，她反射性回头。
江浅还没来得及上车，单手扶住车门，同一时间，陈助理也跟他看了同个方向。
是林与驰。
收了手，江浅没回应，就看他匆匆忙忙地向她跑过来。
浓浓夜色中，灯影孤寂。
林与驰比她高出一截，喘着气，迎着风，他的脸被吹得通红。
第一次 ，林与驰的嗓音很平静，没了往日的起伏情绪，“我想找你聊两句。”
江浅没直接答应，她先看向陈助理，一个眼神，后者就明白了。
等陈助理回到驾驶位后，江浅把后排车门合上。
往后一靠，江浅双手抱臂，两个人相对而立。
林与驰的影子被她踩在脚底。
江浅抬头，寻找他的目光，轻声道：“想聊点什么？”
又是一阵长长久久的沉默。
林与驰始终看着她，黑色的眼眸里渐渐有了丝情绪。
良久，他开口时，嗓音有点哑，“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他们有点像寒暄，尴尬得连后文都要想很久。
冷风在两个人之间吹着，撩动江浅的发丝，她抬手，别开视线去整理。
眼底，远处忽地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纪祈川的外套在她肩上，他只穿了件黑色衬衣，靠在大门口的柱子前，没掏烟盒，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江浅不知道他在那边看了多久。
许是她视线游离了太久，林与驰有所察觉，顺着江浅目光的方向，他回头。
正巧，撞上纪祈川的视线。
他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
没来得及转头，林与驰先开口：“纪哥，他人挺好的。”
江浅“嗯”了一声，“我知道。”
“其实我如果是你，也会选纪哥，毕竟，我确实比不上他。”林与驰叹了口气，终于回过头，突然自嘲笑笑：“但江浅，哪怕你对我没什么感觉，可我喜欢这件事，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
“我也有向家里争取过，曾经也动过抛弃一切愿意跟你在一起的想法，可我没有这个能力，也不可能真的脱离家里。”
时至今日，他知道江浅并不在乎这些。
林与驰这个人无论有多少付出，存在多少喜欢，其实他一开始就清楚，江浅并不在意。
“其实在一起之后的每天，我都知道，你并不喜欢我。”
林与驰曾经自欺欺人，也为这事和江浅吵过。
无数次后，冷战了又后悔，去求她原谅。
这么闹，也是想引起江浅的注意，想让她能喜欢自己一点。
一开始，他心甘情愿处于低位，就是明白江浅没动心。
她只是想要个名义上的挡箭牌。
有些东西，大概就勉强不来。
话说到这，江浅也轻叹了口气，缓缓应了句：“林与驰，其实我并没有很讨厌你。”
她对大部分人都用不上这个词，更何况，林与驰对自己，总是有些好和善意的。
“我知道的。”
林与驰笑了，缓缓朝她伸出双手，有些释然道：“能抱一下吗，就当给我留个念想。”
江浅没动，视线里毫无波澜。
一秒，两秒……
林与驰的手抬得有些僵，下一秒，他的声音混在冷风里，沉重的拥抱和带着鼻音的男声一起惊扰她的思绪，“对不起。”
江浅两只手悬空，被迫仰起头，却没有回抱他。
身后冷风阵阵，胸前突如袭来暖意。
而后，林与驰加大了力度，像把她整个人都揉碎进自己怀里，贴着她耳边，林与驰告诉她，“江浅，我明白的，你只是想过得好一点，活得容易一点。”
“你没有错。”
第40章 短暂“你去我那住几天”
十分钟后，车从市区别墅区驶离。
街道两边的路灯排列整齐，光芒透过树枝枯叶，残影斑驳，在车内匆匆而过。
江浅偏头，一直盯着窗外。
车内，暖风充溢，冷热相隔，玻璃上泛起成薄薄雾气，靠近一秒凝成水珠。
江浅的耳廓温度随着热意升高。
原本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滑落到腰间，她没再拾起来。
上车后，两个人一言不发。
江浅原以为，他会问自己和林与驰聊了些什么。
可如今，就单纯并排坐着，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能再坐下个人。
直至车子开出主干路，上了高速，寂静的环境才被打破。
开口的是前排陈助理，他在后视镜里打量这两个人挺久了，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出声，“先送江小姐回去吗？”
闻言，纪祈川反手看了眼时间，缓缓抬眸，望向后视镜，“还早，去会所。”
一边，江浅终于把头偏过来，目光定格在他的侧脸，等个回答，“还有别的事？”
“后面多半月会所没什么事，把你琴拿回去。”
纪祈川这意思，是她在元宵节前不用去了。
琴这种东西，不用放着容易变音，对琴弦也是种无用损害。
而且，那也不是太贵的小提琴。
江浅考虑到自己会手生，答应得干脆：“好。”
从市区到半昙会所，车程四十分钟。
九点半左右，江浅跟着纪祈川下车。
夜里，会所照常营业，灯火通明。
今天没有预约的客人，前台和服务人员轮班，在各自位置上熬时间。
看到推门进来的陈助理后，立即直起身，挂上礼貌微笑。
心想也没人通知她，今天老板会来巡查。
一般是有重要客人，纪祈川才会出现，而且陈助理会提前告诉他们做准备。
现下，让老板喝西北风吗？
纪祈川没再前面多留，带着江浅去了休息室。
跟在两个人身后的陈助理朝前台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提醒她，“去泡壶茶啊。”
“你不想干了？”
前台小姑娘连连点头，“好的，陈总。”
休息室内，纪祈川随意拉开把椅子。
下一秒，门被陈助理从外面关上，“砰”一声过后，吸引了江浅视线。
她把琴盒拎在手里，转念又看已经落座的纪祈川，微微蹙眉，问了句：“不走吗？”
“不急，坐。”
纪祈川身体靠在椅背上，继而挑挑眉，示意她自己对面的位置。
站定了两秒，江浅把手上的琴搁到桌上，最后拉开椅子落座。
视线交叠，纪祈川双手抱臂，指尖在胳膊上有规律轻点。
江浅没躲，身体前倾，企图从他眼里一探究竟，“所以，你有话说？”
“没，单纯多看你两眼，”纪祈川没动，唇角上扬，“我明天飞法兰克福，怎么也得除夕前才能回来，纪家事多，估计再见面，得挺久之后。”
江浅静静听着，没出声。
而后，外面突然传来阵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谈话。
紧接着，细弱怯怯的女音问：“纪总，方便进来吗？”
纪祈川视线没移开，只淡淡扔出一个字，“进。”
得到许可，门把手轻轻拧动，两个服务人员端着茶具和点心推开门。
室内，只有餐具放下的声音。
服务人员弯腰，挡住两个人的交叠视线，几秒后，又起身。
空荡的室内，只有几人的呼吸声。
服务人员做事利落，三两下摆好盘，而后退后一步，“那您有事随时喊我们。”
“嗯。”
眼前，茶壶里的水冒着腾腾白气，弥散在两个人目光中。
休息室的门重新被关上，江浅的手移到茶杯边沿，指尖感受到滚烫热意，最后慢慢蜷缩，握起拳。
半晌，纪祈川接着刚才的话，慢慢启唇：“我不在这段时间，有事你就联系陈助理。”
这次，江浅出声了，“他不跟你一起去？”
纪祈川眉梢舒展，笑了笑，“我又不止他一个助理。”
有钱人的日子她不懂。
“如果他解决不了，就等我回来。”
这话一出，江浅视线微顿，刚巧，撞上他幽沉的黑眸。
休息室灯光晕人眼，她的目光被蒙上层雾沉沉的朦胧影像 。
眼见，纪祈川忽然起身，边整理着西装袖口边绕过来，江浅的视线就跟着人影慢吞吞移动。
他低着头，侧脸轮廓清晰，语调不急不慢，“帮你这么多，提个要求不过分吧。”
江浅心里一紧，试探问；“什么要求？”
按理说，她也是拒绝不了的。
但总能试试讨价还价。
她的话音刚落，纪祈川就停在身侧。
“本来是想……”纪祈川勾唇，也没往下说，“算了。”
“这地方你去过，度假村那栋私人独栋。”
而后，纪祈川把钥匙反扣在她眼前，单手撑着身体，附身看她，嗓音磁沉，“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去住几天。”
……
接连几日，江浅确实没见到纪祈川。
她不主动联系陈助理，后者也并没有打扰她的意思。
江浅就在Seekrail和出租屋两点一线，好像恢复了之前的生活。
临近除夕，工作的人陆陆续续开始休年假，他们酒吧也迎来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江浅隔三差五就要多加两小时班。
客人多，事故也就频发，喝醉打起来的都是家常便饭。
艳姐作为负责人，前天刚去隔壁派出所做完笔录，赶上大过年的，回来时候直呼晦气。
又不能关起门不做生意，有钱不赚是傻子。
腊月二十七上班前，艳姐提前开了个年终会。
Seekrail还没到营业时间，大门紧闭，她把所有工作人员都叫到大厅，说了十几分钟客套话。
旁边，思思面对老板的虚伪，偷偷啧了声，只有江浅听见了，她抬手朝思思比了个“嘘”的手势。
艳姐还在台上鼓舞人心，“总之啊，谢谢大家这一年的付出，希望明年咱们再接再厉，让Seekrail的营业额更好看。”
“另外，除夕和春节这两天也需要人来上班。”
台下，思思盯着自己脚尖，嘴里嘟囔着，“弄半天是又要说加班的事。”
江浅瞥了她一眼，沉默笑笑。
艳姐：“工资肯定翻倍，想来的可以找我说，没有人主动加班，咱们就按排班表来了。”
等上面人说完，江浅主动开口，“姐，我可以来。”
她另外一侧，赵一扬迅速偏头，瞪大眼睛，压着声音脱口而出，“你想钱想疯了啊。”
话落进江浅耳中，她没动容。
艳姐喜笑颜开，看着江浅，“行，姐知道了。”
还没等艳姐把江浅的名字记完，台下，忽地又传来个清冷男音。
“我也可以。”
众人纷纷往角落看，萧辞眼神淡漠，好似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
思思也给惊着了，咽咽口水，在旁边没忍住又小声开口：“辞哥他没病吧。”
一个每天就爱工作两小时的人要加班，说出去，那些稍有名气的同行都得给他发敬业锦旗。
江浅只看了他一眼，萧辞似乎就是在等她的目光，始终望向这个方向。
淡淡收回视线，台上，艳姐似乎也是愣了两秒，笑不拢嘴，而后道：“好好好。”
这会开了足足半小时。
散场时，思思拉着江浅去二楼化妆室。
因着领导讲话，江浅刚才没看消息，上楼前，她低头按亮了手机屏幕。
一条微信弹出来。
江浅解锁屏幕，指尖戳进微信聊天界面，楼上，思思看她没跟上来，探出头，“快点啊，你今天不是早班吗？”
当事人闻声抬头，“你先去……”
思思也没刨根问底，“行，那你快点啊。”
目光重新落在微信界面，最上面，久违的名字被顶上来，纪祈川的聊天框被打开。
消息显示是十分钟前。
【纪祈川】：去我那边了？
江浅指尖在屏幕上一顿，最后发出两个字。
【江浅】：没有。
还没来得及按灭手机屏幕，猛然，掌心传来震动声，还是熟悉的备注名字。
环顾四周，几个营销在跟吧台调酒师聊天。
江浅拿着手机走到后场，在无人区接了这通电话。
或者嘈杂的自然音，纪祈川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更有磁性，带着低低笑意，“我又不在，你怕什么呢？”
他倒是没绕弯子。
江浅轻呼了口气，“那天，我也没答应。”
确也没拒绝。
在休息室当晚，纪祈川这个要求提出来，江浅问他：“我去你那干嘛？”
她又不是无家可归。
那会，纪祈川离她太近，呼吸萦绕在江浅耳边，“想让你去。”
江浅不懂，“你人又不在，我去不去，有区别吗？”
纪祈川说了和现如今一样的话，“所以，我人都不在，你怕什么呢？”
当时，江浅沉默了，他把钥匙放在桌上，等她拿走。
僵持了几秒，江浅伸手，把钥匙慢慢攥进掌心。
现如今，纪祈川再问这个问题，她选择回答，“Seekrail距离度假村那边太远了，我懒得折腾。”
纪祈川那边有打火机开盖的声音，随着重重的呼吸，他似乎抽了根烟，嗓音哑了点，“来回，我让陈助理送你。”
“就这两天，除夕我就回了。”
江浅握紧手机，顿了两秒，她提起丝警觉，问：“你家没装监控吧？”
纪祈川忽然就笑了，低低缓缓，点中她的心思，“江浅，我也没这么下流吧。”
确实……
算起来，她还记得楚聿白的话。
“不过，你有顾虑也正常，”纪祈川在那边抽烟，话只说了半截，顿了顿才继续道：“毕竟你也看得出来，我别有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