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的炎热,即使是靠海的神奈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同样蒸腾着灼人的暑气。如果身处立海大网球部内,这份灼热的暑气代表的不只是气温,还有氛围。
因为关东大赛推迟了的缘故,青选集训和友谊赛结束之后,不日就将迎来全国大赛的抽签仪式。
而为了达成那个最终的目标——全国三连冠,在这段时间里,立海大网球部的每一个人都在心照不宣地压榨着自己的极限,训练强度在无声无息中爬升了一个又一个的台阶。
无论是增强基础训练也好,多几局对练也好,只要能再提升一点实力,能让他们离那个目标再近一点……
“我愿意用不写暑假作业来换实力突飞猛进做个梦就能打败真田副部长!!”
切原赤也发出呐喊。
真田弦一郎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太松懈了!!切原赤也!!”
“与其说这种废话,不如再多做一组练习!刚刚接球的速度太慢了,脚步不要拖,要再快点!!”
切原赤也:“是!!”
可恶!为什么他的对手又双双是真田副部长啊!!!
路过的丸井文太拿毛巾擦了擦汗,呵呵一笑:“那你还想和谁打?和你旁边球场上的那两个吗?”
切原赤也抬头看了一眼。
他隔壁球场上站着两道人影,正隔着一张白色的网相对,那颗在他手里极其熟悉的网球在他们的球拍之间来往时,却变得格外的陌生。
高速旋转着的小球像残影,连带起的风声都尖锐嘶鸣,像两股无形的风暴在球网的两端对冲,简直是一副要打出毁天灭地姿态的样子。
正是秋沢栎和幸村精市。
切原赤也磨了磨牙:“可恶!”
那是他不想打吗?!
这对立海大网球部无可争议的双璧,无论是训练强度还是实力都是他们之中顶尖的存在,几乎甩出去其他人整整一条街。
换而言之,也只有他们两个对练时能互相激发出对方真正的、在面对其他对手时不屑于露出的真实水平,换成其他任何人来,都完全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柳莲二:“比起这个,还是好好看一会吧。”
能将其他队员都远远抛在身后的两人,他们的练习不仅仅是提升自己,更能碰撞出更高境界的火花,也为其他人提供宝贵的素材。
“啪。”
不知道场外在聊什么的幸村精市在网前一个出其不意的短球,小球在擦过球网的一刹,球路骤然变低。
然而,秋沢栎仿佛洞悉了球的轨迹一般,身影一动,立刻滑步到位,手腕轻巧一翻。
那颗刚刚还被压向地面的小球立刻带着强烈的旋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线越过高高的球网,精准无比地砸向幸村精市后场。
仁王雅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吸了口水:“这种球也能救?”
柳生比吕士:“不愧是秋沢君。”
幸村精市眼神微凝,眼里没有半分意外地闪过一丝赞赏,但他的脚下却没有丝毫停滞,立刻后退,挥拍——
然而,就在他的球拍即将触球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嗡——”
球场上空似乎响起了一声如同电流过载般的微鸣,声音极轻,轻到被击球声掩盖而没有人发觉。
但是,球网另一端的秋沢栎却在幸村精市挥出那一拍的瞬间,动作骤然停顿了稍许。
也就是这一瞬,他预算好的回击出现了细微的偏差。
“砰!”
“Out!”
那颗小球刚刚好压在了界外一公分的地方。
刚刚那一击,仿佛有某种强大的领域短暂地侵袭笼罩了整个空间,又骤然收回,快得像一个错觉。
但出界的球却明晃晃地提醒着所有人,这并不是什么错觉。
……嗯?
秋沢栎愣了一下。
但他并不是为这一下停顿而愣神,而是为了在那一瞬从胸口传来的毫无征兆的钝痛。
“咳……”
一声短促、被强行压下的闷哼从喉咙里浅浅溢出,他握着球拍的手开始无意识地收紧,指节瞬间用力到发白。
“阿栎?”
幸村精市立刻察觉到不对,他几步就跨过了球网,快步走到秋沢栎面前,眉头紧紧蹙起,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秋沢栎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那阵尖锐的心悸压制下去,而后摇了摇头,迅速转移了话题:“没事,愣了一下……这是是新开发的招式吗?精神力?”
幸村精市没有立刻回答,依旧仔细地打量着秋沢栎。少年灰蓝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呼吸也平稳了下来,似乎刚刚那一下细不可查的轻哼真的只是因为中招之后的愣神。
短暂的沉默后,他才开口,声音恢复到了往日的温和:“算是吧……也不能完全算是新的,是我之前就已经掌握的东西。”
而后,他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了几分,只有站在他身边的少年才能清晰地听见:“只是,青年和少年终究是有些差距,为了让它重新契合现在的身体,我确实花了些时间重新锤炼打磨。”
秋沢栎轻轻一笑:“很厉害的一招,刚刚那一下,可是连我都愣住了。”
赛场上的形式瞬息万变,一瞬间的愣神就会将比赛导向至完全不一样的结局,这完全由幸村精市那极其庞大的精神力构建出的难以察觉的领域,在对方的精神力同样高到能以力破开之前,几乎是无解的。
幸村精市微微扬起下巴,一双眼里满是自信:“是,它在未来的职业赛场上,是我最好用的武器。”
“虽然没有曾踏上所谓‘天衣无缝’那个被世人追捧的坦途,但我认为这条由我开创、完全契合于我的灵魂与力量的道路,已然足够将我送达任何想去的地方。”
“所以,回答我的问题,阿栎。”他话锋猛地一转,目光看向他握着球拍的手:“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秋沢栎几乎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松了一下手,胸口的闷痛似乎短暂蛰伏了起来,让他现在能够毫无破绽地迎上幸村的目光:“真的没什么事,可能是最近有点累吧。”
他语气轻松,甚至还耸了下肩,“全国大赛在即,大家都一样。”
幸村精市看着秋沢栎坦然的眼神,又想起对方平时那令人咋舌的训练量和极少喊累的作风,心里的疑虑稍稍放下。
确实,最后一年的最后一个冠军了,最近整个部里的训练节奏都绷得很紧,秋沢栎被带动着也不自觉地加了很多训练量,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可能真的是很累吧。
“是这样啊。”幸村精市终于松口,但依旧带着点关心:“那就先结束比赛,先好好休息一会,晚点我替你调整一下训练菜单。”
秋沢栎眨了眨眼:“你要给我开小灶吗?”
幸村精市将人按到一旁的休息椅上,递上水和毛巾,微微一笑:“嗯,单独开给你。”
将这边安顿好之后,他转头看向场边,“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嗯?”
幸村精市:“喊上文太和桑原,我们打一场双打。”
突然天降一场比赛的丸井文太:“嗯???”
“他们的同调感觉已经摸到门槛了,需要一点压力替他们打开最后一扇门。”
幸村精市看了正乖巧坐在一旁喝水的秋沢栎一眼:“正好让阿栎休息一下。”
立海大的两队双打最近在摸索双打的最高境界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因为同调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精神力的一种,所以极其精通此道的幸村精市出了不少力。
“啊。”真田沉声应道,目光转向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太松懈了!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来!”
两队双打走上了场,不多时就响起来了砰砰啪啪的击球声。
秋沢栎靠在椅背上,拧开水瓶灌了几口,试图压下胸腔深处那并不剧烈、却极其顽固的怪异感。
他表面维持着平静,汗水贴着后背的布料,湿漉漉地发凉,但胸口的痛感却在一点一点的升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绝对、绝对没有外伤,身体也十分健康,更不会有内伤才对。
但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再呆下去了。
出于他前科累累,幸村精市对他的事格外敏锐,这球场上的其他人的观察力也非同一般,再待下去,他就瞒不住了。
少年放下水瓶,看似随意地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简直设置了一个震动闹钟。
几秒后,手机在他裤袋里嗡嗡震动起来。
秋沢栎掏出手机,非常自然地放到耳边,对着空气低声说了几句:“嗯……好……我知道了……现在吗?好。”
站在他身旁的柳莲二看了过来:“怎么了?”
秋沢栎叹了口气:“抱歉,我要先请个假回去一趟……我在东京的姐姐路过神奈川来给我送点东西,现在已经到家门口了。”
“麻烦前辈待会能告诉精市一声吗?”
他这话说得面色如常。
前段时间集训结束他和幸村精市留在东京时,隔壁来拜访的宫野明美确实提过近期会来神奈川一趟,给他送些东西。
柳莲二点了点头:“好,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秋沢栎平时训练极少请假,更不会无故早退,训练量更是高得离谱,难得有一次情况,他就放心地把人放走了。
“明天见。”
秋沢栎拎起包,步伐看似稳健地离开了球场。直到走出校门,脱离了所有可能的视线之后,他挺直的脊背才微微松懈下来,额角的冷汗再也抑制不住地滑落。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眩晕,没有恶心,没有任何不对劲,他的身体仍然有力,唯独胸口处传来一阵阵逐步加大的痛楚。
更诡异的是,他能清晰“感受”到那种痛楚传来的方向——不是来自他身体的内部器官,像是有什么外伤在侵蚀着他的神经。
这太奇怪了。
秋沢栎立刻迈开脚步,飞奔向家的方向。
如果这种诡异的疼痛不是来源于他的身体本身,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和他本身密切相关的“书”出了问题。
“咔嚓。”
家门打开又落锁的声音清脆,在寂静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响亮。
秋沢栎甚至顾不上换鞋,两步就冲下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暗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丝未动的陈设,那本被他塞去垫桌角的书还好好的待在原地。
不是书?
秋沢栎心头一沉,一种更深的困惑与警惕瞬间压过了纯粹的疼痛。
如果书安然无恙,那这要命的痛楚从何而来?
疼痛愈发明显,他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是跌坐在地下室冰凉的地板上,而后,他毫不犹豫地将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运动服脱了下来。
少年低下头,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在地下室惨白的光线下,白皙的皮肤因为汗水和刚才的奔跑而微带潮红。
然后,他的目光却骤然凝固。
三块微微凸起、边缘清晰的硬痂,不知何时起出现在了心脏要害之处,那伤疤的触感粗糙而坚硬,像是已经愈合了很久很久的陈旧疤痕。
这不可能!
秋沢栎瞳孔骤缩,呼吸瞬间停滞。他这段时间的生活极其轨迹清晰:学校、网球部、家,三点一线。
他确信自己没有受过任何足以造成贯穿心脏的致命伤,那么,这三道凭空出现的、仿佛被利刃贯穿后留下的陈旧疤痕,究竟从何而来?
就在他心神剧震,被这诡异的发现攫住时,一道极其严肃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的蓝色光芒亮起,而后,那股钻心的疼痛似乎被锁进了盒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秋沢栎,你做了什么?”
少年抬起头,惯来慵懒自得的黑猫脸色极其难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猫虽然不是每时每刻都和他待在一起,但一个人早上健健康康的出门晚上健健康康的回来,有没有被捅过刀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秋沢栎深吸一口气,脸色更难看:“我不知道,突然就……”
他也想问为什么呢!人在球场打球,怎么莫名其妙被人捅了几刀啊??
“这下真是出大事了。”
黑猫有些焦躁地踱步,泄愤般地一巴掌扇飞了垫桌脚的“书”:“秋沢栎,你……不,应该说是‘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根本不是物理层面的伤,是无视了时间与空间、属于命运层面的标记——”
“是‘你’死过一次的烙印。”
第102章 结果
“是你死过一次的烙印。”
地下室冰冷的地板传来寒意,秋沢栎坐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抚过心脏附近那三处凭空出现的、粗糙的疤痕。
黑猫的话语严肃,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咔嚓一声捅开了记忆里的某扇门,而后,那细碎的、犹如星光一样的线索就被串联在了一起。
“烙印……”
少年低声重复,灰蓝色的眼里迅速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原来是这样。”
如果这是烙印在灵魂中的印记,那么就代表在‘他’这线性前行的一生中,一定有某个节点遭遇了这些事,再联想起幸村精市的‘重生’,其实真相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况且,他确信过去的记忆没有任何缺失,更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所以,如果不是过去的自己,也不是现在的自己……那么,这一切只可能是未来的自己留下的“杰作”了。
是未来的自己在某个时间点承受了这三道致命的贯穿伤,而后,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这些伤痕跨越了时间,烙印在了“现在”的自己身上。
但是,这一点也不对劲。
秋沢栎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投向黑猫,眼神沉郁:“书呢?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应该只有书的力量吧,它没有异常吗?”
“没有。”黑猫的语气带着点焦躁,它完全没想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居然会出这么大的事:“正是因为书没有任何异常,事情才会更加复杂。”
“既然出现了这种印记,就代表了未来的时间节点一定存在着某种剧烈的变动,导致曾经锚定好的‘可能性’错乱,过去被改写,波及到了现在的你。”
换句话说,是未来的他试图改写过去,导致时间线出现了混乱,于是代价报应到了‘秋沢栎’身上——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即使这份代价庞大到跨越时间也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他也会为了某个人而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路。
秋沢栎垂下眼,手抚上胸口,声音异常冷静,却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能留下这种伤口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黑猫的语气凝重:“对,三处贯穿伤全都精准致命,出手稳、狠、绝,没有一丝犹豫和偏差,像是被某个极其擅长杀人、精通人体弱点的家伙用冷兵器留下的痕迹,又或者……”
猫的金色竖瞳眯起,带着一丝忌惮:“是某种强大的力量或者武器,无视了空间和防御,直接命中了你最致命的弱点。”
“无论是哪种,动手的人都非同小可,而且铁了心要置你于死地。”
秋沢栎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不思考到底谁和他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转而问了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你能解决吗?”
黑猫歪了歪脑袋,看了半晌,然后果断摇头:“不能。”
“这是直接烙在灵魂层面的因果痕迹,我只是暂时把它对你身体的直接影响给强制静默,像是把噪音关进隔音箱子里,但无法解决根本的噪音问题。”
“而且只能压制一个月的时间,因为这是从未来产生的反噬,如果想要彻底根除,就必须回到未来,从源头改写结局。”
“或者……”
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和江户川乱步那极其聪明的脑子,说不定他们会有办法。”
“这两个家伙都在横滨,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带上‘书’,立刻回横滨找他们。”
秋沢栎沉默了。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瞬间排出了全国大赛剩下的关键时间节点:抽签、开赛、五轮比赛,时间线清晰无比。
足够了。
少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灰蓝色的眼里一片沉寂:“一个月够了,等立海大拿到全国大赛冠军,我再回横滨。”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涉及到的范围庞大,绝对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和队友们一起打完这场比赛。
“你……”黑猫差点跳起来,“你在说什么傻话啊,这可不是什么养养就能好的伤,灵魂层面的东西如果不处理好,那可是会魂飞魄散的!”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秋沢栎走到实验台附近的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掬起水泼在脸上,冲掉了黏腻的汗,也让混乱的大脑彻底清醒了。
“书没事,对吧?”
他抹掉脸上的水渍,回头看向黑猫,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着:“既然书没事,那就代表与它密切相关的我不会有事,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死得这么早。”
“况且,退一万步说,如果书真的有事,那时候不管是横滨、东京还是神奈川,整个世界都会一起完蛋,也不差我一个了。”
黑猫:“……啧。”
犟种,跟谁学的啊。
它狠狠甩了下尾巴,尾巴尖拍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最后还是无奈道:“知道了,我会帮忙的……但是,比赛结束之后,一天也不能耽误。”
这是答应的意思了。
秋沢栎脸上的表情松快了一下,伸了个懒腰,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放心,我知道分寸,全国大赛结束之后刚好让明美姐帮我撒个谎,等一切处理完了之后再回来……完美。”
猫:“呵呵,被抓包了你就完蛋了。”
秋沢栎:“……”
秋沢栎:“不会吧,我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
猫:“你什么时候瞒得过他?那位重生的神之子,论敏锐程度可是很少有人比得上的。”
秋沢栎:“……”
啧。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想起来了上次青选集训时掉落在他身上那灼人的眼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掏出了手机,按下了某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几声之后,电话拨通了,一道极为靠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阿栎?”
秋沢栎顿了一下,然后毫无骨气地发出了求助的声音:“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片刻后,洗掉了一身的汗同时也洗掉了一脑袋骂骂咧咧的秋沢栎,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再次回到客厅。
少年揉了揉脸,痛苦道:“中也哥是也进入了更年期吗?怎么话这么多?织田哥为什么也在,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在聚会吗?”
这一通电话打得真不是时候,他先是被中原中也训了好一会,又被织田作之助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中间还夹杂着几句太宰治的帮腔和江户川乱步的添如乱……
黑猫:“……”
这什么监护人聚会?
不过也正常,实话说,现在除了完全不在意的秋沢栎本人,知道出了什么事的人都快疯了。
反倒是当事人完全不在意,现在还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掐得刚刚好。
他不紧不慢地便在客厅茶几上摆上了一盒精致的小糕点,两盒不同口味的杯面,还有一小袋混合坚果,散开包装,制造出有人来访又匆匆离开的痕迹。
刚把最后一盒牛奶推到桌角做出一副“随手一放”的自然模样后,门铃就清脆地响了起来。
秋沢栎踢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过去打开门,果然是幸村精市。
少年紫色的发梢微湿,明显是刚在部活休息室冲完澡就立刻赶回来了,他虽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但目光却立刻落在了秋沢栎身上,从头到脚飞快地扫视了一圈。
幸村精市的声音和表情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却又不至于过分紧迫:“现在感觉还好吗?”
秋沢栎很自然地侧身让他进来,闻言张开手臂转了一圈,眨了眨眼:“已经没事了。”
幸村精市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落在他轻松自然的肢体动作上,那点疑虑才终于缓缓放了下去:“那就好。”
而后,他的视线扫过那些零食,语气带点遗憾:“明美姐已经走了?我本来还想和她说声谢谢呢。”
嗯,”秋沢栎点头,顺手把旁边玄关处的摆件往里面挪了挪,动作自然,“她今天只是路过这里而已,下次回东京再去找她好了。”
“这样啊。”
幸村精市笑了笑,很轻易地揭过了这个话题,“那我们走吧?不是说好了去试试那家新开的铁板烧的吗?位置还蛮抢手的。”
“好哦。”
秋沢栎转身换鞋,而后状似无意地问道:“我记得抽签仪式是后天开始吧?全国大赛什么时候开打?”
幸村精市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回道:“抽签之后两天就会开始,今年的赛程被推迟的关东大赛和青选集训压得格外紧。”
秋沢栎:“嗯?那这次抽签……”
闻言,幸村精市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弦一郎和赤也。”
秋沢栎:“哇……”
想起自己的安排,幸村精市的笑意更深了,语气轻快,带着点看好戏的促狭:“刚好让赤也这个未来部长提前适应一下,顺便看看弦一郎能不能如愿以偿抽到一个能和青学对战、让他和手冢国光有交手机会的好签。”
“我可是祝福过他了。”
蝴蝶煽动了翅膀,不动峰在没了橘桔平的情况下是否还会继续参赛还是个未知数,全国大赛入围的学校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幸村精市也无法保证比赛的抽签结果会和前世一模一样。
所以,他愉快地把决定命运的权利交给了真田弦一郎。
能不能如愿,全看他自己的手气了。
想起来了真田弦一郎和切原赤也那神奇的签运,秋沢栎沉默了两秒,最后诚恳地说道:“那我也祝福他们一下吧。”
*
然而,事实总是比祈祷更快地展现出冰冷的面目,尤其是在“运气”面前。
隔日,拿到了抽签结果的大家注视着脸色并不算很好看的真田弦一郎。
秋沢栎好奇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名单,也不自觉地默了默,安慰道:“没关系,真田前辈,好歹和青学分在了一个半场呢。”
仁王雅治毫不客气地拆穿他:“好了,阿栎,别安慰他了……噗!”
真田弦一郎深吸了一口气。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仁王君,你笑得太大声了……不过,这个对手分配……到底是该说青学倒霉,还是立海大手气好呢?”
“都有吧。”
丸井文太把口香糖吹了个巨大的泡泡,“啪”地一声爆开:“虽然分在了半场但是只能半决赛的时候遇到,而且青学的对手……”
柳莲二也难得沉默:“根据数据显示,青学最后的比赛顺序可能是第一轮轮空,紧接着接连遇上比嘉中学和四天宝寺,然后在半决赛遇到我们……当然,这是理性情况下。”
“如果他们输了……”
他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懂。
“手冢……”真田弦一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个名字,“希望青学不要再像去年那样,只拿到了十六强。”
“不过相比起那边的厮杀,我们这边反倒没什么有趣的对手欸。”丸井文太拨弄了一下纸条,说道:“下半场的冰帝还能遇到狮子乐和牧之藤呢。”
秋沢栎吐槽道:“天选保送之子,赤也和真田前辈的抽签手气一如既往的神奇。”
切原赤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真田弦一郎,又不服气地反驳道:“什么嘛!这又不是我抽的!”
明明是真田副部长斗志昂扬地上了场,然后抽到了一个绝佳好签。
杰克桑原忍笑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不过,今年居然变更了赛制……这倒是对那些双打实力不算很强的学校很有利。”
柳莲二点了点头:“对,比赛顺序变成了单打三、双打二、单打二、双打一、单打一的顺序,这让那些单打实力强的学校有了更多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又转向真田弦一郎:“拥有天才不二周助和那位小武士的青学,在单打占优的情况下,估计会比去年的成绩要好。”
真田弦一郎的脸色好看了一点点。
一点点。
幸村精市静静地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直到此刻讨论声暂时停止,他才笑道:“好了,不管对手是谁,对我们都没什么影响。”
抽签结果确实是和他想的有些出入,但不多,青学该有的对手还是有,只是这次轮到冰帝倒是被孤立到下半区去了。
不过,无所谓。
无论对手是谁,他们都绝对不会再错过这一次的冠军。
少年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令人心颤的锋芒,一字一句地宣告:“我们只需要在最终的战场上等待胜利,然后告诉所有人——”
“立海大三连霸,绝无死角!”
“是!!!!”
第103章 开幕
隔日,全国大赛正式开幕。
作为一年一度的、最庞大的、最令人期待的比赛,开幕式当天不但万里无云,举办典礼的会场还热烈得像个巨大的蒸笼——当然,这不止是气氛,还有温度。
酷暑的八月,几十所学校几百名选手,旗帜、横幅和攒动的人头把空气都挤得热腾腾的,混杂在一片欢呼声之中,像一块块刚出炉的年糕。
作为去年全国大赛的冠军,立海大的队伍自然而然地站在选手区中最醒目的位置,作为部长的幸村精市上前一步,将去年由他们捧回的冠军锦旗再度稳稳地交还给网协官员。
切原赤也嘀咕道:“反正再过几天还是得我们拿回去。”
丸井文太大赞同:“你说得对。”
冠军锦旗还回去之后,便是冗长的开幕式致辞了,网协官员、赞助商代表等等等等官方人员轮番上台念着冗长的致辞,声调抑扬顿挫但内容千篇一律。
“……公平竞争……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丸井文太叹了口气:“唉,年年都是这几句,听得我都困了,现在去买瓶汽水来得及吗?”
仁王雅治瞥了他一眼,笑了一声:“你只是‘困了’,但有人似乎是真想‘睡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动作幅度很小地瞥向切原赤也。
站在身高马大的真田弦一郎身后的少年打了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哈欠,一双眼时而瞪得像铜铃时而眯成一条缝,似乎在努力证明自己在认真听讲,但他的意志又很好的背叛了他。
秋沢栎:“……完全没什么变化呢。”
和开学第一天在班主任的致辞上睡觉的模样完全没什么区别。
丸井文太:“算了,好歹真田看不见。”
溺爱。
真田弦一郎:?
他前面几句没听见,不过这句听见了,但碍于整队的形象却不能背过身,只能低声问道:“什么?”
丸井文太敷衍了一句:“没事没事,喊错人了。”
真田弦一郎:……
好不容易熬到开幕式结束,时间已接近中午。
“呼——终于结束了!”
丸井文太夸张地吐出一口气,活动着有些发僵的脖子,“听得我肚子都饿了。”
幸村精市:“先回酒店收拾东西吧,莲二?”
柳莲二点点头:“嗯,行李已经提前送到酒店了,就在赛场附近,步行十分钟,我预定了三天。”
“今年因为关东大赛推迟以及青选集训和友谊赛的缘故,赛程安排被很紧。我们首轮轮空,明天上午才开始第一场比赛,这三天正好可以观察一下其他学校的比赛情况,也能避免不必要的舟车劳顿。”
和去年一样,为了节省从神奈川跑回东京再从东京跑回神奈川的时间,他们用部里的经费订了酒店。
而因为半决赛和决赛之间有三天的休整期,他们不可能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酒店里,所以柳莲二只订到了半决赛结束。
“而且青学、冰帝和我们一样,首轮轮空,其他需要注意的比如四天宝寺之类的学校,对手实力较弱,看不出什么,所以今天应该不需要收集情报。”
幸村精市拍板:“那就先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吃饭,下午自由活动。”
“好耶!”
“冲冲冲!”
一行人很快抵达酒店,准备办理入住,这次的房间分配在大家的手速之下很快解决,遗憾地没有请到立海大老演员抽签箱出场。
同时,仁王雅治携舍友柳生比吕士,丸井文太携舍友杰克桑原向再一次独占一间房的真田弦一郎表达了‘遗憾’的情绪。
简单收拾了一下,随便在附近找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大家便散开自由活动,看比赛的看比赛,加练的加练,闲逛的闲逛。
次日,他们正式开始了全国大赛的第一场比赛。
立海大第一场的对手是六角中学,这支队伍全员都是使用的特制的球拍,长长的拍柄,结实的木头,他们的教练是一个干瘦的老爷爷,笑眯眯地坐在教练席上,与幸村精市那张漂亮且年轻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切原赤也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不禁感慨了一句这简直不是一个片场出来的,然后挨了秋沢栎的肘击。
秋沢栎: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比点好的,对面的教练年龄能大他家精市好几轮。
切原赤也嘴一瘪:这不是在夸部长年轻有为吗?
立海大派出的阵容没有太大悬念,单打三的柳生比吕士,双打二的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单打二的仁王雅治,双打一的柳莲二和切原赤也,单打一的真田弦一郎。
虽然立海大能保证在前三局之内拿到胜利,但是碍于全国大赛要求首轮出场必须打满五场,他们还是做好了全员出赛的准备。
就算走个过场了。
幸村精市坐在教练的位置,语气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狂傲至极:“五个6-0,没问题吧。”
众人齐声应道:“没问题!”
裁判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秋沢栎没有出场,安静地站在幸村精市背后,抱着胳膊看着场中的比赛,在心里默默数着。
一个6-0,两个6-0,三个6-0……一共五个6-0,干净利落,毫无悬念。
裁判:“立海大附属中学获胜!总比分5-0!”
比赛结束得很快,甚至没花上太多时间,他们的对手六角中学的选手们虽然落败,但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沮丧,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和“能跟王者交手也很荣幸”的复杂表情。
那可是立海大欸,是公认的王者。
即使之前对这所学校的强大没有什么认知,但在亲眼目睹了青选集训中那几人的训练量以及实力之后,谁不说一句这是名副其实的王者?
“打得好快啊……”切原赤也意犹未尽地收起球拍:“感觉我还没活动开呢。”
柳莲二:“全国大赛首轮,热热身而已。”
丸井文太:“好啦,想比赛后面还有的是机会呢。”
“那我们走吧。”幸村精市招呼大家:“去看看其他赛场的比赛。”
去看看他们接下来的对手。
他们首先溜达到了老对手冰帝的比赛场地。冰帝和立海大一样第一轮轮空,这同样也是他们的首战,对手是曾经拿下过两连霸的王者——牧之藤中学。
然而,他们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胜利是属于谁的了。
昔日的王者早已荣光不再,比赛场上的局面几乎是一边倒。在他们到来之前,冰帝就已经以摧枯拉朽之势以大比分拿下了前三场,提前锁定了胜局。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单打二的比赛,芥川慈郎对阵牧之藤的一位三年级选手,场面同样毫无悬念。
丸井文太感慨道:“从去年他们的最后一批三年级毕业之后,牧之藤就已经完全没什么有实力的选手了。”
传承不在,青黄不接。
“不止是因为这样。”
柳莲二看了一会,而后说道:“不只是牧之藤青黄不接、实力下滑严重的问题,更因为冰帝在关东大赛失利后,显然下了苦功夫。”
“他们每个人的技术、力量、速度等方面,相比起关东大赛时都有显著提升。”
真田弦一郎:“哼,看来输给青学让他们憋着一股劲。”
仁王雅治挑了挑眉,拖长了调子:“puri~毕竟,年年都是他们跟我们争全国大赛的冠军,结果今年被青学截了胡……看样子,冰帝是卯足了劲要在全国大赛上找补回来啊。”
丸井文太吹了个泡泡:“嘛,毕竟也是老对手了,打起来熟悉……不过,这次可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了。”
幸村精市:“走吧,这边没什么好看的了。”
一场注定的胜利而已。
立海大的土黄色队服格外显眼,即使不声不响地站在一旁,也会有人不自觉地让开位置,离开的时候同样回不自觉地吸引人的视线。
坐在选手席的迹部景吾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背影,哼笑了一声。
站在他身旁的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看来,他们应该是今天第一个结束比赛的学校了。”
迹部景吾挑眉:“哼,立海大啊……”
坐了两年冠军的位置,今年也该换到他们冰帝了吧?
忍足侑士笑道:“那是当然。”
谁不想赢呢?
*
立海大全员离开了冰帝那边的赛场,脚步一拐,像遛弯的老大爷一样溜到了青学的比赛场地上,发现气氛明显要激烈得多。
青学的对手是来自冲绳的比嘉国中,比赛正进行到双打一,他们派出的选手是乾贞治和海堂薰的组合。
柳莲二看了一眼昔日旧友,又看了一眼比分,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一旁的切原赤也瞪大了眼睛:“哇!他们会瞬移欸!!”
只见比嘉国中的选手明明上一秒还在底线,下一秒却仿佛瞬间移动到了网前,轻松接住了一个刁钻的球。
“是缩地法。”柳莲二给出了答案:“是冲绳古武术的一种步法技巧,被他们运用到了网球上,这招的原理是利用特殊的脚步移动和重心变换,制造出类似瞬间移动的效果。”
“据说他们的部长木手永四郎走遍了冲绳,专门找有武术底子的苗子来打网球,组成了这支队伍,以黑马的姿态出击,在关西大赛中击败了狮子乐。”
仁王雅治来了兴致:“哦?有点意思。”
秋沢栎看了一眼比分板:“确实有点意思,可惜……”
“可惜胜负已经注定了。”
3-0的比分,任双打一和单打一打成什么样的局面,结果都不会有变化了。
“不过,这也是一支很有特色的队伍。”幸村精市评价道,“虽然胜负已无关大局,但可以看看那位冲绳部长的实力。”
木手永四郎作为比嘉国中的部长和灵魂人物,实力确实不俗,至少给他们带来了一场还不错的观赏比赛。
比赛结束,青学晋级。
“好了,看完了。”幸村精市拍了拍手,笑容温和:“大家也饿了吧?想吃什么?”
“拉面!”切原赤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第一个举手大喊,眼睛亮晶晶的:“拉面拉面,部长!我们去吃拉面吧!”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丸井文太的附和:“拉面不错!我投支持票!”
幸村精市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其他队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之后才点点头:“那就去吃拉面吧。”
掌管数据大权的柳莲二打开了自己万能的笔记本:“刚好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店……”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向了柳莲二推荐的那家拉面店。
这家店店面不大,但人气很旺,队伍甚至都排到了门外,浓郁的骨汤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勾得人食指大动。
好不容易等到位置,众人翻了翻菜单,各自点了心仪的口味。热气腾腾的拉面很快端了上来。切原赤也看着眼前堆满了叉烧、溏心蛋、笋干和葱花的豪华版豚骨拉面,眼睛都在放光。
“我开动啦!”
他双手合十,将筷子夹在指尖,而后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开始了战斗。
秋沢栎倒是没急着吃,他嫌刚出锅的面滚烫,便起身去附近的柜台中挑了几瓶饮料抱了回去,一人一瓶整整齐齐的放在大家面前。
切原赤也从碗里抬起头,点菜:“阿栎,我要喝可乐!”
秋沢栎:“好,给……你……?”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饮料,又看了一眼切原赤也空空荡荡的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我记得,你的面刚上才对吧。”
刚刚去拿饮料之前,他的碗不是还在冒热气吗?难道是他产生了错觉,其实切原赤也的拉面还没上?
切原赤也脸上还沾着一点汤汁,闻言得意地看向他:“怎么样?快吧?”
秋沢栎:“……你吃这么急能尝出味道吗?”
切原赤也不以为意:“部长说了,今天午饭管够,我可以再吃一碗的!”
秋沢栎:“……”
他现在知道此海带脑袋像坐了飞机一样的身高是怎么窜的了。
第104章 半决赛
吃饱喝足回酒店休息,次日,他们再度来到了这片赛场。
今天的阳光似乎比前一天更加灼人,连空气里都带着点烫意。
立海大今天的对手是前两年有过照面的名古屋星德,仔细说起来,还算得上是熟悉。
但是……
“嘶……这群人是谁啊?”丸井文太吹了个泡泡,打量了一下对面一群黑皮白皮,眉毛一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现在在国外打比赛呢。”
柳莲二:“据说他们今年更换了全留学生阵容,实力相比起之前强了不少。”
仁王雅治:“那希望他们真的有实力。”
托抽了个好签的福,立海大从全国大赛开赛一直到半决赛之前都遇不到什么强的对手,老是打一些小啰啰的话,骨头也是会生锈的。
秋沢栎侧了侧脸,仔细听清了他们毫不掩饰的交流声:“对面似乎很自信啊,已经开始商量打败我们之后庆功宴要开在哪了?”
是觉得面前都是一群初中生,英语水平还没有达到能流畅听懂他们交流的程度,所以连说话也肆无忌惮吗?
听得懂的柳生比吕士:“有些狂妄过头了呢。”
听得懂的幸村精市:“跳梁小丑罢了。”
听不懂的切原赤也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什么?他们说什么了?”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鸟语,为什么不说点他切原赤也大人听得懂的东西?!
秋沢栎:……
坏了,这有个人是真听不懂。
柳莲二合上笔记本,拿起了自己的球拍,他是单打三,根据比赛的新规则,他也是第一个出场比赛的。
上场之前,他重复了一遍仁王雅治的话:“希望他们真的有这种实力。”
“比赛结束!立海大附属中学获胜,总比分3-0!”
比赛结束的很快,快到名古屋星德那一队气势汹汹的国际牌面还没展开,就被立海大的浪潮劈头盖脸地给拍回了沙滩上。
仍然三个6-0,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真是一点挣扎都没有。”
丸井文太嚼了嚼泡泡糖,吹了个大泡泡,然后啪嗒一声破掉,语气里带着点无聊的感叹。
虽然这些些由留学生组成的队伍,实力确实比六角强上不少,但是还远远不到能撼动王座根基的地步。
除了单打二秋沢栎的对手,那个叫藏兔座实力还可以之外,其他人只能说热身的程度。
柳莲二提前收拾好了背包,目光转向真田弦一郎:“隔壁就是青学和四天宝寺的比赛,我要去收集数据,弦一郎,你来吗?”
青学vs四天宝寺的八强赛正在进行,谁能在今天的比赛里胜出,谁就能成为立海大明天的半决赛对手。
而众所周知,真田弦一郎有一道深切的执念叫手冢国光。
真田弦一郎帽檐一压,沉声应道:“嗯。”
他当然要去。
虽然对手是谁他并不在乎,但他确实需要一场与手冢的、毫无保留的对决。
两人匆匆离开之后,立海大的众人各自分散,训练的训练,看比赛的看比赛,乱逛的乱逛,直到傍晚,他们才重新聚集在幸村精市和秋沢栎的房间里,准备开一场赛前会议。
房间不算很大,但干净整洁,即使是住酒店,他们两个的东西也收拾的整整齐齐。
为了给大家腾出位置坐,秋沢栎将自己的背包从沙发上提了起来,和幸村精市的一起放在了一旁。
在无人发现的角落,包上的两个磁吸挂件便悄无声息地吸在了一起——这还是他们先前晚上逛夜市的时候偶然买到的。
切原赤也早早到了房间,捧着从赛场附近的小吃摊买回来的可丽饼和鲷鱼烧,一样分了一个给秋沢栎,边吃边等着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回来。
没过多久,门就再度被敲响,出现在门外的果然是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他们带来了明天比赛的对手信息。
“是青学。”
柳莲二说道:“比分是3-1,过程比预想中激烈很多,四天宝寺一如既往地展现了超强水准,但青学、尤其是越前龙马的进步速度很快。”
切原赤也:“好耶!明天有得打了!”
终于不用打这种无聊的比赛了!
丸井文太:“四天宝寺还是输了啊?我还挺期待和他们比赛呢……不过对手是青学吗?那也行。”
反正无论和谁比赛,他们立海大都不会输的。
仁王雅治意有所指:“说不定有人即将要如愿了呢。”
闻言,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真田弦一郎身上。
他轻咳一声,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直截了当:“明天我要上单打三,手冢国光很有可能在单打三出场。”
面对这支王者的队伍时,青学必定会拿出最强的阵容,且顾及到双方队员实力的差距,他们必定会争取早点结束战斗,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所以,作为其队伍里最强的人,手冢国光必定会在单打三或者单打二出场,无非就是一个概率问题,他真田弦一郎愿意赌一把。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谁都知道真田弦一郎惦记这场比赛惦记三年了。
幸村精市环视了一圈,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可以,刚好,比赛名单也排好了。”
柳莲二适时地递出一张纸,大家好奇地探头去看。
单打三:真田弦一郎,双打二,秋沢栎、切原赤也,单打二,柳莲二,双打一,丸井文太、杰克桑原,单打一:幸村精市。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其他的位置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固定的、最强的搭配,但是……这里面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丸井文太率先表达疑惑:“欸?让阿栎和赤也搭档双打?”
仁王雅治紧随其后:“puri,是准备打对面一个出其不意吗?”
柳莲二解释道:“策略而已,我们的固定组合估计早已被对手反复研究琢磨了很多遍,刚好趁这个机会放些新组合,打乱对方的部署。”
“况且……”
幸村精市看了一眼面色仍然没什么变化的秋沢栎,微微一笑:“况且,我相信阿栎和赤也,无论如何都不会输掉这一场的,对吧?”
秋沢栎没什么表情地抬眼:“当然。”
就算他和赤也没有一点默契,大不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站到角角里当挂件,另一个人把整场比赛当成单打去打也没问题。
毕竟以他们的个人实力来看,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不会输的比赛。
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会把他们两个放在这个位置上。
切原赤也本来还有点懵,一听到这句话,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部长,不会有问题的!”
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丸井文太耸了耸肩:“确实。”
他们的自信强大到理所当然,再加上见识过友谊赛上那场由迹部景吾和真田弦一郎组成的强大双打后,他们现在对任何组合都是一种见怪不怪的态度。
这有什么,真田弦一郎都能和迹部景吾打双打了,还有什么组合打不成比赛吗?
况且,柳莲二的策略有理有据,他们对幸村精市的信任也无可动摇,这两个小后辈同样具备一人摧毁一局比赛的实力——都这样了,还有谁会提出异议?
没人反驳,柳莲二点了点头,目光落到自己的名字上,说道:“我上单打二。”
他有一种预感,有一种青学那个曾经的朋友,也会抱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想法。
贞治,如果这真的是一次机会,那么,我也想和你做个了断。
*
翌日上午,全国大赛半决赛赛场。
这边看台上早已人山人海,大家都在期待最强王者和最强黑马的比赛。
青学的队伍穿着蓝白队服,精神抖擞,早早地在选手区等候。
即使现在仍然是四强,但这是他们、是青学近几年在全国大赛中取得的最好的成绩。
而相比之下,拿惯了冠军的立海大的队伍依旧是不紧不慢地,一如既往地踩着点出现在球场入口,那惯来从容不迫、仿佛只是来散步般的气场,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和议论。
“来了!王者立海大!”
“果然还是这么有气势……”
“青学今年很强啊,不知道能不能撼动王座?”
青学选手席,桃城武抱着胳膊哼了一声:“哼,又是踩着点来,还是这么傲慢。”
“这就是王者的自信吧。”不二周助笑眯眯地:“不过,比赛的结果可不是看赛前谁来早或者晚决定的。”
越前龙马拉了拉帽檐,一双眼盯着对面人群中白发和蓝紫发的身影:“还差得远呢。”
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机会和他们交手。
立海大来得正是时候,当他们刚刚站定之后,代表比赛即将开始的广播声便响起,双方列队站在网前走赛前仪式,互相致意,而后回到各自的选手区。
很快,裁判就吹响了哨子:“下面进行单打三的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真田弦一郎,对阵青春学园附属中学手冢国光!”
单打三,果然是手冢国光。
丸井文太忍不住笑了一声,调侃道:“不容易啊,真田,终于如愿以偿了。”
仁王雅治双手插在裤兜里,拖长了调子:“Puri~而且还是和伤愈归来、状态巅峰的手冢国光打,这机会,千载难逢哦~”
幸村精市坐在教练席上,双手环抱,肩上的外套被风吹起。
他注视着真田弦一郎挺拔的身影,轻声道:“是啊,弦一郎期待这场比赛已经期待了三年了,所以,他绝对不会输的。”
自国小那场比赛失败之后,种子便被播撒下来,在一年又一年的不如愿之中愈演愈烈,扎根在他练习、开发的每一招之内。
而如今,真田弦一郎终于有机会亲手解决掉这个沉疴了。
球场中央,两个少年隔网相望。
“真田。”手冢国光声音沉稳,伸出手。
“手冢。”真田弦一郎握住那只手,力道极大:“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输了。”
比赛开始。
正如幸村精市所说,在面对这三年来唯一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解决掉这份执念的比赛,真田弦一郎压根没准备留手一点。
即使手冢国光有着诸如手冢领域的招式,在火力全开、甚至拿出了隐藏了很久的绝招的真田弦一郎面前,也只是堪堪打成了平手,甚至隐隐又被赶超的趋势。
“难知如阴”的诡谲变化,“动如雷霆”的毁灭性力量攻击被尽数倾泻而出,他今天就是要堂堂正正地撕裂对方赖以成名的领域。
风林火山——风林火阴山雷,连手冢领域都能破解的招式,带着真田弦一郎惯来的风格。
直来直往,以力破力,以强战强。
然而,面对真田步步紧逼的攻势,手冢国光眼神却依旧沉静如山。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片刻之后,一股奇异的、与手冢领域截然不同的旋转,便被独附加在了那颗黄色的小球上。
而后,真田弦一郎打出去的球竟然在即将过网的一瞬被一股无形的排斥之力强行拨转方向,像属性相同的磁铁一样,险之又险地飞出了边线。
“Out!15-30!”
丸井文太站直身:“这是什么?”
秋沢栎眯了眯眼:“旋转不对劲……是手冢领域的逆运用?”
仁王雅治:“手冢领域对旋转的要求就很高了,再加上逆运用……他的手臂真的能支撑得住?”
柳生比吕士:“真是眼熟的景象。”
和与迹部景吾那场比赛一样。
为了胜利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身体……这是一种觉悟,同样,这也是一种傲慢。
因为全国大赛是团队比赛。
因为即使是以绝对的胜利作为目标的立海大,也绝对不会选择将所有的压力全部压在一个人身上的方式。
他们背后不是空无一人,他们相信自己的队友。
“不过,其实这边也不逞多让呢。”
丸井文太将视线落到了一脸坚韧的真田弦一郎身上,黑发的少年整整齐齐地戴着自己的帽子,高高举起球拍,犹如举起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剑,要砍向面前的敌人。
他成功了。
“动如雷霆”以绝对的力量,生生地打破了手冢领域的逆运用,而同样,频繁使用这这种极具攻击力的招式,也会为身体带来不小的负荷。
柳莲二皱了皱眉,从脚底拖出来了医药箱,秋沢栎叹了口气,手指已经摸到了兜里的管状物体上。
就像手冢国光为了团队绝对不会放弃一样,真田弦一郎为了这场期待三年的比赛,不打到最后一刻,倔强如他,也绝对不会放弃。
而身为队友,他们能做的只有支持。
“Game,真田弦一郎,6-5!抢七局!”
这场激烈的交锋终于将比赛拖入了残酷的抢七决胜,场中的两人都已经倾尽全力,每一分都争夺得如同在悬崖边角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都快要到达极限了。
立海大和青学同时申请了短暂的暂停。
暂停时间短暂,双方队伍都在抓紧时间处理各自选手的伤势,柳莲二早已从急救盒里拿出准备好的冰袋,然而秋沢栎的动作快了一步。
“我来吧。”
他蹲下身,阻止了柳莲二的动作之后,从兜里摸出来了一支外观极其普通、没有任何标签和字迹的银色小软管。
“嗯?”
幸村精市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那支不起眼的软管上。
秋沢栎似乎毫无所觉,拧开盖帽,挤出一些半透明的药膏在掌心,然后异常精准地将药膏抹在真田弦一郎那红肿发热的膝盖周围,开始按揉。
药膏一接触到皮肤,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就迅速扩散开来。
“嘶——”
真田弦一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那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那迅速扩散开的极度舒爽的冰凉感,瞬间就将膝盖上所有的不适压了下去。
而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涂上药膏之后,那原本鼓起发红的膝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肿,仅仅过了半分钟的时间,那乳酸堆积之后的红肿竟然完全消退了,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哇!!”切原赤也看得眼睛发直,“好、好厉害啊,阿栎你哪儿搞到的这种药?太神了吧!”
仁王雅治也凑了过来,脸上充满惊奇:“piyo~这是医学奇迹还是魔术?”
是异能。
确认真田弦一郎的膝盖没事之后,秋沢栎将剩下的药收好,重新塞回兜里,解释道:“这是我哥哥前段时间去国外出差带回来的,说是当地很出名的一种祖传伤药,知道我在打球,就买了一些寄给我。”
横滨也是国外,没问题。
而后,他顿了顿,补充道,“效果很好,就是有点贵。”
稍微有点点贵。
丸井文太忍不住追问:“多贵?”
秋沢栎默了默,报了一个带着一连串零的天文数字。
丸井文太:……
贫穷还是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大家纷纷收回视线。
都说了部里有个土大款。
真田弦一郎刚刚还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活动了一下刚涂抹完药膏的膝盖,那种沉重的滞涩感居然完全消失了,这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见了一大串的零。
真田弦一郎: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他要不要还回去一点呢。
但休息时间极其短暂,比赛又快开始了,他还是压下了这句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甚至非常非常不合自己风格的话。
秋沢栎看出来了,无奈道:“放心,这只是正常损耗而已。”
真田弦一郎轻咳一声:“多谢。”
然后他雄赳赳气扬扬地再度踏上了球场。
手冢!我这一次!一定要打败你!!!
等到真田弦一郎上场之后,幸村精市才微微侧过眼,问道:“是上次那位中原先生?”
“……嗯,上次青选的事他也听说了。”秋沢栎点了点头,将声音压得很低,面不改色:“这其实是异能者特制的药膏,处理外伤很有用,哥哥特地寄来的。”
“我还被骂了呢。”
其实不是这样。
中原中也当然不知道青选中发生的事,但这药确实是他找来的,在在得知了秋沢栎身上的异常之后,他难得发动了干部的人脉关系,找来的蕴含治愈异能者部分力量的应急药物。
它不止能治愈大部分的外伤,更重要的是能在关键时刻止血或强行愈合伤口,在极短时间内镇压物理性伤痛,延缓某些异能带来的致命伤害蔓延,是给秋沢栎保命的底牌。
如果他胸前这道莫名其妙出现的伤疤突然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伤口,最起码这药能保证他撑到与与谢野晶子汇合。
从拿到之后,秋沢栎一直随身携带,但他没想到第一次居然是用在了真田弦一郎身上。
幸村精市了然:“原来如此……”
既然是异能的东西,那么无论多神奇也不足为过。
这解释有理有据,他没起疑,转而移开了视线,重新落到了场中,笑容依旧温和,但眼底却骤然凝结起一丝冰冷的锋锐:“那么,这次的结局,就已经很明显了。”
当二人再度踏上赛场的时候,胜利的天平,在这一刻已然倾斜。
——“比赛结束!胜者,立海大附属中学真田弦一郎,比分7-5!”
第105章 半决赛
“比赛结束!胜者,立海大附属中学真田弦一郎,比分7-5!”
裁判的宣判声落下,代表这场煎熬的比赛终于落幕。场上的真田弦一郎重重喘息着,汗水浸透衣衫和发丝,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走进了几步,与网前几乎无法抬起手臂的手冢国光握了握手,声音还带着点带着激战后的沙哑:“手冢,这场比赛是我赢了。”
而后,他顿了顿,语气里居然带了一种解脱般的决绝:“我再也不想和你打球了。”
这句宣言掷地有声,不止落在了手冢国光耳朵里,同样也清晰地传回了立海大的选手席中。
闻言,丸井文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田这家伙,三年的执念终于是结束了?这就翻脸不认人喽。”
仁王雅治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Puri~毕竟执念了结,自然要划清界限了。下次再打的话,那就算是新的对手了。”
柳莲二摇了摇头,准备好水和毛巾:“都打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想法。”
丸井文太:“也是。”
要不是秋沢栎那罐贵得够买下好几栋别墅的药,真田弦一郎现在的处境应该和手冢国光差不多,都是为了一场比赛不惜一切的伤员。
坐在教练席的幸村精市看着真田弦一郎走回来,唇角带笑:“辛苦了,弦一郎。赢得漂亮。”
真田弦一郎从柳莲二手里接过水,猛灌了几口,而后压了压帽檐:“啊。”
终于结束了。
不止是这场比赛,也是这三年来的执念。
丸井文太摸了摸下巴,挑了挑眉:“嗯……这一场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双打二的比赛吧。”
杰克桑原投来了肯定的答案:“对,是阿栎和赤也。”
丸井文太心满意足地趴在栏杆上,目光不自觉地瞥向对面,一想到待会青学的双打会看见什么样的组合,他就忍不住轻哼出声。
仁王雅治:“他们两个人呢?热身回来了吗?不会迷路了吧。”
柳莲二:“有阿栎看着,迷路的可能性趋近于零……啊,回来了。”
刚一抬头,他们就看见秋沢栎和切原赤也正朝着选手席走来,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即使在这庞大的赛场上也格外显眼,更何况是在密切关注着他们的青学眼中。
菊丸英二皱着眉,视线从丸井文太到杰克桑原到仁王雅治再到柳生比吕士,而后又重新转回丸井文太身上,说道:“我们的对手到底会是谁啊,立海大的这两对双打似乎完全没有要下场的意思喵。”
这四个人姿态轻松闲散,既不去做热身运动,也没有上次和他们比赛那样提前吃蛋糕、剃头或者整理球拍之类的动作,屁股跟黏在了板凳上一样牢固。
反之,立海大这两个单打选手是不是热身太早了?单打二的比赛不是还要一会的吗?
他们千想万想,没想明白他们的对手到底会是谁。
而立海大这边,热身回来的切原赤也握着自己的球拍,兴致冲冲地看着身旁的秋沢栎:“阿栎阿栎,那就照我们说好的那样打了?”
“嗯。”
秋沢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外套袖子向下滑落了一点,露出那黑色的腕套:“既然要打,就要赢得漂亮一点。”
丸井文太好奇地凑了过去:“什么?商量什么小计谋了吗?让前辈听听。”
切原赤也立马捂住自己的球拍,大声道:“不行!这可是我刚学到的双打小技巧,一定能拿下6-0的比分!”
仁王雅治:“哦?”
这下子他也好奇起来了。
出了个好主意的秋沢栎站在切原赤也上面一阶的台阶上,面不改色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走了,要开始比赛了。”
广播适时地响起。
“下面进行双打二的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秋沢栎、切原赤也,对阵青春学园菊丸英二、大石秀一郎!请选手入场!”
众人:哦,原来是秋沢栎和切原赤也……
不对,他们听见了什么?
广播声落下的瞬间,场边立刻响起了一片惊愕的吸气声和议论声。
“什么?!秋沢和切原?!”
“立海大固定的双打不是一直都是丸井文太、杰克桑原或者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吗?”
“他们两个是单打选手吧?现在打双打?从来没听说过啊!”
桃城武愕然:“这……这不是开玩笑吧?”
“放弃熟悉的双打配合,把两个有名的单打选手凑一起……”不二周助的眉头微蹙,“立海大到底在想什么?”
菊丸英二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瞪大了猫眼,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搭档:“大石!!!!”
为什么会是这两个人???
大石秀一郎的眉头也紧紧锁起,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下麻烦了。”
他们都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丸井文太、杰克桑原或者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的组合固然强大,但他们的数据同样好收集,青学、或者说这对黄金组合早已对此进行了无数次的推演和研究,更为此制定了详尽的策略。
然而,立海大派出了秋沢栎和切原赤也。
这两个人不仅个人实力强得离谱,更关键的是从未在正式比赛中搭档过双打,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数据。
更何况……秋沢栎,那可是能压上手冢国光一头的存在,即使他和切原赤也的组合没有丝毫默契,单凭个人实力,他也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这下子,完全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冷静,英二。”大石秀一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论如何,按照我们的节奏来。别忘了,我们还有那一招!”
“嗯!”
菊丸英二用力点头,但即使有大石秀一郎的安慰,他眼神中的凝重丝毫未减。
他同样参加过青选集训,也亲眼目睹过那场比赛,见到过秋沢栎是如何在短短的几球中压制住他们心目中如同定海神针般的手冢部长。
那份强大所带来的压迫感,至今想起来都会让他心有余悸。
大石秀一郎再次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走吧。”
双方选手在网前例行握手。
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两个少年,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秋沢栎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一双眼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练习赛而已。
他身旁的切原赤也倒十分鲜活,脸上带着挑衅的笑意,眼神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战意。
大石秀一郎:“请多指教。”
切原赤也:“哼,击溃你们。”
比赛开始,发球局落到了青学这对双打手中。
秋沢栎和切原赤也转身回到底线,对视了一眼之后,默契地一左一右站在底线附近,颇有一副泾渭分明的模样。
场外的丸井文太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而后默默地捂住了脸,说道:“等会,他们的小计谋不会就是一人一块场地,互不干涉吧?”
“比赛还没开始,他们就已经想到了对方和自己毫无默契的话,要怎么做吗?”
柳莲二罕见地沉默了,他觉得这两个人是绝对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仁王雅治:“……我也觉得有道理,不管是赤也还是阿栎,都不是什么会配合队友的人啊。”
切原赤也那种极其自我的打球风格不必说,即使是看着冷静自持的秋沢栎,在属于自己的球场上其实也是一副霸王的姿态,让他们两个配合……确实有点难如登天。
幸村精市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又迅速恢复了,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算了,能赢就行。”
说着说着,他好像觉得很有道理,理直气壮了起来:“不管什么办法,能赢下比赛就是好办法。”
他家阿栎果然聪明!
仁王雅治:部长,你溺爱过头了吧。
幸村精市面不改色心不跳且颇为理直气壮。
但就像他说的那样,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到老鼠那就是好猫。虽然这个办法放在双打里有些不体面,但切原赤也和秋沢栎的个人实力很好的弥补了他们没有的配合。
所以,正如大石秀一郎和菊丸英二所担忧的那样,这场双打从一开始就陷入了青学从未预料过的困境。
菊丸英二引以为傲的特技网球和灵活的身法,在秋沢栎那看似闲庭信步、却总能精准卡在关键位置的预判和攻击下,威力大打折扣。
他不需要像传统双打那样频繁补位,回球简洁高效,角度刁钻,落点精准,让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引以为傲的配合频频受阻。
但如果他们放弃秋沢栎转而进攻切原赤也,这位立海大的王牌同样给他们交出了一份意料之外的答卷——即使他的攻击强力和暴躁,但在属于他的那半场中,居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漏洞可以钻。
这就是立海大两个二年级接班人的实力。
菊丸英二抹了一把汗:“可恶,完全被看穿了……”
大石秀一郎深吸一口气:“虽然他们的配合很怪异,但是……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漏洞吗?”
他们也不是看不出来立海大这两个人将双打场地一分为二、当成单打来打的意图,但当他们试图利用将球压在中线,使得他们的泾渭分明破裂,来逼迫他们产生漏洞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居然抓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站在网对面的秋沢栎面色没什么变化,活动了一下手腕,侧了侧脸:“毕竟,做出球场划分的是我。”
想在他手里抓漏洞?那也太小看他了一点吧。
虽然秋沢栎和切原赤也两个人没有任何的交流和配合,但比分却一直在向立海大这边倾斜,在他们面前,青学的黄金组合显得有些左支右绌,频频丢分。
比分很快就来到了3-0。
交换场地时,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菊丸英二:“大石……用出那一招吧。”
“啊,英二。”大石秀一郎重重点头:“只能那样了,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切原赤也站在网前探头探脑:“他们在说什么啊?什么这啊那啊的?”
秋沢栎言简意赅:“boss被打到二阶段了。”
切原赤也恍然大悟:“哦!”
重新站回场上,菊丸英二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大石秀一郎站在他身边,气场也瞬间沉凝,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心意相通般的气流开始在两人之间流转。
而后,一股淡淡的、几乎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凭空出现,萦绕在两人周围。紧接着,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的瞳孔深处,同时亮起了一抹璀璨的金色光芒。
见状,场外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哗然声。
“那是……同调?!”
“天哪!是双打的最高境界——同调?青学的黄金搭档竟然掌握了同调?!”
“这下立海大危险了啊,同调状态下,搭档几乎等于一个人。”
而青学的支持者们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仿佛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他们倾斜。
这可是同调啊。
这是双打的最高境界,是国中生极少触及的领域,甚至在今年的全国大赛中,这是第一对也是唯一一对触碰到了同调的组合啊!
这还不能赢吗?
丸井文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同调?”
柳生比吕士:“麻烦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藏着这一手。”
仁王雅治也收起了玩味的笑容,眼神里闪过一丝凝重:“Puri……这下可有点棘手了。”
但幸村精市的反应却和大家都不一样,他仍然端坐,目光落在秋沢栎身上时,连笑容都没有产生一分一毫的变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柳莲二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说道:“等等,我记得,同调也是一种精神力吧。”
丸井文太有些疑惑:“嗯?”
这次是幸村精市解释:“对,虽然同调的最基础要求是搭档双方的默契,但更重要的是精神力的共鸣。”
若论默契,古往今来这么多对搭档,能拎出来不少不逊色甚至强于这对黄金组合的,但同调之所以这么稀有,是因为它不只是因为默契而产生,更是因为精神力的共鸣。
而说到精神力嘛……
他看向场中的秋沢栎。
果然如幸村精市想的一样,面对开启了同调、气势如虹的黄金搭档,秋沢栎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严阵以待,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注视着对面那缭绕的白色雾气,以及菊丸文太和大石秀一郎眼中闪烁的金芒,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表演。
然后,他几不可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它落下的瞬间,那笼罩在这对黄金组合周围的、象征着同调的白色雾气以及那璀璨耀眼的金芒,像被针尖戳破的巨大气球一般,噗地一声,消失地无影无踪。
——整个球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106章 半决赛
前一秒还在震天欢呼的青学支持者们,欢呼声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兴奋表情瞬间僵住,化为一片茫然和呆滞。
而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本人更是如遭雷击,他们难以置信地感受着体内那股紧密相连、心意相通的感觉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两人同时踉跄了一下,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消……消失了?”
“同调被解除了?”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全场观众都懵了,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场上那个白发少年。
众目睽睽之下,秋沢栎缓缓抬了抬眼,声音不大却清晰:“抱歉,有我在的场合,精神力是用不出来的。”
他的话音落下,场外瞬间一片哗然,而立海大选手席那边,对此有些印象的少年们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里。
“精神力用不出来?”
丸井文太想了想,而后猛地一拍身旁杰克桑原的大腿,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去年赤也和阿栎比赛的时候,不也是打红眼了吗,眼看就要恶魔化了,结果阿栎就只是看了他一眼,他身上那股狂躁的气息‘唰’一下就没了!”
被重重一拍大腿的杰克桑原疼得龇牙咧嘴的,还是点了点头:“对对对!他之前好像说过,精神力对他是没有效果的。”
“Puri~”
仁王雅治摸了摸下巴,语气带着点了然:“原来如此……根源在这里啊,我的幻影同样是利用精神力辅助的,难怪在阿栎面前效果总是打折,我还以为是巧合或者他直觉太强……”
每次不管他幻影成丸井文太柳生比吕士真田弦一郎还是真田弦一郎,秋沢栎看一眼就被破解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呢。
柳莲二恍然大悟,迅速翻开笔记本:“之前他说过的,只是因为触及到精神力领域的选手少之又少,所以一直没机会用到而已。”
虽然立海大里有一个精神力的顶尖高手,但幸村精市和旁人都不同,他是不受秋沢栎的压制的,所以他们就都把这事给忘了。
一旁的幸村精市脸上顿时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
作为精神力领域的顶尖高手,他比任何人都更早、更深刻地感受到秋沢栎身上对所有精神力的绝对压制,同样也能感受到,只有他的精神力是不一样的,只有他能在那黑洞一样的世界里随意畅游。
只是他从未点破,也无需点破。
切原赤也站在场上,也听到了队友们的议论,他挠了挠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之前他的红眼模式能被压制的这么快,原来是这样!
秋沢栎耸了耸肩,没有解释更多,他也不需要解释什么了。
同调的本质是两位搭档的精神力在高度共鸣下产生的奇妙链接,是一种极其依赖精神力量的双打境界。
然而,秋沢栎本身就与代表着世界规则的“书”密切相关,在某种意义上,他是“书”的一种载体。
作为世界意识的根本,他的异能、或者说是精神力的优先级是最高的,一切低于他“优先级”的精神力量,都会本能地躲藏起来,或者干脆被“无效化”。
这才是他说的任何超出科学范畴的力量,在他面前都会失效的真相,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的“领域”。
但幸村精市是不一样的。
除了极为特殊的、属于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之外,他是第二个能在他的“领域”中使用能力的人。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秋沢栎重新把视线落到面前的双打组合身上。
失去了同调这最后的底牌,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的斗志仿佛也被抽空了。他们引以为傲的默契配合在秋沢栎那不讲道理的“精神力无效领域”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比赛再无悬念。
“比赛结束,胜者立海大附属中学!比分6-0!!”
裁判的声音宣告了这场双打二的结束。
秋沢栎最后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对手,没什么表情的敷衍地握了握手,然后转身回去了。
切原赤也站在他身边,伸了伸腰,然后叹了口气:“什么嘛,赢得好简单。”
秋沢栎:“本来就不是很强。”
论硬实力,比这对搭档强的人多的多,就算这对组合能成功使用同调,但当实力的阶梯差异过大时,一切都是空谈,他们还不至于在这里翻车。
见到他们下场,丸井文太笑嘻嘻地迎上来,用力揉了揉切原的头发,又拍了拍秋沢的肩膀:“行啊你们两个,很强呢!”
仁王雅治也凑过来:“puri,我可以预约一下阿栎的搭档吗?有你的双打一定很轻松~”
能不轻松吗?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抱着球拍站在一旁摸鱼,等秋沢栎自己1v2就行了,简直偷懒圣手啊!
切原赤也不服气地反驳:“喂!仁王前辈,你在说什么啊,我明明也很努力的好吗,怎么就轻松了!”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努力地在自己的半场打单打。”
切原赤也:“……哼!”
那怎么了!这可是他们想出来的好办法呢!
幸村精市看着归来的两人,笑容温和:“打得很好,阿栎,赤也。”
他的目光在秋沢栎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深意,而秋沢栎则是悄悄眨了眨眼,趴在了他背后的栏杆上,毛茸茸的脑袋自然而然地离幸村精市极近。
目睹了这一切的柳莲二:……
他默不作声地拿起自己的球拍,绕了一下走到了幸村精市面前。
幸村精市:“到你了,莲二。”
柳莲二沉沉应了一声:“交给我吧,我会就在这里结束比赛的。”
对手会是谁呢?会应验他心底那点难言的默契吗?
……会是你吗?
广播声刺啦刺啦两下,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下面进行单打二的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柳莲二,对阵青春学园乾贞治!请选手入场!”
立海大的参谋,与青学的数据师,在这一刻,默契地选择了同一个位置。
幸村精市的目光在柳莲二身上停驻。
他知道柳莲二对他的发小、对青学的乾贞治报以难言的愧疚,这份愧疚以及对队友的信任曾经促就了前世立海大关东大赛冠军的丢失。
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被装成了一摊浓烈的酒深埋在柳莲二心底。
在未来的幸村精市在职网拿下了好成绩的那天,这个早已变得无比成熟而冷静自持的青年醉倒在饭桌上,一字一句地说着那些午夜梦回惊醒的瞬间,说着回荡在他耳畔少年的崩溃声,说着这份因愧疚而生,也终于因愧疚而结尾的故事。
从十五岁到二十六岁,没走出来的又何止是幸村精市一个人呢?
而这一次……
柳莲二卸掉了脚踝和手腕上的负重,沉闷的落地声在寂静的赛场边缘清晰可闻,他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陷入了沉思的幸村精市,拿好了自己的球拍。
“交给我吧。”他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输的。”
幸村精市愣了一下,而后微微一笑:“好,加油。”
柳莲二步履平稳地走向场中,站在网前,与曾经共同研究数据网球、如今穿着代表不同阵营队服的搭档沉默的对视。
柳莲二:“果然是你啊,贞治,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乾贞治:“是啊,没想到再一次和你站上同一个球场,居然会是对立面。”
柳莲二:“我也没想到,居然时隔三年,才终于在赛场上遇见你。”
因为青学的前后辈等级制度,乾贞治入学第一年并没有参加任何比赛,被磋磨了整整一年,等到第二年手冢国光掌控了青学之后才初露头角,但碍于去年青学所取得的成绩并不好,所以露得也不多。
所以,他与初出茅庐便成为立海大的正选,顺利在网球部稳占一席之地、甚至拿到了三巨头称号的柳莲二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乾贞治:……
这真是一个伤心事。
没想到他在青学这把伞下躲了这么久,出来才发现外面晴朗无比一望无际。
柳莲二叹了口气:“贞治,无论立场如何,我们都需要一场交代。”
从国小互相搭档,约好一辈子的双打,到国中分道扬镳,各自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再到如今,在全国大赛这个最高舞台上兵戎相见。
所有的疑问、遗憾、未竟的较量,都将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来做一个彻底的清算。
闻言,乾贞治握紧了球拍,指节发白:“是啊,那就来吧!”
“请多指教。”
曾经的搭档情谊在此刻没有丝毫体现,两人转身回各自的半场,没有一丝眼神交流,仿佛完全陌生。
切原赤也:“咦,难道不是因为柳前辈是闭着眼,那个四眼仔是看不见眼,哪来的眼神交流……哎呦!”
真田弦一郎收回了拳头:“对前辈要用敬语!”
秋沢栎:“……”
但不得不说,切原赤也说得还怪有道理的。
场外发生的事场内自然不知道,柳莲二活动了一下手腕,脚步稍稍后退了许些,姿态认真。
这一刻,乾贞治的心沉了下去。
对手从一开始就拿出了百分百的,没有丝毫保留的姿态,这是一个信号:柳莲二将不会因为过往而有任何放水。
哨响,比赛开始,网球的敲击声在球场上响起,比分却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差距。
一开始,乾贞治还能凭借他对柳莲二过往数据的深刻了解,以及自己精心收集的资料勉强支撑。但很快,巨大的差距就如同鸿沟般显现出来。
“左侧场角的概率是……68%。”
乾贞治艰难地预判出落点,堪堪将球救起,但他的对面,柳莲二早已等待原地。
“左半场的概率为93%。”
网球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毫厘不差地砸在乾贞治身后那模糊的白线上。
“Game,柳莲二,1-0!”
第一局很快结束。
乾贞治那师从柳莲二的数据网球并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是相差甚远——数据网球这种东西的精髓在于数据,而收集数据最好的办法不是观察、不是记录,而是亲身经历的比赛。
一直以来都没有多少出场机会,只对着录像和现场一点一点记录的乾贞治,论对数据和比赛的敏感度,又怎么可能超得过一直以来都是王者立海大中流砥柱的柳莲二?
乾贞治的每一个动作都被看穿,每一处弱点都被牢牢掌握,无论他如何努力变招,如何试图制造混乱,柳莲二都能以一种近乎冷漠的精确掐断他的任何可能。
乾贞治在场上徒劳地奔跑、救球,就像一只撞在蛛网上的飞蛾。
比分无情地攀升。
“Game,柳莲二,2-0!”
“Game,柳莲二,3-0!”
场边,青学的队员们脸色越来越难看。
菊丸英二面色担忧:“乾……”
海堂薰:“嘶……差距太大了。”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檐:“……还差得远呢。”
而立海大这边,气氛就松快了很多。
丸井文太吹了个泡泡:“柳认真起来了啊,好久没看他开局就卸负重了。”
仁王雅治:“毕竟是‘交代’嘛,不留遗憾。”
真田弦一郎沉声道:“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尊重。”
场上,乾贞治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知道他们之间有差距,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仅仅是三年,他们之间居然能拉开这么大的差距。
他引以为傲的数据网球,在柳莲二面前居然如同孩童的玩具,被轻易地破解、碾压。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绝对不能就这样放弃!不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他的同伴!
再输一场的话,青学今年真的只能走到这里了。
交换场地时,乾贞治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莲二,我知道我的数据网球和你相差的太大,我能赢的概率趋近于零,但是……”
他摆出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之前数据流风格的姿势:“但是,我不能输!”
如果一直能被预测的话,那么——我放弃自己的数据网球之后,你又该怎么办呢?
柳莲二看着乾贞治的动作,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叹息的表情:“贞治……”
“你为什么会觉得,在你放弃了最擅长的风格之后,还能打败我呢?”
乾贞治手一顿,他知道对方说得很有道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这是唯一一条能跳脱出柳莲二数据的办法。
既然如此,柳莲二没有再多说,他重新握紧了球拍,将球高高抛起。
不管怎么样,这场比赛的结局,早已注定。
——“比赛结束,胜者,立海大附属中学柳莲二,比分6-4!”
当最后一球落地,裁判的声音响起时,乾贞治大口地喘息着。
他终究还是没能为青学拿下这一分。
柳莲二走到网前,看着对面那个几乎虚脱的身影,眼神复杂。
“就这样吧。”他说:“贞治,结束了。”
说完,他不再回头看,走向立海大的方向。
“比赛结束!立海大附属中学获胜,总比分3-0!晋级决赛!”
广播声宣告了最终的结局,青学最终止步于全国大赛半决赛——
而立海大晋级。
第107章 意外
半决赛尘埃落定,立海大打败了青学,毫无悬念地挺进决赛。
不过,虽然全国大赛的冠军近在咫尺,但网协为了保证选手们有足够的时间调整和备战,给他们预留了一定的时间,所以距离最终的决战,他们还有三天的休整期。
这三天的休整期立海大自然不会轻易浪费,半决赛结束之后他们就收拾了包裹,当即准备返回神奈川,什么庆功宴之类的聚餐都被统一推到了决赛之后。
幸村精市:“等拿下冠军之后,我们再庆祝也不迟。”
丸井文太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歪在大巴车的座椅上:“部长说得对……哎,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可要大吃特吃!”
仁王雅治一只手搭着扶手,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机:“笨太,小心你的血糖啊。”
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眼神严肃:“即使是这三天里,也绝对不能松懈!”
丸井文太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杰克桑原看了一眼自家搭档,问了另一个问题:“我们决赛的对手,果然还是冰帝吗?”
“对。”
柳莲二翻了一下笔记本:“冰帝在另一场半决赛中同样以3-0击败了对手晋级,他们的状态调整得很好,实力比起关东大赛时也进步了不少。”
“冰帝吗?”
幸村精市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决赛,应该会很有趣的。”
蝴蝶煽动翅膀,未来也随之变化。
至少这一次,他们能打一场不留遗憾的比赛了。
秋沢栎坐在幸村旁边,头靠着车窗,闭目养神,反正对手是谁对他来说都没关系,打赢了就好,拿下冠军就好。
比起这个,他反倒更忧心比赛结束之后回横滨的事。
如果不是异能者极其难以自由出入横滨的限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踏足那个地方的,毕竟在那个混乱的地方,讨人厌的资本家和满心算计的政治家简直遍地都是。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先打完比赛再说吧。
大巴车滴滴几声,跨过高楼大厦之后很快就抵达了神奈川,队员们在车前互相告别之后各自散去。
秋沢栎和幸村精市家在隔壁,所以他们一直是一起回去的。
傍晚神奈川的风带着海潮的湿润,夕阳染红了两个并肩而行的少年,道路两旁的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投下细碎摇曳的影子。
“今晚要一起吃饭吗?”
走着走着,幸村精市偏过头,笑容温和得像融化的糖:“爸爸出差,妈妈带妹妹回外婆家小住了,这几天家里就我一个人,总觉得少了点热闹。”
他晃了晃手中小巧的门钥匙,向秋沢栎发出了一份邀约。
秋沢栎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侧过头,一双灰蓝的眼里盛满了对方的颜色,干脆地应道:“好,我们先回家放东西?”
幸村精市:“嗯,刚好待会可以去超市逛逛。”
说着说着,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
秋沢栎一边低头在口袋里摸索钥匙,一边随口问道:“精市想吃什么?我记得冰箱里好像还剩了一点食材,待会看看缺什……”
门轴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咔哒”一声,少年自然而然推开门,但说到一半的话登时卡在了喉咙里,戛然而止。
他预想中整洁的客厅和懒洋洋蜷在沙发上的黑猫没有出现,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
原本应该空旷整洁的客厅沙发上,此刻歪歪斜斜地倚靠着一个缠着绷带的身影,太宰治懒洋洋地把玩着一个橘子,橘子抛起又落下,听到开门声响,一双鸢色的眼懒洋洋地抬起,唇角勾起弧度:“哟~阿栎,回来啦?”
紧接着,坐在太宰治身旁的江户川乱步也出声了,他抱着一盒已经被挖掉大半的冰淇淋,脸颊还沾着一点奶油渍,闻声头也没抬,含糊地抱怨道:“这个口味不好吃,乐乐,下次买别的。”
另一边靠近厨房的位置,中原中也站在冰箱前,脚边堆满了印着附近高级超市logo的购物袋,正一脸严肃地将大盒分好的鲜肉、密封蔬菜和一摞摞饮品往冰箱冷藏室里塞。
听到动静,他也没回头,只利落地说了句:“回来了?你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不会天天吃外卖吧?刚好路过超市顺便补了点食材。”
而织田作之助正帮忙把几袋分类好的速冻食品规整放进冷冻室,闻声转回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于慈祥的暖意。
他的目光很自然地从呆立在门口的秋沢栎滑到他身后脸色微露惊诧的幸村精市身上,语气无比自然地问道:“乐乐,这是你朋友吗?待会儿要一起留下来吃晚饭吗?”
秋沢栎:……?
空气凝固了。
下一秒。
“啪!”
白发少年面无表情地重重把门再度关上。
沉重的门板隔绝了屋内诡异的景象,只留下秋沢栎和被他关在门外、显然还在消化刚才那冲击性一幕的幸村精市,在夕阳的余晖里面面相觑。
秋沢栎:起猛了,眼瞎了,走错门了,还没睡醒,这是噩梦吗?
不止他被这一幕吓到了,他身旁的幸村精市明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蓝紫发的少年看着转过身来的秋沢栎,迟疑地问道:“刚才里面……阿栎?”
秋沢栎面无表情,试图挣扎:“我走错门了吧。”
幸村精市沉默了一下:“隔壁就是我家哦。”
也就是说,这确实是他家没错。
挣扎失败,秋沢栎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用力握了握门把,似乎在平稳心绪,而后,他再度猛地推开大门——
里面的景象纹丝未变,甚至还多了一个织田作之助投来的“食材放这里可以吗”的询问眼神。
秋沢栎:“……”
原来不是他没睡醒,是这群人就是从横滨过来了啊啊哈哈,你看这事闹的。
不对吧?!!!
白发少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直勾勾射向沙发上的太宰:“你们怎么来了?!”
中原中也放下手里的一盒牛肉,拍了拍手上的冰屑,看向秋沢栎,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幸村精市,避开了真实目的,语气尽量放得随意:“怎么?当哥的想你了,过来看看你,还得提前预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秋沢栎下意识反驳,但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幸村精市,局促地捏了捏手:“精市……”
一旁的幸村精市立刻展现了他一贯的善解人意,脸上的惊讶迅速褪去,换上了温和得体的微笑:“我记得他们,是中原先生对吧?”
秋沢栎点了点头,干脆给他挨个介绍,他点了点还蹲在冰箱前的织田作之助,说道:“这个是……算是我的养父,我在横滨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他带着我的。”
织田作之助笑了笑:“你好,幸村君是吧?”
幸村精市严肃起来,原来是家长啊。
秋沢栎干脆利落地越过了太宰治,指了指还在挖他冰淇淋的江户川乱步:“这是乱步哥,他和太宰哥都算是我的老师……乱步哥,我的冰淇淋要被你包圆了!!!”
幸村精市严肃地点了点头,原来这些都是家长啊。
江户川乱步像猫一样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他就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嗯……还真挺有意思的,在记忆和年龄完全不符的情况下,会不会导致错乱呢。”
幸村精市:?
太宰治终于放过了他玩了大半天的橘子,脸上是那副惯常的、仿佛看透一切又带着点戏谑的笑容:“看来,你们的进展还挺快的啊。”
幸村精市:??
秋沢栎忍无可忍,一把将橘子从他手里薅出来连皮带肉一起塞进他嘴里:“闭嘴。”
幸村精市沉默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便主动退后一步:“阿栎,看来你家里有重要的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抱歉,精市……”
秋沢栎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和他一起走出门:“晚点我给你发消息可以吗?”
“没关系的,阿栎。”
幸村精市的笑容毫无芥蒂,甚至带着安抚的意味:“毕竟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们慢慢聊,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喊我,我就在隔壁。”
“嗯,好,我处理完这边的事之后和你联系。”
秋沢栎点点头,看着幸村精市转身,走出院门,身影消失在隔壁房子的拐角。
直到确认幸村精市真的离开了,秋沢栎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无踪。
他猛地转身进屋,“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反手落锁,“咔哒”声清脆,直接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少年背靠着门板,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客厅里的四个人,声音沉了下来:“哥,你们怎么来了?是横滨出事了,还是书出事了?”
异能者本来就不能自由出入横滨,更何况是太宰治、中原中也这一类异能极为特殊的人,现在他们四个齐聚一堂,他想不出除了横滨爆炸了书被偷了被撕毁了世界要毁灭了之外的第二个选项。
闻言,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太宰治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江户川乱步放下了冰淇淋桶,难得地坐直了身体,压了压他标志性的贝雷帽檐,绿色的眼眸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织田作之助关上了冰箱门,安静地站在一旁,表情是少有的凝重。
中原中也走到秋沢栎面前,双手抱臂,直视着秋沢栎的眼睛,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我们不是为别的事而来。”
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们就是为你而来。”
秋沢栎心头猛地一跳:“为我?”
他怎么了吗?他不是好好的吗?
“没错。”织田作之助接口道,沉稳的语气中带着关切:“你身上那个奇怪的伤,一直放着也不是办法。”
“你们那半决赛和决赛之间不是正好有三天空档期吗?”
中原中也补充道,目光紧紧锁定秋沢栎:“趁这个时间,我们必须先来确认一下你的情况,看看那个东西到底怎么样了。”
“啊?但是我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啊?”
秋沢栎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找借口搪塞过去,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就极其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两人如同训练有素的战士,一齐出手,一人一条胳膊将他按在原地。
“喂!你们干什么?!”
秋沢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喝,双手手腕就被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一左一右牢牢扣住,巨大的力量差距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惨白的灯光打在他们的眉眼上,显得阴森森的。
秋沢栎:……
干什么,要杀人越货吗???
中原中也:“阿栎,别动。”
织田作之助:“抱歉,乐乐,很快就好。”
在秋沢栎完全无法挣脱的情况下,两人动作迅捷而精准,不由分说地开始扒他身上的运动外套和里面的T恤。
秋沢栎:???还劫色??这个不行!!他要守身如玉的!!!!!!
“中也哥!织田哥!放手!”
少年又急又恼,奋力挣扎,但在一个从小教导他体术,一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面前,他的反抗显得徒劳无功。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也立刻围了上来,神色是秋沢栎从未在他们脸上见过的凝重。
T恤被拉下,少年略显单薄却线条流畅的上半身暴露在灯光下。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他心脏附近那三处位置——
三道狰狞、粗糙、仿佛被某种利器贯穿后留下的疤痕赫然在目,如同烙印般刻在白皙的皮肤上,散发着一种不祥的、与周围健康肌肤格格不入的气息。
客厅里一片死寂。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瞬间暗沉下去,仿佛凝聚着风暴,他死死盯着那三道疤痕,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江户川乱步猛地压低了帽檐,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绿色的眼眸在帽檐的阴影下闪烁着锐利到极致的光芒。
他看了几秒,然后倏地抬起头,看向太宰治,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沉重:“看来……名侦探猜得一点也不错,太宰。”
“那道程序,并没有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
太宰治没有立刻回应,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在距离那疤痕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仿佛能感受到那无形的、跨越时空而来的痛苦与死亡气息,脸上那点沉重彻底化为一种近乎哀恸的、看透宿命般的复杂神色。
他想起了去年那个被唤醒记忆的自己,面对的那个由“书”的力量凝聚、即将永远消散的虚拟投影。
那个影子对即将到来的彻底消亡平静异常,对自己过去承担的一切轻描淡写,甚至连付出的代价都是含糊其辞的‘所有’。
他似乎终于彻底确认了某个一直盘旋在心底、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
“呵……”太宰治的声音低沉:“阿栎,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你对我也依旧没完全说实话啊。”
“那被献祭的,被压进命运天平的另一端换取这一线生机的,一直都不只是你。”
“而是‘你’。”
第108章 真相
——“而是‘你’。”
这句话像是在运行着的程序上按下了暂停键,一瞬间,屋内死寂得能听到冰箱微弱的运行声。
而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钳制秋沢栎的手,在听见太宰治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后,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秋沢栎愣了一下,随即迅速站起身,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沉默地、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将被拉起的T恤下摆重新拉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那三道烙印。
惨白的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白发上,在他颤动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原来如此啊……”
少年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扫过神色各异的四人,语气里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像是困扰已久的拼图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块般,带着一点恍然大悟:“这就解释得通了。”
“精市重生的原因是未来的‘我’做出来的,连带着我两年前在东京时,收到的那本写满了无数平行世界结局的‘故事书’,应该也是从那时候送回来的吧。”
说着说着,他顿了一下:“不过,既然‘我’费尽心思、不惜代价也要改写过去,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个被抹去的‘未来’,一定充满了无法弥补的遗憾和巨大的悲伤。”
“等一下!”
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扭头看向太宰治,脸色铁青,声音里压抑着惊怒和难以置信,“混蛋太宰!你说清楚!什么叫最后一刻?!什么叫献祭?!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织田作之助也上前一步,一向平和的目光此刻充满了沉重的担忧:“太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宰治没有理会中原中也,一双鸢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声音沉郁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那么,阿栎,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关于未来的‘你’?”
秋沢栎拍了拍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神色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仿佛讨论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的命运:“其实我知道的不多,但这样看来,我之前的猜测,应该都是正确的。”
他直视着太宰治的眼睛:“太宰哥,你有前世的记忆?或者说,你是除了精市之外,唯一一个还保留着那段本不该存在的‘未来’记忆的人?”
太宰治:……
分毫不差。
他从不小看这孩子的敏锐程度。
秋沢栎一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摸了摸下巴,说道:“那么,我们就来对一下情报和线索吧,你知道的和我知道的——毕竟,只有把拼图拼完整之后,才能看得清事情的全貌。”
太宰治深深地看了秋沢栎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然后,在江户川乱步“果然如此”的目光,以及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震惊、愤怒又茫然的注视下,他和秋沢栎一言一语,开始拼凑全部的真相碎片。
横滨出事那年,秋沢栎二十二岁,在强行逆转了时间,即将抵达生命的尽头之前,他用了整整两年,与平行世界那个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达成了合作。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选择像之前那样简单地逆转时间,而是将整条时间线的“未来”全部用橡皮擦粗暴地抹去,硬生生将世界倒退回一个被他精心固定的时间节点。
“一年的时间,我一直在想,他……或者说是你,究竟是怎么做到将一个人的记忆精准地送回过去的。”
太宰治目光从未从秋沢栎身上离开过,他就这样注视着他,像注视他令人欣慰又痛心的学生一样:“现在,我知道了。”
“只需要一个锚点。”
“一个无论时间如何倒流、世界如何改变,都绝对稳固、不会偏移的锚点,就可以确保那个少年的记忆能精准无误地送回到过去那个特定时间点的‘他’身上。”
“什么东西能绝对稳固?”
江户川乱步低语,绿色的眼眸看向秋沢栎,“物品会消失、毁坏,人会死亡、遗忘,连‘书’会都会被使用和改写……”
“所以,最后的答案是‘自己’。”
太宰治接上了江户川乱步的话,目光沉沉:“确切地说,你选择了‘这条时间线上的秋沢栎’本身,用自己最本源的、独一无二的灵魂,作为锚定这份记忆的基石。”
客厅里一片死寂,织田作之助握紧了拳头,中原中也的瞳孔猛地收缩。
“所以,他敲碎了自己的灵魂。”江户川乱步紧接着回答,声音冰冷地陈述着那个残酷的画面,“用其中最核心的一块碎片作为‘锚’,将承载着未来记忆和那本记录了无数平行世界结局的‘书’,一起送回了过去。”
“阿栎,你不是不想锚定自己的记忆一起送回过去,而是不能。”
秋沢栎没有未来的记忆,是因为他最核心的灵魂早已四分五裂,脆弱的根本没法承载着这份记忆从未来送往过去。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被记录的话,那么他希望这个人会是他的爱人,至少在再度回到过去之后,一切选择的权利全部都交还给了他。
“原来如此。”
秋沢栎脸上的表情始终平静,他似乎没有在听自己的故事,而是在剖析别人的过往一样:“所以,那本‘故事书’的存在,就是为了引导现在的我对精市产生好奇,接近他,关注他,即使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我也不会对他袖手旁观。”
“而那份记忆,就是我送给他最好的的‘礼物’。”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那么,代价呢?”
“代价已经显而易见了。”
白发少年的语气轻松:“‘我’献祭了所有生命,将那个未来彻底抹消,而剩下的,则是由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秋沢栎’共同承担。”
当未来的他敲碎灵魂的那一刻,过去的他、也就是现在的他,灵魂其实就已经变成了四分五裂的模样,因为他们是一条时间线上的一个灵魂。
“而雨御前留下的伤痕之所以现在出现在你身上……”
江户川乱步抬起的绿眸锐利:“正是因为那把刀的特殊性——它能无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所以未来的伤疤就这样跨越了时间,烙印在了灵魂已经出现‘裂痕’的现在的你身上。”
“等等。”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抓住了关键点:“那本‘故事书’里所写的无数平行世界的结局,未来的乐乐是怎么知道的?‘书’确实可以观测平行世界,但是……”
江户川乱步:“但是,要获取如此庞大、如此具体的信息,并且还要确保其准确性,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秋沢栎摸了摸下巴,评价道:“故事来源于现实……”
“这个时候不要说这些东西!”
而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正在思考的时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沙发角落的阴影里滑了出来。
消失了几天的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众人面前,金色的竖瞳异常黯淡,带着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仿佛承载了过多记忆的疲惫和沉默。
“这个问题,我来解释吧。”
它的声音低沉:“我原本想去翻阅一下‘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出了点意外……算了,这个暂且不提。”
“我来解释剩下的吧。”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只神秘的猫身上。
“正因为‘书’具有观测平行世界的能力,所以,与其密切相关、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作为其载体的他,才能拥有‘全部’的、属于‘秋沢栎’的记忆。”
“无论哪一个平行世界,无论经历过多少种人生,他都能在二十岁,在‘书’对他最后的约束和保护力消失的那一瞬间——”
黑猫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获得所有的、来自不同的自己的记忆。”
中原中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一瞬间获得所有平行世界的记忆?那就代表……”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上限的,一次性被塞入太多的记忆,大脑会崩溃的。
“啊。”黑猫轻轻应了一声,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所以……”
“所有的‘他’,都死了。”
要么死在瞬间涌入的、庞大到足以撕裂灵魂的记忆洪流里,要么死在感同身受、永无止境的痛苦循环中,要么死在无望的、找不到任何存在意义的虚无深渊里,最后居然全部都走向了同一个结局。
“不对!”
太宰治猛地打断,他紧盯着黑猫,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在我的‘记忆’里,他明明……”
“对。”黑猫打断了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残酷的平静:“因为这是唯一的例外。”
“那个被你‘记忆’下来的‘未来’,以及如今站在这里的‘现在’,这条时间线上的他,是所有平行世界里唯一的例外。”
因为唯独这个世界存在幸村精市。
在十七岁那年,秋沢栎在医院学习时从师兄师姐那里听到了一个故事,一个闪闪发亮的少年坠落又再度展翅的故事。
其实他一开始是没兴趣的,无论别人的人生多么精彩,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原本应该盘算着自己的寿命几何,怎么样该不痛苦的死去,或者体验一下人生的精彩。
但或许是意外,又或许是某种命运,他仍然在师兄提起那个少年时抬起了头,在医院走廊之中,在林间阳光的残影中,看见了那个从内到外都矜持优雅、闪闪发光的少年。
于是靠着那点微弱却纯粹的光,他在那足以摧毁一切的记忆洪流中撑了过去,在黑暗中睁开眼时看见了一片黎明。
即使最终那场摧毁了一切的浩劫仍然到来,但这次,他走到了世界毁灭的那头。
在灵魂碎裂之后,他亲手将未来的那份‘可能性’送达到了过去,由过去的自己再度捧起,保证他的爱人能够顺利地抵达明天。
我希望你能幸福,‘我’希望你能幸福。
所以,无论如何,无论哪个时间节点,他都会心甘情愿地接过这一棒。
至此,命运完成了属于他的闭环。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弥漫在客厅里。
织田作之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中原中也的愤怒仿佛被冻结,只剩下冰冷的无力感,太宰治仍然沉默,江户川乱步压低了帽檐,帽檐下的嘴唇紧抿着。
秋沢栎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眨了眨眼,看向黑猫,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仿佛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就是这样啊。
他的反应太过平淡,平淡得让大家感到一阵心慌。
黑猫似乎有些不忍,低声解释道:“抱歉……我在触碰到了你放在盒子里的那把‘钥匙’之后,突然想起了很多事。”
秋沢栎:“那把没有任何可能性的钥匙?”
同班班长菱纱雾先前拜托他帮忙设计一版拉拉队校服,在后来送来的报酬里,夹带了一把看似普通,但没有任何‘可能性’的钥匙,他一直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又是代表了什么,就一直放了起来。
没想到,这把钥匙居然还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
黑猫轻轻地点了点头。
秋沢栎摇了摇头,安抚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原本就是从未来被送回来的一个‘东西’,和那本‘故事书’一起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命运层面的衍生道具。”
“所以,你才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那三道伤痕带来的疼痛吧……”
“够了!”
中原中也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平静下的惊涛骇浪,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所以现在怎么办?什么命运,什么过去未来,阿栎现在到底要怎么办?这一切会对他现在会有什么影响吗?!”
他现在无暇关注那些决定了世界未来的东西,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一件事上——这样的话,他弟弟要怎么办?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缓缓摇头,声音沙哑:“不知道,灵魂层面的损伤前所未有,会有什么影响谁也无法预料。”
或许是没什么影响,就像现在这样,在雨御前的伤痕出现之前,秋沢栎没有任何异样一样,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是,最坏的结局谁也无法预料。
中原中也:“……”
然而,面对兄长和老师们焦灼的目光,被注视着的本人却显得异常轻松,甚至有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无所谓啊。”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至少我现在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问题……当然,即使未来可能会有,那也无所谓。”
“因为我的心愿不是已经达成了吗?现在这个被改写的‘过去’,以及即将走向的这个‘未来’,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吗?”
他看向屋内神色各异的众人,一双灰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就够了啊。”
“无论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只要还是‘我’,面对这样的选择……都会这样回答的。”
正是因为清楚无论如何他都只会有一个答案,正是清楚即使世事怎样变迁,他想要重要之人获得幸福的愿望绝对不会发生改变,所以那本故事书才会被送到他手里。
因为就是这样。
只要你能获得幸福,那就够了。
第109章 全国决赛
另一边。
幸村精市坐在书桌前,暖黄的台灯照亮了摊开的书本,他的心思却没有落在书面上,而是不知不觉地飘得很远。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横滨的异能者应该是不能自由出入横滨的,突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是出了什么事吗?虽然现在隔壁的动静似乎平息了,但阿栎还没发来信息……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想着想着,他有些坐立难安,正寻思要不要发条消息问问看时,窗玻璃那边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叩叩”声。
“嗯?”
幸村精市循声望去,却见自家阳台上突然多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秋沢栎像只轻巧的猫一样踩着他家栏杆扶手越了过来,柔顺的白发被风微微拂动,在见到他看过来,少年还歪了歪头,灰蓝色的眼眸显得格外清亮。
“走?”
他言简意赅地问道:“去吃饭吗?”
幸村精市微微一怔,随即失笑,立刻起身走到窗边拉开落地窗:“真是的……”
他无奈的目光落在两人卧室阳台之间那不到两米的距离,语气里带着点习以为常的纵容:“下次可以好好走正门,阿栎。”
秋沢栎轻盈地跳进阳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这样方便,所以,晚上想吃什么?”
“现在冰箱里有食材了。”
他家冰箱从出厂起就没有被装这么满过,这次也是托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的的福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他们两个真的点了采购食材做饭这个技能吗?
幸村精市侧身让他进来,看着少年坦然平静的神色,刚刚萦绕在心头那点隐约的疑虑终究再次压了下去。
他一向不愿深究秋沢栎不想触及的秘密,只顺着问道:“中原先生他们已经回去了?没有留下吃个饭吗?”
秋沢栎面不改色地点头,熟练且顺手地把锅甩给了某个原在横滨港口黑手党大楼的资本家:“嗯,刚走,森先生……就是我哥哥的领导,临时把他们喊回去加班了。”
“这种资本家迟早会被挂路灯的。”
他这话说得毫无愧疚,就算是森鸥外本人,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没下班。
而且中原中也他们作为极其特殊的异能者,本身就不能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离开横滨太久,再加上秋沢栎的问题特殊,灵魂层面的东西甚少有人触及,他们着急赶回去寻找解决办法,自然没有多留。
当然,秋沢栎也不会告诉幸村精市,刚刚中原中也他们离开的时候表情有多难看,气氛又有多沉重,就连惯来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高高挂起的太宰治,脸上也难得带上了沉静的表情。
其实这件事的当事人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现在世界已经稳定,那个糟糕的未来早就被改写,所有人都会拥有光明的未来。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任何的问题。
即使如果未来哪天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又如何?横滨有的是能消除记忆的异能者,在这普通的世界里抹消掉一个人的存在太简单了,少了一个他也并不会怎么样的。
但看着中原中也他们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秋沢栎还是选择了接受这份心意。
当然,这一切不会、至少现在不会让他面前的人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站在他面前的幸村精市:“那也真是辛苦他们了。”
这也是成年人的心酸吧。
秋沢栎收回了思绪,理直气壮地说:“毕竟钱赚得多。”
他哥走之前给他卡里又转了一笔钱,其金额之大,数字之多,看得闻者开心,见者高兴。
幸村精市点点头,转而问道:“那我们现在做饭可能有点晚了,出去吃吧?”
秋沢栎应得干脆:“好啊。”
幸村精市拿起外套,朝他伸出手,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那我们走吧。”
*
三天休整期转瞬即逝。
全国大赛决赛日,天空蓝得如同水洗过的宝石,一望无际。东京的比赛现场早已是人山人海,旗帜挥舞,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云霄。
冰帝的队伍早早地就抵达会场了,上交报名表之后,就坐在选手席等待。
部长迹部景吾一身灰蓝白相间的队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目光扫过早已是人声鼎沸的看台,然后落在对面那排还空着的座位上,眉头习惯性地微挑了一下。
“哼,立海大那群家伙,这次又是要卡着点才肯出现?”
坐在他旁边的忍足侑士看了一眼时间,语气是熟悉的略显慵懒的关西腔:“这不是立海大的老传统了吗?不过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
他话音刚落,立海大全体成员就在幸村精市的带领下精确地出现在了入口处,而几乎就在同时,剧烈的欢呼声代表着比赛开始的广播声清晰地响彻了整个赛场——
“立海大!立海大!”
“常胜——立海大!”
“let'sgo!let'sgo!立海大!”
“全国大赛男子团体决赛,立海大附属中学对阵冰帝学园,即将开始!请双方选手入场!”
忍足侑士:“看,来了。”
向日岳人嘀咕了一句:“嘁,真是一点也不意外的登场。”
忍足侑士:“都打了三年了,还没习惯吗?”
冰帝和立海大从他们国一那年就开始争夺关东大赛冠军,年年如此,也称得上是老对手了。即使今年冰帝在关东大赛时翻了一下车,但至少全国大赛他们还是延续了这一个传统。
现在,冠军只能出自立海大和冰帝之间。
迹部景吾:“走了。”
双方队员在网前列队,队长握手致意。
迹部景吾和幸村精市同时伸出手,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形的气场碰撞。
“幸村。”
迹部景吾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华丽和矜贵的自信:“本大爷今天绝对会把冠军奖杯带回冰帝,你们立海大坐三年了,今年的王座我们要定了。”
幸村精市笑容不变,温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锋锐:“抱歉,迹部,立海大的三连霸之路没有任何死角,我们绝对不会将胜利拱手相让。”
迹部景吾:“哼,那就来试试吧。”
两人松开手,目光中的火花一闪而逝,噼里啪啦。
丸井文太:“哇,还没开始就有这么大火花啊。”
杰克桑原:“也不是第一年了……总之,我们先回去吧。”
双方选手回到各自的选手席。
迹部景吾转身回到冰帝这边之后,脸色就瞬间彻底沉了下来,那是一种面对挑战时的专注与凝重。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投向立海大那边,猜测着第一场比赛他的对手。
真田?柳?切原?或者是……秋沢?
但他的猜测还没结束,就见幸村精市从立海大的教练席站起身,拿着球拍,步伐从容地走向球场。
迹部景吾:“……幸村?”
作为部长的幸村精市不是一直坐镇单打一吗?这次怎么突然变成了首发?
幸村精市:“我偶尔也是想上场比赛的嘛。”
立海大这边,丸井文太嚼了嚼口香糖,哇哦一声:“柳的猜测真准,不愧是参谋,第一场居然真是的迹部啊。”
柳莲二合上笔记本,说道:“冰帝的对手可是我们立海大,如果不想像之前那样被3-0速战速决,他们势必会在前三场就派出他们实力最强的选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胜利。”
“而迹部景吾作为部长和冰帝里的最强单打,出现在单打三位置的概率高达89.7%。毕竟这是决赛,没有必须打满五场的规则限制,每一分都至关重要。”
仁王雅治双手插兜,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看向幸村精市:“Puri~那我们的部长大人亲自坐镇单打三,是因为一路3-0打过来没有出场机会,这次手痒了吗?”
昨天商讨出赛名单时,幸村精市很果断地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单打三的位置,意思很明显。
秋沢栎往后靠了靠,看着场中正在热身的幸村精市:“也正常吧,毕竟从关东大赛到现在,精市作为部长,连一次正式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呢。”
立海大的比分一直是干脆利落的3-0,作为单打一的幸村精市只起到了一个镇场子的作用,言下之意是全国大赛的冠军奖杯都快到手了,他再不活动一下,比赛就要结束了。
场内,裁判示意双方入场。
幸村精市从容地握着球拍,站在自己的半场。迹部景吾则带着全冰帝的注目和期许,站在了他的对面。
“没想到首战就是你。”迹部景吾扬了扬下巴:“真是隆重,不过这样正好,刚好让这场比赛成为本大爷迈向王座的踏板。”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温和却丝毫不让:“现在说大话太早了吧,迹部。”
赛前礼仪不欢而散。
一旁的裁判出声:“单打三,立海大附属国中幸村精市,对战冰帝学园迹部景吾,比赛开始!”
球拍被平放,而后落下,迹部景吾拿到了发球局。他深吸一口气,将那颗黄色的小球高高抛起,挥拍,重重击出。
网球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金光,带着破空之声直冲对面的场地。
仁王雅治挑了挑眉:“迹部一开始就认真了吗?”
柳莲二:“也正常,毕竟他的对手可不一般。”
太久没出手,他都怕这些人忘了幸村精市曾经的前缀是什么了。
果然,场中的幸村精市丝毫不慌,脚步轻移,动作流畅得仿佛早已预判了轨迹,手腕只是一动,球拍便精准地拦截在了球路上。
没有夸张的力道,只有精准到毫厘的卸力与借力角度,伴着“噌”的一声轻响,那颗携着迅猛力量的球就以更加刁钻的角度倒飞了回去。
“砰!”
“15-0!”
仅仅一个回合的交锋,就让冰帝那边刚刚燃起的热烈助威声停了下来。
向日岳人看着场地里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的幸村,皱了皱眉:“好强,迹部那么快的发球,他居然接的这么轻松?”
忍足侑士镜片后的目光凝重:“而且是那么完美的回球,力量也丝毫不逊色……果然,幸村精市‘神之子’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场上的迹部景吾看着稳稳落地的球,眼里非但没有丝毫挫败,那股战意反而更加炽热燃烧起来:“这才对嘛,幸村,让本大爷看看你的底线在哪里!”
幸村精市只是优雅地晃了晃球拍,声音不高,却能清晰地传递过去:“底线?迹部,如果你在比赛结束之前能看到,那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闻言,迹部景吾冷哼一声:“你在说什么大话?”
幸村精市:“是不是大话,试试就知道了。”
*
比赛继续进行,但比分却在幸村精市滴水不漏的实力中,以一种稳健而坚决的方式朝着立海大的方向推进。
迹部景吾每一次奋力的跳跃扣杀,每一次高速的底线奔跑,每一次运用“冰之世界”试图找出对方死角的洞察,都会被幸村精市用更加精准的控球、更加难以预测的反击轻松瓦解。
即使打出漂亮的进攻,能在他手中拿到一局,却无法撼动对方那如同堡垒般坚固的节奏。
“Game,幸村精市,1-0!”
“Game,迹部景吾,1-1!”
“Game,幸村精市,2-1!交换场地!”
场外,观众席上早已一片寂静。
当一个人断层了太久,他们就会忘记这个人的实力到底如何,因为身处在他那个层次时,早已没有任何衡量、比对他的东西。
作为王者立海大的部长和精神领袖的幸村精市常年坐镇在单打一,没人知道他的深浅。
而相比之下,青学的手冢国光这种有恒定实力和对比目标的人,就会让人觉得——哇塞,他好强!而显得立海大的这位神之子并不是很出名。
然而,他们都忘了,幸村精市到底为什么会被冠以“神之子”的名号。
“Game,幸村精市,3-1!”
“Game,迹部景吾,3-2!”
“Game,幸村精市,4-2!”
“Game,幸村精市,5-2!”
——因为他强。
七局下来,败势颓显,迹部景吾的胸口起伏,眼神却更加锐利。他的绝招都祭出了,但效果寥寥,即使唐怀瑟发球的无解程度可以让他扳回几局,但他到底不能保证局局都能用出来。
更何况,眼前的对手,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另一边,幸村精市只是用毛巾擦了擦额角几乎看不见的汗珠,接过秋沢栎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小口,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迹部景吾:“这家伙……”
应该说,这两个家伙都是怪物。
立海大到底是什么风水,能找出来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怪才啊?!
已经站上球场的幸村精市眨了眨眼,笑了一声:“嗯……秘密。”
怎么样?羡慕吧?
迹部景吾:“……”
真想给你挖了。
比赛继续。
不过,场上的劣势已经凸显到了这种程度,胜利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悬念。
然而,这位冰帝的帝王,骨子里就没有轻易认输的基因,即使他知道到目前为止,反败为胜是不太可能的事,但他仍然站在那里,拼尽全力地反扑到了最后一刻——
“比赛结束,立海大获胜!!”
第110章 全国决赛
“比赛结束!幸村精市获胜!比分6-3!”
裁判的声音落下,迹部景吾撑着膝盖,深深吸了几口气。他甩了甩额角滑落的汗水,但那双抬起的眼里却没有失落,反而是一种棋逢对手又败得心服口服的光芒。
大少爷走向网前,朝等在那里的幸村精市伸出了手。
“啊嗯,到底是输给你了,感觉还真不爽。”
幸村精市笑得如沐春风,伸手与他相握,语气温和又理所当然:“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吗?”
输给幸村精市你无需自卑。
迹部景吾:……啧!
他撤回手,没好气地白了幸村一眼:“少给本大爷顺杆子爬。”
不过,话虽如此,少年眼底那点惺惺相惜的笑意却根本藏不住,在松开手之后,他干脆利落地转身,拿着自己的球拍大步流星地走回冰帝那边。
开门不利,冰帝选手席气氛有些低沉,向日岳人顺手递上了毛巾和水,说道:“这家伙,是真的很强啊……”
迹部景吾接过矿泉水猛灌了几口,摆摆手,看着从秋沢栎手里接过水的幸村精市,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本大爷输得无话可说,那家伙确实很强。”
而后,他看了一眼周围紧皱眉头的队友们:“但比赛才刚开始,都给本大爷都打起精神,胜利还在后面!”
冰帝众人齐齐应声:“是!”
就在这时,广播声适时地响起。
“下面进行的是双打二的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丸井文太、杰克桑原,对阵冰帝学园忍足侑士、向日岳人!请选手入场!”
“哦——!到我们了!”
立海大那边,丸井文太吹了个大大的泡泡,粉红色的,而后朝旁边沉稳的杰克桑原伸出手。
杰克桑原则是很自觉地抬手,默契地与他击掌:“走了,文太。”
他们从旁边的通道走下去,在球网面前站定,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首轮失利,对面冰帝的组合脸色不太轻松。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掩饰住眼底的凝重,声音还是那副慵懒的关西腔:“今年碰上了你们啊。”
丸井文太正冲着冰帝席上激动得向他疯狂挥手的芥川慈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闻言立刻扭回头,眉毛微微一挑:“喂,忍足,你这是感慨还是抱怨啊?我们立海大双打位置就两组固定人选,不是我和杰克,难道……”
而后他眼珠一转,促狭地看向场外立海大选手席的仁王雅治,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该听见的人听得清楚:“……难道,你喜欢仁王那家伙多一点?”
场外的仁王雅治立刻接戏,迅速做出一个捧心的姿势:“puri~忍足,没想到你居然……”
忍足侑士:……
向日岳人发出了大声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忍足侑士的目光扫过场边一双眼里闪着看好戏光芒的仁王雅治,沉默了一瞬,语气带着点一言难尽:“……不。这么一想,还是感觉遇上你们比较好。”
场外,柳生比吕士镜片一闪,看向旁边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仁王雅治:“仁王君,看来忍足君对你的意见很大啊?”
仁王雅治无辜地耸了耸肩:“冤枉啊,我只是损过他几句,没想到忍足这么记仇,不就是说他看着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实际上恋爱经验还没看过的小说丰富吗?”
这也是事实嘛,毕竟谁知道阅尽恋爱小说的忍足侑士现在还是纯情处男呢。
闻言,柳生比吕士了然地点头接道:“明白了,所以他是真不待见你。”
这对搭档的一唱一和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随风飘过球网,站在他对面的丸井文太能看见忍足侑士的脸颊肌肉明显抽搐了一下。
好可怜,虽然没有碰上他们,但该损的还是一句没少呢。
忍足侑士深吸一口气,无视了场外仁王雅治的调侃,将目光落到对面的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身上,发出了由衷的感叹:“真好啊。”
还好碰上的是他们。
“快开始比赛吧。”
丸井文太:“没问题!”
待会就让你好不起来!
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经过关东大赛负于青学那对临时组成的双打搭档的惨痛教训,这段时间,向日岳人和忍足侑士这对组合明显憋足了劲在训练,实力堪称一句突飞猛进也不足为过。
“15-15!”
“30-40!”
“1-1!”
比分紧咬着攀升,空气中弥漫着胶着的硝烟味。向日岳人超强的机动性配合忍足侑士冷静精妙的调度,在弥补了关东大赛败北后的不足,居然与立海大的黄金搭档打得难解难分,甚至达到了势均力敌的程度。
双方都在高速奔跑与精妙的配合中消耗着巨大的体能,场外冰帝和立海大的应援声浪也一波高过一波,充满了期盼。
“冰帝!冰帝!必胜!必胜!”
“立海大!立海大!王者立海大!!”
场边,柳莲二看着激烈的战况,冷静分析:“忍足和向日的实力继关东大赛之后提升了不少,看来,关东大赛那场败北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仁王雅治:“也正常,毕竟输给了一组草班台子……忍足虽然看着不争不抢的,但是像这种天才谁没点骄傲呢?”
输了,就一定会想再赢回去。
“砰!”
“Game!冰帝!3-3!”
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又拿下了一局,他擦着汗,镜片后的目光带上了些许笃定:“丸井,看来这一次,胜利真的是我们的了。”
丸井文太嚼了嚼泡泡糖,吐出一个完美的泡泡,然后啪一声爆掉:“说什么大话呢,比赛现在不是才进行到一半吗?”
忍足侑士:“那就继续吧,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互相放了一波狠话之后,两队搭档再度回到各自的半场。
这一局是立海大的发球局。
丸井文太擦了下额角的汗,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叹了口气:“看来冰帝的天才和他的搭档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啊。”
杰克桑原摸了摸自己光滑如卤蛋的脑袋,笑道:“哪又怎么样,我们可是不会输的。”
“是啊。”
丸井文太耸了耸肩,活动了一下手腕,与身旁的杰克桑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好吧,既然对方这样,那我们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杰克桑原严肃地点点头:“都听文太的!”
丸井文太笑了一下,而后俏皮地眨了眨眼,突然将视线转到了对面的忍足侑士身上:“喂,忍足,给你看个神奇的东西怎么样?”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警惕地看着他:“哦?终于拿出压箱底的绝招了吗?还是什么新开发的……”
他可没忘了丸井文太那些层出不穷的奇妙网球的厉害,光一个走钢索就够他们打的了。
丸井文太嘿嘿一笑,没有立刻回答,但下一刻,一股柔和却不容忽视的白雾般的光芒,在无数人惊愕的眼神中,骤然笼罩了他和杰克桑原。
两人的气息、动作仿佛在瞬间融为了一体,步伐一致,眼神交汇间无需言语,连心脏都在同频跳动——
同调。
忍足侑士:?!!
向日岳人:“同、同调?!双打的最高境界……同调?!”
不对,立海大怎么偷偷摸摸的学会同调了,也没人通知他们啊?!
丸井文太在柔和的白光中得意地摇了摇手指,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孩子:“Bingo!答对了,但是没奖励。怎么样,喜欢吗?”
“这可是全新体验,独家赠送,无需付费。”
忍足侑士看着眼前这堪称双打选手终极梦想的景象,内心五味杂陈,最终只能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喜欢,你们能撤掉吗?”
这还怎么打?!
这是同调啊?!
他们又不是秋沢栎那种bug级别的人物,拥有bug级别的消消乐能力,同调之所以被奉为双打的最高境界,就是因为其特殊性和强度。
“当然——不行哦!”
丸井文太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这可是我们刚学会的新招,正好拿你们试试手。杰克,我们上!”
杰克桑原:“哦!”
开启了同调的立海大双打,实力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而冰帝的组合虽然拼尽全力,但在同调的绝对优势面前,防线开始节节败退。
“Game,立海大,5-3!”
“Game,立海大,6-3!”
“立海大获胜!!!”
裁判的声音落下,场外的欢呼声瞬间震耳欲聋。
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击掌庆祝,同调的光芒终于缓缓散去,之后,他朝着脸色发绿的忍足侑士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道:“谢啦,忍足,陪练效果不错!”
忍足侑士:“……”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说话。
连输两场,而且是输在最擅长的单打三和信心十足的双打二上,冰帝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巨大的压力笼罩在每一位队员心头。
如果再输一场的话,冠军就将彻底归属立海大了。
于是,巨大的压力落在了即将上场单打二的日吉若肩上。
少年紧紧抿着唇,平日里带着点酷劲的脸上只剩下全然的凝重,他默默地站起身,活动着手脚,试图用动作驱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连教练低声的叮嘱他似乎都没太听进去,只是深深地、再深吸了一口气。
迹部景吾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日吉,别紧张,无论如何,拿出你全部的实力。”
“心态是实力组成的重要一部分。”
日吉若:“是……!”
刚下场的忍足侑士擦了擦汗,将目光投向对面:“单打二,立海大会派谁上场呢?”
下一秒,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立海大那边,一个白色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拿起了球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秋沢栎。
这是一个绝对意料之内的选择。
立海大要以绝对稳妥的方式拿下冠军,作为其实力巅峰之一的秋沢栎就必然不可能不上场。
迹部景吾闭了闭眼,看见出赛选手之后,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场比赛的结果。
他顿了顿,换了一句话:“……好好享受比赛的乐趣吧,日吉,能读懂这场比赛的话,你会进步很大的。”
日吉若:……
部长,真的不挣扎一下吗?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对面。
秋沢栎的动作有种行云流水的从容,丝毫不带迫切的意味,他只是简单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姿态闲适得不像即将参加全国决赛,反倒像去楼下公园散步。
白发少年站在教练席面前,微微垂下脑袋,轻描淡写地说道:“交给我吧,精市。”
“冠军,我会拿回来的。”
“……”
日吉若:不管了,以下克上!!!
两人在网前相遇。
日吉若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脏跳得更快了,这可是连他们的部长迹部景吾都直言是“怪物”的家伙,是和那位神之子幸村精市一样深不见底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请多指教。”
秋沢栎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礼貌地点点头,声音清淡:“请多指教,日吉君。”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日吉若拿到了发球局。
他握着那颗毛茸茸的小球,深吸一进去,强压下来心头的紧张,像往常一样,奋力地挥出他状态最好的一记发球,黄色的小球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急促的弧线,稳稳落向对面。
然而,几乎是球离拍的同时,秋沢栎的身影就动了。
他启动的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已出现在最佳落点,用力挥拍。
“砰!”
那颗网球带着强烈的旋转,轻盈地弹跳飞回,角度刁钻得让全速冲刺到网前准备截击的日吉若完全措手不及。
球擦着他的球拍边缘落地得分。
“15-0!”
这才刚开始,算不得什么的。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但是,接下来的比赛走向便完全印证了大家心里那个残酷的预期。
在这方小小的球场上,仿佛出现了两个世界:一个属于冷静自若、掌控一切的秋沢栎;另一个属于奋力奔跑、竭尽全力却显得如此徒劳的日吉若。
双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较量。
“0-15!”
“0-30!”
“0-40!”
“Game,秋沢栎,1-0!”
“Game,秋沢栎,2-0!”
……
“Game,秋沢栎,6-0!”
“比赛结束!秋沢栎获胜!比分6-0!”
当秋沢栎用最后一记轻描淡写却精准无比的球拿下比赛时,裁判宣判的尾音甚至带着一丝激动高亢的颤音:“全国大赛决赛结束,总比分3-0!冠军,立海大附属中学!!!”
三连冠!
这是这几十年来,第一所学校能连续三年带走那枚锦旗,能连续三年端坐于王位之上!
而与他的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场外翻天覆地的欢呼声。
“立海大——!!!”
“王者立海大——!!!”
“三连霸——!!!三连霸——!!!”
海啸般的欢呼声瞬间淹没了整个赛场,金色的彩带和纸屑如同雨点般从天花板倾泻下来,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
在看见最后一球落地之后,幸村精市就立刻站了起来,目光就没有从那个白发少年身上挪开,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辛苦了。”
即使这句话对他有些多余,但是……
“辛苦了,阿栎。”
秋沢栎摇了摇头,孑身穿过飞舞的金色彩纸,走到幸村面前,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只开口,轻轻对他说了两个字:“恭喜。”
恭喜得偿所愿。
恭喜不留遗憾。
幸村精市愣了一下,下一秒,他猛地抱住了他,手臂用力将人圈在怀里,语气带着无法掩饰的骄傲与满足:“阿栎,我们赢了,三连霸,我们拿到了!!”
他拿到了。
他们拿到了。
这份荣誉,这份纠葛了很多年的执念,在这一刻回望过去的时候,终于彻彻底底的烟消云散,终于彻彻底底的走向了一个与未来截然不同的“未来”。
这一次,我们是冠军!
秋沢栎也愣了一下,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他的眼瞳微微张大,而后缓慢地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对,我们拿到了。”
这一次,是你们拿到了。
立海大选手席上,切原赤也早已按耐不住,第一个翻过栏杆,扑到场中,将幸村精市和秋沢栎一起抱住了,声音也呜呜咽咽:“部长!阿栎!是冠军啊!!!!!!”
他们赢啦!!
丸井文太紧随其后,一把将他们三个人围了起来,语气欣慰:“好啦,又不是第一年了,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啊。”
杰克桑原站在一旁偷偷地抹眼泪:“呜呜呜……”
丸井文太:“……喂!”
你怎么也??
迟了一步的仁王雅治没挤进去,只能一把揽过柳生比吕士的肩膀:“Puri~,完美收官!”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真是一个完美的故事。”
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重重呼出一口气:“结束了。”
柳莲二合上笔记本,轻松地笑道:“是啊,结束了。”
结束了。
我们是冠军。
“我们是冠军!”
“三连霸啊!”
而后,那巨大的、象征着三年无悔征途与绝对王权的横幅在他们身后展开,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和漫天飞舞的闪亮彩片中,显得无比辉煌与炽热。
“立海大——!!”
“——连战皆捷乃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