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内。
这里的消毒水味并不算浓郁,大概是因为集训刚开始没多久,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使用——或者说,训练才刚开始,暂时还没有人倒霉到一开始就受伤。
哦,秋沢栎成了第一个。
不过好在这里的医护人员本事到家,处理得很利索,包扎了他的伤口又做了几项基础检查,确认他没有内伤之后就将人摁在了病床上休息。
少年安详地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来了又去,只顾着将自己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虽然不困也不累,但身上的伤口有些疼,再加上他确实懒得应付闻询赶来的各路人马,就用装睡的办法逃避这些喋喋不休的问题。
躺了一会,外面没什么动响了,似乎是有工作人员介入,阻拦了那些好奇的选手。
秋沢栎算了一下,这个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教练组耳中,现在他们估计正在兵荒马乱地商讨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吧。
总之,好戏要拉开序幕了。
他打了个哈欠,但还没来得及放松,下一秒,医务室的门就被人轻轻地推开了,连脚步声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停顿了几秒之后,似乎在确认了他正在“睡觉”,来人刻意压低了说话声。
“阿栎还没醒吗?”
“别吵到他了,赤也,他现在需要休息。”
——是真田弦一郎和切原赤也。
“但、但是……”切原赤也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他现在到底怎么样啊?浑身都是伤,看起来好严重,那个医生说没伤到骨头是真的吗?会不会影响到打网球?全国大赛也没多久了吧,万一不能上场怎么办?这该死的合宿,到底是谁干的?要是让我抓到那个混蛋……”
“赤也,安静点。”真田弦一郎再次警告,语气凝重,“等他醒了再说,现在让他好好休息吧……真是的,作为运动员,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才是第一要务,训练再紧张也不能放松警惕!明知楼梯灯坏了,行动更要稳当……”
“这也不是阿栎的错啦,说到底,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坏!”切原赤也立刻接话,语气义愤填膺,“副部长,我们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他!这件事太恶劣了!根本就是故意伤害!阿栎那么厉害的人……”
……
好吵。
秋沢栎躺在床上,闭着眼装睡,感觉脑子里有两只鸭子在放声高歌,他的太阳穴正在突突直跳。
这两个人,虽然说着声音小点病人需要静养,但实际上一个咬牙切齿发誓要把凶手碎尸万段,一个痛心疾首反复强调安全责任,如同开了循环播放的双声道魔音,物理伤害之外又叠加了噪音攻击,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
怪不得幸村精市说切原赤也是翻版的真田弦一郎。
原来源头在这吗?!
好在,有一道脚步声再次响起,另一个人迟来地推开了病房门。
“弦一郎,赤也。”
柳莲二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病房里嗡嗡的回响瞬间安静了不少。
秋沢栎偷偷松了一口气:得救了。
真田弦一郎:“你怎么来这么晚?我记得你比我先出发的。”
“我去现场看了一眼,找到了关键证据,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柳莲二语气平稳地抛下一颗大雷,目光在看似沉睡的秋沢栎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转向真田弦一郎:“教练组和网协的负责人在办公室等待,精市正在赶来的路上。
弦一郎,在部长到达之前,需要你作为副部长代表立海大去和他们沟通。”
“我明白了,这里交给你了。”
真田弦一郎沉声应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任何可能危害到网球部的队友安全的事都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在幸村精市抵达之前,他必须代表立海大与双方周旋。
“是找到凶手了吗?”切原赤也立刻跳了起来怒火中烧:“我也要去!我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柳莲二并没有阻拦他,只是点点头:“去吧。记得一切交由弦一郎处理。”
“放心吧前辈!”
切原赤也急吼吼地紧跟着真田弦一郎冲出了病房。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瞬间静寂无声,只有蝉鸣在撕扯着嗓门狂叫。
柳莲二走到床边,等切原赤也和真田弦一郎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他们走了,阿栎。”
几秒钟后,一直闭着眼“沉睡”的秋沢栎偷偷睁开了眼睛,灰蓝色的眸子清亮,哪里有一丝睡意。
“你醒了。”
柳莲二没有丝毫意外,一双向来习惯性眯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定定地看着秋沢栎,锐利的目光带着洞察一切的担忧,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立刻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递到秋沢栎面前。
“监控录像。”
秋沢栎并没有伸手接过,他挑了挑眉,撑着没受伤的胳膊坐起,声音有些低哑:“看来,前辈已经猜到了?”
“如果是我想的那样的话,答案是:是的。”
柳莲二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二楼的摄像头之前确实和灯一起坏了,但我去找工作人员调记录时,却发现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它又莫名其妙的好了,恢复了正常的运作。”
“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被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秋沢栎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金属U盘上,平静无波,就像在看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物品。
“我已经将视频备份了多份,也和精市通过电话了。”
柳莲二继续说道,目光没有从秋沢栎脸上移开,“他的决定是:将这份视频与先前从半决赛到如今,不动峰在赛场上、赛场外对你、对立海大的不友善言论一起提交给网协,正式申请他们介入,要求从头处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选择了一个最直接的说法:“在这个即将进行国际青少年友谊赛的节骨眼上,在网协自己操办的封闭训练营里,因为他们的疏忽和监管不力,混入了一个对正式队员怀有强烈恶意甚至采取暴力行动的外部人员——”
“迫于当前的国际交流比赛压力,即使是为了息事宁人,他们也必然会严肃对待,对不动峰这支队伍的处罚力度,绝对会比上次口头警告要重得多。
禁赛几场,影响他们参加后续的全国大赛,甚至是明年的关东大赛、全国大赛,这都是有可能的。”
这确实是一个能够彻底‘解决隐患’的结果,甚至比警告、驱逐志愿者本人更有效,几乎断绝了他们再掀起任何风浪的可能性。
——这就是他的目的。
闻言,秋沢栎终于全身放松下来,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喟叹了一声:“那挺好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站在床前的柳莲二深吸一口气,一双眼里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露出底下惊涛骇浪的情绪。
他直视着秋沢栎眼底那片平静的灰蓝色,一字一句地问道:“但是,阿栎,值得吗?”
“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秋沢栎眨了眨眼,并不意味柳莲二能猜到他是故意的这件事,他从不小看这位“军师”的敏锐。
少年看着柳莲二那双难得完全睁开、写满了不赞同和担忧的眼睛,牵起了嘴角,露出一个透着点无辜和理所当然的笑:“这有什么不值得的?”
“前辈,如果只是口头冲突的话,网协那边最多也就是重申一下纪律处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甚至可能为了所谓的大局而‘息事宁人’,最后不了了之。”
“但只要动手了,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在他们网协自己的地盘上,混入了一个对选手抱有极大恶意、屡次恶言相向的志愿者,甚至还造成了事实伤害……”
“为了平息事态,也为了给所有参赛选手一个交代,证明他们有能力保障选手在训练营的安全,处罚不动峰是必然的。比起虚头巴脑的警告,这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至于这点皮肉之苦……”
他耸了耸肩,牵动了背后的淤青时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满不在乎,“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优的成果,我认为算不得什么。”
“这是最优解。”
柳莲二静静地听着他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看着少年脸上无所谓的笑容,看见了他眼神深处分明带着难以撼动的自毁的逻辑。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感:“那你呢。”
秋沢栎抬起眼,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那个‘万一’?”
“万一你摔下来的角度偏了一点,撞到了头怎么办?万一楼梯上有尖锐的凸起物怎么办?万一摔得更重,伤到了骨头,甚至……留下永久性的损伤怎么办?”
柳莲二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那你要怎么办?你的未来要怎么办?如果真的出事了,你让精市怎么办?你让我们……该怎么办?”
“你想过吗?这些不可控因素发生任何一个,你今天可能就不只是躺在这里跟我讨论‘最优解’‘没问题’,而是躺在急救室里,面临生命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低低的起伏,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从猜到真相到如今,他那股被压抑在暗流下的情绪终于爆发。
“阿栎,你是很聪明,但现实不是公式,人是活的,意外永远存在。你在把赌注全部押在‘一切必须按我剧本走’之上时想过这一点吗?为了这样一个结果……值得吗?”
病房里一片死寂。
秋沢栎脸上的那点满不在乎的样子终于彻底消失了,沉默了下来。
他想告诉柳自己的计算绝对精妙,绝对不会出错;他想说这点小伤也在他承受范围内,不伤筋动骨不会影响比赛;他想说他从小学习到的办法就是如此,他甚至想说异能就是最后的保险……但他什么都没法说。
他没办法解释、也无法反驳那无数个确实存在的、微小却致命的“万一”,更没办法反驳面前这个人是出于对他最纯粹的善意而爆发处的担忧。
但这份沉默落在柳莲二眼里,就是一种倔强的默认和回避。
他看着秋沢栎垂下头,柔软的白发垂落,阴影遮住了眼睛,裸露出的皮肤裹着纱布,身影单薄,看着乖乖巧巧的一只。
这幅情景让他胸中的闷气化作了更深、更无奈的心疼,最终,他只是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先好好休息吧。”他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些平静,“这件事的后续就交给我们吧。”
柳莲二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拍了拍秋沢栎没受伤的肩膀,动作带着安抚,眼神却无比认真和沉重:“阿栎。”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听着,作为一起奋斗的同伴,作为关心你的朋友,无论是我、精市还是网球部里的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你采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没有任何事情的优先级,是能凌驾于你自身的健康和安全之上的。”
这句话,他说的无比郑重。
“这件事的真相和你的做法……”
他顿了顿,看着少年微颤的睫毛,“我已经如实告知了精市。”
留下这句话,柳莲二没再看秋沢栎的反应,转身离开了病房。
*
一段时间之前。
从神奈川飞驰向东京的新干线上。
新干线的速度很快,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而后映在一双毫无温度的眼里。
幸村精市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知道了,莲二,你继续说。”
他的声音似乎听起来和平常一样,语气温和而冷静,但只有离得极近的人,才能察觉到那声音深处存在的一丝几不可闻的紧绷,像绷紧的琴弦,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掉。
电话那头的柳莲二刚拿到监控录像,将自己的现场观察、志愿者的证词、监控录像的诡异之处、以及他大胆推测的前因后果,条理清晰地、不带多少个人感情地讲述了一遍。
他没有刻意强调秋沢栎的“故意”,但那些事实细节的罗列,指向性已经无比明确。
当听到柳莲二点出那句“他似乎在有意让自己处于那个位置,并且没有做任何下意识的防御”时,幸村精市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短暂失去了搏动的能力。
他强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才压抑住了那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我知道了。”
幸村精市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稳,甚至有些过于冷静了,“辛苦了,你先休息一下,等我过去之后,大概还有一场仗要打。”
“国际赛事临近,网协与教练组一定会以息事宁人为主。”
前世他家小学弟摔下楼梯时,不就根本没人知道这件事吗?在他们眼里,牺牲小局稳定大局就是这样。
但是……我们立海大,凭什么承担这个“牺牲”?
“好。”柳莲二应道,而后顿了顿,安抚道:“我已经在整理监控录像和资料了,等你到了就能直接用……阿栎那边,弦一郎和赤也已经过去了,不会有问题的。”
“嗯。辛苦了。”
幸村精市低声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他闭上眼,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距离列车抵达东京,还有一段时间,他要趁这个时间整理好所有的情绪,也要好好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还有人。
第92章 青选集训
东京的夜风带着白日尚未散尽的暑气,青选集训营的灯火在沉沉夜色中显得有些晃眼,但当幸村精市抵达训练营门口时,他的周身带着一层与盛夏极不相符的寒意。
接到了消息的柳莲二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他的身旁是脸色黑沉如锅底的真田弦一郎,见到熟悉的身影,两人立刻迎上前,脚步急促。
“幸村。”
“精市。”
幸村精市快步走上前,甚至没来得及缓口气,便先问道:“阿栎情况怎么样?确定只是皮外伤吗?”
虽然他知道秋沢栎既然敢采用这种方式,就代表他心里有数且做了一定防护措施,无论是计算也好异能也罢,他身上的伤势都不会很严重——最起码不会影响他和立海大一起参加全国大赛。
但他还是很担心。
无关信任不信任他的能力,在没见到人之前,他一直放不下心。
柳莲二:“随行的两个医护人员都看过了,骨头没问题,主要是擦伤和淤青,上了药就好。现在人在医务室休息,刚刚睡下,赤也在那里守着。”
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幸村精市心头微松,但脸色并未缓和,他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真田弦一郎,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节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走吧……弦一郎,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问的是会议室那边的情况。
真田弦一郎沉声道:“教练组、网协负责人以及橘桔平、橘杏都在那里。教练组方面,华村教练明显偏向问责和按规矩办事,但碍于牵连,她只想在内部处罚,并不想公开。
总教练似乎想大事化小,在和稀泥,强调这只是青少年脾气上来的意外,提议道歉和象征性处罚那个志愿者,不想牵连队伍。
榊教练倒是很支持,对我们提出的证据表示了肯定。
而网协派来的那位专员看起来相当焦头烂额,这次国际交流赛事他们压力很大,很怕丑闻扩大,产生不好的影响。”
“而且……”
柳莲二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会议室那位虽然笑容温和,但句句锋利的青年,语气复杂地接道:“虽然我们暂且没有上报警方,但那边却已经派了人过来,态度很强硬。阿栎他……”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
在没有主动报告警方的情况下,即使他们已经向网协提交了申请书,除非万不得已,警方一般不会主动介入。
但是,从他们提交证据到备案还不足一个小时,那位公安的警察却已经和满头大汗的网协负责人一起坐在了会议室里。
这就代表……
幸村精市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脸上惯常的温和笑意此刻看不出一丝痕迹,只剩下深海般的平静:“嗯,他的母亲是已经牺牲的卧底,且他的监护权目前挂在一位警察名下。”
网协想要将这件事低低放下?那估计有点难度。
“……”
柳莲二与真田弦一郎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见了严肃与凝重。
虽然通过一年多的相处,他们对秋沢栎的家庭情况有过一些猜测,但当这个猜测真的被证实了之后,一股难言的情绪还是漫上了心头。
幸村精市微微侧了侧眼,目光沉凝:“这个稍后再说,我们先去和他们好好沟通一下,什么才是真正能‘平息事态’的做法。”
会议室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里面的光景。留着半长发的青年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辩论,拧开了一瓶水。另一个黑发猫眼的青年抬起头:“幸村君。”
幸村精市沉沉应了一声:“诸伏先生。”
来人是有过一二面之缘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朝他笑了笑,他身旁的萩原研二瞬间将视线挪到幸村精市身上,目光若有所思到揶揄。
萩原研二:这就是小阵平说过的那个孩子?
诸伏景光:嗯,就是他。
萩原研二:哇……那阿栎对他产生兴趣也很正常了,长这么好看。
诸伏景光:喂。
他浅浅翻了个白眼,没有再理身旁的同伴,只是再度将目光挪到桌子对面汗流浃背的网协负责人身上,双手交叉:“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公安部门的诸伏景光,我身旁这位是受他的监护人降谷零之托、临时担任代理人的萩原研二,面前这些少年是他们网球部的负责人。”
——“人到齐了,那么,我们现在来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吧。”
*
另一边。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合宿营,医务室外的蝉鸣愈发声嘶力竭。
医务室里,切原赤也在床边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看闭目休息的秋沢栎,一会儿又紧张兮兮地盯着门口方向。
“行了,别转了,赤也。”
在某海带脑袋cos旋转的大风扇第不知道几回之后,秋沢栎勉强抬起眼睛,无奈地说:“我这边不需要担心,你回去休息吧。”
“那不行!”切原赤也立刻蹦了起来,义正言辞地反驳他:“我得在这里守着,你现在浑身都是伤,万一有人来偷袭怎么办?!”
他家小伙伴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万一他回去休息了犯人重返案发现场了怎么办!
“不要把我说得像易碎的玻璃一样。”
秋沢栎面无表情:“就算是现在这样,我也能打十个你……况且,这里是少年漫,不是推理番,哪会有人来袭击我。”
真伤到了他的人现在正在会议室里呆着呢。
切原赤也摆了摆手,一脸严肃:“不行!我可是答应过真田副部长和柳前辈,要寸——步不离地看着你的!”
秋沢栎:“……”
唉,好沉重的责任。
“好的,小保安。”秋沢栎撑着身体,将自己往后面挪了一挪,靠在墙上:“那能麻烦你去自动贩卖机那帮我买瓶牛奶吗?”
“噢!这个没问题!”
突然接到任务的切原赤也保安原地弹射起步,立刻冲向门口,边跑边还不忘保证:“我很快回来!对了,你要香草味的还是草莓的?”
“都要。”
小孩子才做选择,他全都要。
切原赤也噔噔噔噔地跑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记轻轻地带上门。
看着门关上,秋沢栎才放任自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刚刚在切原赤也面前为了装模作样而没发出的、压抑的抽气。
因为对疼痛的忍受阈值要比常人低一些,所以此刻从楼梯翻滚下来的那种钝痛十分清晰地敲在神经上,膝盖和手臂上的擦伤也在隐隐作痛。
他靠在墙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这点皮肉之苦换不来划算的成果,那可是亏麻了。
就在他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呲牙咧嘴时,医务室的门却被极轻地推开了。
听见了轻轻的声响,秋沢栎还以为是跑出去的切原赤也回来了,随口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没带钱还是没找到自动贩卖机的位……”
然而,他未尽的话音在看清门口身影的瞬间戛然而止。
是幸村精市。
他静静地站在门边,并没有急匆匆地走进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他,没有说话,神情也看不分明。
门廊的灯光在他身后铺开一小片柔和的逆光,勾勒出他略显清瘦却依旧挺拔的身形。而那双总是温和含笑的眼里里,此刻正沉淀着一种秋沢栎从未见过的、沉甸甸的东西,像暴风雨来临前海面的平静。
时间仿佛在目光相触的瞬间凝固了,空气也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来了。
在对视的那刹,秋沢栎几乎是本能地迅速垂下了眼睛,敛去了所有可能流露出真实情绪的目光,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阴影。
在计划开始之前,他就知道绝对绝对瞒不过幸村精市,便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这份他自找的怒火。
无论接下来是愤怒的斥责、严厉的问责、还是失望的长谈,他都有足够的冷静去面对。这本就是他计算好的结果,也做好了承担相应反馈的心理准备。
只要幸村精市说出口,他就愿意承担一切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然而,随着脚步声悄无声息地靠近床边,那预期的狂风骤雨却并未降临。
反而一股熟悉的、带着微微凉意却令人心安的气息笼罩了他。
不是质问,不是斥责,而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信号——一个结实的、温暖的拥抱。
幸村精市俯下身,手臂穿过他的肩背,避开他后背受伤的部位,轻柔而坚定地将他拥入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温热的呼吸急促地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
“欸……?”
瞬间,秋沢栎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甚至忘了抗拒,忘了身上的疼痛,一种巨大的、完全超出预期的惊愕充斥着他。
欸……?
为什么……?
他预想过无数可能性,提前计算了很多种幸村精市得知真相之后可能会产生的反应——但唯独这一个举动,远超他的计算之外。
那一双灰蓝色的眼因为茫然而瞪得圆溜溜的,愕然的神色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脸上。
“精市……?”
幸村精市没有回应他,但紧接着,却有一滴冰凉的、带着灼热温度的液体,准确无误地砸落在他的颈窝,洇进病号服领口的一小片布料里。
这一点湿润像滚烫的烙印,烫得他全身都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
那是什么……?
眼泪……?
是……因为我?
少年所有的准备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融解、蒸发殆尽。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惶恐和心脏被无形巨力攫住的窒息感。
“阿栎。”
幸村精市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边响起,不再是记忆中任何时候的温和、从容或清越,而是带着点喑哑与哽咽的尾音:“你吓死我了。”
他没有问一句为什么,没有提及这件事的任何一个音节——但是仅仅这一个拥抱,一切就足够了。
“精市……”
秋沢栎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你别、别这样,我、我……”
他想说“我没事”,想说“这点伤不算什么”,甚至想解释“没关系这样可以达成我的目的”之类的话,但这些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全部都被那温热的眼泪灼烧得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没有质问,没有指责,没有愤怒。
只有劫后余生的后怕与失而复得的脆弱,还有那份几乎将他淹没的、沉重到无法喘息的担忧与爱意。
“……我没关系的。”
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笨拙地像是刚开始学习走路的孩子,无措地伸出手:“真的没关系,你看,没什么问题的。”
闻言,幸村精市稍稍放松了一点怀抱,抬起头,眼睛因为方才水汽的浸润显得格外明亮,声音也带着不稳定的气息:“你真的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这下子,秋沢栎是真的彻底愣住了。
他浑身僵硬地呆在幸村精市的怀抱里,大脑一片空白。他长这么大,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手足无措”和“语无伦次”。
“那个……我……”
幸村精市再度将头低下去,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脖颈,呼吸拂过他的皮肤,带着一点湿润的气息:“很痛吧?抱歉,我来晚了。”
“……不。”
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眼眶和鼻腔,喉咙堵得要命,所有的狡辩和自以为是都土崩瓦解。
有什么比亲眼看到因自己而起的、放在心尖上的人的眼泪更让人痛苦和无措的吗?
最起码对他来说没有。
所以,在这巨大的冲击下,他心底那点“物有所值”的小火苗被愧疚的冰水彻底浇灭。
秋沢栎狼狈地闭了闭眼,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和前所未有的慌乱:“对、对不起……我……这次是我莽撞了……”
他低下了头。
他第一次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低头,笨拙地、真心实意地认错。
“……对不起,这次是我考虑不全。”
少年顿了顿,声音闷闷地,“抱歉,让你难过成这样……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他终于主动承认了。
不是承认方法错误,而是承认让重要的人为他如此担惊受怕,是他的错。
——而幸村精市,也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蓝紫发的少年心底紧绷的那根弦微微一松,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微光,但面上依然维持着温和平静。
他叹了口气,眉宇间依旧萦绕着挥散不去的担忧和心疼:“我不会罚你的,阿栎,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养好伤。”
见状,秋沢栎更愧疚了,低下头,呐呐道:“可是……”
“没关系的。”幸村精市伸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侧脸,轻声道:“我想要看见你健健康康的,只是这样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无论是什么,都要等你伤好了再说。”
“我很心疼。”
秋沢栎:“……”
我真该死啊。
半夜想起来这件事都得给自己两巴掌。
看着少年几乎要埋进被子里的脑袋,幸村精市眼里飞速掠过一丝笑意。
他今天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成了。
是的,他就是故意的。
在接到真田弦一郎电话、得知了秋沢栎从楼梯上跌下去的时候,幸村精市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秋沢栎身手敏锐,反应能力更强,会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的可能性极小,再加上他前脚刚叮嘱过他,后脚就出了事——这很难不说一句有什么隐情。
他几乎是立刻理解了秋沢栎的想法——以最小的伤害换取最大的利益,将自己的安危也作为筹码押注在棋盘上,牺牲自己,在可控范围内顺利解决这件事。
只是一点皮肉之苦而已,通过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在他的想法中,这就是最优解。
而同时,他也清楚秋沢栎不会轻易地改变自己的想法。
幸村精市太清楚自家爱人的毛病了,也知道他绝对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一切的道歉低头都是权宜之计,无论是沟通、说教、惩罚……在他面前都没有任何的用处。
要让他真正理解生命的珍贵不仅仅在于能达成什么目的,更在于对在乎你的人来说,你本身就是那个最大的、无法替代的目的,这是一时的话疗与沟通无法做到的。
所以幸村精市果断的更改了策略。
要一个走在极端路上的人回头需要什么?
需要他最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将自己算了进去。
他要把秋沢栎的伤痕和自己的眼泪钉在一起,要这个少年无论过了多久,都记得今夜眼泪滴落在他手背上滚烫的感觉。
这样,无论过了多久,即使再遇到这种情况,秋沢栎也会下意识地思考:如果真的将自己作为棋子放入棋盘中时,万一受伤了,他最重要的人会不会觉得担心和难过?
这是一条明晃晃的束缚。
被做局的秋沢栎还在低下头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的愧疚里,丝毫没察觉到幸村精市摸他脑袋像撸猫一样,只是一味的愧疚。
我真该死啊我真该死啊我真该死啊……
幸村精市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揉了揉他的脸,故作不经意地说道:“阿栎要好好养伤,全国大赛时,我还想和你一起站上赛场呢。”
秋沢栎蔫蔫地:“我没事啦我真的没……好吧,我会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好好养伤的。”
幸村精市眼里的笑意更深了:“那……如果我有一个请求的话,阿栎会答应我吗?”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跳进坑里的秋沢栎将自己埋进他的怀抱里,闷声道:“都答应,说什么都答应。”
“是吗……我已经拜托了莲二监管你这段时间的甜食摄入了。”幸村精市一本正经地忽悠人:“刚刚我问过医生了,他说摄入甜食过多会影响伤口恢复……阿栎,你会拒绝我吗?”
秋沢栎积极地应声:“当然不会,不就是……等等???”
控制什么????
不要控制他的快来源泉啊?!
他根本没法想象喝咖啡不加六块方糖一顿不吃三支雪糕是什么感觉!!!!
他猛得坐直身,牵动了伤口发出了痛苦的嘶声,但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如精神上的绝望:“我、我……”我可以拒绝吗?
“嗯?”
幸村精市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微微歪了头,那双漂亮得惊人的、还蒙着一层薄薄水光的紫色眼睛就这样对上了他的视线,那无声的控诉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有力量。
于是,秋沢栎所有到了嘴边的话,在接触到那双湿润澄澈、清晰地映现着自己狼狈身影的眼眸时,瞬间噎了回去。
那个,算了,毕竟是他理亏在先……
秋沢栎挫败地垂下头,嘴唇因为想反驳却不敢,只能可怜兮兮地抿紧。
看着他这幅像被扣掉了所有猫罐头一样蔫蔫的模样,幸村精市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动摇的心疼,几乎要将那刚升起一丝的坚决给拳打脚踢踢飞出去八百里。
但是不行。
一些必要的惩罚还是要有的,放任自流的心软只会让这人下次更把自己置于险境。
更何况……上次检查,他的血糖值明显已经高出阈值很多了。
忍住,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忍住了,秋沢栎忍了又忍,看他没有丝毫要更改想法的意思,只能发出了认命的声音:“好的……”
这次是真的打碎了牙还要往肚里咽了。
可恶,怎么感觉被做局了?!
第93章 青选集训
次日,白昼的光亮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之后被切割成一块又一块,映在在医务室的地板上。秋沢栎倚着床头,一口一口地抿着温水。
昨天晚上,(暂时)解决了一切问题的幸村精市并没有立刻返回神奈川,而是在这里陪了他一整晚,直到现在才离开医务室,去和其余教练商讨后续的问题。
这期间,难得没有忘带钱包且终于找到了自动贩卖机的切原赤也刚满脸兴奋地推开门,准备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一次性抱了五瓶不同口味的牛奶回来时,就看见了自家部长那种温柔却严厉的眼神。
切原赤也:“欸?部……”
“嘘。”
彼时秋沢栎刚刚睡下,幸村精市接过他手里的牛奶,压低声音对他说:“辛苦你了,赤也。阿栎刚睡下。
这里有我看着,你先回宿舍休息吧,明天训练记得别迟到。”
“哦,好。”
切原赤也乖乖地点了点头,憋着满肚子的好奇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知道幸村精市出现在这里,就代表这次事情已经解决、或者说,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定论了。
想问,但不敢。
好想问,但确实不敢。
好想好想知道怎么处罚的……
切原赤也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分钟,咣咣敲开了他家两个前辈的房门。
柳莲二亦未寝jpg。
但是真田弦一郎准备寝了。
于是切原赤也抱着被揍了一拳的脑袋委委屈屈地回去睡觉了。
……但还是很想知道!
于是,第二天上午,训练结束的铃声刚响过没多久,好奇心终于得到了解答的切原赤也就如同一阵旋风般冲进了医务室,一脸兴奋地将手机举到了秋沢栎面前:“阿栎!阿栎你快看!处理结果出来了!”
“哦。”
秋沢栎喝完了水,将水杯放在桌子上,神情没什么变化,语调也懒洋洋的:“橘杏公开道歉,被逐出集训营,以后禁止进入比赛现场。橘桔平作为部长监护不力,口头警告,教练组和网协对志愿者的审查和管理存在漏洞,批评、处罚……应该没了吧。”
国际赛事临近,舆论情况优先,再加上他伤势不严重,橘杏又同样是未成年,网协做多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他估摸着也就这样了。
闻言,切原赤也挥了挥手,义愤填膺:“什么嘛!这点哪够!”
“嗯?”
这下他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少年眨了眨眼,将手机从切原赤也的手里抽走,一目十行地阅读。
相册第一张是盖着网协和集训营公章的正式文件,措辞严谨,白纸黑字地写明了事件的调查经过和结果,包括橘杏屡次对他口出恶言,最后情绪激动上升至人身攻击之类的公式语言。
第二张是一张字迹略显潦草的道歉书,落款是橘杏的名字。内容无非是“一时冲动”、“深感懊悔”、“诚恳道歉”之类的套话,旁边还掉了几滴眼泪,泅开了一片痕迹……没什么好看的。
处理结果是……
“橘杏严重处分,逐出训练营,公开批评,禁止进入赛场。橘桔平作为部长监管不力,不加以约束甚至纵容……也是严重处分,记入档案并且禁赛?”
切原赤也挥了挥拳,很不满:“啧,真是便宜她了,只是处分和警告,根本不够嘛!”
“这样的结果,精市他们应该也争取了很久吧。”
秋沢栎指尖点了点手机屏幕,说道:“国际赛事临近,事关官方的面子,如果在这个关头出了影响这么恶劣的事,网协绝对有一大部分人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如果真的算来,橘杏是未成年,我的伤势也并不严重。这种情况下,官方一直都倾向于从轻处理。”
“欸……”
切原赤也似懂非懂,稍微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还是带着点不理解:“不过,不动峰其他人居然没事?我还以为会被一起连坐呢……”
“你当他们是什么?帮凶还是同谋?”
柳莲二随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水果沙拉:“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橘杏是直接责任人,她被重罚是应该的。其他人没有参与此事,网协也不可能真的无差别处罚整个队伍,那样既不公正,也容易留下更大的话柄。”
真田弦一郎跟在柳身后,面色依旧沉肃,冷酷地发出了一声轻哼:“内部处理,到底还是给网协留了余地。”
显然,他对这个没涉及警方、大事化小的处理方式感到不快。
柳莲二:“这是事实。况且……这也是精市特意要求的。”
“啊?部长的意思?”切原赤也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我还以为……”
依照幸村精市的护短程度,他还以为一定会要求重罚他们呢。
柳莲二微微摇头:“赤也,你想过没有,如果网协真的按照我们的诉求,给予不动峰全队严厉处罚,甚至取消他们的参赛资格,会是什么结果?”
切原赤也茫然:“那他们活该啊!”
“是,他们是活该。”柳莲二声音平稳,“但那样一来,不动峰剩下的队员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是立海大仗势欺人,小题大做,毁了他们的全国大赛梦想,这笔账会牢牢地记在我们头上。
“而外界又会怎么看呢?会觉得立海大冷酷无情,睚眦必报,为了一个队员的皮肉伤就彻底毁掉一支队伍。”
切原赤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交涉时,精市特地要求‘罚当其罪’,而非扩大牵连。不动峰其他队员确实不知情,要是强行将他们所有人一并踢出局,不仅师出无名,更会彻底激化矛盾,这对立海大的声誉有害无益。”
柳莲二将沙拉碗放在桌子上,继续解释道:“不过,虽然名义上不动峰其他人没有被官方处罚,但橘杏被驱逐、橘桔平被禁赛,这件事在集训营里已经彻底传开。”
“不动峰的队员因为‘自己人’的错误行为,连累部长受罚禁赛……在这种敏感的气氛下,他们队伍内部真的还能保持和谐一致吗?”
“况且,你觉得,在这件事之后,其他学校的选手看着他们会是什么眼神?”
看,就是那支队伍,出了个故意伤人的志愿者,部长还被处分赶走了、他们队伍管理真混乱啊、跟他们比赛会不会也出意外,如果伤到了他们会不会也被指着鼻子骂……
这种无形的疏离、质疑和背后的议论,像钝刀子割肉,远比直接给他们一个痛快更难受。
柳莲二看了一眼床上的秋沢栎,微微叹了口气。
而且,网协一开始的态度分明是想压下此事,为了保证舆论不泄露,他们必定会袒护橘杏和橘桔平,尽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他们没有想到秋沢栎看似籍籍无名,背后却有那么完善的官方体系做保障,更没有想到此人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背后人山人海。
一个在打击跨国犯罪组织的一线牺牲的母亲、一张三度转换抚养权的孤儿证明、一堆在各种案件上提供过帮助的记录……厚厚一沓证明摆在桌子上时,网协负责人和教练组的脸色瞬间变得红红紫紫,非常耀眼。
如果不是因为阿栎伤势不重,立海大还要继续和网协打交道、不能完全撕破脸面,又顾及到即将到来的国际赛事影响,依照那两位前来的警察的态度,这件事绝不会如此轻拿轻放。
秋沢栎耸了耸肩:“总之,这件事就这样了。”
对于这个结果,他也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只是原先的目的达到了——存在的隐患被彻底拔除,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了代价,至于其他的,他其实并不是很关心。
*
幸村精市陪了他一天一夜,在下午时才在秋沢栎不舍地催促下离开集训营返回神奈川。毕竟作为部长,在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都不在的时候,他肩上的责任还是蛮重的。
在这里停留越久,他回去需要处理的事就越多。
临走前,他揉了揉秋沢栎的头发,温声道:“好好养伤,要听莲二的安排,注意忌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秋沢栎:“……”
感觉人生突然失去了重要的色彩。
柳莲二:“……”
其实他对此人会不会听话抱有一定怀疑。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秋沢栎居然真的没有“阴奉阳违”,而是老老实实地履行承诺,一点漏洞也没钻。
柳莲二:不太对劲,有点不符合数据。
阿栎是这么听话的一个人吗?不对吧,如果真的是,他也不会打败切原赤也和其他人,稳坐“立海大网球部最难搞的人”之首啊。
幸村精市在和他通电话时听说了这件事,立刻笑出了声,为秋沢栎正名:“莲二,他其实是一个……嗯……很守规矩的人。”
柳莲二:真的吗?
翻栏杆翻墙赛前仪式吃进肚子压分押题帮切原赤也做作业帮切原赤也偷渡游戏机帮切原赤也看老师帮切原赤也临时抱佛脚前脚好的是的没问题后脚你是什么东西……这也是规矩吗?
幸村精市面不改色:是的。
守规矩,但守谁的规矩,守什么规矩你别管。
秋沢栎打了个喷嚏:阿嚏!
谁在骂我?
他懒洋洋地瘫在床上,发出无聊的声音。幸村精市一走,他觉得世界都黯淡了起来。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幸村精市走的时候把他和切原赤也的游戏机全部——全部都带走了。
二人敢怒不敢言。
在宿舍修养了两天,医生再度来确认他的情况,确认他的皮外伤完全不影响活动之后,秋沢栎终于结束了连饭都被端进房间里的日子。
秋沢栎:哈哈,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我也会想念打球。
然而,当他高高兴兴地拿着球拍,准备去球场恢复训练时,却发现训练场的气氛有点……诡异?
他环视了一圈练习场地,发现青学的人大多愁眉不展,似乎有什么难题困住了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地像养鸡圈。
反倒是唯一的一个独苗千石清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站在一旁热身。
少年将目光锁定在一旁的柳莲二身上:“柳前辈,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乱?”
柳莲二正在笔记本上写什么东西,头也不抬地解释道:“估计要换教练了,他们有些不适应。”
秋沢栎:?
他记得龙崎教练是总教练吧。
少年立刻站直,声音不高但难掩惊恐:“你们这么厉害?连总教练都给弄辞职了?”
他语气里的认真和肃然起敬让旁边正在放松拉伸的切原赤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柳莲二无奈地放下笔记本:“不是,是龙崎教练自己身体不适,请假离开了集训营。”
秋沢栎“奥”了一声:“怪不得。”
离开的是他们青学的教练,怪不得他们这么乱。
他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僵硬的手臂,问道:“那现在呢?训练怎么办?自主练习?”
柳莲二点点头:“嗯,这两天我调整了一下你的训练菜单。以及,赤也,你的菜单也有微调。”
他再度掀开笔记本,从中抽出两张纸分别递到了两个后辈面前。
秋沢栎翻看了一眼,张了张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青学的大石秀一郎一脸忧心忡忡地走了过来,对着柳莲二说道:“柳君,虽然教练不在,但我们绝对不能因此松懈。作为同组的成员,现在更应该团结起来,互相督促,才能不辜负这次集训的机会!”
他这番话本意是好的,充满了责任感和集体荣誉感,然而,话音刚落,立海大三人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难以形容。
切原赤也心直口快,几乎是脱口而出:“哈?你不能因为你自己觉得松懈了,就觉得所有人都会松懈吧?”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教练不在就不训练了吗?这是什么道理?”
立海大一直都没有教练啊,他们也没见哪个人偷懒不干活啊。
柳莲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切原赤也的脑袋瓜:“赤也,注意礼貌。”
切原赤也“嗷”了一声,委屈地瘪瘪嘴,但没再吭声。
柳莲二歉意地朝他点点头:“抱歉,大石君,但我们立海大有自己的一套训练标准,请放心,我们不会松懈的。”
大石秀一郎被切原赤也这直白的话噎了一下,慌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在这种没有教练指导的情况下,我们更应该组织起来,一起训练,互相帮助,避免盲目练习或者效率低下……”
切原赤也还想说什么,但被柳莲二及时地截住了,他不想多浪费口舌,也不准备在这个时候和青学的人产生冲突。
但他拦住了一个,没拦住另一个。
“一起训练?”
一个清冷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插了进来,语气凉凉:“和你们一起训练什么啊?让我们立海大向下兼容你们的训练强度吗?”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大石秀一郎脸色变了一下:“秋沢君,你……”
秋沢栎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扎心道:“停。如果你们青学的人没了个教练就像没断奶的娃娃一样寸步难行、不知所措、连怎么自主加压训练都搞不清,那恕我直言,你们还是趁早回家玩过家家比较合适。
“我们要是等你们商量好计划,找到‘组织’再开始训练,那黄花菜都凉了。”
空气瞬间凝滞。
柳莲二捏了捏眉心,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切原赤也默不作声地往他背后躲了躲,小声道:“前辈,你有没有觉得……”
柳莲二:“……如果你说阿栎的攻击力最近是不是有点强了,那确实。”
幸村精市不在身边,秋沢栎几乎是连演都懒得演了,彻底放飞了自我。
再加上此人最近严格控制甜食摄入,心情指数持续走低,对青学这种本来就看不顺眼、现在还撞枪口上的人,那真是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其攻击性强到连切原赤也都显得眉清目秀了起来。
这边的冲突自然没瞒过其他人的眼睛,青学的其他人也在逐渐靠近过来,个个脸色都不大好看。
独苗苗千石清纯站在外围耸了耸肩,添油加醋:“我也是这么觉得啦,大家自己训练自己的就好了不是吗?”
他一开始就想说,也不想和他们一起训练,不过青学人多势众,他孤苦伶仃,自己一个人不太敢。
但前有秋沢栎大胆开团,他这就立马跟上,绝对不背刺友方!
海堂薰:“嘶……”
桃城武面色极其难看,原本他就因为不动峰的事这两天心情不怎么样,现在当事人之一说话还这么嚣张:“我说,你们别太过分了。”
秋沢栎站直身子,双手插兜,气势全开:“过分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吗?还是你们觉得你们的训练任务不比立海大轻松?
如果是这样,那这是我的训练菜单,你们要能跟我做完,我立马道歉。”
立海大的训练任务是全国所有学校中最重的,而秋沢栎在其中又是顶尖中的顶尖的那个,他们自然没法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完成。
大石秀一郎被秋沢栎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秋沢栎:“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青学……”
——“谁说你们没有教练了?”
一个沉稳清越的声音从训练场门口传来,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挺拔、表情严肃冷峻的少年站在那里。
正是刚从德国治疗归来不久的青学部长——手冢国光。
大石秀一郎眼睛一亮,惊喜道:“手冢!”
青学的其他人也纷纷围了过去:“部长!”
“手冢部长你回来了!”
“手冢!!”
手冢国光对着自己的队友们微微颔首,而后目光随即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双手插兜、脸色冷然的秋沢栎身上。
秋沢栎也眯起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噼啪作响。
手冢国光稳步走到场地中央,声音清晰地宣布:“从今天起,由我暂时接替龙崎教练,负责龙崎组的训练指导工作。”
他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秋沢栎。
一个同辈的人当教练?这靠谱吗?
千石清纯觉得不靠谱,千石清纯偷偷摸摸打量了一下这位大C。
果不其然,大C勇敢开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呵,教练组是找不到会喘气的正经教练了吗?让一个同辈的、平级的选手来指导我们?真是天大的笑话。”
切原赤也倒吸一口凉气。
他家小伙伴现在已经杀疯了吗??
柳莲二闭上了原本就没睁开的眼。
还好弦一郎没在这组……
手冢国光面对秋沢栎的挑衅,他面色丝毫未变,只是平静地反问:“有何不可?据我所知,幸村君在立海大网球部,同样承担着指导职责,他难道不是你们实质上的教练吗?”
“……”
这句话一出,原本想阻拦的柳莲二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一步,切原赤也的眼神也骤然狠厉了起来,他想说什么,但被身前的前辈拦住了。
“赤也,交给阿栎。”
柳莲二的声音冷得像冰:“手冢国光既然敢说这种话,想必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立海大全员幸村邪教,普通的打嘴仗或许还牵动不了他们的情绪,但涉及到幸村精市——
果然,秋沢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手冢国光这句话,不仅是在反驳他,更隐隐有将幸村精市也拉下水的意味。
“手冢国光。”
秋沢栎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既然你这么说,想必是对自己的实力和执教水平很有自信了?”
他向前一步,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审视。
“那就别废话,来比一场吧。”
“让我看看,你到底够不够格站在这里,对我们指手画脚。”
第94章 青选集训
——“那就来比一场吧,手冢国光。”
秋沢栎带着冰碴子的话咣当一声砸在训练场的地板上,瞬间激起一片死寂。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手冢国光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因为龙崎组青学的人占了大多半,所以原本就身为青学部长的他被龙崎教练举荐时,很轻易地就通过了另外两个教练的审核。
但同时,又因为队伍里不只有青学的人,他在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队伍里会有“刺头”的存在,并做好了用实力证明自己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队里最刺头的不是看着叛逆桀骜不驯的切原赤也,而是一脸冷淡看起来不惹事实际上说话句句戳人肺管子的秋沢栎。
但即使是这样……
手冢国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沉静,毫无退缩与回避的意思,语气平稳:“既然你质疑我的资格,那就用网球来证明。”
千石清纯:“哇——”
要比赛了欸!有热闹看了欸!
打起来打起来!我要看见血流成河!!!
“什么热闹?”
这时,一道带着浓厚关西腔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千石清纯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去,是华村教练组的忍足侑士。
“你们怎么来了?”
柳莲二抱着胳膊站在铁丝网外面,怀里抱着自己的宝贝笔记本,目光落到默不作声的真田弦一郎身上:“今天不训练吗?”
真田弦一郎轻咳一声,作为三好学生的他显然对首次逃训有些不大适应:“两个教练去开会了,留下我们做自主练习,找球场的时候意外看见你们聚在这里准备比赛……”
柳莲二了然地点点头。
全国有名的手冢国光和立海大一个二年级比赛的消息只要有一个人看见,就会一传十十传百,然后像长了翅膀似扑腾扑腾地飞出去。
于是,正在训练的选手们一个接一个纷纷被吸引过来,原本空旷的场地边缘很快围满了人,各种议论声嗡嗡作响。
“手冢部长回来了?还和立海大的秋沢对上了?”
“天啊,七球决胜?有好戏看了。”
“秋沢栎也太嚣张了吧,直接挑战手冢?手冢可是全国有名的选手,要不是因为手伤……”
“听说他现在治好了?不知道实力会怎么样……”
……
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站在真田弦一郎身边,拿到了一个观赏的绝佳好位置。
此刻,看着场内剑拔弩张的气势,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非常不客气地肘了肘身旁的迹部:“小景,你觉得谁会赢?”
迹部景吾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扫过场内气氛迥异的两人,然后将问题抛给了一旁的真田弦一郎:“真田,你觉得呢?”
真田弦一郎抱着手臂,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秋沢栎。”
忍足侑士有些意外地挑眉:“哦?这么有自信?因为是自己的队友吗?”
“不。”
这次是迹部景吾替真田弦一郎回答了,他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本大爷同样认为秋沢那小子会赢。”
忍足侑士:“嗯?你也这么觉得?”
“虽然手冢国光是很强,无论是零式发球还是手冢领域,放在任何赛事上都是极其强大的武器……但是,关东大赛的时候和他打,本大爷至少还是把他拖入了抢七。”
说到这里,迹部景吾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忍足,你还记得去年的关东大赛决赛吗?”
去年那个6-4的比分还历历在目。
极其擅长抢七局的他,甚至没有拿到抢七局的入场票,就结束了比赛。
“那小子像个天生的天才,和他比赛的时候,你甚至找不到机会把比赛拖入自己擅长的节奏。”
秋沢栎的旋转、力量、速度……任何维度似乎都没有任何短板,当他的对手以为能靠某种绝技拖垮他时,他可能已经用另一种方式结束了比赛。
忍足侑士显然也想到了去年的比赛,眉毛一挑,心里的天平已经有了决断。
真田弦一郎沉着脸点了点头,无声地表示了赞同。
而在他们闲聊期间,场中比赛已然开始了。
为了节省时间,秋沢栎和手冢国光约定采用了简单的“七球决胜”,谁先拿下四分即为胜利。
当二人约定好规则、决定了发球顺序之后,便各自走向了各自的区域,却在转过身隔着球网对峙的那一刻,场中的气氛骤然凝固。
秋沢栎:“听说你是全国顶尖的选手,手冢国光,希望你是真的有这个实力,而不是被吹嘘出来的。”
手冢国光:“不要大意。”
已读乱回。
“哼……”
第一局是手冢国光的发球局。
他站在底线,动作一丝不苟地引拍,抛球,挥臂一气呵成,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发球。
然而,在网球离拍的瞬间,那颗黄色的小球却带着强烈的旋转越过球网,轻飘飘地直坠而下,在落地之后,居然无声无息地贴着地面滚出了一段距离。
——零式发球。
无可挑剔地完美开局。
“1-0!”
青学那边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好球!手冢部长!”
“太厉害了!无解的发球!”
“让那小子看看你的厉害!”
场中的秋沢栎握着球拍,看了一眼脚边静止的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挑了下眉。
零式发球之所以被称为无解,是因为它在落地之后并不会像寻常网球一样弹起,而是贴地滑行一段距离,而在网球比赛的规则中,他是不能在对手的发球落地弹跳之前回击的。
这招固然无敌,可对于旋转的要求极高,对手臂的要求更高。手冢国光虽然说从德国治疗回来了,但是万一打出事了算谁的?
迹部景吾都被骂了,他还能逃得了?
所以说,最讨厌和这些人比赛了。
秋沢栎轻哼一声,走回底线。
这一球是他的发球局。
少年没有选择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发球。
那颗黄色的网球像一颗尖锐的炮弹一般原地弹射起步,化为一道残影飞掠过白色的球网,球速快得惊人,落地的角度也极其刁钻。
手冢国光反应极快,脚步立刻移动到预判出的落点挥拍回击——
但这一刻,他的球拍却在接触到球的一瞬间凝滞了,仿佛被奇异的力量扭曲了方向。
这一下,让手冢国光的回球改变了预想好的球路。
“砰!”
“out!1-1!”
裁判的声音响起,大家探头去看,却发现那一球居然落在边界之外,仅仅毫厘之差的位置。
场外瞬间响起一阵惊呼声。
“哇哦!!!好帅!!!”
“这不会是巧合吧……如果不是的话,计算这么精准,是不是有点恐怖了……”
闻言,切原赤也露出了一个得er意的笑:“阿栎还是老样子嘛。”喜欢玩心跳。
是的,秋沢栎的球不仅仅是快,同时带着极其微弱又刁钻的旋转,在脱离球拍至被回击的这一段飞行过程中,进行着的变化极其细微且快速。
即使以手冢国光的精准预判和绝佳控球力,在首次接这种的发球时,也发生了失控,回击的方向出现了细微偏差,造成了回球微妙的出界。
“……”
手冢国光眉峰微拧,立刻明白了对方发球隐藏的玄机。
他不再多说,站回发球线。
依旧是零式发球,干净利落,再次得分。
“2-1!”
秋沢栎看着再次静止在脚边的球,嘴角忽然勾起一个极淡、带着点兴味的弧度:“呵,还挺有意思的招数。”
而后,他抬眼看向手冢国光,“不过……你可以一直用下去吗?对手肘的负担不小吧?”
手冢国光面容冷峻:“赢你,足够了。”
秋沢栎嗤笑一声:“少说点大话吧,输了的话那脸可就啪叽啪叽的疼了。”
说完,他不等手冢国光回复,也没再多言,转身回到场中,再次发球。
这次的球没有太多花俏,是一个很普通的平击球。
秋沢栎:据柳前辈提供的资料,手冢国光的成名技,似乎不止一个吧。
所以……
球越过球网,被手冢国光轻松回击。
那颗小球像栓了绳的玩具,一头握在秋沢栎手里,一头捏在手冢国光手里,摇摇晃晃来来回回一下、两下、三下……却始终没有落地,二人一步踏入了谁也不让谁的拉扯局。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手冢国光移动的步伐越来越小,最后居然完全地钉在了原地。
无论秋沢栎如何击球,那黄色的小球在飞过球网后,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总是以一个诡异的弧线,自动回到手冢国光的手边。
——“是手冢领域!”
青学的助威声瞬间达到高潮。
这个被神化的领域在国中级别几乎就是不可突破的堡垒,也因此,他们一看见这招被拿了出来,就瞬间激动起来,仿佛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手冢领域!”
“出现了!是手冢领域!”
“这下秋沢没办法了吧?领域之内,球都会自动回到手冢部长身边!”
千石清纯看着曾经打败过他的对手,眼神一片复杂。手冢国光,这个即使在全国都是很多人仰慕钦佩的对手,实力更是不俗,立海大的二年级即使输了也……呃?
他一转头就看见身旁的柳莲二、切原赤也、真田弦一郎甚至是冰帝的迹部景吾都一脸平静,仿佛没觉得自己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千石清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哎,切原,你们一点都不紧张吗?那可是手冢领域啊,据说没人能打破的!”
“你们就不怕他输吗?”
切原赤也瞥了他一眼,语气理所当然:“紧张什么?拜托,那可是阿栎!阿栎是无所不能的,他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绝对不会输的!”
不是人的秋沢栎:阿嚏!
谁在骂我?
千石清纯摸不着头脑。
柳莲二眯着眼,善意地解释道:“手冢领域确实很强,但并非绝对无解。”
“它的原理是通过操控、改变、预测球的旋转,让球依照预测的轨迹回到自己身边,所以,这一招对控球力的要求极高,也很难破解。”
“但是……阿栎最擅长的,就是解构和破解。”
解构招式,破解难题。
千石清纯似懂非懂地挪回了目光。
场内,正如柳莲二所说,秋沢栎脸上丝毫不见慌张,脚下的步伐轻快灵活,每一次回击都显得不疾不徐,甚至有点气定神闲的意思。
他的球拍挥动幅度不大,手腕的动作也异常稳定,就像在耐心观察着什么。
终于,等又过了两三个来回之后,一双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了然的光芒。
“原来如此……”
少年低语一声,立刻有了对策,手腕在击球的瞬间极其隐蔽地一抖。
于是,那飞向手冢国光的球的旋转便骤然变得诡异而复杂,不再是领域能轻易预测和牵引的轨迹。
手冢国光同样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球的不对劲,他眼神一变,立刻调整脚步,但终究慢了一拍。
“啪!”
网球擦着他的拍框飞了出去。
“2-2!”
场外瞬间安静了下来,青学助威的声音戛然而止,被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取代。
“什么?!”
“领域……被破了?!”
“怎么可能?!”
千石清纯张大了嘴:“我的天!真的破了?!”
他上一句话落地有十分钟吗?手冢国光这个几乎被神化的领域就这样被人拍碎了?
手冢国光不会真的要输了吧?
哇塞,打脸传说!
“稍等。”
在众多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秋沢栎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慢条斯理地将长袖运动服的袖子向上挽起,露出了流畅白皙却蕴含着力量感的小臂线条。
和幸村精市一样,这同样也是一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主。
“好了。”
他抬眼,灰蓝色的眼里带着点玩味的探究,目光投向对面的手冢国光:“嗯……刚才那个‘领域’确实挺有意思的,再来试试?”
这姿态,这语气,像是在邀请对方展示另一件有趣的玩具。
手冢国光脸色沉了沉,但仍然没有说什么,只是稳稳站回自己的位置。
“砰!”
“3-2!”
零式发球,依旧无解,手冢国光的比分再次领先。
第六球,发球权再度回到秋沢栎手中。
少年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目光瞥了一眼对面严阵以待的手冢国光,微微一笑。
嗯……刚被挑衅过了的手冢国光,还会不会再用一次手冢领域呢?
就像他解新的数学题时从来不只用一种解题方式一样,破解手冢国光这么有意思的招式时,怎么能只用一种方法呢?
一个普通的平击球被发出,速度不快,相较于之前甚至隐有些放水的嫌疑。
手冢国光眉毛拧了起来,巨大的无形旋涡再次形成,小球被强行牵引向他身边。
即使对手已经明摆着说我要看你的手冢领域之类的话,他还是用了。
他需要速战速决,拿下比赛。
然而,在球脱离他的球拍、跨越过球网之后,对面的秋沢栎却再没有任何试探和前奏。
他后撤一步,身体舒展开来,手臂绷紧,球拍便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抽击在刚刚落地弹起的网球上——
“砰!!!”
球拍好似击中的不再是网球,而是一颗炮弹一般,带着尖锐的爆鸣和排山倒海的力量,瞬间挣脱了手冢领域的束缚。
它以一条笔直的、近乎蛮横的轨迹狠狠撞在了手冢国光身后的底线附近,在留下焦黑印记的同时,在深深的坑里冒出了一缕白色的烟雾。
“……”
全场死寂。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看神情淡定、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秋沢栎,又看了看在场地上留下了一块焦黑印记和巨大坑陷的网球,纷纷咽了咽口水。
“那个……我看的是日常番……没错吧?”
“这个杀伤力是怎么回事?感觉一球能把我送去见太奶。”
“不是,你们没人关心又被破解的手冢领域吗?”
“他都能把地板拆了破解手冢领域算什么,难不成手冢国光的骨头比较硬吗?”
“喂!”
……
秋沢栎并没有在意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腕,懒洋洋道:“哎,只要速度和力量足够快、足够强,你那点旋转的牵引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招式吗?”
零式发球虽然他暂时没找到漏洞,但是因为这招对于手臂的伤害极大,全国大赛在即,相信手冢国光但凡有一点分寸都不会再使用了。而其他招式嘛……手冢领域已经没了,剩下的乱七八糟的或许还能玩一玩。
不过总体上说,手冢国光现在能赢的概率比他今晚暗杀掉森鸥外坐上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之位、或者敲掉降谷零的上级的脑袋、给他们安排一大堆工作之类的事还要低。
手冢国光站在原地,看着身后那个深深的球印,握着球拍的手紧了紧,刚才那一球带来的不仅是失分,更是引以为傲的招式被轻易破解之后,心灵上的巨大冲击。
更重要的是……
第七球还没开始发,但这场比赛的结果,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他的招式尽数被破解,而秋沢栎却好整以暇地活动着肩膀,眼神冰冷又带着无所谓的慵懒,仿佛在说:来,接着玩,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场面对手冢国光极其不利,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青学的人再也忍受不住的站起,一场矛盾似乎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严厉的声音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住手!比赛到此为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终于开完会的华村葵和榊太郎两位教练脸色严肃地快步走进了场地。
华村葵更是毫不客气地站到了球网近前,严厉的目光扫过对峙的两人:“这里是集训营,不是解决私人恩怨的场所,手冢国光,秋沢栎!你们两个立刻停止!”
这及时的打断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冷却了即将失控的气氛,也给了剑拔弩张的两人一个不必硬拼到底的台阶。
榊太郎教练抱臂而立,冰冷严肃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你们的训练做完了吗就聚在一起看热闹,是已经忘了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大家立刻作鸟兽散,附近只留下了龙崎组原本的成员。
“没意思。”
秋沢栎不准备和教练组对着干,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青学纠缠不休,手冢国光又拐了一嘴幸村精市,他也懒得管龙崎组到底会换谁来接手。毕竟如果真的要说的话,确实没几个人有资格有实力能约束得了他。
少年轻哼一声,顶着榊教练和华村教练复杂又欣赏的目光,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拎着自己的球拍下了场。
走到一半,他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又倒退回去,从切原赤也的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高高举在龙崎组其余成员的脸上。
桃城武眼睛一眯,看见了相册里满柜子的奖杯奖牌奖状和锦旗。
“这是由我们部长幸村精市带领拿下的三年的关东大赛冠军、两年的全国大赛冠军。”
秋沢栎好整以暇地歪了歪脑袋,在华村教练阻止他之前,不紧不慢地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在能达到这个成就、或者说能打败我之前,不要拿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来和幸村精市比,好吗?”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碰上他家精市的瓷了。
“当然,如果你们执意要听不懂的话,我也可以打印下来贴你们床头——”
“菜就多练。”
他施施然地走了,留下一地脸被气得绿绿、似乎是菜吃多了的人群。
华村教练深吸一口气:“好大的刺头。”
榊教练倒是很欣赏:“有这样的实力,有个性也是很正常的。”
华村教练:“那现在龙崎组的训练怎么办?教练又怎么办?”
榊教练:“……”
第95章 青选集训
两位教练插手了比赛之后,剑拔弩张的局面终于被控制住。华村葵教练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看了一眼还算配合的秋沢栎,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拦住了。
如果真的要这场比赛继续打下去……谁输谁赢,大家心里都有数。
秋沢栎施施然地下了场,顺便将摆在青学一群人脸上的手机连同相册里的一柜子奖杯奖牌锦旗一起揣进兜里,而场中的手冢国光则是默默地收起了球拍。
虽然他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赢下比赛,但也并没有显露出多少挫败。
透过薄薄的镜片去看,他的眼神依旧沉稳,甚至还能对走下场来的秋沢栎微微颔首,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比赛从未发生过。
秋沢栎无所谓地耸耸肩,接过柳莲二递过来的水杯:“谢谢前辈。”
而后,他瞥了一眼还在原地、脸色各异的青学众人,没再继续说什么多余的话浪费时间。
眼看风波平静,华村葵看向手冢国光,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无奈:“那么,手冢君,龙崎组的训练就交由你来负责了。”
这不是商量,而是基于现实的定论。
榊教练在一旁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秋沢栎,很明显是想向他解释一下现状:“关东地区有经验、有时间、有履历并能接手这种高强度训练的教练本就不多,山吹的伴田教练明确表示了拒绝,六角的教练年纪太大,不适合奔波,况且……”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立海大三人组,继续说道:“在龙崎教练住院的时候,教练组就已经向幸村君发过了邀请,他婉拒了我们。”
实话说,如果真的找不到人,要一个同辈的国中生来当教练的话,那么立海大的幸村精市无论是实力、经验还是履历都要合适得多。
但可惜,他并没有接受邀请,而是以看顾立海大普通部员的训练为理由拒绝了他们。
所以,目前真的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再加上合宿时间本来就紧迫,一直拖下去的话只会耽搁整组的训练,他们才同意了龙崎教练推荐的手冢国光。
更何况,这支队伍里大半都是青学的球员,手冢国光作为他们的部长,有天然的管理纽带和凝聚力,这点是无法否认的。
手冢国光推了推眼镜:“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他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冲突而退缩,既然从教练那里接下了任务,他就会履行到底。
这边的问题解决了,华村葵又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翻看笔记本、仿佛事不关己的柳莲二。
立海大那个最大的刺头已经背对了过去,显然不想听她说什么废话,她只能寄希望于内部协调。
“柳君,”华村葵斟酌着开口:“你看……”
她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柳莲二抱着他的笔记本,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静:“华村教练,立海大内部奉行的规则是实力至上,实力强劲的选手,在训练安排和自由度上,自然会获得相应的空间。”
就像去年乃至前年的毛利寿三郎一样,他平时没有比赛时,几乎完全不踏入网球部的大门,更别提训练了。
但就是这样,他们也没有过多干涉,因为他强,他有每次都能在无数精英里拿下正选席位的实力。
所以,如果秋沢栎铁了心要反抗,他压不住也不会压,除非幸村精市亲自到场,否则无论是他还是真田弦一郎,都镇不住分毫。
“况且,这次的事情起因复杂,阿栎的反应并非毫无缘由。”
柳莲二这话说得委婉,但传达的意思很清楚: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秋沢栎原本在部里那可是很老实很听话的,平日里尊重前辈,和大家相处和谐,做事细心又周到,虽然人看着冷淡了一点,但实际上心肠比谁都软,脾气比谁都好。
之所以会有现在这个反应,是因为手冢国光先踩了幸村精市这条不能碰的线,才惹毛了他。
毕竟立海大内部对幸村精市的维护是刻在骨子里的,秋沢栎只是反应最激烈、也是最有能力反应的那个,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顺应教练的意思,去拆自家队友的台?
华村葵听懂了潜台词,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柳莲二的话有理有据,而且隐隐指出责任并不全在他们立海大的人身上。
“但是,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柳君。”
这也确实。
柳莲二同样也明白,目前他们人还在集训营里,多少要给教练组一定的面子的,不能太难看。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一旁背对着他们的少年,声音平静地喊了一声:“阿栎。”
秋沢栎自然是懂他什么意思的,他叹了口气,转回身,将手插进兜里:“我知道了。”
“本来也没有想打这一场的。”
其实对他来说无论是谁当教练都一样,到他这种实力层次几乎都已经固定了,不管是靠谱的还是不靠谱的教练都无法带来什么进步或者退步,也影响不了他什么。
如果不是话题突然拐到了幸村精市身上,他压根就没准备打这一场比赛。
“为了保证队伍的一致性,我不会和你对着干,但也希望我们能相安无事,你不要对我的行为指手画脚。”
秋沢栎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他遵守了力量带来的潜规则的同时,也保留了那点懒得掩饰的傲慢:“说到底,只要我想,就没有人有资格指教我什么。”
他最大的底气,就源自无人可及的实力。
华村教练眼皮跳了跳:这个刺头!
但她也知道,这算是目前最好的局面了。
榊教练一锤定音:“好了,时间紧迫,不要再浪费了。龙崎组所有成员,立刻恢复训练!”
一场风波,就在双方各退一步的微妙平衡下暂时平息,训练终于再度回到了正轨。
*
几天后的晚餐时间,立海大四人围坐在食堂隐秘一角的餐桌旁,各自享用着晚饭。
切原赤也一边与美味的猪排饭奋战,一边瞄着秋沢栎放在桌子中央、此刻开着免提的手机,声音开的不大,刚好够他们四个人听见。
“……是吗?弦一郎和迹部比赛,还被教练抓了个现行?”
幸村精市温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却无端地带着点令人(特指真田弦一郎)胆寒的笑意:“真是太松懈了啊……”
“就是就是。”
秋沢栎手捧一份三明治,吃得脸颊微微鼓起,还不忘喵啊咪啊地告状:“干坏事就算了,还被抓,太松懈了。”
真田弦一郎:……
他环着手里的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用目光表示自己的想法——告什么状?!为什么会有人告状啊?!
一旁的柳莲二不紧不慢地转着手里的杯子,说道:“还用了‘我要去上厕所’的借口……一下子就被拆穿了呢。”
真田弦一郎:柳,你怎么也……
柳莲二微微一笑:看来身为副部长的弦一郎,已经完全忘了部规有一条写得是不能私下比赛这回事了。
切原赤也看着自家前辈温柔的表情,无端地感觉到了一阵寒冷,缩了缩脖子。
电话那头传来幸村精市的一声轻笑:“行了,我知道了,合宿结束之后再说吧。”
啪地一下,将真田弦一郎钉在了即将倒霉的柱子上。
真田弦一郎闭了闭眼,没反驳,他理亏。
“不过,你们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
幸村精市暂时放过了幼驯染,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手机里传来一阵纸页的翻动声:“这个还挺有意思的。”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正在医院里复健,虽然对外面的事有所耳闻,但并没有心情关注很多。如今亲身经历了一次,倒是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报纸?”真田弦一郎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柳莲二“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水杯,点开了自己的手机:“你是说那个凯文吗?”
“嗯,一个叫凯文史密斯的家伙,跑到东京好几所学校去‘踢馆’了。”幸村精市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报纸上登了他的大幅照片和宣言,说什么‘越前龙马,我来找你报仇了!’之类的话。”
“凯文史密斯?”切原赤也嚼了嚼猪排,含糊不清地问,“谁啊?跟那个青学的小矮子有仇?”
柳莲二点了点手机,解释道:“是美国西海岸代表队的成员,据说他的父亲曾经是职业选手,早年惨败在越前龙马的父亲、武士越前南次郎手下,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哇!”
切原赤也感慨一声:“父仇者联盟!”
秋沢栎:“没有联盟吧,只有他一个。”
切原赤也:“听起来更可怜了。”
“是。”柳莲二客观评价:“把上一代的胜负执念加在自己身上……就是不知道是主动还是被动了。”
“虽然听起来挺可怜的,不过也是别人的家事,跟我们没关系。”
“确实,看看就好。”幸村精市的声音传来,“对了,算算日子,合宿快结束了吧?友谊赛的名单应该就快公布了?”
柳莲二立刻接口:“是的,按照日程来看,后天就是训练的最后一天了,到时候,友谊赛名单大概就会公布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想入选。”
这句话说得坦诚且毫无负担。
“欸?为什么啊柳前辈?”切原赤也瞪大了眼睛:“多好的机会啊!”
他就很期待这场比赛!不知道能在赛场上遇到什么对手呢……
“这种国际交流赛表演性质居多,我没兴趣。”柳莲二说道:“原本就是为了收集全国大赛对手的资料才来到这里,再参与更深就没有必要了。”
其实还是嫌麻烦。
这时候,一直默默吃东西的秋沢栎此时动作一顿,他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面包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柳莲二:“你这个思路……”
柳莲二看着他,温柔地扬起一个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想法:“不可能的。”
“就算我们都没有入选,你也是跑不了的。”
秋沢栎虽然心知肚明,但他不死心:“……为什么?”
柳莲二:“名单最终决定权在教练组手里,你觉得,在你和手冢国光那场‘友好切磋’之后,他们会忽略掉一个能把全国级选手逼到如此地步、还能用不同方式破解‘手冢领域’的选手吗?尤其是在需要硬实力选手的情况下?”
“就算立海大全部落选,你也是那个‘唯一不可能落选’的存在。太亮眼了,阿栎。”
秋沢栎:“……”
坏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都怪手冢国光。
切原赤也看着秋沢栎郁闷的表情,噗嗤笑了一声,在自家小伙伴瞪他之前赶紧插话问道:“部长部长!那个青学的越前龙马都上报纸被点名挑战了,名额里会不会有他啊?美国队那个什么什么凯西不就冲着他来的吗?”
“凯文。”
柳莲二一本正经地纠正他,顺便否定了切原赤也想法:“恰恰相反,赤也。他现在是最不可能入选的那个。”
“对方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他们的‘世仇’,甚至公开叫战,那么就代表他对越前龙马的研究一定非常透彻。”
他看着切原赤也似懂非懂的脸,继续解释道:“对于教练组来说,派一个已经被对手完全摸透、甚至可能被针对做足功课的选手去打关键比赛,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这是在赌博,且极大可能赌输,尤其在还有其他比他更强、特点更鲜明的顶级选手可选择的情况下,他的优先级自然会往后排。”
更何况……越前龙马并没有强到在被摸透的情况下,还能打出极其亮眼的成绩的地步。
秋沢栎撑着脸,慢吞吞地补充道:“嗯……他们比赛之前就弄这么大的排场,是为了吸引大家的目光?想用舆论倒逼教练组确定人选?”
真田弦一郎抱着胳膊,眉毛皱起:“但是,以榊教练的性格来说……”
“几乎是不可能的。”幸村精市的声音不紧不慢:“冰帝的这位教练可是迹部亲自去请的,本身就有一定的背景,区区舆论根本绑架不了他。”
也正是因为他出身与其他教练不同,他在看待秋沢栎的事上也是欣赏大于头疼。
所以,榊太郎不可能为了满足美国队的一个“私人恩怨”噱头,就拿整个关东选拔队的胜负去冒险。
果然,他们的预测没有丝毫差错。
两天后,集训的最后一天傍晚,结束所有强化训练课程的所有选手们,再次被召集到了他们刚来时集合的地点。
手冢国光、华村葵陪同着总教练榊太郎站在众人前方,榊教练依旧顶着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环视全场一周,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拿出了手中的名单。
“本次参加对美西海岸青少年代表队友谊赛的关东代表队队员名单如下——”
“冰帝学园,迹部景吾、忍足侑士。”
被叫到名字的迹部景吾嘴角勾起一丝意料之中的张扬笑意,他背后的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耸了耸肩。
“立海大附属中学,真田弦一郎、切原赤也、秋沢栎。”
真田弦一郎挺直腰板,切原赤也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果然榜上有名的秋沢栎面无表情,果然榜上没名的柳莲二微微一笑。
“山吹中学,千石清纯。”
千石清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哟!Lucky!”
作为山吹的独苗苗,他也拿到名额了!!
“青春学园……”
榊教练的目光扫过青学所在的地方,在笑眯眯的不二周助和表情有些倔强的越前龙马脸上停顿了一下,最终落定:“……不二周助。”
“欸?”
有了之前从报纸上看来的风波,大家自然将目光落到了越前龙马身上,小小的少年绷着脸,压低的帽檐遮住了大半表情。
“名单宣布完毕。解散!”
榊教练宣布完名单后,直接转身离去,留下身后一片哗然。
手冢国光看了一眼队伍里明显有些失落的学弟,微微叹了口气。
第96章 青选集训
名单宣读完毕,场下议论纷纷,尤其是青学那边,目光基本上都聚焦在低气压的越前龙马身上。
但立海大那边,秋沢栎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他嘀咕了一句,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松。比起留在这里和一群心思各异的人待在一起训练,他更想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到神奈川。
半个月了,他已经要半个月没见到幸村精市了,谁懂他的感受!早知道这段日子这么煎熬,一开始抽签的时候就用异能做个弊了。
但是没关系,马上就要结束这漫长的“异地”生活了。
宣布解散之后,秋沢栎立刻回宿舍收拾行李,速度之迅速,动作之麻利,甚至在将最后一件叠好的T恤塞进行李箱里时,连拉上拉链的动作都带着愉快。
然后,他看向还在手忙脚乱一股脑往包里狂塞游戏机、零食和衣服的切原赤也,挑了挑眉:“赤也,我在楼下等你。”
“好哦好哦!”切原赤也头也不抬地应着,还在跟他那背包的拉链较劲:“可恶,明明带来的时候就是这些东西啊,又没有多什么,怎么现在塞不回去了?!”
明明他的妈妈在帮忙整理背包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很听话的啊,怎么轮到他上手了就完全——完全不一样了?!
切原赤也不知道,有一种魔法叫妈妈觉得你的背包里还能再装一点东西。
秋沢栎不管他的小伙伴正在艰难和行李做斗争,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集训营的宿舍楼下站着三三两两的选手,要么正在和朋友告别,要么正在等待接送的车辆。
他走出大门,目光习惯性地扫过人群,然而,下一秒,他猛地顿在原地。
夕阳的余晖柔和地洒落,将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少年抱着手臂,姿态闲适地靠在一棵树的树干旁,微风拂过他的发丝,美得像一幅画。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人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望过来时,瞬间弯成了温柔的月牙儿。
四目相对,秋沢栎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精市!”
他走到幸村面前,灰蓝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
幸村精市直起身,笑容加深,此刻像是盛满了夕阳的暖意:“怎么样,想我了吗?”
这个问题……
秋沢栎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猛烈地鼓动起来,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和耳根,但在幸村精市愈发灿烂和狡黠的笑意里,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嗯。”
“想你了。”
似乎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么果决的回答,这下轮到幸村精市愣了一下。
蓝紫发的少年眨了眨眼,而后非常自然地揉了揉他柔软的白发,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那太好了。”
“现在我们是心有灵犀了。”
看着秋沢栎一双弯起来的眼睛,他这才慢悠悠地补充:“好啦,其实我是来东京交一份美术比赛的参赛稿的,本来邮寄到主办方那里也可以——”
“但我想要见你,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想要早点见到你。”
所以我来了。
他这话说的坦荡且自然,一记直球直接打得秋沢栎有些措手不及,少年挪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嗯……现在是不是有点晚了?那我们今晚还回神奈川吗?柳前辈他们……”
“不着急。”幸村精市语气轻松:“参赛稿已经交过了,目前没什么事,如果你不想立刻回去的话,我们可以在东京稍微逛逛?至于弦一郎他们……让他们自己回去就好。”
三个人呢,不至于跑丢的。
秋沢栎立刻点头:“好,那晚上直接住我那边吧。”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二人聊天期间,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也拎着行李从楼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并肩而立的两人,柳莲二的脚步微顿,随即露出了然的笑意。
真田弦一郎则是一脸诧异地看向幸村精市:“幸村?你怎么……”
“我来东京交一份美术比赛的参赛稿。”幸村精市简单解释了一下:“顺路就过来了。”
柳莲二沉默了一下。
为了不打扰到周边邻居的正常生活,网协选定的青选集训营的地址极其偏僻,说一句荒郊野岭都不足为过。
顺路?那这顺的路有点偏啊。
看来真是爱能克服万难。
幸村精市眨眨眼,目光转向柳莲二,和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而后说道:“我准备和阿栎在东京逛逛,你们先回去吧,赤也呢?”
柳莲二有些无奈:“还在收拾行李……不知道他那么多东西到底是怎么装进那么小一个背包的。”
秋沢栎:“魔法。”
真田弦一郎:“……”
想吐槽,但是算了。
幸村精市无奈:“看来他还要一会……那我们先走了?”
秋沢栎:“拜拜,前辈。”
柳莲二:“路上小心。”
真田弦一郎:“嗯。注意安全。”
因为合宿地点偏僻,所以二人直接打车回了秋沢栎在东京的住处,先把有些碍事的行李放下。
虽然他回来的次数不多,但隔壁的宫野明美一直有在定期帮忙打扫,所以并不脏。
秋沢栎将行李放下,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在幸村精市的背后拐出了门,直奔之前经常去的美食街而去。
幸村精市看了一眼面前琳琅满目的小吃,问道:“想吃什么?”
秋沢栎立刻许愿:“天降可丽饼到我手里。”
幸村精市掏出钱包付钱,从摊主手里接过裹着厚厚奶油和新鲜草莓的可丽饼,用纸和塑料袋裹严实下面的部分防止他烫到手之后,才稳稳当当的放在秋沢栎捧起的手心里。
“好了,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秋沢栎得寸进尺:“我可以再许一个愿吗?”
幸村精市笑容温柔:“许愿机也是有冷却时间的哦。”
秋沢栎:“……哦。”
虽然被变相阻止了扫荡甜食的愿望,但能吃到一种也是很了不起的事了,他咬了一口奶油最多的那块,甜腻的幸福感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幸村精市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眼神温柔:“慢点吃。”
秋沢栎:已阅。
两人并肩走在与训练营的氛围完全不同的街道上,一直前行却没有目的,只是边走边聊着一些这段时间发生的趣事。
不知不觉,他们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前面传来网球击拍的清脆声响和隐约的喧哗。
随即,一个街头网球场出现在视野里。
幸村精市饶有兴致地望过去:“嗯?有比赛?”
秋沢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场内的几个人影让他挑了挑眉:“居然还是熟人。”
场内,前不久还见着的青学的手冢国光、越前龙马、河村隆站在一旁,一个凶神恶煞的白毛与一个陌生的金发少年站在场中正在对峙着什么,气氛剑拔弩张。
“山吹大亚久津仁?他对面那个金发是……”幸村精市微微皱了皱眉,想起来了报纸上那个嚣张的剪影,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是西海岸代表队的凯文史密斯吧?”
“嗯?”
秋沢栎啃了一口他的可丽饼,闻言顺着幸村的视线望去:“奥……那个踢馆的吗?”
他没有看报纸,对凯文的所有印象全部止步于那日晚饭时的随口一提。
幸村精市眯了眯眼,再次确认了:“嗯,是他。”
秋沢栎:“踢馆踢到街头网球场了?真是执着。”
幸村精市:“不,应该没这么简单。“
目前球场上的局势很微妙,站在球网一段的凯文,无论是打法、动作……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与熟悉感。
抽击球、外旋发球……那些原本属于越前龙马的招式,被这个金发的少年尽数用出。
幸村精市看了一会,轻声点评:“他似乎是在复刻一场比赛……我记得,先前青学似乎和山吹打过比赛,估计就是那一场。”
秋沢栎语气平平,面无表情:“哇,有深柜。”
把人家的习惯、弱点、强项、甚至连每一场与别人的比赛都能研究模仿到这种程度,谁见了不说一声哇塞狂热粉丝。
反正也没事,他们干脆停在了原地看了一会,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表演”。
不得不说,凯文确实将越前龙马的一招一式都模仿了个九成九,在与亚久津仁对决时,这已经不是球技上的较量了,更像是心理战术的刻意打击。
幸村精市:“看来,为了‘复仇’,他的功课做得相当足。”
然而就在这时,场中变故突发。
一声闷响伴随着压抑的痛呼,亚久津仁被凯文一记力度加大的球狠狠击中了额头,直接向后栽倒。
“亚久津!”河村隆立刻惊慌地想要冲上去。
凯文站在对面,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不屑:“就这种程度?你的技术也不怎么样嘛!”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身影似乎终于按捺不住,走进了场中。
凯文见到来人,立刻变幻了一副嘴脸:“越前龙马!你终于出现了!”
“哇哦。”
秋沢栎又咬了一口可丽饼,挑了挑眉:“事情要有趣起来了。”
“不过,那个小不点似乎因为没入选,受了不小的打击。”
幸村精市看着这一幕,唇角的笑意若有似无,带着一丝看透的淡然:“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天之骄子,几乎没输过吧。”
“天才有点天才的骄傲很正常。”
说着说着,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不过,最终名单上估计还是会有他的名字,除去八个正式队员之外,还有一个备选名额。”
“据我所知,这个名额一开始就是给那个小不点的。”
前世就是这样。
他家小学弟受了伤之后,上场的替补就是这个小武士。
秋沢栎想了想:“但是之前并没有提到过这件事……特意压下去了?”
幸村精市:“谁知道呢。”
秋沢栎:“无所谓,反正有他没他,对我们来说都一样。”
他们对别人的恩恩怨怨没什么兴趣,准备继续观望,然而,场中的事态发展有些超乎预料。
一直站在场外的手冢国光快步走进场中,严厉地对着情绪失控的越前龙马低声说了几句,似乎是让他立刻下场,不要被情绪冲昏头脑。
靠在一旁的亚久津仁添如乱,在手冢国光狂跳的神经上来回蹦迪,嘲讽的话语一句接一句。
而场中的越前龙马因为没入选和多方情绪的压抑之下,现在显然处于极度逆反的状态中——
“啪!”
最后,一声清响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
秋沢栎还嚼着自己的可丽饼,见状被呛了一下,猛地呛咳起来:“咳、咳咳……什么情况??”
大庭广众之下打孩子了?!
幸村精市一边赶忙给他顺气,一边拧开水递给他,闻言也忍不住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这……”
饶是以他那波澜不惊的心境,此刻眼中也满是诧异和一丝难以理解。
大庭广众之下的,完全不给越前龙马留一点面子吗?
场中的空气彻底凝固。
越前龙马捂着脸,眼神里的愤怒和倔强被一种茫然的震惊和受伤取代,手冢国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被遗忘的凯文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以及一丝不屑。
就在这片死寂的僵持中,凯文的目光终于从场内转开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终于发现这场闹剧被其他人尽收眼底。
站在场边的那两位少年都很气质出众,即使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也莫名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气场。
而且,他没记得的话,其中那个紫头发的,似乎就是越前龙马在正式比赛里唯一一场输掉的比赛。
他眉头一挑,带着明显的敌意和刻意放大的挑衅开口:“站在那边看戏的两位,看够了吗?觉得很好看?”
这一嗓子,瞬间把场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拉到了秋沢栎和幸村精市身上。
秋沢栎:……啧。
他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口可丽饼全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用力嚼嚼嚼,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包装纸团成一团攥在手心,理都没理。
幸村精市朝着场内众人露出了一个温和得体的标准笑容,仿佛刚才在看戏的不是他们:“晚上好,各位。”
他目光掠过地上的亚久津,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我们只是路过,听到了球声,所以稍微驻足了几分钟。”
这下子热闹被看了个彻彻底底。
手冢国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情绪:“幸村君,秋沢君,你们没回神奈川?”
“嗯,有点私事。”
幸村精市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后,他的目光落在眼神里情绪翻涌的越前龙马身上,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复杂:“……小不点,输了再赢回去就好。”
不管是输掉了比赛,还是输掉了名额。
实话说,看着有点可怜,哪怕是经常被切原赤也撩拨的真田弦一郎,揍孩子的时候也是拳头和脑袋壳进行亲密接触,绝对不会采用任何有损他面子的行为。
青学,真是不一般啊。
越前龙马微微一愣,目光挪向幸村精市,他还记得关东大赛的决赛,记得那一场足以铭记一生的比赛,也记得这位名副其实的神之子。
但他没有吭声,只是垂下脑袋,似乎在想什么。
幸村精市点到为止,收回目光,看向秋沢栎说:“阿栎,我们走吧。风有点大了。”
秋沢栎把包装纸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闻言点头:“嗯。”
凯文见这两人如此无视自己,眼神更加不善,抬高了声音:“喂!问你们话呢!你们也是打网球的?你是不是就是打败了越前龙马的人?!”
秋沢栎理都不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越前龙马,手指轻轻点了点,愉快地选择给手冢国光添堵:“小不点,青学待不下去的话,立海大随时欢迎你。”
而后,在手冢国光骤然冷下去的眼神中,秋沢栎和幸村精市转身,并肩融入不远处的人流中。
“喂!我在和你们说话!!!”
凯文碰了个彻底的软钉子加冷钉子,在原地无能狂怒。
第97章 日美友谊赛
几天后,友谊赛如期而至。
为了表示重视,比赛在东京最大的网球场馆内举办,开赛当天,赛场中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大家都满怀期待地等待关东青少年代表队和美国西海岸青少年代表队的友谊赛开幕。
立海大的全体队员是坐着校车过来的,但入选的三人提前一会走选手专用通道去了后台休息室,留下的一群人此刻正站在赛场门口,等掌握了门票大权的柳莲二发票。
丸井文太站在杰克桑原身边,环视了一圈堪称人山人海的现场,不禁咋舌:“哇塞,一场国中生的友谊赛而已,规模居然能这么大?”
仁王雅治也耸了耸肩:“居然还邀请到了明星……这算是什么情况?”
“营销手段而已。”
柳莲二将票取出来,一边挨个分给队友们,一边解释道:“这位美国西海岸的教练之所以被称为‘明星之父’,就是因为他极其擅长挖掘、放大选手身上的商业价值,并以此为卖点宣发,吸引众多粉丝和投资商。”
“就比如现在,这场比赛的入场票,票价就已经炒到了天文数字。”
柳生比吕士默不作声地打开了手机,将刚刚查到的票价展示出来。
“……嘶,好贵。”
丸井文太倒吸一口凉气,摇了摇手里那张薄薄的票,说道:“这张票好值钱,能买我一年份的甜点了……不对,怎么突然进入了别的话题。”
杰克桑原:“不过,还好我们拿的是家属票……”
立海大参与合宿四个,入选了三个,即使秋沢栎带走了几张,但最后送到幸村精市手里的家属票仍然厚厚一沓,够他们几个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入场好几次了。
仁王雅治挑了挑眉:“不知道他们实力如何呢?赛前那则采访这么自信,要是输得一塌糊涂那可就搞笑了。”
即使再怎么营销,体育竞技看得还是硬实力。
柳莲二:“这个待会看比赛就知道了。”
“说得也是。”
大家愉快地瓜分了‘天文数字’级别的票,挨个排队检票进场、找座位,成功地坐在了视野不错的位置。
另一边。
真田弦一郎、切原赤也和秋沢栎提前一会抵达了后台选手休息室,屋里正弥漫着比赛之前特有的紧绷感。
他们坐了一会之后,各校的参赛选手也陆陆续续地抵达,然后三三两两地找地方休息。
真田弦一郎靠在一边,切原赤也找了张带滑轮的板凳,而早上起太早的秋沢栎整个人都歪在一张单人沙发里闭目养神,对周围的动静没什么兴趣,完全视所有人为无物。
直到一个海带脑袋坐在滚轮圆凳上,脚步一蹬,哗啦一声开始丈量墙壁到沙发的距离,最后稳稳停在他面前,还不老实地拿手肘捣了捣他:“阿栎阿栎,你快看!”
“你最好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秋沢栎懒洋洋地掀开眼皮,顺着切原示意的方向瞥了一眼,一顶白色的帽子映入眼帘。
是越前龙马。
他正安静地站在手冢国光旁边,后者似乎在对他低声说着什么,少年脸上的神情比上次见面时平静了不少,那份强烈的挫败感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被点燃的决心。
和幸村精市‘预测’的一样,这位小武士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出赛选手中。
切原赤也抱怨了一句:“什么嘛,教练组瞒得这么死,有备选名额的事不早说。”
“备选名额本来就是他的。”
秋沢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又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瘫着:“算是别人的家事吧,跟我们没关系……反正不管有没有他,你的位置还是你的,又不会突然插上翅膀扑腾扑腾飞掉。”
“这倒也是。”切原赤也摸了摸鼻子,换了一个话题:“不过话说回来,阿栎,你看昨天西海岸队那个采访了吗?”
秋沢栎再度将眼睛闭上,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采访播出时的画面……嘶,当时他在干什么来着?
哦,因为对方的教练讲话太无聊,他埋在幸村精市怀里小睡了一会。
等睡醒之后,电视机里都已经开始播放新的晚八点档狗血剧了,所以他的印象只有“balabla没见过的网球balabala你为什么爱她不爱我?!”
那没事了。
他面不改色地说道:“看了。”
看了个开头也是看了,听了一个字也是听了。
切原赤也:“什么我们没有见识过的网球嘛!真是嚣张!”
真田弦一郎正抱着手臂站在几步外,闻言冷哼一声:“花里胡哨的,希望他们在场上的表现,能配得上他们那张扬的口舌。”
切原赤也立刻附和:“就是就是,搞这么大阵仗。”
秋沢栎叹了口气,对这种赛前造势显得兴趣缺缺,随手拿起一旁的杂志盖在脸上,传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营销手段而已。”
一场国中生的友谊赛,采访却搞得像职业联赛新闻发布会一样,不止如此,对方甚至还大放厥词,直接跳过网协来营销凯文和越前龙马的恩怨,完全没思考过如果越前龙马不在出赛名单里该怎么收场。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他们完全不顾这个举动是否会把网协架在火上烤,只想狠狠赚足一波噱头和转播的热度。
秋沢栎下了个结论:“资本家。”
还是没长远远见的那种。
这么一对比,森鸥外更值得被吊路灯了。
“这倒是实话。”忍足侑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切原赤也抬头看去,他和迹部景吾也走了过来:“我们想要比赛的胜利,但他们想要的似乎远不止于此。”
“哼。”
同为商人,迹部景吾很显然对这一套很熟悉。他点了点眼角的泪痣,轻哼一声:“哗众取宠而已。本大爷倒要看看,他们的‘网球艺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能不能站得住脚。”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榊教练率先走了进来,他的背后跟着华村教练。
两位教练环视了一圈,确认参赛选手都已经抵达之后,榊教练一声令下:“时间到了。走吧,拿出你们真正的实力。”
比赛要开始了。
秋沢栎叹了口气,伸了伸懒腰,终于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爬了起来,与其他队员一起跟着教练走过漆黑的甬道,然后踏入人声鼎沸的球场。
甫一入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便如同潮水般涌来,不过,这其中的声音大多都是朝着美国西海岸代表队的汤姆葛利菲和泰利葛利菲兄弟去的。
这对长相俊美的双胞胎,刚一露面就引爆了特意前来的大批女性观众的热情。
“好帅啊啊啊!”
“看这边!”
葛利菲兄弟显然很熟悉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微笑着向看台挥手致意,姿态优雅从容。
切原赤也看着这架势,挠了挠脑袋,一脸困惑:“喂喂,这什么啊?搞得跟粉丝见面会似的?我们是来打网球的吧?”
千石清纯也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嘀咕:“哇哦……好高调……”
秋沢栎的目光扫过那对风头正劲的兄弟,又瞥了一眼身边另一位同样自带巨大光环的人物,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带着点看好戏的促狭,喊了一声身旁少年的名字:“迹部前辈。”
迹部景吾正看着场内的葛利菲兄弟,闻言侧过头:“嗯?”
“你的应援团呢?”秋沢栎的声音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狡黠:“看着别人在你的地盘上这么出风头,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哦?居然被挑衅了?
迹部景吾眉梢一挑,高傲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在全场注视下,这个天生就万众瞩目的少年自信地打了一个清脆无比的响指。
“啪。”
这一声仿佛是一个信号。
下一秒,更加磅礴、更加训练有素、几乎要掀翻场馆顶棚的声浪轰然爆发——
“胜者是冰帝!胜者是迹部!”
“Atobe!Atobe!Atobe!”
冰帝专属的欢呼节奏瞬间接管了全场气氛。
迹部景吾满意地接受着这排山倒海的声浪洗礼,下巴昂起的角度更高,笑容愈发华丽夺目。
“如何?”
秋沢栎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评价:“嗯,这样就顺耳多了。”
在自己的主场上,当然还是自己人的bgm听起来顺耳一点啊。
简直让人一瞬间梦回关东大赛。
真田弦一郎:“……哗众取宠。”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笑了一声:“不愧是迹部。”
千石清纯:“喂,这也要比吗?”
切原赤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阵仗,半天才憋出一句:“……迹部前辈果然还是迹部前辈。”
这下轮到被抢了风头的对手皱眉毛了。
但留给他们展示的时间并不多,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他们只能在漫天的“迹部!迹部!”的欢呼声中,与对面的一群少年们面对面。
鞠躬、握手,冗长但必要的赛前礼仪环节终于走完,双方选手再次转身,回到各自的入场通道口稍作休整。
这里不但是里赛场最近的地方,而且,相较于休息室的小小电视机来说,这里也是视野比较好的地方。
等到他们站定,裁判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现在进行的是第一场双打二的比赛!请双方选手入场!”
休息区里,大家的目光都投向榊教练和华村教练,好奇第一场会派谁出战。
而后,在万众瞩目之下——
迹部景吾和真田弦一郎同时站起了身。
“……”
场面一时寂静。
“噗——咳咳咳!”
刚刚准备拿起水瓶喝水的切原赤也被呛得直咳嗽,眼睛瞪圆,写满了难以置信:“等、等等?!……副部长?!双打?!和迹部学长?!真的假的?!”
是不是刚刚场中的应援声太大了把他的眼睛震坏了?!
秋沢栎也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上次在集训营里那场‘友好’的比赛,不仅赛出了感情,还赛出默契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不怀好意的光,语气带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调侃:“说不定是有共同的‘目标’和‘执念’呢?”
围观群众:哦——!!
大家隐晦的目光瞬间落到了手冢国光身上。
秋沢栎心领神会:“那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如果要比这个‘执念’的分量……我觉得还是真田前辈更胜一筹。”
那可是三年的份量。
忍足侑士从善如流:“那也不一定啊,秋沢。小景对那场比赛可也是相当深刻呢。”
围观群众:哦——!!!!
手冢国光:……
迹部景吾:……
真田弦一郎:……
黑发少年默不作声地压低了帽檐,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好几分,虽然他在秋沢栎张嘴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了此人想说什么,但他却完全没有想要阻止的想法。
拦不住的,完全拦不住的。
不过,如果只是他这个后辈一个人调侃一句倒也还能接受,因为习惯了。
但他没想到这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忍足侑士帮腔。
这下好了,一加一大于二。
深知自己完全说不过这群人的真田弦一郎抿了抿唇,步伐陡然加快了许多,几乎是带着一股“逃离现场”的气势,大步流星地走向入场口。
搭档跑了,迹部景吾也没好气地瞪了自家队员一眼:“忍足!你要是很闲就去热身!”
说完,也顶着众人揶揄、好奇、看好戏的复杂目光,快步跟上了真田弦一郎的脚步。
两人就这样在一众“加油啊!”“看好你们哦!”“别输得太难看啊!”的调侃声中,狼狈地“逃”进了比赛场地。
幸好,比赛马上要开始了。
迹部景吾正了正神色,重新恢复了原先的表情,目光落在对面选手的出口处,却只看见了一片白雾缭绕。
迹部大爷不满地开口:“啊嗯?居然比本大爷出场的逼格还高?”
真田弦一郎:“……”
不对,这是关注的重点吗?
终于,伴着不远万里赶来的西海岸粉丝们热烈的欢呼声,“美国的猎枪男孩”比利凯西帝和“火焰的红巨龙”麦克李闪亮登场!
迹部景吾:“好没品味的代号。”
真田弦一郎:“这点我支持。”
比利和麦克李听得一清二楚,但浑然不在意地朝周边的粉丝挥了挥手,脸上是大气的笑容:“哈哈,初来乍到,我们先向大家打个招呼……”
但话音未落,裁判就毫不留情地吹响了哨子:“比赛开始。”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这可是最神圣的赛场。
第98章 日美友谊赛
双打二的比赛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开始了。
迹部景吾和真田弦一郎的组合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但两人毕竟都是国中网球届的顶尖水准,哪怕刚开始‘稍微’缺乏了一些双打的默契,只依靠个人能力也足够形成强大的威慑。
于是,从迹部景吾拿到发球局开始,场面几乎是一面倒向了他们这边,顺利的不可思议。
“Game,日本队,1-0!”
“Game,日本队,2-0!”
然而,过了没几局之后,大家就发现了不对劲——尤其是对面西海岸的选手的举止,十分的怪异。
他们似乎刻意收敛了锋芒,甚至在有些时候还主动制造出了一些微小的失误。
对面在迹部景吾和真田弦一郎强大的攻势下虽然看似在努力追赶,但是却始终差了那么一口气。
——故意放水的意思太明显了。
即使场外呼声阵阵,但这些从关东各校中选拔出的少年个个都是精英中精英,内行中的内行,当然看得出来对手极其隐晦的避让。
秋沢栎眯了眯眼:“……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切原赤也的脸色也不好看:“喂,都这时候了还不认真吗?!”
不二周助眉毛微微拧了起来,表情有些复杂:“听说他们的教练将比赛称之为剧本……这是提前设计好的吗?”
忍足侑士叹了口气:“拜托,他们不会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吧?”
千石清纯耸了耸肩:“他们对自己就这么自信吗?我说,场中的那两个人可是要生气了。”
果不其然。
——“砰!”
“日本队得分!3-0!”
黄色的小球带着巨大的力道,重重砸在麦克李和比利的底线附近。
迹部景吾直起身,一双眼睛洞察秋毫,精准地捕捉到了对手眼神交换时那份过于刻意的失落,以及场边那位贝克教练脸上志在必得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到来的得意表情。
结合这位教练赛前采访时的“华丽的演出”“华丽的剧本”,真相是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他们想走反败为胜的剧本。
“我说,真田。”迹部景吾的声音难得带着一丝火气:“他们可是把本大爷当成了舞台上的猴子。”
真田弦一郎自然也发现了对手的不对劲,眉毛重重拧了起来:“太松懈了!这种场合居然还不认真吗?!”
真是太太太太松懈了!!!
迹部景吾:“本大爷允许自己偶尔放水,但是最讨厌别人不认真对待比赛了。”
跟大爷他比赛,居然还有心思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不起谁呢?
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冷呵一声:“不管他们打得什么主意,胜利,我就拿下了。”
什么隐藏,什么反败为胜的剧本?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切原赤也:“哇哦——”
千石清纯:“哇哦——”
忍足侑士:“哇哦——”
越前龙马:“哇……咳。”
秋沢栎:“……”
秋沢栎:“你们幼不幼稚。”
切原赤也抓住他的袖子晃了晃,兴奋道:“阿栎你快看,迹部前辈和真田前辈都认真了欸。”
“都被挑衅到脸上了,也正常吧。”
秋沢栎抱着胳膊,看着场中的迹部景吾高调地用出压箱底的“唐怀瑟发球”,眉毛挑了挑:“一个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一个尊严受到了严重挑衅……如果这场比赛输了,那才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无论是迹部景吾还是真田弦一郎都不会接受这场比赛有除了赢之外的第二个选项,再加上二人的硬实力,或许这才是教练组将他们放在双打二第一个出场的理由。
你好,开门,我们来给你们送下马威了。
够不够啊孩子?
——“Game,迹部景吾、真田弦一郎,6-3!”
“日本队获胜!!”
双打二以一个还算漂亮的比分结束了战斗。
裁判的声音响起之后,迹部景吾和真田弦一郎并肩走回休息区,浑身上下散发着胜利者的气场和一丝被算计后的不爽。
切原赤也双手奉上提前准备好的毛巾和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哇塞,前辈前辈!最后那招好酷哦!!!”
什么破灭的探戈,一听名字就很高大上!招式也很高大上!!
千石清纯也笑着鼓掌:“Nice!打得很漂亮,没想到迹部和真田居然意外的有默契啊。”
不二周助笑眯眯地点头:“真是精彩的配合。”
迹部景吾擦了擦汗,恢复了往常的姿态,轻哼一声:“哼,居然在本大爷面前玩这种把戏……喂,忍足。”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下一场是你和不二吧,注意点,对面那个教练脑袋里装的只有他那套表演剧本,压根不在乎输赢。”
编排出这种反败为胜的剧本的前提,是他们有足够为自己的表演兜底的实力。
但对面那个教练不知道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太小看他们,或者完全没思考过如果局面不按照他的预演进行又该怎么办,只是一味地压迫手下的选手。
虽然这是名义上的“友谊赛”,但体育竞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打假赛。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虽然说是表演赛,但是这种完全会被耍的感觉可真是……”
他话没说完,但不二周助在一旁睁开了眼睛,脸上笑容温和:“总之,谢谢提醒。”
看着忍足侑士和不二周助离开的背影,秋沢栎挑了挑眉:“双天才的阵容?”
迹部景吾哼了一声:“青学的天才和冰帝的天才……榊教练还真是巧思。”
秋沢栎沉默了一下,说道:“比起什么巧思……实话告诉我,教练真的不是因为没人能打双打了,所以才把他们两个放一起吗?”
打眼一看入选的这群人,迹部景吾,真田弦一郎,切原赤也……个个都是好用的单打选手,单拎出去都是能一个打三个的存在。
但问题是,一场比赛除了三场单打之外,还有两场双打。
让这群打惯了单打的选手去打双打……嗯,估计教练组在研究出赛名单时,应该也废了不少的功夫吧。
……
——“Game,不二周助、忍足侑士,6-4!”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料。
能在一众精英中被称为天才的人物,本身就代表了其实力的不俗,更何况,无论是忍足侑士还是不二周助都有着丰富的双打经验,真正开始比赛之后,大家才发现他们两个人居然意外的合拍。
最起码比单打独斗了一整局,直到最后才开始配合的真田弦一郎和迹部景吾好太多了。
切原赤也说这是天才的共性,没人反驳。
两场双打都拿下了胜利,作为今天第一次单打的千石清纯高高兴兴地说着终于轮到我了,大喊着“lucky”之类的话就冲上了赛场——
然后和高了他半个人的波比马克斯面面相觑。
要知道,千石清纯在一众国中生里的身高并不算低,但站在他的对手面前,居然意外地将他衬托成了一个精致的洋娃娃,足以证明二人的体型差距。
而体型差距带来的就是力量、速度上的差别。
千石清纯:lucky……unlucky。
嘻嘻,不嘻嘻。
裁判无情地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子。
越前龙马仰头,看着真“人高马大”的波比和他发出的球,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像大猩猩。”
还爱吃香蕉,更像大猩猩了。
忍足侑士:“千石也不简单啊,和这家伙硬碰硬居然也能僵持这么久。”
真田弦一郎:“这种纯粹的消耗战,只能看谁的意志和体力更坚韧了。”
最终,这场力与力的碰撞以双方的体力耗尽告终,裁判宣布平局。
至此,上午的比赛告一段落,日本队以2.5-0.5的好成绩进入中场休息。
只拿了0.5的千石清纯:今天出门没看幸运指数!
Unlucky!!
*
上午的比赛结束,进入中场休息的时间,场馆自然也为选手和观众们设置了餐厅区域。虽然种类不多,味道也一般,但胜在快速和方便,不需要来回检票进场了。
等立海大三人告别了迹部景吾等人,匆匆抵达餐厅时,就在其中的一角看见了占据一整张大圆桌的自家队友,桌子上面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
秋沢栎沉默了一下:“你们是把整个餐厅的东西都买来了吗?”
丸井文太笑嘻嘻地将他按在幸村精市旁边的座位上,推过去一盘草莓蛋糕:“这不是犒劳一下大功臣们嘛,快尝尝快尝尝!”
切原赤也双眼发光:“呜哇!前辈前辈,我要吃那个那个还有这个!”
杰克桑原好脾气地将切原赤也点的菜推到他面前:“快吃吧,下午还有比赛。”
真田弦一郎面色沉静:“太松懈了!万一吃不完,浪……”
柳莲二不紧不慢地将吸管戳进奶茶杯里,说道:“精市买的。”
真田弦一郎话音急速一转,义正言辞:“浪费可耻!大家一定要努力吃完!”
刚给秋沢栎递了一块三明治的幸村精市:^_^
仁王雅治吐槽道:“真田,放弃的也太快了吧。”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声音淡定:“仁王君,再不动手的话,就没你的份了。”
秋沢栎:“真热闹。”
……
午饭时间,气氛轻松了很多,大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丸井文太一边用叉子卷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一边兴致勃勃地探头:“下午第一场是单打二了吧?谁上?”
真田弦一郎最先吃完,此刻正襟危坐:“选手名单在出赛前才会公布,这是本次比赛的规则。”
也就是说,他们也不知道。
“puri~”仁王雅治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像开盲盒一样啊,有点意思。参谋,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柳莲二放下筷子,声音淡定:“单打二是阿栎的可能性是82%。”
“哦?”丸井文太抬起头,“这么高?”
柳莲二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单打一的位置必然是留给那场被大肆营销的‘宿命对决’,但对方教练越是炒作这场,我们教练组就越有动力在单打一之前彻底终结比赛悬念。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选择阿栎无疑是最稳妥、最有效率的。”
秋沢栎在往常的比赛里一直比较低调,也没有切原赤也那般张扬,不显山不露水的,在立海大一众颇有个性的少年的掩盖里,居然也显得有一点‘平平无奇’,先前那群教练很明显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但自打青选集训时与手冢国光的那场比赛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也就是这时候,大家终于反应过来,与幸村精市一样的、正式比赛毫无败绩的成绩,究竟是一种怎么深不见底的实力。
所以,如果想要尽早结束比赛的话,秋沢栎最可能的位置就是单打二。
被点名的秋沢栎正坐在幸村精市身边,慢条斯理地嚼着一小块面包,闻言含糊地“嗯”了一声,说道:“都行,早点结束比赛也好。”
切原赤也一听,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狠狠地咬了一口炸鸡:“啊?那岂不是又没我上场的机会了?”
现在的比分是2.5-0.5,如果秋沢栎确定上单打二的话,那他还真有可能不会再出场了。
幸村精市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目光落在切原赤也身上,想起了前世自家小学弟为了救球伤到了自己的惊险一幕。
虽然今生的赤也实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赤也。”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分量,“下午比赛的时候,无论有没有机会上场,无论对手是谁,都要认真对待,小心谨慎,救球时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勉强,听见了吗?”
秋沢栎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看了一眼隐隐有些担心的幸村精市,放在桌下的手轻轻点了点,一点不易察觉地蓝光闪过。
而后,他再度低头,面不改色地以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幸村精市那块小蛋糕塞进嘴里。
嚼嚼。
一旁的切原赤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大咧咧地应道:“知道啦,部长,放心吧!”
第99章 日美友谊赛
午休时间在轻松的闲聊中很快过去,下午的比赛即将开始。
立海大的大家互相打过招呼之后纷纷告别,该去观众席的去观众席,该回后台的回后台。
柳莲二的预测一向很少出错,他说下午第一场比赛的出赛选手是秋沢栎,那么这个猜测只有极低的概率会不成立。
果然,当大家再度聚齐之后,榊教练平静地报出了那个意料之中的名字:“单打二,秋沢栎。”
切原赤也立刻露出了一副无聊的表情。
这不就代表胜负已经注定了吗?他还有上场的机会吗?
秋沢栎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站起身,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那我去热身。”
闻言,切原赤也勉强抬起了头:“阿栎,要我陪你吗?”
秋沢栎摆了摆手:“不用。”
而后,他便独自走向通往热身场地的通道。
作为日本最大的体育场馆,这里的通道交错,一条一条的通往不同的区域,方向感不好的话很容易迷失其中。
秋沢栎想了想,觉得刚刚还是应该带上切原赤也来的,正好顺便让他也活动一下,如果待会有出场机会的话,省得他自己一个人热身时找不着路。
不过就算是这么说,他也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就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继续沿着记忆的地图往前走。
但在通道的下一个拐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背头,西装革履,一派精英的装扮。
——正是那位西海岸代表队的教练,贝克。
“请留步。”
贝克教练脸上挂着那种商业化的笑容,眼神却带着一点审视和傲慢:“是秋沢栎同学,对吗?”
秋沢栎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绕过他继续往外走:“不是,认错了。”
“……?”
找错人了?不至于吧?
贝克教练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挂不住,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资料,确定面前这个少年就是他要找的人之后,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秋沢君,有时间听我说两句吗?当然,如果没时间的话……”
秋沢栎越走越远,连声音也有些模糊:“没时间。”
贝克教练:“……”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他忍无可忍,终于直奔正题——主要是,如果他再啰嗦下去的话,秋沢栎整个人就要完全消失在他视野里了。
“我来到这里是想告诉你,赢得这场比赛的人,一定会是阿诺德!”
嗯?
秋沢栎脚步顿住,终于回头看了一眼,一双灰蓝色的眼平静,但又有些复杂。
哇塞,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被人挑衅到脸上的感觉了。
他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声音里仍然听不出任何情绪:“所以呢?你是特意来替他提前宣布胜利,还是想替他放放狠话?”
贝克教练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冷淡直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下一秒,他就迅速调整好了表情,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不不不,你错了,秋沢君。我不是来挑衅的,我是希望你明白‘为什么’。”
接着,他向前一步,用一种近乎悲悯的口吻开始讲述阿诺德的悲惨过往和经历,语调之慷慨激昂犹如演讲,话术熟练之倒背如流,可想而知此人究竟用这套话忽悠了多少人。
秋沢栎安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反驳,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只有微微拧起的眉角,泄露了他内心正在忍耐的某种不耐烦。
什么东西叽里咕噜的,就是一个跑到美国的少年被排挤,在看见了贝克的“明星之父”的报道后毛遂自荐,为了不再回去过那种肮脏的苦日子而一直努力奋斗打网球的故事?
总之前略后略v我五十。
他的耐心一直持续到贝克那一长串“感人肺腑”的故事和结论讲完,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声音依旧是那种没什么起伏的平淡:“哦。”
“那希望,他的实力能配得上你口中这份‘信念’的强度吧。”
说完,他不再看贝克教练一眼,继续走向热身场的方向。
说起来,他刚刚到底为什么要停下脚步听他啰里八嗦浪费时间呢?
秋沢栎像一个拒绝了推销员产品的顾客,就这样水灵灵地离开了他的视线,而贝克教练站在原地,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容终于僵住。
这不对吧?
一个正值热血青春、天赋异禀的少年选手是最好被语言拨动的,听到这样的励志故事和挑战宣言,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他预想中的动摇、怜悯、或者哪怕是一丝触动,在这个少年身上都看不到分毫,仿佛他刚才声情并茂讲述的,只是一个与本人毫不相干的笑话。
但对秋沢栎来说,确实如此。
他没有泛滥的同情心,对别人的苦难故事、别人的“信念”、别人的救赎没有丝毫兴趣,贝克那番话唯一的作用,就是成功地把“挑衅”的标签,牢牢地贴在了他和他的队员身上。
*
热身完毕,秋沢栎刚回到比赛入口处,就看见了青训的队友们以及榊教练和华村教练都站在那里等他。
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不到两分钟。
这次时间也卡得很完美。
榊教练见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言简意赅地问道:“看来都准备好了?”
他身旁的华村教练推了推眼镜,优雅一笑:“状态如何,秋沢君?”
秋沢栎:“没问题。”
华村教练:“那我们上场吧。”
青选集训时包括手冢国光在内的三位教练,在这次友谊赛中轮流担任场外指导的位置,现在,单打二的比赛刚好轮到华村葵。
等到他们一步踏入阳光明媚的球场上时,另一个单打二的选手阿诺德伊格尼秀夫,那个被贝克教练描述为背负沉重命运的“钢铁蝎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走进场地的秋沢栎。
而曾在过道中截住了他的理查德贝克,已经回到了他专属的教练席位上了。
注意到秋沢栎看过来的目光,这位教练的脸上立刻浮现起了一种混合着得意和某种掌控感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剧本”编排之中。
秋沢栎的目光在阿诺德身上停顿了一秒,又掠过贝克那张志得意满的脸。
他的回答是轻轻嗤笑了一声。
“怎么了?秋沢君,有什么问题吗?”
坐在他面前教练席的华村教练立刻捕捉到这细微的声响,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
秋沢栎脸上的笑容隐去,姿态闲适地抬起了手,将身上那件红白色的外套脱了下来。
“赤也。”
他将外套叠了叠,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声。
切原赤也茫然地抬起头:“怎么了?”
下一秒,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就带着一股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量抛了过来,准确地糊在了切原赤也的脸上。
“帮我拿一下。”
“诶诶?”
切原赤也手忙脚乱地将外套扒拉了下来,刚想抱怨一句,就看见自家小伙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地弯腰俯身,手指先后落在左右的手腕和左右脚的脚踝处。
“咔哒”、“咔哒。”
伴随着极其轻微的金属卡扣弹开的声响,四个看起来只是护腕一样的东西被轻松地卸了下来,轻飘飘地看起来没什么重量一般。
然而,在主人随意地将那四个护腕卸下、抛落在落地的瞬间,它们竟然发出了沉重无比的闷响,连带着看似坚固耐磨的硬塑地面都被砸出了两道不容忽视的凹陷裂痕。
重量可想而知。
一时间,整个场地入口处听取倒吸凉气一片。
迹部景吾:“……这小子原来一直带着这些东西吗?”
忍足侑士:“哈哈……大力水手再次出场了。”
千石清纯:“嘶——我觉得应该让秋沢去和那个大猩猩对轰的!”
越前龙马:“还、还差得远呢。”
不二周助:“唔,我记得前两天和手冢比赛时……”他的手上好像还带着这些东西的。
先前他以为只是普通的护腕,没想到居然是负重吗?
那也就是说……
“……”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手冢国光,又沉默地收回了视线。
蒜鸟蒜鸟,不深究了。
深究起来,大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不过,秋沢栎连和手冢国光比赛时都没有用尽全力,那这个所谓的“钢铁蝎子”“网球机器”的实力是强得离谱吗?
距离秋沢栎最近的切原赤也替他们问出了这个问题。
海带脑袋的少年抱着秋沢栎的外套,连声音都在发颤:“阿栎?对、对手很强吗?你怎么把负重都摘了?!”
“不知道。”
秋沢栎活动了一下骤然变得无比轻盈的手腕和脚踝,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稍微适应了一下之后,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不知道他强不强,但是他们的教练挺自信的。”
上一次遇见这种啪叽一上来就拦在他面前,进行慷慨激昂地演说的人,还是和江户川柯南一起。
“他们的教练刚才特意跑过来替他向我宣战了,我觉得出于‘礼貌’,还是稍微认真一点对待比较好。
毕竟人家那么‘用心良苦’地来‘激励’我了。”
真田弦一郎:“……”
真、真礼貌吗?
切原赤也:“……”
真、真激励吗?
立海大二人组看着秋沢栎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又看了看对面贝克教练那副完全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得意模样……
他们非常默契地在心里为那位即将上场的“网球蝎子”阿诺德伊格尼秀夫,以及他那位自作聪明的教练,点了一排的蜡烛。
默哀。
而就在此时,广播宣告比赛开始,秋沢栎脚步轻快地踏上赛场。
站在球网的两端,和对方握手,确定发球顺序,然后转身——对于网球选手来说,这一套流程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拿到了发球局的阿诺德伊格尼秀夫看了一眼对面的白发少年,想起了上场时教练的嘱托。
他说……
“拿出来全部实力,打垮他!让投资商们看清楚,你才是最有价值的!”
是的。
我才是最有价值的。
如果不证明自己有价值的话,就会再一次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不要,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拼尽全力爬到这里,付出一切爬到这里,绝对、绝对不能就这样失败!
“单打二的比赛正式开始!由阿诺德伊格尼秀夫发球!”
裁判的声音落下的瞬间,场上气氛立刻紧绷起来。
阿诺德站在发球线后,死死盯着网对面那个看起来轻松无比的白发少年,深吸一口气,抛球,引拍,动作一气呵成。
“砰!”
网球离拍之后带着强烈的旋转,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压秋沢栎的底线。
看起来是很正常的一个发球,但秋沢栎却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行动。
这一球的旋转不太对劲。
果然,就在那球落地即将弹起的瞬间,那原本应该正常弹向左边的轨迹却猛地一个诡异的折转,猛得弹向另外的方向!
这正是阿诺德的下马威。
利用极其刁钻的旋转制造出球的轨迹突然变向,目的是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哇哦。”
千石清纯抱着手臂,饶有兴致:“这球还挺有意思的。”
“确实。”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说道:“这种球对于旋转的控制要求非常精准……怪不得他被称为网球机器呢。”
机器,就是不容许数据有任何一点的偏差。
不二周助笑眯眯地抵了抵下巴,说道:“不过,好像没有给秋沢君造成一点苦恼呢。”
切原赤也不屑地说道:“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啦!”
他们家阿栎最擅长对球的操控了,这只是个小把戏而已!
果不其然。
网前的秋沢栎在球变向的前一瞬,就已经启动了脚步,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或慌乱,仿佛那球的轨迹早已在他眼中被分解得一清二楚。
“太慢了。”
少年的声音平淡,手里的球拍在最佳时机精准地拦截在网球弹起之后的路线上,随后拍面微调,手腕一挥——
“砰!”
一声干脆利落的击球声之后,网球划过一道近乎笔直的、没有任何花哨的直线,稳稳地压向了阿诺德另一侧底线的死角。
“15-0!”
裁判的声音响起。
好快!
阿诺德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甚至没看清这一球的球路,更不用说做出反应了。
场边的贝克教练脸色微微一变。
即使是满眼只有利益,一心只为了营销,但做了这么久的网球教练,他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得出比赛的门道的。
至少从这一球来看,站在阿诺德对面的那个秋沢栎……绝非等闲之辈。
第100章 日美友谊赛
“Game,秋沢栎,1-0!”
……
“Game,秋沢栎,4-0!”
确实不是闲人的秋沢栎活动了一下手腕,毫不留情地再度拿下了一局。
如今场上的比分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正在一路狂奔,完全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
阿诺德确实基础扎实,步伐稳健,击球精准,无愧于“机器”之名,在面对大多数同龄人时都是极具压迫力的存在,也没少用他的特质赢下一场又一场的比赛。
然而,今天站在他对面的,是完全不准备留手的秋沢栎。
他所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秋沢栎那卸下负重后展现出的、压倒性的实力面前,如同纸糊的城堡一般完全不堪一击。
即使阿诺德每一次发球都拼尽全力,每一次回击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然而,他对面的那个表情却始终平静,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在完成一套早已演练过无数次的流程,与他截然不同。
似乎只是眨眼之间,他就已经大汗淋漓了起来,只是短短的几局的时间,他居然被对面以绝对碾压的姿态按在地上摩擦,连一分都没有拿到。
于是,随着比分牌上那个刺眼的“4-0”亮起的,是整个球场的哗然声。
其实在往常的比赛里,一面倒的比分其实并不稀奇,但这种局面出现在这个被贝克教练疯狂营销炒作、扬言要让大家看看真正的网球的球场上,还是如此彻底的碾压……
简直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啪地抽在了贝克教练和他的“绝对胜利”的剧本的脸上。
那位精明的商人终于挂不住一向虚伪的笑容了,他放下抱着胳膊的手臂,语气冷冷地对着阿诺德说道:“阿诺德,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站在这个球场上的。”
原本就大汗淋漓的阿诺德一愣,随即低下了头:“……抱歉,教练,但我并没有忘。”
我绝对、绝对没有忘记我是为了不再回去过那段肮脏的日子而站在这里的。
闻言,贝克教练的脸色松了一下:“那就好,阿诺德,打垮他吧。”
“即使要上演反败为胜的戏码,现在也应该是故事的高潮开始的部分了。”
“是。”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阿诺德却在心里叹了一声气。
反败为胜吗?
——“有点困难呢。”
千石清纯在看台入口处看得咋舌:“这都已经不是碾压了,是单方面殴打啊,阿诺德简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虽然自称是网球机器,但是在秋沢面前,他那点精准度就像刚开始学习走路的孩子在炫耀自己迈出的步伐一样。”
迹部景吾轻哼一声,指尖习惯性地抚过泪痣,“双方的差距太大了,但那个贝克居然现在都还没认清现实了吗?”
“秋沢君的每一球都像是在计算好的位置上等着对方撞上来一样……”不二周助轻声评价,“这种掌控力……”
简直恐怖。
“Game,秋沢栎,5-0!”
比分板再一次无情地跳动。
与迹部景吾这边区域的气定神闲截然相反,美国西海岸代表队的休息区一片死寂,教练席的贝克教练脸色甚至已经隐隐有些失控。
再输一局,比赛就彻底结束了,这份精心策划的“悲情英雄逆袭”剧本,眼看就要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面向所有投资商的灾难性演出了。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道:“秋沢君,你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选手。”
“但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阿诺德,如果再输掉一次的话,就会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所以,他有着绝对不会输给你的意志!”
这是提醒了一下秋沢栎他之前说过的阿诺德的过往,意思很明确,如果阿诺德再输一次,他就会重新回到地狱了去,你忍心吗?
秋沢栎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打出了一记果决而精准的发球,黄色的小球化为一道极快的闪电,重重地、精准地砸在了对手的底线上。
“15-0!”
少年的脚步没有一丝迟滞,发球的手也没有丝毫停顿,只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淡淡地扫了贝克一眼,如同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好新奇的道德绑架。
如果他是一个正义心爆棚的热血漫主角,他应该会说‘那我更要打败你了!让我们一起感受网球的美好吧!’之类的话。
但他不是。
他只是一个路过的平平无奇的比赛选手而已。
所以,他的回答只有一个——
“Game,秋沢栎,6-0!”
“比赛结束,日本队获胜!!”
裁判的声音如期响起,带来了这预料之内的结局。
秋沢栎平静地收拍,似乎没觉得自己打出了多好的成绩,只是走到网前伸出手,准备在众多观众面前敷衍一下赛后礼仪。
阿诺德低着头,脚步沉重地挪过来,麻木地伸出手和他碰了一下,指尖冰凉,似乎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
握手的瞬间,秋沢栎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失魂落魄。
但他什么也没说,松开手之后就径直走了回去,在场中等候已久的切原赤也将外套还给他,真田弦一郎顺手递上了毛巾。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在对手大汗淋漓几乎脱力的时候,秋沢栎整个人居然没出什么汗,仿佛只是去太阳底下走了一圈,然后自如地回来了。
忍足侑士:“这样就算结束了吧。”
秋沢栎赢下单打二这一场后,比分就已经来到了3.5-0.5,如果按照以往的网球比赛的规则,单打一已经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迹部景吾骄矜地点了点自己眼角的泪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依照那位贝克教练赛前这样铺天盖地的宣传,单打一是无论如何也会进行的。”
不然怎么对得起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甚至让凯文不辞辛苦地挑了整个东京所有的网球部而做出的营销呢?
忍足侑士挑了挑眉:“哦?也就是说……”
虽然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榊教练和华村教练,然后又落在越前龙马和切原赤也身上,摇摆不定。
剩下两个没有出场的选手……谁会是单打一呢?
*
榊教练还没来得及宣布单打一的人选,就被网协的人叫走开会了。
与迹部景吾说的一样,网协的工作人员一脸无奈,告诉大家贝克教练无论如何也要加上这一场单打一的比赛,而他们考虑到这到底是一场表演赛的性质,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在短暂的休息和沸腾过后,广播终于响起,宣布着最后一场、也是被贝克炒得最热、吊足了全世界胃口的那一战的开场——
宿命之战!
然而,开完会回来的榊教练环视了一圈在场的选手,目光在跃跃欲试的切原赤也和一脸倔强的越前龙马身上扫过,最终平静地开口:“单打一,切原赤也。”
“啊?”切原赤也愣了一下,随即猛地跳起来,指向自己,“是我吗?!”
他还以为对方营销的这么大,又带着网协一起施压,他一定没有出场机会了呢。
秋沢栎吐槽他:“柳前辈跟你说过的东西都忘了吗?”
对面越是想指定越前龙马,总教练榊太郎就越是不可能派越前龙马上场。
当然,如果总教练还是青学的龙崎堇的话,于公于私,单打一的位置都只可能是越前龙马的,不过,她本人正因为生病躺在医院呢。
能被迹部家的大少爷迹部景吾亲自请出来担任冰帝的指导,榊太郎本身就有着不俗的背景,这种人,自然不可能会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更何况,切原赤也本身无论是实力还是态度,都比越前龙马要稳定不少。
所以,在榊教练能决定的情况下,单打一的位置只可能是切原赤也的。
“嗯。”榊教练点头,做了一个自己惯来的手势:“去吧。”
切原赤也:“好欸!!”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檐,虽然没被选上,但相比起之前,他现在倒是冷静了不少,此刻语气里也没什么不满,只是低声自语:“切,还差得远呢。”
真田弦一郎面色严肃,沉声对着已经蹦到入口处的切原赤也说道:“赤也!记住幸村的话!认真对待,小心谨慎,不许大意!”
秋沢栎也摆了摆手,说道:“赤也,全国大赛在即,注意自己的安全,除非你不想和立海大一起去拿那第三个冠军。”
这句自信到狂妄的话一出,原本还和谐的气氛瞬间转变,大家纷纷挑了挑眉。
迹部景吾抱着胳膊,哼了一声:“你们倒是很自信,但本大爷也不准备将今年的冠军拱手让人啊。”
不二周助也笑眯眯地接话:“这个目标,我们倒也想闯一闯呢。”
千石清纯:“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
秋沢栎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也平静:“那就拿实力说话吧。”
“我很期待能在全国大赛上看见你们。”
“哼。”
“哼。”
一个白发的脑袋和一个灰发的脑袋同时别了过去,发出了两道冷酷的“哼”声。
已经上场的切原赤也自然不知道背后发生的这一切,他站在场边稍微热了一下身,摩拳擦掌——然后看见了对手一张像扔进冰库里冷冻然后热水解冻然后冷冻然后再解冻了很多次的脸。
皱巴巴的,写满了不可置信和不情愿。
切原赤也看了一眼就有点生气:“他们什么意思啊?对手是我很不满意吗?!”
华村教练笑容不变,安抚道:“毕竟对面的凯文期待和越前君比赛已经期待很久了,突然换人可能不太适应吧。”
切原赤也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下,他想了想,如果他一开始做足了准备要和惯来直来直往、使用武力攻击的真田副部长比赛,并且为此努力提升了自己的力道、速度,然后突然告诉他,上场的其实是用精神魔法攻击的幸村部长……
这么一想就很能理解了嘛!
毕竟他现在也是站在幸村部长的这个位置上的,对手怕他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切原赤也安慰好了自己,抱着大人不和小人计较的心理,大摇大摆地站上了球场,即使看见凯文那张臭的像被榴莲螺狮粉臭豆腐轮流腌过的脸,也没觉得生气。
——毕竟,马上就是手下败将了嘛。
“Game,切原赤也,6-3!!!”
“日本队获胜!!”
随着最后一球落下,裁判的声音宣告了最终的结果,他们以压倒性的优势大获全胜。
无论是教练还是选手,大家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除了0.5的千石清纯。
千石清纯:“到最后,只有我成了那一半吗?”
大家沉默了一下,纷纷挪开视线。
“该开始颁奖了该开始颁奖了!”
“要合照吗?”
“哇,这个奖杯看着好沉……”
千石清纯:?
千石清纯:“喂?!”
一旁无人关心的千石清纯就这样缓慢地碎掉了。
赛后的颁奖仪式虽然简单但也很隆重,这群少年们上台领取了象征胜利的奖杯和纪念品,记者的闪光灯闪烁,记录下了这胜利的一刻。
仪式结束之后,人群开始散去。
秋沢栎三人抱着奖杯和各自的包,与迹部景吾他们互相放了几句狠话之后告别,正准备离开场馆去和幸村他们汇合,结果在通道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凯文史密斯。
他正拦在背着网球包的越前龙马面前。
“越前龙马。”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执拗:“无论如何,和我比一场吧。”
“我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贝克教练的剧本,更是为了结束我父亲从小灌输给我的那份沉重的期待,为了能真正迈出属于我自己的第一步。
所以,越前龙马,无论结果如何,和我比一场吧!!!”
秋沢栎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两人,便继续往前走。
切原赤也好奇地回头张望:“诶?他们在说什么?”
真田弦一郎沉声道:“别人的私事,不要多问。走了,幸村他们还在等我们。”
“哦……”切原赤也挠挠头,不再关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胜利的喜悦,以及待会回去一定要跟前辈们好好炫耀。
而至于越前龙马有没有答应,后面又发生了什么,那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