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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31章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无所谓……

    淞朱接过公

    子手上的衣裳,“公子何必着急呢。”

    李持安坐回去,抬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又垂眸看着那玉簪。

    “若公子提出要她上门提亲,她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淞朱示意进来的侍从出去,又走到公子的身后。

    李持安没有说话,反而蹙眉。

    他指尖摩挲着那玉簪,想着后面要如何做。

    后面又要拿什么借口呢?

    万一今天过后她真的同裴荔订婚成亲了呢?

    他要怎么办呢?听从母亲的话,随意嫁给其他女君吗?

    嫁给那些人,不如嫁给云竖。即便真如打探的那般,他嫁进去自然也能打发那些侍夫。

    一炷香后,李持安换好衣裳后便坐在室内的圆窗那。

    屋檐滴着水,新长出来的苔藓湿润幽绿,空气也格外清新。

    隔绝室外的纱幔轻轻漂浮着,室内有些昏暗。

    “还没有来吗?”

    他犹豫要不要派人去把人请过来,他可不想就这样等一上午。

    “奴再去问问。”淞朱说完就退出屋内,还没出声询问,就看见长廊有一个侍从小跑过来。

    “那位女君来了,现下被人带了过来。”

    淞朱连忙进屋跟公子说。

    长廊处,云竖抬眸看向不远处,就见着少年从屋内走出来,垂眸掀开帘子,步伐缓慢,神态端庄。

    云竖盯了几秒,很快挪移开,继续往前走。

    李府很是繁华,尤其是后院。

    云竖不知道为什么,这侍从直接把她领到了疑似他家公子的院子里。

    这里处处精致,花卉木材昂贵,哪里都是侍从。

    可为什么把她往这里面领呢?不应该在前院吗?

    “女君。”

    他站在屋檐下,弯着眼睛,朝她站的地方走了过去。

    “我可等了你好久。”

    旁边的侍从都退下,只剩下淞朱一人。

    李持安停在离她半米的距离,站在那,脸庞微微带着红,漂亮的眼睛里期盼地盯着她。

    “就在这里吗?”她声音有些哑。

    长廊外下着下雨,空气中都是浓郁的湿气,外袍几乎都要被这湿气濡湿,渗透到里衣中。

    “去里面。”

    他又走近了一步,细看她的模样,却发现她比昨日要散漫一些,碎发随意搭在额头,衣袍也格外素净。

    唇色也比昨日要淡。

    他一边想着,一边盯着她的模样。

    听说她一个人住着,旁边没有侍从照顾,想来她也照顾不好自己。

    “走吧。”

    李持安没有动,反而淞朱在前面带路。

    见云竖抬脚,李持安走到她的旁边,与她的距离不过是一个拳头之间的差距。

    “女君看上去气色不大好,是昨夜着凉了吗?我让下人去给你端来姜汤暖暖身子”

    他垂眸盯着她垂下来的手,眼眸中蠢蠢欲动。

    反正附近没有人了,这里还是他的地盘,他如何做也不会有人看到。

    她不会生气的是吗?

    他又瞧了瞧她的侧脸,微微蜷缩着手指,轻抿着唇。

    李持安到底不敢做什么,生怕她拂袖离开。

    进屋后,云竖便开始摆弄画具。

    屏风隔绝了室外。

    屋内只有她们两个人。

    按理说不该如此。

    可云竖满脑子想着赶紧画完,忽略掉这些,而李持安更是全然不在乎。

    他坐在圆窗旁边,露出那张脸,眉眼含着纯情,直勾勾地盯着云竖。

    外面雨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响着,在云竖耳边格外清晰。

    她拿出画笔,抬眸看向已经端坐好的人。

    可能是因为在家里,他穿得很闲散,几乎能够看到领口处的锁骨,头发也披散了一半。

    云竖不经意与他对视,见他如此坦白与自己直视,甚至毫无任何可能会出现的羞赫和避嫌。

    她愣了几秒,胸口处的心脏跳得很快,连带着有些燥热。

    尽管吹进来的风足够凉爽。

    云竖垂眸堪堪挪开视线,稍稍握紧手上的画笔,在画卷上勾勒出大体模样。

    旁边的瓷瓶和花朵是最后画上的。

    屋内很安静。

    云竖慢慢冷静下来,视线从少年的脸上挪移到他的肩膀处,在看向他露出来的手腕。

    脖颈处什么也没到,手腕处也只是戴了珍珠手链,腰间更是细细的,偏生那臀部也足够优秀。

    云竖顿了顿,敛眸垂下视线,喉咙处莫名干渴,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衣裳有些过于紧。

    不合时宜地声音在空中出现,险些让云竖直接毁了这幅画。

    “女君,我有些累。”

    他声音很是轻软,带着不谙世事,明明自己被那般打量却认为是正常的。

    云竖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莫名的心虚。

    她紧绷着脸,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严肃,眼眸却躲闪着少年的目光。

    云竖感觉自己像是闯进了别人的闺房,还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可以动一下吗?”他轻轻说着,带着撒娇。

    云竖僵硬地点头,默不作声。

    一炷香后,云竖将东西收拾好。

    李持安起身缓慢地走过来,看了画卷一眼,又突然低声惊呼了一下,险些打翻那些颜料。

    “你怎么了?”

    云竖匆忙扶住他的手臂,却发现他浑身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屋内依旧只有她们两个人。

    李持安手指颤抖着,轻轻攥住她手臂上的衣裳,不说话,却往她怀里钻。

    温热的身躯贴在她身上,呼吸贴在她的脖颈处,她浑身一僵,想直接把他推出去。

    “女君,我没力气了。”他声音有些颤抖,又夹杂着一丝紧张,“女君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吧。”

    他又凑近几分,鼻尖几乎要贴紧她的脖颈处,身上的软香几乎充斥云竖的鼻腔,“又酸又没力气。”

    “这里没有人,女君不用担忧有人看到。”他挪移着手指,攀爬上她的肩膀,感受到她僵着身子,呼吸沉重,好奇地大胆地仰头去看她的神情。

    会是怎么样的呢?为什么不说话

    这个样子,会答应他吧。

    毕竟她又不会吃亏。

    即便她在这里亲他抱他,也不会有人知道。

    甚至说一些没头理的话来敷衍他,说什么等她有权有势来娶他,要他帮她,更或者要他与她私奔,这都是可以的。

    他仰头去看,却发现她沉着脸,不由得心悸了一下。

    不高兴吗?

    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把他推开。

    纱幔被扯破划出撕拉的声音。

    被突然推开的李持安瞳孔缩了一下,跌坐在地上,吃痛蜷缩在一块,不自觉皱眉,眼眸中很快涌出眼泪。

    他发间的簪子散落下来,跌在地上碎成了三节,无意被他扯下来的纱幔也落在地上。

    屋内安静。

    她敢推他!她居然敢推他。

    李持安大脑骤然空白一片,气得得浑身颤抖,眼眶都红了,蜷缩在地上起不来。

    云竖呆在了原地,没想到不过是轻轻一推,他就如此弱不禁风直接跌在地上。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人,微微垂着头,浑身颤抖。云竖下意识去把他扶起来,却见他那双眼眸含着雾,不说话紧紧咬着下唇的模样。

    “对对不起。”她结巴道,想要把他扶起来,又不敢碰他。

    云竖半跪在那,发丝倾斜在肩膀处,衣裳褶皱堆在一块,呆愣在那,而后又起身去把侍从叫来。

    李持安见她真不理他,瞪大眼睛看着她绕过屏风离开。

    紧接着,外面的脚步声转而出现,“公子。”

    淞朱看着在地上颇为狼狈的公子,不免失声。

    他连忙把公子扶到软榻上。

    “她人呢?”他吸了一口气,声音冷然。

    “在外面的长廊处。”淞朱将地上碎掉的簪子捡起来,愤然道,“公子可是被欺负了?奴现在就让人把她打一顿赶出府去。”

    打一顿那他之前的心思不是白废了吗?白给人抱给人占便宜了吗?

    李持安倚靠在软榻上,披散下来的青丝变得有些凌乱,尽可能地缓和腿脚突然的无力。

    接着,他埋在臂弯处,声音有些闷,“让她走。”

    再待下去有什

    么用。

    云竖她根本就是个木头,哪里会喜欢他。

    不过是稍稍亲近的举止,她就被激得要推开人,身体僵硬地不行,连话都说不全。

    与其从云竖那里下手,不如去寻母亲。

    让母亲帮他。

    她如今身上毫无官职,母亲定能让他如愿。

    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无所谓了,反正云竖那个人还在就行。

    不如直接嫁过去,现在还培养什么感情。

    他胡思乱想着,死死咬着下唇,想到刚刚被她推开丢了脸面,便气得面红耳赤。

    “是。”淞朱只好应下,皱着眉退出屋内。

    长廊处。

    云竖被领着离开院子。

    “公子早上未进食,又久坐不动,难免腿脚无力,女君不要见怪。”淞朱说道。

    云竖沉默不语,满脑子都是刚刚在屋内的情景。

    推开他本就是应该的。

    他说的那些不过是胡话而已。

    如今画也画完了,今后本就该再无瓜葛。

    云竖紧绷着脸,敛眸缓慢地呼吸着,垂下来的手指微微蜷缩,对于前面带路的侍从说的话听不进去一点。

    大门处,淞朱看着那位女君要他转达道歉后便沉默离开,一副完全不想有纠葛的模样,活像他家公子是凶禽猛兽一般。

    府门的两位侍卫看着淞朱进去,又看着离开的那位女君,心中的想法越发活络。

    难道是公子心仪的人吗?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这时管家走了出来,低声警告她们不要乱说话。

    已经临近午时。

    云竖本打算午后去裴府,如今却呆坐在客栈处。

    饭菜被端上来,小二看了一眼在发呆的女君,提醒道,“女君还是赶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就离开,继续给下一位客人端菜。

    客栈内人很多,到处都是低声的讨论。

    云竖听到最多的就是科举。

    还有几天。

    第32章 第32章府邸

    “听说不少世家已经开始派人在贡院等着了,就等着榜下捉婿。”

    楼上下来了一个人。

    “你怎么还没走”云竖出声道。

    “喝得有些多,你去哪里了?”孟昂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像是意识到什么,凑近闻了闻她。

    “你身上哪里来的男子香”她嗅了嗅,很快远离云竖。

    “你不会刚刚从哪个男人的床上起来吧?酒后乱性”孟昂不可思议道。

    “胡说什么。”云竖低头抿了一口茶。

    “昨天我就闻到了,还以为是在哪里蹭到的,你今天都换了一身衣裳,怎么还有,你是不是家中藏了男人还是说有心仪之人了?”

    云竖重复了那句话,“不要胡说。”

    “刚刚那些人的话你听到了吗?”孟昂见她不想说这些便换了一个话题,她一边喝了一口茶,一边压低声音,“如今新帝即位,本该扩充后宫,如今科举压着便没有选侍,不少世家等着科举,要把自己儿子给嫁出去,免得被抓住尾巴。”

    “如今可有不少适龄待嫁的贵卿,又不能随意挑一个普通人嫁去,只能守着科举。”

    云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孟昂面上浮现苦闷,“我父亲说的,他说让我趁这个机会成婚,我不想成婚啊。”

    说着,她突然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那昭鹤定然是要成婚的,她家位列三公,不少人都盯着她家。”

    云竖深吸一口气,也不想讨论这些嫁娶之事。

    “你一夜未归,家里人没有来寻你”云竖问道。

    “科考之前还会管我,现在还看我这么紧做什么?”孟昂想都没想就回道。

    “你今天不是要搬家吗?需要帮忙吗?”

    云竖摇了摇头,“自然有人帮忙。”

    饭后,孟昂没有离开,反而非要跟着她要去她的新住处看看。

    府邸不大不小,前前后后不过二十个侍从,十五个侍卫。

    客房三间,后院三个院子,长廊阁楼,湖畔亭台,园林庭院。

    提供给仆从的屋子也有十几间。

    “这就是你说的凑合住”孟昂四处看着附近的修竹垂柳和溪桥,“你真谦虚。”

    两人穿过长廊海棠门,经过的侍从低头站在原地,见人走远,这才抬头好奇去看。

    哪位是家主呢?

    屋内。

    “你东西都收拾完了?”

    孟昂看着架子上的书本,随手取了一本出来,显然有翻看过的痕迹。

    “东西不多,除了几件衣裳,就是一些书了。”云竖推开半窗透风,抬眸看着外面的秋庭绿树。

    云竖收回手,看向屋内的孟昂,“下午我还要去裴大人那,你想什么时候走,需要我安排住处吗?”

    “不吧,下次来,我还得回去不躺,不是科考成绩快出来了吗?你有腾到我的答卷吗?”

    云竖自然是说没有的,接着摇了摇头。

    “我有点担心啊。”孟昂叽里咕噜地说着。

    云竖没有听到,但差不多也能猜出来。

    她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

    下午。

    云竖上门拜访裴许。

    得知消息的裴荔从自己院子里跑到了母亲书房外。

    可里面声音太小,裴荔根本听不到。

    云竖是后悔了吗?

    主动来求娶吗?

    想到这个,裴荔呼吸都轻了,脸庞发烫,开始想着自己要如何准备出嫁前的东西。

    嫁衣他绣好了大半。

    若认认真真绣,不出两月就能完成。

    “公子……”侍从扯了扯公子的衣袖,示意有人来了。

    裴荔站直身子,见是裴辛,又继续凑过去听着。

    可到底听不到什么,见姐姐来,又拉扯着她的衣袖到了长廊。

    “姐姐来做什么?母亲里面有人。”

    裴辛稀奇,“有没有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认识”

    裴荔轻声哼了哼,“那姐姐是来做什么?”

    “自然是问苏家的事情。”

    等科考成绩出来,她就让父亲去提亲,在这之前,自然要问问母亲。

    “里面是谁?”裴辛继续问。

    “等会儿你不就看到了吗?”裴荔说着,看向书房门口。

    他想着,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还没有出来,为什么说了这么久的时间。

    裴辛等了一会儿,见里面还能动静,直接越过裴荔打算推门。

    门外守着的人没有阻止,毕竟家主没有说谁都不可以进去。

    “母亲。”

    裴辛抬脚进去,就见着屏风内与母亲对坐的女君。

    屋内安静下来,坐着的两人都看向了进来的裴辛和后面进来的裴荔。

    云竖随而站起来,“既然裴大人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裴许脸色不大好,却颔首应下。

    裴荔面露茫然,心中有些慌。

    见云竖越过自己,裴荔忍不住跟出去。

    “云姐姐。”

    他跟到长廊,朝她喊道。

    云竖转身看他。

    裴荔心脏都停了一下,“云姐姐来找母亲,是做什么?”

    他期期艾艾,期待她说出求娶的话来。

    “感谢裴大人收留之恩,是以辞职。”

    “你不娶我了吗?”他呐呐道。

    “你该选门当户对的人才是,我并不是良人。”云竖缓缓说道。

    裴荔吸了吸鼻子,“你说什么才是良人,我认准不就行了吗?你为何不愿意娶我,还是你听了谁的话,旁人说我哪里不好”

    他又没有朝她发脾气,又没有骂她,哪里不能被娶回去了。

    到底是哪个贱人说他坏话,看他不撕了那个人的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云竖听着到他的话,

    也不准备跟他继续说这些。

    她叹了一口气,“我先走了。”

    “那你要去哪里?”裴荔跟过去,“你后面还会来娶我吗?”

    “不会。”云竖直言道。

    裴荔呆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气得把手上的镯子扯下来摔在地上。

    他气得眼睛都红了,紧紧抿着唇,一边在想是哪个贱人把云竖勾走。

    明明合该在一起,为什么她不愿意。

    她到底是看上了谁?

    明明只有他不在意她的出身。

    她到底还想娶什么样的

    她真该死。

    长廊处,裴荔气得浑身颤抖,转而跑去了父亲的院子里。

    对,父亲一定可以帮他。

    父亲一定会给他出主意,一定会劝说母亲的。

    旁边的侍从见公子经过,连忙低下头不敢看,生怕惹到公子。

    府外。

    云竖哪里也没有去,买了一些书就回了府。

    夜里,屋外传来了声音。

    “女君,厨房备了夜食,可要端上来吗?”

    云竖没有开门,只是微微拔高了声音,“不用。”

    屋内烛火微微晃着,屋外的侍从听到后微微咬唇,随后退下。

    苘敷回到住舍,另外一个同住的人跟旁的屋舍的人压着声音说道,“女君又没有吩咐,他那般殷勤做什么?女君才来住一天,就不要脸地上去。”

    屋内两人一间,算得上各不干涉,都是从人牙子那买过来的。

    苘敷自小被卖到了人牙子手里,转手被卖了三次,自然不想再被卖第四次。

    他像是没有听到这些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抬手抚摸自己的脸,眸中闪了闪。

    女君未娶夫未纳侍,这一个明摆着的好机会可以攀上枝头改变命运。

    多么好的机会啊。

    他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为什么不去利用呢?

    女君一瞧就是个品行端正的人。

    他不想再被卖了,不想再回去了,日日担心受怕,生怕自己被人占了便宜。

    那些人是个蠢笨脑子,他自然不用去计较,等他成了侍夫,自然有他们好果子吃。

    他自言自语道,“要是再好看一点就好了。”

    翌日。

    云竖待在府上,没有去工作。

    书房处。

    云竖整理着自己的书,以及自己常用的那些毛笔纸卷。

    她想着,还有哪些需要购置。

    “女君,有人给您送了帖子过来。”

    门没有关,外面的侍从那样进来,反而站在外面朝里面说道。

    云竖侧身去看,随即过去接了过来。

    帖子

    谁会给她送帖子呢?

    “有说是谁送来的吗?”云竖说道。

    侍从摇头,“没有说。”

    “下去吧。”

    云竖回书房把帖子拆开,就看到下面写着平南侯府。

    侯府

    她轻轻皱眉。

    邀她赏菊

    云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侯府的人。

    若真要算起来,苏洄是侯府的嫡女,可她家是文安侯。

    可要不要去呢?

    云竖写了书信拒绝,又派人送了过去。

    她没把这件事当回事,眨眼的功夫就抛在了脑后。

    这几天,云竖拒绝了所有的帖子。

    这日,得知消息的云竖去了云阁。

    侍从将她带到了屋内,隔着屏风可以看到里面坐着的男人。

    他穿得很繁琐,模样也很成熟,显然是皇子的装扮。

    听到外面的动静,他起身掀开帘子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长宁看着眼前目光清明的女君,掩口笑了笑。

    “我原以为你还要几天才上门,还在想你怎么就想不开去做了誊录官,来了京都,怎么不来云阁试一试”

    他绕着她,走到圆窗旁边,随而坐下来,“陪我下一盘棋吧,其他的话等会儿再说。”

    云竖应下,陪他下了一盘棋。

    只是云竖没想到,他的棋艺如此不行。

    想找到放水拉长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少。

    长宁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不跟之前来的人一样,倨傲自负,说话大胆不经过头脑,总以为自己是个天才。

    而云竖呢?跟他的老师们一样,平静严肃,哪里有十八岁的模样。

    明明十八岁的女君,还一副傲慢不可一世的模样。

    “女君可娶夫了吗?”

    云竖说道,“没有,未有功名,不敢娶夫。”

    长宁盯着她这张脸,“若你靠着娶夫,说不定也不用我来荐举。”

    “虽说是一个法子,但我不想要。”

    第33章 第33章放榜

    长宁笑了笑,低头看着棋盘,见输了也没了心思再下。

    “既然不想要,又恰巧你合我眼缘,但后面可全凭你本事,若真有能耐,你自然比她们还要好。”长宁松手,将手心的棋子落到棋盘上,弄散了棋盘。

    “恰巧后日放榜,你明日就同我进宫,我今日便给递上去。”

    长宁起身,提醒道,“你可莫要胡乱说话。”

    云竖起身,微微俯身行礼,“自然知晓。”

    屋内寂静,还有些昏暗。

    纱幔微不可见地漂浮着,屏风上的影子虚虚晃着。

    随着长宁离开,屋内只有云竖一人。

    她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早应该来拜访云阁,何必要等到放榜的前几日。

    殿试一般在放榜后一个月左右。

    离开屋内,云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在云阁逛了一圈。

    今日人不多,云竖也没有碰见熟悉的人。

    这个时候大部分考生应该在家中焦急地等待,鲜少到处乱逛。

    “女君可要提一首诗”云阁的侍从问道。

    云竖抬眸看着眼前画卷中的诗词,顿了顿。

    她接过毛笔,沾墨后低眸写了一首。

    侍从见到露出笑脸。

    这几日都没有人写诗,听说都跑到了茶馆戏院。

    他凑到旁边看着,等待着她写完,自己好拿去给屋舍里的人观看。

    若能挂上去就好了,起码接下来不会太无聊。

    见她停笔,他出声问道,“女君写好了?”

    确认后,侍从便让人将诗词拿走。

    离开云阁后,云竖买了糕点就回了府上。

    还没进去,云竖就看到在门口到处乱看的人,像是再找她。

    “女郎,你终于回来了。”那人露出笑脸,连忙跑了过来。

    “掌柜让我来送衣裳,衣裳已经被人拿了进去,还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扬州说是主家来催的。”

    云竖:“……”

    接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主家又寄来了一封信。”

    上次问她是否还适应京都生活,句句安慰,说回去不丢人。

    如今不过两月,就派人来催她回家。

    云竖接过那封信,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无非两件事,一是催她回去,二是娶夫。

    “下次直接进去等吧,不用在门口待着。”

    她听着,就知道女郎不会那么快回去。

    她连忙应下,“我还得去送东西上门,就先走了。”

    云竖点头,又低眸看着手上的信,轻微叹了一口气。

    回府后,云竖就先去了书房把信看完,转而写信派人寄回去。

    “女君,这是合欢汤。”苘敷将汤放在女君的面前,模样颇为温顺乖巧。

    云竖愣了愣,将眼前的人的模样记了下来,“你叫什么?”

    虽说她没有特意安排人弄什么,比如现在送的汤药,眼前这个人连着几日送来,云竖很快将人记了下来。

    “奴叫苘敷。”

    “是个好名字。”云竖说道。

    平日里她的吃食都比较随意,再加上工作,有时候午时也不会吃饭。

    “今后你来负责吧。”她语气轻淡。

    苘敷连忙应下,脸上止不住笑容。

    府上的管家是主家那边的家生子,负责安排府上的饮食起居,如采购食材,也需要管理府上的仆人。

    管家也是昨日刚来,今天忙着去联系府上的人,自然没有机会来管他。

    今后也不会有机会。

    苘敷悄悄瞅了一眼女君,很快退出书房。

    他还没走几步,就碰到了管家。

    长廊处。

    “你在这里做什么?”

    苘敷抱着端盘,“奴来给女君送汤。”

    见管家皱眉,他很快说道,模样温顺,“女君说了,以后让奴贴身伺候。”

    管家打量着他的模样,想到主家的吩咐,很快抚平眉眼,“行了,等会儿你自己收拾东西搬去女君的侧房,夜里起居好生照顾着。”

    “是。”他低眉顺眼,俯身道。

    管家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心思,但不过是一个侍从,即便以后真有本事,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通房,通房倚靠的是一张脸,也不需要其他要求。

    好在他有眼色,只要不闹出什么就行。

    翌日。

    云竖一大早就同长宁进宫。

    等到早朝退后,云竖被人领着去了大殿。

    她目光盯着前面,没有到处乱看,模样冷静。

    大殿处。

    上位的人低眸看着下面冷静的云竖,眼眸直勾勾地,眸中微微亮了亮。

    远远望去,神情明秀,风姿详雅,如山石嶙峋清瘦的骨骼在清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爽朗清举。

    神情严肃冷静,偏生得温润温和。

    云竖见到了今年登位的新帝,并为其赋诗作文,辞藻颇为华丽。

    遂而被任命为翰林学士,陪侍新帝左右。

    这只是文学侍从,不足以参与政治决策当中。

    但这对于云竖而言,无疑是幸运的。

    前前后后,出奇得顺利。

    离开皇宫后,云竖才放松下来。

    她思索着,思索为何会直接任她为翰林

    这次科考之中没有来自寒门出色的人吗?

    誊录时,云竖也只是较为关注她知道的人,在她誊录的卷子里,也不是没有较为出色的卷子。

    新帝即位,自然不能任由世家,还得打压世家。

    “女君此行还顺利吗?”

    管家见女君下了马车,连忙上去询问。

    “还好。”

    “明日放榜,你替我去看看前二十位有哪些人,誊下来给我。”她接着道。

    明日她则需要进宫,根本没有时间去围观。

    “是。”管家连忙应了下来。

    ……

    放榜这日,是格外欣喜万分的。

    不少人围堵在贡院门口,一层包了一层,好奇地惦脚探头,面容忐忑不安,频频咽着口水,格外紧张。

    不少马车停在了附近,年轻的男子也围了上来。

    “公子,为何不直接送帖子呢?女君说不定不来这呢?”

    李持安坐在马车,掀开帘子往外看,却如何也找不到云竖的身影。

    他轻轻咬唇,生怕她被谁截了去。

    怕她来又怕她不来。

    这几日母亲事务繁忙,连着几日也未回家,他迟迟找不到机会。

    上次被她如此拒绝,他还送什么帖子,平白没了脸面,定然是要遭拒绝的。

    “她真没来吗?”李持安声音轻轻地,漂亮的面容纯轻白嫩,睫毛乱颤着,瞧着还有些委屈。

    淞朱派的人回来了,朝他摇头。

    贡院已经放榜,依旧没多少人散开,低声讨论着,颇为热闹。

    昭鹤找到自己名字后便收回了目光,旁边的褚绫打了个哈欠,苏洄精神也不佳。

    “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褚绫找到自己的名字后便提出建议。

    苏洄看到自己在褚绫后面,颇为苦闷,“怎么我在你后面。”

    “在书院你就抄我作业,还想在我前面”褚绫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怪你,说要熬夜等今天早上的放榜。”

    苏洄有些郁闷,“你看昭鹤不是挺精神的吗?”

    “你在找什么?”苏洄看着昭鹤四处找什么,出声问道。

    “你不会找云竖吧,她又没参加考试,她来看什么。”褚绫幽幽道。

    昭鹤不语,收回目光。

    “头名居然是魏野。”苏洄看着第一名,颇为嫉妒,“第一名就算了,怎么第二名是白朴,那个变态吗?”

    白朴在军中待了两年,回来后跟个疯子一样,装乞丐,掘坟鞭尸,喜女色,示爱长辈,性情更是喜怒无常。

    魏野的人生那是相当的平滑顺利,就是别人口中的好榜样。

    魏野这个不能说,人家是真的好命,不像她们,不是家中长辈有什么毛病,就是自己有什么毛病。

    她们说着,三人离开。

    昭鹤走在最后面,见找不到人便放弃。

    不如直接登门来得快。

    等人群渐渐散去。

    李持安下了马车。

    他披着雪白的裘衣,四处看着旁处,确认云竖的确没有来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马车离开。

    今天母亲应该是无事的,都已经放榜了。

    马车内。

    他冷着一张小脸,漂亮的眼眸内直勾勾地盯着手上的竹印玉簪。

    等回去就好了,同母亲说,他要嫁给云竖。

    母亲会答应的。

    旁边的淞朱给公子倒了一杯茶,见公子心情不好也不出声。

    他脸上带着一丝苦闷,脑子里完全想不清楚公子为何会喜欢那位女君。

    只是因为脸长得好看吗?

    到达了大门,马车停了下来。

    李持安被扶着下了马车,有些凌乱的发丝黏在了裘衣上。

    “母亲可回来了?”

    李持安问道。

    “家主这时在书房。”管家很快回道。

    李持安想都没想直接往书房过去,淞朱跟在身后,直说着要公子慢点,不要摔到。

    书房门口。

    李持安推开屋门,直接走了进去。

    见母亲正在看东西,李持安安静了一下。

    李随抬头看他,又看了一眼门口,“怎么了?”

    他绕过屏风,抬眸看着母亲,嗓音微微上扬,“我想嫁给云竖,母亲帮我,好不好?”

    李随微微皱眉,云竖

    “为何想嫁给她”李随没问她是谁,昨日就已经听到了她的名字。

    “自然是喜欢。”

    “那她可喜欢你”

    李持安沉默了一下,偏头不说话。

    李随放下手上的东西,“你可知道她现在如何?”

    “母亲只管同我说,帮不帮我。”李持安问道。

    李随沉默了一下,抬眸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见他的确存了心要嫁给云竖,她缓慢开口,“母亲自然会帮你,不过,她必须是赘婿,我只有你一个孩子,我必须看着她,往后也没有人能够帮衬你。”

    都是女人,李随自然知道一些可能存在的结果。

    难保云竖不会不欺负他,他如今又是这副性子,跟倔驴一样。

    况且不知云竖为人如何,家中长辈如何。

    第34章 第34章那女君喜欢什么呢?……

    屋内。

    李持安呆了一下,“真的吗?母亲真的会帮我吗?”

    李随听过云竖的名字,今天早上在宫中何也看到了她,虽说不知性情如何,但才气的确过人,容貌也不输其他女君。

    既然才气外貌不俗,李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要他愿意嫁,这的确解决了她这段时间的担忧。

    往后若现在什么意外,再和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现在出嫁就好了。

    “回去吧,我会让她来求娶。”

    李持安抿唇笑了笑,眸光越发亮,罕见地露出温顺的表情,声音乖巧,“我回院子等母亲消息。”

    离开书房后,李持安满怀欣喜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甚至取出了自己还未完工的嫁衣。

    屋内,他看着眼前被挂起来的红色嫁衣,又开始幻想自己何时出嫁。

    若早的话,就是明年开春,若再晚一点,就是深秋。

    接着,他顿了顿,面容很快安静下来。

    他把手收了回来,不再看嫁衣。

    “公子,怎么了,要收起来吗?”淞朱见公子突然不高兴起来,又看向嫁衣。

    虽然近两年也没有拿出来绣,可这到底绣了三分之一,绣到一半的凤凰和鸢尾也是极为漂亮的。

    即便是开春,现在绣也来得及,不过是要辛劳一点。

    李持安摇了摇头,盯着嫁衣,微微抿唇,“就放着吧。”

    迟早要绣的,迟早是要嫁人的。

    只要是嫁给云竖就好了。

    他眼珠子转着,攥住自己身前的衣裳,想着母亲什么时候才会让云竖上门来提亲。

    淞朱关上窗户,免得公子着凉,他小心问道,“那公子要不要让人去送请帖”

    “之后再说吧。”他声音很小。

    天气越来越冷起来,尤其是夜里。

    屋内点了碳,烛火不停。

    刚刚从宫里回来的云竖披着外袍坐那看书,眉眼带着疲倦。

    晕黄的光线软化了云竖的眉眼,向来带着严肃冷静的神情散了去,变得柔和好说话。

    屋内的东西越来越多,厚重的帘子将屋外的冷风遮住,毛毯开始遮住软榻。

    连床榻上的被褥也换成了厚实一点的。

    屋内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

    院子里的侍从都回屋休息,只有几个在附近守着。

    帘子被掀开了一点,侍从端着汤羹走进来,身上还带着一丝香气。

    他眉眼格外温顺,眼睛里更是带着水雾一般,有些粘稠的意味。

    “女君喝点汤吧。”

    汤羹被放在桌子上,苘敷取出小碗,装了半碗后亲自端到女君的手边。

    他穿得很薄,又说不上来的少,露出白皙的手腕和细细的腰身,还有脖颈处。

    他的发丝被他固定起来,脖颈处空荡荡的,白得亮眼。

    云竖没注意,端过来喝了一口,就随意放在桌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沐浴过后,她身上有些懒散,眉眼更是漫不经心地,虽然温和,却也莫名地让人心悸。

    “女君可累了吗?奴曾学过推拿,奴帮女君松松肩膀吧。”

    他低垂着头,碎发散乱在耳边,看上去很规矩,可又偏偏微微弯着腰。

    苘敷余光看着被喝过的汤,微微抿唇,眸中越发明亮,带着一丝水汽。

    坐在那的女君点了点头,他连忙站起来跪坐在女君身后。

    他的身子微微靠近,抬手揉按着女君的肩膀,嗅到女君身上的清香,脸庞微微发红。

    屋内只有翻书的声音。

    苘敷开始不老实起来,揉按在肩膀上的手指不经意地划过女君的脖颈,轻轻的呼气越发明显。

    他打量着女君的模样,见她毫无影响,有些疑惑。

    虽说剂量不多,但也会让女君有些神智模糊,起码更会让她随意所欲起来。

    如今夜深,发生什么都不为过。

    他忍不住轻轻喊道,声音细细的,带着幽怨和期盼,“女君……”

    她终于动了动,抬眸看向自己。

    女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觉得有些冷寂,苘敷心脏跳得越发快,紧紧抿着唇。

    女君会做什么呢?他想到,这夜里合该做些令人欢愉的事情,女君现在这般年轻力壮,还有了官职,如今也该想想屋内了。

    “下去休息吧,别得风寒了。”她随口说道。

    他面上浮现惊愕,身子僵了一下,不自觉退缩了身子。

    见女君说完,真就不再搭理他,苘敷呆呆地起身,目光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屋外的冷风吹得他浑身瑟缩了一下,他侧身看向那门口,心凉了一半。

    为什么呢?

    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难道女君真的不好男色吗?

    他想到女君未娶夫,也未纳侍,身边也没有要求侍从随身照顾,连暖床的小侍也不需要。

    那女君喜欢什么呢?

    哪个女人不会喜欢男色呢?他之前待过的府邸上,哪个女人后院没有藏着十几个侍夫,屋内更是藏着几个贴身的通房。

    即便有了正夫,照样管不住自己。

    如今女君没有正夫管着,不应该更要随性一点吗?

    他咬着下唇,走在小路上,险些歪了脚。

    夜里黑,苘敷的身子却更加显眼,腰细细的,布料也紧紧贴在肉上。

    他已经不年轻了,但身体的成熟糜烂让他还没进入焦虑不安。

    这不是后院,守夜的侍卫会在女君的屋舍附近重点巡逻。

    她们微微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扭着腰穿得极薄的侍从,喉咙滚动了一下。

    她们低声暗骂着不要脸,大晚上也跑出来**,还是从女君的屋舍出来的。

    但到底不敢做什么,只瞧了几眼就继续巡逻。

    这里离女君的屋舍近,一旦那贱人发出点声音,她们就完了。

    几日后。

    云竖几乎整日待在翰林院。

    而翰林院办公的地方就在皇宫内。

    “诶,这科考名额一放出来,最近宴会都多了不少,能看到不少新人。话说,你怎么没有去参加,应该有不少人想要你参加吧。”旁边的同事说道。

    “这殿试还未出来,你却成了第一个进翰林的人,圣上新宠,外面的人可嫉妒得不行。”

    云竖抬手揉了揉眉心,起身站在案桌旁边,“是吗?”

    云竖穿着绯红的官服,面容润白矜贵,面上神情淡淡地,由于疲倦,也不似往日挺直背脊,却颇让人挪不开视线。

    “你也不用这么急。”同事看了一眼她翻看的书本,“这些都没有规定什么时候要弄完。”

    同事薛棋是上一次科举考中的人,如今依旧在翰林待着,见云竖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我收到了帖子,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

    云竖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是长宁殿下推举的,殿下向我发了帖子,我不得不去。”

    “那下次吧,本来想介绍一些人给你,她们一直想见见你。”薛棋有些可惜。

    云竖轻轻笑了笑,“下次吧。”

    放榜后,京都像是进入了欢庆的状态,时不时就会举办宴会。

    这几日,云竖就收到了不少帖子,还听说有几位考中的人已经定了亲事,都是从宴会上与贵卿一见结姻。

    她离开了翰林,走在官道上,后面就有人叫住了自己的名字。

    “云学士。”

    云竖转身愣了愣,敛眸唤道,“魏大人,李大人。”

    李随看着眼前的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外貌的确能唬住人,也没有商贾的那些风气,说是世族花钱养出来的嫡长女也不为过,也不怪持安心心念念着她。

    魏杏和云竖说着场面话,李随没有说话。

    她突然插嘴,“云学士这是要去哪里?”

    “收了帖子,如今正要去长宁殿下那处。”云竖顿了顿,随后说道。

    “原是殿下那里,今早便听旁人说,殿下今日举办宴会。”

    魏杏被插话,也没恼,意外地看了一眼李随。

    李随这是打算做什么?

    魏杏说道,“说不定云学士还能碰到李大人的贵子。”

    李随像是没听到钟杏的话,语气平淡,“听说云学士才气不斐,字画颇得圣上喜爱,不知道可到府一叙”

    云竖停顿了一下,虽心生抗拒却不得不应下。

    李随是礼部尚书,官职远远高于她。

    朝廷分成了三派,世家一族,迂腐的宗室,还有势弱的寒门。

    而李随既是归属世家,也归属宗室,她的夫郎是宗室的郡卿。

    她没必要刚上任就得罪李随,这也显然是不理智的。

    除非她想自断前路,想直接卷铺盖走人回扬州。

    “下官自然愿意。”云竖回道。

    “不知明日是否有空我与云学士一同回府,以免出什么意外。”李随说道。

    所以李随想做什么呢?

    云竖抬眸看向李随,随而应了下来。

    在宫门分散后,云竖上了马车。

    魏杏叫住李随,“李大人这是何意”

    “不过是邀到府上一叙而已。”

    “虽说是圣上新宠,可李大人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年年有新贵,难道李大人年年要邀请”魏杏不信。

    她脑子转了转,压低声音,“难道李大人看上了她之前不是对魏野评论颇佳吗?”

    李随眯了眯眼睛,“你后面不就知道了吗?”

    李随和魏杏算得上是好友,偶尔也会相邀喝酒。

    魏杏自然知道李随想要赘婿,之前便向她打听她的侄女魏野,如今又像是改变了主意。

    这种亲事她自然愿意,但赘婿显然不大可能,本以为李随这种想

    法淡化了一些,没想到却想换一个人。

    魏杏听到她的话,罕见地没说话。

    ……

    马车上。

    “女君可是要去哪里?”

    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去云阁。”

    云竖换了一身衣裳,随意拿了一根素净的玉簪固定住头发。

    第35章 第35章昔卿宴

    她的发丝有些散乱,可马车内又没有铜镜以作检查。

    这次宴会叫昔卿宴。

    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云竖轻阖着眼休息,等快到时才睁开眼睛。

    马车停了下来,云竖进了云阁,被侍从领着穿过长廊来了宴会。

    枫叶已经掉了许多,摆上了许多稀少的菊花以供观赏,长廊处的侍从来来往往,都端着美酒佳肴。

    屋檐下的铃铛和长廊处的纱幔轻轻动着,这里只设了单调的纱幔以方便不愿意露脸的贵卿。

    云竖一进去,就见到了几个熟面孔。

    她站在长廊处,一袭月白衣袍,眉眼间也带着清润和矜贵,看见那些人稍稍愣了一下。

    裴荔看见眼前有些变化的云竖,心脏就忍不住加快,很快就走了过来。

    她本该是自己的,本该如今早早成对出席。

    裴荔面上带着委屈,旁的贵卿看着,脸上有些古怪。

    他们显然也知道云竖投靠长皇子,自然跟裴荔没有什么关系。

    还坐着的苏越看见云竖,眼睛亮了亮,对姜闻说道,“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女君。”

    姜闻却看了一眼旁边的持安,抬起酒杯遮掩口唇,轻声笑了笑。

    李持安见苏越坐不住,甚至起身往那边走,他的面容便越发冷淡。

    李持安坐在那,漆黑的眼眸看着不远处被男人围住的女人,蜷缩的手指突而紧紧攥着衣袖。

    姜闻瞧了,凑近持安,“你母亲答应了吗?”

    他微微抿唇,“自然是答应了。”

    “沾花捻草,若是事成了,你可有的头疼。”姜闻压低声音道。

    李持安微微蹙眉,眉眼夹带着不高兴,轻声哼了哼。

    那又怎么样?即便他嫁进去,后院不可能再多一个侧夫。

    不远处,正要去寻云竖的昭鹤看着她旁边的人,顿住脚,微微皱眉。

    为什么她身边围了那么多的男人。

    跟昭鹤一样想过去的孟昂和假山旁边的白朴几人都顿住了脚,想着等那些男子散开再过去。

    不远处的云竖浑身僵硬,想着要如何脱身。

    “云姐姐,你怎么拒绝了我的帖子。”裴荔想要扯她袖子,可又见旁人过来,不得不老实站着。

    苏越从长廊过来,“云女君还记得我吗?”

    裴荔皱眉,睁大眼睛瞪着来人,目光警惕,还带着恶意。

    云竖见状,看了一眼孟昂的方向,很快捏了一个借口投身离开。

    “我还有事。”

    她直接往孟昂的方向过去,像是躲他们一样,目标明确。

    站在屋檐下的孟昂很快露出微笑,也走了几步,余光就见到不远处的昭鹤沉着脸。

    “云竖。”孟昂像是想到什么,故作腔调地问,“我是不是该叫你云学士”

    旁边的人无不悄悄地看向云竖,都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

    没想到还能这样。

    一些人呆愣愣地看向云竖,又想上前与她交谈,却又想到她的身份止步原地。

    她们憋红了脸,内心带着难堪和越过认知的惊讶,她们还尚未有所官职,即便任职,官职也不会比云竖高,更况且这个人之前还是一个不足为虑的商贾出身的人。

    即便知道云竖有点才气,可对她们来说,不过是闲谈之时的话题而已。

    可如今呢?都不一样了。

    “等你任职后再叫吧。”云竖想了想。

    孟昂把她拉过来,脸上的笑容一直止不住,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你没来,不知道这几天可热闹了,不少人就想看到你,在想你有什么本事,还扯了不少什么鬼的话,说你成了长皇子的入幕之宾,什么酸话都出来了。”

    入幕之宾

    云竖有些疑惑,朝她们看了一眼。

    不料目光对视,不少人下一刻收回视线不再看。

    “不过是谣言而已。”云竖声音清淡,并不在意,“没什么好听进去的。”

    上任翰林后,云竖就去答谢长宁,闲聊时就听到长宁说他没有想嫁人的想法。

    孟昂笑眯眯地看着那些人的行为,压低声音,“我一猜你这次肯定会来,看到昭鹤了吗?还有那头名和白朴,都是奔着你来的,之前宴会上都没有看到过她们的身影。”

    两人入座,云竖听了摇了摇头,“这毕竟长宁殿下的宴会,岂有不来的借口。她们之后不出意外,也会入翰林,何来我这个借口。”

    孟昂没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云竖,“你给山长写信了吗?她定然会十分高兴。”

    谁来想到,不久前看不到什么前途的誊录官突然成了新帝跟前的新贵。

    即便可能会得到裴许的帮助,可再如何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也不会越过科举的头名。

    云竖愣了一下,“这几天有些忙,还没有。”

    谁也没有告知,不过家中的管家写了信回去,外祖母想来也知晓此事。

    她看着和眼前不大一样的云竖,总感觉比之前多了一些矜贵和威严,“我要是也能入翰林就好,可惜我可能要外派几年才能回京。还想着与你同为同事,出宫后还能喝酒。”

    “职位已经出了吗?”

    孟昂摇头,“还早,还得等殿试,不过根据以往都是这样,不过也好,外派,家里人就管不到我了。”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

    两人都安静了一下,云竖握着手上的酒杯,看了看四周。

    云竖像是没有注意到别人的打量,目光却停留在李持安坐的地方。

    他低垂着眉,鸦羽似的睫毛乱颤着,薄薄的肌肤上带着薄粉,似乎有些不高兴。

    云竖恍惚地想到他摔在地上的模样,还有他端坐在那供她端详的模样,视线忍不住往他的脖颈上挪移。

    那截肌肤白得生艳,跟块玉一样,细腻光滑,碎发散在那,像是散在了人的心尖上。

    即便距离有些远,云竖想到也是之前所看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看得有些久,坐在旁边的孟昂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是礼部尚书李大人的嫡子,听说脾气很大,不好相处。”

    “怎么会呢?你不要随意说别人坏话,孟昂。”云竖不赞同道。

    孟昂笑了笑,“听旁人说,李大人可能会将他许配给魏野,他这次来,想来是因为魏野也来了。”

    云竖愣了一下,看向魏野,“是吗?”

    孟昂收回目光,“对啊,魏野的叔母同李大人是好友,门当户对,而且那位贵卿之前有不少人求娶,外貌身份都是极好的,都是因为魏家都不上门了。听说之前还闹出一些事情,都是为了求娶那位贵卿。”

    云竖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一下,她应该说一些什么的,却什么话也说出来。

    她轻轻笑了笑,“魏野的确是不错的人,的确为良人。”

    孟昂听着她这话,说上来的奇怪,又看着她的神情,正常自若,想来不过是闲聊而已。

    云竖这模样,显然也不像是会喜欢男人的模样,还可能跟她一样,娶不到夫郎。

    “你若也想娶夫了,我家中有一个弟弟……”孟昂慢悠悠道,想到自己的表弟。

    她亲哥已经嫁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表弟也行,云竖一看就是个负责任的人,想来也会善待表弟。

    “不用,现在还不急。”云竖语气轻缓,轻叹一口气。

    后面自然会有人催,她能躲一时是一时。

    孟昂还是挣扎了一下,“要娶夫的时候,记得跟我说,我弟弟也是貌美的。”

    云竖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喝了一口酒,不再看向坐在那的少年。

    宴会过

    了一半,还是有人主动上前来找云竖。

    魏野也来了,还说要邀她一同游玩。

    宴席散后,云竖后面跟了一个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她好脾气道。

    “你说过会等我科考过后的。”昭鹤绷着脸,生硬地说道,“你何必去找长皇子。”

    丢了脸面,还去做什么入幕之宾。

    云竖默了一下,觉得自己真的跟她说不了一句话。

    “如果只是要说这句话,我可以走了吗?”云竖站在那,背脊挺直,衣袖被风吹得有些飘。

    昭鹤欲言又止,紧紧抿唇,直到云竖转身离开也没有说一句话。

    她呆站在那长廊上,面上面无表情,心中有股气却不知道往何处发泄。

    旁边经过的侍从悄悄地瞅着她,而后又只能沉默离开。

    这是世家的女君,哪里是他们能攀谈的人。

    昭鹤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她走出云阁,外面的人马车已经离开了大半。

    恰时一个少年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也不好。

    昭鹤认得他,是李府的贵卿。

    李持安瞥了她一眼,直接越过她。

    马车停在了树下,李持安被扶着上了马车。

    “公子,那位好像是女君的同窗。”

    李持安的指骨泛着白,脸上面无表情,“那又如何。”

    难道还去问云竖背地里是什么模样吗?

    刚刚在宴会上不就能看出来吗?

    沾花捻草,旁边围了那么多男人,想来也是来者不拒。

    他紧紧抿唇,漂亮的眼眸还带着可怜委屈的意味。

    母亲不是答应他了吗?

    为什么还没有让她上门求娶

    明明之前还把他推到了地上,居然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说。

    明明他还救了她的命,却跟陌生人一样。

    他攥紧腿上的衣裳,想到她可能不会求娶自己,面容有些慌。

    不能都靠母亲,说不定云竖不肯呢?

    说不定她转头就娶夫了呢?

    “公子,你怎么了?是累了吗?”

    淞朱见公子脸上有些苍白,倒了一杯茶,又取出点心,“刚刚见公子在宴会上都没吃什么,公子是饿了吗?”

    马车的车轮滚动着,帘子轻轻晃着。

    外面渐渐出现了嘈杂的声音,想来是到了街上。

    “母亲这时候应该回去了吧。”李持安的声音有些哑。

    第36章 第36章云学士可愿入赘

    淞朱想了想,“家主应该回来了。”

    这几日家主不忙,都早早回来,哪里也没有去。

    除了偶尔去后院的侍夫那几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书房里。

    “我得去找母亲。”他声音轻轻地,唇瓣莫名地殷红。

    要是真的没成,他就去找云竖。

    他才不要嫁给别人。

    才不要像梦里的那样嫁给别人。

    他还不如跳湖挂白绫算了。

    他紧绷着身子,感觉皮骨发凉,身子也发冷。

    淞朱见公子轻声说什么,也听不清楚。

    想到这几日公子半夜醒来惊慌的模样,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位女君,淞朱又看了看公子的脸色。

    他想着,要不要偷偷去找云竖府上的小厮,让那位女君来见公子一面。

    回到府上,天有些暗了。

    云竖刚进府,苘敷就端来了热茶。

    “外面冷,女君喝口热茶吧。”他模样温顺,始终垂眸不敢直视女君。

    他闻到了女君身上残留的胭脂味。

    苘敷退下后,转身看了一眼坐在那的女君,有些不甘心。

    女君会喜欢谁呢?哪家贵卿呢?这是同谁亲密回来

    管家这时进屋,手上拿着信封。

    “女君,这是主家寄来的信。”

    云竖顿了顿,接过来拆开看了内容。

    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回去一趟,又说若是不方便,父亲会过来。

    路途遥远,对男子而言过于辛苦,谁知道路上有没有意外。

    她微微蹙眉,开始想自己哪一天会有空。

    可想来想去,这一月根本不可能。

    还有两个月才会放一次长假,也就是年假。

    “女君可要写信回去”

    “明天再说吧。”

    她明天回来再写信。

    想到明日要去哪里,云竖微微皱眉,觉得奇怪。

    翌日。

    “近日朝中日日递呈选侍,要朕选侍。”

    坐在那的圣上执棋的手顿了顿,看向对面的云竖,意味深长道,“爱卿还未成婚吧。”

    云竖答道,“还未成婚。”

    “可需指婚”

    云竖微笑,“不敢耽误他人。”

    ……

    “圣上叫你去做什么?”薛棋凑过来,带着好奇。

    “哄孩子而已。”云竖回道。

    圣上还未登基前,就有一个幼女,如今不过五六岁。

    子嗣凋零,近日便一直在催圣上选侍。

    “刚刚外面有人来寻你。”

    云竖没问是谁,道谢后便起身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走人”薛棋盯着她整理的手,恍惚问道。

    “今日有事,便要早早走人。”云竖含糊道。

    都已经派人来催了,她自然要有眼力见点。

    薛棋想了想,应酬的确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她现在已经是老油条了,自然不会有人来找她。

    “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就有新的人给你顶上了。”薛棋说道,“可以避的酒还是避开,免得早上起来不舒服。”

    云竖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还是点了点头。

    离开后,云竖在皇宫门口看到了马车。

    马车上有李家的标识,应该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马车前的仆从看到云竖,便走到帘窗旁边,低声同里面的人。

    帘窗被打开,云竖看到了里面的人。

    是李随。

    “来了,上马车吧。”她语气很平和。

    她昨天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很强硬。

    云竖上了马车,坐在李随的左手旁。

    “翰林的事务可还适应?”

    在云竖听来,李随的声音近乎和蔼。

    云竖有些沉默,不知道她想同自己说什么。

    “我曾经也在翰林做过一些事情,很多人一辈子待在里面整理书籍,熬着熬着没人知道她们,后来我进入六部,多的是没背景的人被赶下去,被外派,一辈子也回不来京都。”

    云竖听着,等着她后面要说出什么。

    李随顿了顿,抬眸看向云竖,面上带着冷漠和审视,令人无所适从。

    这种久在官场打磨的人总是带着压迫,非要让人出现惧怕退让的神色才要放过人。

    “云学士觉得自己是其中一位吗?可不要同我说这都不重要。”

    云竖顺着她的话说,“李大人说的是。”

    李随沉默了一下,又打量着眼前的人,不知道持安为什么会看上不懂变通的人。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听到动静的淞朱跑到门口,就看到那位女君跟着家主身后,抬脚进来。

    瞧着不像是被逼着上门。

    淞朱很快走小路跑去了公子的院子里。

    他走进院子,连忙进了里屋。

    “公子,云女君来了。”

    挑着针线的李持安愣了一下,扔下手上的东西,声音都有些尖,“当真她她是来求娶的吗?”

    他慌慌张张地起身走到铜镜前看自己的衣着,又瞧着发髻素净,随手取过簪子打算戴上。

    针线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绣到一半的帕子落在针线上。

    屋内的侍从都垂头不敢看。

    淞朱连忙过去扶住公子,“不像是求娶的样子,是跟家主一同回来的。”

    李持安顿了顿,手上的簪子落在地上,轻轻抿唇。

    他睫毛乱颤着,手心发凉,被淞朱扶着坐下来。

    淞朱看着公子这副模样,微微皱眉,“公子何必如此焦急啊?”

    李持安哪里会去说这些呢?

    “你再让人去前厅看看是什么情况。”他声音轻轻地,胸腔下的心脏跳得很快,大脑也有些空白。

    他眼睛有些湿,催促着淞朱快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派去的人从前厅回来。

    “只是说一些公务。”侍从回道。

    李持安听到,微微蹙眉,觉得完蛋了。

    彻底完蛋了。

    他浑身感到有些脱力,眼眸中有些茫然,慌张的情绪甚至遍布他的全身。

    那张美人脸上带着惶恐,神情停滞,瞳孔紧缩,面色苍白,活像是见鬼一般。

    淞朱被吓了一跳,连忙握住公子发抖的手,

    “公子”

    他连忙对着进来的侍从说道,“还不继续去前院看着。”

    淞朱自小就陪在公子旁边,不能说把公子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但也知道公子的一些想法。

    他至今都没想清楚,公子为何会一眼瞧上那位女君

    可如今呢,这都无所谓了,只要公子看上了就好了,不管什么手段都行。

    一炷香后。

    前院的人来到院子里,说是要公子前去一同用餐。

    李持安换了一身衣裳,出了院子去了前厅。

    前厅处。

    他抬脚进来,看了一眼坐在那的女君,沉默不语地走到她的对面。

    李随看了一眼持安,接着让人抬酒上来。

    既然她不占理,自然要找个占理的来。

    云竖想着刚刚李随的话,像是要让自己投靠她。

    是哪种投靠呢?

    侍从端上来酒,她看着摆在自己身前的酒,一壶接一壶,有些沉默。

    云竖抬眸看向对面的李持安。

    李持安躲闪着她的目光,低垂着眼,格外沉默。

    不过匆匆吃了几口,他就起身要退下,走前悄悄看了一眼坐在那的云竖。

    “持安性子比较冷。”李随等他走后才说。

    李随喝了一口酒,“我只有持安一个孩子,年岁已然到了出嫁的年龄,本想着为他招婿,可如今却不了了之。”

    “云学士觉得我儿如何?”

    屋内安静,侍从都退在一侧。

    只有一个侍从坐在云竖身边给她倒酒,酒杯一空,便立马倒满。

    云竖抬眼看向李随,慢慢握紧手上的杯盏,语气缓慢,“李大人是何意”

    李随笑了笑,直言道,“云学士可愿入赘”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云竖没说话,只是握紧杯盏的手松开,“我听闻李大人早已经属意魏野,我与魏野相熟,怎可夺人所好。”

    站在屏风后面的李持安微微睁大眼睛,呼吸停滞了一下,眼底茫然。

    他攥紧手心的帕子,想不清楚为什么她是这个回答。

    他跟魏野有什么关系

    什么夺人所好

    明明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你不愿意”李随声音有些沉。

    云竖默了一下,按道理来说,她的确该拒绝,不管是魏野还是身份。

    直觉告诉她,她该远离那位。

    她张了张口,觉得喉咙有些晦涩,连带着胸腔附近也有些发紧。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云竖说话有些慢,“不愿意。”

    李随很快沉了脸,刚刚好说话的假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屏风后的李持安听到这三个字,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像是要坠下去,连带着身子也有些沉重。

    他咽了咽,慌张地去看向母亲的神色,怕这件事彻底没了指望,怕母亲真的随意指了哪位女君让他嫁人。

    跟梦里的一样,让他嫁给她指定的人,一辈子浑浑噩噩地待在后宅,没有指望那样希望。

    他后退了一步,发出了一点动静。

    李随余光看过去,就注意到那站了一个人。

    除了持安,不可能有别人。

    “云学士似乎喝多了。”

    云竖垂眸看着案桌上的酒,已经空了一壶。

    她的脑子的确恍惚了一下,原来她已经喝了一壶。

    口中依旧能够感受到强烈的烧灼感,刺激口腔和大脑。

    这比云竖之前随意喝的酒还要烈。

    起初喝着还不怎么样,如今反应过来,云竖的脸庞开始攀爬上红晕,眸中也不如刚开始的那样冷静平和。

    “既然云学士醉了,也不好再说这些,我让下人给云学士备了客房,不如明天说吧。”

    李随没有发怒。

    坐在云竖旁边的侍从收回手,起身退在一侧。

    云竖松了杯盏,眼前变得有些模糊,想要拒绝的话语卡在喉咙里,有些生涩,沉重。

    “云学士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

    李随抬手示意待在云竖旁边的侍从把人扶下去,确认她没有什么反应后这才起身,离开前还看了一眼屏风处。

    淞朱小声地叫着公子,扯了扯公子的袖子。

    第37章 第37章“公子你在想什……

    “公子你在想什么?”

    李持安缓慢眨了眨眼睛,很快知道母亲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要拿什么威胁她。

    可最直接的威胁不就是清誉吗?

    “我们跟过去。”他声音轻轻地。

    淞朱呆愣了一下,没有说阻止的话,而是沉默地跟在公子身后。

    客房在前院,离前厅并不远。

    起初还有侍从扶着女君,而后她又像是没事人一样自己行动,只不过走得有些慢而已。

    淞朱看着那位女君的举止,想着公子要如何做呢?

    他感觉有些心惊,觉得公子越来越大胆。

    甚至不惜想要毁掉自己的名声。

    可要是那位女君真的不喜欢公子呢?公子如此嫁过去,就没有想过会受到冷遇吗?

    李持安跟在后面,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人。

    他轻轻咬着唇,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一定要让她同意。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只带着微微的灰。

    侍从安静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后面的女君是否还清醒。

    他停留在院子门口,推开门,“这就是女君今晚的住处了。”

    “等会儿会有侍从给女君送醒酒汤和更换的衣裳。”

    说完,他们就退下去。

    云竖站在原地不动,好久才抬脚进去。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呼气越发沉重,脸庞也越发滚烫。

    她尽量控制着身体不让其跌跌撞撞,走到一半就开始脚步不稳。

    她眼前越来越模糊起来,于是不在前进,而是摸索着靠在长廊的柱子处,闭眼休息。

    云竖想,这到底是什么酒。

    为什么喝完心尖会滚烫灼热,浑身发热。

    是不是过于烈了。

    谁家招待客人拿这种酒出来,还非逼着人喝。

    云竖不知道闭眼了多久,可能才一会儿,可能很久。

    她被人扶起来,费力地睁开眼睛,却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光凭他可扶不住她。

    才走了几步,少年就有些气喘,云竖没有再前行。

    云竖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没办法说话。

    李持安险些跌在地上,他费力地扶住云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后送开她。

    他低眸看着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现她眼底根本看不进去什么。

    她可能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谁扶她,她就跟谁走。

    李持安轻轻咬唇,又让后面跟着的人去取冷水来,又费力地支着她。

    云竖身上很热,李持安嗅着她身上的酒味,脸上的越发红。

    即便这人醉了,也尽量避免不触碰到他。

    等冷茶送过来,李持安把水喂了下去,又让那些侍从离开。

    “云竖。”他声音轻轻地,抿唇喊她。

    见她睁着眼睛,却没什么反应,李持安握紧手上的茶杯,很快松开扔在地上。

    他大着胆子靠过去,心脏喷喷直跳着,甚至有些腿软。

    女人比他高,甚至肉眼可见地比他强壮,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息。

    敏感小到可怜的神经不断催促着他离开,身子也紧绷起来。

    李持安眼尾泛红,湿着眼睛,一边扶住她的手臂,让她靠在柱子上,一边垫脚亲过去。

    那触感软软地,甚至有些冷,至少对云竖而言。

    那身子怯生生地凑过来,凑进她的怀里,温软瘦削,带着不知名的软香。

    云竖滚了滚喉结,想要看清楚他是谁,滚烫的掌腹放在他的腰上,身体越发紧绷。

    是谁呢?

    似乎是太过口渴,刚刚的茶水不足以解渴,云竖下意识地亲住那人,却也没有什么主动权。

    他似乎有些害羞,先是在她嘴角舔着,又轻轻触碰她的唇,摩挲着,好像不知道如何亲吻。

    随后又探出口舌。

    而云竖似乎已经受够了这种试探,呼气都带着热气,身体又有些不受控制,很快回吻了过去。

    她睫毛下垂着,眸中呆滞地盯着怀中的人,呼吸粗重,掌腹轻轻动着,触碰他的腰。

    他轻声呜咽着,轻轻喘着,很快脱身离开。

    “云竖……”

    他的声音又轻又纯,尾音还带着颤,带着羞涩和与之相反的幽怨,云竖听得很清楚。

    有些耳熟。

    “你娶我好不好?”他嗓音柔软,带着诱哄。

    就跟他的身子一样,一样柔软,一样带着引诱。

    长廊的风吹过来,云竖的大脑清醒了片刻,后颈依旧很热。

    她盯着眼前漂亮纯艳的少年,罕见地没有出声拒绝,而是呆愣在那,心脏跳得好似要飞出来一般,连带着大脑也空白一片。

    片刻之后,她像是狼吞虎咽一般点头应了下来。

    没有任何思考,甚至还害怕他后悔一般,格外迫切。

    李持安的脖颈红透了,那一截皮肤连带着耳垂,薄薄地,格外红。

    他轻轻抿唇,眉眼弯着,没有问她是不是真的,也不想给她机会去思考反悔。

    他盯着眼前人的模样,恨不得想要拉在自己的床榻上,最好谁都看不到。

    一炷香后。

    侍从端着水盆进来。

    李持安打湿帕子后,坐在床边擦拭着女人的脸,举止颇为温柔贴心。

    淞朱看着是心惊胆跳。

    公子这是要闹哪样?

    这还未出嫁,怎可如此呢?出嫁前不可与女人相接触,擦脸这种事情更是不可以,若是外人知晓,名声都毁了大半。

    “公子,我们该走了。”淞朱呐呐道。

    “你们都出去。”

    李持安把帕子放在一侧,漆黑的眼眸内幽幽地盯着床榻上的人,语气轻缓,冷淡。

    “都出去。”

    淞朱闭了嘴,最后退出屋内,还关上了门。

    李持安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将自己的衣裳脱了下来。

    屋内已经点了碳,即便脱下衣裳只剩下薄薄的里衣也不会太冷。

    发髻上的发簪被他扔在地上,脖颈处的项链也随意挂在衣架上。

    李持安用胭脂抹匀在脖颈,又点了点锁骨附近。

    又掀起手臂上的衣裳,敷粉在那红色的圆点上。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李持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撕扯着自己的里衣。

    他呼吸很轻,眸中湿润润的,指尖紧紧掐着手心,一边走向床榻,肩膀一边发抖。

    莫名地,他开始有些兴奋,想象她醒来后会是如何惊愕,母亲看到会是如何震惊。

    这是唯一的办法,最快的办法。

    他安慰自己,反正都是要同睡一榻的。

    他指尖颤抖着,剥去女君的衣裳,内心升起的害怕控制着他的身体,忍不住发抖。

    他突然想到,他自己是不是不该穿衣裳,发生关系了不应该赤裸吗?

    眼前的人已经昏睡了过去,对现在浑然不知。

    他感觉他的身子有些发麻发软,甚至忍不住发抖。

    发生关系是怎么样的呢?

    李持安完全不知道。

    只是脱衣裳吗?

    云竖睡过那么多男人,她会不会一眼识破可她看了自己的身子,有没有发生有能如何呢?

    他呼了一口气,爬上床榻,摆弄她的手臂,慢慢挪移到自己的腰上。

    滚烫的掌心触碰着腰身,他瑟缩了一下,忍不住想哭,浑身害怕。

    还要脱衣裳。

    意识到这一点。

    李持安抖抖索索地抬手,衣裳从肩膀滑落,裸露的肌肤很快触碰到空气中的冷意。

    冰冷的发丝贴在身上,顺着滑腻白嫩的肌肤散在身前。

    他不管不顾地埋进她的怀里,身子贴紧她,浑身在发抖,漂亮的面容此刻极为可怜惊恐,眼泪滑落下来也浑然不知。

    身上的软香越发浓郁,身子越发紧绷,心脏仿佛不是他的一般。

    他想到,她肯定会娶他的吧。

    不然没人会娶他了。

    他的清白已经毁在她身上了。

    他都如此没有脸面了,如此放荡,如此不要脸。

    她定然是一个好人,一定不会怪罪他,他只是想要嫁给她而已。

    李持安感觉自己像块冰块一样,身子越来越热,薄薄的皮肤染上胭脂的颜色,透着绵软和湿意,几乎快要融化一般。

    他一边慌张着,一边又觉得自己没有错。

    守在外面的淞朱见有人来,连忙拦住。

    “你来做什么?”

    侍从眼神躲闪着,“是家主让我来的。”

    “家主让你来做什么?”淞朱问道。

    他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个字来。

    淞朱威胁道,“你要知道,除了家主,府上最尊贵的就是公子,你敢违背公子”

    侍从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有些不甘心,可面上依旧带着惶恐。

    “家主命我与女君同睡一榻。”

    还说他会是公子的陪嫁。

    他想着,与其装模作样,还不如直接发生关系,那位女君又不差,听说还是翰林的大人。

    连公子都想要嫁给她,他也不吃亏。

    “滚回去。”淞朱呵斥道。

    侍从有些不愿意,“是家主让我来的,你让我走,我如何向家主交代”

    公子不是要嫁给女君吗?

    公子不愿意丢脸,他上去不就行了吗?

    到时候一举两得,公子嫁过去,他也能捞到一个侍夫的身份。

    淞朱不愿意跟他扯来扯去,直接让旁边的侍从把他赶出去。

    淞朱守在门口,见公子迟迟不出来,脸色越发难看。

    公子在里面做什么呢?

    两人共处一室,即便没做什么,名誉都毁得差不多。

    天越来越黑,再也没有人进来这个小院。

    床榻上。

    少年已经睡了过去,女人抱着他,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身,让他动弹不得。

    从惶恐惊惧,到沉睡过去,李持安觉得这个过程难熬极了。

    他睡得很乖巧,紧紧依偎着女人,不露出一点肌肤,仿佛这样就可以遮掩他之前放浪的行为。

    白皙柔软的脖颈贴在女人的肩膀处,轻轻地呼吸着,黏连在一块的睫毛偶尔动着。

    屋内彻底黑了下来。

    一个蜡烛都没有点燃。

    第38章 第38章哪里有什么大雁

    因为醉酒的缘故,云竖睡得并不安稳。

    耳边总是能听到清浅的呼吸,总感觉被人紧紧缠着。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手指微微蜷缩着,大脑的疼痛让她微微皱眉。

    天已经黑了,黑得她不知道这是哪里。

    下一秒,云竖就意识到怀里钻了一个人,全身赤裸。

    掌下的触感十分滑腻,在云竖醒来的一刻就直接传达到大脑。

    云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脑子都停止了思考。

    哪里来的男人

    她动了动身体,挪开手掌,怀中的人也跟着动了动,甚至还蹭了蹭她的脖颈,半边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极为亲密。

    像是怕冷一样,紧紧黏着她。

    男人的发丝钻进她的锁骨处,手上攥着她的衣裳,连腿也扒在了她的身上。

    云竖的一只手被怀中的人压在身下,偏偏他还裸着身子,紧紧贴着自己。

    云竖僵着身子没再动弹,

    微微皱眉。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呢?

    她怀中的人是谁?

    为什么没有穿衣服为什么她身上的衣服也被脱下了大半

    发生关系了吗?

    云竖回忆喝完酒后发生了什么,面容越发冷漠。

    她在长廊处轻薄了一个男子,然后呢?

    后面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搞到床上去

    云竖想到李随,想到怀中的人醒来后会不会尖叫引来侍从,随后李随再出现。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还是说纯粹是她轻薄了怀中的人,纯粹是自己身体操纵,自己脑子不清醒

    可她为什么半分记忆也没有,唯一的记忆就是她亲了人。

    怀中的人睡得很熟,身上的香味也莫名的熟悉。

    云竖彻底沉了脸,狭长的眼眸中尽是冷意。

    天还没有亮。

    云竖看不清楚怀中的人的长相,眼前漆黑一片,微微低头就能抵在他的头顶上。

    粗粗一想,应该也是府上的侍从。

    她没有耐心等到天亮,理清楚后便把怀中的人轻轻扯开,用被子包裹好他,以免他着凉。

    即便是睡在一起,他好似捂不热一样,皮肤滑滑的,还有些凉。

    云竖甚至没有去看他有没有因此醒过来,也不在意他醒来后会不会尖叫,而是起身摸索着,打算点起蜡烛。

    不一会儿,屋内亮了起来。

    云竖看着屋内的狼藉,衣裳被随意扔在地上,还有发簪和项链。

    还有被扯坏的男子的里衣,还有贴身衣物。

    云竖铁青着脸,打算开门出去,却听到床榻上的泣咽声。

    她顿了顿,还是转身去看床榻上的人,以免他想不开。

    屏风遮住了床榻上的人,绕过去一看,云竖随即僵在了原地。

    他抱着被褥坐靠在墙上,遮住了半张脸,眼泪嗒嗒地落下来,雪白的手臂露出来,上面的朱砂似乎已经没了,还留有红红的印子。

    赫然是李随的嫡子,李持安。

    云竖呆在原地,感觉天都塌了,心中的怒气转而消失得干干净净,震惊愧疚慢慢充斥自己的大脑,手臂都有些无力。

    是她犯了蠢事,把人给轻薄了

    云竖哪里会去想这可能是人为的,李随再如何糊涂也不会拿自己的儿子去犯险,再如何也不会有人拿自己清白去污蔑人。

    床榻上的人哭得可怜,眼睛猩红,见云竖过来,瑟缩着身子,害怕惊恐,端得委屈绝望的模样。

    他发丝披散在身上,肩膀颤抖着,再如何拉扯被褥也无法完全遮掩身上的皮肤。

    云竖有些恍惚,瞬间反应回来,背过身不看他。

    “对不起。”她声音有些哑,甚至还有些晦涩。

    床榻上的人见她转过身去,抬手擦了擦眼泪,声音发颤,“你会对我负责的,是吗?”

    李持安什么都不想试探了,只想要一个结果,只想知道她愿不愿意娶他。

    如今他这副模样,已然在女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他身子微微前倾,有些凌乱的发丝披散在身上,乌发黏在雪白的肌肤上,眼眸睁得极大,带着脸庞的红晕,格外柔弱不堪。

    外面守着的人见里面亮了灯,轻轻敲着门。

    两人都没去在意屋外的声音。

    云竖不敢答应,觉得他是被迫如此,这对他太不公平。

    若是个侍从,她定然会负责任,娶回家好生待着。

    可他不是要与魏野成婚吗?

    云竖再迟钝,再不懂这里的规矩,也知道现在不能胡乱说话。

    万一他气性上来要撞墙怎么办?

    李持安见她迟迟不语,气得头皮发麻,甚至想摔东西。

    他的哭声呜呜地传来,掩面哭泣,不顾身上盖着的被褥是否会落下来。

    “你若愿意嫁给我,我自然会求娶。”

    不过是入赘而已。

    云竖能想到的后果无非是被调离京都,被圣上不喜。

    她声音晦涩,“若你心属她人,今天之事,我定然守口如瓶,如果她介意,我自然会去向她道歉。”

    “我嫁给你。”

    她话刚落,李持安马上回应,甚至来不及抑制自己的哭声。

    连带着说话都带着哭腔,颤颤的,还有些尖锐。

    这听起来,似乎并不情愿。

    云竖听着,沉默了下来。

    “天还没黑,你继续睡吧。”她的声线有些冷,一直没转过身去看他。

    听到她有些冷淡的语气,李持安以为她因为自己哭泣而嫌弃不耐烦,想要擦过眼泪,想要把她叫住。

    门被打开,李持安眼睁睁地盯着她走出去,轻声哽咽着,慢慢攥紧身上的被褥。

    外面待着的淞朱一句话都不敢吭声,甚至不敢想里面的公子是何模样。

    见女君离开,淞朱很快进了屋,看到地上的狼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绕过屏风,就见到埋在被褥里哭泣的公子。

    什么衣服都没穿。

    窝在最里面,肩膀上还带着红,浑身颤抖着。

    淞朱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死去。

    淞朱听到他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公子,她轻薄你了?”

    完蛋了。

    这可怎么办?

    他走到公子旁边,细细检查着公子,发现公子手上的朱砂还在,身上也没有出现青淤,很快送了一口气。

    他就说女君睡着了,怎么可能轻薄公子。

    那酒烈得很,不睡个大半天不可能醒过来。

    他放心下来,连忙捡起地上的衣裳,还有公子的首饰,生怕被其他人捡到一点。

    “她去哪了?”李持安的声音闷闷的,擦着自己的眼泪,又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

    他越发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她刚刚对自己如此冷淡,甚至也没有什么耐心,怎么可能会答应母亲。

    怎么可能会娶他

    她如今如何待他都没事,只要嫁过去就好了。

    淞朱抱住捡起来的衣裳,摇了摇头。

    “什么时辰了?”

    “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淞朱说道。

    “家主也已经睡下了。”

    淞朱突然说道。

    如果公子反悔了,现在可回到院子里。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公子还是清清白白的,没有同女人共处一室。

    李持安没有说话,也不再问云竖去了哪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下去歇着吧,天亮了再说。”

    淞朱见公子没有打算回院子里的想法,而是打算继续睡在这,抱着怀中的衣裳退了出去。

    屋内的蜡烛被吹灭了一两根,碳火早已经熄灭。

    李持安躺回去,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想着自己刚刚醒来时扒在女人怀里时行为。

    她身上很是滚热,很容易就能抱住他,很有安全感,睡得意外踏实。

    李持安蹭了蹭被褥,嗅着女人残留的气息,很快熟睡了过去。

    天亮时,被伺候着起来的李随听着下人的回话,知道云竖离开后,有些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

    若不是持安,今日云竖若不答应,她少说也会让她脱一层皮。

    再等几日也无妨,若云竖不上门求娶,她也好断了持安的心思,让他老老实实嫁给她指定的人。

    ……

    过了两日,在家中苦等的李持越发坐不住,甚至想要跑出去去找云竖。

    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着她会不会忘记了,会不会当时的话只是谎言。

    屋内摆放了几个碳火,厚重的帘子遮住外面的冷风,窗户也关得严实。

    近日多雨,连带着天气也越发冷。

    屋内点足了碳火,李持安只穿着一件薄衣。淞朱拿出冬日里公子暖手的东西,又让人铺上毛毯。

    其他的侍从将屋内的熏香点起来,又换了一批屋内的花朵。

    淞朱端来暖胃的汤羹,后面跟着的侍从端着点心,都放在了公子的面前。

    淞朱见公子心神不宁,想来又是在想前天的事情。

    “公子在担心什么?”

    李持安微微抿唇,“她这几日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上门

    是骗他的吗?

    淞朱想了想,“应该是要问过家中长辈,然后纳吉不是还要找媒人吗?听说还会带两只大雁过来。”

    “派去的小厮只说,那位大人照常去宫里,也很晚回来,还是说府上也没有侍夫,通房也没有。”

    李持安突然想到,云竖好像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家中

    长辈怎么可能会答应入赘呢?

    哪里还有什么大雁。

    她可能不会来。她是骗他的。他等不来她。

    回廊处跑来了一个侍从,他没进来,只是在门口说道,“公子,家主叫您去书房。”

    屋内,坐在软榻上的李持安胸腔下的心脏都落空了一拍,手指忍不住地颤抖,满脸惊恐。

    “公子”

    淞朱有些疑惑。

    为什么公子如此神情呢?只是去书房而已,之前公子不是经常去吗?

    说不定那位女君来求娶了呢?公子不就如愿了吗?这两天公子也开始绣嫁衣了,去了不应该更加安心吗?

    第39章 第39章心生愧疚

    书房处。

    李持安不情不愿地来了书房,敛眸不说话。

    “这半个月内,你的亲事必须订下来。”李随侧身看向自己的孩子,“我已经给了你两日时间了,她不愿意上门,我就只能挑其他人了,我已经给你机会去选你喜欢的人。”

    “这几副画像,你拿回来自己挑一副出来,几日后我就去订下婚事,明年初夏就成婚。”李随坐下来,“你父亲虽未来得教你,以至于让你行事越发大胆,成婚后就不能这样了,老老实实待在后宅,莫要忤逆妻主。”

    李随依旧保持着浓重的女尊男卑的思想,即便她找的是赘婿,即便她对自己的孩子颇为宠爱。

    毕竟他都是要嫁人的,哪里能两全其美,哪里能离经叛道肆意妄为,只要他的妻主不要太过分,明目张胆地欺负持安,李随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显然知道前天李持安的行为,同云竖待在一间屋子里,还留宿在一间房间。

    云竖醉酒,自然不会做什么出来。她半夜回去,李随也是知道的。

    这些李随都不在意。

    如今唯一的事情就是他必须要成婚。

    李持安低眸看着摆好的十几张画像,紧紧抿唇,“母亲明明答应我了,我才不要挑,我宁愿剪了头发自己守着青灯。”

    他发脾气一样把那些画像扔在地上,声音有些尖,“你明明答应父亲说会好好照顾我的,凭什么要我嫁给这些人,凭什么我不能嫁给喜欢的人。”

    画像掉在地上,散开混乱在一块,甚至把案台上的毛笔和墨水也打乱在一块。

    砰的声音在空气中格外明显。

    李随看着眼前突然像疯了一样不顾礼仪的持安,眉头狠狠皱起,像是不理解。

    她挑的哪里不是优秀的人,他只需要在家里待嫁就行,后半辈子自有人管,一辈子吃穿不愁,有地位有权势,哪样不好

    偏偏看上个不知前途没有权势的人,哪里能护他周全。

    “你真是疯了。”

    李持安讨厌极了母亲这种高高在上漠不关己的语气,气得脸庞发红,胸膛起伏着,漂亮的眼睛里泛着绯色。

    “明明是母亲自以为为我好,我不喜欢你挑的人,你让我如何过得好”

    若真让他嫁了,他恨不得夜里掐死那些人。

    他跑出了书房,眼尾被衣袖擦得泛红,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找云竖。

    可她现在在宫里,他怎么可能进得去。

    守在外面的淞朱见公子跑出来,连忙跟上去,“公子,你去哪”

    翌日。

    翰林院。

    “听说你前几天留宿李府,李大人跟你说了什么?”

    “你从哪里听说的”云竖问道。

    薛棋想了想,“就是听别人说的啊,说是李大人很赏识你,听她们的语气就很真啊!”都透着酸气。

    云竖合上手上的书本,放回架子上,“没说什么,闲聊而已。”

    “今晚夜宴,你记得早早过去。”薛棋提醒道,转身就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除了翰林该有的职务,云竖还要参加宫里的夜宴,也需要起草制诰、诏令,陪侍圣上左右。

    对比那些已经考中而迟迟未有所职务的学子而言,云竖很快成了朝中新贵,甚至看上去越来越顺利,大部分人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

    在世族眼里,不过是一时的新鲜而已,未有底蕴伴身,如何走得远

    殿试将至,云竖的风头很快就会被压下去,唯一的办法便是投靠世族和其他权贵。

    云竖想着,该挑个时间去找李随。

    书信已然寄回了家中,也表明了她要入赘的信号。

    现在书信应该已经到了父亲手上。

    夜宴时。

    马车陆陆续续到了宫门口,一些人被扶下马车,除却侍从,单独进了宫内。

    李持安被扶着下来,就看见在宫门等他的姜闻。

    雪裘裹着李持安的身子,风吹过来时,连带着细绒贴在他的脸上。

    “这几日邀你出来,你怎么不答应”姜闻看着前面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人,好奇地问持安。

    “不想出来。”李持安声音闷闷的。

    姜闻见他情绪不佳,试探道,“可是因为她”

    “夜宴上,应该能看到云竖吧,听说最近风头很盛,不少媒人上门呢。”

    李持安微微瞪大眼睛,“媒人”

    姜闻点头,调侃道,“是啊,那位长的好看,品行端正,如今又受圣上看重,不少人看好。说不定今天夜宴,圣上心情大好,就给人指婚了呢。”

    红色的宫墙印在李持安的眼里,似乎要揪住他的心脏一般,恍惚着,甚至不想迈一步。

    听到姜闻的话,他微微抿唇,指尖掐着手心。

    他心中泛着委屈,越想越气。

    为什么她不喜欢他呢?为什么不愿意呢?

    夜宴上来了很多人。

    男眷坐在一边,官员在另外一边。

    云竖身着绯衣,妍皮鹤骨,仪姿端正,颇受瞩目。

    起码在上了年纪的一群人当中,目光很容易聚集在云竖身上。

    李随很早就来了,魏杏看着李随又走到了云竖身边,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她不知道李随到底想做什么。

    昨日还口头说要结成亲家,愿意让步,今日又走到云竖身边。

    宫灯被点亮,侍从来来往往,舞者的长袖格外飘逸。

    “云学士。”

    云竖转过身来,微微愣了一下。

    “云学士可想好了?”

    李随微微抬起下颚,语气带着一丝警告。

    旁边的官员听了,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放过来。

    什么想好了?

    “明日我便上门。”云竖说道,嗓音有些冷。

    什么上门

    旁边的薛棋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懂她们的对话。

    李随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惊讶,不相信她真的同意了。

    她开始认真地打量眼前的人,带着挑剔和审视,云竖的确可以和魏野昭鹤相比,外貌仪态,还有运气,如果有显赫的家世,她自然也愿意把持安嫁给她。

    没有世家愿意去赌,更何况她只有持安一个孩子。

    李随自然不会认为云竖这个选择是个错误,入赘了,她自然也会提拔她。

    若云竖争气,她以后的地位也不会低于自己。

    这是一个捷径,所有人都想要的捷径。

    李随这才露出笑,带着愉悦,“那我等着云学士。”

    云竖微笑着,没说话。

    不远处,魏杏看着李随走过来,试探问道,“昨日的话还当真吗?”

    “什么话”李随反问道。

    魏杏:“……”

    魏杏呵呵笑了两下,“……忘性挺大。”

    夜宴开始时,皇帝出面了一会儿,很快就离开。

    云竖被传唤,随即跟在圣上后面。

    大殿内。

    空寂庞大。

    云竖微微低头,不知道圣上想做什么。

    大门处突然站了一个人,随后跑了进来,听着年纪不大。

    “老师”

    云竖低眸看着攥住自己衣袖的小孩,没有扯出来。

    她可不是什么老师,不过是陪这个小孩玩一会儿的人。

    “过来。”上

    面的人说道。

    小孩不情愿地松开手,跑到了皇帝的身边。

    “殷宁说很喜欢你的讲课。”上面的人缓缓说道,“今后你就来教她的主课。”

    云竖沉默了一下,下一刻便俯身应下。

    带小孩,她可不喜欢小孩。

    殷宁听着,歪头目不转睛地盯向下面的人,眼睛睁得极大,黑白分明,看上去格外开心。

    谁会喜欢一堆喜欢说教还一脸严肃迂腐老旧的老师呢?

    云竖站在那里,眉目平静。

    ……

    回府后,已然是深夜。

    云竖脱下外袍放在屏风上,就看到端着热水进来的苘敷。

    他把热水放好,打湿毛巾后看靠近女君。

    “女君可累了吗?”苘敷见女君眉目带着疲倦,甚至带着漠然,大胆地靠过去,擦拭着女君的手。

    “奴让人煮了醒酒汤,一会儿便端过来。”苘敷放下手上的东西,又跪坐在女君身边,伸手轻轻按着女君的肩膀。

    靠近后,苘敷就闻到女君身上的酒味,不浓,很淡。

    更多的是女人身上的气息。

    他微红了脸,莫名觉得羞耻。

    夜里很安静,尤其是初冬。

    他想着,为什么女君的日常如此无聊呢?

    不是去任职,就是回到书房看书。

    甚至没有出去应酬。

    也没有多少人来巴结。

    除了这几日多起来的媒人,都被管家赶了出去。

    云竖抬手揉了揉眉心,放松身体后也没管身后的人有什么心思。

    她盯着眼前的烛火,有些恍惚。

    醒酒汤紧接着被端了上来,云竖让屋内的侍从都退下去。

    她喝完后便没再继续做什么,而是打算歇息。

    帷幔被放了下来,云竖吹灭蜡烛后便躺在床上。

    想到明日要做的事情,以及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云竖微微皱眉,觉得不该如此。

    甚至不大对劲。

    由于疲倦,以及酒精的影响,也没有精力去胡思乱想,云竖很快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神经一下变得混乱起来。

    云竖又梦到了一些东西,不是原身的事情,而是别人。

    模糊地,令人感到神奇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为什么她会梦到魏野呢?

    是因为她明日打算去下聘吗?抢了她未过门的夫郎而心生愧疚

    早上。

    这日休沐。

    管家来到云竖旁边,手上拿着单子,“聘礼已经准备好,女君现在就要上门吗?”

    两方同意后,女方便可先下聘礼,签订婚约,随后商量成婚的时间,成婚的住所。

    管家对这门婚事显然是不乐意的,女君娶谁不好,何必入赘呢?

    家主,和主君定然是不同意的。

    如今先下聘议亲,直接越过主家。

    “现在就去吧,没什么好拖延的。”云竖接过单子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问题后便不再看。

    第40章 第40章仪亲

    “公子。”淞朱拉开门,“女君来了。”

    “跟家主说的一样,是带着聘礼来的。”

    淞朱的声音带着兴奋,“听前面的人说,今天议亲,三日后订婚,公子要去前厅看看吗?”

    在里屋坐着的李持安呆了一下,银针险些刺到自己的手指。

    他张了张口,有些疑惑,“真的来了吗?”真的愿意吗?

    是母亲逼着她来的吗?

    李持安放下手上的东西呆呆地站起来,面容茫然。

    屋内无一不处透着奢靡,少年只穿着烟紫的衣袍,单薄贴身,青丝也随意披散在身后,面容白皙,身段出挑。

    是被金钱堆积起的金丝雀,不谙世事,单纯好欺负。

    李持安匆匆穿上外袍,离开院子来了前厅的屏风后。

    他扒开帘子往那看,就见着她们正在说话,管家正在按着礼单点聘礼。

    由于刚刚的小跑,他轻轻喘着气,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背对着自己的云竖。

    手帕被搅着,褶皱在一起,手指很快凉了下来。

    冷风从前厅吹过来,只匆匆穿了一件外袍的少年瑟缩了一下,脸庞微红,耳边的碎发被吹得凌乱,耳坠也轻轻打在他的脸上。

    淞朱这才意识到公子的头发上什么都没有,衣裳也过于单薄,外袍宽大,走一步就能露出里面的身段。

    “留下来吃顿午饭吧。”

    坐在上方的李随看着已经签订的文书,示意公证的人离开,缓缓说道。

    “半月后族中会有祭祀,到时候你跟我一同去,持安也会跟着去。虽然还未成婚,这些事情你也先学着,认识一下族中的人。”

    云竖应下没拒绝,“我知道了。”

    李随将盒子轻轻推了推,“把这个送到公子的院子里,让他好生保管信物。”

    信物是一对玉佩,云竖留下一个,另外一个则需要送去给男方。

    侍从拿起来,便俯身退下。

    屏风后的淞朱听了,连忙让人去路上等着把信物要过来。

    两人都没注意到屏风后的人,李随起身,便叫云竖跟着她去书房。

    等她们离开,李持安从屏风后出来,看着侍从把杯盏撤下来。

    从外面走进来的管家看到公子,有些惊讶,“公子可要看看礼单”

    李持安接过礼单,但没去看,“母亲真说是三日后订亲”

    管家看了看附近候着的侍从,解释道,“殿试快开始了,家主自然也等不及了,公子的亲事要紧。”

    李持安垂下来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垂眸不再问。

    “已经开始安排午膳,公子可需要让厨房注意什么?”管家继续问。

    “跟之前一样就好。”

    管家没再问,随而点头离开。

    淞朱这时从小门走了过来,绕过屏风走到公子旁边,在公子面前将盒子打开。

    李持安抬手将玉佩取出来,观看着玉佩的模样,紧紧握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真的。

    是真的。

    他没继续在这里待着,而是回了院子换了一身衣裳。

    李持安打扮的很素净,发簪也非常素。

    他在屋子里等着,目光总是在婚服上转着打圈。

    从前厅回来,李持安一直处于呆愣的状态,迟迟反应不过来,想要去找云竖,可又不敢去。

    临近午膳,李持安这才出了门,朝前厅走去。

    他忍不住地去整理自己的头发,又低头看自己的衣裳。

    穿过回廊,李持安的眼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走到门口,听到里面安安静静,李持安稍稍停步,抬手不自觉抚了抚耳坠,手背贴了贴脸,漂亮的眼眸里湿润润的,格外纯轻。

    “母亲。”

    李持安走进去,先是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母亲,模样格外乖顺温软。

    云竖抬眸盯着来人,微微愣了一下。

    她瞳孔缩了缩,微微抿唇,面上的冷淡也少了几分。

    李持安侧身看向云竖,漆黑的眼眸内尽是单纯。

    他落座后,几乎没吃什么,只是盯着对面的人。

    “持安经常待在家中,你可带着他去其他地方走走。听说后几日有打马球,你带他去玩玩。”

    “翰林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或者有谁刁难你,你可与我说。”

    “殿试后,也不要与她们过多冲突,说不定还会与她们一同在翰林共事。”

    “族中祭祀虽说是在半个月后,但也需提前几天去,你提前请假,若是不方便,我便去帮你请。今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将与持安成亲。”

    云竖虽然回应着李随的问话,却依旧知道李持安在盯着自己,从头到尾,很少挪移开视线。

    他这种行为,没有人去制止他,对云竖而言,莫名的难熬。

    她几乎完全顺从,答应这几乎算是安排好的事情。

    午饭的时间出奇地短,李随找了一个借口离开,只剩下云竖和李持安。

    等母亲一离开,李持安便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女君。”他声

    音轻轻地,格外软。

    他穿着烟紫色的衣裳,不带任何的攻击性,看上去格外好拿捏。

    发髻上也别了簪子,垂散下来的青丝落在身前,耳坠隐隐约约地露出来。

    在这世家中,是鲜少能看到的。

    云竖见他起身,自己也站了起来。

    “我原以为女君后悔了。”他又走上前几步,耳坠轻轻晃着,眉眼怯生生地。

    “我绣了一个荷包,里面放了安神的香料。”李持安从袖带里取出来,伸手递过去,纤细的手指轻轻攥着那荷包,只等着她拿过去。

    云竖低眸看着那同他身上差不多颜色的荷包,顿了顿,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手指。

    李持安手指蜷缩了一下,缩回了袖子里面。

    “多谢。”她声音有些哑,甚至有些低。

    “女君现在就要回去吗?”李持安问道,“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女君不再多待一会儿吗?”

    两人距离不知道何时拉近了许多,云竖只需要稍稍伸手就能把人带进怀里。

    她低眸盯着眼前的人,他似乎生涩地想要拉近距离,带着踌躇和紧张。

    话语四肢都十分僵硬。

    云竖想着,他似乎很听李随的话。

    出乎意料的乖巧。

    按理说,他的性情该十分蛮横不好伺候。

    就连她家的那位弟弟,平日里也十分刁蛮,心思颇多。

    “下次吧。”她没去看荷包上绣着什么花样,垂下手。

    “你会带我去那些地方吗?”李持安继续追问道,抬起头盯着她,却发现似乎太近了,后退了几步。

    云竖很快想到他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她带他去参加宴会和进行社交。

    她含糊道,“到时候我会送帖子上门。”

    她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那些宴会,如今又要处理接下来几天堆积在一起的事务,以便去参加什么祭祀。

    说不定还要处理一些必要的事情,比如魏野找上她,她又该如何回复。

    难道回复她轻薄了李持安,不得不成婚又或者她希望入赘得到权势吗?

    哪个回答听起来似乎都不大好。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意识到她不想多加言谈,不想与他说话,很快就不再缠着她。

    “我能去找你吗?”他最后问道。

    “……可以。”

    云竖和管家离开后,李持安很快冷下了脸,直勾勾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站在原地的李持安紧紧握住手腕上的镯子,指节泛白,气性很快上来,不再像刚刚那样温顺。

    云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对他如此没有耐心

    明明他之前见族中的哥哥订婚后,与未来妻主十分熟稔,甚至还会带他们去玩。

    甚至为了讨好他们,还会花费银钱给那些仆从说些好话,变着法子送东西上门。

    可怎么到他这里,她就如此冷淡。

    淞朱见女君消失在视线里,低声说道,“公子,该回去了。”

    聘礼直接搬到了李持安的院子里,没有得到李持安的吩咐,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李持安声音有些低,“你说,她会不会有了喜欢的人娶我只是迫不得已。”

    喜欢裴荔吗?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早早娶了裴荔

    难道喜欢苏越可苏越的婚事早已经被安排,怎么可能嫁得了云竖。

    淞朱哪里敢回答这个,闭口不说话。

    想来想去,李持安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地笑了笑,“明日派人送些东西过去,我库里那件狐裘,还有我昨日绣好的里衣,都一并送过去。”

    那狐裘是他去年得来的,这几日让人赶做出来,现在正好先送过去。

    她府上没有侍夫,也没有人贴身照顾,想来不会提前准备御冬的衣物。

    出府后,在外面等着的人迎了过来。

    “女君现在可有回府”

    “走吧。”

    马车上,云竖突然觉得有些累。

    寄回去的书信还没有音信,云竖都能想到云母云父是什么脸色。

    定然会十分生气。

    她低眸看着手心的荷包,指腹揉捏着,似乎还摸到了字样。

    她把荷包拿近看了一下,上面绣着云字。

    上面的香味似乎也跟他身上的差不多。

    想到在前厅李持安拘谨怯生生的模样,云竖微微蹙眉,觉得自己似乎半路截了他的姻缘。

    他不应该跟她成婚。

    在翰林时,云竖就经常听到一些人的八卦。

    尤其是魏野的事情,大家公认两家会联姻。

    很快地,云竖想到了那天晚上。

    床榻上的他似乎跟白日里不一样,十分粘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的缘故,还是她真的需要去娶一个男子,或者纳侍,云竖总是能想到那天晚上。

    云竖不在意什么赘婿,不过是名义上的称呼,需要处理的家务多了一些而已。

    离立夏时节,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或者还会更早一些,很多人都会选择立春的季节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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