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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合宿

    ……是错觉吗?

    迹部景吾继续维持着和幸村精市握手的姿态,神情高傲,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脑袋上落了一片又一片的玫瑰花瓣。

    但在幸村精市眼里的笑意愈发浓重、几乎快要开口调侃他的时候,大少爷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转身,额头崩出青筋:“向日!忍足!你们两个很闲吗?!”

    向日岳人笑嘻嘻地拎起来了手里的篮子,“怎么了嘛,我们可是免费接替了管家的职责,要为华丽地迹部景吾大人增添回家的氛围嘛!”

    忍足侑士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如何,迹部,喜欢我们的服务吗?”

    看来不是错觉。

    秋沢栎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贴着幸村精市站着。

    迹部景吾一向拿自家部员没辙,大少爷压了压眉心,将之高高提起直接放过,迅速揭过这一茬:“幸村,你们先去收拾东西吧,房间在三楼,收拾完可以回一楼吃晚饭。”

    折腾了一路,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了下来,迹部景吾的安排毫无纰漏,幸村精市也体贴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待会见。”

    “待会见。”

    虽然这栋别墅的房间足够,但出于某些原因,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两人一间房——

    当然,在凌晨四点能看见海棠花未眠的真田弦一郎被孤立了,他自己独占一间。

    回到房间,放下行李,幸村精市简单将东西收拾了一下之后,将给秋沢栎带的药和驱寒汤放在柜子上,叮嘱了一句他记得穿上外套再出来之后之后便先和柳莲二、真田弦一郎出去找迹部景吾商讨训练细节了。

    于是,等到秋沢栎慢吞吞地换好衣服走出门,刚好看见饿得不行的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从他的全世界路过:“阿栎,快走啦,前不久慈郎发消息,说有很多味道超级好的甜点!”

    切原赤也也从另一个房间里冲了出来:“什么?!等等我!我也要去!”

    一向对于甜品极其喜爱的秋沢栎这次反倒动作慢吞吞的,没什么特别的胃口。

    一行人很快下楼,来到了餐厅。

    这里与其说是餐厅,不如说是一个小型宴会厅,长条形的餐桌上铺着雪白桌布,上面已经摆放好了琳琅满目、中西结合的自助餐食。

    冰帝的人还没完全到齐,只有向日岳人已经在甜品区挑挑拣拣,嘴里塞得鼓囊囊的。

    芥川慈郎照常窝在一张巨大的沙发上,抱着一个盘子睡得正香——旁边的小餐桌上还堆着几个空盘和一个被他啃了一口的巨大三明治。

    “慈郎!”

    丸井文太喊了他一声。

    “文太,你来了!!!”

    芥川慈郎的‘丸井文太特供DNA雷达’动了,少年立刻惊醒,飞一样地扑在了丸井文太身上:“呜哇!好想你!!”

    忍足侑士端着咖啡杯,坐在靠窗的位置,见状无奈地摇头:“不愧是慈郎,也不愧是丸井。”

    这边几人上演你想我我想你冰帝立海甜蜜蜜,那边切原赤也目标很明确,直冲烤肉区:“哇!是肉!烤肉无限量供应!”

    冲啊!!!

    秋沢栎没什么胃口,那种粘滞感和轻微的疲惫仍然如影随形。他顺手拿了杯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温热牛奶,又拿了两片涂抹了蜂蜜的烤面包片,找了个清净点的角落位置坐下,味同嚼蜡一般地嚼着手里的面包片。

    嚼啊嚼,嚼到地茫茫。

    等他像仓鼠一样地一口一口嚼完一片面包之后,大家基本上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三三两两扎在一堆正在说着什么。

    少年躲在安静的地方小口地喝着牛奶,眼神有些茫然地扫过餐厅里热闹的人群,最后将目光最后落在了几步外、和迹部景吾交谈着什么的幸村精市身上。

    ……嘶,好亮。

    秋沢栎微微眯起了眼,窗外的天空阴沉,餐厅里灯光明亮,光线均匀地洒在每个人身上。

    但是为什么幸村所在的位置,光线看起来那么特别?

    不是餐厅顶灯投下的光,那光线似乎是从他本身散发出来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却无比坚韧的存在感,将周遭的空气都映照得透亮,比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耀眼。

    ……好亮,但是好白。

    秋沢栎看着看着,无意识地朝那个方向倾了倾身体,握着牛奶杯的手指微微蜷紧。

    好想给他染成亮晶晶的红黄蓝绿青橙紫,一亮起来就会像几百道彩虹叠在一起那样引人注目……不然再加一点黑色,画成五彩斑斓的黑?

    而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幸村精市微微侧过脸,朝他笑了一下。

    这一瞬间,秋沢栎像是从梦游中被惊醒,他猛地低下头,几乎是有些慌乱地喝了一大口牛奶,差点被呛到。

    我在干什么?

    不对,刚才那是什么?

    秋沢栎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便迅速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淡漠。他看向幸村精市,后者已经转过去和迹部景吾继续交流了,给了他机会让他仔细观察那道光芒。

    是……精神力?

    秋沢栎茫然地歪了歪脑袋,但等他再集中精神观察的时候,那股光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估计是错觉吧。

    一定是雨下得人有点糊涂了。

    秋沢栎默默地想着,低头专心致志啃着自己的面包片,把那点诡异的感觉连同牛奶一起咽了回去。

    *

    那边,幸村精市和迹部景吾站在略为远离自助餐喧嚣的窗边,窗外是一片通明的景色。

    “大致安排就是这样,”幸村精市总结道,目光扫过餐厅里聚在一起笑闹着的队员们:“等下我会把具体的训练表给你一份。”

    “啊嗯,没问题,本大爷这边也安排妥当了。”迹部打了个响指,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高傲,但眉宇间少见地染上一丝不属于他的审慎:“不过,幸村,有件事稍微提一下。”

    幸村精市眯了眯眼:“什么?”

    大少爷的手指在窗玻璃上漫无目的地划出了一道痕迹,他话锋一转,声音被压得很低:“青学那边,有点不太对劲。”

    幸村精市眼神一凝:“青学?怎么了吗?”

    “有点邪门。”迹部景吾微微蹙眉,神情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忍足和向日输得有些莫名其妙,虽然本大爷不否认这两个人是因为有些轻敌……但你也知道,他们两个轻敌的前提,是对手确实没什么值得他们全力以赴的实力。”

    冰帝的双打组合几乎已经固定了下来,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作为其中无往不利的一对搭档,毫无还手之力地输给了一对初次组成的、实力完全算不上强的双打,确实很奇怪。

    幸村精市眼底的笑意淡了些,沉淀为一种冷静的审视。他回忆起了前世那个突然爆发的‘小武士’和一场场被下了降头一样的比赛,轻轻颔首:“多谢提醒,迹部,我们会注意的。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何况是在全国大赛之前。”

    “那就好。”

    点到为止,迹部景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端起管家刚送上的红茶,“本大爷可不想看到决赛场上出现什么不华丽的意外。”

    而后,他顿了一下,目光扫向餐厅角落那个安静的白发身影,补充道,“另外,秋沢看着精神头不太足?下午的时候这小鬼反应就有点慢了。”

    幸村精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秋沢栎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视线毫无聚焦地落在头顶的灯上,整个人透出一种与周遭热闹格格不入的疏离和有些乖巧的迟钝。

    “大概是有点着凉,莲二已经给他喝了药。”幸村精市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待会再观察一下,不行我就带他去医院看看。”

    “啊嗯,你有安排了就好。”迹部景吾不置可否,转身走向餐台,“那就这样了,本大爷先去补充点能量。”

    “待会儿见。”

    二人转身离开。

    “阿栎。”

    幸村精市走到角落,在秋沢栎对面的椅子坐下,声音放得比平时更柔和,“吃饱了吗?看你没怎么动。”

    “嗯……?”

    秋沢栎像是突然从某种放空的状态中惊醒,他有些迟缓地抬起头,对上幸村精市的视线时才开始反应,轻轻点了点脑袋:“嗯,饱了。”

    程序.exe.开始运行。

    幸村精市将目光落在桌子上,一杯几乎见底的牛奶,一片只咬了一半的面包片,这分量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来说少得可怜。

    他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看着秋沢栎那副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样,只是单纯地显得格外“乖”的模样,暂时压下了更多询问。

    “那我们回去吧,待会儿早点休息。”

    幸村精市伸手,很自然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触感温热,似乎只比平时高一点点,在可接受范围内,远不到烫手的程度。

    不过秋沢栎的体温本就偏低,这点温差更是显得模糊。

    “嗯。”

    秋沢栎又应了一声,没有任何抗拒,甚至顺从地让幸村精市的手在他额上多停留了几秒,一副任人宰割的乖巧模样。

    幸村精市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去取了些食物,而后轻轻地拍了拍他:“那我们走吧,先回去。”

    *

    回到房间,幸村精市立刻从柜子上摸出柳莲二给的感冒冲剂和真田弦一郎特意带来的、装在保温壶里的驱寒茶。

    “阿栎。”

    幸村精市把冲好的药和一小杯深褐色的驱寒茶放在桌上,喊了秋沢栎一声,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把这个喝了。”

    秋沢栎整个人像面团一样地靠在柔软的床头,看着那两只冒着热气的碗,浓烈的药味和姜的味道蔓延,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了一下。

    “我可以不喝这个吗?”

    他的声音少了些平日的冷静,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近乎撒娇般的耍赖,一字一顿地:“我觉得,我没什么事,不需要再喝了。”

    “好不好嘛。”

    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自己根本说不清哪里难受,只是觉得身体不像是自己的,思维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连意识也有些雾蒙蒙的。

    “不行。”幸村精市的态度异常坚决,他坐在床沿,认真地看向那双灰蓝色的、此刻显得有些迷蒙的眼睛,“我很担心你。阿栎,你今天的状态一直都很不对劲。”

    秋沢栎茫然地歪了歪脑袋:“……有吗?我就是感觉有点点困……”

    “很少生病不代表不会生病。”

    幸村精市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锁住秋沢栎,里面的担忧和坚决不容错辨:“听话。”

    秋沢栎和他对视了几秒。

    秋沢栎挪开了视线。

    秋沢栎老老实实地坐直了身子。

    “喔……”

    他不再反驳,像个被家长盯着吃药的不情愿却又听话的小朋友,乖乖地将两碗散发着苦味的药一饮而尽。

    见状,幸村精市才松了口气,接过空杯放在床头柜,取出体温计让他量了一下。

    滴地一声,仍然是36.8,在正常范围值内。

    幸村精市又替他把被子拉好,“好了,赶紧睡觉。明天要是还不舒服,我们立刻去医院。”

    “嗯……”

    秋沢栎含混地应了一声,身体往下缩了缩,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半睁着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那灯光在他眼中似乎晕染成了模糊的光晕。

    啪地一声,灯被关上了。

    *

    夜半时分。

    幸村精市在极浅的睡眠中猛地一悸,意识瞬间清醒。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羁绊的警觉感像冰冷的针扎了他一下。

    他睁开眼,房间里漆黑,小夜灯在不远处散发着微弱到不足以照亮视野的光芒,但某种不安的气息却穿透了夜的静谧,一些极其轻微而压抑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先是布料摩擦被褥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响、而后是“咚”地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轻巧地落地了。

    幸村精市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下意识就要去摸床头上的灯,却在翻身的那刹,刚好对上了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精市……”

    一道柔软的声音小声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幸村精市:????

    声音的主人歪了歪脑袋,轻飘飘地像来索命的鬼:“你睡着了吗?”

    幸村精市:…………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第82章 护短

    幸村精市:……

    死寂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他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才将自己宕机的思维拉了回来,而后辨别出了大半夜不睡觉趴在他床边上cos索命鬼的人是谁。

    “阿栎。”

    幸村精市深吸一口气,一把按开了床头柜上的灯,柔和的灯光洒了下来,瞬间驱散了黑暗,照亮了他们二人的视线:“你……等等,阿栎?”

    他无奈的话音未落,就被另一种急促的语气给取代。只见秋沢栎跪坐在地上,双手扒着床边,脸颊埋在他的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和一头凌乱的白发。

    然而,那露出在外的脸颊却是一片不正常的潮红,即使在暖黄的灯光下也清晰可见,像熟透的果实。

    幸村精市立刻伸手探向秋沢栎的额头,但从指尖传来的触感却是滚烫的,与他睡前那点微温截然不同,完全是高烧的架势。

    秋沢栎似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打了个哈欠,神色困倦但是完全没有入睡的想法,只是歪了歪脑袋,固执地发问:“你睡着了吗?我睡不着……”

    一种又热又冷的感觉拉扯着他,但他的感官始终与外界隔着厚厚的一层磨砂玻璃,似乎和痛苦一起被屏蔽了,连带着理智也模糊不清。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湿漉漉的,带着高烧特有的水光,眼神却并非完全涣散,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清醒的。

    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之前完全不会做的事。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语调却依旧是那种慢吞吞的、带着点茫然的调子:“我睡到一半感觉天好像亮了,今天怎么亮得这么早……”

    好像有人把led灯举到了他脸上。

    幸村精市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扶住他:“别动!你在发烧,很烫。”

    他快速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凌晨一点半,远不到天亮的时间。

    “发烧……?”秋沢栎似乎对这个词感到陌生,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动作迟缓得像慢镜头,“哦……好像是有点热。”

    但他的眼神里却带着一种近乎无辜的困惑,完全没有一个高烧病人该有的痛苦或难受的表情,只是反应更慢了,像加载过度的老旧电脑。

    “精市,你的手,好凉,很舒服。”

    他甚至还无意识地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幸村精市扶着他肩膀的微凉手背。

    这份异常让幸村精市心头的警报瞬间拉响到了最高级别。

    “别说话,躺好。”

    幸村精市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迅速将他捞起,按回被子里。

    他一边用被子将秋沢栎裹紧,一边飞快地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直接拨通了迹部景吾的号码。

    虽然这个时间打扰主人很失礼,但他顾不上了。

    电话几乎是秒接。

    迹部景吾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清梦的不悦,但更多的是警觉:“幸村?这么晚,什么事?”

    他了解幸村精市,若非急事,绝不会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他。

    “迹部,抱歉,深夜打扰了。”幸村精市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阿栎发高烧了,额头非常烫,这边有医生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响起迹部景吾果断的声音:“有。等着,我现在联系家庭医生,马上到。”

    电话挂断,幸村精市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他立刻去拧了一条冷毛巾,小心地敷在秋沢栎滚烫的额头上。

    “精市……”

    秋沢栎看着他忙碌,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因为高烧更显沙哑绵软,“我没事,就是有点……脑子好像着火了?”

    他努力想表达清楚,但显而易见,词汇组织得有些困难:“我的意思是,我的脑袋不是尖的,所以不能喷出岩浆。”

    “岩浆碰到水会不会变成石头……我不想变成石头人。”

    幸村精市:……

    真烧糊涂了。

    他张了张口准备说些什么,但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而克制的敲门声。

    他立刻起身打开门,迹部景吾站在门外,身上穿着深色的丝质睡袍,头发微乱,显然是从被窝里直接起来的。

    但他神情冷峻,不见丝毫困倦。他身后跟着一位提着医疗箱、同样衣着整齐但面带忧色的中年男人,正是迹部家的家庭医生。

    拿着丰厚报酬的家庭医生很显然有些本事,他快步走到床边,放下医疗箱,动作麻利地拿出电子体温计,一边询问幸村精市细节一边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

    几分钟后,体温计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39.6℃

    是个极其危险的数字。

    医生紧紧皱着眉,迅速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盒强效退烧药,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体温没有下降分毫。

    那位中年医生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他看向幸村精市,语气严肃得近乎沉重:“不行。退烧药几乎不起作用,体温降不下来,这太反常了……您之前说他很少生病?”

    幸村精市的心沉到了谷底:“是,从小到大,他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秋沢栎的身体很健康,极少有什么感冒发烧之类的症状,甚至在前世他们认识的六年里,幸村精市完全没见到他有生过什么病。

    “……那就是了。”医生站起身,目光落到神情茫然的秋沢栎身上:“常年不生病,免疫系统反应慢,所以这次风寒才这么严重,再加上他体质似乎很特殊,寻常的药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白发少年抬了抬眼,他倒是清楚这是为什么,年幼的时候被当做实验体做了一段时间的实验,因此他对很多药都有抗药性。

    “景吾少爷,不能等了,立刻去医院吧,这种情况有些麻烦。”

    迹部景吾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当机立断,目光转向幸村,语气斩钉截铁:“幸村,你给他穿好外套,裹严实点。本大爷去安排车,三分钟后楼下见!”

    “好!”幸村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行动。

    迹部景吾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边走边拿出手机快速下达指令,声音冷静而高效。

    三分钟后,车辆飞驰离开别墅,直奔医院而去。

    ……

    浮沉。

    少年觉得自己沉在黏稠而沉重的梦里,身体像灌满了铅,在无尽灼热的浪潮中浮沉,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迟钝的神经。

    偶尔有冰凉的东西短暂地触碰到额头、脸颊、手背,随即便是刺鼻又干燥的消毒水味。

    再然后,嘈杂的声音,焦急的命令,刺眼的灯光碎片般划过视野,最后尽数沉入了更深更烫的黑暗。

    ……

    白光。

    均匀、安静的白光。

    秋沢栎的意识像沉在深海的锚,缓慢而艰难地被拉回水面,等到他费力地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惨白而冰冷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又单调的消毒水气味。

    这是哪?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但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少年低头一看,一根细细的针头扎在手背的血管里,透明的液体正顺着软管缓慢滴落。

    ……医院?点滴?他不是早就不在横滨了吗?难道有人要谋害我?

    对了,精市呢?

    虽然他现在的记忆像是被水泡过的胶片一般模糊不清,但这个名字就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一片混沌。

    “……精市?”

    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里像是堵着粗糙的沙砾,只能发出一个短促而模糊的气音。

    没有回应。

    不在他身边。

    恐慌的情绪瞬间占据了高地,秋沢栎几乎是本能地撑起身体,动作间牵扯到扎针的手背,带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皱了皱眉,看着那根碍眼的针头,没有丝毫犹豫,伸出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往外一拔。

    “嘶……”

    疼痛和随之涌出的血珠被他无视了个彻底,少年掀开被子,双脚落地时感觉有些虚浮,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一片。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步挪出病房。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远处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要去找幸村精市。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盖过了身体的不适。

    秋沢栎往前走,拐过一个弯,前方不远处的护士站旁边,站着一个人影。那人似乎也刚从一个病房里出来,一转身,刚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他抬起还有点沉重的眼皮,看清了面前的人。穿着普通的外套和裙子,圆圆的脸上此刻满是惊愕。

    哦,橘杏。

    那和他无关。

    秋沢栎微微侧身,想从她旁边绕过去。但他不想和面前的人打交道,不代表面前的人不想和他说话。

    “是你?!”橘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尖利,“秋沢栎!你……”

    听不懂,叽里咕噜说啥呢。

    秋沢栎脑子嗡嗡作响,橘杏尖锐的声音像无数根针扎进来,让本就昏沉的思绪更加混乱,只能捕捉到几个破碎的词,还有对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但他却完全没理解她在说什么。

    少年抿了抿苍白的唇,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聚焦在橘杏身上,只是试图从她旁边绕过去。

    “喂!我在跟你说话!”

    但橘杏却被他这种彻底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猛地向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装聋作哑什么吗?就算你现在是特意来找我哥哥道歉的,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什么东西啊。

    秋沢栎被迫停下脚步,眉头紧紧蹙起,眼神里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他张了张嘴,声音因为喉咙干涩而沙哑:“……让开。”

    就在这时,旁边一间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不二周助和桃城武走了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小杏?发生什么……”桃城武的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走廊上对峙的两人。

    不二周助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了些许,冰蓝色的瞳孔扫过秋沢栎那身病号服,过分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只垂在身侧、手背上带着明显针孔和一小抹刺眼鲜红、正无声滴落血珠的手。

    “秋沢君?”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上前两步,不着痕迹地隔开了还想逼近的橘杏和秋沢栎,目光在他的手和脸上来回扫视,“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同伴呢?需要帮忙叫医生吗?”

    看起来病得不轻,这种情况,他身边应该不会没有人才对。

    桃城武也看清了秋沢栎的状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哇……怎么搞成这样?手在流血啊。不二前辈,我去帮他喊个医生吧。”

    秋沢栎摇了摇头:“不用,谢谢。”

    他再次试图绕过这群莫名其妙出现他面前的人,脚步有点虚浮地往旁边迈了一步。

    “你——!”橘杏见自己完全被无视了,气得眼圈更红了,她绕过不二,还想再说点什么:“你活该,你——”

    突然,一个冰冷得如同寒冬冻湖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声音并不算特别高昂,但其中蕴含的沉郁怒火和冻人骨髓的寒意,让争执中的几个人脊背都下意识地一僵,齐齐转头看去。

    幸村精市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拿着一个装满了药物的袋子和几张薄薄的单据,紫蓝色的头发似乎因为匆忙而有些凌乱。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身上凛冽的气势瞬间压过了在场所有人。

    幸村精市一眼就看到了被三人围在中央的秋沢栎。

    少年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穿着宽大病号服的身躯显得愈发单薄,站在看着凶神恶煞的三人中间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弱小可怜又无助但能打他们二十个的秋沢栎朝他眨了眨眼。

    幸村精市眉心一跳:“阿栎!”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毫不犹豫地将身形都有些站不稳的秋沢栎拦腰抱起,常年的打球锻炼让他能轻而易举地负担起一个人的重量。

    “精市。”

    秋沢栎感觉到熟悉的支撑和气息,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似乎是终于清醒了一些,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微不可察的心虚:“我没事,只是刚刚睡醒没看见你。”

    “我去给你拿药了,虽然退烧了,但还是要多多注意,医生说有反复的可能性。”

    幸村精市低声解释了一句,而后再度抬起头,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人,最后着重落在橘杏身上,眼神冷了几分:“你们刚刚,是想对我的部员做什么?”

    橘杏被幸村精市冰冷的目光和强大的气场慑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被人开口打断了。

    “精市。”

    幸村精市立刻低头,放缓了声音:“我在。怎么了阿栎?还难受吗?”

    “……”

    秋沢栎将脑袋往他脖颈里埋了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几秒钟后,他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她骂我。”

    他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橘杏堵住他时叽里呱啦说的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代表了什么,又抬起头,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带了点茫然,认真地、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她居然骂我?”

    她凭什么骂我?!

    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被人这样莫名其妙的骂过这——么多次!!

    这简单的陈述,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委屈,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幸村精市环住秋沢栎的手臂紧了紧,看向橘杏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那里面翻涌的怒意让旁边的桃城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橘杏同学,”幸村精市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刚才的冰冷更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我的队友因为生病在住院,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和场合。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对一个正在生病的选手进行人身攻击和恶意揣测,这不仅非常失礼,更是对他校选手的极大不尊重。”

    少年周身温和的气场被一种冰冷的、极具压迫感的怒意取代:“不动峰橘桔平的事,如果你们觉得委屈或者不明,请通过正式的渠道向网协或者向网球部甚至是学校提出,我们立海大一定积极配合——但我警告你,”

    他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迫人的压力:“再让我听见你对我的爱人说一句没用的废话……”

    他眼神像带着冰锥,刺得橘杏脸色惨白地又连连后退几步:“我想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橘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幸村精市毫不留情的语句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狠狠地瞪了秋沢栎一眼,转身跑开了。

    不二周助看着橘杏跑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护着秋沢栎、脸色依旧冷峻的幸村精市,轻轻叹了口气,开口打破了僵局:“幸村君,抱歉,我们只是听到声音出来看看。秋沢君的情况……还是尽快处理一下比较好。”

    桃城武也连忙点头:“是啊是啊!他的手还在流血呢!”

    幸村精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怒意,对着不二周助微微颔首,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多谢关心。阿栎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不二君,桃城君,请便。”

    他无意与青学的人多谈,现在秋沢栎的状况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们先告辞了。”

    不二周助识趣地点点头,拉着还想说什么的桃城武,也不回去他们探视的病房了,转身离开了医院。

    走到路上,桃城武嘀咕了一句:“哇,那个人就是立海大的部长?气势好强啊……”

    “幸村精市,连续两年带领立海大将上一任王者拉下马的神之子……能镇压下立海大那群性格迥异的队员,他必定不是这种外表看起来那么温和的人。”

    不二周助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他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地开口道:“不过,阿桃,你听见他对那位秋沢君的称呼了吗?”

    桃城武抓了抓自己方方正正的脑袋,思考了一下:“嗯……”

    片刻后,他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啊??????”

    第83章 问题

    回到病房之后,手里拿着新的输液器材的护士已经在房间里等待了,秋沢栎看着她熟练地用碘伏擦拭他另一只手的手背,而后是冰凉的点滴重新注入血管,手背传来熟悉的刺麻感。

    “怕疼就千万不要再乱动了。”护士帮忙调整好滴速,又不放心地叮嘱幸村精市“家属注意一下,别让他乱动。”之类的话才离开病房。

    秋沢栎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铺里,看幸村精市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拿起刚带回来的药物和费用单据,正低头整理着。

    少年侧脸的线条在病房清冷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仿佛刚刚那场冲突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还是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秋沢栎睁着眼睛,脑子里的那片棉絮随着退烧渐渐散去,混乱的思绪也开始沉淀。

    于是另一件事——或者说另一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一般,激荡起了巨大的涟漪。

    爱人。

    清晰的、有力的、不容置疑的。

    在这寂静的病房里,秋沢栎耳边反复回响的只有这一个词语。那句仿佛宣告主权般的话,把他砸得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像是泡在绵软的棉花糖中,找不着东南西北。

    越是咀嚼这个词的含义,他的脸颊、耳根,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发烫,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在胸腔里鼓噪起来,似乎比刚才的高热还要猛烈。

    他们之间那些心照不宣的靠近、并肩作战的默契、视线相交时难以言喻的悸动、灵魂深处的牵引……像一张早已编织紧密的无形之网。

    但是,在世俗定义上,那层名为“朋友”或“队友”的微妙窗户纸,是谁也没有主动捅破的。

    幸村精市觉得不够正式,时机未到,而秋沢栎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会是那个被动的接受者,只要对方不放手,他就甘愿沉沦,哪怕尽头是深渊也无妨。

    但是、但是……

    但是现在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正在单曲循环播放:“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随着这个词的出现,是一份无比直观的、纯粹的、汹涌的喜悦,它像泡沫一样充盈着整个心脏,带着温热微痒的战栗感。

    冲击太太太太、太大了。

    可恶,犯规!

    秋沢栎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消毒水气味浓重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小截泛红的耳尖,像个做坏事被抓包后试图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

    此刻的病房里只剩下幸村整理纸张的轻微摩擦声,但那点细微的动静也成了此刻无端放大的噪声,敲在他的心跳节拍上。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脑子里反复播放的“爱人爱人爱人”循环爆炸掉。

    少年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莫大的勇气,小心翼翼地在被子里侧过头,露出一点缝隙,看向床边认真核对单子的幸村精市。

    “那个……”

    秋沢栎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刚刚在外面说……”

    “说”字后面的话像是卡在了喉咙深处一般,他犹豫着,挣扎着,但那几个字就是无法突破唇齿,羞于开口。

    幸村精市刚拆开一盒新的药,展开的说明书被他捏在指尖。闻言,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准确地捕捉到被子里有些躲闪的灰蓝色眼睛,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立刻意识到了秋沢栎想说什么。

    病房里沉寂了片刻。

    幸村精市放下药盒,身体微微前倾着靠近病床,目光像温暖的潮水一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而后,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柔和又带着一点点促狭的的笑容:“嗯?我刚刚在外面说出的话……吓到你了?”

    他停顿了一下,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清晰的探询:“还是说……你要拒绝我?”

    那个称呼代表的问题此刻清晰地被他自己点了出来。

    秋沢栎:“?!!!”

    他的耳尖瞬间红得能滴血,像是被这句话的直白给烫到了一般,猛地把脸缩回被子里,只留下几缕凌乱的白发露在外面。

    “你!!!!”

    少年的声音闷在里面,带着点瓮声瓮气的羞恼,但即使如此,他的回答依旧果断而迅速,带着一种斩荆截铁一般的笃定:“你明知道我不会的。”

    他不会拒绝幸村精市。

    永远不会。

    幸村精市心尖微微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虽然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但仍然会为少年这般果断而迅速的回答感到由衷的愉悦。

    但是,现在还不是一个确切的时机,现在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场合。

    “好了,”幸村精市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那团隆起的部分,语气轻描淡写地将这场意义重大的确认掀了过去,“现在还不是时候……阿栎,闭眼再睡会儿吧。”

    被子底下的人没有出声,只有那团被子明显地又往里面缩了一点。

    秋沢栎紧闭着双眼,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

    他拒绝不了。

    无论哪个方面都拒绝不了幸村精市。

    但是、但是……心脏在胸腔里异常地猛烈跳动着,咚咚咚的声音清晰得仿佛要冲破耳膜。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汹涌澎拜的情感,像夏日最激烈阳光下打开一瓶波子汽水一般——无数细小的、带着甜蜜气息的泡泡疯狂地涌上瓶口,升腾、炸裂,巨大的、让人头晕目眩的糖精味道的幸福感,瞬间充盈了他整个人生。

    ……让人无法拒绝的、纯粹的幸福。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会翻来覆去地想着刚才的事,但身体深处未曾完全恢复的疲惫和这巨大情绪冲击后的虚脱感很快接管了一切。

    少年闭着眼,感受着身边幸村精市若有若无的气息,竟然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梦里不再是无尽的灼热黑暗,而是温暖又喧闹的光斑。

    *

    再睁眼时,天色已然大亮,比视觉更先恢复的是充斥着鼻腔的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秋沢栎费力地眨了眨眼,视线还有些惺忪,意识正在处理这段时间的记忆。但就在他处于开机初启动的时间,一张放大的人脸毫无征兆地、突兀地挤入了他的视野。

    那人脸靠得极近,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头发顽强地竖了起来,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秋沢栎:????

    非礼啊!谋杀啊?!!!!

    他的瞳孔一缩,全身的警戒神经在不足零点一秒的时间内,从深度休眠的松弛状态骤然绷直,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纯粹是出于刻进骨髓的本能反应——

    他在看清那张脸之前,握紧的拳头就已经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迅猛的力量,精准地砸向了那张脸上高耸的鼻梁。

    “砰——!”

    “嗷——!”

    工藤新一捂着自己惨遭重击的鼻子,疼得眼前一黑,眼泪瞬间飙了出来,整个人噔噔噔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疼疼疼……谋杀啊你!秋沢栎!”

    秋沢栎一拳挥出后,呼吸才急促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捂着脸疼得直跳脚的工藤新一,刚刚开机的大脑彻底开始运作了。

    他茫然地歪了歪脑袋:“新一?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来探病啊!”

    工藤新一捂着自己火辣辣的鼻子,声音瓮声瓮气,又是委屈又是想炸毛,“我们刚刚在走廊碰到幸村君,他去拿检查报告了,说你病了在住院……所以我们来探视一下,结果你就这样对我?!”

    极少吃瘪的大侦探指了指自己肯定已经红肿起来的鼻梁,欲哭无泪。

    这时,一道带着无奈笑意的温婉女声响起:“新一,我都说了不要靠那么近嘛。”

    毛利兰提着一个小小的果篮,站在病房门口,显然将刚才那电光石火的一幕尽收眼底。

    她走过来,将果篮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秋沢栎:“小栎,感觉好点了吗?”

    秋沢栎看了看龇牙咧嘴揉鼻子的工藤新一,又看了看温柔微笑的毛利兰,最后心虚地、理不直气也壮地、毫不客气地点评:“活该。”

    谁让他一声不吭凑那么近。

    他还没告他偷窥呢!

    工藤新一:“……喂!”

    受伤的到底是谁啊?!

    秋沢栎不理他了,将目光挪到毛利兰身上:“兰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我和新一是来探望一位住院的朋友的,刚好碰到幸村君,听说你生病了,我们赶紧过来了……不过,看你状态还行,我们就放心了。”

    说完,她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最近因为台风的缘故下雨很多,记得及时添衣,不要着凉,家里空调温度也不要调太低……”

    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兰,他都这么大人了,还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嗷!!”

    毛利兰收回了拧他腰腹的手,笑眯眯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秋沢栎无视了疼得龇牙咧嘴的可怜侦探,点了点头:“好,谢谢兰姐姐。”

    两人没在病房停留太久,见秋沢栎精神虽好但明显还带着倦意,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他们走后,去取报告的幸村精市就回来了。

    “醒了?”他走到床边,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秋沢栎的额头,熟悉的温度,他又拿起水杯和吸管递到他唇边:“先喝点水。”

    秋沢栎就着吸管喝了几口温水,干疼的喉咙舒服了一些,而后他抬眼看向幸村精市,扫过对方眼下隐隐的一片青黑,担忧道:“抱歉,精市,这两天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先……”

    话音未落,柔软的触感便已经抵在他的唇上,面前的少年神情无奈,却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都说了,永远不要因为这种事向我说抱歉。”

    秋沢栎呐呐道:“……抱歉。”

    他住院的这段时间,幸村精市估计是寸步不离地守了两天,这让他即担忧又有些心疼。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给幸村精市添这种麻烦……如果没被发现,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合宿,他大概会自己把自己关在家里硬抗到退烧,然后拍拍手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揭过这一茬。

    幸村精市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用担心我,我也有好好休息的。”

    他比谁都清楚在照顾病人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再多添一个病人,自然也会抓紧时间休息。不过他心里惦记着事,医院的消毒水味又太冲,休息不好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好好养病,不用想别的。”

    秋沢栎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掌:“好。”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虽然这场危险的高热在医院的强力药剂下迅速退去,秋沢栎的体温基本稳定在了接近正常范围,但虚耗的气血和经历了一场免疫风暴的身体却没那么快恢复元气。

    不过,这都是后续的问题了。

    打了两天的针,又观察了一晚。等到主治医生查房,确认其他指征都平稳后,幸村精市才终于带着秋沢栎和一大袋药离开了医院。

    等到坐上迹部家的车回到轻井泽的别墅区时,已经接近傍晚。

    推开别墅的大门,少年们元气十足的呼喝便隐约透了出来,带着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听到门响,正在客厅和真田弦一郎聊着什么的柳莲二瞬间抬起头,随即站起身走过来:“精市,阿栎,回来了?”

    真田弦一郎抬起头,对着幸村精市微微颔首,随即严肃地看向秋沢栎,声音低沉但难掩关怀:“身体已经完全没事了?”

    秋沢栎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嗯,没事了。麻烦大家了。”

    这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切原赤也泪眼汪汪地像个小炮弹一样弹射起步发射过来,在离秋沢栎一步的地方被强制刹车,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阿栎阿栎!病已经完全好了吗?”

    “说什么麻烦,回来就好。”丸井文太从一旁走过来,一把搂住秋沢栎的肩膀,动作倒是小心避开了他扎针那只手的位置。

    仁王雅治绕了绕自己的小辫子,调侃道:“虽然说自己身体健康不会生病,但看来某些时候还是不要乱插旗子的啊。”

    比如上次暴风雪山庄事件,他已经得到了深刻教训。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吐槽道:“不,仁王君,可能乱插旗子会实现的人只有你。”

    迹部景吾也从一边走了过来,眉毛挑了挑:“小鬼,状态还不错。”

    秋沢栎抬起头,看向迹部景吾,郑重地道谢:“谢谢迹部前辈,麻烦了。”

    迹部景吾“哼”了一声:“有什么麻烦的,身体恢复好了之后和本大爷全力以赴地打一场就行了。”

    秋沢栎:“没问题。”

    ……

    幸村精市笑着看着瞬间被围上的秋沢栎,转头对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说道:“这几天多亏你们了。”

    他在医院陪护的这几天,立海大的日常训练以及和冰帝的训练计划都是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负责的。

    真田弦一郎沉声:“分内之事。大家训练都很自觉,没有松懈。”

    柳莲二也点点头:“训练一切按计划进行,冰帝那边也很配合。”

    幸村精市:“我相信你们……阿栎还需要再观察两天,训练任务我会亲自盯着他恢复,不会落下进度的。”

    他一直都很相信他这群队友,就像上一世他因病离开网球部的那半年,他们也从来没让他操过一点心一样。

    真田弦一郎:“不用着急,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幸村精市笑了笑,转而看向柳莲二:“对了,莲二,你有不动峰的橘桔平的消息吗?”

    他这两天忙着照顾病号,但不代表他把橘杏的事给忘了。

    柳莲二微微挑眉:“橘桔平?有一点,据说他因为脚伤住院了,至少要住院一周,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全国大赛……怎么了?突然提起这个。”

    “在医院碰见他妹妹了。”

    幸村精市轻描淡写地讲述了一下情况,不出意料地看见面前两个人骤然沉下去的眼神。

    真田弦一郎满怀怒气地压低声音:“太松懈了!”

    柳莲二眯着的眼睛睁开,轻轻呵了一声:“不动峰……”

    幸村精市环抱着双臂,轻轻点了点手指:“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

    “是即将到来的关东决赛。”

    第84章 关东决赛

    秋沢栎归队之后,合宿沿着原本的轨迹继续进行,时间也在紧锣密鼓的训练中倏忽而过。

    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尽管高烧带来的疲倦如影随形地缠绵了几日,高烧之后也落下了时不时的咳嗽一下的毛病,但在一群人的严格管控以及药片和冲剂的作用之下,到合宿结束时,他本人自认为上场比赛已经完全没什么问题了。

    当然,是自认为。

    而其他人嘛……立海大和冰帝争夺了两年的关东大赛冠军,本身就代表了双方的实力都不俗,这次合宿也给彼此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尤其是冰帝的双打,宍户亮和凤长太郎这对还有些稚嫩的组合从立海大的两队双打中学习到了不少经验,只待细细磨练、吸收,相信再次见面时,他们能拿出一个堪称是脱胎换骨的好成绩。

    秋沢栎指了指自己:“所以,这次合宿什么都没干的只有我吗?”

    幸村精市微微偏过头,笑道:“好啦,别抱怨了,收拾收拾,我们要走了。”

    是的,为时六天的合宿结束了,他们要提前一天返回神奈川做最后的整备,以最好的姿态备战明天的决赛。

    迹部景吾站在车前送别他们,他的背后是冰帝的队员们。骄傲的大少爷指尖抚过眼下泪痣,看向立海大一行人:“啊嗯,这一周的合宿训练,成果还算华丽。”

    这一周的训练,不说别的,最起码堵上了一点冰帝双打的缺口,单打选手譬如日吉若也收获到了不少的经验,总之,这七天的合宿是一桩让他很满意的交易。

    幸村精市上前一步,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笑意:“这一周承蒙关照,我们都受益良多。”

    不止是冰帝,立海大也同样,一个好的对手能解决很多独自训练时看不见的问题。

    他伸出手,“那么,明天的目标……我就不再多说了,相信彼此早已心知肚明。”

    “冠军。”

    迹部景吾哼了一声,用力握住幸村精市的手:“不过,全国大赛等着,本大爷绝对会带领着冰帝一雪前耻的。”

    幸村精市笑着点头:“那么,很期待和你们在赛场上再会。”

    *

    决赛。

    台风带来的天气影响已经彻底过去,阴雨落幕,阳光穿透薄云,将这天的空气烤得微醺。

    或许是延期的缘故,大家的时间充裕了起来,又或许是因为在许多人看来,突然实力大增的青学确实是一匹足以将王者立海大拉下王座的“黑马”……总之,观众席上的人数不减反增,座无虚席,都满是期待地等待着这场比赛的开始。

    青学的人早已严阵以待地站在了他们的选手区内,这是他们近些年来取得的最好的成绩,因此他们拿出了十万分的态度认真对待这场决赛。

    但立海大依旧是踩着点提交了报名表,整支队伍都散发着一种严肃又松弛的气势,比赛还没开始,他们嚣张的态度就已经明晃晃地摆在了对手面前。

    柳莲二看了一眼时间,满意地点点头:“与预计抵达的时间相比,偏差不到0.1%……很准时。”

    丸井文太脑袋枕着手臂,懒洋洋道:“参谋,你每天都在计算什么东西啊。”

    切原赤也双眼亮晶晶地:“可是这样很酷啊……最后的胜利者踩着点华丽出场然后帅气地拿下冠军,这很华丽欸!!”

    丸井文太放下了手臂,挑了挑眉,一巴掌拍在切原赤也的后背上:“不要跟迹部学什么乱七八糟的口头禅啊!!!”

    秋沢栎发出一声嘲笑。

    和其他比赛相比,决赛的名单会提前一点放出,于是,在立海大等人抵达赛场不久之后,大屏幕上便已经贴上了关东大赛决赛这五场比赛的对手。

    仁王雅治挑了挑眉:“puri,搭档,我们的对手是那对很有名的‘黄金组合’啊。”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淡定道:“看到了,全力以赴吧。”

    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了一点端倪的秋沢栎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这个白毛狐狸,又看了一眼那个咸蛋超人,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朝他点了点头,表示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秋沢栎恍然大悟,隐晦地看了一眼勾肩搭背的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暗自摇了摇头。

    丸井文太一只手搭在切原赤也肩上,一只手搭在秋沢栎肩上,体验了一把‘左拥右抱’的感觉,视线还牢牢锁定在屏幕上,嘀咕道:“嗯……海堂薰,桃城武?没听过的对手呢。”

    杰克桑原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说道:“两个二年级?青学的下一任部长不会从这之间诞生吧?”

    不过,说到下一任的部长……

    大家心照不宣地将视线挪到了切原赤也身上。

    此海带脑袋还在一心一意地一格一格的搜索比赛的对手,在大屏幕上看见自己名字时偷偷握了握拳头,兴奋地嘀咕了一句“太好了!”

    而后,在看见自己后面那个‘不二周助’后,他更是激动地一把甩开了丸井文太:“哇!我的对手是那个天才不二周助?本切原赤也大人一定要彻彻底底地打垮他!!!”

    被甩开一下差点绊倒的丸井文太:“……”

    大家又默不作声地挪开了视线,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秋沢栎身上。

    少年稳稳扶住被切原赤也撂开一边的丸井文太,察觉到自己被行了注目礼之后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换成了很不优雅地挑眉:“看我干什么?今天我又不上场比赛。”

    他因为还有些轻微的咳嗽被剥夺了参赛的资格,此刻还有些不太高兴。

    立海大一行人:……

    嗯……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后继有人吧。

    大家又又把视线放到了赛场上。

    双打二的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对战青学的黄金组合,双打一的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对战那对未来部长候选人,单打三的切原赤也对战天才不二周助,单打二……

    柳莲二眯着眼,合上了自己手里的笔记本:“看来,和我想的没错……手冢国光因为旧伤复发无法参加决赛,青学就一定会想办法在前面几局结束比赛。战线拖得越长,他们胜率就越低。”

    幸村精市长久地注视着单打二的选手名字,倏尔轻轻一笑。

    “是啊……这真是一个让人意外,又不是很意外的答案。”

    秋沢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前的比赛板。

    单打二,幸村精市vs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那个很出名的一年级?”

    “越前南次郎的儿子……那个小武士。”真田弦一郎抱着胳膊,哼了一声:“什么名头都是虚的,看看实力就知道了。”

    “比赛场上,什么都知道了。”

    幸村精市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连同那点有些奇怪的情绪一并收回:“好了,我们走吧,列队。”

    要开始比赛了。

    立海大一行人在万众瞩目下沉稳而有序地踏入球场,那统一的土黄色队服,整齐划一的步伐,以及属于王者的绝对自信和压迫感,瞬间让整个赛场的气氛为之一变。

    “立海大!立海大!常胜立海大!”

    观众席上爆发出的应援声浪,瞬间压过了青学支持者的零星呼喊,铺天盖地的袭来,令人侧目。

    “哇……”

    “好大声!好有气势!”

    “估计也只有冰帝可以比一比了吧……”

    赛前握手环节。

    幸村精市作为部长,走在最前列,他的对面是接替了手冢国光位置的副部长大石秀一郎。

    很明显,相较于年年站在这个位置的立海大一行人,少了手冢国光这个定心柱、性情温和且是首次和这支队伍走到最后的少年明显极其紧张,心理建设都做了半天。

    这也正常,毕竟青学近几年最好的成绩就是关东大赛四强了。

    切原赤也好奇地打量着对面那个明显不在状态的副队长,小声嘟囔道:“这气势……青学没问题吗?”

    丸井文太嚼着泡泡糖,看了他一眼:“少说两句,赤也。”

    反正和他们也没有关系。

    两队隔着球网相见。

    “请、请多多指教……”

    大石秀一郎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迟疑和紧张,音量也不大,比起赛前宣战,不如说更像是底气不足的露怯。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幸村精市微不可查地扬了下眉梢,但他没有丝毫停顿或客套,只是以一贯温和却带着天然疏离感的语气回应了一声:“请多指教。”

    他从来懒得去管对手内部的士气问题,更没兴趣去鼓舞一个畏缩的对手。

    然而,就在幸村精市握完手,转身准备带队回己方选手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明显是鼓足了所有勇气、甚至有些破音的呐喊:“不、不对,这次冠军一定是我们青学的!”

    是大石秀一郎。

    但幸村精市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甚至连头也没回,清冽的声音平静地在空气中荡开:“这句话听着可没什么气势,大石君。比赛场上,自然能见到结果。”

    走出几步,切原赤也嗤笑一声:“嘁,虚张声势。”

    真田弦一郎沉声道:“不要松懈!用实力说话。”

    赛场上自然见真章,这才是真理。

    *

    先开始的是双打二的比赛。

    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站在场边,活动了一下关节,进行着正常的赛前流程。

    秋沢栎被压在替补席,抱着胳膊看了一会,突然感叹道:“看来,一个好演员也是需要一个好搭子的。”

    原来柳生比吕士看着浓眉大眼的,私底下居然和仁王雅治臭味相投。

    切原赤也茫然地抓了抓脑袋:“什么演员,什么搭子?”

    秋沢栎扭过头去,不愿意提起揭晓谜底:“没什么,你一会就知道了。”

    切原赤也又茫然地将视线挪了回去。

    场中,比赛已经开始了。

    立海大的欺诈师和绅士,刚一开场就展现了教科书般的默契和强大的控场能力,牢牢掌控着整场比赛的节奏。

    青学的大石秀一郎虽然在开始之前喊出了口号,但实战中明显受制于对方,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搭档菊丸英二试图用特技网球打开局面,但在这对组合滴水不漏的防守下,收效甚微。

    “立海大拿下此局,4-0!”

    在这种情况下,比分很快被毫无悬念地拉开。

    虽然这对黄金组合也是号称拥有全国级别实力的双打选手,但全国级选手与全国级选手之间亦有差距。

    很明显,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双方的实力如何,一个拼尽全力无法战胜,一个游刃有余神态自若。

    切原赤也挠了挠下巴,真心实意地发问了:“欸……这不是青学号称最强的双打组合吗?”

    “我还说我是全国最强的选手呢。”

    因为生病到现在都没法上场的秋沢栎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死志,一点也不在意隔壁青学投来的愤怒的视线:“嘴上说说而已,谁不会。”

    粗神经的切原赤也也无视了朝他投来的视线,不满道:“什么嘛,要是这么说,那世界最强的应该是我啊!”

    秋沢栎:“不重要。”

    切原赤也:“很重要!你说嘛,你说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强的!!”

    秋沢栎:“……”

    切原赤也:“?”

    你的沉默有点伤人。

    两个二年级后辈在一旁拌嘴,立海大其他人早已习以为常,连真田弦一郎都懒得回头看一眼了,但被当做聊天内容的青学这边脸色反倒不太好看。

    “什么嘛,这么嚣张……”堀尾聪史皱着眉,嘀咕道:“菊丸学长和大石学长明明就很强啊!”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什么说服力吧。”

    “立海大居然这么强……”

    “这就是全国大赛冠军的实力吗……”

    还不止于此。

    秋沢栎抱着胳膊,将视线落到场中嘀咕了两句什么的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身上,饶有兴味地一挑眉:“演员要按耐不住了。”

    仁王雅治精心编排的戏码,要是用不上那就太可惜了。

    于是——

    “镭射光束!”

    一道黄色的闪电自‘仁王雅治’手中挥出,刁钻地落在了对面两人防守的空隙。

    菊丸英二看着这招无论是速度、力道都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的、属于柳生比吕士的绝招被‘仁王雅治’打出,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

    他的大脑:对面是突然大爆发了进步了强化了学习了模拟了吗虽然都是搭档会彼此的招式也没问题吧但是为什么盗版比正版还强难道盗版才是正版正版才是盗版不对乾给的资料是不是错的难道这个才是柳生比吕士吗那我怎么证明柳生比吕士是柳生比吕士仁王雅治不是柳生比吕士呢……

    他的眼睛:‘仁王雅治’摘下了假发,戴回了眼镜,一派斯文。

    他的嘴:“等等,仁王君蜕皮了??”

    仁王雅治:?

    他又不是蛇,什么蜕皮?

    柳生比吕士语气淡定:“我只是一个被胁迫的群演,如果有问题,请找那个家伙。”

    仁王雅治也摘下了自己的假发,脑袋后的小辫子一甩一甩的:“puri,希望你们喜欢这个剧本。”

    站在场外的切原赤也“嘶”了一声:“剧本?好熟悉……什么剧本哥?”

    远在天边的观月初打了个喷嚏。

    第85章 关东决赛

    “6-0,比赛结束。”

    “胜者,立海大附中,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

    裁判的声音落下,代表着这局比赛的结束,比分毫无悬念,是干脆利落的6-0。

    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一身轻松地下了场,仿佛只是刚刚完成了一场热身一般。

    白毛狐狸玩弄着自己的小辫子,笑眯眯地说道:“如何,搭档,我这剧本效果还可以吧?”

    有没有感觉到万众瞩目呢?

    柳生比吕士一脸淡定推了推眼镜:“这已经超出了‘群演’的范畴了,仁王君。”

    “不过……”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puri。”你这不也是乐在其中吗?

    仁王雅治耸了耸肩,也不准备戳穿他,转头回到了选手席。

    接任下一场比赛的丸井文太拆封了个新的泡泡糖,草莓味的,潇洒地扔进嘴里,他的脸上带着惯有的轻松笑容,和杰克桑原一起,与刚回来的二人擦肩而过。

    而球网对面,青学的二年级生桃城武和海堂薰已经在等候了,他们注视着不紧不慢走入赛场的对手,脸上的表情极其凝重。

    双打二的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是极其有名的黄金组合,但即使是这样,这对青学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双打搭档,在立海大面前居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这不但更清晰地将“王者立海大”的强大展现在了他们面前,同时,开局不利,上一场的惨败也不免狠狠地动摇了他们的自信心。

    “这就是我们的对手?”丸井文太活动了一下手腕,语气带着点玩味,“嗯……头巾君,桃子君,听说你们潜力还不错?”

    听得一清二楚的秋沢栎撇过脑袋,笑了一声。

    潜力不错,不就是现在很菜的意思吗?这跟对着考0分的学生说你进步空间很大是一个道理,因为已经没有退步空间只有进步空间了。

    很明显,对面也听懂了丸井文太话里的揶揄,桃城武极其不服气的扬了扬下巴:“少瞧不起人了!我们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

    海堂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

    丸井文太拿球拍敲了敲肩膀,挑了挑眉:“那就比赛场上见真章吧。”

    桃城武“哼”了一声,将视线挪到他们两人身上,在扫过他们手腕和脚腕处一个黑色的、特殊的装饰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我说……在这种比赛场上还带着负重吗?不把它摘下来吗?”

    丸井文太眨了眨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这是柳莲二给全队定制的那套用于强化体能的黑色负重,即使是比赛,此刻仍然牢牢地压在他和杰克桑原的手腕和脚腕上。

    他笑眯眯地抬起手晃了晃那个腕套:“嗯?你说这个小东西啊?”

    而后,少年转过头,看了一眼同样没什么动作的杰克桑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杰克,你说,我们需要摘掉它吗?”

    杰克桑原一向无条件包容溺爱支持尊重理解丸井文太的一切决定,立刻附和道:“当然不需要……至少现在不需要。”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海堂薰眼神紧盯着丸井,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服输的狠劲:“嘶……别以为戴着它你就能输得慢一点了。”

    丸井文太闻言乐了,吹了个小小的泡泡:“哎呀,口气不小嘛?那就让本天才来教教你们怎么打球好了!”

    他一把拍在杰克桑原的肩膀上,“走喽。”

    裁判一声哨响,双方各自回到发球线。

    不过,比赛正式开始时,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手腕上的负重依旧戴得好好的。

    场外的秋沢栎活动了一下手腕,也摸了摸那副黑色的负重带,虽然他的负重比其他人要重很多,但他动起来却像没有任何的阻碍一般。

    少年若有所思:“嗯……其实,如果他们不提,我都快忘了还带着这东西。”

    他只在生病发烧的那段时间摘下来过,出院恢复了正常训练之后他就一直戴着了。

    切原赤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戴久了就完全没什么感觉了嘛。”

    柳莲二制定的负重是根据每个人的数据精心调整过的,即使在不训练的时候也很少摘下来。虽然一开始感觉有些难受,但习惯之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除非遇到不拼尽全力就没法战胜的强敌,或者实力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们一般很少主动摘下,就当是锻炼自己了。

    “不过,青学的那对双打可不这么觉得。”

    仁王雅治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神情严峻的桃城武和海堂薰:“他们倒是正在想办法让文太他们摘下负重呢。”

    秋沢栎声音毫无波澜,棒读一般的念道:“啊,那可真是太有斗志了。”

    总之,加油吧,零分试卷。

    零分试卷之一的桃城武拿到了发球权,正在用自己强力的发球拉开战斗序幕。

    黄色的网球宛若炮弹,脱离了他的球拍之后化为一道闪电重重地击向对面,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惹得观众席上的观众一阵欢呼。

    “看来,这一周的特训起到了不小的效果喵。”菊丸英二趴在栏杆上,“阿桃的发球比之前进步了很多呢!”

    堀尾聪史坐在青学的观众席上,见状也极其兴奋地喊道:“好耶,桃城学长,就这样一举拿下这一局吧——!”

    声音之大,听者稀奇,闻者摇头。

    秋沢栎:“没人跟他说,不要半场开香槟吗?”

    柳生比吕士:“嗯……比赛还没进行到半场,现在才刚开局。”

    众所周知,开局的时候是不允许提前插旗子的。

    于是,他们的喝彩声刚刚腾升,就见身形相对较小的丸井文太灵活地滑步过去,提前等候在了预判的落点。

    就在那颗带着巨大势能的球落地、弹起,恶狠狠地撞在他的排线上时,少年的手腕轻抖,那颗叛逆又嚣张的小球便立刻乖顺下来,轻柔却刁钻地落在了两人中间的空档。

    “15-0!”

    看着毫不费力。

    “什么……!”桃城武和海堂薰都是一惊。

    他们当然预想过发球不得分的事,但他们完全没想过这饱含了桃城武几乎全力的一击,居然会被身形相对娇小的丸井文太这么轻而易举地回击了?

    丸井文太转了转球拍,笑眯眯地说道:“哎呀,真好用。”

    以柔克刚,以技破力,不枉他跟自家小后辈对练了一年多,从他手里学习到的小妙招,对付这种大猩猩一样只有力气没有技巧的人再好用不过了。

    想着想着,他一锤定音:“比赛结束之后请阿栎吃甜品吧……当然,杰克请客!”

    杰克桑原:“欸?我吗?又是我吗?”

    丸井文太:“那当然啦~不过别担心,之前去的那家甜品店我办了卡的。”

    杰克桑原心疼地虚空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没关系,反正也顺路……”

    对面的桃城武面色难看:“可恶……”

    现在是聊这种东西的时候吗?!

    丸井文太朝他眨了眨眼:“如何呢?桃子君。”

    桃城武:……喂!

    海堂薰按住了桃城武的肩膀,神情阴沉地“嘶”了两声:“继续吧。”

    他们要用实力来让立海大的这两个人闭嘴!

    比赛继续,桃城和海堂如同被激怒的猛兽,拼上一切进行反击。

    然而,立海大这对老牌顶尖双打终于向所有人展示了什么叫“教科书般的配合”。

    杰克桑原在后场如同磐石壁垒一般,筑起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防线,无论是桃城势大力沉的扣杀还是海堂刁钻迅猛的蛇球,都会被他滴水不漏地挡回去。

    而丸井文太在前场则如同最灵巧的舞者,他能被称为“立海大的天才”甚至被芥川慈郎崇拜为偶像,就代表其实力的不俗。少年的网前截击精巧诡异,总能出现在最刁钻的位置。

    “1-0!”

    “2-0!”

    “3-0!立海大领先!”

    桃城武和海堂薰剧烈喘息着,汗水浸透了衣衫。即使来之前他们补过很多的资料、对王者立海大的实力也有足够的判断,但这一瞬间,对手的强大远超他们的预期。

    中场休息。

    “喂,蝮蛇。”桃城喘着粗气,“你觉不觉得,那个负重看着真的很碍眼!”

    海堂薰咬着牙:“嘶……那就让他们摘下来再后悔!”

    立海大这边,丸井文太自然不知道青学的那俩人打得什么算盘,他站在幸村精市身旁,灵活地转了一下手里的球拍,耸了耸肩:“好了,差不多了,幸村,我想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比赛。”

    这是一句很明显的暗示。

    幸村精市抱着胳膊,肩上的外套随风吹起了一个圆润的弧度,闻言,他微微笑了笑:“你们决定就好。”

    他默许了。

    杰克桑原自然懂自家搭档的意思,在自家部长同意之后,他默默弯腰解下了双脚的负重腕套,随意地扔在地上。

    丸井文太也笑嘻嘻地跟了过来,同样干脆利落地摘下了手腕和脚踝的所有负重,“啪嗒”两声落地,动作连贯得像排练过无数遍。

    而后,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对面已经看呆了的海堂和桃城扬起一个灿烂却也充满挑衅的笑容:“好啦好啦,现在如你们所愿。”

    “我们要结束比赛了。”

    接下来的比赛变得毫无悬念。

    卸下负重后的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犹如被放出笼的猛兽,速度、力量、反应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青学这对二年级的王牌组合虽然足够坚韧,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都是空谈。

    “4-0!”

    “5-0!”

    “立海大拿下此局,6-0!”

    “立海大获胜!!”

    双打一结束得比想象的要快得多,欢呼声如潮水般涌向立海大的场地。

    这一场结束,关东大赛决赛的总比分瞬间来到了2:0,立海大距离他们蝉联冠军的宣言,只差了一场胜利。

    而在欢呼声之下,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沉沉压在了正准备走向球场的切原赤也和不二周助肩上——

    或者说,是更多地压在了此刻肩负着青学绝地反击使命的“天才”不二周助的身上。

    双打一二都以绝对的比分输掉了比赛,这对他们的士气是巨大的打压。不二周助握紧了球拍,脸上的笑意罕见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能输。

    这支队伍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他也要为它争取一点可能性、一点机会。

    不过,比起严肃起来的不二周助,另一边的切原赤也就是纯粹因为会遇到强敌而兴奋和高兴。

    他拿好自己的球拍,兴致高昂:“哈哈,切原赤也大人来了——”

    丸井文太:“……喂,赤也今天兴奋过头了吧。”

    秋沢栎一脸淡定地吐槽:“毕竟之前遇到的对手都太无聊了,难得有一场能让他打得尽兴的比赛,兴奋也是很正常的吧。”

    看看他们这一路的对手,哪有几个能打的,给孩子闷过头了。

    丸井文太:“……你说得对。”

    其实就连青学也一般般。

    柳生比吕士:“说赞同的话,会被青学的人瞪吧。”

    仁王雅治:“现在谁还有心情看我们,大家不都在看行走的仇恨制造机器吗?”

    柳生比吕士:“……我没法反驳。”

    行走的仇恨制造机器切原赤也和不二周助正分别站在球网的两边。

    少年抓了抓自己卷卷的头发,笑容充满了野性和直白的斗志:“不二周助!”

    不二周助握着自己的球拍,闻言微微睁开了他那双标志性的冰蓝色眼眸:“切原君,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过,以他对切原赤也的了解来看,他说的话估计……

    “听说你是青学的‘天才’?”切原赤也高傲地昂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小豹子:“不二周助,前两局比赛都太没意思了,你如果不想青学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我们立海大3-0无情地一脚踹出关东大赛,灰头土脸地滚回家的话——”

    “就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拿出你百分之一千的实力给切原赤也大人看看!”

    他声音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我!可是超级——想好好地大干一场啊!!!”

    不二周助:果然。

    他们立海大的就没有一个不嚣张的。

    柳莲二:“……”

    真田弦一郎:……

    幸村精市:“……果然是赤也。”

    秋沢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看着切原眼中那炽热如火却异常清明的光芒,轻轻地笑了一下:“呵。”

    切原赤也不赛前放狠话,那他就不叫切原赤也了。

    第86章 关东决赛

    切原赤也的宣言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赛场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成功被他挑衅到的不二周助,终于将那双惯来眯着的冰蓝色眼眸完全睁开,里面没有了以往的温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锋锐的凝重。

    他微微颔首,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不高却十分清晰:“我当然会全力以赴的,切原君。”

    不用切原赤也提醒,他也比谁都清楚,青学现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堀尾聪史:“不二前辈居然一开始就睁开了眼睛……”

    “那是因为,我们已经没法再输了。”乾贞治的声音一如既往:“不二要用全力了。”

    他们没有退路可言了。

    “那就好!”切原赤也才不管他们是在想什么,他只管兴奋地握紧球拍,“拜托,青学的天才,可别让本大爷失望啊!!”

    丸井文太啪一下捂住了脸:“等等,这个口头禅又是怎么回事?”

    仁王雅治:“很明显,迹部教得好。”

    柳生比吕士:“……这种也要教吗?”

    站在前排的真田弦一郎的额头正在隐忍地跳动,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了,不过裁判吹响了哨子,单打三的比赛要开始了,他只能忍了忍忍了忍忍了忍忍了又忍。

    场中的切原赤也浑然不觉,他成功拿到了发球权,由不二周助选择场地。

    决定好一切后,比赛正式开始。

    他不愧他赛前所做出的宣言,这场比赛刚一开始,就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节奏。

    切原赤也的球风其实与真田弦一郎有些相像,都是爆发力中带着一点直来直往的耿直,不过比起真田弦一郎来说,他的风格中又掺杂了独属于他自己的暴烈气息。

    黄澄澄的网球被紧紧扣在他的指节中,一双眼睛抬起时一片清明。相比较于刚入学时来说,他的“红眼”已经被很好地控制了下来。

    通过精神力的爆发提升自身的威力,在不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的实力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少年的打法一如既往的狂暴,带着要将对手彻底撕裂的气势,重重挥拍。

    那早已练习过无数次的发球如同炮弹一般脱离了他的拍线,呼啸着砸向底线,试图从一开始就建立压倒性的优势。

    “15-0!”

    “30-0!”

    “40-0!”

    他成功了。

    但不二周助能被称为天才,同样代表他绝非这种坐以待毙的人。

    “Game,切原赤也,1-0!”

    “Game,不二周助,1-1!”

    “Game,切原赤也,2-1!”

    ……

    双方的比分如同过山车般紧紧咬死,交替着上升,比赛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丸井文太嚼嚼泡泡糖,吹了个不比他脸小的泡泡,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赤也是不是很不擅长应对这种风格。”

    “他和弦一郎一样,比较擅长正面作战。”

    柳莲二语气冷静,默默地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同伴,又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秋沢栎:“这种有些花里胡哨的风格……确实会让他稍微有些头疼。”

    他们队里也有一个很擅长利用旋转给对手添如乱添上加乱的人。

    还记得秋沢栎第一次和真田弦一郎比赛的时候,那颗黄色的小球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真田弦一郎的场地上乱钻,就是没让他碰到分毫。

    比赛结束之后,某人的脸色黑沉的像是刷了十层的锅灰。

    真田弦一郎重重地咳了一声。

    秋沢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立马为自己正名:“别看我,我打的球可是有科学依据的,如果你想看受力分析我也可以给你画出来……但是不二周助这种需要凭借风的招式,已经脱离了基础的物理范畴了吧。”

    其他的或许也许大概可能都可以解释,但是这需要借助风力飞上天的“白鲸”……难不成他才是那种人群里隐藏的异能者?能操纵风?

    秋沢栎陷入思考。

    丸井文太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放弃思考吧。”反正又不是打不回去。

    秋沢栎:“你说得对。”

    柳莲二笑了笑,重新将视线放到自家小后辈身上:“不过,相信赤也吧,他会找到办法的。”

    相信他们家这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不太聪明经常掉链子考试还经常不及格……但是比谁都努力、比谁都有一颗想要变强的心的切原赤也吧。

    仁王雅治:“好长一串。”

    柳生比吕士:“这种时候应该煽情而不是泼冷水,仁王君。”

    场中的切原赤也不知道自家前辈们凑在一起说什么,他正挥拍将球重重砸向不二周助的反手死角处,试图直接拿下这一局的比分,但那颗小球却又重新被对面的人打回到他的半场。

    不过,这种势均力敌、比分紧咬着上升、谁也奈何不了谁的状态非但没有让他产生一丝忌惮,反而更加兴奋:“就是这样!天才不二周助!这才够劲啊!”

    前面那些软绵绵的、完全被碾压一般的局势,完全、完全证明不了他切原赤也的实力啊!!

    就是这种和强者比赛的感觉,才更有挑战性啊!!!

    正如柳莲二所说,在困境里,切原赤也总能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出路的。

    不管是打开手机导航走出迷宫,还是直接扛着火箭把墙轰开,都是一种出路。

    黑发少年越想越兴奋,越打就越狂,开始不顾一切地奔跑、跳跃、大力抽击,将原本温和的不二周助也拖入了激烈的高速对抗之中。

    他的节奏快得惊人,几乎是用疯狂的冲刺和不顾后果的击球来强行压制着不二周助的技巧。

    “Game,切原赤也,4-4!”

    “Game,不二周助,4-5!”

    “Game,切原赤也,5-5!”

    “Game,切原赤也,6-5!”

    “Game,不二周助,6-6!”

    场上的局势开始变得激烈起来,很快到了抢七局。

    而众所周知,到了抢七决胜局,证明比赛才刚刚开始。

    “赤也这家伙……”站在一旁的真田弦一郎抱着手臂,眉头皱了皱,“打得太凶了。”

    “对手让他兴奋起来了。”幸村精市的目光落在自家小学弟身上,“不二、或者说是认真的不二周助的实力远超他的预期。”

    “但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柳莲二眯着眼,欣慰地注视着场中的切原赤也:“赤也已经很久没有在正式赛场上遇到实力相当的选手了,这一场比赛,估计能让他收获很多。”

    “总之,目的达到了。”

    幸村精市从容地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球拍:“我去热身,弦一郎,你看着点。”

    “好。”

    真田弦一郎板着一张脸坐在了教练席的位置。

    切原赤也回球的间隙偷偷一瞥,刚好对上了真田弦一郎那张严肃无比的脸,手一抖,球差点从他的球拍上潜逃。

    咦??起猛了,看见真田副部长了。

    他是还没睡醒吗?难道说今天不是关东大赛的决赛而是在他的梦里吗???

    而他对面的不二周助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他分神送来的一球。

    真田弦一郎背后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闷笑。

    仁王雅治勇敢地去捋老虎的须子了:“真田,你看你把赤也吓得,反思一下自己。”

    真田弦一郎:……

    啧。

    *

    虽然是这么说,但切原赤也根本无暇关注为什么教练席突然换人了。

    他和不二周助的抢七局中,每一分的争夺都异常漫长,几乎每分都要打到多拍僵持,双方的体力和精神力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切原赤也的体力在超负荷运转下剧烈消耗,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队服,但他眼中的火焰却为此燃烧得更加炽烈。

    而他的对手不二周助同样不好过,面对切原这种不惜体力、打法凶狠又带着惊人韧性的对手,他必须时刻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每一次回击都要经过精确的计算。

    他那双总是眯起的眼睛一瞬都不敢闭上,开局时那副优雅的姿态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同样被汗水浸湿的发梢和微微颤抖的手臂。

    青学的观众席传来一阵又一阵担忧的声音:

    “不二……”

    “不二前辈……”

    越前龙马倚靠在椅背上,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汗水肆意挥洒的不二周助身上,眉毛微微挑起。

    这位……一向笑眯眯、温和的、对什么都不是很在乎的前辈,居然也有拼尽全力到这样的时候?

    不二周助根本无暇关注场边的声音,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球拍和球上。

    一球、两球……一分、两分……

    抢七的分数紧咬着上升,比赛的胜负悬于千钧一发。

    直到最后一个关键分。

    不二周助回击了一个球,切原赤也看到了,本能地压上扑出。然而,早已透支极限的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

    “啪嗒。”

    挥空了。

    球拍堪堪擦过网球边缘,网球轻轻落在了他的身后。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比赛结束!青学不二周助获胜!”

    “呼……呼……”

    切原赤也保持着扑救的姿势,在裁判宣布结束的瞬间,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软软地向前倒去。

    一直全神贯注的不二周助还没来得及放松,见状一个箭步冲到网前,在他倒地前用力扶住了他,用颤抖的手臂稳稳地撑住了切原全身的重量。

    看着急忙冲过来的柳莲二等人,他微微叹了口气,松懈了全身的力气却差点跌倒,既为这场无休止的比赛,也为对手那顽强的韧性。

    “你们立海大,真是……”

    杰克桑原和柳生比吕士一左一右架起切原赤也,秋沢栎从脚下拎出医药箱,已经热身回来的幸村精市重新坐上了裁判席,温和地朝他点了点头:“辛苦了,不二君。”

    这场比赛,比预想中的效果要好太多了。

    不二周助摇了摇头,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他靠在急忙赶来的自家队友身上,藏起了自己脱力的手掌。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

    大家各有所需,也各得其所。

    回到场边,医护人员简单检查了一下给出了“脱力晕倒,好好休息就行了”的结果,大家就放心地把切原赤也放在了选手席的长椅上。

    秋沢栎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呼呼大睡的海带脑袋身上,还贴心地将他摆正,手掌贴紧裤缝,极其安详。

    丸井文太看了一眼,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这一场打得确实有点久。”仁王雅治伸了伸懒腰,眯着眼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要结束比赛了吧。”

    柳生比吕士淡定地撑开随身携带的阳伞,随后,他并不算很大的伞下便自动钻入了仁王雅治、丸井文太、柳莲二和秋沢栎四只。

    天生黑皮的杰克桑原对太阳已经产生了免疫,真田弦一郎气正身直,试图以顽强的意志硬抗八月骄阳的赐福。

    站在场边的幸村精市笑了笑,抬起眼,目光落在那方小小的球场,似乎也看见了一些不该在这一刻出现的“往事”。

    “太阳是有些刺眼了。”他自言自语道:“那么,快点结束比赛吧。”

    快点拿下这个冠军,快点走上颁奖台,快点把这座奖杯捧回神奈川。

    快点将他前世截断的、那属于立海大所有前辈的十六连冠重新承接起来,快点结束那漫长到每一次回望都只有病房中刻骨铭心的哭嚎的噩梦。

    然后,他将和重要的人一起,彻彻底底地走向一个没有遗憾的明天。

    第87章 关东决赛

    “单打二比赛即将开始!”

    “由立海大附属中学的幸村精市,对战青春学园的越前龙马!请双方选手入场!”

    随着广播声的落下,青学的选手席中站起来了一个小小的少年。

    越前龙马握着球拍,步履轻快地走向球场中央,他的眼神里带着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以及对强者的跃跃欲试。

    “越前龙马……”柳莲二合上笔记本,说道:“青学唯一一个一年级正选,成长速度十分惊人。

    他的潜力是青学此刻最大的变数,也是他们唯一能寄予翻盘希望的棋子。”

    “这个一年级的小鬼居然能在青学那种地方拿到正选的位置?”

    丸井文太嚼了嚼泡泡糖,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轻松调侃:“看来,手冢国光接受部长之后,青学的氛围好了不少呢。”

    “那应该没有。”

    秋沢栎抱着胳膊挤在太阳伞下面,回想起因为切原赤也迷路而深入敌人腹地的那一次,评价道:“如果手冢国光真的雷厉风行地整顿了网球部,那应该不会有人试图用网球伤人这种事。”

    毕竟手冢国光本身就是因为这件事吃了大亏,如果他真的下手整顿了,就不会出现荒井毫不过脑的用网球袭击切原赤也的事了。

    柳莲二:“与其说是青学的氛围好了,倒不如说是越前龙马的身份特殊吧……如果他不是越前南次郎的儿子,哪怕有再好的天赋,他现在也应该还在部里捡球。”

    青学的网球部没落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有人提起,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这所学校出了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武士”越前南次郎。

    而作为他儿子的越前龙马,自然会受到一些优待,比如……在他拥有实力的情况下,可以以一年级的身份拿下正选之位。

    虽然这种优待在其他学校中是最基本的规则。

    仁王雅治把玩着小辫子,眼睛微微眯起:“puri,不过,对上幸村部长,这场比赛的结果也不用说了吧。”

    秋沢栎摸了摸下巴,评价道:“这么看来,手冢国光不在,青学压根就没有胜利的可能性啊。”

    青学能拿得出手的单打选手居然只有不二周助和一个一年级,连三场单打都凑不满,看着还挺可怜的。

    柳莲二张了张口,想为自己的幼驯染正名,但想了想,他又默默地闭上了嘴,转移了话题:“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把越前龙马放到单打二吧。”

    面对王牌强校立海大,青学先前派出桃城武和海堂薰这一对双打意思很明确,能赢最好,不能赢也可以节省战力,田忌赛马。

    他们一直的打算大概就是由那对黄金组合拿下一场双打,再由不二周助和越前龙马速战速决,拿下两场单打。

    不过,他们的对手是毫无死角的立海大。

    而现在,单打二的对手是极负盛名的神之子幸村精市。

    就在场边挤在伞下的几人聊着天的时候,原本准备上场的幸村精市却径直走到秋沢栎面前,他没有看对面已经站定的越前龙马,而是将肩上披着的土黄色外套一把扯了下来。

    他笑道:“阿栎。”

    秋沢栎下意识地伸出手:“嗯?”

    幸村精市将外套轻轻放在他臂弯里,动作自然流畅,但他的手在脱离衣料时,不经意地掠过秋沢栎的手背,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凉。

    “帮我拿一下。”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但在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处,却沉淀着一种秋沢栎几乎从未在球场上见过的专注和锋锐。

    那专注太过深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球场,望向了某个遥远而沉重的过去。

    而那份锋锐又太独特,像是沉睡了许久的猛兽终于睡醒,懒洋洋地抖了抖皮毛,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狩猎。

    “哦……好。”

    秋沢栎将那件带着点皂角味的外套叠了叠抱在怀里,抬起眼,幸村精市已经走向了球场。

    丸井文太挑了挑眉,好奇地看了一眼秋沢栎手里那件外套:“还没开始比赛幸村就脱外套了?那小鬼实力有这么强吗?”

    秋沢栎的目光从幸村精市走向球场的背影收回,重新落在怀里那件土黄色的外套上,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而后,他大概是想明白了什么,才轻轻扯了扯嘴角:“不……”

    “与其说是对面那个小鬼有多强,不如说……是精市自己兴奋起来了。”

    猛兽找到了自己的猎物,如今,他要开始他的狩猎了。

    闻言,丸井文太嚼着泡泡糖的动作慢了下来,仁王雅治微微挑起眉,柳生比吕士推着眼镜的手顿住,连柳莲二都睁开了眼睛。

    当了两年的队友,他们太了解幸村精市了,这个青学的小不点居然能让他产生兴奋的情绪……

    丸井文太双手合十:“希望人没事。”

    仁王雅治紧随其后:“希望人还好。”

    秋沢栎有样学样:“嗯……希望到时候青学别像不动峰那样,来找我们赔偿。”

    提到这个,柳莲二语气难得锋锐了一点:“这个应该不会,不动峰那种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

    自打上次幸村精市和他说过了医院里的事,他对不动峰的人就有了很大的偏见,毕竟就连他也很少碰见这种不讲理的家属。

    不过这个是后话,现在比赛要开始了。

    场中,幸村精市与越前龙马隔网对立。

    “你就是立海大的部长,神之子幸村精市?”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檐,一双猫眼锐利地直视着幸村,语气带着少年人毫不掩饰的挑战意味,“听说你很厉害?”

    青学在赛前研究立海大时最无法避开的就是他们的部长,正式比赛毫无败绩的神之子幸村精市,其实力高深莫测,比分从来都是干脆利落地6-0,迄今为止,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深浅。

    但对越前龙马来说,对手越强,他越兴奋。

    幸村精市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笑容,仿佛没听见他的挑衅,对方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小弟弟,请多指教了。”

    但他的目光落在越前龙马身上时又平静得如同深潭,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未来的那个灵魂。

    那个在上一世,他历尽艰辛重返赛场后,三年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正式比赛中将他拉下神坛的对手。

    那个开启“天衣无缝”境界,以一种近乎不讲道理的爆发和碾压姿态,终结了立海大的冠军、彻底粉碎了他骄傲的少年。

    立海大从不惧失败,不惧怕丢掉冠军,他们享受与强敌周旋的每一场苦战,也坦坦荡荡地承认自身实力的不足。

    但他只是无法接受。

    他没法接受以那种所谓的“快乐”为引突然出现的光芒,没法接受那种瞬间被完全洞穿、彻底碾压的无力感,没法接受他拼上自己的生命再度回到这片他深爱的赛场时,最后却因为不够纯粹的深爱而输掉比赛的这个理由。

    太讽刺了。

    神从来没有眷顾他,神之子这个名号也足够讽刺。

    于是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他不再走向被划定好的康庄大道,而是为了那个从黑暗中爬出来的自己,毅然决然地开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我不是神之子。

    我要成为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的神。

    所以,即使不使用无我境界,不开启天衣无缝之极限,不触及所谓的那三道门,他——幸村精市,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从一众强敌手中夺下了四大满贯赛事的冠军。

    而如今,重回起点。

    他也绝对不会再失败。

    幸村精市握紧了手中的球拍,转身回到自己的点位,鞋底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在喧嚣的赛场上几不可闻,落在他耳中却异常清晰。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越前龙马拿到发球权。

    “哼!”

    向来无往不利的少年毫不客气地用他最熟悉的方式宣告开始,一个最拿手的外旋发球,带着强劲的侧旋直奔幸村精市面门而去。

    “是越前最拿手的外旋发球!”

    观众席不少支持青学的人发出了惊叹。

    然而,幸村精市的脚步几乎没有挪动,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态,动作简洁、优雅到近乎随意地将球拍抬起,手腕轻轻一振。

    “啪!”

    那颗以令普通选手手忙脚乱的发球,在他球拍正中心被干净利落地卸去了所有旋转和冲势。

    下一秒,它已然化作一道流光,轻飘飘地擦网而过,以低矮刁钻的轨迹砸在刚刚发完球、还无法完全撤力回防的越前龙马死角。

    “15-0!”

    他的动作快而轻巧,这看似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纯粹速度的简单回击,却完美打在了越前龙马最不容易够到的方位,让他徒然做了一个前扑的姿态,连球边边都没碰到。

    干净利落,毫无花哨。就像随手拂开一片落叶一般轻松。

    青学观众席上刚刚响起的惊呼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堀尾聪史张大了嘴:“骗…骗人的吧?越前的外旋发球……就这么轻易被打回来了?”

    乾贞治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长长的一道,他的脸色严肃:“完美的预判和卸力技巧……这种实力,不愧是‘神之子’。”

    “……”

    首发轻松被破解,越前龙马直起身,帽檐下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挑衅和自信凝固了一瞬,随即被强烈的专注力取代。

    “有两下子嘛。”

    丸井文太:“哎呀,部长大人真是一上来就动真格了。”

    杰克桑原:“早点结束也好。”

    柳生比吕士:“对方的速度和爆发力确实不错,反应神经也很优秀,不过可惜……”

    可惜,网球比赛不止于此。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

    越前龙马迅速调整,再次发球。依然是他最拿手的外旋发球,但是角度更偏,速度更快。

    他试图用速度和力量撕开幸村的防线,然而,结果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不同。

    对面那道身影如同早有预判,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每一次挥拍都精准无比。

    球拍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无论多么凶猛刁钻的来球,都能被轻而易举地化解、反弹,然后落在越前龙马脚步最难以快速覆盖的空当。

    幸村精市的球风并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任何炫目的技巧,只有快、准、稳。

    越前龙马引以为傲的速度在他面前仿佛被看穿了轨迹一般,每一次的回击都如同主动撞向预设好的牢笼。

    “30-0!”

    “40-0!”

    “1-0!”

    第一局结束的很快,仅仅不到十分钟,幸村精市便轻松破掉了越前龙马的发球局。

    “好强……”桃城武忍不住惊呼出声:“越前居然完全被压制了……”

    海堂薰面色凝重:“嘶……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实力。”

    菊丸英二满脸担忧:“小不点……”

    接下来,轮到幸村精市的发球局。

    少年站在底线,轻轻拍了两下球,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严阵以待的越前龙马。没有炫技,没有高速,只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发球。

    球速不快,轨迹清晰。

    “嗯?”

    越前龙马有些意外对方的“温和”,但他没有丝毫大意,灵活地移动到最佳击球点,挥拍反击。

    然而,就在他的球拍即将触碰到网球的瞬间——

    “咚。”

    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他。

    他眼前的景象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耳边观众的喧嚣声、裁判的报分声、甚至自己奔跑时的脚步声……所有声音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迅速远去至消失。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声、无色、无味的真空世界,与外界彻底隔绝。

    视觉……有些模糊?听觉……消失了?

    恐惧如潮水袭来,越前龙马挥拍的动作僵在半空,那枚黄色的网球就这么毫无阻碍地在他“眼前”轻盈落地。

    “15-0!”

    裁判的声音穿透无形的屏障,模糊地传来,却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冰冷和虚无。

    秋沢栎挑了挑眉:“Yips(灭五感)生效的这么快?看来精市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

    柳莲二:“他应该是想尽快结束比赛。”

    而青学观众席那边,也传来了一阵阵惊呼。

    大石秀一郎:“越前!越前!”

    乾贞治:“这是幸村精市的成名技……灭五感。”

    不二周助:“这下糟糕了。”

    场上的越前龙马完全听不见场边同伴们的呼喊,僵立在原地。

    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前的迷雾,捕捉一丝声音——但一切都是徒劳。

    ……这是,怎么回事?

    幸村精市面无表情地走向另一个发球位置,再次发出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球。

    而越前龙马凭借着身体残留的记忆和对球场位置的模糊感知,跌跌撞撞地朝着球可能落点的方向跑去。

    但他努力挥拍,却只击中了空气。

    “30-0!”

    “40-0!”

    “2-0!”

    第二局结束得比第一局更快,快得令人窒息。

    第三局是越前龙马的发球局。

    他站在发球线后,额角的汗水不断滑落,虽然眼前蒙上一片迷雾,但他没有放弃,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和对网球的本能,再次将球发了出去。

    幸村精市轻松回击。

    越前龙马强迫自己回忆球场的大小、球网的方位、对手可能的站位。他凭着肌肉记忆和模糊的直觉,朝着某个方向挥拍!

    “啪。”

    误打误撞竟然打中了。

    网球歪歪斜斜地飞过球网。

    “哦?”仁王雅治挑了挑眉,“这小子,意志力不错嘛。”

    在那种情况下,不但没有被恐惧夺走理智,还能顽强地回球,就已经胜过了很多人了。

    幸村精市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下一秒就消弭于无。

    他脚步轻移,轻松地将球打向另一个角落。

    “15-0!”

    “30-0!”

    “40-0!”

    “3-0!”

    比分无情地攀升。

    接下来的比赛,彻底进入了幸村精市的掌控领域。

    越前龙马如同被蛛网困住的飞蛾,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幸村精市附加的灭五感的效果如同跗骨之蛆,时强时弱,却从未真正离开,极大地影响了他的状态。

    秋沢栎眯了眯眼:“精市并没有完全剥夺越前龙马的五感……但是,这种将他吊在原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感觉更令人难受。”

    极致的困境会激发人的天赋,像老旧的电视机,在确认彻底坏掉的时候会将它丢弃,换一台新的,但是这种拍两下又修好了的情况反而是最令人难受的,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越前龙马就处于这种状态。

    潜力爆发?好像也没到极限,但是不爆发,他又完全处理不了这种困境。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失误越来越多。

    “Game,幸村精市,4-0!”

    “Game,幸村精市,5-0!”

    比分被迅速拉开到5-0,青学观众席上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弭,取而代之的是立海大一波又一波的激昂声援。

    第六局,发球权再度回到幸村精市手中。

    明眼人都能看出,比赛结果已经注定了。

    幸村精市站在底线,脸上没有任何胜利在望的得意,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漠然的专注。

    他看着球网对面那个在与自身的感官搏斗的少年,眼神深邃,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另一个时空中,此刻在医院病房里声嘶力竭的身影。

    那是他自己。

    最后一球。

    幸村精市发出了一个最普通的球。

    网球飞过球网,落向越前龙马的死角处,他徒劳地做出了挣扎,但失败了。

    网球落地,弹跳,再落地,滚远。

    比赛结束了。

    “幸村精市获胜!比分6-0!”

    “关东大赛决赛结束!总比分3-1!优胜者是——立海大附属中学!”

    裁判激昂的声音如同点燃引线的火花,瞬间引爆了整个立海大观众席。

    “赢了!!”

    “立海大!王者立海大!”

    “十六连霸!!!”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掌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球场,立海大的正选们激动地冲入场内,奔向他们的部长。

    “部长!太棒了!”

    “完美的胜利!幸村!”

    “十六连霸达成了!”

    真田弦一郎冲着幸村精市点了点头,眼神里难掩愉悦,柳莲二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兴奋地击掌,而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则相对淡定地鼓着掌。

    呼呼大睡的切原赤也一睁眼就听见了这个好消息,他冲得最快,他围着幸村精市又蹦又跳:“部长!我们赢了!!我们是冠军!!!”

    幸村精市被队友们簇拥着,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抹温和而从容的微笑,接受着大家的祝贺。

    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站在场边、并未第一时间冲进来的秋沢栎。

    白发少年依旧抱着他那件外套,安静地站在那里,喧嚣的声浪似乎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

    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却穿过欢呼的人群,静静地、专注地看着被簇拥在中央的幸村精市。

    他张了张口:“恭喜。”

    幸村精市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和周围的队友对视了一眼,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齐齐朝着场边拥过去。

    幸村精市最先走到秋沢栎面前,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抱着外套的手腕,少年的手腕纤细,骨骼清晰,皮肤带着微凉。

    “阿栎。”幸村精市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真心实意的笑容:“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秋沢栎轻轻“嗯”了一声,将臂弯里的外套递了过去,又重复了一遍:“恭喜。”

    “你赢了。”

    是你赢了。

    幸村精市愣了一下。

    “是啊。”

    而后,他低声重复道,声音轻得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某个遥远过去的自己告别,“我赢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输,而属于立海大的荣光之路,将不再被任何人截断。

    幸村精市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处,自重生起便被埋藏的极深的最后一丝阴霾,终于被这喧嚣而热烈的胜利给彻底驱散。

    他抖了抖秋沢栎递来的外套,重新披上,土黄色的衣摆随风扬起。

    少年再次挺直了背脊,那个温和却掌控一切的“神之子”,重新回到了属于他的王座。

    “走吧。”

    幸村精市转过身,对着所有队友,也对着身边的秋沢栎,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而明亮的笑容。

    他指向那闪耀的颁奖台:“走吧,一起,去把属于我们的冠军给捧回来。”

    “哦!!!!!”

    伴随着欢呼声一起落下的不止是满天飘舞的彩带,还有一个早早准备好的横幅。

    [立海大关东大赛十六连霸,达成!!]

    第88章 青选集训

    拿下关东大赛冠军所带来的兴奋余韵,并没有在立海大网球部中持续太久,胜利对他们而言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

    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更加长远的目标——全国大赛三连冠。

    于是,属于王者的日常,很快就再度被严苛的训练重新填满,他们再度回归到了熟悉的生活节奏和轨迹中。

    然而,三天后,一份来自网协的正式邀请函打破了这份熟悉的节奏。

    “关东青少年选拔强化合宿?”

    训练结束之后,大家齐齐聚集在部活休息室内,丸井文太将桌子上已经拆开的信件拎起来看了一眼,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上面的内容,而后了然道:“又是一年的青选集训?”

    柳莲二点点头:“对,时间就定在下周,地点在东京,规则之类的都和往年都没什么区别,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今年稍微有一点特殊,因为台风天气的原因,关东大赛决赛延迟了一周。如果按照以往的青训持续的时间,合宿结束之后,没两天就是全国大赛了。”

    时间赶得太紧了。

    “以及,美国西海岸的青少年网球队,向网协发来了比赛邀请。”

    丸井文太脑袋枕着手臂,挑了挑眉:“哦,是商业赛表演赛之类的吗?”

    柳莲二:“据我的资料显示,90%的概率是表演赛。”

    丸井文太瞬间失去了兴趣:“哦。”

    仁王雅治捏起那张被丸井文太放下的信纸,轻轻晃了晃,将目光放到抱着胳膊的幸村精市身上:“怎么说?我们今年还去吗?”

    网协举办关东青训也不是第一年了,立海大虽然作为关东大赛冠军,但一直没参与过。

    关东合宿是将所有学校的精英都聚集在一起,人多学校杂,就代表了他们的训练菜单一定会经过多方调和。

    但立海大作为其中训练最苛刻的学校,参与这种合宿就相当于“陪太子读书”,势必会要求他们的训练强度向下兼容。

    但关东集训结束之后不日就是全国大赛,他们自然不可能同意这种浪费自身状态的事。

    所以前两年,立海大都是从预备正选里抽几个参加的。

    但是今年……

    “今年情况不同。”幸村精市接话道:“美国队的来访规格很高,网协很重视。而且,冰帝、青学、六角等学校都派出了正选队员参加。”

    他们立海大也不能太不给网协面子,如果今年再像往年一样全员缺席,那就有点打脸了。

    真田弦一郎冷哼一声:“浪费时间。”

    柳莲二:“没办法,浪费时间也要参加。”

    切原赤也抓了抓脑袋:“成年人之间的应酬……”

    幸村精市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思量:“确实浪费时间……不过,美国队来访是国际交流,代表的是日本青少年网球的水平。而我们立海大作为关东霸主,要是完全不参与选拔,确实容易落人口实,显得我们过于傲慢了。”

    虽然他们确实傲慢。

    但是有时候还是要顾及一点体面的。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思索道:“不过,全员参与就没必要了,选出四个人去应付他们一下就行了。”

    “那就老规矩?”仁王雅治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抽签?”

    幸村精市:“可以。”

    柳莲二一边从桌子下面拖出立海大网球部的老演员——抽签箱,一边接话道:“算我一个吧,既然各校正选都会参与,那么这种场合,绝对是收集数据、更新资料的好机会。”

    真田弦一郎抬起眼看了一眼幸村精市:“你去还是我去?既然要表示重视,正副部长总要去一个吧。”

    幸村精市想了想:“我就不去了,网球部这边还需要有人看顾训练。”

    真田弦一郎:“那就我去。”

    四个名额转眼决定了两个。

    剩下的两个需要从六个人中选出。

    听到幸村精市要留守,一直在一旁看戏的秋沢栎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而他身旁的切原赤也则是摩拳擦掌,兴奋极了:“呜哇!这种热闹的场合,怎么能少得了我切原赤也大人!!”

    幸村精市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前世小学弟一次喝多秃噜嘴时说出的被推下楼梯的事,好像就是发生在青选里。

    如果抽中了切原赤也,就叮嘱莲二一声吧。

    幸村精市:“那么,剩下两个名额,就抽签决定吧。”

    柳莲二很快将抽签用的纸条做好,折叠好塞进不透明的纸盒:“里面有六张,两张写着‘去’,剩下四张是白纸。”

    “哦哦哦!抽签!抽签!”切原赤也第一个跳起来,满脸兴奋,“让我抽到!一定要抽到!”

    信男愿意用一年不需要写作业换他去参加青选集训!!!

    简直既要又要。

    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对视一眼,耸耸肩,对此表示无所谓。仁王雅治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而柳生比吕士则是推了推眼镜,显得很淡定。

    秋沢栎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是其中最不想去的那个。

    不想去,一点也不想去。

    因为幸村精市要留守,关东青训时间又不是短短几天,一想到要离开幸村身边超过两周,他心里就莫名地烦躁起来。

    抽签开始。

    切原赤也第一个扑过去,闭着眼睛在盒子里一阵乱掏,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南无阿弥陀佛,神圣的主啊……”

    秋沢栎:“你拜得挺杂啊。”

    切原赤也:“有用不就行了!”

    不过,不知道哪路神仙保佑,他确实抽到了六张里唯二的一张有字的签,高高兴兴地挪到一边去了。

    第二个。

    秋沢栎秉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自愿站出来,看着那个盒子,慢吞吞地走过去,手指在盒口上方悬停了一秒,才伸进去。

    他才不会像切原赤也一样念这念那,命运这种东西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抽签,展开。

    一个清晰的“去”字,赤裸裸地映入眼帘。

    秋沢栎:“……”

    怎么?不拜神佛神佛就不保佑了???

    他拿着纸条,沉默了足足三秒,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随着他心情的跌落而凝滞了几分。

    “噗!”丸井文太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哎呀,阿栎,恭喜中奖!”

    仁王雅治也乐了:“puri~看来幸运女神今天比较偏爱赤也和阿栎呢。”

    抽签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杰克桑原同情地看着他:“嗯……阿栎,就当去散散心?”

    “不用,谢谢前辈的好意。”

    秋沢栎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纸条捏成纸团团:散心散心散着散着321跳。

    幸村精市自然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抗拒,他忍着笑意,温和地开口:“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秋沢栎抿了抿唇,低气压地应了一声:“嗯。”

    一旁的丸井文太笑够了,拍了拍秋沢栎的肩膀:“好了好了,我替你去吧,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不用。”秋沢栎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纸团攥得更紧了,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咬出来的:“愿赌服输。”

    认命了,签是自己抽的,就像平日里在商店开盲盒一样,无论是开出最不想要的那个还是最不想要的那个还是最不想要的那个都是自己选的。

    ……讨厌所有人。

    *

    傍晚,秋沢栎家。

    白发少年蹲在路上,面无表情地往行李箱里塞东西,动作算不上粗暴,但绝对称不上温柔,周身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连猫都悄无声息地躲进了卧室。

    秋沢栎:越想越后悔,早知道用异能了。

    幸村精市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秋沢栎这副罕见的、明显带着很多情绪的样子,觉得既好笑又有点心疼。

    “好了,阿栎。”他放下水杯,声音带着安抚的笑意,“只是两周而已,很快就回来了。合宿基地条件应该不错,就当换个环境训练了?而且,不是还有莲二、弦一郎和赤也在吗?”

    秋沢栎没抬头,继续把洗漱用品塞进行李箱的角落,闷闷地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嗯,我知道。”幸村精市点头,“你可以挑安静的地方待着,莲二和弦一郎会处理那些社交。”

    秋沢栎又把一盒巧克力塞进去,声音依旧闷闷的:“训练计划被打乱了。”

    “莲二在,不会落下训练的。”幸村耐心地安抚,“而且,见识一下其他学校的训练方式,或许会有什么新的启发?”

    秋沢栎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幸村,里面清晰地写着控诉:“你不在。”

    这才是核心问题。

    他要和幸村精市分开,不止两周。

    少年整个人像一只被雨淋湿后蔫头耷脑、拒绝挪窝的猫,眼神直白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幸村精市看着他这副难得闹别扭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拍了拍身旁的座位,自然而然地张开了双臂:“阿栎,过来吧。”

    声音温和,带着不容拒绝的包容。

    秋沢栎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幸村敞开的怀抱,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已经萦绕过来。

    少年几乎是立刻丢开了手里刚拿起来的毛巾,猛地站起身,一头扎进了幸村精市的怀里。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小小的风。

    幸村精市被他撞地向后倾倒了一下,靠在沙发背上,但仍然稳稳地接住了他。而后他收紧手臂,将浑身散发着“不高兴”气息的少年牢牢圈在怀里。

    秋沢栎把脸深深埋在幸村精市带着淡淡沐浴露香气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手臂也紧紧地环住了幸村精瘦的腰身。

    幸村精市轻轻抚摸着秋沢栎柔软的白发,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好不好?”他的声音放得很柔,“而且很快就回来了,我就在神奈川等你。”

    秋沢栎在他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柔软的白发蹭了蹭他的颈窝,手臂收得更紧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了好一会儿,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

    第二天清晨,立海大校门口,四人坐上校车,平稳地驶向东京。

    青选集训入围的学校大部分都是东京的,而因为距离远又惯来爱踩点的习惯,等到身处神奈川的立海大抵达之后,人已经来齐了。

    立海大四人组的到来,也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真田弦一郎走在最前面,柳莲二紧随其后,满脸好奇和兴奋的切原赤也东张西望,浑身散发着“我很不爽”气息的秋沢栎坠在队尾。

    “立海大不是冠军吗?为什么只来了四个?连亚军青学都来了八个……”

    “可能是觉得来参加这种东西很浪费时间吧……他们可和我们不一样。”

    “……不、不愧是立海大啊……”

    周围的窃窃私语隐约传来,站在最前面的台子上的三位教练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见了相同的讯息。

    立海大……

    站在台下的迹部景吾抱着胳膊,挑了挑眉:“哼……还是这么爱出风头。”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将目光挪到队伍最尾端的秋沢栎身上,饶有兴味地低声道:“秋沢看起来完全不想来参加啊。”

    一脸不情愿的。

    从一周合宿里已经窥见了许多端倪的迹部景吾冷哼一声:“幸村要留守网球部,你说他为什么不想来。”

    阅尽言情小说但实战经验为零的忍足侑士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嗯?”

    而站在不远处的不二周助闻言,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一眼秋沢栎。他一双眯起来的眼睛弯了弯,虽然没有说话,但笑容已经加深了许些。

    嗯……部长幸村精市没有参加,那么秋沢栎不想来参加的原因是什么呢?

    好难猜啊。

    第89章 青选集训

    “好了,看来人到齐了。”

    青选集训营的三位教练——青学的龙崎堇、城成湘南的华村葵、冰帝的榊太郎都已经站在了前方临时搭建的小台子上,环视了一圈台下集合的少年们。

    作为总教练的龙崎堇清了清嗓子,声音压过了底下窃窃私语的议论,等全体目光向她看齐之后,便开始了模式化的开场白。

    秋沢栎打着哈欠站在队尾,耳朵里钻过了本次合宿的目的、时间、宗旨……总之,啰里八嗦一大堆之后,上面的演讲终于进入了正题。

    本次参赛的选手共三十名,宿舍是以年级和学校为单位分配,两人一间。

    训练则分为三组,一组十人,由三位教练各带一组进行训练,最终从中选拔出对抗美国西海岸的队伍。

    而具体的分组名单已经贴在了宿舍楼下的布告板上。

    是很正常的合宿训练规则,秋沢栎来之前幸村精市也给他做了简单的科普。

    “好了,那么就说到这里吧。”

    简单的规则但是絮叨了一大堆的龙崎堇大手一挥,总算结束了这“简短”的发言:“现在,所有人立刻去确认自己的分组和宿舍。

    确认后回房间放下行李,拿着你们的网球包,二十分钟后,到各自教练指定的训练场地集合。

    训练正式开始前,我们会开个小会,解散!”

    ——“快冲!!”

    “不知道会分到哪一组呢,好期待……”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人群哗啦一声散开,伴随着激动的声音涌向宿舍楼方向。

    而立海大的四人反倒不怎么着急,站在原地商量后续的训练安排。

    柳莲二:“……就是这样,新的菜单我待会给你们,虽然人在集训营,但训练不能落下。”

    真田弦一郎严肃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们的目标可是全国三连冠!”

    秋沢栎打了个哈欠,声音也懒洋洋地:“我没问题。”

    有非常捧场的同伴,柳莲二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挪到唯一不做声的切原赤也身上。

    心思完全没在这里的切原赤也摩拳擦掌的,眼睛时不时瞟向人潮涌动的布告板,看起来完全完全没有听他说话。

    柳莲二:“……”

    算了。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赤也,你去看看分组名单和宿舍名单吧。”

    切原赤也欢呼雀跃,整个人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横冲直撞地创进人堆里,然后立刻消失不见,真田弦一郎看着他的背影,额头蹦出了几根青筋。

    柳莲二极力劝阻自家同伴的拳头落在自家后辈那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瓜上:“算了算了……”

    秋沢栎毫无感情地帮腔:“蒜鸟蒜鸟。”

    都不容易,别放过切原赤也啊。

    真田弦一郎:“……”

    柳莲二:“……”

    唉。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对了,阿栎,刚刚列队的时候,你……”

    “我看见了。”提起正事,秋沢栎收起了有些困倦的表情:“从志愿者那边传来了一股很恶意的视线……估计就是你想的那样。”

    有人在瞪他,这个人还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个人。

    真田弦一郎眉头紧蹙:“要报告给教练吗?”

    如果志愿者在这种全封闭式的集训里,对参赛选手怀有极大恶意的话,很容易在某些方面给选手使很大绊子。

    秋沢栎摇了摇头:“不用,她动不了我一点。”

    关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闻言,柳莲二眉毛拧了起来:“确定不用吗?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阿栎你……”

    秋沢栎坚持地点点头:“相信我。”

    虽然本人坚持,但柳莲二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刚准备再劝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海带脑袋像一阵风一样吹了过来。

    “阿栎阿栎!我们一间宿舍!真田副部长和柳前辈一间!”

    切原赤也宝贝似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机,一路护送到柳莲二面前:“我还把分组名单拍下来了!前辈快看!!!”

    有人打岔,这个话题就咔嚓一刀下去切断了,柳莲二无奈地看了一眼满脸邀功的切原赤也,说道:“辛苦了,赤也,让我看看。”

    算了,下次再说吧。

    他看了一眼分组名单,若有所思:“弦一郎单独被分在了华村教练组……但是我、赤也和阿栎都分在了龙崎教练组。”

    切原赤也嘀咕道:“我刚刚看见名单的时候就在思考到底是怎么分配的,这不是孤立真田副部长吗?”

    立海大入选四个,真田弦一郎惨遭孤立,去了华村小组。

    柳莲二:“教练们估计有自己的想法吧。”

    秋沢栎耸了耸肩,率先迈开脚步:“算了,先回宿舍放东西。”

    教练只给了他们二十分钟用来看名单找宿舍收拾东西和集合,再加上他们在原地呆了一会,时间确实有些紧张了。

    “那就走吧。”

    秋沢栎拿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宿舍门,里面是标准的双人间,设施简单但还算干净。

    切原赤也一进门就欢呼一声,把行李往靠外的床上一丢,整个人龙腾虎跃地往床上一扑,发出了舒服的喟叹声:“这床好软啊——阿栎阿栎,快来!”

    “嗯。”

    秋沢栎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行李推到靠墙那边的床上,单手拎起自己的网球袋,另一只手划亮屏幕给幸村精市简单报备了一下,而后才看向切原赤也:“走了,赤也,我们要去集合了。”

    “噢哦哦对!!”

    等到他们下楼的时候,柳莲二刚好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处等待着他们。

    因为年级有差别,他的宿舍与切原赤也他们的宿舍不在一层,所以他提前了一点下来,顺便送走了被孤立的真田弦一郎。

    几分钟之后,龙崎堇组的成员聚集在一个小型会议室内。

    秋沢栎打眼一看,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居然几乎全是刚刚见过面的熟人。

    青学的不二周助、桃城武、大石秀一郎、海堂薰、越前龙马、河村隆以及山吹的千石清纯。

    大家都很清楚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气氛比刚才在操场上显得稍微严肃一些。

    龙崎堇站在前面,依旧是那副和蔼的笑容,等到人来齐之后,她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今天的安排:“今天是合宿第一天,就不安排太密集的训练了。大家可以先自由活动,根据自己的情况做些基础练习。

    从明天开始,我们再正式进入强化训练阶段。”

    “没什么要求的自主练习?”切原赤也四仰八叉地靠在椅背上,闻言眼里的兴奋一闪而过语气嚣张:“这么说,找人比赛也算喽?”

    把他切原赤也放在这种强敌环绕的环境里,难道不是相当于把老鼠放进了米缸吗?

    龙崎堇眼里闪过一丝早有预料的光,她笑眯眯地说道:“可以,但要求必须是同组的。”

    这算什么要求?

    切原赤也摩拳擦掌,里面将所有东西抛之脑后,目光立马锁定在了越前龙马身上:“喂!你……哎呦!”

    “既然教练这样安排,那我们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吧。”

    柳莲二神色自若地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仿佛刚刚出手拿厚重的笔记本亲吻切原赤也脑袋瓜的不是他一样。

    “告辞。”

    柳莲二话音未落,秋沢栎自觉地拎住切原赤也的衣领,轻轻松松地将他提溜起来站直,推开门转身就走。

    切原赤也:“欸?欸??不比赛吗?”

    柳莲二:“赤也,你是忘了我们有一条部规是不允许正选私下进行比赛吗?”

    切原赤也:“啊——可是机会难得欸……”

    秋沢栎:“你是笨蛋吗?那个教练算盘珠子都要打到我脸上了,这个队里这么多青学的选手,和谁比赛他们都不亏。”

    但是我们立海大凭什么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一上来先给青学送经验啊?

    秋沢栎:“况且,你不是见识过了吗?他们都挺菜的……”

    被6-0削成了光头,有什么好打的。

    柳莲二:“如果想比赛的话,后续不会少了安排的,不急于这一时……对了,说到训练,赤也,我这里有一份新的训练菜单……”

    切原赤也:“等等、不对,啊????”

    ……

    立海大三人虽然人走远了,但声音还能断断续续地传入会议室,作为其中唯二不是青学一员的千石清纯扫视了一圈面色难看的众人,在这压抑的氛围里明智地提出了告辞,转身溜走。

    龙崎教练与副部长大石秀一郎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适得其反了。”

    大石秀一郎苦笑一声:“教练,那我们……”

    龙崎教练:“算了,来日方长,大家先训练吧!”

    *

    最后,切原赤也他们是按照柳莲二新制定的菜单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训练结束之后,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三人在更衣室简单冲洗后,就与从华村组回来的真田弦一郎在食堂汇合。

    汇合之后,大家发现真田弦一郎的脸色明显比早上更黑了,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柳莲二问道:“弦一郎,华村教练组的训练如何?”

    “哼。”真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浪费时间。整整一天都在做各种体能测试、反应测试、心理问卷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那些所谓的‘潜能评估’。”

    向来以实用为主的真田弦一郎,很显然不太适应这种偏离了实战和基础打磨的训练方式。他不但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晚点还要抽时间去把今天没做完的训练任务补上。

    是的,立海大的成员即使人在合宿训练,但是训练菜单仍然照做不误,这时他们对自己的要求。

    一旁的切原赤也正往嘴里塞着一块炸猪排,闻言立刻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噗,真田副部长你好惨啊,我们今天自主练习,就做了我们自己的训练菜单欸。”

    “这么一想,我们这组还算轻松的呢,对吧对吧阿栎!”

    秋沢栎不紧不慢地嚼着面包,没接话。

    下一秒,伴随着“砰”地一声闷响,真田弦一郎的拳头虽迟但到。

    “切原赤也!即使是自主练习,你也绝不可以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训练菜单完成了就得意忘形了吗?立海大的精神是时刻追求更强!松懈就是最大的耻辱!!!”

    “痛痛痛!”切原赤也抱着脑袋哀嚎,“我知道错了真田副部长!”

    柳莲二淡定地喝着汤,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

    晚饭后,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找了个球场加训,而无人管束的切原赤也像被放出笼的小鸟,立刻溜回宿舍打起了游戏机。

    秋沢栎低声叮嘱了一句把游戏声音放小一点,就拿着手机,走到了宿舍外的阳台上。

    夜幕低垂,东京的夜空虽然不如神奈川海边那般清澈,但晚风吹拂时也带来一丝凉意。

    趁着夜风,他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铃声只响了两下就立刻被接起,那边的人似乎也算准了时间等待着这一通电话的来临,而后便是幸村精市温和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阿栎?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秋沢栎周身的气氛瞬间软化了下去,像是扔进烤箱的冰棒,只剩了一点糖水:“还好。”

    他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今天发生的事,最后浓缩成了一句话:“……赤也又挨真田前辈的揍了。”

    电话那头传来幸村精市的低笑:“弦一郎还是老样子,赤也又说了什么?”

    秋沢栎如实汇报:“他说我们第一天训练轻松,被真田副部长揍了。”

    “果然还是赤也。”幸村精市的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但随即,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对了,阿栎,有件事要拜托你。”

    “嗯?”

    秋沢栎倚在栏杆上,闻言不自觉皱了皱眉:“你说。”

    “帮我看好赤也。”幸村精市的声音透过电波,清晰地传入秋沢栎耳中,“特别是注意他的安全,我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他三言两语将前世的切原赤也后来秃噜出来的话告知了秋沢栎:“不过,你才是更要关注自己的安全,这一世橘桔平的对手是你,橘杏又屡次对你口出恶言……”

    推下楼梯,受伤,隐瞒。

    后面的内容秋沢栎并没有听清,大脑在捕捉到一些关键词之后就自动开始运转起来,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在刹那间变得锐利。

    “我知道了。”

    少年的声音依旧平静,指节微微屈起,轻轻叩了叩身前的铁栏杆,那是他陷入思考的症状:“这件事交给我吧。”

    片刻之间,一个清晰而冰冷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你放心。”他又补充了一句,“交给我,我会解决好的。”

    闻言,电话那头的幸村精市完全不知道秋沢栎脑子里想了什么东西,他松了口气,声音重新变得柔和:“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嗯。”秋沢栎顿了顿,听着电话那头细微的呼吸声,低声说:“我会尽快见到你的。”

    “好,我等你。”幸村精市的声音带着笑意,“晚安,阿栎。”

    “晚安,精市。”

    然而,挂了电话之后,秋沢栎并没有立刻回房,他只是站在阳台上,从上往下垂眼看着一片漆黑的二楼走廊。那里的灯光与监控一起坏掉了,但维修工人还没有来维修。

    夜风吹拂着少年柔软的白发,同时掩盖了他掌心一闪而过的蓝色光芒。

    ……橘杏?

    不知道如果不动峰再一次因为暴力问题被网协警告之后,他们还能不能顺利地踏上全国大赛的土地呢?

    第90章 青选集训

    次日,龙崎组的训练便按部就班地开始了。

    龙崎教练所说得强化训练阶段确实如她所言,安排的训练项目扎实而基础:长距离耐力跑、精确到个数的挥拍练习等等等等。

    虽然这些项目的训练强度相对其他学校而言并不算低,但对于早已习惯魔鬼训练的立海大三人来说并不算难,甚至比起训练更像是热身。

    柳莲二和秋沢栎完成得轻松写意,切原赤也虽然嘴上嘀咕着“好无聊”啊之类的话,但也规规矩矩地完成了所有项目。

    训练结束之后,他们又和刚从华村组那边回来的真田弦一郎一起去训练场,补完了他们菜单中没有完成的其他训练任务,一直做到日暮西沉才完成。

    完成之后,柳莲二就准备和真田弦一郎一起准备回宿舍,他要整理今天收集到的数据资料。而两个二年级后辈拿毛巾擦了擦汗,也准备回去休息了。

    切原赤也呼了一口气:“阿栎,我们待会去那边的自动贩卖机那里买瓶水吧。”

    要带气泡的快乐水!

    他待会要狠狠地打游戏!

    “行。”秋沢栎点点头,向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提出告别:“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

    就在他们准备分别的时候,柳莲二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正准备去自动贩卖机的切原赤也和秋沢栎叮嘱道:“对了,赤也,阿栎,你们回宿舍的时候小心点。

    宿舍二楼楼梯口那边的灯坏了,工作人员说安排明天来修,晚上光线不好,小心脚下。”

    切原赤也正盘算着待会买什么饮料呢,是可乐雪碧还是芬达,随口应道:“知道知道了前辈,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柳莲二没理他,将目光转向秋沢栎。

    秋沢栎面色如常地点点头:“嗯,知道了。”

    柳莲二欣慰地挪开视线。

    然而,就在他和真田转身没走几步的时候,秋沢栎目光扫过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三道身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点随意地喊了一声切原赤也的名字:“赤也。”

    切原赤也茫然地抬头:“嗯?”

    “你的暑假作业写完了吗?”秋沢栎慢悠悠地问,仿佛只是闲聊,“虽然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但是暑假作业还是要写的。”

    切原赤也:“……?”

    空气瞬间凝固了零点五秒。

    某海带头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惊恐,最后定格在一种“大事不妙”的空白上,发出心虚的声音:“呃……那个……这个……”

    这句话如同一个魔咒,让已经迈出几步的柳莲二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身旁的真田弦一郎的眉头也立刻拧成了“川”字,黑气开始弥漫:“切原赤也!期末考试结束已经多久了?!你的作业进度难不成还是零吗?!”

    切原赤也瞬间头皮发麻,试图挣扎:“不是的真田副部长,你听我说,进度不是零!我写了一点!真的写了!”

    他伸出小拇指比划着,试图证明那微乎其微的“一点”,但很显然,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对他的信任度已经降到了零。

    柳莲二压了压眉心,毫不留情地戳破:“根据你上学期期末前狂补作业的‘辉煌战绩’以及暑假至今的训练日程安排,你的作业完成率低于5%。”

    切原赤也痛苦地咽了咽口水。

    确实低于百分之五,因为他只写了名字,还是离校之前老师要求在封皮上写名字时他写的。

    ……但是谁规定名字就不是进度了?!

    柳莲二眉头微微拧起,刚好也想起来了幸村精市的叮嘱,便不容置疑地下了决定:“这样吧,赤也,这次我和弦一郎监督你写,今晚必须完成一部分。走吧,去我们宿舍。”

    “我记得来合宿之前,特地让你带上了。”

    “诶?!现在吗?!”

    切原赤也哀嚎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秋沢栎,眼神里充满了“你为什么要害我”的控诉。

    秋沢栎迎着他幽怨的目光,唇角幸灾乐祸地向上扬了扬,发出一声清晰的笑声:“加油哦赤也,去写吧,写完记得回来。”

    “我待会会给你带饮料的。”

    “这次写不完,快开学了我可不会再帮你。”

    切原赤也:可恶!

    居然被阿栎做局了,难道是因为我动了他的小蛋糕小面包小饼干华夫饼巧克力泡泡糖棒棒糖和冰淇淋吗?!!!!

    在两位前辈的“注目礼”下,切原赤也反抗无果,垂头丧气地被带走了,只留下一串不甘心的碎碎念。

    秋沢栎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消失在宿舍楼梯口处,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走来的几个人影。

    不动峰此次入选集训的两个人——神尾明、伊武深司,以及……穿着志愿者服装的橘杏。

    他微微扯了扯唇角,发出一声嗤笑。

    好戏要开场了。

    少年双手插进裤兜,姿态放松,但步伐却刻意放慢,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刻意停留,但行走的路线却恰好能让橘杏清晰地看到他。

    而就在与不动峰三人组即将擦肩而过时,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橘杏脸上。

    在确保她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自己身上之后,少年毫不掩饰地瞥了一眼橘杏,眼神里的轻蔑和挑衅极其清晰地落在她的眼底,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在她的脸上。

    橘杏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一股被羞辱的怒火“噌”地窜上头顶。她死死地盯着秋沢栎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懒洋洋慢吞吞地前行挪动的背影,拳头捏得死紧。

    这家伙……

    前段时间在医院的一次冲突,不但被立海大的部长威胁了一通,也让不二周助和桃城武对她产生了一点排斥……现在这家伙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神尾明自然也看到了那个眼神,极其不悦:“喂!那家伙什么态度啊!”

    伊武深司也皱眉:“啊立海大的秋沢栎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这真的很没礼貌……”

    橘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质问,勉强对两位同伴挤出一个笑容:“神尾,伊武,你们待会不是还要去加训吗?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志愿者的事要处理,要去趟宿舍楼那边,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神尾明暂且收回了怒视秋沢栎的目光,有些疑惑地问道:“现在吗?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小事。”

    橘杏摆摆手,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你们先去吧。”

    神尾明大大咧咧地挠了挠头:“哦,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

    伊武深司则看了橘杏一眼,又看了看前面那个白发少年的背影,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被神尾明拉着走了:“走了深司。”

    伊武深司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小杏,不要冲动行事。”

    橘杏笑得勉强:“我知道的。”

    虽然这么说,但看着同伴走远之后,她还是立刻转身,脚步急促地追上了前方那个慢悠悠的身影。

    *

    秋沢栎走进宿舍楼,一楼是宽敞的公共休息室,此刻里面声音嘈杂,结束训练的选手们三三两两聚在这里聊天打牌,气氛颇为热闹。

    他脚步未停,目光却迅速而隐蔽地扫过整个休息室——青学的菊丸和桃城在大声争论着什么,冰帝的向日和宍户在玩桌球,六角的葵和佐伯在聊天……大部分熟面孔都在。

    他心中快速估算了一下这些人的动向,基本上有了数之后便脚步一转,踏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间因为灯坏掉的缘故,比一楼昏暗许多,越往上走光线越差,当走到位于中间的平台时,光线已经相当黯淡,只有远处走廊应急灯的一点微光。

    秋沢栎在楼梯口平台稍稍停顿了一下,背对着楼梯下方,仿佛在等人,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在心中默数了三秒。

    一。

    二。

    三。

    果然,一股急促的、带着怒气的脚步声在楼梯下方响起,迅速逼近。

    秋沢栎眉毛一挑:猎物上钩了。

    “秋沢栎!你给我站住!”

    橘杏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下方楼梯口传来,她几步冲上来,迅速拦在他面前,胸口因为生气微微起伏:“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秋沢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显得格外冷漠。

    少年微微歪了歪头,语气依旧如同以往一般平淡无波:“什么‘什么意思’?我只是路过而已,和你有什么关系?与其把精力放在不该放的地方,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而后,他轻轻嗤笑了一声:“哦,还有你那个在住院的哥哥,他最近还好吗?你不好好在医院看着病号,在外面乱跑什么?”

    “你!”橘杏被他这赤裸裸的嘲讽彻底点燃了怒火,尤其是提到了她哥哥的伤,这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这个卑鄙的家伙!都是因为你……”

    说着说着,她的理智被怒火燃烧殆尽,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力抬起手,狠狠地朝着秋沢栎的脸扇了过去。

    然而,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秋沢栎在她抬手的同时,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但他不是格挡,也不是后退,只是微微侧身,在避开那道带着风声的攻击时,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重心顺势向后一倒。

    少年刻意放松了全身的防御,任由自己以看起来相当惊险、实则经过精准计算的姿势,沿着坚硬的水泥楼梯滚落下去——

    “砰!”

    身体撞击在坚硬冰冷的楼梯台阶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声响,紧接着是翻滚的声音,咕噜咕噜一阵之后才停在楼梯之下。

    少年蜷缩在阴影处,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从后背、肩膀、膝盖、手臂处传来,湿润的液体顺着流下,钻心的痛楚让他眼前一黑,耳朵里嗡鸣不止。

    “呃……”

    好痛。

    他原本就比常人更难忍痛,连输液时插入血管的针对他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这种伤势自然无可避免像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神经上,疼得他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但是,他并不是在做无用功。

    少年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发出痛哼,只是急促地喘息着。

    下一秒。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瞬间划破了宿舍楼的喧嚣,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如同潮水般从一楼涌来。

    一时间,议论声、惊呼声、询问声响成一片。

    “发生什么事了?!”

    “天啊!楼上好像有人摔下来了,快去看看!”

    “好像是立海大的秋沢?!”

    “喂!秋沢!你还好吗?”

    秋沢栎疼得喘了一口气,眼睛只能勉强抬起来,看着整个人都埋藏在阴影里的橘杏毫不犹豫地后退了两步,急速逃离。

    而后,他将目光放在了冒着红灯的监控摄像头之上,确保它在工作之后,便缓缓地闭上了眼。

    成了。

    耶。

    *

    与此同时,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的宿舍里。

    切原赤也坐在桌子前,正抓耳挠腮地与英语作业搏斗,嘴里念念叨叨:“这个破单词是什么意思啊,我又不出国到底为什么要学英语……”

    可恶,说到底,他究竟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写作业啊?!

    真田弦一郎抱着手臂坐在一旁,已经对他的抱怨产生免疫了,正在翻看着自己带来的书。

    柳莲二则坐在书桌前,专注地整理着笔记本上的数据资料,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屋内一片“祥和”。

    “笃笃笃。”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

    柳莲二头也没抬:“请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露出越前龙马那张熟悉的脸。

    少年看了看房间里的三人,目光在愁眉苦脸的切原赤也身上停顿了一瞬,然后转向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言简意赅地说:“打扰了。楼下出事了,秋沢栎在楼梯上被人推了下去,摔伤了。”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刺啦——”

    柳莲二手中的笔“啪”地掉在桌上,凳子在他身后发出剧烈的声响,那双总是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目光直射向越前龙马:“你说什么??”

    真田弦一郎“噌”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声音如同寒冰:“你说什么?!他怎么样了?伤势如何?谁干的?!”

    正在和作业搏斗的切原赤也也猛地抬起头,作业本都被他碰掉在地上,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茫然:“啊??阿栎?摔下去了?!”

    而后,他猛得跳了起来,怒火中烧:“谁干的?!!”

    越前龙马快速答道:“人现在送去医务室了,校医初步看过说只是擦伤,看着严重但骨头没事,包扎一下就好。具体是谁……”

    他看了一眼真田弦一郎和切原赤也几乎要喷火的眼神,继续说道:“我们青学的志愿者堀尾说,他没看清是谁,只看到了一个黑影。”

    听见人没事,真田弦一郎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了自己的怒火,他与柳莲二对视了一眼,严肃地点点头:“你们先去,我联系一下幸村。”

    “好,随时联系。”

    柳莲二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瞬,但脸色依旧凝重无比,他转向越前龙马,神情严肃:“辛苦了,医务室在哪里?麻烦带我们去一下。”

    切原赤也立刻蹦到门口:“我也要去,快走!!”

    他家小伙伴!!!

    可恶,这到底是谁干的?!!

    越前龙马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立刻转身:“在宿舍楼前,走。”

    二人跟在越前龙马身后,脚步急促地冲下楼梯。

    当他们经过二楼楼梯口时,柳莲二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据说和灯光一起坏掉的摄像头处。

    然而,就是这一瞥,他前行的脚步被猛地钉在了原地。

    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死死地锁在楼梯拐角上方天花板的那个小小装置上。

    那个原本应该因为故障而熄灭的监控摄像头,此刻正亮着代表工作状态的小小红点,在昏暗的光线下,它幽幽地、清晰地闪烁着红光。

    不对,监控……是好的?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柳莲二脑海中的所有混乱,他的大脑下意识将今天秋沢栎的反常举动联系在了一起。

    秋沢栎一向溺爱切原赤也,别说作业了,就算是让他本人帮忙写,说不定切原赤也可怜兮兮地求求他之后,都能心想事成,又怎么会突然在他们面前提到作业的事,是因为要故意支开他?

    而且,他的身手向来不错,以他反应速度和谨慎程度,即使是在没有灯的情况下,居然躲不开谁的推搡?

    更何况,在这个合宿训练营里的大部分都是网球选手,都很清楚这种事对于运动员的影响,究竟谁会这么莽撞?

    除非……

    一条一条的疑问充斥着大脑,柳莲二站在楼梯口,仰头望着那闪烁的红点,一向冷静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有些愕然的神色。

    无数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瞬间拼凑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阿栎,难道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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