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大赛决赛落幕之后,随之产生的喧嚣与荣耀渐渐沉淀,金色的奖杯被安放在立海大网球部的陈列柜最显眼的位置,与另外两年的奖杯一起,象征着一段传奇的圆满落幕。
大家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训练、学习,偶尔的插科打诨,部内的气氛依旧热烈,但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因为在训练之余,三巨头开始有意识地将更多的责任和指导工作交给切原赤也,继承人的交接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慢慢进行——
当然,这场交接并不悄无声息。
“砰!”
切原赤也刚从密密麻麻的字里抬起头,颤颤巍巍地看着那比他人还高的资料,两眼一黑一黑又一黑:“柳、柳前辈,连这些也要看吗?”
柳莲二笑容温和:“是的,赤也,这里包括了部内的人员安排、场地安排、经费安排、日常维修等一系列你作为部长需要知道的东西。”
“要、全、部、看、完、哦。”
切原赤也:……
“救命啊!!!!”
部内充斥着下一任部长的惨叫声。
真田弦一郎站在他身旁做个尽职尽责的监工,见状眉毛一拧:“切原赤也!太松懈了!只是一些资料而已,作为立海大下一任的部长,难道你连这些困难都没办法克服吗?!”
平日里最吃激将法的切原赤也此刻却被无穷无尽的数据打败了,人也蔫蔫地:“什么嘛,真田副部长明明也不负责处理这些东西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毕竟实际意义掌握着立海大的三巨头里有个极其擅长资料和数据处理的柳莲二,一般情况下真田弦一郎确实不插手。
但是柳莲二又不能待在国中部里一辈子,这些数据就自然而然地全部落在了切原赤也和秋沢栎两个人的身上了。
……咦,对啊!
切原赤也脑袋上亮起来了一个灯泡,双眼放光:“阿栎呢?阿栎呢?有他在,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看了?”
他的好伙伴呢!他的难兄难弟呢!他的左膀右臂呢!他的好帮手——
“别想了。”
仁王雅治走过来,手里还拿着球拍,毫不犹豫地给刚燃起一点希望的切原赤也泼了一盆冷水:“阿栎从全国大赛结束之后就和家里的姐姐哥哥去英国旅行了,估计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有等他回来这个功夫,你都看完了。”
柳莲二也点点头,说道:“而且,赤也啊,即使有阿栎帮忙辅助,但毕竟作为部长的是你,一些基本的东西你还是需要了解的。”
切原赤也啪叽一声萎了下去:“好、好的……”
这个部长真难当啊……
话说,难道阿栎是因为不想看资料所以提前逃跑了吗?太狡猾了!!
丸井文太无语:“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杰克桑原安慰了一句:“好啦,赤也,加油吧。”
这种事情,他们这些做前辈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感情上激励他和他站在一起,身体上就结束了训练准备回家休息!
而就在这时,幸村精市从外面走了进来,环视了一圈确认了人数之后,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混合着兴趣和了然的笑意:“大家都在吗?”
“刚好,我这里收到了一封网协寄来的信……即将要发生有趣的事了。”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嗯?网协的信?”
丸井文太离得最近,第一个凑过去接过了信:“给我们立海大的?是表彰信吗?这不符合他们的作风啊……”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快速拆开,跳过前面大段的官方问候和赞誉之词,目光飞速扫向重点。
几秒后,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啊?这、这是U-17训练营的邀请函?居然是邀请我们全员参加合宿?!”
“什么?U-17?!”
“真的假的?邀请我们?”
一瞬间,原本还算安静的部活休息室炸开了锅,切原赤也几乎是跳了起来,试图去抢丸井文太手里的信:“给我看看!前辈快给我看看!”
站在最后真田弦一郎愣了一下,压了压帽檐:“U-17?那不是专门培养高中生的集训营吗?”
柳莲二眼中也难掩惊讶,眉头微蹙:“为什么?U-17训练营历来只招收高中生中的顶尖选手,现在居然向我们国中生发来邀请……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精市,你知道些什么吗?”
幸村精市笑了笑:“嗯,早有传闻说,今年的U-17世界杯规则进行了重大变革,需要国中生作为代表队的一部分参与角逐……看来,传闻说得是真的了。”
这当然不是传闻,是他经历过的事。
“欸?!!!”
切原赤也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兴奋地抓住旁边杰克桑原的胳膊摇晃着:“世界赛?!我们会出国打比赛吗?!”
“按照惯例,是的。”
幸村精市肯定道:“既然官方的信已经送到了学校,那代表家长们应该也已经陆续接到了通知电话。大家回去都准备一下吧,合宿的时间地点信上应该写得很清楚。”
“耶!!!!!”
不过,在兴奋之余,切原赤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对了,那阿栎呢?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提到秋沢栎,部活室的热闹气氛稍微冷却了一些,秋沢栎说住在东京的姐姐一家邀请他去英国短期旅行,但至今已经快一周了,还没回来。
闻言,幸村精市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丝无奈,他轻轻摇了摇头:“阿栎那边我晚点会联系,他应该能在集训集合之前赶回来的。”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也没底。
秋沢栎这次离开得突然,只说了去旅行却归期未定,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发来的合照和打来的电话中确定是和宫野明美一群人待在一起的,他也有些放不下心。
明天联系一下问问吧。
*
次日,英国伦敦。
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店里,秋沢栎正接着电话,手机贴在耳边,面前是一杯冷冷的咖啡,一抬眼就能看见漆黑的天空。
“原来如此,U-17发来了邀请吗?”
“对,据说今年的世界杯赛制变更,强制要求队伍里有国中生名额。”幸村精市带着笑意的声音顺着话筒传来:“这次集训很有意思,同时,这也是一次很好的台阶。”
世界赛就意味着要在全世界的观众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如果未来想要走职网这条路的话,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幸村精市当然不可能错过。
秋沢栎了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集合时间和我预计回去的时间差不多,如果赶不及的话,我到时候会直接去集训营和你们会合。”
“好,到时候联系。”
说完这句后,幸村精市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
秋沢栎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无声地叹了口气:“唉,跟这群侦探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有问题了。”
工藤新一和毛利小五郎自带的瘟神体质,不仅祸害自己还祸害到了外国。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就立刻传来了工藤新一不服气的声音:“什么嘛,这句话怎么说得我们像瘟神一样?”
紧接着是宫野志保精准补刀的声音:“工藤,你自己数数我们从抵达伦敦到现在,遇到多少起‘意外’案件了?三起盗窃,两起爆炸案,一起杀人案,还有昨天酒店那起投毒未遂……你真的还需要我提醒你概率问题吗?”
电话那头的幸村精市沉默了:“……看来,你们的生活还挺多姿多彩的呢。”
这么一想,上次在东京的爆炸,上上次在温泉山庄的杀人案……突然变得很正常呢。
秋沢栎没理会那边的拌嘴,转而对电话那头的幸村精市说:“放心,我会按时回去的,回去之后给你带伴手礼。”
“我买了很多东西。”
幸村精市自然是知道他的性格的,笑道:“好,我很期待。”
“时间也不早了,你那边应该是傍晚了吧?好好休息。”
日本和英国相隔了八个小时的时差,幸村精市打来电话的时候,这里刚好到了休息时间。
“嗯,你也是。”
嘟地一声,电话挂断,秋沢栎脸上那点轻松的笑意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将手机收回口袋,看向对面的两人:“麻烦了,精市很敏锐,如果没有你们的遮掩,我大概瞒不了多久。”
工藤新一摇了摇头:“这不是小事,我也理解,更何况兰他们本来就准备来旅行的,顺手的事而已。”
宫野志保放下茶杯,直接切入正题:“现在进展如何?你还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拖得太久,那个孩子一定会起疑的。”
秋沢栎来到英国自然不是单纯的为了旅行,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最终在英国找到了一个极其特殊的、据说拥有“缝补”概念性能力的年老异能者。
于是,在全国大赛结束之后,秋沢栎就则以旅行为借口,和工藤新一、毛利兰、宫野志保、宫野明美等人一起来到了伦敦,特地来拜访了那位异能者。
秋沢栎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完全恢复是已经不可能的了。”
他的灵魂是彻彻底底地缺失了一块核心碎片,这块碎片被使用,而后彻底消失,已经完全消失的东西是任何异能都无法逆转的。
但那位老夫人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封闭这个不断泄露和引发疼痛的漏洞,像是用特殊的材料暂时封住一个破洞的水袋,让它不再继续漏水。
只是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而且不能中断。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每天的疗程进度:“估计等到U-17集训集合时间之前,应该能做完。”
工藤新一听到这话,也收起了刚才玩笑的神色,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说真的,到现在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什么异能啊乱七八糟的,我感觉我的科学观在崩塌和重建之间反复横跳。”
他虽然从秋沢栎和宫野志保那里听说了异能的存在,但每次涉及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宫野志保倒是接受良好,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还好吧,我在组织里的时候,就知道世界上存在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人和事了,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超出想象。”
而后,她看向秋沢栎,“不过,能解决就好。”
工藤新一:“我怎么不知道!!”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是‘普通人’比较多,异能侧的事露馅了会引发很大动荡的。”
秋沢栎看了工藤新一一眼,难得带了点调侃:“好了,别抱怨了,下次给你带乱步哥的签名。”
闻言,工藤新一眼睛瞬间亮了,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名侦探的矜持:“咳……一言为定,不过,我要to签!!”
拜托,那可是最强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啊!
签名!签名!
秋沢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站起身:“知道了,我走了。”
他治疗到一半出来打电话,要赶紧回去了。
宫野志保:“我也回去了,路上小心。”
他摆了摆手,推门离开咖啡馆,步行穿过一条街道,最终走进一条安静小巷里,推开门走进温馨的客厅。
一位满头银发、戴着圆眼镜、穿着考究印花裙装的老奶奶正坐在舒适的摇椅里,膝上盖着柔软的羊毛毯,戴着老花眼镜,手里拿着一个正在编织的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的、复杂无比的绒线团物件。
“小家伙,打完电话了?”
老奶奶抬起头,皱纹里盛满了岁月沉淀下的温柔笑容,声音不紧不慢,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嗯。”
秋沢栎走到她旁边的豆袋沙发上坐下,瞬间整个人就陷了进去,但即使是这样,他仍在努力维持着一副姿态尊敬的模样:“劳您等待了。”
“这有什么等不得的?”
老奶奶笑呵呵地放下书,透过镜片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目光温和而深邃,仿佛能看透表象的东西:“刚刚让你着急离开去接通训的那一位……是你心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吧?”
秋沢栎有些惊讶:“欸?”
见状,她的脸上里多了点洞察后的慈爱:“你的笑容真心实意了很多,眼里也有了点光……这些可瞒不过我这老婆子的眼睛。”
秋沢栎闻言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那里确确实实的有他没有察觉的弧度。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对着老奶奶那双温和而了然的眼睛,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承认道:“嗯,是的。”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老奶奶看着他眼中那瞬间燃亮又悄然收敛的星火,脸上的笑意更深,不再多言:“好了,那我们继续吧。”
秋沢栎自觉地伸出了手腕。
一只粗糙却温暖的手如同拥有无形的魔法能量,重新覆在了少年白皙微凉的手腕上,而后一股温煦的光流,温柔地渗入了更深层的地方。
秋沢栎闭上眼,整个人乖乖巧巧地窝在豆袋沙发里,感受着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的修补与生长。
“对了,艾莎奶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治疗还需要多久?”
艾莎奶奶闭着眼,手里的动作不停,估算了一下报出来了个具体的时间,秋沢栎愣了一下——这刚好够他错过u-17的报道时间。
“我知道你心里有什么急事。”
奶奶的声音平缓,不疾不徐:“但是,小家伙,我建议你等彻底恢复了之后再离开。”
“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果这一次不彻底解决,恐怕你再想找都找不着喽。”
第112章 踢馆
“……也就是说,彻底完成治疗的时间,刚好卡在U-17集训营规定的报到截止日期之后?看来你是没办法准时赶回去了。”
秋沢栎叹了口气,将手机屏幕按灭,有些无奈地靠在椅背上:“是啊,我也联系了U-17训练营那边的负责人,他们的回复很官方也很强硬——逾期未报到,视为自动放弃资格。”
规则就是规则,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坐在他对面的宫野志保抿了口茶,抬眼看向他:“那怎么办?放弃U-17,直接回神奈川?”
“不。”
闻言,秋沢栎哼笑了一声,脸上那点烦躁瞬间被一种狡黠的笃定取代。
他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滑动了几下,调出了一则新闻页面,递到宫野志保面前:“直接回去是不可能的,我一定要进去和精市汇合……况且,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吗?”
规则?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宫野志保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标题赫然是《日本U-17代表海外远征军顺利抵达伦敦,备战热身赛!》,报道下还附带了几张机场和训练场的模糊照片。
她挑了挑眉,瞬间就明白了秋沢栎的打算,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玩味:“原来如此……你是想跳过常规的解题步骤,一步到位,直接拿到最终的结果?”
既然现在无法通过正规的渠道进入国中生的集训选拔中,那他直接通过接触更高层的高中生代表队,让他们认可自己的实力,从而获得特批的资格。
“这是目前的最优解。”
秋沢栎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今年日本队可是野心勃勃想要冲击冠军的,无论是选手还是教练都花了大心思,我相信他们不会拒绝一个主动送上门的优质战力,更不会拒绝为我这么一个‘特殊情况’稍微破例一下的。”
“对他们来说,这可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宫野志保轻笑了一声,放下茶杯:“好吧,看来你早就计划好了,那到时候你就自己行动吧,我和姐姐他们按原定行程回国。”
“嗯。”秋沢栎点点头:“到时候再联系。”
*
几天后,秋沢栎的治疗终于彻底结束。
随着光芒散去,那股萦绕在他灵魂深处的、细微却持续的撕裂感终于被一种温润的稳固感所取代,虽然缺失的核心无法补回,但漏洞已被巧妙而牢固地“缝合”,不会再影响他的日常。
秋沢栎活动了一下手腕,难得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虽然治疗过程没受多少苦,但他还是惦记远在千里之外的幸村精市。
治疗结束,他就可以离开了。
临别时,艾莎奶奶叫住了他,从摇椅旁的编织篮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用彩色毛线织成的护身符,样式古朴奇特,里面似乎填充着某种带有清香的干草。
她将护身符放进秋沢栎的手心,粗糙温暖的手掌覆盖着他的手背:“拿着这个吧,孩子。算是我老婆子送你的一重小小保障。”
秋沢栎愣了一下,看着手心里那个带着体温和善意的护身符,抿了抿唇,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从他来到这里,这位看似普通的老人就用她独特的方式给予了他莫大的帮助和关怀,他握紧护身符,真心实意地、郑重地低下头:“非常感谢您,艾莎奶奶。”
“我会常来看您的。”
艾莎奶奶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通透而温暖:“好孩子,好孩子……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呢,要稳稳当当地走下去啊。”
要稳稳当当地走下去啊。
秋沢栎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说:“好,我会的。”
告别了这位给予他新生的长者,少年背起网球包,根据之前拜托宫野志保查到的信息,径直摸向了日本U-17远征队在伦敦郊区的临时训练基地——一个被租用下来的私人网球俱乐部。
虽然门口设有安保,但这小小守卫对于秋沢栎来说形同虚设,他指尖轻轻一点,蓝色光芒一闪而过,随即便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一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走不过几步,就能听见训练场内击球声和呼喝声不绝于耳,气氛热烈而紧绷。
秋沢栎站在入口处的阴影里,目光快速扫过场内正在捉对厮杀的高中生们,几个熟悉的面孔随之映入眼帘,都是之前在杂志和报道上看到过的,只是没发现那个据说是领队的、气势最强的平等院凤凰。
他嘀咕了一句:“领队没在?不过算了,也无所谓。”
就像通关游戏一样,把他们这些小boss都打一遍之后,领队这个大boss自然就出现了。
他整了整衣领,大摇大摆地推开训练场的大门走了进去。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瞬间引得场内所有正在训练的高中生都停了下来,疑惑、审视、带着敌意的目光纷纷聚焦在这个突然闯入的白发少年身上。
“小孩?”
“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啊?哪家的?”
场中,训练刚结束,正在一旁喝水的毛利寿三郎听到了动静下意识抬头看去,一眼就看见了这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身影。
……?
“咳!”
他一口水呛在喉咙里,眼睛瞪大,猛得不可置信地看着秋沢栎:“咳、阿阿阿阿、咳!咳!”
秋沢栎眉毛一挑:“咦?”
毛利前辈居然也在……哦,也正常,毕竟是由高中生组成的远征队,以他的实力不可能不在。
球场上的远野笃京甩了一下球拍,语气不善地说道:“毛利,你中邪了吗?啊啊啊什么啊?”
毛利寿三郎没理他,终于把那口气顺下去之后抬起手,连指着秋沢栎的手都微微颤抖着:“阿栎!你为什么会在这啊?!!”
他没记错的话,U-17的集训不是已经开始了吗?不管怎么样,他这个本应该在集训营里的后辈都不该出现在英国,更不应该现在出现在他面前吧?!
平善之眉毛一挑:“哦?是你们立海大的那个小后辈?”
他对这个少年只有模糊的印象,毕竟他国三那年的全国大赛,秋沢栎并没有出场。
毛利寿三郎:“嗯嗯对这是我们的立海大的小后辈……不对,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秋沢栎眨了眨眼:“这个说来话长……”
毛利寿三郎面无表情:“长话短说。”
秋沢栎顿了顿,而后从背后的包里抽出网球拍,迎着所有人的视线,露出了一个神似幸村精市的微笑,清晰地说道:“简单来说,我是来踢馆的。”
“从谁开始?”
场内寂静了一瞬,而后视线纷纷挪向毛利寿三郎,意思很明确:这个准备找死的国中生真的是你认识的那个吗?
毛利寿三郎:……
起、起猛了,看见自家小后辈站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了。
见无人动弹,秋沢栎弯身,顺手将手腕和脚腕上的负重都取了下来,甩了甩手,微微偏了偏脑袋,动作是非常的乖巧,语气是非常的嚣张。
“谁先来,或者……一起上也可以。”
众人:……
此人嚣张到让他们大脑宕机了一瞬。
毛利寿三郎痛苦地闭上了眼,而后默不作声地拎着自己的球拍站到了自家小后辈身边,悄咪咪地说道:“阿栎,我们要是打不过,你一定要记得跑啊。”
秋沢栎:……
真是感天动的前辈情,不过可惜,他暂时用不上。
少年摇了摇头,目光凌冽了起来:“我没那么多时间来浪费,一个一个上吧。”
快点打完,他要飞回去找精市呢。
*
“砰!”
“Game,秋沢,6-0!”
“啪。”
“Game,秋沢,6-3!”
“咚!”
“Game,秋沢,6-2!”
……
一连串悬殊的比分出现在记分牌上之后,这群高中生才终于意识到,毛利寿三郎这个后辈的实力绝对撑得起他的嚣张。
此次站在这里的十八名远征队的高中生,即使彼此之间也有实力的差距,但无论如何都是从几百名高中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却在这一刻接连败在一个才国二的小鬼手里。
毛利寿三郎从一开始的担忧到挥旗助威,没有一丝一毫对同伴的怜悯,心里全是对自家小后辈的骄傲。
“加油!加油!”
平善之呵呵一笑:“我说毛利,现在在场上的是你的好搭档,你就这么不留情吗?”
毛利寿三郎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这叫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给两个人加油呢。
而场中,与秋沢栎对弈的正是越智月光。
秋沢栎的打法并不华丽,却精准、高效得像一台冰冷的机器,越智月光虽然寡言少语,但越打下去,他就越心惊。
这个小鬼的实力居然这么强……如果打下去,说不定真的会——
“砰!!!”
就在这时,门被重重地推开,而后,一个面色极其不善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刚刚处理完事务回来的平等院凤凰,一进门就看到这满地的狼藉——
自己的队友东倒西歪,记分牌上的比分相差的刺眼,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发小鬼和越智月光打得正欢,毛利寿三郎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居然还在一旁翘着腿看戏,时不时喊两声加油……
这些家伙到底是在干什么?!!!!
平等院凤凰只觉得额头的青筋暴起,一声蕴含着怒火的怒吼震得耳朵都嗡嗡作响:“都给老子住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声怒吼如同按下了暂停键,场内的比赛瞬间停止,球咕噜咕噜地滚走。
秋沢栎收回球拍,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门口那个金色头发、气场骇人、和报道照片上一模一样的男人。
嗯……这就是那个领队吗?
他挑了挑眉,直接无视了对面的越智月光,走到平等院凤凰面前,重复了一遍他进门时的台词,语气甚至更理直气壮了点:“你好,平等院前辈吗?我来踢馆了。”
平等院凤凰:?
这么嚣张?!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却敢直视他眼睛放狠话的小鬼,气极反笑,表情狰狞:“呵……踢馆?好啊,小子,胆子不小啊。”
“那就让老子亲自来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敢来这里撒野!”
他一把夺过旁边人递来的球拍,大步流星地走下场地。
就让他来教这小子该怎么做人!!!
*
“砰!”
片刻后,一场短暂却激烈的交锋结束,两人同时放下了球拍。
平等院凤凰胸口微微起伏,看着秋沢栎的眼神少了些怒火,却多了几分惊异和审视。
他率先走到场边的休息区长椅坐下,拿起一瓶水猛灌了几口,秋沢栎也跟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顺手接过自家前辈递来的水。
“小子。”
平等院凤凰抹了把嘴,声音依旧粗犷,但火气明显消了不少:“你的实力确实不错,够狂,也有资本。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
早就溜达过来的毛利寿三郎立刻冒了出来,笑嘻嘻地揽住秋沢栎的肩膀:“怎么样老大?厉害吧?这可是我们立海大的后辈,叫秋沢栎。”
“立海大?毛利的后辈?是国中生?”
平等院凤凰眉毛拧得更紧了:“这个时候,国中生不是应该都在国内参加合宿集训吗?你怎么会跑到英国来?还跑来踢老子的馆?”
秋沢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极其不好意思的表情,语气都变得乖巧了许多:“这个啊……我原本是来英国处理点私事,结果不小心错过了回国报道的时间。联系U-17集训营的负责人时,他们说规则就是规则,我已经被取消资格了……”
他顿了顿,语气瞬间变得理直气壮:“但我又确实很想参加合宿,所以……”
“所以……你就直接跑来挑战我们海外远征队?”
闻言,平等院凤凰手中的矿泉水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瞬间被捏扁,他极度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小鬼,从牙缝里挤出话:“你想直接走捷径,用实力让老子给你开后门进去?!”
秋沢栎点头:“对,就是这样,我觉得这是最高效的办法。”
平等院凤凰:……
一旁偷听的其他人:……
最、最高效吗?
平等院凤凰盯着他看了几秒,感觉血压又上来了,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强压下把这嚣张小子揍一顿的冲动,最终还是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老子知道了,我会给训练营那帮教练打电话,把你名字加进去的。”
有时候,某些规则在实力面前也可以稍微让一下步。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不过,你小子实力确实够格,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训练吧。”
在他看来,这种实力的苗子完全没必要再回去浪费时间,直接吸纳进远征队和他们一起训练才是最优解。
但他没想到秋沢栎立刻摇头,拒绝得干脆利落:“不要。”
平等院凤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秋沢栎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决:“我说不要,我要回去参加国中生的集训。”
平等院凤凰简直不能理解,火气又蹭地上来了:“你都有这个实力了还回去干什么?那群国中生的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在这里你的实力才能更快的提升!”
毛利寿三郎在一旁看够了戏,终于再次开口,他挼了挼秋沢栎的脑袋,问道:“阿栎是要回去找小部长吗?”
秋沢栎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对。”
他就是要回去和幸村精市他们会合,不然他废这个劳什子的劲跑这么远来踢馆干什么。
毛利寿三郎了然地点点头,而后转向平等院凤凰,笑嘻嘻地说道:“好啦,老大,强扭的瓜不甜,那就让他回去吧。”
秋沢栎继续点头:“就是。”
平等院凤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立海大的少年,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在欢快地跳舞。
他瞪着秋沢栎看了半晌,发现他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最终败下阵来,低骂了一句什么,从旁边扯过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的纸,掏出笔唰唰唰地写了一行字,然后粗暴地团起来扔进秋沢栎怀里。
“滚滚滚!拿着老子写的推荐信赶紧滚蛋!看见你就烦!”
秋沢栎接住那团纸,展开看了一眼上面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字,寥寥几语。
推荐信:秋沢栎,这小子能和我打平手,强,让他参加集训——平等院凤凰。
确认内容无误之后,秋沢栎才满意地收好,然后难得礼貌地朝平等院凤凰点了点头:“多谢前辈。”
他又看向毛利寿三郎:“毛利前辈,那我先走了。”
毛利寿三郎笑着挥手:“去吧去吧~国内见!”
秋沢栎背着网球包,揣着那封踢馆赢来的推荐信,心情颇佳地离开了训练场。
任务完成,回去见精市了。
他还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呢,不知道会不会等急了。
在他走后,平等院凤凰还黑着脸坐在长椅上,毛利寿三郎偷偷溜走了,而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杜克渡边走了过来,看着秋沢栎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老大,你其实很高兴吧?”
平等院凤凰哼笑了一声,脸上的暴躁难得缓和了不少,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和期待:“哼,这小子的实力强得离谱,脑子也好用。”
“如果这次参加合宿的国中生里,全都是这种水平的‘怪物’……”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野心:“说不定,我们今年真的能把那座冠军奖杯捧回日本。”
第113章 抵达
拿到那张皱巴巴、字迹狂放却代表着通往u-17的门票之后,秋沢栎二话不说,立刻订了最早一班飞往东京的航班,迅速赶往机场。
等到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结束,跨越了半个地球之后,他终于踏上了日本的土地。
下了飞机,机场喧嚣的人声和熟悉的空气萦绕着周身,让他因长途旅行而略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而后,少年打开手机,准备先跟幸村精市报个平安,但网络信号刚刚恢复,他还没来得及查看幸村精市可能发来的消息,一个标注着“未知号+国际区号”的来电就赫然弹出。
秋沢栎眉毛挑了挑,有些意外,但还是指尖一划,接通。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平等院凤凰极具辨识性的声音:“小鬼,到了吗?”
“嗯,刚下飞机。”秋沢栎应道,换了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推着行李箱往外走:“有事吗?”
他迫不及待想要赶去训练营和幸村精市汇合了,从上次分别到现在,他已经十一天零六个小时加八分钟没有和他见面了。
简直归心似箭。
“动作挺快……那你在机场等着别乱跑。”
平等院凤凰似乎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言简意赅地命令道:“我已经跟训练营那帮教练打过招呼了,他们会派人去接你,到时候把那封介绍信给来接你的人看就行了。”
秋沢栎脚步未停,声音平静:“好,麻烦前辈了。”
虽然他原本打算一出机场就立刻打车赶往训练营的……但既然有人包接包送到训练营内部,这倒也省了他很多事。
没想到平等院凤凰的面子还挺大的。
“哼,小事而已。”
面子很大的平等院凤凰哼了一声,似乎懒得再多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秋沢栎收起手机,拉着行李箱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等待,顺手把平等院凤凰的电话号码加入通讯录,而后准备给幸村精市发条消……
没法出去,手机跳出了低电量的提醒,然后息屏了。
少年皱起眉毛,刚想去附近找个租借充电宝的地方,就看见了一个身材高挑修长,气质也颇为独特的男人便笑盈盈地朝他走了过来。
那个男人有着蓬松的棕色卷发,眼神慵懒带笑,不像网球教练,反倒像个随性又精明的艺术家。
他笑眯眯地问道,声音温和:“请问,是秋沢栎同学吗?”
秋沢栎停住了迈出去的脚,打量了他一下,估算此人身高最起码有210cm往上、不知道是吃什么激素长大的之后点了点头:“我是。”
算了,充电宝先缓一缓,等到了集训营他直接去找精市解释吧。
“我是斋藤至,U-17训练营的教练之一。”
斋藤至自我介绍道,脸上的笑容不便:“平等院君应该已经和你联系过了吧,我受他所托,特地来接你去集训营。”
秋沢栎挑了挑眉:“教练亲自来接?”
平等院凤凰的面子又大了一点一点又一点。
斋藤至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的职务相比较来说比较清闲,刚好,我也对你有点好奇……我们边走边说吧?”
秋沢栎没有多言,跟着他走向停车场,而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司机看了一眼斋藤至,见他点头之后便发动汽车,车子平稳地驶出机场高速,而后很快就钻进了东京外围蜿蜒的山道里,窗外的都市景象逐渐被茂密山林取代。
秋沢栎从随身的网球包里拿出那封被团成一团、又被努力抚平的“推荐信”,递给了身旁的斋藤至。
“这个,平等院前辈的。”
斋藤至接过扫了一眼,即使看到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和极其嚣张简短的“评语”,他脸上的笑容也纹丝未动,只是轻笑一声将其随手塞进了外套内袋:“嗯,看到了哦,平等院同学的推荐,一向分量十足。”
看来平等院凤凰的面子真的很大很大。
“当然,我们教练组这边,对于真正有实力的选手,也向来是比较宽容的。”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秋沢栎神色不变,听见了确切的回答,却没有立刻松口气,他瞥了一眼笑面虎一样的斋藤至,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间的留白和那微微眯起的眼睛。
看来不会这么简单。
他顿了顿,直接点明:“不要卖关子了,还有什么?”
……这么敏锐?
“哎呀,真是个警惕性高的少年啊。”
斋藤至看了秋沢栎一眼,笑容更深了几分,但心里对他评级却又默默提高了几分,肯定了平等院凤凰电话中的内容。
这孩子确实不是一般的敏锐。
不过,为了维持他的形象,他还在继续扮演那副高深莫测的形象:“别紧张,这不是针对你的,我们当然相信平等院的眼光和判断,不过,这个训练营的最高统帅——三船入道总教练,比较顽固和传统。”
“规矩是他定的,所以,在正式进入U-17训练营参加集训之前,你需要先通过他那一关才行。”
秋沢栎拧了拧,问道眉:“需要我做什么?”
“这个嘛……”斋藤至卖了个关子:“先保密,你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现在说出来,这孩子直接跑了怎么办?三船总教练那魔鬼一样的称呼可不是一般人叫的。
秋沢栎看了他一眼,看见了一副虽然温和但不容置疑的表情,确定再也撬不出来什么别的信息之后就沉默了,盯着外面倒退的风景看。
既来之则安之。
U-17到底是个正规的集训营,应该不至于干点什么会被未成年人保护法告到法庭的事吧。
而后,他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问道:“对了,斋藤教练,车上有充电宝吗?”
斋藤至眨了眨眼,从一旁的储物格里抽出来了充电宝:“给,先用吧。”
秋沢栎的手机电量终于以缓缓慢慢地以龟速的状态往前行,他按亮屏幕,敲了两下,想给幸村精市回条消息,结果信号在转圈转圈又转圈。
……要不打个电话?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斋藤至。
斋藤至仍然笑眯眯地,但超不经意地说道:“嗯……现在集训里的少年们应该还在做今天的训练吧。”
秋沢栎:……
行吧,反正马上就到了。
接下来一路无话。
秋沢栎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起初还是繁华的都市,但随着车辆不断前行,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的房屋取代,接着连房屋都变得稀疏,视野里开始出现大片的山林,道路也越来越窄,越来越颠簸。
少年的身体慢慢坐直,心里的警报瞬间拉满,心缓缓沉了下去。
窗外是两侧不断后退的密林峭壁,逐渐荒无人烟到已经远超了任何一所“训练基地”该有的范畴。
这时候,一种“是不是上错车了”的荒谬感油然而生,他甚至开始认真思考对方是不是披着U-17教练皮的……不至于吧,但这真的是正规的集训营吗??
不会被坑了吧?
“吱——”
就在他手插进兜里,准备悄咪咪使用异能的时候,车子却在一个更加荒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谷前停了下来。
引擎熄火,只剩下林间的风声和鸟鸣。
斋藤至笑眯眯地拉开车门:“到了,下车吧。”
秋沢栎满心疑虑地跟着下车,环顾四周,这里除了树就是山,只有面前有一块平整的空地,空地后面是一座陡峭的山崖。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他们面前的空地上,居然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是背着网球包、戴着白色帽子的越前龙马,另一个是红色头发、看着活泼极了的……不认识的少年。
听见动静,越前龙马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秋沢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沢栎不是因为迟到而被取消资格了吗?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秋沢栎面无表情地看向斋藤至:“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好的U-17训练营呢?他不是应该进入一个正规的训练营然后高高兴兴地去找幸村精市重逢吗?这是在干什么?
不认识的红毛利落地跳到他面前,自我介绍道:“我是四天宝寺的远山金太郎!小哥,你也是输了比赛被送来的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啊?”
秋沢栎:……
不,他不但没有输了比赛,甚至还赢了。
所以他更想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白发少年眯起了眼睛,危险地盯着斋藤至,思考直接动用武力逼迫他说出一切情报的可能性。
似乎没有察觉到秋沢栎身上逐步逼近的杀气,斋藤至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他指了指面前那座高耸入云、看起来就很难爬的山:“我先前跟你说的总教练,就在上面等着你呢。”
“爬上去,然后获得他的认可——你就可以加入U-17集训营了。”
斋藤至:死嘴快解释,那少年看着是真的很想揍他。
差一点就出手逼供了的秋沢栎:“……”
他看着眼前这座荒山,又看了一眼笑得像只狐狸的斋藤至,沉默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再次按下了平等院凤凰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对面传来更加不耐烦的声音:“又怎么了,小子?!”
秋沢栎语气平静,却带着浓浓的怀疑:“平等院前辈,你确定你联系的是正规的U-17训练营教练吗?我现在被带到了一座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脚下,这位自称斋藤教练的人告诉我总教练在山顶上,需要进行野外求生考核才能入营。”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斋藤至,补充道:“这听起来更像是人口拐卖或者非法组织的窝点。”
如果确认这是假的话,他也不介意给零哥他们送一点业绩过去,相信零哥不会介意为他的爱人(国家)扫除蛀虫的。
不过,他的计划落空了,因为电话那头的平等院凤凰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古怪,甚至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哦,那个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个老酒鬼喜欢待在后山折腾人……总之,祝你好运吧,小子。”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这真不是什么贩卖人口的窝点吗?!
秋沢栎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到嘴边的吐槽,刚想对斋藤至说什么的时候,几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打断了他——
“阿栎?!”
秋沢栎一愣,猛得回头。
只见又一辆大巴车停在不远处,车上下来了一群垂头丧气、穿着不同学校队服的学生,其中几个格外眼熟——正是柳莲二、切原赤也、真田弦一郎、杰克桑原和仁王雅治。
秋沢栎:……
现在问题来了。
如果这真的是什么犯罪窝点,他能带着他这五个队友从非常不靠谱的教练手里逃掉吗?
*
另一边,U-17集训营内。
送别了自家队友的幸村精市和丸井文太、柳生比吕士聚在一起休息,远处是弥漫着伤感的、身上穿着各色队服的少年们。
“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丸井文太撑着脸,一下一下掰着手里的花瓣,说道:“虽然知道他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训练,但是还是有点想他们啊……”
有拥有前世记忆的幸村精市在,立海大早早就得知了此次淘汰赛的规则,知道这所谓的“淘汰”并非真正离开,而是被秘密送往后方进行更严酷也更能激发潜能的特训,所以离别的伤感是最淡的。
幸村精市一直看着手机,刷新着空无一物的消息,闻言抬起头说道:“不会很久,总会再见面的,更何况,莲二和弦一郎都过去了,也不会有问题的。”
真田弦一郎是输给了幸村精市之后自愿去后山接受训练的,而这一世的柳莲二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仍然没有选择留下,相比起留在这里集训,他更担心切原赤也去后山会不会有什么情况,就跟着一起了。
丸井文太趴在桌子上,说道:“也是……不过,等他们特训回来,实力一定会大增的,我们要更加努力了,总不能落后太多。”
“说到这个……”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看向幸村精市:“秋沢君还没消息吗?”
丸井文太也抬头问道:“对啊,阿栎呢?说是飞机延误一下,到现在还是没有回复你吗?”
提到秋沢栎,幸村精市微微蹙起了眉头,他今天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联系秋沢栎,但少年的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短信也没有回复。
上一条消息还是凌晨发的,简单说明了一下飞机有些延误,待会要登机,让他不用担心。
“可能还在飞机上,待会我会再试着联系他一下。”
幸村精市按了按眉心,语气依旧平稳,但熟悉他的人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阿栎……现在到底在哪?
第114章 山崖
被幸村精市惦记着的秋沢栎正站在空地上,和他的队友们大眼瞪小眼。
切原赤也:“欸、欸??阿栎???”
他不会还没睡醒吧?!
仁王雅治:“那可能我们都没睡醒吧……”
起猛了。
而站他身旁的柳莲二最先从震惊里回过神,皱着眉问道:“阿栎,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沢栎先前联系幸村精市时他们也在场,知道他是因为遇到了案件而被短暂扣留在了英国,错过了报道的时间,不过他说已经和教练联系过了,只是会迟几天回来而已。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秋沢栎,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和他们这些“败者组”一起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山脚下。
秋沢栎的视线扫过满脸疑惑的队友们,又看了一眼远处高耸入云的崖壁,沉默了两秒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个说来话长,晚点再解释吧。”
很显然,他现在不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对此进行详细的描述,因为比起这个,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秋沢栎转过头,看向笑眯眯的斋藤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你确定只需要爬上去,得到那个所谓的‘认可’,我就可以回去了?”
斋藤至脸上的笑容仍然无懈可击,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样简单。所以,请加油吧,秋沢君。”
“我们可是很看好你的。”
能和平等院打得不相上下的国中生……能在这场集训里掀起什么样的火花呢?
紧接着,不等秋沢栎继续追问,他就立刻转向那群刚下车、大多还处在迷茫和惊讶的国中生败者组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戏谑:“好了,各位败者组的同学们,现在才是我真正的工作开始时间——”
“首先,欢迎你们来到地狱的门前。”
这句话犹如将冷水倒入热油中,瞬间炸开。
“地、地狱?”
“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在说什么啊?”
……
国中生们面面相觑,七嘴八舌的惊呼和疑问连成一片,连真田弦一郎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青学的大石秀一郎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后辈,问道:“越前,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越前龙马头也没回,只是抬手压了压帽檐,就准备往前面走去:“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爬上去,我就能变得更强。”
“对的对的!”他身旁的远山金太郎也摇了摇手指,笑嘻嘻地说道:“就是这样哦!”
四天宝寺的忍足谦也额头滑落一滴冷汗,无语道:“小金,你到底在单方面说什么啊?完全没解释清楚好吗?!”
真是的,想念白石的第一天。
在这乱成一锅粥的场面里,斋藤至满意地扫了一圈或震惊或困惑或若有所思的少年们,心情颇好地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的走了:“那么,孩子们,祝你们好运。”
前面可是地狱哦。
*
教练离开了,但众人反而轻松了起来,毕竟到底还是一群学生,在老师面前拘谨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阿栎!想死你了!!!”
立海大的五个人自然而然围拢到了秋沢栎身边,而切原赤也的动作最快,欢呼一声就张开了双臂扑了过来,试图给他好久不见的小伙伴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停。”
秋沢栎迅速伸出一根手指,精准地抵在切原赤也的脑门上,轻松地拦截了这股攻击力,语气无奈:“别这么粘人啊赤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切原赤也非常不满:“什么嘛!这哪叫粘人,这叫久、久……?”
“砰!”
“哎呦!”
真田弦一郎面色黑沉:“切原赤也!你的国文到底考了多少分?!!!”
仁王雅治耸了耸肩:“他想说的大概是久别重逢吧。”
杰克桑原摸了摸脑袋:“哈哈,找到了一个比我国文还差的了。”
仁王雅治:“你堕落了,桑原,你居然和赤也比学习成绩。”
这可是立海大网球部从建立以来第一位获得了全科不及格成就的正选啊。
杰克桑原:……
好有道理。
柳莲二对此习以为常,他直接无视了这一幕,看了一眼周围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其他人,稍微走进了些,压低声音,清晰地将这两天发生在U-17训练营的事情简述了一下。
包括昨天抵达后的抢球争夺留下资格,淘汰了五十名高中生,今天被要求各自寻找搭档,以为是双打实际上是单打的淘汰比赛,以及输掉比赛之后就被塞进大巴送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
秋沢栎安静地听完,眼睫低垂,一条一条消息在他脑海中闪了过去,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斋藤教练说我已经被取消了资格,需要山上那位总教练点头才能加入。”
他没有说英国那段踢馆的经历,也没有说自己估计是被坑过来的猜想——拜托,说出去的话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看来,我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都是要找到那位总教练。
柳莲二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正观察着他们的其他人,声音压得更低,掩在切原赤也和真田弦一郎的“交流”中,确保只有离他最近的秋沢栎能听清:“我们来之前,精市提到过,他认为这上面就是特别设置的训练场地。”
“以他的判断,这应该不是骗局。”
闻言,秋沢栎立刻点头:“那我们走吧。”
他家精市说的哪会有错,如果错了那就是总教练设错地方了,统统给他改到后面的山上去!
柳莲二十分赞同:“嗯,走吧。”
他们的交流非常自然,仿佛从未考虑过他们的其他队友会不会有一丝犹豫。
因为这是立海大,他们这些人对于力量和变强的渴望是融入骨血的共性,无论前方是地狱还是深渊,只要能通往更加强大的境界,谁都不会放弃。
果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面色严肃地审视着面前的山壁,眉毛拧紧:“这座山几乎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如果要爬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那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切原赤也倒是十分跃跃欲试,眼里满是兴奋:“爬山吗?我还没试过呢?会不会很有意思啊?”
秋沢栎没说话,只是仰头估算了一下山的高度和难度,然后看似随意地将一只手插进兜里,随即,一丝微不可察地的蓝色光芒在他指尖一闪而过,悄无声息地为他的队友们身上附加了一层保障。
这下就没问题了。
眼见立海大的六人准备出发了,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其他选手见状也纷纷凑了上来。
宍户亮皱着眉问道:“真田,你们真就打算这么爬上去,那个教练说的话能信吗?”
真田弦一郎:“他没有骗我们的必要,想要变强,这大概是唯一的路径了。”
“可是……”
即使是看着最靠谱的真田弦一郎做出了肯定,但其他人仍然犹豫不决,毕竟这是那么一座山,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仁王雅治挑了挑眉,指了指上方,说道:“我说,你们再有磨蹭下去,那两个小鬼可是要到顶了哦。”
闻言,众人纷纷抬头,果然看见了越前龙马和远山金太郎已经爬出了一段距离,遥遥领先。
“别浪费时间了。”
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对视了一眼,不需要多说什么,真田弦一郎就自觉地站在了最前面:“桑原,你和我上去开路,注意看脚下的落点。”
杰克桑原沉稳地应了一声:“没问题,我们走吧。”
“切原,仁王,你们跟紧柳。”
仁王雅治摆了摆手:“放心。”
“后面交给我。”
秋沢栎自觉地落后半步,站在队伍的最末端:“你们先上,我来兜底。”
虽然他的体术远不及能毁天灭地的中原中也,面对这种情况还是足够的了,再加上他落在最后,不但能更方便掌握队伍的情况,如果有人意外坠落,他也能用最快的速度进行救援。
“那我们走吧。”
眼见立海大这支王者的队伍都毫无怨言地向上攀爬,其他人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也坚定了心中的信念,纷纷摸上粗糙的石头。
“他们这么强,都能为了变强往上爬,那我……”
“可恶,我也不想输啊!”
“拼了!!我才不要和他们那些人拉开更大的差距啊!!”
无声的斗志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一个又一个的少年踩上岩石,队伍逐渐成型。
出乎意料的,这段路走得比他们想象中的轻松很多。
不止是因为走在最前面的真田弦一郎选择的路明显避开了危险的区域,更是因为整座山似乎都被人仔细清理过,凸起凹进的岩石为攀登提供了足够的抓握点,甚至每相隔一段距离,山崖上还有凸出去的平台供他们落脚。
因此,这支队伍顺顺利利地爬完了一半的山。
然而,就在这支队伍进行到大约五分之三的地方,后方高度专注的秋沢栎却猛地感受到了自上方落下的细碎的沙粒和碎石。
但还不等他仔细观察情况,就听见了隐隐传来的脚步不稳的摩擦声被一声短促的惊叫给覆盖——
“阿桃——!!”
变故突生。
青学的桃城武在向上攀爬的时候,不知为何手一松,瞬间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支撑的麻袋,直直地向下坠落!
一瞬间,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撕破了死寂的空气。
还是出事了。
“让开!!!”
坠在队尾的秋沢栎反应极快,低喝一声,处在桃城武坠落路径上的少年们立刻做出反应,拼命向岩体靠近,空出了一线空间。
就在这时,秋沢栎身体骤然发力,双脚一蹬,猛地朝着他坠落的必经之路赶去,凭借着骇人的反应力和爆发力,一把拽住了桃城武胡乱舞动的手腕,另一只手狠狠扣死了岩壁表层凸出去的石头,硬生生地将自己吊在了陡峭的崖壁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缓了几秒后,上方传来切原赤也惊恐的喊声:“阿栎——!!!!”
他扭来扭去试图下去帮忙,但是碍于他的位置处在队伍正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干瞪着眼看。
“阿栎?!”
“秋沢!!”
“阿栎——!!”
立海大的其他人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柳莲二离得最近,几乎是立刻不顾危险地滑了下来:“阿栎!!”
“我没事。”
秋沢栎回了一声,垂眼扫视下方,看见距离他们脚下两米的地方恰巧有一块相对平缓、能容纳好几个人站立的平台。
“别动。”
他低喝一声,握着岩壁的手掌一松,不再强行悬挂,而是在空中抓紧桃城武的手臂调整好姿态,脚步蹬在岩壁上,带着他一个精准地卸力,如同轻盈的雨燕一般稳稳地落在了下方的平台。
“呼、呼……”
桃城武惊魂未定,脸被剐蹭出几道灰迹,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在脚落在平台上的一刹,瞬间瘫坐在地上:“活、活了……”
妈妈保佑,我活下来了啊啊啊!
他热泪盈眶地向秋沢栎道谢,恨不得直接上手抱住他的大腿来一出你不要走啊的戏码:“秋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倒也不用离我这么近。”
秋沢栎落地之后就立马松开了他,此刻拍了拍手上的灰,瞥了一眼他手上缠着的绷带,瞬间就明白了缘由。
这时,柳莲二从一旁滑了下来,惊魂未定地摸向他的手臂,眼睛睁开:“阿栎,你的手没事吧?!”
从那么高的地方强行拽住了一个掉下来的人,他怕自家小后辈的手臂出什么问题。
“怎么这么鲁莽?!万一出事了该怎么办?!”
当然,他更怕秋沢栎如果没稳住自己的身形,出了更大的事怎么办。
只要想想有这种可能存在,柳莲二睁开的眼睛里就一片后怕,周身的气压也逐渐低了起来。看得原本想下来看看情况的乾贞治及时刹车在半路,偷偷摸摸地趴在山崖上绕了一下“路”。
“……”
一向脾气很好的人生起气来是真的很恐怖。
秋沢栎在八月的天感受到了十二月的冷气,悄悄地挪开视线,难得没敢看他有些焦灼和后怕的目光,心虚且自觉地将手伸了出去:“前辈,我真的没事,你看……不要小看我啊。”
马上要见精市了,他还是知道分寸的,真弄一身伤回去,铁定会被罚的。
更何况,他可是跟江户川柯南一起滑过雪崩坐过飞车游过大海……的人,这种事确实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柳莲二一边检查他的手臂和手掌,一边生气地数落他:“这是小看的问题吗?你知不知道……”
也就在这时,青学的大石秀一郎和海堂薰也连滑带爬地落了下来。海堂薰眼里尽是后怕和怒火,几乎是喊出声的:“你这个白痴,你在逞什么强啊?!受伤没好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而大石秀一郎则是立刻转向秋沢栎,深深地弯腰鞠躬,声音有些颤抖:“秋沢君,太、太感谢了!!!”
如果不是秋沢栎及时把人拽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没事。”
秋沢栎小心地瞥了一眼柳莲二的表情,而后摇了摇头,他救人只是单纯的救人,无意评判或者参与什么情绪的表达,也不觉得有什么。
比起这个……
秋沢栎看了一眼仍然十分严肃的柳莲二。
柳前辈生气好吓人。
第115章 过桥
青学那边,担忧声和关切声隐隐传来,桃城武和海堂薰的争吵却并没有影响到另一边,正难得被柳莲二冷着脸教训的秋沢栎此刻显得格外的乖巧。
“真的没事。”
他伸出手,任由柳莲二反复检查着刚才承受了巨大冲击力的手臂和手腕,小声辩解:“放心吧,前辈,我不会把自己拖下水的。”
“这不是没事的问题。”
柳莲二在检查完了之后,语气虽然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那股低气压却一直盘旋在周身:“你刚才的判断很精准,但风险太大,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没能及时拽住他,或者一不小心被冲势带落呢?阿栎,不要总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面对这位一向温和的前辈此刻难得的生气,秋沢栎默默咽下了所有的话,自觉理亏:“好的,我知道了。”
至于会不会有下一次……那这个不好说。
而后,他赶忙抓住机会,指了指逐渐西斜的太阳,迅速转移话题:“我们继续走吧,不然在天黑之前不一定能爬得到山顶,晚上攀岩太危险了。”
柳莲二看了一眼天色,也知道他说得是对的,最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走吧,我和你一起。”
这样如果万一再有什么事,他也能及时照看一下。
秋沢栎从善如流地应道:“好的,走吧。”
眼见一场大危机被消弭于无,心提到半空、密切关注着下方情况的所有人都纷纷松了口气,但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合适的落脚点,因此,没有耽搁多久,大家都更加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爬。
开玩笑,这要是掉下去了,秋沢栎可不一定能来得及救所有人啊!!
所幸这座山崖并不算特别高。
然而,当他们终于精疲力尽地爬上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山洞中、自以为即将抵达山顶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一愣。
他们爬了这么久,这里却并不是预想中的终点,而是环绕着中心那座大山的数座小山丘之一的顶部而已。
往前看,前面还有一条蜿蜒曲折、掩在层层密林之中的小路正通向远处的高山,在夜幕降临之后,像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物一般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还有这么长的路?!”
“唉……好累……”
一片低语中,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环视了一圈周围疲惫的众人,又看了一眼光线暗淡下去、似乎没有尽头的前路,沉声道:“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吧,前面的路估计还很长。”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虽然真田弦一郎在立海大内、在幸村精市那包容了一切的光芒之下显得内敛,但他到底是主导王者立海大的三巨头之一,是能被称为“皇帝”人。
不知不觉间,在现在这种前看不见路又后退无能的迷茫状态里,他已经悄悄变成了很多人的主心骨了。
“呼……”
“终于能休息一会了,好累……”
一部分的人找了能靠能坐的地方喘息,另一部分还有点体力的人去抱了树枝回来,很快,一簇火苗便在这个山洞中亮起,带来的温暖很好的驱除了入夜的寒冷。
切原赤也一屁股坐在秋沢栎身旁,凑近了一点担忧地问道:“阿栎,刚刚真的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秋沢栎倚靠着冰冷的岩石,翻着包里可供补充能量的食物,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真的没事,连皮外伤都没有。”
快别说了,他不想再被柳莲二念叨了。
切原赤也看了他一眼,确认他动作自如之后才重重舒了口气,露出了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那就好那就好……唉,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啊。”
他再也不觉得这种事有意思了!
闻言,秋沢栎抬起头,沿着那条蜿蜒的小路朝远方那片山崖看去,略微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这支队伍的平均速度,声音平稳地回答:“如果中途不再出什么意外的话,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天亮之前一定能抵达真正的目的地。”
切原赤也一声哀嚎:“啊?还有这么远啊?”
现在才刚刚入夜啊!!!
“别抱怨了,留着力气往前走吧。”秋沢栎顿了一下,而后像是想起了更重要的事,看向自家小伙伴:“对了,赤也,你带手机了吗?”
斋藤至提供的充电宝不知道是哪家的赝品,充电速度奇慢,所以走了这么久之后,他的手机很成功的——又没电了。
“带了的。”
重度电子设备爱好者的切原赤也从包里摸出手机递了过去,说道:“不过这里好像一直都没有信号,我之前就想给部长发消息报告情况的,结果完全——完全发不出去!”
秋沢栎接过手机,果然看见信号格空空如也,他尝试着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幸村精市报平安,但发送失败,而后他又试着拨号,可是听筒里只有一片忙音。
“……”
他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默,几秒后,发出了灵魂质问:“我们真的不是被拐卖了吗?”
再怎么荒郊野岭的地方也要有微弱的信号吧?这种完全被阻断了通讯、信号栏干脆显示空白的情况是在闹哪样?!
平等院凤凰找的人真的靠谱吗?或者说……这个训练营真的靠谱吗?
这时,旁边的仁王雅治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如果真的被拐卖了,那我们这批货物还挺惨的,还要自己爬山跑到指定地点啊。”
杰克桑原擦了擦汗,干笑一声:“哈哈……这么一说,我们还真挺惨的。”
呜呜呜,文太,想你。
确认真的联系不上外界,秋沢栎又把手机重新还给切原赤也,无声地叹了口气。
从他上飞机打开飞行模式开始到如今,他已经要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有给幸村精市发消息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
可恶,这下真的要翻车了。
等他回去之后见到平等院凤凰,他一定会说你这个领队的面子也没有那么大啊!
*
短暂的休息之后,队伍再次出发。
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必须要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完全全黑透之前再多走一段路。
这群少年们沿着小路向前,穿过越来越茂密的森林,蹚过浅浅的溪流,终于拨开灌木,抵达了第二个难关面前——
这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断崖,对岸是他们唯一的一条路,而连接着两岸之间的,只有一座看起来年久失修、摇摇欲坠的破旧木桥,风吹过时,桥身甚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大家站在桥前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犹豫。
“这个真的能过人吗?”
“如果掉下去会摔死的吧……”
原本处在队尾的秋沢栎皱了皱眉,上前一步,看似随意地将手指点在了旁边的绳索上,随即,一道快得像是幻觉的蓝光闪过。
嗯?
他挑了挑眉:“居然这么安全?”
这座桥因为老旧、绳索断裂等问题出事的概率极其的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桥本身能承载的重量远超他们这群人的体重,绝对能够顺利的通过。
他收回手,这次倒是不敢妄动了,而是朝柳莲二点了点头,柳莲二立刻意会,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为他提供了一层安全保障。
秋沢栎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木桥,往前走了两步,还故意踩了几脚看着有些腐朽的木板,确认它真的坚固无比之后对真田弦一郎点点头:“放心,没问题,这座桥看起来破,但肯定被人为加固过。”
“走过去不会有问题的。”
真田弦一郎选择相信他的判断,闻言沉声道:“好,那我们排好队挨个过去,麻烦你和柳打头阵了。”
而后,他和其他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起扫向队伍最末端的田仁志慧,顿了顿:“……田仁志,你最后走。”
突然万众瞩目了的田仁志慧指了指自己:“我吗?”
甲斐裕次郎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对,阿慧,你一定要最后走哦,要等我们都过去了再走!”
开玩笑,他一个人能抵其他人两个,这种重量级的队友还是放在最后吧。
田仁志慧嘟囔了一句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气鼓鼓地席地而坐。
于是,少年们排着队,心惊胆战地开始依次过桥。
最初的一段距离大家都走得格外小心翼翼,几乎是一步一试探,还要攥紧旁边的看似脆弱的绳子,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桥身虽然摇晃,但结构确实异常稳固,速度便逐渐加快了起来。
动作灵敏的向日岳人和远山金太郎甚至轻盈地越过了几节间隔稍大的木板,但桥身也随着他们的动作摇晃了起来。
宍户亮忍不住出声:“喂!岳人!慢点!!”
向日岳人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太逊了啦亮,我先走一步喽。”
宍户亮握紧旁边的绳索,无语道:“真是的……小心一点啊!!”
他身旁立刻传来了一个理所当然的浑厚声音:“就是啊,小心点嘛。”
“对……”
宍户亮下意识回头想说些什么,但在看清来人之后差点被吓得跳了起来,他一声尖叫,连声音都变了调:“不对啊!!你、你怎么上来了?!!”
站在他身旁的、原本应该在岸边等待所有人都过去之后才能踏上木桥的田仁志慧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往前走了一步:“你们动作太慢啦,我看这座桥还挺结实的,就跟上来了啊。”
而随着他这个大块头的移动,整座桥都开始发出更明显的呻吟声和剧烈的摇晃。
甲斐裕次郎无声小人尖叫:“阿慧!!你在干什么啊?!!!!”
“喂!田仁志!快下去啊!!!”
“抓紧!!”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几声惊叫响彻云霄,秋沢栎无语地抓紧了身旁的绳子,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因为桥身突然剧烈晃动而有些站不稳的切原赤也:“走旁边,赤也,抓紧了。”
切原赤也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不满地回头看去:“我说,大块头,你能不能对自己的体重有点明显的认知啊!!!”
差点害死他了!
所幸这座桥正如秋沢栎所说,虽然摇晃得厉害,但是整体结构依然稳固,就连体积大了一圈的田仁志慧的加入,也没有出现断裂的迹象。
真田弦一郎松了口气,刚准备说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大家还是加速快点通过桥的时候,越前龙马突然猛地抬头,大声道:“不好,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群体型雄壮、眼神锐利的鹰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从林间窜出,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吊桥的方向俯冲过来——
“趴下!!!!”
秋沢栎瞳孔一缩,一声低喝,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弯起了身子。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他再度摊开手掌,一抹更强的蓝色光芒自他掌心一闪而过,异能发动,牢牢地锁住了那点安全的可能性。
而后,那群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惊扰到了,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一下方向,飞行轨迹几乎是擦着吊桥的绳子掠过,却并未真正对他们发动攻击,很快就消失在了另一侧的山崖后。
鹰群飞远,危机似乎解除了。
“快走!不知道这座桥还能撑多久!!”
真田弦一郎立刻下令,声音急促,他虽然不知道秋沢栎做了什么,但本能地觉得刚刚与一场大危机擦肩而过,现在停在原地绝对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快走快走!”
众人惊魂未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加速朝着对岸冲去。
秋沢栎在起身的瞬间,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在漆黑的夜里下显得有些苍白。
一天之内频繁动用异能,尤其是这次在维持整个桥体的“稳固”可能性时,消耗的能量远比他预想的要大。
所幸切原赤也一直在他旁边,反应极快地稳稳扶了他一把:“阿栎?”
“没事,脚下滑了一下。”
秋沢栎迅速深吸一口气,强行调整好状态,语气平静:“快走吧。”
还好天色已暗,在这惊魂未定的时候并没人注意到他瞬间的异常,大家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冲过了吊桥。
危机终于算是解除了。
第116章 山顶
大家加速冲过摇摇欲坠的吊桥,在终于踏上对岸坚实的土地后,才纷纷喘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后怕。
“差点、差点就没命了……”
“呜呜呜呜妈妈,我活下来了!!”
“那些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还好这桥没断,不然真的要完蛋了……”
秋沢栎在一堆惊魂未定的声音中靠着一旁的树干缓缓坐下,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糖果塞进嘴里。
与甜味一起漫上来的是迅速补充上的糖分,让他那有些发晕的大脑和微微发颤的手终于稳定了下来,少年这才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维持整座桥稳固所需要消耗的能量远超预期,但现在距离终点还有一段距离,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还是尽早调整好状态比较好。
切原赤也歪坐在一旁,抱怨道:“可恶,感觉被骗了!!”
有人要谋害他切原赤也大人!!
柳莲二站在他身边,叹了口气:“算了,先休息一会吧。”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一向冷静的他都差点被吓到,站在那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上,迎着一群看起来就攻击性十足的鹰群,能捡回一条命真是万幸。
仁王雅治虚弱地伸出了手:“puri……希望后面不会再出什么事……”
杰克桑原闻言大惊失色:“仁王,口下留情啊!”
上次在暴风雪山庄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吓唬人,结果一语成谶!
秋沢栎顿了顿,伸出了一根手指:“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替仁王前辈澄清一下上次的事情,发生那种事完全是因为……”
因为有两个著名的死神侦探在啊!
但他话没说完。
因为附近的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声,由远及近,仿佛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秋沢栎:……
他又默默放下了手指。
抱歉,仁王前辈,看来这个东西你还是得背,晚点回去检查一下脊椎、看看有没有被这又黑又沉的锅压垮吧。
仁王雅治:……
难、难道我真的觉醒了什么奇怪的体质吗?
“先别说这个了!!!”切原赤也猛地跳起来:“怎么还有狼啊????”
向日岳人也不自觉地抱紧了胳膊,紧张地四处张望:“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他现在召唤迹部景吾的话,他家好部长能发动钞能力让他们平安抵达终点吗?!
忍足谦也:“怎么想都不可能吧……你还不如指望侑士从天而降拯救我们,他不是号称封心锁爱的狼吗?狼是不攻击同族的吧?!”
“这什么奇怪的称号?”
“这种时候就别吐槽了。”
秋沢栎深吸一口气,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动着,但还是利落地从网球包里抽出了球拍——碍于他是直接从机场过来的,包里没装任何尖锐的物品,所以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
“等我出去之后,我一定会实名举报这个训练营的。”
少年冷着脸,灰蓝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声音传来的黑暗林间,语气颇为咬牙切齿:“选址选在这种有猛兽出没的深山老林,攀岩的安全措施形同虚设,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啊!”
零哥,你的恋人未来的花朵马上要被摧残凋零了你管不管?
远在天边的降谷零:阿嚏。
不过,秋沢栎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身体却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一双眼沉了下去,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狼嚎声越来越近,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但其他人也没有闲着,握紧各自能用上的武器,要么是树枝、石头,要么就是网球拍,准备拼死一搏时,林子里却突然传来一个焦急的人声:“等等!别动手!是自己人!”
秋沢栎一愣,怎么是人声?
紧接着,他就看到身旁四天宝寺的忍足谦也恍然大悟,大喊一声:“财前?是你吗??”
他还不至于连自己队友的声音都认不出来。
“是我,前辈,别动手。”
财前光拂开面前林立的树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大家都在啊。”
远山金太郎欸了一声,然后立马把他拽到了大部队里,一脸严肃:“小光小光,林子里有狼!别靠这么近啦!!!!”
猛得被拽得一踉跄的财前光差一点被远山金太郎巨大的力气给夯进地里,他无奈地说:“不是狼啊,是……”
“裕次?!!!!”
*
片刻后,听财前光解释完来龙去脉之后的秋沢栎面无表情地将球拍重新装回包里,又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压压惊。
切原赤也极其自然地摊开手,从自家小伙伴那里获得了一颗草莓味的硬糖之后拆开咬了咬:“什么嘛,原来人类也能做到这种事吗?”
“既然这样的话……”
秋沢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仁王雅治,看得他汗毛竖起,警惕地问道:“阿栎,你想干什么?”
白发少年眨了眨眼:“不知道仁王前辈的幻影能不能……”
仁王雅治面无表情:“不能,我是人,cos不出不是人的东西。”
突然被骂了一句的一氏裕次:阿嚏!
秋沢栎遗憾地挪开了目光。
虽然确定了这是一场乌龙,但经过这么一吓,谁也不敢在原地多待了。
毕竟,谁知道下次传来的叫声到底是真的野兽,还是伪装成野兽的人啊?
真田弦一郎整理一下帽子,沉声道:“我们走吧,快点离开这里。”
夜晚的森林确实不安全,于是大家没有犹豫太久,队伍再次启程,沿着最后一段山路向上跋涉。
当然,中途加入的财前光和一氏裕次也并不是没有用的存在,最起码他们帮忙排除了很多错误的答案——指的是他们亲自走了一遍。
忍足谦也:“那、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他是知道财前光的性格的,能陪一氏裕次折腾了这么久,也是辛苦了。
一氏裕次挺起胸膛,在金色小春扭捏的目光下骄傲地说:“不辛苦!为了小春,我什么都能做!!!”
金色小春感动地泪流满面:“裕次……”
一氏裕次:“小春!!!!”
其他人面无表情地路过他们的全世界。
终于,在又走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抵达了最后一座山崖下,相比起之前的那些困难,这座山并不算高,也不算陡峭。
秋沢栎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上方,肯定地说道:“这上面就是终点了。”
“哦!!!!”
“太好了——!!”
“终于结束了……”
跋涉了一路、吃尽苦头的众人闻言,立刻爆发出发自内心的欢呼和兴奋,纷纷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攀登,结束这噩梦般的旅程。
秋沢栎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爬上去,再尽快取得那个什么总教练的认可,他就能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赶回U-17主训练营和幸村精市汇合了。
他已经失联挺久了,不知道精市会不会担心。
一提到这个,斋藤至的小人就被他反反复复地扎了一个遍。
走了一路走到现在,再反应不过来那群教练纯属是在耍他,他的名字就可以倒过来写了。
出去之后就举报这个训练营!!
最后一座山崖并不算难爬,大家互相帮助,你拉我一把,我推你一下,很快就要接近顶端。
然而,就在即将抵达山顶的那一刻,异变再生。
无数网球如同冰雹般突然从山顶上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力道不小,砸在人身上生疼。
“哇啊!”
“什么东西?!”
“上面有人!”
猝不及防之下,好几个爬在前面的人被网球砸中,差点失手滑下去,幸好被下面的人及时托住才幸免于难。
“真该死啊……”
秋沢栎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被消耗了一路的耐心终于彻底告罄,所有的烦躁、担忧、以及一路积压的火气在这一刻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一只手牢牢抓住岩石,另一只手抽出球拍,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冷得吓人。
下一秒,凡是路过他身旁、进入他击球范围的网球,尽数被那支球拍以极其精准而凌厉的角度抽击了回去。
“砰!”“砰!”“砰!”
清脆的击球声接连响起。
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
而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其他人也纷纷出手。
“可恶啊!到现在还在耍我们吗?”
“该死!!”
“打回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仅仅一瞬间,一场由网球构成的、“自下而上”的“流星雨”便逆着原本的方向,朝着山顶疾射而去。
“哇啊!”
“哎哟!”
“谁啊?!”
随着网球落下,山顶上立刻传来一阵措手不及的痛呼和混乱的叫骂声。
真田弦一郎大喝一声:“趁现在!上去!”
“走!”
借着这个机会,下方的国中生们一鼓作气,手脚并用地快速冲上了山顶。
秋沢栎扒着崖边,手臂只微微一用力,便轻盈地一跃而上,稳稳站在了山顶。
他冷眼看着面前几个被自己打回去的网球砸得四仰八叉、正哎呦叫唤的高中生,声音像是淬了冰:“没素质的东西,这么大人了还高空抛物,退回幼稚园重新接受教育吧。”
“你谁啊?”
山崖上的高中生正捂着被砸到的地方嗷嗷叫,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气场冷得吓人的白发少年,愣了一下。
秋沢栎没有参加一开始的淘汰游戏,也没有在他们面前露过脸,他们自然是不认识的。
不过,虽然他们不认识秋沢栎,但认识他身后的那群人。
以真田弦一郎、柳莲二为首立海大众人,以及紧随其后的冰帝、青学、四天宝寺等所有国中生纷纷爬上山顶,个个面色不善地盯着那群高中生。
高中生里一个名叫佐佐部的家伙认出了真田弦一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是你们?!你们这群臭小鬼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还想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切原赤也不爽地翻了个白眼:“你们这群菜鸡为什么会在这啊?”
佐佐部被戳到痛处,顿时大怒:“臭小鬼!你说谁是菜鸡?!想打架吗?!”
见状,秋沢栎往前一步,直接挡在切原赤也面前,眉头死死拧紧,眼神冰冷地锁定佐佐部:“你是想打架?刚好。”
他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压抑了一路的火气找到了宣泄口:“我现在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正好找人活动一下筋骨。
那股毫不掩饰的冷煞气势让佐佐部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随即他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又恼羞成怒地往前走了一步:“臭小鬼!让我教你们做人啊!”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高中生和国中生群体泾渭分明地站在两边对峙起来,冲突一触即发。
但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粗犷的、带着醉意和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一群废物!想造反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邋遢、满脸胡茬、腰间挂着酒葫芦的大叔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随着他一开口,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高中生们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见状,秋沢栎目光一凝,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这个气场独特的邋遢大叔,又看了看那些高中生敬畏的态度,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无声地皱了皱眉,开口确认道:“你就是平等院前辈说的,U-17训练营的总教练,三船入道?”
这也太邋遢了吧?
平等院凤凰到底靠不靠谱啊?
闻言,三船入道拿着酒葫芦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这小子居然这么直接,他哼了一声,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秋沢栎:“是老子……你就是平等院那小子推荐来的?”
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确认这群人里到底哪个是平等院凤凰看好的小鬼,那股特殊的气势太好辨认了。
不过,那群废物点心把这宝贝蛋往这儿塞什么塞?主基地训练营里是装不下这小鬼了还是这群家伙脑抽了?这资质不放在山下好好训练,非送来这种地方吃苦干什么?
脑子被门夹了?
他心里的腹诽自然没人知道,周围的国中生们还茫然在“平等院”这个陌生的名字中。
不过,和他们不同,对这个名字极其熟悉的高中生们立刻集体颤抖了一下,看向秋沢栎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惊疑不定和难以置信。
“平等院推荐的?”
“不是吧?!那个魔鬼平等院?!”
“这小子什么来头?居然能入那个平等院的眼?!”
柳莲二看了一眼他们的反应,眉头蹙起:“平等院……他们很害怕这个名字?”
于是现在的情况又回到那个问题上——秋沢栎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和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
不过,作为话题本人的秋沢栎完全没有理会那些议论纷纷,他的目光紧紧锁定三船入道,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是我,我不想浪费时间,请直接告诉我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重新回到U-17的主训练营。”
真是坚决又果断。
三船入道眉毛一挑,原本想按照惯例,先大声呵斥一番,挫挫这群小子的锐气,但看见面前的少年身上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烦躁和被折磨殆尽的耐心,像是被踩了地盘的小狼崽子才有的凶狠劲,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他的眼珠转了转,生出几分试探和捉弄的心思:“很简单,小子,敢不敢和老夫打个赌啊?”
刚好,让他看看平等院那小鬼推荐的人实力到底怎么样。
秋沢栎回答的言简意赅:“愿闻其详。”
不管是什么了,不管是不是被斋藤至或者平等院坑了,只要能有办法离开,他什么都接。
三船入道灌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指着身后那群茫然的高中生们,恶劣地笑了一下:“规则很简单,比赛。”
闻言,秋沢栎挑了挑眉。
这么简单?比赛而已,他最擅长……
“你一个人,挑他们三十个。”
秋沢栎:……
他还是太高估这个酒鬼教练的底线了。
三船入道的话音落下,不仅国中生们倒吸一口凉气,连高中生们都愣住了。
“你自己,对战我们所有人?!”
“开、开玩笑的吧?”
“这怎么可能赢?”
三船入道享受着众人震惊的目光,继续说着不公平的规则:“如果你输了,就给老子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听老子的安排!就算让你洗所有人的臭袜子,也不许有半点怨言!”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看着秋沢栎:“如果你赢了,老子就破例答应你的任何条件!怎么样?敢不敢赌啊,小子?”
闻言,背后的国中生群体中立刻炸开了锅。
“太离谱了!一个人打三十个?!”
“喂,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老头你别太过分了!”
“这压根是在故意刁难人吧!”
真田弦一郎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想说什么:“三船教练,这……”
他身旁的柳莲二也皱着眉,开口道:“这样的比赛是否……”
但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秋沢栎面无表情地、干脆利落地将背包扔在地上,咔嚓几声,手腕和脚腕的负重全部被卸掉,砸在土地上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而后,少年稳稳握紧手中的球拍,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抬起,声音平静,直接对三船入道说道:“废话少说,立刻开始吧。”
——“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也不要再阻拦他和精市见面了!!
第117章 集训
“砰!”
“砰!”
“砰!”
……
片刻之后,已经输了的高中生们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正在输的路上的高中生们额头冒汗,看着秋沢栎的目光是止不住的惊恐。
“一开始是五个,再到十个……十个人同时攻击他,居然一点破绽都找不出来吗?”
“这小子是怪物吧??”
“他都能被平等院推荐了,估计离怪物也差不了很多吧……”
高中生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视线就没有从秋沢栎身上挪开过,场中的少年握着一柄球拍就犹如握住了一柄利刃,无论什么样的攻势通通都能被劈成稀里哗啦的碎片。
而国中生那边也没闲着,大家从一开始的担忧愤怒到现在的麻木淡定,还有闲心解说起了比赛。
“因为是土地坑坑洼洼的,上面还有小石子,所以球落地再弹起之后的球路是不规则的……但是秋沢君居然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它要往哪去吗?”
“嗯……远不及赤也的进阶版不规则发球。”
“咦?我吗?”
“呜哇,他们一下子打了十颗球……哦,抱歉,十颗里面有八颗打到了他们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喂!笨蛋,笑得太大声了!”
“又刷掉了十个,还剩十个,再打一场,秋沢君就赢了吧。”
“好强,不管是实力还是体力储备都好强,我现在累的只想找个地方瘫着……”
“毕竟是能轻而易举打败手冢的家伙啊。”
“不过话说,秋沢君的实力到底强到什么地步啊,真好奇呢……”
“这个嘛……”
其实有关于秋沢栎的实力深浅,立海大是最想知道的,不过他一贯遇不到能让他认真到拼尽全力的对手,唯一能压制他的还只有幸村精市一个,秋沢栎又不可能真的动真格和他家部长打,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但公认的是,秋沢栎和幸村精市两个人的实力是断层的第一,已经与他们不处在同一个层次了,更难说到底是强还是弱。
“砰!”
而场内的秋沢栎完全不在乎场外的交流声,随着最后一个回球重重砸在高中生那方的泥地上,比赛终于结束,赌约的结果尘埃落定。
少年的手腕轻轻一甩,球拍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之后稳稳收在身侧,他抬眼看向大石头上坐着一声不吭但神色多了分凝重的三船入道,声音带着点漠然:“这下可以了吗?总教练。”
当然可以,这再不可以,他这后山都要被这小子给掀了。
三船入道灌了一大口酒,那浑浊锐利的眼睛盯着场中气息已经有些紊乱的白发少年,心里早就把主基地那群教练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么好一个苗子,还是要放回主基地里好好打磨比较好。
“哼!”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回复他的问题,而是目光扫过旁边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国中生们,突然爆喝出声:“一群小混蛋!看够没有?给老子滚到屋子里去换衣服!换完衣服扛上铲子!去!给!我!挖!坑!”
“在我回来之前看不到一个合格的坑,所有人的训练加倍!”
突如其来的咆哮让少年们集体一个激灵。
切原赤也挠头:“挖坑?要种树吗?我们二十多个人挖出来的坑能栽下多大的树啊。”
那不得是什么百年老树……
“我觉得这个不是重点……”
三船入道眉毛一跳:“少废话!立刻!马上!动起来!!”
国中生们瞬间作鸟兽散,推推挤挤的走向那间破败的小木屋,抱怨声隐约传来:
“呜哇,好凶……”
“挖什么坑啊真是的……”
“真讨厌……”
不过,立海大几人却留在原地,没有立刻行动,他们的目光落在秋沢栎身上,对他接下来的去向心知肚明。
柳莲二微微点头:“阿栎,路上小心。”
真田弦一郎沉声道:“保重。”
杰克桑原摸了摸脑袋:“告诉文太,我们这里都好。”
仁王雅治笑了一下:“回去也不要松懈哦~”
切原赤也摆了摆手:“等我们回去找你——”
秋沢栎笑了一下,朝他们点了点头,刚想说话,三船入道又不耐烦地喝斥道:“还磨蹭什么,小鬼,快走!”
啧,真猴急。
白发少年抿了抿唇,没再多言,只快步走到切原赤也面前,把口袋里剩下的五六颗糖一股脑塞进他手里:“拿着,省着点吃。”
而后,他低声说了一句:“我会再来的。”
“诶?”
切原赤也捧着糖,愣了一下。
然而他家小伙伴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身,快步跟上三船入道,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密林蜿蜒的小径尽头。
*
三船入道带他走的是一条隐蔽的小路,崎岖且狭窄,但对身手远超普通中学生的秋沢栎和习惯山中生活的三船而言倒算不得什么,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脚程极快,山路对他们而言如同平地。
走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穿过层层的森林,视线便豁然开朗。
这条小路的尽头是一块平地,平地中央伫立着一栋木屋,木屋上画着三艘船,看起来像是被用作仓库了。
三船入道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立刻尘土飞扬,秋沢栎站在门外,满脸嫌弃。
酒鬼老头站在里面扒拉了半天,最终毛毛糙糙地从角落扯出一件叠得还算整齐的、红黑相间的外套,粗鲁地扔给秋沢栎:“喏,拿着,这是你赢了赌注的奖励。”
“奖励?”
秋沢栎稳稳接住外套,入手是崭新织物的微凉顺滑感,他挑了挑眉,立刻反应了过来:“是和山下基地里那些统一穿着的衣服不太一样吗?”
“呵。”
三船嗤笑一声:“当然不一样,小鬼,穿着它回去,你就有资格挑战那座集训营里的任何人,没有人可以拒绝你的邀请。”
这是超越了规则的规则。
闻言,秋沢栎眼神微动,没有过多犹豫,利落地脱下沾了不少尘土的外套,拿起这件红黑外套就往身上套了上去。
结果这件外套明显偏大了不少,能轻易地拢着他整个人,肩膀处空落落的,下摆直接盖过了臀部,袖子甚至长出了大半截。
秋沢栎:“……”
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三船入道显然也注意到了,视线在他身上可疑地停顿了一秒,随即粗声粗气地掩饰过去:“啧,先凑合着穿,谁让你小子来得这么突然。”
定做的都还没送到呢。
秋沢栎:好吧。
三船入道没再多话,转身领路:“走了!天快亮了。”
到了山脚下之后,后面的路好走多了,他们沿着平整的大路一路向前。
三船入道边走边给迄今为止还没有踏进集训营半步的秋沢栎科普一些里面的规则,包括但不限于排位赛、洗牌战、替换赛、团体挑战赛等。
等到天大亮之后,他们终于看见了了U-17训练营那标志性的大门,与背后荒凉原始的后山形成了天壤之别。
三船入道在大门前站定,粗糙的手指往前一指:“喏,进去了之后笔直走,那边就是五号球场的区域了。
“算算时间,那帮懒鬼应该正开始做热身操。”
他瞥了一眼身旁静默无声、气场却莫名开始攀升起来的少年,哼笑一声:“老子掐准时间把你回来,小鬼,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吗?”
秋沢栎一愣,而后似乎是嗅到了空气中即将爆发的火药,轻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了。”
而后,他头也不回地朝着那扇大门走去。
*
另一边,U-17主基地,餐厅。
今天的天气很好,窗明几净,空气中弥漫着新鲜面包烘烤后的暖香和煎培根的诱人气息,但幸村精市却完全无心在意。
他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摩挲着牛奶杯,另一只手机械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一夜没睡安稳,那双平日总是含着温柔的眼下是隐约可见淡淡的暗影。
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
阿栎已经超过一天没有发来任何消息了。
即使昨天晚上斋藤教练特意来找他,状似无意地告诉他阿栎已经顺利抵达了训练营,大概率是和败者组们一起去了后山,但到底没有见到人,各种不好的猜测仍然不自觉地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有些心绪不宁。
见状,坐在他对面的丸井文太放下筷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还是联系不上阿栎吗?”
幸村精市摇了摇头,紫色的眼眸里蒙着一层忧虑:“教练说阿栎是他从机场接回来的,但是,一直到现在也……”
但他话没说完,餐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快步跑进来,大声道:“喂!你们听说了吗?五号球场那边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听到了动静的丸井文太转头,疑惑道:“替换赛不是还没开始吗?现在才几点啊?”
柳生比吕士也摇摇头:“不清楚,但现在确实还没到比赛开始的时间。”
然而,坐在一旁的幸村精市的心却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
少年立刻站起身,椅子在背后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他快步走到那个正在嚷嚷的人面前,语气难得带上一丝急切:“请问,五号球场那边是什么情况?”
那人被幸村精市拦住,愣了一下才说道:“啊?具体不清楚,我也是听说的,据说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小鬼,看着不像高中生,现在正和五号球场的人比赛呢,打得可激烈了!”
没见过的、不像高中生的?
这两个关键词一组合,幸村精市心中那股隐约的猜测就立刻被证实了一半。
他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谢谢”,身影就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座位桌角、穿出餐厅门口,动作快到甚至带起了微弱的风。
素来优雅从容、运筹帷幄的“神之子”,此刻居然只留下了一个充满了急切与失态的背影。
会是你吗?
他的背后,丸井文太和柳生比吕士愣在当地。
“喂,幸村跑这么快,那这个人不会是……”
柳生比吕士看了一眼被打开的门,顿了顿:“……看来是了,挑战赛没这么快开始,再加上受邀前来集训的国中生里,只有一个人他们那些高中生没有见过。”
只能是秋沢栎了。
“我的妈呀!”
丸井文太猛地吸了口气,抓起餐盘上一个还没吃的巧克力牛角包就往外冲去:“阿栎终于回来了?走走走,看热闹……啊不,去接人!”
吃饭暂停,他们去接!
*
五号球场。
虽然已经到了训练的时间,但现在的场地边却围满了一群瞠目结舌的高中生,场中那原本用于热身的空间此刻被清空,只剩下两道快速穿梭的身影与球拍击球的声音。
“砰!”
最后一球落地。
“Game!”充当临时裁判的高中生声音都有些发抖:“6-0!胜者——呃……”
他卡壳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少年的名字,甚至在这之前,他完全——完全没见过这小鬼。
无人在意他的卡壳,因为周边也一片死寂。
球场上,球网一边的高中生踉跄了几步,弯下腰撑着膝盖,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汗水大颗大颗砸落在地,脸上除了败北的茫然,只剩下了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甚至没能从这小鬼的手里拿下一分。
哪怕仅仅一分。
在秋沢栎刚开始宣战的时候他的态度有多嚣张和鄙夷,现在就有多狼狈。
“结束了。”
秋沢栎收起最后击球的动作,微微垂起头,无声舒出一口长气。
从昨天飞机落地到今天清晨抵达这里,这一路上的经历,就算是他,此刻体力也接近了临界边缘。
但是,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
等到幸村精市匆匆赶到五号球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球场上一片混乱,球场边窃窃私语,而在那片狼藉的中心,站着一个穿着醒目的身影。
柔软的白色短发,熟悉的颀长身形,少年正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盯着自己的掌心发呆。
——是他。
幸村精市的脚步顿了一下,呼吸微微一滞。
随即,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无视场边所有人惊诧的目光,急切地闯了进来,翻过栏杆,跃下球场:“阿栎——!”
闻言,球场中原本正背对着他的少年一愣,而后立刻转过身来,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映入漂亮像宝石一样的颜色之前,先一步抵达的是一个带着暖意和微风的拥抱,带着他最熟悉的气息。
少年紧绷了一路的身体在这个拥抱中骤然松懈,心头所有的烦躁、疲惫和戾气,在这一刻如同初春融化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失殆尽。
“精市!”
他的脸上瞬间绽开了从飞机落地日本、不,是更早之前离开幸村身边后,第一个发自内心、全然真实的笑容,而后将自己更深的埋进他的怀抱中,传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
“精市。”
他说:“我回来了。”
第118章 宿舍
球场上,温暖的拥抱持续了片刻,幸村精市才缓缓松开手,温热的指尖习惯性地滑过少年略显清瘦的肩线,但下一秒,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手下的不对劲。
那崭新的红黑色外套像是套在了一个过于窄小的衣架上,袖子长了一截,下摆空空荡荡。
幸村精市眉心立刻蹙起,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按时吃饭?”
秋沢栎习惯性地揪住幸村精市外套的下摆,闻言有点茫然地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还捏了捏自己的小臂肌肉:“没有吧……”
虽然英国菜确实有点……嗯,不是有点,是确实特别难吃,但便利店的饭到底也能果腹,他还觉得自己因为天天吃垃圾食品胖了一圈呢。
不过,当他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到自己身上那件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外套时,才迟迟地反应过来,“哦,你说这个啊。”
他用两根手指捏了捏过长的袖口,语气带了点无奈:“不是瘦了,这是三船教练随手翻出来的,说是暂时没有我的尺码,凑合先穿着。”
他回来的确实有些急,集训营压根就没开始做。
认真看了一眼,确认了并不是因为人瘦而是因为外套大了,幸村精市这才松了口气,刚想仔仔细细问问他这一路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柔和带笑的声音恰时插了进来:
“哎呀呀,真是感人的久别重逢呢,虽然我不想做那个煞风景的人,不过……”
斋藤至站在球场入口的阴影处,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但他话没说完,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截断。
“既然知道自己煞风景,那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秋沢栎抬眼看向他,灰蓝色的眸子里从春暖花开到冰天雪地只需一秒。他一开口,那声线就冷得像掉进去几颗冰渣子一样:“斋藤教练,好、久、不、见、啊。”
这一路上的“惊喜”层出不穷,要说没有这些教练背后默许甚至推波助澜,他今天就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现在罪魁祸首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斋藤至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脸上的笑容僵了两秒,而后状似尴尬摸了摸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只是想说,你们在这里似乎阻碍了其他球员的正常训练流程?”
幸村精市的目光掠过那些还沉浸在震惊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高中生和探头探脑打量着这里的国中生们,反手极其自然地握住了秋沢栎的左手。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被他包裹在掌心,暖热了有些温凉的指尖,即使藏在了那件过于宽大的红黑外套袖口之后,但二人紧密相连的姿态却已是昭然若揭。
“教练说得是。”
幸村精市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微笑:“那我就先带我的队友回去休息了,还有别的事吗?”
“队友”这个词被他咬得格外清晰,秋沢栎耳朵动了一下,抬眼看他。
斋藤至挑了挑眉,目光扫过两人几乎融在阴影里的交握的手,脸上那点官方笑容纹丝不动:“嗯,辛苦幸村君了。秋沢君的行李暂时放在你们宿舍楼的仓库里保管着。”
“另外,目前已经启用的宿舍里,也只有你那里还有一个空床位,正好安排秋沢君和你同寝吧?麻烦你一并带他过去了。”
“不用麻烦这个词。”
幸村精市笑意更深,礼貌却疏离地颔首:“毕竟,照顾队员是部长的责任。告辞了。”
说罢,他拉着秋沢栎,在斋藤至和所有围观者意味不同的目光注视下,转身利落地离开了球场中心。
刚走出球场区域,早已等在外围的丸井文太和柳生比吕士立刻迎了上来,而后非常默契地无视了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
丸井文太率先开口:“阿栎!欢迎回来!”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补充道:“看来路上经历了不少事。”
秋沢栎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后想起什么似的说:“桑原前辈托我带话,他说他一切都好,让你不用担心。”
(正在后山挖坑的杰克桑原:我想收回这句话可以吗?)
丸井文太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是吗?那就太好了。不过,虽然才分开没多久,但还真有点想杰克了。”
一旁的柳生比吕士则切入重点,问道:“果然,秋沢君一开始是和仁王君他们一起去了后山吗?”
秋沢栎想起那悬崖、断桥、鹰群、狼嚎(假的)、高空抛物……还有老酒鬼,额角的青筋忍不住又欢快地跳了两下。
他面无表情地呵呵一笑:“是啊,真是无语了,这群教练从上到下,脑子怕不是……”
但话说到一半,少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幸村精市,硬生生把那个不是很文明的词咽了回去,换了个相对委婉的说法:“……全都挺有‘创意’的。”
全都有病。
幸村精市被他这小动作逗得眼底泛起笑意,安抚地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顺势开口问道:“我先带阿栎去吃点东西,你们要一起吗?”
丸井文太和柳生比吕士交换了一个极其默契的眼神,非常识趣地婉拒了。
丸井文太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们还得去训练呢,你们快去吃点东西吧,阿栎看起来累坏了。”
柳生比吕士也点头示意:“那我们先告辞了。”
开玩笑,他/他们才不要现在去当电灯泡。
看着两人飞快溜走的背影,幸村精市笑了一声,而后牵着秋沢栎的手,带着他绕了绕,选择了一条偏僻但寂静的小路走向餐厅。
这条小径上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细微声响和两人踏在碎石子上清晰的脚步声,头顶树枝交错,阳光被筛成斑驳的光点洒在他们脚下。
一路紧绷的神经和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秋沢栎像是被扎了个小孔的气球,之前积压的情绪一股脑涌了出来。他一反平日的疏淡,难得地带着点委屈的调调向幸村精市嘀咕着告状。
“……现在想想,从下了飞机……或者说,从离开了远征队之后,这一切都不对劲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拿的是龙傲天剧本,直接从根源上凿出了一条路,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论起折腾人他还是比不过黑心教练。
少年握着幸村精市的手,指尖被暖的带上了点热意:“平等院的面子果然还是不值钱。”
平等院凤凰明明说一路顺利,没想到是一路瞬离。
幸村精市安静地听着,眼神专注地落在秋沢栎脸上,那上面还沾着一点刚才打球溅起的灰尘。
他没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抬起另一只手将那点污渍擦去,指腹下的脸颊温热,带着久违的真实触感。
“……没关系了。”
他温声说,看着秋沢栎眼下淡淡的阴影,还有眉宇间藏不住的一丝倦意,心疼更甚:“回来了就好,不着急,剩下的可以等休息好之后慢慢说。”
少年顿了顿,指尖轻轻蹭过秋沢栎的眉骨边缘,语气低沉温柔,带着关切:“昨天晚上一直赶路,一夜都没合眼吧?”
突如其来的亲昵接触让秋沢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愣了一下,心头积压了一路的所有烦躁、担忧和后怕,忽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全部消失了,眉眼软化下来。
“嗯,我还好,就是有点担心赤也他们。”
毕竟,那个三船教练看着确实不像什么好人。
幸村精市沉吟了一下,说道:“放心,弦一郎和莲二都在,而且……”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而且,你不是已经知道后山的位置了吗?等休息好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他们?”
秋沢栎立刻点头:“好。”
说话间,餐厅已经近在眼前。
或许是因为比赛的风波,又或许是这个时间点确实比较晚,巨大的餐厅里只有几个零星的球员在角落用餐,显得异常安静空旷。
幸村精市走到一张靠窗的干净桌子旁,说道:“阿栎,你坐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点吃的过来。”
然而,他刚松开手想转身时,衣角却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
幸村精市一愣,回过头。
秋沢栎人已经乖乖坐下了,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倾向他离开的方向。
即使少年的视线并没有看他这边,眼神也随之飘向了窗外,但那只攥住他衣角的手修长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比任何言语都清晰地传递出一种信息——不想分开,哪怕只是几步的距离。
“……”
幸村精市看着这一幕,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撞了一下。
十数天的漫长分离,这一路的担惊受怕和疲惫奔波积累出的依赖,造就了这难得一见的粘人姿态,让他心疼得一塌糊涂。
他哑然失笑,极其自然地反手再次握住那只还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是我考虑不周了,走吧,阿栎,我们一起去拿。”
两人随意挑选了一些能快速补充能量、口味也比较清淡的东西。
秋沢栎显然饿坏了,但也只是安静且快速地吃着,没什么挑剔。
简单填饱了肚子,他们就离开了餐厅,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正如斋藤至所说,国中生目前启用的宿舍里,除去给败者组们预留的位置,只有幸村精市那间还有一个空床位——与前世不同,他这次被分到的是一间极其少见的双人间,除了他之外一直没有别人。
这倒是省事了,他们不需要再额外去找教练调换宿舍了。
拿了行李之后,他们回到宿舍。宿舍楼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各自的球场参加上午的集训。
房间不大,但整洁明亮,窗台上放着两盆幸村精市从家里带来的绿植,两张标准的单人床分列两边,统一发放的被褥整齐地叠放在床头,还没有拆封。
幸村精市直接把秋沢栎按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会儿,稍等一下。”
走到那张空着的床铺前,他熟练地抖开床单、铺平……坐在椅子上的秋沢栎一声不吭也丝毫不动弹,眼神安静地追随着幸村的身影,从这头转到那头。
很快,一个干净整洁香喷喷的床铺就铺好了!
等幸村精市收拾好之后,两人又一起去了宿舍楼附近的淋浴间。
宽敞的洗漱区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和温热的水汽,秋沢栎拎着自己的东西站在隔间门前,刚把门推开一点缝隙,身后就传来幸村精市调侃的声音:“嗯?这次不让我陪你一起了?”
刚刚不是还缠着不让走吗?
“……”
秋沢栎开门的手指一顿,耳根迅速蔓开一片薄红,飞快地瞥了幸村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一副犹豫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幸村精市眼里笑意更深。
过了几秒,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说道:“也可以的,如果你想的话,可以……”
这回轮到幸村精市愣住了。
他看着秋沢栎没有丝毫闪烁的眼神,心头一阵暖流,但最终只是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快去吧,别着凉,我在外面等你。”
秋沢栎似乎松了口气,又隐隐有点说不清的失落,只能飞快地点点头,关上了门。
可恶。
*
片刻后,从清爽温暖的水汽中走出来的秋沢栎换上了干净的浅灰色睡衣裤,整个人带着沐浴露的淡淡草木香味,显得格外的柔软无害。
幸村精市没给他半点推辞或试图拖延时间的余地,直接牵着他回到宿舍。
宿舍的窗帘已经被他体贴地拉上了,隔绝了过于强烈的阳光。他把人带到刚刚铺好的、属于秋沢栎的那张床边,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坐下去。
“好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哄孩子安眠的夜曲,“睡会儿吧。”
这一路历经风霜,秋沢栎几乎是顺从地被安顿在了床上。
幸村精市替他拉过叠放在一旁的薄被,但在他准备直起身时,一只手却突然从被子里探出来,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挽留。
幸村低头,对上了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依旧很亮,像蕴藏着碎星的夜空,但此刻里面盛满了倦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幸村,然后把那只抓住的手腕,微微用力往下拉了点,牵引着幸村的手掌贴向自己的脸颊,
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寻求甘泉,像是寒冬里的小兽渴望温暖,只是最纯粹的寻求安全感的动作。
然后,他就这样紧紧贴着幸村的手掌,闭上了眼睛,眉宇间那一直紧锁的疏离和疲累终于彻底展开。
幸村精市就保持着半俯身的姿势,任由自己的手被对方枕着。
他垂眸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另一只空着的手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拨开少年额前几缕碎发。
然后,他无声地弯下腰,在少年沉沉睡去、毫无知觉的额发边缘,印下了一个比羽毛还要轻柔的亲吻。
“好好睡吧。”
“晚安。”
第119章 邀战
秋沢栎正式加入到U-17训练营后,生活迅速地进入了固定的轨迹之中,每天的日常变得简单而充实,掰着手指头一点就数得过来。
训练、吃饭、睡觉,以及像个小尾巴一样粘着幸村精市。
这个状态在幸村精市同样晋升到了五号球场之后就越发明显,处在同一个球场上时,无论是训练、比赛还是休息时间,只要幸村精市在场,附近三五步之内必然能找到秋沢栎的身影。
在经历了一路的折腾和短暂的分离之后,待在他身边能让秋沢栎感到一种安心的踏实感,这段时间,二人堪称是形影不离地黏在一起。
当然,幸村精市对此自然是全盘接受,甚至乐在其中。
分离所带来的不适并非只有一个人承担,早已习惯彼此的存在之后,少了那份熟悉的气息就像被人硬生生地拔走了身体里的一部分一样。
但所幸,这样的日子结束了。
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着,生活也波澜不惊。这期间,国中生们凭借着各自的实力,通过教练组安排的换位挑战赛一路向上攀登,陆续地汇聚到了五号球场中。
五号球场的领头人是一位号称“守门人”的高中生,鬼十次郎,实力强劲,看着颇为严肃和成熟。
成熟到了秋沢栎初见时多看了他好几眼,始终没法相信原来这个看着比三十岁大叔还老成的人真的还未满十八岁。
秋沢栎怀疑地问道:“他真的是高中生吗?”
看着不像啊,把中原中也他们扔进来看着都比他年轻。
发挥了自己绝佳的交友能力、从高中生嘴里撬到了很多情报的丸井文太叉了一口香肠,说道:“鬼十次郎吗?确实是啦,他只是稍微长得有点……呃,有亿点点成熟而已。”
真的只有亿点点而已。
幸村精市端着一杯牛奶从旁边走过来,沉默了一下,说道:“习惯就好,阿栎应该没见过德国队的尤尔根帕里萨乌奇博格吧。”
这个人成熟程度和鬼十次郎不相上下,一度让人觉得他不该是18岁,而是28岁。
丸井文太的耳朵只捕捉到了一个字:“鱿什么鱼?”
幸村精市:“……是博格,如果文太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查查资料,是U-17德国代表队的主将。”
不过话说,他们这些高中生在进入世界赛之后就像吃了激素一样迅速成熟了起来……到底是基因的问题,还是世界赛比较折磨人呢?
秋沢栎摸了摸下巴:“嗯……所以,你们知道鬼十次郎为什么老看我吗?”
昨天是从他回来在五号球场里抢下了一个位置之后的第二天,刚开始正常训练,这个球场名义上的领头人鬼十次郎就出现在了场边,目光沉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神复杂,但最终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
幸村精市:“这个嘛……”
他倒是猜到了一点。
“很正常啊。”
丸井文太将最后一口饭咽下,安慰地拍了拍秋沢栎的肩膀,说道:“你这么强,出现的又这么突然,对你好奇也是应该的。好啦,不多说了,我去准备比赛了。”
今天下午,他被教练组安排了和五号球场的高中生之间的换位赛,为了再向上爬一点,他们都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丸井文太告辞离开后,幸村精市和秋沢栎也没有在餐厅多呆,他们今天虽然没有换位赛,但下午有组内的练习赛。
不过还好,打完比赛,他们今天的训练就全部结束了。
抵达球场,二人暂时分别——指分别了一个球场的距离,依依不舍地互相告别之后,秋沢栎转过身,脸刷地一下从和煦春风恢复了惯来面无表情的模样,简单做了一下热身就上了场。
见状,抽到与他对练的高中生欲哭无泪地抱着球拍,他的同伴默默安慰着他。
“往好处想,虽然这位秋沢君回来的那天把除鬼老大之外最强的那个削了个光头,但说不定他中午吃饱了,下午比赛的时候犯困呢?”
“……那也太、太那个了啊!”
作为一个实力强劲、有望走入职网的选手,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可能性太低了吧!
其实来参与合宿只是不想和幸村精市分开的秋沢栎眨了眨眼。
不过,他这一场比赛确实打得心不在焉的,倒不是因为所谓的吃饱了晕碳犯困,而是因为场外传来的那三道极其明显的视线。
其中一道来自先前聊天的主人公——鬼十次郎,另外两道来自他带来的两个人,一个是面容沉静靠谱的蓝毛,一个是带着圆框眼镜笑眯眯的橘毛。
三人就站在球场边缘不远处,目光无声地聚焦在场内挥拍的他身上,审视、探究、甚至还带着点考量的视线,像实质般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秋沢栎周围。
感觉被当做珍稀动物围观了。
秋沢栎当然不是迟钝的人,相反,他对于别人的尤其是陌生人的目光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神经,被这么当成稀有展品围观的感觉让他相当不爽。
没见过人吗?
白发少年无声地皱了皱眉,手下动作加快,砰砰啪啪地把对手削了个光头,而后将球拍往肩上一扛,冷着脸看过去:“看了这么久,找我有事吗?有事直说,没事快走。”
不过……
他的目光在鬼十次郎脸上短暂停留了一下。
真的是高中生吗?
秋沢栎在怀疑自己和相信丸井文太中间选择了相信幸村精市,他的目光扫过鬼十次郎之后,落到另外两人身上时,就完全是纯粹的陌生了。
这两个家伙又是谁?
这段时间他的焦点全部锁定在幸村精市身上了,对认识其他人毫无兴趣,也就是对鬼十次郎比较好奇一点。
场外的三人被点破,相互看了一眼,便从看台上走了下来。
站在最中间的蓝毛率先开口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一号球场的德川和也。”
而后,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直视着秋沢栎:“你就是秋沢栎?”
这就是平等院凤凰推荐来的、几乎能和他打成平手的国中生?
秋沢栎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微微眯了眯眼:“是我。”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德川和也似乎并不擅长开启话题,说完那句自我介绍后就再无下文,秋沢栎也完全没有想要接话的念头,二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再出声。
场地的微风卷起一点微尘,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开来,带着点难以言喻的诡异僵持。
鬼十次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难得透出了一丝无奈。
“噗……”
戴着眼镜的橘毛忍不住轻笑出声,打破了尴尬。
在收到了秋沢栎的目光之后,他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带着笑意说道:“你好呀,秋沢君,我是三号球场的入江奏多。”
“抱歉,擅自打扰了,我们只是对你有些好奇,听说……你是平等院介绍来的?”
秋沢栎听见“平等院”的名字,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冷淡:“是,所以呢?”
干嘛,平等院凤凰的狂热粉丝吗?是输给他之后自此走上了追随他的道路,还是打不过他之后至此心魔难消?
德川和也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想了想从斋藤至手里拿到的那张特别的“推荐信”,还是再次开口,语气认真:“那么,和我比一场吧。”
他确实很想亲身体会一下,这个能入得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平等院凤凰的眼、甚至能与其交手不落下风的国中生,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水准。
也想知道,他现在距离那个男人,究竟还有多少的距离!
但秋沢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灰蓝色的眼睛眯了眯,而后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德川和也昂扬的战意有一瞬的卡壳:“……?为什么?”
秋沢栎收回目光,一脸理所当然的嫌弃,说出口的理由也随意极了:“好麻烦,不想打。”
比赛一旦开始没一会功夫结束不了,他还想早点结束训练去和精市泡泡澡,吃吃饭,再回到宿舍看书浇花打游戏呢,这里面哪一件拿出来都比和一个陌生人比赛有意思的多。
不过说到吃饭……今晚的饭后小甜点是选芝士蛋糕还是牛奶布丁?
难得邀战难得失败的德川和也:……
他刚想再说什么挣扎一下,就见面前的秋沢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立刻转过头,恰好看见另一边同样结束了比赛的幸村精市正朝这边走来。
少年眼睛微亮,脸上原本像腊月寒风的表情瞬间冰雪消融,果断地抛弃了眼前这三个高中生,快步朝着幸村精市的方向走了过去。
“精市,你结束了?”
“嗯。”
幸村精市微笑着伸手,先是极其自然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而后目光才掠过秋沢栎身后表情各异的三人,在看见德川和也之后,心中了然:“三位前辈,找阿栎是有什么事情吗?”
入江奏多笑眯眯地回答:“哎呀,是幸村君啊,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德川想找秋沢君切磋一下,结果被拒绝了。”
幸村精市紫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果然。
平等院凤凰和德川和也之间的事,即使隔了这么久,他仍然记忆尤深。在得知了阿栎是直接从平等院前辈手里拿到的入场券,他们一定会对阿栎感到好奇。
当然,他们也一定吃瘪了。
阿栎对非必要的社交和比赛一直都兴致缺缺,在这个训练要结束的时间发来邀请,跟快到下班时间了领导发来了一份方案让你做没什么两样,拒绝他们的概率很大。
于是,幸村精市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温和地朝三位高中生颔首:“原来如此……那么前辈们请自便,我们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二人默契地转头离开,徒留三个高中生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入江奏多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看来吃瘪了呢,德川。”
德川和也看着秋沢栎毫不留恋的背影,眼神沉静,并没有太多挫败感,只是淡淡地说:“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
只要在这个训练营里,总会有机会比赛的。
*
离开球场后,幸村精市和秋沢栎先回宿舍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上了干净舒适的睡衣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往餐厅走去。
幸村精市一边走,一边向秋沢栎科普了一下平等院凤凰和德川和也之间的事。
“……所以,他们对你好奇再正常不过了。”
秋沢栎点了点头,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咬着面包,含糊地说:“果然还是拒绝比较好……这种事就算了,总感觉会被卷入什么奇奇怪怪的氛围里。”
幸村精市也笑了一声,刚想说什么,他们的背后就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椅子拖拉声,紧接着是菊丸英二有些激动的声音:“观月!我们来比一场吧喵!”
而几乎同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凤长太郎温和却坚定的声音:“迹部学长,我要向您发起挑战!”
秋沢栎:?
这是要干什么?训练不是刚结束吗?他们都这么有精力吗?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取餐区那边又传来了木手永四郎和亚久津仁暴躁的声音,堪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秋沢栎咬着面包,眨了眨眼,看着瞬间就变得混乱起来的餐厅:“哇,真热闹啊。”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餐厅就乱成一锅粥了,大家趁热喝了吧。
“哈哈哈哈,其实也正常啦。”
丸井文太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笑嘻嘻地说道:“从亲手淘汰掉了自己的同伴开始,压抑的气氛就一直笼罩在集训营里啊。”
立海大的他们知道自己的同伴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换了个地方训练,自然也没有很担心,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因为同伴的离去而产生各种情绪。
也就是秋沢栎全身心挂在幸村精市身上,才没有发觉、或者说是懒得在意吧。
“不过,有人会选择将这份亲手淘汰掉同伴的心情转化为向上的力量,就一定会有人将它压在心底念念不忘。两股理念迟早会冲突,现在不过是到了爆发的时候而已。”
柳生比吕士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推了推眼镜,说道:“这说不定是件好事,毕竟情绪总要有一个宣泄口,憋久了反而容易出问题。”
秋沢栎不可知否,看着那边似乎快要动手的几拨人,问道:“那他们准备干什么?打球吗?”
丸井文太:“不知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
最终,喧嚣的中心果然被转移到了球场上。
当然,不是这个球,是那个球。
不知是谁提议的,一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分组乒乓球比赛就这么开始了。
幸村精市和秋沢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围观,幸村姿态优雅地靠着沙发背,秋沢栎则没什么坐相地歪靠在他身上,评价道:“没想到这里的东西还挺全的啊……不过,丸井前辈,你为什么掺和进去了。”
闻言,丸井文太回过头来,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说:“哎呀,饭后活动而已啦~阿栎要来试试吗?很有意思哦!”
秋沢栎半张脸几乎都埋在幸村肩膀里,闻言想也没想,眼睫懒懒一抬,刚想说不去,身旁幸村精市温雅含笑的声音便抢先响起。
“晚些时候等你们玩尽兴了,我们再来试试吧。”少年的手指轻轻梳理着秋沢栎后颈柔软的发梢:“稍微活动一下也好。”
秋沢栎张到一半要拒绝的嘴立刻闭上了,无缝衔接地改口,懒洋洋地点头:“嗯,确实。”
幸村精市全肯定bot。
这份改变心意的速度和流畅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丸井文太对此早已习惯,丝毫不觉得意外,他摆了摆手:“那我先去喽。”
而这一幕,恰好被旁边的不二周助尽收眼底,他手指抵了抵下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其实秋沢栎和幸村精市之间那股无形的氛围,集训营里的明眼人能感觉到的都能感觉到,而感觉迟钝的,在他们两人从不刻意避讳也从不张扬、却坦荡到了极致的相处模式面前,只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
但是……
他的脑海里回放起了关东决赛开始之前,这位立海大的神之子脱口而出的称呼。
看来,那并不是一句幻听呢。
第120章 偷溜
娱乐室的中央,以菊丸英二、凤长太郎和迹部景吾、观月初为首的少年们正围着一张乒乓桌对视着,目光相对时有电光火花噼里啪拉。
“那就这样说定了!”
菊丸英二眼里战意盎然,语气也有些跃跃欲试:“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哦!”
“啊嗯,本大爷当然不会反悔的。”
他对面的迹部景吾轻轻点了点泪痣:“快点开始吧,让本大爷见识到你们的觉悟!”
凤长太郎握紧拳头:“迹部学长,抱歉,这次我一定不能输给你!!!”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第一场上场的选手是木手永四郎和亚久津仁——话说他们为什么也掺和进来了?”
自觉接过主持人位置的忍足侑士握着一瓶罐装的芬达装模作样,带领着大家将视线落到场中看着就凶神恶煞不像好人的两个人身上。
与其他几组带着竞技意味的对决不同,这两个人一站上场,气氛就瞬间降到了冰点,彼此眼神交锋间仿佛有实质的火花迸溅,看着不像要打球,倒像是下一秒就要动手互殴。
秋沢栎:“待会如果打起来了,忍足前辈能不能拦住他们啊。”
这两个人好像都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不知道能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幸村精市“唔”了一声:“打起来应该不至于,但是……”
“砰!”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场中的亚久津仁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尖锐的石子代替乒乓球,猛地一拍抽过去。
即使木手反应极快,但石子仍然擦过他的脸侧,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忍足侑士:“亚久津选手先发制人!等、等等,亚久津选手用的好像不是乒乓球?”
木手永四郎摸了一把脸,冷哼一声,摸了摸口袋,然后用力一扬——
细密的、辛辣的胡椒粉粉末便如如烟雾般在亚久津仁面前炸开,呛得他只咳嗽,暴怒地看着木手永四郎。
后者完全不惧,挺直胸膛,目光凶狠地与他对视。
忍足侑士:“……木手选手有仇必报,不过,我记得我主持的应该是一场乒乓球比赛。”
不是什么比武大赛吧?
坐在一旁的秋沢栎叹为观止。
幸村精市慢悠悠地补充了后半句话:“……但是耍阴招应该很正常。”
而且是双方都耍阴招。
眼看着一场极其单纯的球赛(?)即将演变成全武行,早有准备的千石清纯和平谷场凛如同救火队员般及时介入。
“哎呀,我说,平古场君,你还不太熟悉亚久津吧。”
千石清纯闪着一口白牙,坐在一旁大声道,“虽然他看起来一副能把人生吞活剥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其实超级善良呢,不但平日里会买菜、帮妈妈分担家务,还特别喜欢小动物哦!”
亚久津仁顿了一下。
其实他也……
另一边的平谷场凛极其大声的说道:“是吗?千石,我们的部长永四郎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哦,虽然大家总说他卑鄙,但是他对我们比嘉国中的每一个队员都特别好呢!”
木手永四郎轻咳了一声。
这么说,他倒是……
虽然他们二人仍然在极其古怪地互相瞪视着,但那“一个善良如天使”、“一个温柔似暖男”的天方夜谭在他们的脑子里盘旋……
最终,两人不自然地伸出手,在裁判和其他人无语的注视下,极其别扭地握了一下。
木手永四郎:“下次再堂堂正正的一决高下吧。”
亚久津仁:“哼,如你所愿。”
原本都已经坐直了的秋沢栎:……
好无聊的戏码,他要看到血流成河!
幸村精市不紧不慢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背:好啦,别看热闹了。
秋沢栎:好吧。
他兴致缺缺地把重心重新靠回幸村精市身上,眼神飘向下一组正在做准备、看起来更正常的选手——丸井文太和千岁千里。
但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嗯?这个时间还会有人找他?
他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眉梢微微一挑,手指飞快地回复了几条消息,然后自然而地将手机屏幕侧过去,递到幸村精市面前。
幸村精市垂眸扫过屏幕上的信息内容,而后嘴角勾起心照不宣的笑意,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两人无声地对视一眼,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就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丸井文太和千岁千里即将开始的乒乓对局吸引时溜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中。
“之前也有这种事吗?”
秋沢栎意外的对训练营的布局异常熟悉,带着幸村精市沿着监控的死角处,快速穿过宿舍楼侧面的小路,边走边问道:“这种任务应该不止派发一次吧。”
幸村精市牵着他的手,肯定地点点头:“是啊,发生过不止一次,上次他们还弄响了警报呢。”
“大概是训练营默许的吧。”
“如果不是那群教练默许,我想他们应该进不来这里,更别说顺利地离开了。”
秋沢栎和幸村精市最终停在仓库后方的角落里,上方屋檐的阴影将下方笼罩得严严实实,连月光也一并遮盖住了。
白发少年注视着面前三个浑身湿漉漉的、如同三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动物一样狼狈的少年,微微挑起了眉:“我说,你们是刚从泥地里打完滚出来吗?”
“赤也,青学的小不点……还有四天宝寺的忍足谦也?”
*
一段时间之前,后山。
后山的大王三船入道秉着我当人的话谁不当人的信念,大手一挥,点兵点将点了三个被折腾了一天的倒霉蛋,叫到了山洞里。
切原赤也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把它当成三船入道的屁股,嘟囔道:“老头,你还有什么事啊?”
三船入道冷哼一声,把他的酒葫芦啪叽一声拍到了切原赤也怀里,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吼道:“你们有新的任务!带着我的葫芦,沿着这个山洞一直往前走!任务内容就在里面!!”
忍足谦也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像会吃人的洞口,咽了咽口水:“……我们吗?不去可以吗?”
三船入道露出了一嘴白牙:“滚!”
忍足谦也:……
于是,三个少年受迫于邋遢大王三船入道的淫威,就这样举着小小的火把,走到了窄窄的洞里,拿到了白白的纸,背起了轻轻的包,掉进了急急的河流,爬出了浅浅的小溪……最后终于抵达了u-17集训营的主基地里。
越前龙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小心翼翼地摊开已经湿透的地图,努力辨认着:“……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们谁记得路吗?”
落进河里时,水把地图全部打湿了,让原本就像鬼画符一样的画面变得更加模糊。
路痴晚期患者切原赤也摇头:“不记得。”
同样没特意去记路的忍足谦也也尴尬地摇头:“……我也。”
三人面面相觑,发现事情陷入了困境。
忍足谦也无助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切原赤也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突然,脑袋上腾地亮起一个了灯泡,一拍大腿:“有了!我们问问别人吧!”
“问别人?问谁啊?”
切原赤也哼哼一声,在忍足谦也和越前龙马疑惑的目光中,迅速卸下背后那个密封性和防水性都奇佳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手机!
“……”
越前龙马沉默了,他看着那个手机,又看看切原赤也:“……你怎么还带着它?”
山上完全没有信号,这段时间的训练下来,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现代人而不是个原始人,是有通讯工具这件事了。
难为切原赤也还记得。
切原赤也颇为理直气壮,一边开机一边解释道:“当然是想着,如果运气好能碰上阿栎的话,我就可以让他把我的手机带回去充电啦。”
“顺便还能让他帮我打卡!后山没有信号,我在立海大正选群里养出来的巨轮和火花眼看就要没了!”
手机的信号在回到集训营之后瞬间恢复了满格,多亏之前柳前辈让他不用时关机放着,现在还有不少电呢,这下子刚好能派上用场。
忍足谦也:“……”
他一时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切原赤也举起了手机。
“等等!”
忍足谦也眼见他毫不犹豫地就想拨号,慌忙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提醒,“切原!你忘了任务要求吗?绝对!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我们潜回基地了!”
切原赤也眨了眨眼眼,表情更加理直气壮了:“对啊,别人是别人,阿栎是阿栎嘛,阿栎又不是(别)人,让他知道了又不会怎么样!”
越前龙马:……
秋沢前辈不是人吗?有意思。
忍足谦也无语凝噎:“……切原,你平时在立海大,都是这么和秋沢说话的吗?”
他突然深刻理解到立海大网球部内部氛围是何等的开放和包容,最起码切原赤也在看着冷脸又不好相处的秋沢栎面前完全处于一种“被偏爱的有恃无恐”的状态啊。
越前龙马默默压了压帽檐,放弃挣扎:“算了,秋沢前辈也是从后山回去的,让他帮忙总比我们自己像无头苍蝇乱撞暴露的可能性小。”
“他应该会替我们保密。”的吧。
“就是啊就是啊!!”
切原赤也用力点头表示赞同,手指飞快地点开秋沢栎的头像,编辑了信息:“阿栎救命!我们下山了,三船老头让我们来偷酒偷球偷日用品,但是我们不知道仓库在哪欸!!!”
“求指路,不会被发现的那种!”
“[定位]”
他的消息发出去之后,秋沢栎的指令几乎是立刻就传来了,详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我知道了。”
“你们向前走十步左拐,贴墙根蹲下,往右拐一步是监控盲区,再直走……”
忍足谦也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条条精准的指令,叹为观止:“哇塞……好厉害!”
切原赤也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对吧对吧!阿栎超厉害的!”
越前龙马:“……不过,你们真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为什么秋沢前辈会对营地里所有监控的位置和时间差、后勤仓库的后门……都这么清楚啊?
“这个不重要啦。”
切原赤也将手机收好,背包背起来,斗志昂扬:“我们快走!!”
几分钟后,凭借秋沢栎的“远程导航”,三人有惊无险地摸进了仓库,顺利找到了任务物品并塞满了背包。
而就在他们准备原路返回时,秋沢栎和幸村精市的身影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仓库门口。
秋沢栎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人,切原赤也的头发湿哒哒地耷拉着,越前龙马的帽子破了一个口子,忍足谦也脸上贴了张创口贴,一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回来只是几天而已,这群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么狼狈的样子?
见到来人,切原赤也“嗷”一嗓子就扑了过来:“部长!阿栎!呜呜呜你们终于来了!”
幸村精市无奈地笑了笑:“赤也……”
还是老样子呢。
“停。”
秋沢栎伸出一根手指,精准地抵住切原赤也湿漉漉的脑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切原赤也被定在原地,立刻开始叽叽喳喳、添油加醋的诉苦,什么天天骑儿童独轮车啦,被当成腊肉吊在树上啦,被鹰啄屁股啊,和长达三米的大蛇肉身搏斗啊,三船教练一怒之下一拳打死了十个高中生又干翻一头北极熊啊……
越前龙马忍了又忍,忍无可忍:“那个,切原,后面这点应该没有吧。”
三船教练知道他自己这么厉害吗?而且他们是在山林里,哪来的北极熊??
切原赤也刚想反驳他什么,就听见了一阵响亮的“咕噜噜”声。
瞬间,三个落汤鸡少年同时捂住了肚子,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晕。
折腾了一晚上,他们真是饿了。
秋沢栎和幸村精市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走吧。”
他叹了口气,“先带你们去弄点吃的。”
这个时间点,餐厅早就已经熄灯下班了,原本应该放着一些面包的柜台也似乎被人特意清理了,空空如也。
但秋沢栎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他和幸村精市带着三人轻车熟路地绕到后厨,响指一打,门锁就像中了魔法一样应声而开。
切原赤也三人瞬间就像进了米缸的老鼠一样,扒开冰箱就开始大快朵颐。
看着三人狼吞虎咽地解决着食物,秋沢栎拿起那个属于三船入道的酒葫芦晃了晃,问道:“这个是什么?酒壶?”
忍足谦也点了点头:“对,是三船教练的酒壶。”
秋沢栎“唔”了一声,愉快地将它拎了起来:“你们先吃,我去帮你们灌。”
随便找了一壶酒灌满之后,他的手掌轻轻一翻,一小包透明的白色粉末就出现在他指间。
粉末被他倒进酒里,遇水即溶,无色无味。
幸村精市微微挑起眉:“阿栎?”
秋沢栎拍了拍手,眨了眨眼:“放心,我是个守法的公民。”不下毒也不害人。
见状,切原赤也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好奇地凑过来:“阿栎,你刚才往里面加了什么啊?”
秋沢栎微微挑眉,晃了晃酒葫芦,语气带着一点诱哄:“调味料而已,你要试试吗?对身体无害,只是有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副作用而已。”
亿点点。
切原赤也看着秋沢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野兽般的直觉让他瞬间摇头:“不、不用了!”
越前龙马在一旁默默心想:乾学长制作那些号称“营养丰富”、“有益健康”的乾汁时也是这么说的……这些人嘴里关于“无害”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秋沢栎笑了笑,也没强求,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好了,只是会让他的嗓门暂时小一点而已,老是大吼大叫的,对嗓子也不好。”
他可真贴心啊。
切原赤也惊恐地瞪大眼睛:“阿、阿栎!下毒是犯法的!会坐牢的!”
他家小伙伴不是要毒哑三船教练吧?!
秋沢栎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这只是个魔术道具而已。”
都说了他是良民。
切原赤也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才点了点头:“好吧。”
不过,他最后还是离这个葫芦远一点吧。
“行了,你们吃饱了吗?该带你们回去了。”
“欸,好了!”
三人组将“偷”到的物品塞满背包,向秋沢栎和幸村精市告别之后,再次循着黑暗隐入山间小路。
幸村精市站在秋沢栎身边,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那个沉重的酒葫芦,笑道:“那个‘魔术道具’是……?”
秋沢栎揉了揉有些倦怠的后颈,坦然地说:“一点异能侧的小玩具,太宰哥之前老嫌弃中也哥吼他嗓音大,特地找来的,不过持续时间很短。”
“效果嘛……”
他微微一笑:“把世界调成静音,聆听他童言童语的声音。”
幸村精市:“……”
那很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