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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升职看你这怀完孕生完孩子,倒是更聪……

    产房的门开了,护士一脸喜气地将裹着襁褓的小婴儿递到贺承泽跟前:“恭喜,恭喜,产妇生了个六斤八两的大胖小——”

    话还没说完,贺承泽便如一阵风似的卷过。

    他踉跄地冲了进去,消毒水的气味中,姜雪怡躺在产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微微翘起,仿佛在做一个极其甜美的梦。

    贺承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撑着浑身的那股劲这才泄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姜雪怡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带着心疼与爱意的吻:“辛苦你了。”

    姜雪怡似乎听见了,眉毛动了动。

    护士走了进来:“哎,家属,你怎么就进去了。”

    “我这就出去。”贺承泽脸色突然变了变,“那个,请问,厕所在哪?”

    姜雪怡醒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你醒了。”贺承泽连忙将她扶起,靠在柔软的枕头上。

    姜雪怡点点头,左右四顾:“宝宝呢?”

    贺承泽笑道:“你放心,宝宝很健康,护士只是带他去洗澡了。”

    小米:“汪汪!”

    姜雪怡眼睛一亮:“你在这呢,小米。”

    小米:“汪汪汪!”

    贺承泽:“我听刘嫂子说了,你这次突然发动,小米帮了大忙,多亏了它跑去喊人。”

    他抱起小米,摸了摸它的狗头:“真是条好狗。”又道,“回去给你炖大骨头吃。”

    小米黑豆似的眼睛湿漉漉地发亮,小尾巴甩得跟螺旋桨似的。

    提起刘璐,姜雪怡问:“对了,刘璐呢?她陪我一起过来的。”

    “她已经回去了。”贺承泽道,“刘嫂子说看见你没事她就放心了,老赵和小蕊爷俩在家,她不放心,先回去一趟,明天再给你带吃的过来。”

    贺承泽笑道:“她还说,看过咱俩的儿子了,长得特别可爱,都是挑着咱俩的优点长的。”

    姜雪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这是安抚我俩呢,我睡过去之前,打起精神看了那小子一眼,俊不俊我看不出来,就见他长得跟个红皮猴子似的,皮肤红通通的。”

    贺承泽回想了一下,皮肤红通通的,皱巴巴的,可不就像个红皮猴子。

    他打趣道:“好呀,你埋汰咱儿子丑,回头我要跟他告状。”

    这时,护士抱着宝宝进来了:“醒了?来喂奶。”

    姜雪怡在护士的指导下调整了下喂奶的姿势,将小宝宝的头放到乳.房旁边,小家伙立刻张开小嘴,本能地四处搜寻,含住乳.头,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吮吸起来。

    护士看得很欣慰:“你这奶下得还挺快的,可见孕期营养好。”

    她见过很多的产妇,生下孩子都三四天了才有奶,还得要她们护士辅助按摩乳.房,才能下奶。

    贺承泽瞅了一眼小宝宝:“这皮肤咋还是红通通的?”

    他还以为,护士带着小宝宝去洗澡,洗完澡出来能把那身红皮洗掉呢。

    护士乐了:“新生儿皮肤红很正常,你们家宝宝还算颜色浅的了。”又道,“你也别担心,产妇奶水足,不用两周,小宝宝喝了奶,身上的红色就会渐渐褪去,还你一个健康的白宝宝。”

    听她这么一说,贺承泽这才算放心了。

    姜雪怡看着还在吃奶的傻儿子,心情很好。

    总算卸货了。

    原本大的像揣了一个西瓜一样的肚子,在一夜之间扁了下去,那种感觉,舒畅的无以言表。

    护士推来了一张婴儿床,让小宝宝睡在里面。

    婴儿床就放在姜雪怡的床边,这样也方便她半夜起来喂奶。

    贺承泽坐在凳子上,看着小宝宝的手指,一个一个数:“一个,两个,三个……”

    左手五个,右手五个。

    这才安心了。

    又开始数脚趾。

    “一个,两个,三个……”

    把姜雪怡逗乐了:“你还怕多数出一个啊?”

    贺承泽:“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嘛。”

    她原谅这个新手爸爸了。

    看了眼贺承泽,发现他一脸的青黑胡茬,眼睛还带着红血丝,身上穿的军装也有些皱巴巴的了。

    想来昨天从部队赶来,就守着她生产,一夜没睡。

    姜雪怡:“你快回家休息吧。”

    贺承泽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

    他看看时间,刘璐也差不多过来了。

    “成。”贺承泽道,“我回趟家,洗个澡,顺便去趟军营。”

    姜雪怡:“嗯,部队如果有事要你忙,你千万别耽搁了。”

    她笑着扫了眼婴儿床里的小宝宝:“我跟宝宝平平安安的呢。”

    贺承泽笑道:“我去军营,是去提交请假申请,好好照顾你们娘俩几天。”

    他低声道:“在我眼里,天大的事都比不过你们娘俩。”

    姜雪怡嗔他一眼:“快去吧。”

    贺承泽笑着敬了个礼:“遵命,领导。”

    他顺便把小米带走了:“走,跟我回家。”

    小米“汪”了一声,尾巴耷拉着,显然很不情愿。

    贺承泽拍拍它的头:“医院人多,你呆这不方便,我回去又不是不过来了,下次再带你过来,你乖乖跟我回家,吃大骨头。”

    小米这才老实了。

    贺承泽回家冲了个澡,小憩了一会,就精神抖擞地去了部队。

    连走路都是带风的。

    看他那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的样儿,没多久,贺团长爱人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的事,部队里的人都知道了。

    “生了个儿子啊,恭喜恭喜。”

    “哎哟,终于升级当爸爸了。”

    “贺团长,是不是要请我们吃红鸡蛋和喜糖啊?”

    贺承泽一脸笑意,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客气,客气。”“红鸡蛋和喜糖啊?都有都有,到时候一准给你们送来。”

    医院里,刘璐带着赵小蕊来看望姜雪怡。

    赵小蕊盯着婴儿床里的小宝宝,眼也不眨地道:“哇,原来小宝宝刚出生是这样的啊。”

    她看向刘璐:“妈,我刚出生的时候,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刘璐:“是啊,也是这个红皮猴子样。”

    赵小蕊嘟起嘴。

    姜雪怡招招手,示意赵小蕊过来:“小蕊,昨天的事,谢谢你了。”又道,“要不是你聪明机灵,想到喊王驾驶员,我肯定没那么及时到医院。”

    赵小蕊小脸红扑扑的,挠挠头:“姜姨,你跟我客气啥……”

    刘璐也道:“就是。”

    姜雪怡不赞同地摇摇头:“帮到人了就应该被夸奖。”

    不然以后谁还愿意去帮人。

    她又道:“小蕊,姜姨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你喜欢什么,姜姨给你买。”

    赵小蕊兴奋得一蹦三尺高:“谢谢姜姨。”

    她想了想,有点委屈地道:“我也不要啥,就想再要一条抖抖布做的裙子,还要姜姨你帮我绣上好看的图案。”

    她原先那条抖抖布做的裙子,已经在她妈跟奶奶的争吵、拉扯中被撕碎了。

    虽然她妈答应她用撕碎的抖抖布的碎布条给她拼一个鞋子穿,但她还是想要一条抖抖布做的裙子。

    姜雪怡:“好,姜姨答应你。”

    刘璐笑道:“你就惯着她吧。”

    她拿出保温杯,给姜雪怡倒了一碗:“尝尝,猪蹄花生汤,有营养得很。”

    姜雪怡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门突然开了,姜雪倩走了进来,脸色讪讪:“姐……”

    刘璐见到她,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喊雪怡叫姐啊,她都生完一天一夜了,你人上哪去了?”又道,“你是来我们家做保姆,但你跟雪怡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吧?”

    她又扫一眼姜雪倩的手,两手空空的。

    这来看望人,也不带点东西?

    姜雪倩暗暗翻了个白眼,其实她也不想来的。

    尤其是听说姜雪怡生了个儿子后,她就更不想来了。

    天知道,她有多盼望姜雪怡生个女儿。

    姐夫家世这么好,她要是头胎生了个女儿,肯定被姐夫一家子嫌弃。

    ……要真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而且,她不来,也说不过去,别的不说,在赵团长那,肯定留不下好印象。

    姜雪倩坐在床边,假惺惺地道:“姐,我是有事耽搁了,才没及时来看你,你原谅我吧。”

    姜雪怡懒得看她作态。

    老天爷,讲不讲理了。

    这刚生产完,还要看人演戏。

    膈应谁呢?

    她给刘璐使了个眼色。

    刘璐立马会意,上前拽姜雪倩的胳膊:“行了,你看也看过了,赶紧回家吧。”又道,“你不是来我们家做保姆的吗,现在告诉你,本雇主饿了,赶快给我们做饭去。”

    姜雪倩就这样被拽走了,也不知道刘璐使了什么法子。

    反正好几天姜雪怡都没见她人影-

    姜雪怡的月子是在医院坐的,住的还是单人病房。

    这都是贺承泽安排的,医院的消毒环境到底比家里好点,又有经验丰富的医生护士在,怎么都比在家里坐月子好。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医院食堂的饭菜并不美味,而且大多是以营养均衡为主,这样做出来的饭菜,营养是营养了,味道却不大行。

    好在贺承泽每天都来送饭,有鱼有虾有猪肉,偶尔还有三鲜饺子,吃得姜雪怡满嘴流油。

    她掐了掐自个胳膊上的软肉:“我还想着生完了要减肥的,你倒好,把我喂得圆了一圈。”

    “咋就圆了一圈了。”贺承泽扫了一眼她细细的腰肢,高高鼓起的胸脯,暗暗咽了咽口水,“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小宝宝也一天天长大,跟刚出生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儿,褪去了那身红皮,皮肤也变得白皙起来。

    这时候才发现,他遗传了姜雪怡的白皮肤和大眼睛,贺承泽的高鼻梁和剑眉,光看五官,就能看出是个俊俏的小宝宝呢。

    姜雪怡以前还以为,小宝宝小的时候是看不出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的。

    等自己真的生娃了,才发现,原来好看的宝宝真的是从小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一眼就能看出,眼睛大不大,皮肤白不白,鼻梁高不高……甚至头发浓不浓密。

    姜雪怡:“对了,我们是不是该给小宝宝取个名字,总小宝宝小宝宝的叫也不方便。”

    贺承泽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本新华字典,翻开,放在膝盖上:“我早就准备好了,是要取意义深刻的,还是取朗朗上口的,要不你决定,我都听你的。”

    姜雪怡乐了:“要不,你先说几个?”

    贺承泽想了想道:“我没事的时候,琢磨了几个,你参考参考。”

    他道:“第一个名字,叫贺宥礼,新华字典上说,宥有宽宏、赦免之意,展包容豁达之胸襟;礼,代表尊重他人、恪守道德之风范。寓意心怀宽广,待人宽厚仁慈,与人交往皆以礼相待。”

    姜雪怡点点头:“寓意挺好,还有呢?”

    贺承泽说:“还有……贺茂熙,茂,寓意学识渊博;熙有光明、兴盛的意思。希望他以后成长为一个阳光善良,学识渊博的男孩。”

    他说的兴致勃勃,姜雪怡却不由得思维发散,想到了小说里,原主给她跟贺承泽生的私生子取的名。

    叫什么?叫贺一。

    原主没什么文化,就上过扫盲班,会写几个简单的字,‘一’、‘大’、‘天’之类的。

    她就给孩子取名叫贺一,又好念,又好写。

    但也很普通,听起来就像随便取的,‘贺一’因为这个名字,没少被其他小孩嘲笑。

    贺承泽伸手在姜雪怡面前晃了晃:“想好了没,取什么名?”

    姜雪怡回过神,笑道:“想好了,就叫……贺安吧。”

    “贺安?”贺承泽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显然没有他刚才取的那几个寓意好。

    姜雪怡看着睡在婴儿床里的儿子,小手放在耳朵旁边,可爱极了。

    她脸上不禁露出笑容:“你想的那几个名字,寓意都很好,但无论是‘宥礼*’还是‘茂熙’,都寓意着他长大以后会做一个学识渊博、心怀宽广的人。”

    可这样的人,活着也很累。

    所谓的学识渊博、心怀宽广,都是利他的属性。

    历史上,有多少品格高尚的大人物早早就陨落了。

    她很自私的想,宁愿自己的儿子以后平凡一点,普通一点,只要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就足够了。

    听完姜雪怡的解释,贺承泽了然:“贺安这个名字挺好。”

    儿子还没出生的时候,贺承泽不止一次地畅想,以后他会有怎样的出息,是成为研发导弹的科学家,又或者跟他一样当兵,以后上阵父子兵……

    但当儿子出生那一刻,看到他稚嫩的小脸。

    贺承泽一点想法也没有了,只希望他平安健康。

    他摸了摸儿子的胎毛,笑道:“你说得对,当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他拍板:“就叫贺安了。”

    取了大名,贺承泽问:“要不要取个小名,叫起来也顺口。”

    姜雪怡迟疑地道:“也行……续小米的名字,叫大米?”

    “那可不行。”贺承泽道,“小米比他‘年长’呢,哪有哥哥叫小米,弟弟叫大米的。”

    “而且小米这家伙越来越大只了,‘大米’这个名字非它莫属。”

    他单手撑着下巴,想了想。

    余光扫到儿子白白胖胖的小脸,眼睛一亮:“叫包子吧。”

    “包子?”姜雪怡眨眨眼睛。

    贺承泽:“是啊,你说的,贱名好养活嘛,你瞧他那脸圆的,那一身奶膘,白白胖胖的,不叫包子叫什么。”

    姜雪怡暗窘,她怀孕的时候营养好,坐月子的时候贺承泽更是变着法子给她补身子,以至于奶水充足,贺安跟着她,一天吃好几顿奶,小脸肉眼可见地圆了起来。

    来查房的护士都说,贺安看起来比跟他同龄的孩子要大上一圈。

    姜雪怡用食指戳了戳儿子的小脸:“你以后该不会长成一个小胖子吧?”

    恰好此时贺安醒了,他慢悠悠地睁开眼,刚好“望”向姜雪怡的方向。

    虽然知道刚出生的孩子看不见东西,但姜雪怡还是觉得这是自家儿子给予自己的反应,很高兴地逗弄起孩子来。

    贺承泽:“那就叫包子了啊。”

    “成吧。”姜雪怡逗逗儿子,心说,她已经替他抗争过了。

    只要一想到,以后满院子喊‘包子,回家吃饭了’‘包子,你又跑哪去了’,她就暗窘。

    门突然被敲响了,贺承泽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团长跟他爱人方琴。

    方琴过来握住姜雪怡的手:“早就听说你生了个儿子,一直想来看看你,但担心打扰到你,这不,算算时间,你也快出月子了,这才过来了。”

    姜雪怡笑道:“嫂子你来看我,心意贵重,怎么能说是打扰呢。”

    齐团长将手里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小小心意。”

    贺承泽:“这真是太客气了。”

    果篮里不仅有香蕉、苹果、梨等水果,还放了两罐麦乳精,用红色的礼带扎了个蝴蝶结,看着既精致又上档次。

    怕贺承泽跟姜雪怡推辞,齐团长送完礼,就带着方琴马不停蹄地溜了,连杯水都没喝。

    他和方琴还不是唯一来送礼的人,接下来几天,络绎不绝地有人上门看望姜雪怡。

    带来的礼物也是五花八门的。

    有送布料的,有送水果的,有送鸡蛋和红糖的,还有送菊花晶、蜂王浆的,更有直接包红包的。

    姜雪怡的床头柜连带着地上都放满了。

    她还在想,要不要让贺承泽拿一部分回家放。

    贺承泽笑道:“没事,他们送的大部分都是吃的,能吃完的,咱们绝不带走。”

    姜雪怡瞧了瞧门口,这会正是医生护士交接班的时候,没什么人经过:“我总觉得,来看我的人是不是多了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这几天,来看望她的人,有贺承泽的下属,还有他的同级。

    来一两个同级,姜雪怡倒不觉得奇怪,可贺承泽的同级全都来了,这就很奇怪了。

    就算贺承泽人缘再好,大家都是团长,别人也用不着巴结他,顶多让自己爱人过来看看,做个顺水人情就差不多了,何必自己亲自上门。

    贺承泽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看你这怀完孕生完孩子,倒是更聪明了。”

    姜雪怡脑海里闪过什么,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说?”

    贺承泽翘起嘴角,压低了声音道:“上头有指示,我马上要升职了,当副旅长。”

    “副旅长?!”姜雪怡瞪大眼睛,高兴地推了贺承泽一把,“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贺承泽笑道:“还没发公文呢。”

    但也是十拿九稳了,上头已经开了会,一致通过了。

    再说,当了副旅长,正旅长还远嘛。

    姜雪怡眼睛亮晶晶地道:“升了职,工资跟补贴是不是该适当地涨点?”

    贺承泽笑道:“涨个十多二十块吧,具体的我没细问,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他勾了勾姜雪怡的鼻子:“瞧你那财迷的样儿。”

    姜雪怡叉腰,理直气壮地道:“咱们家现在又添了一口人,我能不精打细算嘛。”

    养孩子不仅花费时间精力,还很烧钱。

    她甚至想找份工作……不过,这也得等出了月子再说。

    两人正说着话呢,又有人上门来看望了。

    姜雪怡给贺承泽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等下再说。

    她则挂上笑容,开始待客。

    这几天下来,已经轻车熟路了。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是店里柜台上放的招财猫,笑着招招手,就有人来送东西了。

    田卉刚给病人抽完血,就见到两个平时玩得好的护士站在走廊里,窃窃私语着什么。

    她上前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你们在聊什么呢?”

    短发护士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是田卉,松了一口气:“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田卉翻白眼道:“这上班时间呢,你们不去照顾病人,在这聊天?”

    长发护士:“去,去,你最近吃错什么药了,这么勤奋,还管起我们了,怎么,想当护士长啊?”

    田卉勤奋是因为上次被贺承泽和姜雪怡教训后,想着不争馒头争口气,总得把自己的专业做好了,让贺承泽刮目相看。

    她转过话头:“别转移话题,你们聊什么呢?”

    短发护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病房,神秘兮兮地道:“你知不知道,105号房住人了。”

    “105?”田卉皱了皱眉头。

    105病房是军医院里为数不多的单间,里面配有独立卫浴,储物柜,小桌子等基础设施,甚至还给来陪床的家属备了一张小床,提供了较好的医疗和护理环境。

    费用自然不低,在里面住一天就得花两块钱。

    而且还需要特殊申请才能入住,可以说入住单间的病人,那是非富即贵。

    第32章 掉包你天生就是喝糊糊,穿补丁衣裳的……

    “是啊。”短发护士说,“听说里面住的是个大领导的爱人呢。”

    田卉奇了:“你怎么知道,里面住的就一定是大领导的爱人,有可能只是单纯有钱也不一定。”

    长发护士翻白眼道:“你是没瞧见,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看望,而且看着就不像一般人,手上还拎着大包小包的,各种水果、营养品、奶粉,那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吗?”

    短发护士:“也是,能住得起105的就不是一般人,住一天得花两块钱,这是烧钱呢。”

    她们这些护士,在军医院呆久了,也练就了一双利眼。

    想要办到这样,光是有钱不够,还得有权。

    田卉:“那也不一定是爱人啊,说不定是领导的母亲也不一定。”

    短发护士指了指自个的一双眼睛:“怎么可能是领导他妈,我亲眼见到过,里面住的女人可年轻了,长得还特别漂亮,跟电影里的明星比都不遑多让。”

    长发护士就更有说头了:“你们也别瞎猜了,我问过人了,105号房里住的女人,是刚生产完不久就住进去的。”

    短发护士艳羡地道:“那个大领导对他爱人可真好,那可是单间啊,花钱不说,还得靠人脉,啧啧啧,要是以后我生孩子,也能住上单间就好了,不用跟其他产妇挤一间,吵吵嚷嚷,烦死个人了。”

    “难怪人家是领导呢。”长发护士接嘴道,“老话说得好,亏妻者百财不入。”

    短发护士:“爱妻者风生水起。”

    田卉听她俩这样说,也不禁对105病房里住的人起了好奇心。

    虽说她一心想攀上贺承泽,但人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刚长发护士不是说了,来105看望病人的,个个气质不凡,看着像干部一样,兴许……这里面就有她的正缘呢?

    不行,得看看去。

    她前脚走了,长短发两个护士还在聊。

    长发护士:“这么多营养品,吃得完吗?”

    短发护士:“吃不完也不会留给你。”

    两人说着话,压根没发现,一个黑黑瘦瘦的女人站在她们身后,听了很久了。

    她冷不丁出声:“你们说的是真的,105号房里住的是大领导的爱人?”

    短发护士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道:“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老喜欢在背后吓人。”

    她认出说话的黑瘦女人是住在405号病房的病人,也是一个刚生产完的产妇。

    405号病房跟105号病房的区别在于,405号病房是八人间,大概一百平米的房间,要放下八张床,还不包括产妇的个人物品,来陪产的家属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而且405号病房在4楼,楼层高,上下也不方便。

    前不久,405号病房还因为谁先打热水的事,吵了一架。

    吵架的人中有一个就是这个黑瘦女人,短发护士还去拉架了,所以对她印象深刻。

    她记得,这个女人叫……叫……对了,叫李春霞!

    李春霞见短发护士半天没有搭理她,催促道:“我问你话呢。”

    短发护士扫了她一眼:“是啊,不是大领导的爱人,怎么能住单间,谁会给她送那么多礼品。”

    长发护士:“听说,生的还是个儿子呢,这小子真会投胎,以后啊就是享福的命。”

    李春霞点点头,像来的时候一样,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这边,田卉悄咪咪地摸到了105号病房。

    正好有人推门进去,他见到贺承泽便满脸带笑地道:“贺旅长,我来看嫂子了。”

    贺承泽是由团长升副旅长,不过官面上的人,为了说话好听,都会省掉那个副字,别人听着也顺耳。

    贺承泽认出来看望的人是部队里管后勤的一个股长,姓商,挺会钻营的一个人。

    这个钻营倒不全是贬义,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可不是谁都有的。

    有时候这样的人才混得开。

    贺承泽连忙起身,客套地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商股长笑了笑,没接话。

    一个副字压死人,很多人一辈子都只是个副的,扶不了正。

    但……贺承泽,他扫了贺承泽一眼。

    这小子年轻,家世好,又敢想敢拼,一个副旅长的位置局限不了他,迟早还得再往上升。

    想到这,商股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他看向姜雪怡:“这位就是嫂子吧,看着气色真好。”

    姜雪怡勾了勾嘴角,这位商股长倒挺会夸人。

    她正坐月子呢,也没怎么打理,再怎么天生丽质,也显得有些潦草。

    这时候,夸气色好,正好夸在了点上,也显得真诚得多。

    姜雪怡笑道:“你好。”

    商股长走到婴儿床旁边,话锋一转:“这位就是贵公子吧,耳朵真大,一看就有福气,将来肯定有出息。”

    姜雪怡看了看包子的小脸,没看出耳朵大,就看到耳垂上有一颗小痣。

    商股长一脸深沉地道:“我常听人说,有些孩子自带干粮来投胎,吃不了一点苦。”又道,“这头嫂子刚生产完,那头贺旅长你就升职了,刚投胎就开始发功,可不就印证了这点。”

    姜雪怡乐了,这位商股长,说话还蛮有意思的。

    贺承泽扬起嘴角,点了点包子的额头:“听见你商叔叔说的话没,你可是咱们家的小福星。”

    小包子同志似乎听见了,握拳虚空晃了晃。

    听见贺承泽跟他儿子称呼自己为‘商叔叔’,商股长微微一笑,他来这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把带来的水果放下:“一点心意,嫂子你多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姜雪怡客套道:“这也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商股长又客套了几句,便说,“不打扰嫂子你休息了,我先告辞了。”

    送走商股长,姜雪怡打开抽屉,拿出本子和笔。

    将商股长送来的东西记下,这些都是人情往来,以后要还的。

    田卉躲在门后,听了个全乎。

    听到商股长称呼贺承泽叫‘贺旅长’的时候,她差点惊呼出声。

    这才过了多久,贺承泽就升职了,这也太快了吧。

    她不知道商股长省略了一个‘副’字,以为贺承泽连升两级,直接当了旅长。

    她心脏狂跳,嘴巴发干,很是激动。

    不行,一定得抓住这个机会。

    那可是旅长啊,错过了贺承泽,她上哪去当旅长夫人?

    眼下,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趁着贺承泽送商股长下楼,返回的时候,田卉上前一步,拦住了贺承泽,声音跟裹了蜂蜜似的,黏黏糊糊:“贺团长,你还记得我吗?”

    上回就被贺承泽批评过,她因为官职把人分三六九等。

    这回,她不敢直接称呼贺承泽叫贺旅长了,也免得被他发现她偷听的事。

    贺承泽耳朵动了动:“有事?”

    田卉四处张望一下:“我有事跟你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贺承泽站着不动,脚下跟钉了钉子似的:“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田卉眼珠子转了转:“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你说,是关于你妻子跟孩子的事。”

    贺承泽想到她毕竟是医院里的护士,可能真有重要的事,眉头皱了皱:“行吧。”

    田卉带着贺承泽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她脸色羞红,解开了护士服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贺团长,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

    不得不说,田卉的身材还是挺有料的,解开两颗扣子,里面的内.衣若隐若现,显得更加诱.人。

    若是一般的男人,看到这幅美景,早就缴械投降了。

    田卉也很懂得说话的技巧:“我真的很仰慕你的为人,我也不求别的,只希望在你妻子坐月子的时候,替她服侍你一段时间。”

    说这话时,她脸色红得滴血,显然也明白这话是极为羞耻的。

    但话既已说出口,她的心意绝不改变。

    贺承泽可是旅长,人年轻有为,长得又帅气,旅长还不是他的终点,她去哪才能碰到这样的潜力股。

    她如果做了第三者,以后这件事被人发现了,可能有人会背后笑话她不知廉耻,也可能会变着法辱骂她。

    但那些人在她面前,还不是得点头哈腰,低声下气。

    这个道理,她直到前世四十岁的时候才明白。

    上辈子,她无意中看过一个相亲节目,里面有个女人说过一句名言,宁愿坐在宝马车上笑,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哭。

    她跟其他人一样,嘲笑这个女人拜金,竟然为了钱连真爱都不要了。

    可当自己的婚姻过得一地鸡毛了,她才发现,那个相亲节目里的女人说的是对的。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贺承泽,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如果她跟上辈子一样,选同样的老公,那她还是一头勤勤恳恳干到死的老黄牛。

    但是如果她攀上贺承泽,这个以后身份地位会高到,说一句话就能把她调到更高更清闲的职位,改变她人生的男人,一切都将会不一样。

    想着,她伸手想挽住贺承泽的胳膊:“你放心,我会保密,这件事不会被你爱人发现的。”

    贺承泽像被烫到似的迅速躲过她的手,甚至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厌恶地道:“你说够了吗?”

    田卉愣了一下:“啊?”

    贺承泽:“说够了是吧。”他冷漠地扫田卉一眼,“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会跟你们护士长,你们军医院的领导复述一遍,看看他们是个什么反应。”

    田卉急了:“不是,我是说真的啊,我真心的仰慕你,想服侍你。”

    “我也是说真的。”贺承泽道,“我真心的恶心你,厌烦你,要跟你领导告状。”

    他原本以为,田卉只是对他的外表、职位有滤镜,高看他一眼,带着点小女生的崇拜。

    没想到这人这么恶心,居然说出要在姜雪怡坐月子的时候服侍他。

    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一点。

    他的妻子在产房里,拼了命的替他生下一个儿子,他要是趁这个时候跟其他人苟且,那他跟人渣有什么区别?

    说完,他理都不理田卉,转身便走了。

    留下田卉一人跪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贺承泽走出角落,第一件事是先去厕所洗了个手。

    虽然他躲得快,但是不免被田卉的指尖碰到了胳膊。

    贺承泽一连把胳膊上被碰到的那块皮肤洗了三四遍,才出了洗手间。

    回到病房,姜雪怡问:“你去哪了,咋离开这么久?”

    贺承泽顿了顿,还是一五一十地把田卉找到他,说要当他小三的事说了。

    听完,姜雪怡一阵唏嘘。

    她怎么也没想到,田卉会走到这一步。

    她们一个穿书,一个重生。

    田卉开局拿的牌,明明比她好上很多。

    田卉念过书,是军医院的护士,长相也漂亮,如果不吊在贺承泽这棵树上,她的选择还有很多。

    而且,她喜欢的也不是贺承泽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地位。

    姜雪怡看了眼在婴儿床里睡得香甜的儿子,如果没有小包子在,也许她也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但一步错,步步错,最终结果还是发展成了这样。

    还是活在当下吧。

    贺承泽坐在凳子上,腰板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你放心,我会写信给她们领导说明这件事,总不能一忍再忍。”

    姜雪怡点点头,贺承泽有他自己的决断。

    这事给军医院的领导知道了,田卉轻则停职,重则直接被开除,这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而且,经过这件事,想必田卉也很难再纠缠贺承泽了。

    她在军医院,她们在部队大院宿舍,离开军医院了,她总不能找上门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贺承泽从铝饭盒里把饭菜拿出来:“上回你说我做的丝瓜炒虾仁好吃,我又做了一份,你尝尝味道好不好。”

    姜雪怡一边吃着丝瓜炒虾仁,一边喝着贺承泽特地为她熬的海带黄豆排骨汤,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这段时间天天喝汤,她都觉得自己的肚子晃上一晃,能听得到水声了。

    贺承泽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倒是想陪床,只不过跟部队请的假已经结束,而且还有公务要处理。

    “去吧。”姜雪怡道。

    她想了想,只要住在这,就难免会跟田卉碰面,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我这月子坐的也差不多了,咱们明天就办理出院吧。”

    贺承泽点头应下了,又亲了亲包子白嫩的小脸蛋:“我走了。”

    姜雪怡笑着道:“明天见。”

    “嗯。”贺承泽道,“明天见。”

    送走贺承泽,姜雪怡拿起床头柜上的绘本,给小包子讲了一段故事。

    那些绘本和书都是贺承泽拿来的,怕她一个人呆在医院无聊,平时可以看看。

    见小包子睡了,姜雪怡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关上灯,沉沉睡去。

    深夜,医院的走廊一片寂静。

    李春霞突然从床上坐起,四下看了看,周围的人都在沉睡。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抱起婴儿床上的孩子,裹紧了外套,悄悄推开了房门。

    值班的护士正趴在桌上打盹,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显得格外清晰。

    她往护士站的方向瞄了一眼,见没人注意,暗暗松了一口气。

    白天的时候她已经侦察过路线,此时正轻车熟路地从四楼摸到一楼,找到了105号病房。

    房门紧闭着。

    李春霞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喃喃自语:“儿啊,别怪妈狠心,妈都打听过了,那里面住的是个大领导的爱人,跟了他们家,你以后就能吃香喝辣,受最好的教育,有享不完的福。”

    她声音发颤,温热的泪水滴在襁褓上:“你要乖乖的,乖乖在他们家呆上十来二十年,等你以后有出息了,再认祖归宗。”

    说完这句话,她喉头发紧,却还是咬着牙将蓝布襁褓整个裹住。

    李春霞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走廊的光芒照射进屋内。

    李春霞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过程中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也许是老天保佑,病房内的母子俩正睡的香甜,完全没察觉到一丝动静。

    李春霞就着窗外的月光,打量了一眼这个所谓的单人病房。

    宽敞、豪华,这是她的唯一感受。

    同样都是一百多平米的房间,她住的八人间,要放下八张床,而这个单人间,只用放一张病床,剩下的空间都用来放柜子和其他杂物,甚至还有独立卫浴,可想而知有多宽敞。

    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这间单人病房还在病床上单独安了一个小窗帘。

    产妇喂奶的时候,只需要将帘子一拉,就能享受单独的一个小空间。

    而她们八人间呢,哪有什么所谓的小窗帘。

    她生完孩子,想要喂奶都要各种避人。

    八人间里人来人往,时不时就有人过来看望产妇,这时候其他产妇想要喂奶,要么忍着羞耻,背过身去,要么偷偷抱着孩子去洗手间。

    李春霞摸着帘子,眼神复杂。

    这是一种尊重。

    是她做梦都想要拥有的。

    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糕点、营养品,其中有两罐麦乳精,黄色的铁皮罐子,看着就十分高档。

    她见过这种所谓的营养品,在百货商店的大楼里,放在玻璃柜子里,看着就价格昂贵,她悄悄打听过,要卖五块钱一罐。

    五块钱……她们两口子挣多久才能挣到……

    人家就随随便便放在床头柜上……

    李春霞嘴唇动了动,眼里满是羡慕和不甘,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过上这么美好的生活了。

    但不打紧。

    她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儿子,只要自己的儿子能够去享福就行。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最后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在心里一遍遍地道,别怪妈,等你长大了,就懂得了,城里的奶粉、花衣裳,可比乡下的窝窝头要好上百倍。

    李春霞将自己的儿子放在了婴儿床上,咬着牙,一狠心,将另一个婴儿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摸到布料的时候,她心下一疼。

    别人的儿子,连在襁褓中穿的衣服,都是柔软的棉布,很是舒适透气。

    而自己的儿子,穿的还是自个织的土布,颜色丑不说,还很粗糙,刮得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上一道道红印。

    越是这样想,越是心里不平衡。

    她将扒下来的棉布衣服给自己儿子套上,动作十分轻柔。

    可对待贺安的时候,她的动作十分粗鲁,若不是怕把贺安惊醒,她的动作还会更加粗暴。

    语气更是冷硬如铁,一边给贺安换上土布衣服一边道:“你命好,就是投错了胎。”

    最后就是将两个婴儿手上用以区分身份的腕带调换。

    做完这一切,李春霞咧嘴笑了笑,对着襁褓里的贺安说:“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们家姓梁了。”

    她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抱着襁褓,像来时的那样,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李春霞原路返回,避过所有人,悄悄回到了自己所在的405号病房。

    她将贺安放在了自个的婴儿床上。

    许是感觉到不适,小婴儿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眼珠直勾勾地望着她。

    他皱了皱小眉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响声震天。

    李春霞还没反应过来,走廊里就突然传来值班护士的脚步声。

    她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值班护士听到405号病房里传来哭声,她皱了皱眉,推开门进去:“怎么了?”

    李春霞额头上的汗水都已经把头发湿成一缕一缕了,仍强作镇定地笑道:“没、没事儿,就是小孩夜惊了,一会儿就好了。”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值班护士打量了一圈,没什么异样。

    李春霞已经将婴儿床上的贺安抱起,轻轻拍着他的襁褓哄道:“哦,哦,不哭,不哭,乖宝宝快睡觉。”

    那架势,俨然一副慈母的模样。

    值班护士也就没察觉出什么,只说了一句:“好了,赶紧把孩子哄睡吧,别吵到其他人了。”

    李春霞点头哈腰地笑道:“是,是。”

    说完,值班护士就走了。

    同房的其他产妇和婴儿被哭声吵醒了,尤其是婴儿,仿佛追随着贺安的哭声一样,也啼哭了起来。

    而且一声比一声大,像是比赛似的。

    李春霞隔壁床一个膀大腰圆的孕妇坐起身来,一脸不爽地道:“干嘛啊,大半夜的,还睡不睡了。”

    李春霞陪笑道:“孩子闹夜呢,我这就马上把他哄睡。”

    贺安哭了好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他,也哭累了,便沉沉睡去。

    李春霞看着他白嫩可爱的小脸,勾起嘴角,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知道你为什么哭吗?

    因为你现在命贱。

    以后老老实实地在我们家呆着,别想着攀高枝。

    你天生就是喝糊糊,穿补丁衣裳的命!

    第33章 条理究竟是何等丧良心的人会做出这样……

    屋外乌云密布,一道闪电闪过,雷声响起。

    姜雪怡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觉她睡得很不安稳,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做噩梦。

    又一道雷声响起,照亮了半个天空。

    姜雪怡连忙拍了拍婴儿床上的‘包子’,软声哄道:“小包子别怕,打雷闪电而已,一会儿就过去了。”

    刚触碰到‘包子’身上的衣服,她便察觉出不对,手顿时僵住了。

    这不是包子。

    刚出生的小婴儿还没长开,长相都差不多,除了五官细看会有区别,其他的大差不差,都是头又圆又小,脖子短而粗。

    可包子的眉眼是她用手一遍一遍描绘过的,遗传了她的白皮肤和大眼睛,又遗传了贺承泽的高鼻梁和剑眉。

    绝对不像眼前这个小婴儿那样,皮肤略黑,塌鼻子,厚嘴唇,短眉毛。

    姜雪怡心凉了半截,手微微颤抖地伸向小婴儿身上的衣服。

    没错,是她给包子用棉布缝的小衣服,就连衣服上的蓝色小鲸鱼图案,也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对了,找胎记。

    她记得包子的耳垂上有一颗痣。

    姜雪怡连忙翻看小婴儿的两边耳垂,上面别说痣,连一个小黑点都无。

    她眼前一黑,差点昏阙过去。

    但一股力量支撑着她没有昏倒,如果她倒下了,那包子怎么办?

    姜雪怡嘴唇发白,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她趿拉着拖鞋,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跑。

    贺承泽刚好过来,他推开门,朗声笑道:“今天做了你爱吃的陈皮绿豆沙给你当早餐,等会吃完了,咱们就去办出院手续——”

    姜雪怡撞到了他身上,贺承泽把她扶稳,见她一脸慌乱的模样,连忙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姜雪怡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像断了线的珠子:“包子……贺安……我们的孩子不见了……”

    贺承泽心里一个咯噔,手一松,陈皮绿豆沙洒了一地。

    他连忙走到婴儿床旁边,粗粗一看,床上躺在一个婴儿,穿的还是昨天的那套衣服。

    他松了一口气:“你瞎说什么呢,是不是做噩梦了,包子还好好躺在床——”

    话还没说完,他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这绝对、绝对不是他家的小包子。

    贺承泽终于明白人在震怒的时候,是根本不会声嘶力竭地发火的。

    而是心跳加速,脖颈青筋暴起,手指发麻,甚至能感觉到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动。

    姜雪怡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我没有骗你,包子真的不见了。”

    贺承泽眼里仿佛有两团火焰在跳动,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这个时候他得挑起担子,绝对不能乱。

    他强忍着怒意,扶着姜雪怡在床边坐下:“你冷静一点,好好说,包子是怎么失踪的,床上这个小婴儿又是从哪来的。”

    他又补充一句:“对了,会不会是护士带去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抱错了。”

    姜雪怡深呼吸,镇定下来:“在你来的五分钟之前,我也是刚醒,一醒就发现婴儿床上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包子,而是另一个孩子。”

    她又道:“至于你说的,护士带去洗澡,就更不可能了,我没有通知过护士让她带着包子去洗澡。”

    听完前因后果,贺承泽点点头,说:“总之,先把这件事告知医院吧。”

    他疾步走到护士台,言简意赅地道:“护士,我们的儿子不见了,被人掉包了,麻烦你上报你们领导,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护士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啥,你家孩子被调包了?”

    贺承泽冷着脸,点点头:“调包来的那个孩子,现在还在我们房的婴儿床上躺着呢,不信你去看看。”

    他催促道:“快点通知你们领导,时间不等人。”

    护士连忙起身:“家属,你先冷静冷静,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但是总得等我们确定过,你们家的孩子是真的被人掉包了,才能采取行动吧?”

    这掉包孩子,可是大事,医院里从来没有发生过。

    出于谨慎,护士有必要这么做。

    贺承泽也理解,催促道:“那你快点跟我过来。”

    他带着护士回到病房,指着婴儿床上的小婴儿道:“就是这个婴儿,他根本不是我跟我爱人的孩子。”

    护士见到是单间,脸上的表情也严肃几分。

    她看了眼床上的病历本:“我看看,产妇的名字是姜雪怡,科室,妇产科,住院号961382……”

    又轻轻拿起小婴儿的手腕,按理来说,在她们医院刚出生的小婴儿,手上都会有一个腕带,上面记录着同样的产妇信息,用以区分,以免有人抱错。

    一一对照完,护士松了一口气,道:“没错啊,这就是你们家的宝宝。”

    姜雪怡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护士姑娘,你听我说,虽然他身上穿的是我亲手做的衣服,手腕上戴着也是有我身份信息的腕带,但我可以发誓,他绝对不是我跟我爱人的儿子。”

    她吐字清楚,条理清晰地道:“我的儿子,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你再看床上的这个小婴儿,跟我儿子的长相完全不一样。最重要的是,我儿子一出生,他的右边耳垂上就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点所有来探望过我的人都知道,而床上的这个婴儿耳垂上却什么也没有。”

    “你说的腕带为证,是不错,但是你瞧,这腕带松松垮垮的,一看就被人撸下来过,很有可能,床上的这个婴儿手上的腕带已经被人调换过。”

    护士见姜雪怡说的有理有据,也不禁信了几分:“我明白了,你等等,我这就去通知我们领导。”

    小护士的领导一听说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连忙赶来。

    贺承泽跟姜雪怡又对着他们几个复述了一遍,重点讲了耳垂上的痣。

    贺承泽这会也冷静下来了,指着婴儿床上的男婴说道:“几位同志,现在事情也很明朗了,既然这个男婴在这,那说明我儿子不是失踪,而是被掉包。”

    他道:“我不明白我儿子为什么会在贵院失踪,也不明白究竟是何等丧良心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希望你们全力配合我,找回我儿子。”

    几个医院领导相互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又不由得对贺承泽和姜雪怡多了几分钦佩。

    两人看着十分年轻,一副新手爸妈的模样。

    出了事却表现得相当镇定,丝毫没有乱了阵脚。

    换做是其他人,早就不知道慌成啥样了。

    一个白胡子的老头站了出来,代表其他人发话,他咳嗽一声:“你放心,我们一定配合你。”

    贺承泽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他脑海里飞速闪过主意,这时候,那颗聪明的大脑就发挥了作用:“既然我儿子是被掉包的,那说明把他抱走的人,很有可能也在这家医院,她可能是刚生产完的产妇,可能是产妇的家属,也有可能是来看望产妇的人,总之,都有可能。”

    “但不大可能是偷小孩的人贩子,因为没有一个人贩子会抱走你家的孩子,又给你换上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姜雪怡接嘴道。

    白胡子老头——也就是军医院的黄院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们医院出入都有登记,我现在就安排人去调查。”

    姜雪怡补充道:“我昨晚上是十点钟入睡的,我记得很清楚,而我是早上八点十五分醒来,发现我儿子被掉包的,中间一共是十个小时十五分钟,也就是说,我儿子是在这十小时十五分钟期间被掉包的。”

    她道:“你们可以排查,这段时间,有什么人离开过自己的病房。”又道,“掉包时间大概率是晚上……十二点到四点左右,其余时间,医院还是有不少人走动的,如果有人抱着婴儿,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指着婴儿床上来历不明的男婴:“这孩子不会凭空出现,如果别家的产妇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肯定会闹起来,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她咬咬牙道:“我倾向于,有其他的产妇,将她自己的孩子跟我儿子掉包了。”

    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憋着不露口风,因为整件事就是她一手策划的!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男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护士看他哭得可怜,忍不住道:“会不会是弄错了啊,哪有人舍得把自己的孩子跟别人的孩子掉换啊,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养来干嘛。”

    她到底年纪轻,没怎么经过事,自然想象不到有些人就是如此的扭曲。

    黄院长啧了一声,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小杨,你呀你,还是阅历太浅。”

    他指了指床上的男婴:“你瞧这孩子,四肢纤细如棍,整个一皮包骨,胎毛稀疏,枯黄卷曲,哭声也很微弱,想来他出生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孕妇在怀孕的时候,没有补到充足的营养,所以生出的孩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黄院长没说的是,姜雪怡住在单间,气色红润,床头柜上又放着这么多营养品,两口子衣着不凡,气质不俗,看着就不像一般人,她生养的孩子,不说白白胖胖吧,肯定不会沦落到营养不良的模样。

    这孩子,百分之百是被人掉包了。

    这掉包的人,智商也有点低。

    你要换,你换个差不多的嘛。

    拿一个黑黑瘦瘦的宝宝跟一个白白胖胖的宝宝掉包,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不对劲。

    黄院长言简意赅地总结道:“估计啊,是哪个产妇或者她的家属,看你们家条件好,想着让自己家的孩子去你们家享福,就趁人不注意,做出了这种事。”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整个沟通极其富有效率,只花了半小时不到的时间。

    有了方向,贺承泽迅速跟医院的几位领导敲定了排查计划,几位领导立马出去安排人手。

    姜雪怡起身,一脸焦急地道:“不行,我也要去找包子。”

    别人再靠得住,都不如自己亲自去找。

    “唉。”贺承泽想劝两句,但也明白,两人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焦急,“我知道了,我扶着你走,你慢点。”

    姜雪怡胡乱地点点头。

    她由着贺承泽搀着她走,她四处搜寻着包子的踪迹,只要见到抱着襁褓的人,就上去拦住,看看里面是不是她的包子。

    包子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

    想起包子刚出生的时候,小脸皱巴巴的,像一只红皮小猴子。

    睡觉时,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耳边。

    他第一次吃奶,粉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可爱极了。

    第一次出声,第一次穿上她亲手做的小衣服……

    姜雪怡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好贺承泽及时扶住了她:“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找回包子的。”

    他示意姜雪怡往医院门口的方向看:“你瞧,医院已经安排人手帮我们排查了,很快我们就能把包子找回来了的。”

    姜雪怡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有医院的工作人员拦在门口排查。

    她打起精神,一个一个病房找过去:“你好,请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儿子。”她比划道,“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对了,他右边耳朵的耳垂上还有一颗很小的黑痣……”

    “你好,请问……”

    “我想问一下……”

    她抓住一个路过护士的手,声音因焦急而嘶哑。

    护士被她吓了一跳,摇摇头说:“没看到啊,要不您再去别处找找。”

    姜雪怡松开手,又朝着楼梯口跑去,脚下的拖鞋差点甩掉。

    她找遍了育婴室、病房、甚至是卫生间,都没有包子的踪影。

    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她蹲坐在大厅,周围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却孤单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贺承泽悄悄扭过头,红了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黄院长带着人走过来,贺承泽连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道:“找到了吗?”

    黄院长面露难意,摇了摇头。

    贺承泽深吸一口气:“继续找,一定还有希望。”

    “你放心,我们已经通知警方了。”其中一个医生说道,“无论到天涯海角,我们都一定会帮你们把孩子找回来的。”

    他咬牙切齿,显然也是对这样的‘人贩子’十分痛恨。

    突然,大厅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哭声。

    姜雪怡浑身一震,像被电击了似的抬起头。

    她紧紧抓住贺承泽胳膊,茫然地道:“我听到包子的哭声了,你听到没?”

    贺承泽皱眉,摇了摇头:“没听见,你会不会是听错了?小孩子的哭声都差不多。”

    姜雪怡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推开了贺承泽的手,站起身:“我绝对没有听错,就是包子的哭声。”

    这半个多月,她跟包子几乎二十四小时呆在一块。

    包子的哭声,她怎么会不认得。

    姜雪怡跌跌撞撞地循着婴儿的哭声跑去,大厅里人来人往,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

    终于,在角落里的一张长椅上,看到一个穿着花布上衣,黑色裤子,将头脸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一个蓝色土布做的襁褓,哭声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花布衣服女人正手忙脚乱地哄着襁褓里的婴儿。

    越是靠近,姜雪怡就越是确定。

    襁褓里的婴儿,绝对是她的包子!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她的声音充满了激动、愤怒和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她马不停蹄地冲了过去,夺过花布衣服女人手中的蓝色襁褓。

    低头一看,这大眼睛、这高鼻梁,还有右耳耳垂上的这颗小痣,不是她家的包子,还能是谁?!

    包子哭得快背过气去了,小脸涨得通红。

    姜雪怡连忙抱住他,轻轻摇了摇,连声哄道:“包子乖,包子不哭,妈妈来了。”

    小包子似乎感应到了姜雪怡的存在,握成拳头的小手晃了晃,竟然真的不哭了,沉沉睡了过去。

    姜雪怡紧紧抱住襁褓,就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她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花布衣裳的女人,眼中的怒火要是可以杀人,这个女人早就死一百次了。

    她紧紧咬住后牙槽,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为什么要掉包我儿子?”

    李春霞被姜雪怡的目光看得心下一慌,忍不住退后一步,却没站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姜雪怡居然能找了过来。

    她将自己的儿子跟姜雪怡的儿子掉包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被人发现,想着赶紧出院。

    于是第二天她男人过来看她的时候,便跟自家男人提了要出院的事。

    李春霞家的条件本就不好,要不是她怀相不好,又差点流产,她男人也舍不得让她来军医院生产。

    虽说生产完住的是八人间的病房,但一天五毛钱的费用,对他们家来说已经是天价了。

    所以听李春霞说她想出院的时候,李春霞男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答应了。

    两人带着孩子来医院大厅办理出院手续。

    正在这时,姜雪怡发现儿子被掉包了,她跟贺承泽紧急联系了医院领导,医院也派出了人手,对进出的人员进行排查。

    李春霞担心被发现,只能抱着襁褓里的孩子缩在角落里。

    今天来医院的人又格外多,她男人去办理出院手续,一直在排队,也就一直没出院。

    恰在此时,包子突然嚎啕大哭。

    她担心包子的哭声把其他人引来,连忙哄他,端的是手忙脚乱。

    可万万没想到,包子的哭声还是将姜雪怡给引来了。

    该说啥,母子连心吗?

    李春霞现在是一万个后悔,一万个懊恼。

    早知道,昨天掉包完孩子,她就马不停蹄地出院了,之后再跟她男人解释也行。

    就算医院有登记出入人员名单,她都已经一走了之了,天高皇帝远,就不信医院的人和孩子的亲生父母还能找过去,大不了,她就换个地方生活呗。

    何必现在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叫人亲妈给找来了。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为了心疼那五毛钱的住院费,想着一定要住回本,多呆那么半天了。

    谁能想到,姜雪怡会这么快就发现自己的儿子被掉包了呢?

    李春霞咬牙切齿,那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啊。

    姜雪怡紧紧抱住襁褓,一张俏脸冷如冰霜,厉声斥道:“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要掉包我的儿子!”

    李春霞长相朴素老实,心里还是有点小九九的,要不然也不能做出掉包孩子的事。

    她咬着牙,打死也不回答。

    深知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道理。

    贺承泽带着医院的一干领导赶了过来,焦急地道:“找到包子了吗?”

    姜雪怡将襁褓里的儿子递给他看,怕吵醒包子,特意压低了声音:“你看,就是咱们的儿子。”

    贺承泽轻手轻脚地接过襁褓,目光细细扫过婴儿的眉眼,右耳耳垂……

    他松了一口气,身上那股劲终于泄了下来:“没错,就是咱们的儿子,咱家的包子。”

    贺承泽拧着眉毛,看向李春霞:“那这个女人是?”

    姜雪怡咬牙切齿地指着她道:“包子就是从她怀里找到的。”

    姜雪怡翻着包子身上的衣服:“你瞧瞧,包子昨天身上穿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土布做的衣服,一定是被她换掉的,还有这个腕带……李春霞,妇产科,住院号961422,包子的亲生母亲是我,怎么会是她的名字?”

    李春霞冷汗直流。

    贺承泽目光如电:“你快说,是不是你掉包的我儿子,还是你被什么人指使的?快说!”

    如果光是姜雪怡一人,李春霞还不怎么怕。

    姜雪怡长得年轻又漂亮,说起话来即便是生气的时候也是娇娇柔柔的,李春霞天然看不起这样的女人,不由得小瞧了她几分。

    所以面对姜雪怡,即便她心中打鼓,也能强忍着不开口。

    可面对贺承泽,这个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男人时,她的腿肚子抖得跟筛糠似的:“我……我……”

    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黄院长走上前来,跟来负责办案的公安使了个眼色:“确定是她吗?”

    姜雪怡客观地陈述:“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干的,但是包子就是从她怀里找到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这么大阵仗,医院大厅里迅速围了一圈人看热闹。

    来看热闹的产科小护士也认出李春霞的来历,指着她说道:“你不是住在405病房的那个叫李春霞的产妇吗?我记得你刚生完孩子没多久。”

    第34章 心狠跟你儿子说再见吧

    姜雪怡取下包子藕节似的短胖小手上的腕带:“是她,她就叫李春霞。”

    现在,证据几乎确凿了。

    如果不是李春霞掉包的孩子,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孩子的腕带,戴在包子的手上。

    来办案的公安上前一步道:“你要不说,就回公安局解释。”

    若说李春霞看到贺承泽时只是腿肚子发抖,那她看到公安时,差点就吓尿了。

    不、不就是换个孩子吗,怎么把公安都惊动了?

    好在这时,李春霞的男人刚办完出院手续,走了过来。

    他见到一堆人把自己的媳妇团团围住,连忙拨开人群,操着一口乡音道:“你们弄啥嘞,弄啥嘞?”

    又见姜雪怡抱着蓝布襁褓,而且十分眼熟,李春霞男人瞬间就认为,姜雪怡是来抢他儿子的。

    连声大喊道:“光天化日下抢人孩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拽住公安的胳膊:“公安同志,你快评评理啊。”

    见公安没有理他,李春霞男人连忙上手去抢姜雪怡怀里的蓝布襁褓:“你把俺儿子还给俺,这可是俺家三代单传的儿子啊。”还不忘埋怨李春霞一句,“你真是个没用的,儿子被抢了都不知道喊人帮忙。”

    贺承泽哪会让他得逞,冷着脸上前一步,隔开他和姜雪怡。

    李春霞男人见贺承泽人高马大的,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看着不太好惹。

    咽了咽口水,退了回去:“这人贩子还有帮手了还。”

    又去喊公安:“公安同志,你们快管管啊,有没有天理了。”

    公安同志皱着眉头,指着姜雪怡和贺承泽道:“是这二位先报案的,他们说自己的儿子被人掉包了,我们一阵排查,最后在你妻子的怀里找到他们被掉包的儿子,而且手上还戴着印有你妻子身份信息的腕带。”

    李春霞男人愣住了,不由得问:“你什么意思?”

    公安同志没解释,而是望向了李春霞。

    李春霞这个档口,也反应过来。

    自家男人的出现,也给了她底气。

    她想也不想地便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道:“我不知道啊,反正我抱在怀里,那就是我的儿子。”

    打死不认就行了,除了她和贺承泽夫妻二人,谁又知道两个孩子是不是真的被掉包了。

    就算是产科的医生护士,也未必知道,他们一天经手那么多个孩子呢。

    她瞪一眼姜雪怡:“有的人二话不说就上来抢孩子,怎么,她说是她儿子就是她儿子啊。”她指着周围一圈人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也真是缺心眼的,被人糊弄得团团转了还不知道。”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都听懵了,到底谁是谁家的孩子啊。

    大伙七嘴八舌地道:

    “我都晕了,到底什么个情况。”

    “你先来的,你弄清楚没?”

    “不知道啊,我就见这女的疯了一样上去把另一个女人怀里的孩子给抢走了。”

    “那按你这么说,这才是抢孩子的?”

    “有道理,这女人怕不是有什么疯病。”

    李春霞听见围观群众,大部分都是站她那边,得意洋洋地抬起头。

    本来就是嘛,昨天她偷偷掉包孩子的事,可是没一个人看见。

    但是现在整个大厅,无数双眼睛,都看见姜雪怡抢她孩子了。

    李春霞泼妇似的大喊:“大家都替我评评理啊。”

    她指着姜雪怡道:“这个女人,生不出儿子已经疯魔了,把别人家生的儿子当作是自己的儿子,我劝你啊,有病赶紧去治,别耽搁了。”又道,“正好,这就是医院,快来个医生,给她看看病。”

    姜雪怡皱紧眉头,她清楚的知道,李春霞这样,就是为了激怒她,让她发疯,这样更加坐实了她抢孩子的‘真相’。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冷静,绝对不能中了李春霞的圈套。

    她将襁褓递给公安同志,冷冷地对着李春霞道:“好,你说这个孩子是你的儿子,我同样认为,这个孩子是我的儿子,我们双方各执一词,那我请问你,你所以为的儿子身上有什么胎记?你怎么证明?”

    李春霞像被掐住了喉咙的鹦鹉一样,顿时哑口无言。

    姜雪怡:“好,你不说,我说。”

    她看向襁褓,目光柔软而温暖:“我的儿子,他的右耳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一特征,我在孩子被掉包的时候,已经跟黄院长以及医院的一干工作人员述说过了,他们每个人都知道。”

    黄院长出来作证,点点头:“确实如此。”

    公安同志翻开蓝布,襁褓里的婴儿的右耳耳垂上,果然有一颗黑痣,只是不大明显。

    姜雪怡一边说,一边给贺承泽使了个眼色,贺承泽会意,悄悄离开了人群。

    姜雪怡接着说道:“如果一个特征不够,我还可以继续说,他左脚脚丫上,还有一个同样的小黑点……”

    她细细说了两三个特征出来,把李春霞怼得哑口无言。

    李春霞男人更是忍不住瞪了李春霞一眼:“恁咋不说话呢,快说呀,这就是咱儿子。”

    看着蒙在鼓里的丈夫,李春霞是有苦说不出。

    她跟这孩子才接触不到半天,又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发现,哪有心思看他身上有什么胎记、特征啊。

    李春霞男人暗骂李春霞是个没用的女人,关键时刻还是得他出面:“公安同志,你明察秋毫啊,这个女的,刚才抱了我儿子有一会了,我儿子身上有什么胎记、特征,肯定也被她看了去,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就偏袒她。”

    “就是,就是。”李春霞也反应过来,“她一定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是为了取信你们。”

    大伙也七嘴八舌地道:“说的也有道理。”“可千万别随便把孩子给了别人,万一是拐子怎么办?”

    公安同志也很为难,他是站在姜雪怡那边的。

    但是现在没有实质上的证据,很难抓人。

    姜雪怡挑挑眉毛,问李春霞男人:“你也别急着替你媳妇说话,你先看看清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别到时候发现自己搞错了,那才是乌龙。”

    李春霞男人刚才光顾着跟姜雪怡吵吵了。

    其实没怎么注意。

    就见了个自家的蓝色襁褓,就断定了是自己家的儿子。

    此时姜雪怡这么振振有词地一说,他心里也难免咯噔。

    “这肯定是我儿子。”李春霞男人一边说,一边走到公安同志身边,接过襁褓里的孩子,细细打量起来。

    可李春霞男人不常来医院,他压根就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不是他儿子。

    只是单纯觉得,襁褓里的孩子,似乎白了点,胖了点。

    李春霞男人嘀咕道:“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我哪知道……”

    他看向李春霞,李春霞眼珠子乱转,但还是坚定地道:“这就是咱们儿子。”

    不管了,媳妇说是那肯定是。

    李春霞男人接嘴道:“没错,这就是我儿子。”又道,“我们夫妻说了你们不信,不如问问产科的医生护士,他们肯定知道。”

    黄院长喊了几个护士出来。

    他倾向于蓝色襁褓里的就是贺承泽夫妻俩的儿子,但毕竟是他自己的推测,没证据的那种。

    如果跟公安、围观群众说,他觉得贺承泽、姜雪怡家的条件好,养的宝宝一定是白白胖胖的,而李春霞跟她男人家境不好,肯定养不出白白胖胖的宝宝,这也站不住脚啊。

    被点到名的护士站了出来:“院长。”

    黄院长点点头,说:“你们几个每天出入产科,来看看,这究竟是谁的儿子?”

    几个小护士也很为难,盯着蓝布襁褓里的孩子看了一会。

    为难地摇了摇头,都没啥印象。

    一个护士说:“这……真分辨不出来啊。”

    另一个护士说:“看这婴儿手上戴着的腕带,上面的身份信息写的是他母亲是李春霞,那应该就是李春霞的儿子吧。”

    李春霞面色一喜。

    姜雪怡皱眉:“护士同志,你看清楚,这腕带戴着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被人强行撸下来过,很有可能被人调换过了。”

    护士定睛一看,确实如此……

    姜雪怡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要是有监控录像和DNA检测,真相早就大白了,何必还要在这扯皮。

    她向四周望去。

    贺承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一个红布襁褓,悄悄站在了人群中。

    见姜雪怡望着他,他上前一步,将红布襁褓里的孩子递给公安同志看:“公安同志,这就是那个拿来调包我儿子的孩子。”

    他看向李春霞和李春霞男人:“也就是他们的儿子。”

    李春霞男人梗着脖子道:“你说是我儿子就是我儿子啊。”

    襁褓一出现,李春霞的目光就跟粘在上面了似的。

    母子连心,只是短短一会不见,李春霞就想死自己的孩子了,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

    原本姜雪怡对李春霞只有八分的怀疑,现在是实打实的怀疑她了。

    没错,就是李春霞掉换的她的孩子!

    姜雪怡接过贺承泽怀中的红布襁褓:“行,既然你说这孩子不是你们的儿子。”又道,“我跟我爱人也认为,这孩子不是我们的儿子,他的长相,身上的特征,跟我们的儿子,完全不一样。”

    大伙都听懵了,不是在争儿子吗,怎么又多出一个孩子。

    而且这个儿子两方都不要。

    黄院长面带几分同情地看了看蓝布襁褓,又看了看红布襁褓。

    一个抢手得很,一个谁都不沾。

    姜雪怡环视一圈:“也就是说,这孩子没人要是吧,好,我这就把他送到孤儿院去,让他以后跟着孤儿一起长大,吃百家饭,穿百家衣。”

    话音刚落,李春霞便惊呼一声:“别!”

    姜雪怡回头望着她,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刚才不是说,这不是你们俩的儿子吗,我现在把他送去孤儿院,你们倒有意见了?”

    她面色无比的平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你儿子掉包我儿子,是想让他跟着我们家过好日子,然后我儿子去你们家过苦日子。”又道,“可凭什么,我要言听计从,跟着你的想法去做呢?”

    李春霞上前一步,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这样对我儿子,就不信以后我虐待你儿子?他以后可是要跟着我们家生活的。”

    姜雪怡冷笑道:“你还想把我儿子带走?你们两个今天要是能离开这个大门一步,我就跟你姓。”又道,“比起这个,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儿子吧。”

    她倒数三声:“我数‘三,二,一’,你们要是不认,行,这孩子我马上送到孤儿院去,至于送去的哪个孤儿院,你们也别问,反正也不是你们儿子。”

    想到这年头可能没几家孤儿院,她补充道:“或者随便扔在路边,看谁捡走就是谁的。”

    “三……”

    李春霞紧紧地盯着姜雪怡,这个女人眼里一丝笑意也没有。

    她是认真的!她要跟她们鱼死网破!

    “二……”

    姜雪怡一脸平静地倒数。

    围观群众对着她指指点点,医院的领导和公安对着她也是欲言又止。

    唯独贺承泽站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姜雪怡抬起头,望了贺承泽一眼,紧紧回握住他的手。

    可能会有人说她心狠,但为了自己的儿子,她愿意狠上这一把。

    “一……”

    姜雪怡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宛如初雪消融:“倒数结束。”

    她不会像《包公案》里的故事一样,两个妇人争儿子,扯着幼子的胳膊两端,角力夺子,谁先放手,谁怕孩子疼,她就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这样的傻事,她绝对不会干。

    说到底,李春霞掉包两个孩子,也是因为她想让自己的儿子过上好日子。

    既然如此,不如釜底抽薪,打碎她的梦!

    姜雪怡抱起襁褓,看向李春霞:“跟你儿子说再见吧。”

    她刚迈出一步,就见到李春霞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呜呜呜……我错了,我求求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众人哗然。

    最不可置信的是李春霞的男人。

    他上前一步,揪住李春霞的衣领,指着姜雪怡怀里的红布襁褓道:“你说什么,这才是咱们的儿子?那,那刚才那个蓝布襁褓呢?”

    李春霞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当家的,我骗了你,我昨天趁着夜深,悄悄溜进了那个女人的房间,把她的儿子跟咱俩的儿子掉包了。”

    李春霞男人喉咙发紧:“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春霞捂住脸,大滴大滴的泪珠从指缝间溢出:“我也不想的啊,谁让我听护士说,那个女的的爱人*是大领导,是当官的,他们家条件可好了,我一时起了歹心……”

    李春霞男人一个踉跄,指着李春霞,手指都在发抖:“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心咋这么狠呢,把咱家的孩子拿去跟别人家的换,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养来干啥?”

    李春霞痛哭:“谁让他们家条件好呢……他们家住的病房,连床头柜上都放了两罐麦乳精,那可是麦乳精啊,我尝都没尝过,咱们家柱子要是能尝上一口,那该有多好啊,还有他们家儿子穿的衣服,那可是棉布做的啊,我都舍不得做一身棉布衣裳,他们家就给小孩穿上了。”

    贺承泽冷着脸道:“怎么,条件好就活该被你们掉包孩子吗?”

    李春霞吓了一跳,不敢再哭,只敢低低呜咽出声。

    李春霞男人哽咽地道:“你懂啥,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让咱儿子跟着不是自己亲生父母的人生活,他会开心吗?”

    李春霞哭嚎:“开不开心,不是我说了算,你要问咱们儿子,如果他可以选,他愿意出生在咱这个四处漏风的家,还是出生在大领导的家里。”

    姜雪怡平静地道:“你想给孩子好的生活条件,那你就去奋斗,换别人家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李春霞不说话了,看着姜雪怡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厌恶和一分不易察觉的害怕。

    公安同志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你只为你自己的孩子着想,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孩子?他明明出生在一个优渥的家庭环境里,因为你的一己私念,他就要离开自己的亲生父母,跟你去过苦日子,凭啥呢?”

    李春霞喃喃道:“人都是自私的啊……我为自己的儿子着想,有错吗?”

    这年头大部分的人的观念还是十分淳朴的,见李春霞做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悔改,都对她十分唾弃。

    “呸!人贩子!”一个大妈吐出一口浓痰,精准地吐到了李春霞脸上。

    “同样都是当妈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一个年轻女人义愤填膺地道。

    穿中山装的大爷怒吼:“这样的人,就应该扭送到公安局,游完街吃枪子!”

    李春霞被唾沫星子和骂声淹没,她茫然地四处寻找,终于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的丈夫,想向他寻求帮助,却见自己的丈夫抱着自己的儿子,厌恶地看着她。

    李春霞眼中的光亮熄灭,顿时心如死灰,不知谁扔来的菜叶子糊在她脸上,烂掉的白菜帮子顺着头发往下滑。

    姜雪怡看到李春霞这副模样,丝毫不觉得她可怜。

    她紧紧抱住怀里的包子,如果李春霞的计划真的得逞了,她跟贺承泽就会精心养育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多年,为他提供各种资源。

    而他们亲生的儿子,却被带去了乡下。

    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李春霞对包子不可能有多好,很大概率会把他当作免费的劳动力,家里的老黄牛用。

    小小年纪就要干活,砍柴、放牛、种地……直至被扁担压弯了肩膀,因为营养不良,很可能比同龄人矮,比同龄人瘦,甚至还上不起学,只能在教室外面眼巴巴地看着教室里的老师和同学们上课。

    只要一想到这些,姜雪怡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样。

    她怒瞪着李春霞,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李春霞看见姜雪怡的目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姜雪怡:“公安同志,事情已经明了了,这个女人已经承认,她晚上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将自己的儿子跟我的儿子掉包,您看下,是不是该秉公处理?”

    “明白。”公安同志敬佩地看了姜雪怡一眼,这女人是个能顶事的,他们公安来了,几乎没发挥什么作用,全看她在那表演了。

    黄院长摸了摸下巴的白胡子,讪讪道:“这个……我们医院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

    姜雪怡点点头:“医院确实需要加强管理。”她看李春霞一眼,“不过,只要有人起了歹心,再严格的防备都没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公安同志,请你们一定要对她顶格判刑,最好能树个典型。”

    她可没有那么圣母心,巴不得李春霞被判刑判得越重越好。

    给几人做完笔录后,公安同志点点头:“明白,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们。”

    “好的。”姜雪怡朝他们点点头,感激地道,“今天麻烦大家了。”

    能顺利找到包子,其实这些公安同志和医院的工作人员出了不少力。

    虽说最后包子是她发现的,但如果没有医院的工作人员提前把医院封锁,一一排查,事情也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

    贺承泽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李春霞跟她男人一眼。

    李春霞仍有些没反应过来,恍恍惚惚的。

    至于她男人,更是没注意到,只紧紧地抱住红布襁褓,狠狠地盯着李春霞,看那架势,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唯独黄院长注意到了,他暗暗摇头,知道人家住单间,就应该明白人家不是一般人。

    就这样的你也敢去掉包人家家的孩子,这下好了,得罪人了吧,以后啊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既然敢做,就要敢当,犯错了不想受惩罚,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目送着公安同志将李春霞押解走,姜雪怡心里仿佛一块大石头落地,如释重负。

    她抱着襁褓,用指尖动了动包子白嫩的小脸。

    包子也醒了,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姜雪怡忍不住亲了他一口又一口。

    包子被亲得咯咯直笑,许是饿了,不停地将头凑到姜雪怡胸前,拱来拱去,像头小猪一样。

    贺承泽笑着看她们母子俩亲热,说:“咱回家吧。”

    “嗯。”姜雪怡回以一笑,牵住他的手,抱着襁褓,“咱们一起回家。”

    第35章 姿势却只知道一个姿势……实在是太浪……

    回家之前,还得回病房收拾东西。

    一些没拆封过的水果、糕点,就送给医生和护士,剩下的盆啊、暖水瓶啊他们就自己带走。

    住了半个多月,零零散散的,其实东西还不少。

    贺承泽不让姜雪怡动手,他自个收拾。

    姜雪怡没事干,就坐在床上逗小包子玩。

    摸到小包子身上的土布衣服和红布襁褓,她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李春霞为了掉包孩子,特意给两个孩子换的。

    布料不好就算了,李春霞的儿子个头比较小,穿的衣服也小,穿在小包子身上,就显得很短小了,衣服袖子甚至还短上一截。

    小包子一直哼哼唧唧的,显然也是觉得身上的衣服让他不舒服了。

    姜雪怡从行李里拿出备用的衣服,先打来热水给小包子擦过身子,再给他换上新衣服。

    新衣服明显很合身,小包子穿上以后很舒服,也不再哼哼唧唧了,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新奇地‘看着’四周。

    姜雪怡叠好换下来的衣服,皱着眉问贺承泽:“这衣服该怎么处理?”

    “什么衣服?”贺承泽忙着收拾东西呢,他回头一看,姜雪怡说的是李春霞儿子的衣服。

    他想了想:“先留着吧,这也算证据不是,万一公安同志需要,咱们再给他提供。”

    姜雪怡只要看见这套衣服,就想起李春霞干的那些恶毒的蠢事。

    “也行吧。”她道,“你收好,我眼不见为净。”

    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姜雪怡格外想家,还特别想小米。

    回到阔别已久的部队大院宿舍,真是处处都很怀念,就连科长楼底下那两棵大榕树都觉得好看了几分。

    姜雪怡刚开门,小米便像按了启动键的毛绒炮弹似的,啪嗒啪嗒踩着地板冲了过来。

    姜雪怡蹲下,迎接它,将小米抱了个满怀。

    小米不停地用粉嫩的小舌头舔着姜雪怡的脸:“呜汪!”

    姜雪怡笑容满面:“好了,小米,知道你想我了。”

    她将小米抱起来,掂量了掂量:“你是不是重了点?”

    小米歪了歪头,用无辜的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她。

    贺承泽笑着接话道:“我这段时间,天天给你熬汤,剩下的大骨头,你猜便宜了谁?”

    小米:“汪汪!”

    它吸了吸粉嘟嘟的鼻子,围着姜雪怡的裤脚转了一圈,一双尖尖的立耳动了动。

    小包子醒了,朝着小米的方向,晃了晃藕节一般白嫩的小手。

    说来,小米跟包子还是头一次见面呢。

    一人一狗对对方都很是好奇。

    姜雪怡笑着跟包子介绍道:“包子,这个是小米,你俩还是一家呢。”

    小包子:“啊……呜……”

    说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婴语,把姜雪怡跟贺承泽都逗笑了。

    姜雪怡在家又呆了几天,总算出月子了。

    一共坐了三十五天的月子,也算是坐了一个满月子了。

    坐月子这段时间,不能吹风,不能洗澡,跟坐牢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

    她换上新衣服,觉得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在贺承泽面前转了一圈,问他:“好不好看?”

    贺承泽没说话,紧紧盯着她,目光幽深。

    姜雪怡看了看镜子,她现在穿的这身衣服,还是怀孕之前买的。

    是跟刘璐一块去百货大楼挑的,刘璐当时给她推荐了好几件这个年代的特色衣服,什么碎花衬衫、蓝布褂子,实在是很不符合她的审美。

    最后挑来挑去,还是选了一条简单的白衬衫配黑色的阔腿裤,很是素净,但也十分大方。

    穿出去过几次,回头率很高,这也算是对她审美的一种赞同。

    只可惜,后来月份渐渐大了,穿白衬衫配阔腿裤就显得不太方便。

    到了怀孕后期,她基本上穿的都是自己裁的荷叶领的连衣裙,没什么腰身的那种。

    现在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总算可以穿之前买的白衬衫了。

    她每天不懈的按摩,肚子差不多收回来了,可变大的胸和屁股却没缩水。

    原本十分普通的白衬衫,被她穿的很不正经,前襟布料被胸脯顶成饱满的圆弧,显得腰肢更纤细了几分。

    性.感得很。

    姜雪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确实挺火辣,这要是穿上街,别说回头率百分百了,至少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透过镜子,看见贺承泽坐在长椅上,看着她,目不转睛。

    眼里的涵义,成熟的男女都懂。

    姜雪怡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衣服下摆,却更显得呼之欲出。

    贺承泽目光更深邃了,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坐姿。

    反正也遮掩不住,姜雪怡干脆不遮了。

    她转过身,看着贺承泽,眼波如水。

    贺承泽觉得浑身仿佛在燃烧,拉着她就想往卧室走。

    姜雪怡却拽住他,不肯动腿。

    贺承泽拧了拧眉毛,表示疑问。

    姜雪怡半低着头,脸似火烧云一般红:“大白天呢……而且小米跟包子都在呢……”

    贺承泽失笑,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附到她耳边,低声道:“没事,包子睡觉呢,小米在旁边盯着,我们把门锁上……”

    贺承泽找木匠给包子打了一张带着四个轮子的移动婴儿床,款式跟医院的差不多。

    姜雪怡又用碎布头,拼了几个小公仔,连着棉线挂在婴儿床上,看着似模似样的。

    包子很喜欢这张婴儿床,每天都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盯着公仔。

    姜雪怡怕他一直呆在房间里烦闷,偶尔会推着婴儿床到客厅转转,或者去阳台晒晒太阳。

    这会包子正在客厅睡觉呢,怕惊醒他,姜雪怡也没敢将他推回房间。

    小米更是往婴儿床旁边一趴,俨然一副小保镖的模样。

    姜雪怡看了看客厅,嗯,没什么问题。

    踮起脚,仰头亲了亲贺承泽的嘴角。

    贺承泽接收到信号,拦腰将她抱起,反手锁上了卧室的门。

    姜雪怡环住贺承泽的脖子,两人一块跌在了床上。

    他的手掌从她腰间向上攀爬,指腹碾过的皮肤泛起细密的战栗。

    像是被点燃的引线,姜雪怡忍不住嘤咛出声。

    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断了,贺承泽低下头去,含住了她娇嫩的红唇。

    他一把扯掉背心,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勾勒出明暗,显得他上半身的肌肉紧实而且格外具有线条感。

    又大手掀开了白衬衫,急切,粗暴。

    这种带着点野蛮的原始冲动很讨姜雪怡的喜欢,她紧紧盯着贺承泽的双眼,眼波撩人。

    不知是谁先开始了动作。

    姜雪怡半眯着眼睛,感受着这场迟来的痛快淋漓。

    怕惊醒客厅里的包子,两人刻意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这样微微的克制,却显得那事格外的痛快。

    贺承泽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想着冲刺,冲刺,再冲刺。

    这种感觉无比的美好,不同于用手,也不同于怀上包子那模糊、昏昏沉沉的一晚。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跟何人融为一体。

    两人的灵魂在一次次碰撞间触碰,宛如交颈的鸳鸯,颈项相靠,彼此依摩。

    姜雪怡觉得自己的身子快散架了,仿佛一叶小舟,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被暴风雨击打。

    她只能转移注意力,让自己盯着贺承泽的腹肌。

    汗珠砸在腹肌沟壑间,在人鱼线凹陷处打了个旋,最终隐入神秘之处,令人遐想菲菲。

    这样美好的犹如古希腊雕塑一样的身材,却只知道一个姿势……实在是太浪费了……

    姜雪怡嘤咛一声,将脸埋进枕头里。

    “怎么了?”贺承泽喘着粗气问道。

    姜雪怡:“有点累。”

    总是一个姿势,实在是对她的腰的一个考验啊。

    “要不然,你趴着吧。”贺承泽表示很体贴地道,“这样就不累了。”

    姜雪怡又嘤咛一声,顺势趴下。

    很快,贺承泽便体会到了趴着的好处。

    仿佛解锁了一个新世界,男人尽情释放着自己的体力,挥洒着汗水。

    平时不懈操练的作用终于在此刻体现出来了。

    如果不是能咬着枕头,姜雪怡恐怕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

    良久,她嗓音暗哑地道:“趴着,也腰酸呢。”

    贺承泽已经体验到了体贴的好处,继续体贴地表示道:“那你坐上面,这样腰就不酸了。”

    又是一波新姿势的解锁。

    最后是怎么结束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姜雪怡累得不行,紧紧裹住被子,只露出半张小脸。

    贺承泽亲了亲她的额头,感到羞愧。

    一半是因为,旷了太久,把她给折腾的。

    另一半则是为刚才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惭。

    他一向克制,从来没有如此放纵过。

    仿佛刚才的人不是他,而是被别人夺舍了一样。

    尽情的释放,酣畅淋漓。

    姜雪怡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睡吧。”

    “嗯。”贺承泽低头,又亲亲了她的额角。

    姜雪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身侧已经空了,却听见客厅里传来动静声。

    姜雪怡披上衣服,走过去一看。

    贺承泽正坐在婴儿床前,逗小包子玩呢。

    他抓起婴儿床上的公仔:“小包子,看这里。”

    小包子是个很活泼的宝宝,只要一有人逗他,他便会有反应。

    小米察觉到小主人的动静,配合地“汪汪”了两声。

    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姜雪怡靠在门框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很美好。

    贺承泽回过头,看见她,笑道:“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才。”姜雪怡笑道。

    她走到婴儿床旁边,小包子一见她来了,便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甚至伸着手想去够她。

    这个时候,小包子的手已经能张开了,不像之前一样只能握成拳。

    显然,奶水的诱.惑比公仔的大。

    小包子看到姜雪怡,那是兴奋得不得了,都开始手舞足蹈了。

    贺承泽故作委屈地道:“看来还是喜欢妈妈过喜欢爸爸啊。”

    姜雪怡一边给小包子喂奶一边笑道:“你要有奶水,你也可以。”

    小包子喝完奶,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沉沉睡去。

    他还是一个比较省事的宝宝,喝完奶就睡,几乎从不哭闹,甚至乖巧的有些过分。

    姜雪怡盯着他白嫩可爱的小脸,几乎想不起小说里是怎么描述他的了。

    性格的形成,跟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这辈子,她决对不会让小包子变成小说里描述的那个自私阴郁的大反派。

    贺承泽得了儿子,又升了职,这段时间,那是走路都带风。

    他下班回家,姜雪怡正在厨房里做饭。

    贺承泽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很自然地进了厨房替她洗菜。

    瞥见洗手池旁边放了一个丝瓜瓤:“你弄的?”

    “是啊。”姜雪怡笑道,“这玩意害我提前生产,不得好好利用回本。”

    干掉的丝瓜弄成丝瓜瓤还挺简单的,只要把最外面一层晒干的丝瓜皮剥掉,再把里面的丝瓜籽抠出来就行了。

    最后得到一个有点像黄色海绵的丝瓜瓤。

    贺承泽又问:“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西红柿土豆炖牛腩、清炒荷兰豆还有地三鲜。”姜雪怡努努嘴。

    贺承泽打趣道:“终于舍得把你那几个西红柿摘下来了?”

    姜雪怡笑道:“再过几天就要刮台风了,哪怕我想留着欣赏欣赏,台风也会把果子刮走。”

    “你就是馋这一口了。”贺承泽道,“怕台风刮走,放室内不就好了。”

    姜雪怡:“拆穿我,罚你晚饭少吃一块牛腩。”

    “好。”贺承泽笑道,“那你多吃一块。”

    饭菜上桌,每道菜都冒着蒸腾的热气,香味扑鼻。

    尤其是那道西红柿土豆炖牛腩,炖得软烂的牛腩吸饱了酸甜汤汁,软嫩与嚼劲并存,红亮的番茄早已化在汤中,土豆吸足了牛肉的醇厚与番茄的酸甜,表皮微微起沙,绵密在齿间迸发。

    这会的牛可都是耕地用牛,想吃到牛肉、牛腩可不容易。

    若不是附近公社有一头牛年老体衰了,宰来卖肉,也不能占到这个便宜。

    姜雪怡吃的可满足了,最后甚至将西红柿土豆炖牛腩的汤汁浇在饭上,一点也不放过。

    小包子躺在婴儿床里,似乎是闻到香味了,他不停地往饭桌的方向看。

    姜雪怡见状,笑道:“小包子也馋了,等你长牙了,就给你做好吃的。”

    小米也分到一块牛腩,它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大了许多,小小一块牛腩,它舌头一卷便吃进肚子里了。

    吃饱了还要“呜汪”一声,似乎在跟小包子说,我有的吃,你没有。

    出了月子,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办小包子的满月酒,以及庆祝贺承泽升职副旅长。

    调令已经下来了。

    本以为要年后才出,没想到上头的动作这么快。

    喜上加喜,不请大家吃顿饭,实在说不过去。

    贺承泽就跟姜雪怡商量:“我想着……咱们请大家搓一顿吧?我这升了副旅长,一声不吭的,也说不过去。”

    “好啊。”姜雪怡一口答应,“你有什么提议没有?”

    贺承泽看着她的脸色,一字一句地道:“要不,请大家去国营饭店下馆子吧?”

    姜雪怡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请大家下馆子,显得咱们太没心意了,而且国营饭店的饭菜味道只能说的上是一般,倒不如把大家请来家里吃,也好热闹热闹。”

    贺承泽眼睛熠熠发亮:“可以吗?”

    姜雪怡笑道:“怎么不可以。”

    她想想道:“最近下了几场雨,天气比较冷,要不,咱们打火锅吧,一边涮火锅,一边聊天,热闹得很。”

    贺承泽兴致勃勃地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姜雪怡瞧了瞧他,说:“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吧,请大家来咱们家吃饭。”

    贺承泽揽住她的肩膀:“我是有这个想法,但不是怕累着你,怕你不同意,就算是打火锅,要准备菜、火锅锅底,也是很辛苦的。”又道,“当然,我肯定会帮你打下手。”

    姜雪怡正视他:“这是你升职以后,第一次请大家来家里吃饭,也是小包子的满月酒,我怎么会不同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贺承泽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那,那就说定了啊。”

    “嗯。”姜雪怡道,“你定日子。”

    贺承泽想了想:“那就定在下周日,大家应该都有时间。”

    他兴冲冲地往外走:“我去通知他们,让他们提前预留好时间。”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请哪些人了,赵团长一家人是肯定要请的了,还有齐团长、祝团长……

    姜雪怡说:“赵团长你就不用通知了,我来,反正他家就在隔壁,我去给小蕊送抖抖布做的裙子,顺便跟他说这事。”

    “成。”贺承泽一口应下。

    姜雪怡将给赵小蕊做的抖抖布裙子叠好。

    刚到赵家门口,发现门是大开的,里面传来争吵声。

    姜雪怡皱了皱眉,自打孔红芳来了以后,赵家是一刻也不得安宁。

    附近几栋楼的人家,几乎都知道赵家天天吵架,赵团长没少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平时恨不得避着人走。

    不知道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

    刚想着,屋里就传来孔红芳的声音,她叉着腰,似个泼妇一样,大声吼道:“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有哪个丫头片子上学的?”

    赵团长底气不足地道:“妈,小蕊不是上学,她上的是育红班。”

    孔红芳眉毛一竖:“我管你什么育红班,育绿班的,反正我说不给上就是不给上。”又道,“我就问你,你是听我的话,还是听你媳妇的话,你要是敢不听我的,我就告诉咱老家的亲戚,告诉你二舅,你三姑,让他们戳你脊梁骨。”

    刘璐忿忿道:“妈,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小蕊怎么就不能上育红班了,你去打听打听,咱们大院里,哪家小孩到了年纪不上育红班。”

    孔红芳骂道:“放屁!我家老大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懒媳妇,不想带孩子,就把她往学校里一塞,你可真是有主意。”

    赵团长帮嘴道:“是啊,上育红班对小蕊来说也有好处,方便她衔接小学,以后上了小学,也能更快进入学习状态,一举多得的事。”又道,“再说了,我跟刘璐平时忙,哪有时间管小蕊,把她送去育红班不是正好,省心又省力。”

    孔红芳叉腰:“那是以前,现在我来了,小倩也在,我俩不就能带着小蕊了吗。”

    孔红芳来这满打满算也有一个月了,每天早上赵团长和刘璐都去上班,没一会,赵小蕊也出门了。

    她还以为赵小蕊是出去玩的,毕竟乡下的小孩都这样,不到吃饭的点都见不着人。

    可时间一久,她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赵小蕊出门、回家的时间点特别固定,偶尔还会在饭桌上跟赵团长和刘璐说起在育红班的趣事。

    孔红芳心下起疑,赶紧遮遮掩掩地找人打听。

    这一打听,还得了,上育红班居然是要花钱的,而且钱不少,一个月要花两块钱。

    那可是两块钱啊,能买多少米面粮油。

    而且老二一家加起来一个月都挣不来两块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上学倒花出去了。

    真是没天理了。

    越是这样想,孔红芳越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压着赵小蕊去跟育红班的班主任说,她不上了。

    她余光瞥见姜雪怡正站在门口,一双浑浊的老眼瞬间放光,连忙上前去拽姜雪怡:“你来的正好,来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

    她是知道姜雪怡跟刘璐关系不错的,可越是这样,就越要拉姜雪怡过来淌这趟浑水,最好能让刘璐丢丢脸。

    她就不信没法子整这个儿媳妇了。

    姜雪怡进屋一看,屋里又是一片狼藉。

    赵团长坐在凳子上,唉声叹气。

    赵小蕊正趴在刘璐的怀里,小声地哭泣着。

    刘璐揽着她,双眼通红,明显刚刚哭过一场。

    姜雪倩则是随便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站着,一双眼睛八卦地打量着,恨不得拿上一把瓜子看热闹。

    姜雪怡心里默默叹口气,把给赵小蕊的抖抖布裙子往后缩了缩。

    这要是给孔红芳看见,肯定火上浇油。

    姜雪怡:“您说说,怎么个事吧?”

    孔红芳趾高气昂地指着赵小蕊道:“她一个丫头片子,凭啥上育红班,简直是浪费钱。”又道,“我家大孙子都没上这啥玩意育红班呢,她凭啥上?”

    一脸胡搅蛮缠的样儿。

    跟这样的老太太,是掰扯不清楚的。

    越顺着她的逻辑往下说,越是绕进了她的陷阱里。

    就算跟她说,赵小蕊上育红班有好处,讲文明、懂礼貌了,还能识字,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第36章 探视这么大个孩子,总不能塞回去吧……

    姜雪怡想了想,干脆这样。

    她佯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孔大娘,你说的是上育红班的事吧,你真是误会了,这个也不完全是赵团长和刘璐的主意。”

    赵团长和刘璐对视一眼,一脸的惊讶。

    姜雪怡接着说:“刘璐,这我可真是要说你了,居委会发的那本《适龄儿童入学手册》,你是不是又拿去垫桌脚了。”

    一边说,一边给刘璐使了个眼色。

    刘璐反应过来:“是、是啊。”

    姜雪怡:“快拿出来给你婆婆看看,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刘璐走进屋内,不一会儿,真拿了一本小册子出来。

    赵团长过去瞄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这哪是什么《适龄儿童入学手册》,分明是她们妇联倡导计划生育的宣传册。

    刘璐把宣传册怼到孔红芳跟前:“妈,不信你看。”

    孔红芳半信半疑地接过小册子,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连张图画都没有,她看了头都晕。

    她把宣传册塞到姜雪倩手里:“小倩,你帮我看看,上面写的啥。”

    村子里也不是没有扫盲班,但孔红芳一向觉得女人读书越少越好,她压根就没去上过扫盲班,是半个字都不认识的。

    姜雪倩接过宣传册,也很是为难。

    她跟孔红芳差不多,孔红芳是懒得上扫盲班,而她则是从小就信奉婚姻能改变命运,嫁人才是女人一生的课题,至于学习,谁爱学就学去吧。

    反正她只上到了一年级就不上了,只认识几个简单的大字。

    不读书又不会饿死,她们乡下多的是大字不识的人,还不是一样能干农活,吃饱饭。

    没想到,这会还有用得上读书写字的地方。

    孔红芳见姜雪倩拿着宣传小册子看了半天,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也没吭声。

    急了,催促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上面写的啥,是不是真的跟你姐说的那样,是什么适什么童入学手册?”

    姜雪倩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不能在赵团长面前暴露出她是个不识字的人啊,这样显得她多没文化啊。

    姜雪倩盯着宣传小册子上密密麻麻的字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姐姐说的没错,这就是那个啥入学手册。”

    赵团长和刘璐见姜雪倩把宣传小册子都拿倒了,还在那大言不惭,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被姜雪怡一个眼神制止住,两人才恢复了正色。

    赵小蕊歪了歪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过聪明机灵的小丫头也忍着没说,连呜咽声都小了。

    “这个《适龄儿童入学手册》呢,是家家户户都有的,意在倡导把适龄——也就是到年纪了的孩子送去育红班。”姜雪怡再接再厉道,“孔大娘,你是不知道,前阵子治保主任还挨家挨户地说,不上育红班的孩子,得登记在册呢。”

    “登记在册?”孔红芳面露迟疑。

    姜雪怡继续忽悠:“是啊,挨家挨户的登记,只要家里有没上育红班的小孩,都得记名字在本子里,不上就得扣钱。”

    “吹牛的吧。”孔红芳忍不住问,“扣多少钱?”

    姜雪怡:“也不多,一个月就扣五块钱。”

    赵团长接嘴道:“妈,你算算这笔账,上育红班一个月也才两块钱,不上一个月得扣五块钱,这不上……是吃亏的啊。”

    孔红芳:“怎么可能呢,我从来没听说过不上学还要扣钱的,你们肯定是糊弄我。”

    姜雪怡:“孔大娘,我们糊弄你干啥。”又道,“小册子你也看了,姜雪倩也给你证明了,是不是有这回事,你要不信,你自个去居委会问治保主任,是不是有这码事?”

    孔红芳迟疑地看了姜雪倩一眼,姜雪倩是站在她那边的,不会跟着别人一块来诓骗她,哪怕那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至于去问治保主任……

    主任,主任,这一听就是个不小的官。

    孔红芳也就是在赵团长跟刘璐面前抖抖威风,真让她去找居委会问话,她哪敢啊,光是见到人,腿肚子都发抖。

    孔红芳看了看赵团长,又看了看刘璐。

    冷哼一声:“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

    说完,便走了。

    姜*雪倩见没热闹看了,也悻悻离开。

    刘璐送姜雪怡出家门,一脸感激地道:“雪怡,真是谢谢你了。”又道,“你要不来,我婆婆都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姜雪怡拍拍刘璐的手背:“知道你心里难。”又道,“跟你说件开心点的事,下周日我家请客,办小包子的满月酒和我们家老贺的升职宴。”

    刘璐眼睛一亮:“是吗,这真是好事。”又道,“下周日我一定早点过去,给你打下手。”

    姜雪怡把给赵小蕊做的抖抖布裙子递给她:“藏好了,别让你婆婆看见。”又道,“记得叮嘱小蕊,要在你婆婆见不到的时候再吵,省得她又闹事。”

    刘璐眼眶一红,委屈的差点落下泪来:“这日子过的,跟当贼也差不多了,在自个家穿件衣服,还要躲着人。”

    姜雪怡叹口气,又安慰了刘璐几句,才跟她告别。

    回到家,贺承泽抱着小包子迎上来:“怎么去了那么久。”又道,“老赵家又吵架了?”

    姜雪怡一边脱鞋,一边点头:“是啊,你都听见了。”

    贺承泽:“嗯,声音太大了,想不听见也难。”

    姜雪怡把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遍:“事情已经解决了,下周日咱家请客吃饭的事也通知了。”

    贺承泽:“辛苦你了。”

    握起小包子的手,轻轻晃了晃,像小招财猫似的,说:“辛苦妈妈了。”

    姜雪怡被逗笑:“好了,别贫嘴了。”

    她感慨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家有一宝,如有一老了,这一老若不是宝,能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啊。”

    不知道她的婆婆是不是也这么难缠?

    姜雪怡盯着贺承泽看了看。

    贺承泽把手凑到嘴边,咳嗽了一声:“我妈那人,虽然清高了点,但还是很好说话的。”

    姜雪怡接过小包子,在他脸颊边亲了一口:“咱俩的事,你跟你家里说了没?”

    “当初打结婚报告的时候,我就已经给家里去信了。”贺承泽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我爸我妈当时就说要过来看看你,被我给否了,听说我爸在家里还生了好大的气。”

    “生气啥?”姜雪怡眨了眨眼睛。

    贺承泽:“生气我没有跟你好好办一场酒席。”

    姜雪怡笑道:“就这啊。”

    当时的情况确实特殊,她跟贺承泽要是真办了什么酒席,只怕尴尬得不行。

    她又亲了亲小包子,笑靥如花,现在就挺好的不是吗。

    贺承泽继续心虚:“生了小包子的事,我也没跟他们说……”

    姜雪怡瞪大眼睛:“这你也没说啊。”

    贺承泽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不好开口。”

    姜雪怡大概有些理解了。

    贺承泽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小孩,一路顺遂过来的,猛然犯了错,总有种别扭的小心思,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姜雪怡抱着小包子晃了晃,小包子无辜滴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那现在咋整,这么大个孩子,总不能塞回肚子里吧?”

    贺承泽轻咳一声:“反正,过两天我就给他们写信,告诉他们添了个孙子的事,至于他们什么反应,我可就不管了。”

    这可真是坑爹啊!

    姜雪怡想了想,贺家老两口会对此有什么反应,想来想去,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贺承泽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信,也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姜雪怡要看他还不给看,就把信拿去邮局寄了。

    寄完信,他顺便去了趟公安局,看看李春霞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公安同志。”贺承泽道,“我是上次报案被人掉包孩子的。”

    公安同志扫他一眼,一拍脑袋:“噢,我想起来了,是你啊。”

    他对贺承泽有印象得很,主要是贺承泽这人,光是站在那,就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似的,很难让人不注意。

    公安同志又瞅他一眼:“你是当兵的吧?”

    贺承泽挑挑眉:“你看出来了?”

    他今天明明没穿军装啊。

    公安同志乐了:“你瞧你这站姿,至少有十五年上的军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又道:“还是说正事吧,你是想问李春霞那事处理得咋样了吧?”

    贺承泽点点头。

    公安同志说:“证据确凿,李春霞也当场承认了,所以判决很快就下来了,听上头的意思,至少会判她五年有期徒刑。”

    他又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麻烦您了。”贺承泽道。

    “哐当——”一声,铁门开了。

    李春霞坐在凳子上,双手被手铐牢牢铐住。

    见到来人是贺承泽时,她脸色一变:“怎么是你?”

    贺承泽平静地道:“你以为是谁?”

    李春霞没理他,而是看向狱警:“我男人呢,他怎么没来看我,还有我儿子,他们人去哪了?”

    狱警站得笔直,理都没理她。

    李春霞继续发疯地大喊:“把我男人找来,快去,求求你们了!”

    没一个人理她,狱警皱了皱眉头:“你要是再吵,探视立马结束。”

    李春霞不吭声了,她被关押的这段时间,贺承泽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人。

    无论这人是谁,她也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探视时间,又被关回那暗无天日的监室。

    贺承泽平静地注视着她的双眼:“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李春霞嘶哑着声音道:“你说。”

    “同样都是当父母的,你怎么能够狠心做下这种事。”贺承泽道,“难道你以为,你儿子会感激你吗?”

    他这段时间,翻来覆去,一直在想这件事。

    李春霞说,她掉包两家的孩子,是因为想自己的儿子去过更好的日子。

    可是,永远都有条件比自家好的人家。

    这样掉换,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也是当了父亲,贺承泽更能体会当父亲的心,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去给条件更好的人家养。

    李春霞嗤笑一声:“像你这样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能懂什么。”

    她道:“我儿子在我们家,他一辈子就是个放牛种地的,跟了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会送他上学,即便他是个不会念书的,你们也能给他安排一个好工作,这样就够了。”

    贺承泽:“你凭什么觉得你儿子会喜欢这样的生活?”

    李春霞诧异地道:“出人头地,这样的生活还不够好吗?”

    贺承泽最后深深地看了李春霞一眼,起身便走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跟李春霞虽然同是父母,但绝对不是一类人。

    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怎样过人的出息,只希望他幸福健康一辈子,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区别。

    回到家,姜雪怡迫不及待地问他:“怎样了?”

    她是知道贺承泽今天要去一趟公安局的。

    贺承泽:“还在走诉讼流程,不过公安同志跟我露了口风,李春霞至少会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姜雪怡点点头,这判刑也不算便宜了她。

    贺承泽还说:“还有件事。”他顿了顿,“我听公安同志说,李春霞的丈夫已经跟她提出离婚了。”

    姜雪怡微微睁大眼睛。

    这年代可不像是现代那样的高离婚率,这年头的人,无论是为了面子亦或是什么,都不会选择去离婚的。

    离了婚的人,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基本上只要不是过不下去了,都不会离婚。

    那句话咋说来着,七十年代的人,只有丧偶,没有离婚,虽说有些极端,但也十分贴切了。

    也能看出,李春霞的丈夫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姜雪怡:“因为啥?”

    贺承泽:“不知道,公安同志没说,不过我猜想,李春霞的丈夫估计是觉得她不配当妈,所以才提出的离婚。”

    姜雪怡听完,内心毫无波澜。

    无论李春霞受到了怎样的惩处,她都是自作自受。

    李春霞的丈夫还在壮年,很快就会娶新的媳妇。

    她的儿子也不会感激她,长大以后只会知道他曾经有一个企图把他跟家庭条件好的人家的小孩掉换的母亲,还失败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怨恨李春霞。

    无论是怨恨李春霞这个亲生母亲想把他掉包,还是怨恨李春霞没有把他掉包成功,他都很难再跟李春霞有联系了。

    姜雪怡从房间里拿出蓝布襁褓和土布做的一套婴儿穿的小衣服,就是当初李春霞掉包孩子时给小包子换上的那套。

    这些衣服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姜雪怡说:“拿去扔了吧。”

    贺承泽:“好。”

    要请客,家里自然要打扫一番。

    姜雪怡抱着小包子,指挥贺承泽干活:“玻璃擦干净点,对,往左边擦一点,不对不对,往右边擦。”

    贺承泽被指挥得团团转,又气又好笑:“要不你来。”

    姜雪怡无辜地眨眨眼睛:“我这不是没手嘛。”

    “好好好。”贺承泽道,“我来。”

    他笑着看姜雪怡偷懒。

    好不容易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

    贺承泽环视一圈客厅:“要请的人不少,到时候得把客厅的桌椅收了,再借两张大圆桌过来,应该够坐。”

    姜雪怡竖起三根手指:“是三张,两张大圆桌,一张小圆桌。”

    男人坐一桌,女人坐一桌,小孩也坐一桌。

    “你们男人聊的军国大事,我们女人不想听,我们女人讲的闲篇八卦,你们男人也觉得无聊,所以到时候分桌坐就行了。”姜雪怡道。

    “那小孩呢?”贺承泽问,“他们怎么也单独坐一桌。”

    小孩一般都是跟大人一块坐的。

    “小孩跟我们坐一桌也不自在,他们一桌自个玩不是正好,到时候应该不会来岁数太小的孩子,大孩子都能自理,就算有岁数小的孩子,让大孩子帮忙照看就行了,我们大人再分神盯一盯,出不了差错。”姜雪怡道。

    “这主意好。”贺承泽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喜欢跟小孩一块玩,哪里愿意做大人的跟屁虫。

    接下来就是安排菜单了。

    大人的菜单已经定下了,主食就是火锅,无非是男人那桌多些酒水,再上些下酒小菜,反正他们吃到最后,总会变成拼酒,解酒汤也是要备着的。

    女人这桌,一样的主食火锅,饮料就配酸梅汤好了,吃火锅容易上火,也容易腻,配着酸梅汤吃正好。

    小孩那桌,姜雪怡也想好了。

    小孩子不见得爱吃火锅,没有大人盯着,他们那桌安个小火锅,难免会碰到,到时候被弄伤了反倒不美了。

    倒不如做些小孩爱吃的菜,比如炸薯条?番茄意面?

    意面买不到,改良成西红柿肉酱面好了,再做一些小汉堡……

    姜雪怡把自己的想法跟贺承泽一说,他也觉得好。

    贺承泽笑着说:“我怕到时候他们吃了都不想走了呢。”

    到了宴客那天,姜雪怡跟贺承泽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了。

    足足切了五斤的猪肉,三斤的羊肉。

    猪肉票还好说,羊肉票不大好弄,还是贺承泽找傣族的战友一张张换的。

    在傣族的传说里,羊曾救助过他们的祖先渡过险境,所以羊被视为圣洁的动物,傣族人很少有吃羊的,即便得了羊肉票也是换了出去。

    海鲜买了新鲜的大虾、蛤蜊、章鱼、扇贝、鱼……

    素菜有大白菜、金针菇、豆皮、香菇、娃娃菜、莴笋、土豆……

    两人四只手拎得满满当当地回家。

    中间还去了趟供销社,称了些酒水,小孩爱喝的北冰洋汽水也买了不少。

    回到家,两人分头开始忙碌。

    贺承泽负责用大筒骨熬汤底,还放了点海带提鲜。

    煮汤底的同时,顺便把酸梅汤熬出来。

    酸梅汤是用药材店买的酸梅和山楂一块煮的,煮出来的酸梅汤呈紫红色,看着就令人口齿生津。

    姜雪怡也没闲着,一整条草鱼,去鳞去骨去刺,只留下鱼肉,剁碎后打成泥,汆成一个个乒乓球大小的鱼丸。

    一半鱼丸做成实心的,一半鱼丸则是填了猪肉和虾肉做的馅料,做成包心鱼丸。

    除此之外,还做了马蹄鱼丸、香菇丸、蟹籽丸、鲜虾丸,各色小丸子挤挤挨挨在一块,看着就喜人。

    下午四点,刘璐带着赵小蕊过来了。

    刚进门,她就闻到锅底的香味,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光是闻这味道,我就知道今晚的菜差不了。”

    “你来了。”姜雪怡迎上去,递给她和赵小蕊两个杯子,“先喝口水。”

    赵小蕊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瞪大眼睛:“是姜茶诶。”

    她还以为姜雪怡给她们喝的会是上回请她喝的柠檬水,没想到居然是红糖姜茶,红糖的甜味中夹杂着姜的辛辣,一口喝下去,从头发丝暖到脚后跟,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姜雪怡笑道:“要想喝柠檬水,也有,茶壶在那,你们自己倒。”又道,“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所以多做了点。”

    刘璐一看,茶几上放了三个茶壶,她挨个打开盖子看,有柠檬薄荷水,红糖姜茶,酸梅汤。

    光是茶就有好几种,足可见姜雪怡的用心。

    她心下一暖,看来姜雪怡是真心想好好招待她们这些客人。

    又陆陆续续来客人了,齐团长跟方琴把他们的儿子齐小豪带来了。

    小男孩今年上三年级,虎头虎脑的,看着就很喜人。

    他一进门就脆生生地道:“贺叔叔,姜阿姨,你们好。”

    贺承泽笑道:“你好。”

    齐小豪递上带来的礼物,两斤苹果。

    贺承泽接过,摸了摸他的头:“小豪真乖。”

    齐小豪看到婴儿床,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小宝宝诶。”

    齐小豪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小的宝宝呢。

    他忍不住拉上祝团长跟钱曼的儿子祝昌昌,围在婴儿床旁边,感慨道:“好小啊,太小了,这头都不知道有没有我一个巴掌大。”

    方琴乐了:“肯定比你的巴掌大,但是有没有你爸的巴掌大就不知道了。”

    祝昌昌看了看小宝宝,忍不住问他妈:“妈,我小时候也长这样吗?”

    听见祝昌昌跟她问了同样的问题,赵小蕊噗嗤一下笑出声。

    祝昌昌叉腰道:“你笑什么,你小时候肯定也长这样。”

    齐小豪问:“他有名字吗?”

    贺承泽笑道:“有的,大名贺安,小名包子。”

    齐小豪吸了吸口水:“包子,一听就很好吃。”

    小包子是个社牛小宝宝,这么多的人围着他,他非但不害怕,反倒笑眯眯地跟周围的哥哥姐姐们互动。

    伸着小手,想去抓他们呢。

    第37章 眼光自家媳妇就是好,让他们羡慕去吧……

    赵小蕊一个没注意,就被他抓到手了。

    被小包子软乎乎的小手一‘抓’,她心都快化了:“小包子也太可爱了。”

    “是挺可爱的。”钱曼接嘴道。

    小包子今天穿的是姜雪怡做的白色棉布底绣棕色小熊图案的衣服,头上还戴着熊耳朵一样的小帽子,着实可爱极了。

    钱曼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可爱的小孩,几乎都是挑着姜雪怡和贺承泽的优点长的。

    小包子突然皱了皱小脸蛋,“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齐小豪连忙道:“怎么了,怎么了,他不舒服吗?”

    姜雪倩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跟在赵团长和孔红芳身后来了,见状,她眼里闪过一丝讥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他呀,这是拉了。”

    姜雪倩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是带过一段时间姜耀祖的,对小孩吃喝拉撒那事,她门清。

    本来听见大伙一直夸小包子长得可爱,性格又好,她就不爽。

    现在一见小包子拉了,她就更幸灾乐祸了。

    只要是小婴儿,就有管不住自个的时候,她都能闻到臭味了。

    贺承泽淡淡地扫她一眼,熟练地解开襁褓,左手托着自家儿子圆滚滚的小屁屁,轻轻抬起,快速地把尿布一抽,再换上新的尿布。

    整个过程都不到十秒钟,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大伙目瞪口呆。

    等贺承泽把脏的尿布处理好,大伙才反应过来。

    赵团长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贺啊,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带兵打仗有天赋,敢情你带娃也有天赋啊。”

    贺承泽斜他一眼,冷哼一声:“学着点吧。”

    刘璐忍不住道:“还搁那说人家呢,你要是有贺团长一半能干活的,当初我带小蕊的时候就不用那么累。”

    赵团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钱曼瞧着,贺承泽动作挺麻利的,想来在家没少干这事。

    忍不住羡慕地望了姜雪怡一眼,真是个享福的命。

    姜雪怡顶着一众军嫂羡慕的目光,笑眯眯的。

    她赞赏地看了贺承泽一眼,嗯,真给她长脸。

    贺承泽对上她的目光,挑了挑眉。

    唯独姜雪倩躲在角落里,一脸铁青。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换尿布的事,都能让姜雪怡长脸。

    人终于到齐了。

    贺承泽将客厅的杂物收走,把两张大圆桌和一张小圆桌摆出来。

    方琴好奇地问:“咱们不在一块吃饭吗?”

    姜雪怡笑着解释道:“今天分桌制,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小孩一桌。”

    方琴刚开始看到桌子的时候,还以为姜雪怡是那种觉得‘女人不能上桌’的人呢。

    但一看,小孩也有一桌,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

    她击掌道:“这感情好,我本来就不爱跟我们家老齐坐一桌,他们唠的我们不爱听,我们唠的他们也不爱听,咱聊不到一块去。”

    刘璐接嘴道:“就是,雪怡这主意好。”

    她们女人自个坐一桌,还有好处呢。

    不用跟着那群臭男人喝那些臭烘烘的酒,更不用照顾醉醺醺的他们。

    给他们分一桌,他们爱咋喝咋喝去。

    见大伙对分桌制没有异议,姜雪怡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还担心大家不能接受呢。

    没想到女人们没有异议,男人们也觉得好,甚至一帮小孩更开心了。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单独坐一桌的机会。

    齐小豪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姜姨,你说真的吗,我们真的能自己坐一桌?”

    姜雪怡笑道:“小桌子都给你们安排上了,还能有假。”

    祝昌昌欢呼一声:“好耶,我最不爱跟我爸我妈坐一桌了。”

    大人们说话,他听不懂,每次都只能埋头吃菜。

    想跟周围的小朋友交流交流,却发现中间还隔了好几个大人。

    现在好了,他们小孩自个坐一桌,不愁没话题聊。

    钱曼拧了拧眉毛:“你再说,就让你坐我这一桌。”

    祝昌昌连忙捂住嘴,扑闪扑闪眼睛:“嘿嘿,你当我没说。”

    厨房里用猪筒骨熬的汤底正咕嘟咕嘟冒泡,香味已经弥漫到客厅来了。

    赵团长吸了吸鼻子,一拍大腿道:“哎呀妈呀,这味道真香,老贺,啥时候开饭啊?”

    刘璐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儿,恨不得捂住眼睛。

    贺承泽笑道:“现在就开饭。”

    他进厨房端了两个大锅出来,一张圆桌放一个。

    猪筒骨熬的汤底,辅以海带提鲜,奶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冒泡,正适合寒冷的冬季吃。

    肉类、海鲜、蔬菜早就处理好了,一碟碟端上桌,羊肉、猪肉、虾、鸭肠、娃娃菜、冬瓜……每端上一样,大伙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看得出来,贺家这次是下了血本待客的。

    本来对贺承泽升职有些不满的人,心里也平了些,再一想,虽说论资历,贺承泽是浅了些,但是论个人能力,他是当之无愧的,合该他坐上这个副旅长的位置。

    祝团长举杯:“大家一起举杯,敬老贺一杯。”

    贺承泽举起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多谢大家照顾。”

    说完,他将杯子倒过来,一滴不漏。

    赵团长喝彩道:“好样的。”

    除了美味的火锅,桌上还有小鱼干炒花生、凉拌黄瓜、盐水煮毛豆等下酒菜,吃得一干男人直呼过瘾。

    见男人那边已经喝起来了,刘璐说:“咱们也赶快开饭吧。”

    一样的火锅,一样的食材。

    除了把酒水换成柠檬薄荷茶和红糖姜茶等茶水,其他都一模一样。

    姜雪怡道:“别急着涮肉,先调个蘸料。”

    她进了厨房,不一会,就端出来好几样蘸料,有麻酱、酱油、小金桔、香菜、蒜末、辣椒油、豆腐乳……看得出来,准备充分。

    钱曼一边调蘸料一边道:“我就爱涮羊肉的时候蘸麻酱呢。”

    “我不一样。”刘璐道,“我爱吃辣的。”

    齐小豪看了看爸爸那桌,再看了看妈妈那桌。

    忍不住撅起小嘴,拉了拉姜雪怡的衣角,问道:“姜阿姨,你是不是把我们这桌给忘了啊,我们这桌啥也没上呢。”

    姜雪怡乐了,说:“忘了谁都不可能忘了你们,等着啊。”

    她进了厨房,不一会,就端出一碟炸薯条,一大锅西红柿肉酱面,还有一碟汉堡。

    土豆洗干净,去皮削成条状,洗去外面的淀粉,放入锅中,加一勺盐,焯水,再裹上淀粉,下入猪油里炸,反复炸上两次,香香脆脆的薯条就做好了。

    至于番茄酱就更简单了,去皮的西红柿煮熟后打成泥,加入盐和糖还有一点点酱油调味,就成了番茄酱。

    西红柿肉酱面做起来也很简单,猪肉细细剁碎做成臊子,跟西红柿酱拌在一块,再铺在焯过水的面条上。

    最后就是小汉堡了,两个馒头片,中间夹一片蔬菜,一片西红柿,再夹一块薄薄的肉,就是一个小汉堡,考虑到小孩的胃口小,汉堡不敢做太大的,只做了拳头这么大的份量。

    祝昌昌瞪大眼睛,都是他没见过的菜诶。

    他“哇”了一声,说:“姜阿姨,这是什么啊?”

    姜雪怡指着炸薯条道:“这个叫……炸土豆条。”又指了指盘子边缘红色的番茄酱,“拿起来,蘸着这个红色的酱吃。”

    薯条要现炸才好吃,不然就会软塌塌的,所以她特地等小孩们到齐了才开始炸薯条。

    祝昌昌忍不住跟着姜雪怡说的去做,他拿起薯条,蘸了蘸番茄酱,放进嘴里:“好吃诶,土豆条咸咸的,软软的,外壳有点脆,蘸上这个红色的酱,又变成酸酸甜甜的了。”

    齐小豪都听晕了,什么咸啊酸啊甜啊的,哪有这么多种味道。

    他挤开祝昌昌,说:“给我尝一根。”

    祝昌昌拿起一根薯条蘸了酱,塞齐小豪嘴里,齐小豪忍不住瞪大眼睛:“没骗人,真的有那么多种味道,好好吃哦。”

    姜雪怡笑道:“别光顾着吃炸土豆条,再试试西红柿肉酱面。”

    这道菜赵小蕊在贺家是吃过的,也不用姜雪怡教,她拿起一个小碗,用筷子夹了满满一碗面条,再铺上一层西红柿肉酱,将面条和酱混合在一块。

    她一边吃,一边弯起眼睛:“就是这个味道,好吃!”

    见他们三吃得这么香,再不吃就没得吃了,其他小孩对视一眼,赶紧上手去拿。

    小汉堡不一会就被一抢而空。

    祝昌昌吃了好多炸薯条,嘴巴有点咸了,他吐了吐舌头,说:“有点渴了。”

    姜雪怡:“橘子口味的汽水在洗手池里,用冷水湃着呢,要喝让小蕊带你们去拿,记得,放一会再喝,一下喝太凉的容易拉肚子。”

    祝昌昌脆生生地道:“谢谢姜阿姨。”

    等姜雪怡一走,他就小小声地跟赵小蕊说:“姜阿姨人真好,还很大方。”

    齐小豪过来,三小只头挨着头:“可不是嘛,不是每个人都像姜阿姨一样好的。”又道,“上次我去胡阿姨家做客,她跟我客气,说请我吃梨,我当真了,去拿桌上的梨,她一下就变脸了,吓得我把梨都给掉地上了。”

    祝昌昌:“小蕊,真羡慕你就住姜阿姨家隔壁,平时肯定没少吃好吃的吧。”

    赵小蕊:“嘻嘻。”

    最受羡慕的还不是赵小蕊,而是小包子。

    齐小豪站在婴儿床旁边,踮起脚,逗弄着里面的小包子:“小包子,你要快快长大,我要跟你做好朋友,以后就能经常去你家蹭吃的了。”

    祝昌昌:“我也要,我也要。”

    赵小蕊:“小包子才一个多月大呢,等他长大,还很久呢。”

    小包子听不懂哥哥姐姐们在说什么,只以为哥哥姐姐们在和他玩,粉藕似的小手在空中乱挥,可爱极了。

    方琴见孩子们已经吃上了,对回到她们这桌的姜雪怡客套道:“小姜,你真是费心了,还特地替他们也准备了一桌,我替我儿子谢谢你了。”

    姜雪怡笑笑:“不碍事,他们喜欢就好。”又道,“要说谢谢,我才应该谢谢你们来替小包子庆祝满月呢。”

    方琴脸上的笑又真诚了几分,原因无他,姜雪怡也太会说话了。

    刘璐用公筷下了不少丸子进锅里:“你们啊,别聊了,多吃点是真的。”

    鱼丸、包心鱼丸、香菇丸、蟹籽丸、鲜虾丸,各色小丸子在猪筒骨锅底里起起伏伏,不断地挑动着大家胃里的馋虫。

    “小姜,你这心思真巧,光是鱼丸就能做出这么多花样。”

    “这味道真香,可馋死我了。”

    丸子煮好了,钱曼夹起一个鱼丸,咬了一口,里面馅料的汁瞬间喷了出来,她瞪大眼睛:“这,怎么还是夹心的。”

    姜雪怡笑着跟她解释:“这个是包心鱼丸,里面就是夹心的,用的是猪肉和虾肉拌的馅,咸香可口,你尝尝。”

    钱曼连尝了好几个,直呼过瘾。

    姜雪怡做丸子的时候,就已经备了孩子们的那份。

    她把丸子煮好,捞了满满一大海碗,拿去小孩那桌:“刚煮的丸子和蔬菜,你们尝尝,别挑食哦。”

    祝昌昌:“姜阿姨,你做的菜这么好吃,我们不会挑食的。”

    姜雪怡乐了:“嘴这么甜,等会你多吃点。”

    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开始聊天。

    不免聊到了小包子被掉包的事。

    听姜雪怡讲完整件事,方琴瞪大眼睛:“居然还有这种事,以后谁还敢去医院生孩子啊,万一自己家的孩子被掉包了咋整。”

    齐小豪去拿汽水的时候,路过,听了一耳朵,接嘴道:“妈,我该不会也是被人调包的吧。”

    方琴怼他:“想得美,你是我从垃圾桶里捡的。”

    齐小豪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去拿汽水了。

    钱曼开口,她是一干军嫂年纪里相对比较大的了:“你们还年轻,不知道就有那种坏心眼的人,就爱干这种黑了心肝的事。”又道,“有段时间,这种掉包孩子的事很猖狂,有些监管不严的医院,还会被人摸进病房,把孩子偷了拿去卖的也有呢。”

    刘璐瞪大眼睛:“卖,谁会买孩子?”

    “那些生不出来的人呗。”孔红芳张嘴道,她斜了一眼自家儿媳妇,“生不出孩子,又或者一直生女儿的人家,想传宗接代,可不就得去买别人家的孩子了。”

    孔红芳又道:“你见识短,哪里知道这种事,咱们乡下人家,有个儿子重要得很。”又道,“老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个家没有儿子,那香火就是断了,别人家骑在你头上屙屎拉尿,你都没处说理去。”

    刘璐张张嘴,没有说话。

    钱曼见状,转过话头道:“所以有些产妇生完孩子,晚上跟孩子一起睡的时候,就会把病房的门锁起来,就是怕有人偷偷摸进来偷孩子呢。”

    姜雪怡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她还是孤陋寡闻了。

    看来,小包子被掉包这事没多久就被发现了,还算他们运气好的了。

    刘璐:“那咋整。”又道,“这种事咋预防啊,万一有人要掉包自家孩子咋办?锁门……也不保险吧,万一有工具能撬门呢?”

    “能咋整。”钱曼说,“只能多长个心眼呗,怎么防都防不住的。”

    胡根花来做客之前,曾团长就告诫了她要多吃饭,少开口。

    她很听自家男人的话,一直没怎么说话。

    直到现在了才忍不住开口:“所以啊,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得自己或者让家里人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特征,护士带去洗澡的时候,也有可能抱错的,说不定带走的是一个,带回来的又是另一个了。”

    她撇撇嘴道:“有些没责任心的护士,才不管抱没抱错呢,不长个心眼,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个,白白帮别人家养十多年的孩子,找谁说理去。”

    大家听完连连点头。

    钱曼难得讲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不免多说了几句:“女人生完孩子,不光要担心孩子,担心自己坐月子,还得担心男人呢。”

    刘璐:“此话怎讲?”

    钱曼左右张望,尤其看了眼男人那桌,压低了声音道:“我一个远房亲戚之前怀孕了,她生完孩子没多久后,就发现自己男人跟村里的一个寡妇搞在了一块*。”

    大伙:!!!

    这么劲爆的新闻,让大家动筷子的速度都慢了。

    忍不住催促钱曼快点说。

    钱曼接着道:“她发现以后,就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去找她男人理论,你猜她男人怎么说?”

    方琴捧哏:“怎么说?”

    钱曼翻了个白眼道:“她男人说,她怀孕那么长时间,都不能伺候他,还要坐月子,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既然伺候不了他,那他找其他人伺候,有什么问题。”

    “呸,还有没有良心。”刘璐道,“生儿育女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就这样这男的还是要搞破鞋,连人渣都不如。”

    “那后来呢?”姜雪怡问,“你远房亲戚跟她男人离婚没有?”

    “离婚?”钱曼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离婚,她们全家老小都指着这个男人吃喝呢,能咋办,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女人们一片唏嘘。

    吃吃火锅,聊聊八卦,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齐小豪吃完饭了,过来烦他妈:“妈,你理理我。”

    “不理。”方琴道,“你个跟屁虫。”

    她又问:“你咋不去烦你爸?”

    齐小豪嘿嘿一笑:“我爸?他都醉醺醺的了,我去理他干啥,待会他吐我一身。”

    方琴望过去,果然,男人那一桌,都喝得七仰八叉了。

    唯一比较清醒的可能就是赵团长跟贺承泽了,不过两人也是脸红脖子红,想来也没好到哪去。

    姜雪怡从厨房的五斗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解酒汤,让贺承泽给他们灌下去。

    这些个团长们喝完解酒汤,虽然还是晕乎乎的,但也比之前好很多了,至少能看得清眼前谁是谁了。

    祝团长鬼迷日眼的,一挥手:“不行,我还要喝,给我满上。”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祝团长,居然是个酒蒙子。

    刚说完,他便倒在了桌上。

    再一看,站着的没几个,基本倒了一片。

    这下肯定是不能走了,方琴歉意道:“小姜,可能得借你这呆一会。”

    她撸起袖子:“我先帮你收桌吧。”

    “哎。”姜雪怡应了一声,“麻烦了。”

    男人们醉着,女人们要帮忙干家务,一帮小孩没人管了。

    他们又吵又闹,差点翻了天。

    钱曼咬牙切齿:“要不是腾不出手,我非揍死他不可。”

    姜雪怡笑道:“没事,我有法子。”

    她回房间,拿了大富翁出来,问几个小孩:“你们想不想玩游戏?”

    “想。”祝昌昌踮起脚看了看,“这是啥?”

    赵小蕊惊呼:“大富翁,姜姨,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

    “拿给你们玩呀。”姜雪怡道,“小蕊你知道游戏规则,你带他们玩,要是不想玩大富翁,我这还有军旗,五子棋。”

    平时晚上用来跟贺承泽消磨时间的小玩意,现在都有了用处。

    赵小蕊拉着一帮小孩围在她身边:“我跟你们讲,这个叫大富翁,是姜姨发明的,可好玩了,我给你们讲讲规则,很快就能上手了。”

    姜雪怡听见赵小蕊说大富翁是她发明的,忍不住汗了汗,她顶多是改良。

    赵小蕊示范了一遍,把一干小孩都看呆了,玩了两圈之后,大家惊呼好玩,席地一坐,都不肯走了。

    方琴松了一口气,跟姜雪怡说:“小姜,还是你有主意。”

    时间一晃而过,墙上的挂钟指到了九点整。

    大伙陆陆续续告辞。

    钱曼:“贺团长,小姜,今天麻烦你们了。”

    “嗐,客气了,有机会带着昌昌再来做客。”姜雪怡笑道。

    祝团长拍了拍贺承泽,眼里的羡慕不言而喻。

    贺承泽明白他的意思,笑得合不拢嘴。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们几个团长就不住地跟贺承泽夸赞姜雪怡。

    若是他们家请客吃饭,虽说备的菜色肯定也不错,但哪会这么面面俱到,连下酒菜都考虑好了,还样样都很美味,吃得他们直呼过瘾。

    曾团长也走过来,盯着贺承泽,酸溜溜地道:“老贺,实话跟你说,你这个年纪了还不结婚,我在背后没少吐槽过你眼光高,看不上一般人。”又道,“万万没想到,你这小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来眼光高也有眼光高的好处。”

    话音刚落,他便捂住嘴,讪笑道:“喝多了,喝多了,你当我在放屁。”

    贺承泽翘了翘嘴角,没跟他计较。

    反正自家媳妇就是好,让他们羡慕去吧。

    第38章 咬你让他咬,牙都没长齐呢

    送走客人们,姜雪怡半躺在长椅上,舒展了下身子:“总算办完一件大事。”

    贺承泽蹭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真给我长脸,老齐、老祝他们,刚才一直在跟我夸你呢。”

    姜雪怡笑着推开他:“你走开。”又道,“一股酒味。”

    贺承泽哈了一口气:“有吗,没有啊。”

    姜雪怡:“你满身都是酒气,当然闻不到。”

    贺承泽走到婴儿床旁边:“真有?小包子你帮我闻闻,看你妈说的对不对。”

    姜雪怡踢一脚他的小腿:“去,熏完我不够,还去熏小包子。”

    贺承泽也就是这么一说,他也知道自己身上有酒气,只敢离婴儿床远远的,没敢靠近。

    姜雪怡笑眯眯地道:“我这么给你长脸,有没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我都给你。”贺承泽贴近她,压低了声音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够不够。”

    “嗯哼。”姜雪怡用一根手指隔开她跟贺承泽。

    贺承泽失笑道:“说说吧。”

    “我想去工作。”姜雪怡道。

    目前为止,贺承泽的工资和福利待遇都很好,而且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旅长,称得上是年轻有为。

    但这也让她有了紧迫感。

    尤其是刚才吃饭的时候,听了那么多渣男抛妻弃子的故事。

    可见无论是哪个年代,陈世美的故事总是屡见不鲜。

    好的婚姻,一定是两个人携手并进,共同向上的。

    现在,贺承泽已经先迈开了一步,她却在原地踏步,迟早会被他丢下的。

    即便现在贺承泽很好,所有的钱都会给她保管。

    可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唯有靠自己是不变的真理。

    她不想永远手心朝上找别人要钱。

    她不求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只要有一份能够按时领工资的工作就行。

    即便有一天,贺承泽真的跟她分开了,她也能够负担起自己和小包子的生活费。

    贺承泽脸色一沉,膝盖上的手紧紧攥起:“为什么要去工作,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们母子两了。”

    男人嘛,多多少少有些大男子主义。

    姜雪怡对他说想出去工作,无非就是质疑他的养家能力。

    因为他一个人挣的钱不够养一个家庭了,才需要女人也出去工作,两份工资才能撑起一个家。

    姜雪怡嗔道:“你想哪去了。”

    贺承泽声音有些低沉:“你是不是嫌弃我升职升的有些太慢了……”

    今天来吃饭的人里,也有参谋长和师长,哪个不比他级别高。

    姜雪怡失笑:“你已经是整个军区最年轻的副旅长了,要是嫌弃你,岂不是嫌弃整个军区的人,他们不得在背后用唾沫星子淹死我。”

    贺承泽紧张地盯着她:“那是因为什么?”

    真正的原因,肯定不能告诉他。

    姜雪怡想了想,干脆用小包子做借口:“因为……我不想小包子以后上学了,别人问他,你妈妈是做什么的,他回答不出来。”又道,“又或者只能说,我妈妈在家里干家务,负责照顾我和我爸爸的生活起居。”

    贺承泽不理解,大部分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吗。

    就连刘璐,也是因为学历是高中,恰好那时候妇联缺人,把她要过去了,才一直在妇联工作的。

    姜雪怡笑道:“我希望小包子为我自豪,也为我的工作自豪,他跟别人提起我的时候,能够大声的说出来,我是做什么工作的,而不是一个家庭主妇。”

    贺承泽犹豫了。

    姜雪怡再接再厉:“而且你想啊,你每天都要去军营,小包子现在看着还小,可是小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他以后去育红班了,上学了,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多无聊,只能跟小米大眼瞪小眼,找份工作也能消遣时间。”

    贺承泽开始思考。

    姜雪怡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勾了勾:“最重要的是,我去工作了,每天都能遇见新鲜的人、新鲜的事,我想跟你有更多的话题,而不是只能单方面的听你讲部队里发生的事。”

    贺承泽明白了。

    他沉思道:“去上班……也行,不过一周要上六天班,你能挨得了这个苦吗?”

    他可是记得,姜雪怡早上不睡到十点多是不会醒的。

    姜雪怡脸色一僵,正色道:“我只能跟你保证,我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行吧。”贺承泽道,“你有想过要找什么工作没?”

    姜雪怡充满期待地望着他,双眼闪闪发亮。

    原主只上过扫盲班,一没学历,二没文化,在这也不认识什么人。

    想找到工作,还是得靠贺承泽的人脉。

    毕竟是小说男主,这点能力还是有的,给她安排一份合适的工作,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贺承泽乐了,原来在这等着他呢:“明白了,工作的事我来想办法。”

    姜雪怡眉眼弯弯:“那交给你了。”

    这头,姜雪倩回到赵家后,其他人很快上床休息了,唯独她躺在客厅的长椅上,辗转反侧。

    今天她厚着脸皮去贺家蹭饭,虽然没怎么开口说话,但眼睛可没闲着。

    她重点打量的是男宾那一桌。

    她一直是个敏感又细心的人,观察着观察着,她发现原来男人之间也是有等级划分的。

    这个等级和职级、年龄、资历有关,但又不完全相关。

    就比如有的男人说话的时候,其他男人都静下来,等着他说完。

    而有的男人刚想开口,就被其他人给打断了。

    这就是话语权。

    她发现,一帮男人里面,只要贺承泽一开口,别人不管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来听他说话,即便是比他级别高的师长、参谋长,也是如此。

    这肯定不光是因为贺承泽是今天请客的主人家,也许跟他在军中的地位有关系。

    姜雪倩在部队大院宿舍里呆的越久,越能发现这里等级分明,就如同军营一样。

    今天那些个军嫂为什么都捧着姜雪怡说话,无非是因为她男人刚升官,炙手可热。

    想到这,姜雪倩眼里闪过浓浓的羡慕和嫉妒。

    什么时候,她也能做女人堆中的尖子,谁也不敢越过她去。

    今天她还发现一点,就是孔红芳压根就不像她说的那样,在部队大院宿舍里人面很广,混得很开。

    孔红芳今天来做客,压根就不认识什么人。

    她在饭桌上说话,除了刘璐这个儿媳妇会捧着她说两句,接她的话茬,别人压根就不搭理她。

    尤其是参谋长的爱人王嫂子,似乎是嫌孔红芳说话粗俗,只要孔红芳一开口她就撇过头去跟其他军嫂聊天,一点面子也不给。

    连孔红芳都如此……更何况她了,谁会搭理她。

    即便她自报家门,说是姜雪怡的妹妹也没辙。

    姜雪怡没当着大家的面介绍她,显然也代表着她没把自己这个妹妹放在了台面上。

    都是人精子,谁看不出来,没人说话愿意带着她。

    姜雪倩缩在被窝底下的手紧紧攥拳,双眼仿佛迸射出火焰,她不甘心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绝对,绝对不要!

    姜雪倩吸气,吐气,最后沉沉睡去。

    梦里她当上了司令夫人,包括姜雪怡在内的一干军嫂,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她说话。

    姜雪怡还得要讨好她,帮她擦鞋。

    她指着姜雪怡的鼻子骂道:“哼,就你还想替我擦鞋,排队去吧。”

    手往旁边一搭,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姜雪倩呲牙咧嘴地起身,浑身酸痛,这硬木长凳可真不好睡。

    她看了眼窗外,天才刚亮。

    但也必须起床了,因为她还得去菜市场买菜。

    自打入住赵家,买菜的活就落到了她的头上,没法子,谁让她哄孔红芳的时候,就给自己安了个会干活的人设。

    姜雪倩骂骂咧咧地洗漱完,又踏着晨光去了菜市场。

    找到熟悉的摊位,挑了几样菜,刚准备结账,旁边突然来了一人,也是来买菜的。

    姜雪倩盯着她看了一会,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想起,这不是昨天去贺家吃饭的其中一个军嫂嘛。

    好像叫……叫……对了,叫胡根花。

    她对这人印象深刻,是因为在饭桌上,胡根花也没什么人搭理。

    胡根花见姜雪倩一直盯着她看,很不礼貌,她正准备叉腰骂人,就见姜雪倩甜甜一笑:“胡嫂子,咱们昨天见过的。”

    胡根花打量着她,狐疑地道:“你是?”

    姜雪倩:“哎呀,咱们一块去我姐家吃的火锅,你忘了,我记得你特别爱喝酸梅汤,喝了好几杯呢。”

    胡根花那可不是单纯的爱喝,要不是为了顾自家男人的面子,她差点打包一壶带走。

    胡根花也想起这码事,讪讪道:“哦,是你啊。”

    她挑了挑眉毛,又问:“你刚才说,你姐家?”

    “是啊。”姜雪倩道,“我叫姜雪倩,姜雪怡就是我的姐姐,贺副旅长是我姐夫。”

    胡根花:“我怎么没听你姐姐介绍过你。”

    姜雪倩脸色僵了僵:“姐姐事忙,忘了吧。”

    她又道:“我要不是我姐的亲妹妹,她昨天请客怎么可能会带上我。”

    浑然忘了自己是厚着脸皮跟过去的。

    胡根花一想,也是哦。

    又想到昨天吃完饭回家,曾团长暗示她,以后跟姜雪怡要走近点……

    胡根花脸上漾开笑,上去挽姜雪倩的胳膊:“那咱们都是住一个大院里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叫你声妹子吧?”

    “哎,姐姐好。”姜雪倩笑道。

    两人出了菜市场,一道往部队大院宿舍走。

    姜雪倩心里的小算盘打的飞快,眼看着,孔红芳已经靠不上了……这个胡根花,似乎还有点利用价值……

    她心思电转。

    当着胡根花的面,突然叹了一口气,变得愁眉苦脸的。

    胡根花见状,连忙嘘寒问暖道:“妹子,咋了?”

    姜雪倩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胡姐姐,不怕跟你说,我这心里头藏着事啊,我姐跟姐夫在家,也没少为我的事发愁。”

    她是知道的,胡根花愿意跟她亲近,看的不过是贺承泽跟姜雪怡的面子,所以她说话的时候也处处带上他们。

    果然,胡根花一听,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啥事啊?”

    姜雪倩又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我的终身大事。”又道,“我今年都十八了,再过两年就二十了,搁我们村,像我这个岁数的,孩子都已经可以打酱油了,而我还是单身。”

    她半真半假地道:“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姐跟我姐夫,也不能把我从乡下喊来,就是想着部队青年才俊多,看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好对象呢。”又道,“不过找来找去,都没找着合适的,胡姐姐,你说我能不唉声叹气吗。”

    胡根花眼珠子转了转:“嗐,就这点小事啊,妹子,你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姜雪倩眼睛一亮:“胡姐姐,你的意思是?”

    胡根花拍了拍胸脯道:“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包你满意。”

    她胡根花在部队大院宿舍,也不是白呆这么长段时间的,介绍个对象而已,不是手到擒来嘛。

    这事要是办好了,就能跟贺承泽和姜雪怡搭上线了。

    姜雪倩眼睛弯弯:“这事就拜托你了。”

    “嗯。”胡根花道,“放心吧。”

    她兴高采烈地走了。

    完全没意识到,姜雪倩是在撒谎,如果姜雪怡跟贺承泽真看中姜雪倩这个妹子,想给她介绍对象,以贺承泽在军中的人脉,还愁介绍不到嘛,还用靠她,难不成她认识的人比贺承泽认识的人还多?

    姜雪倩目送着胡根花离开,嘴角一点一点上扬-

    再过一个月就是春节了,部队大院宿舍里已经开始张灯结彩,树上都挂满了红灯笼。

    小包子也到了对外界好奇的时候,姜雪怡每天都要抱着他出去转转。

    姜雪怡指着树上挂着的红灯笼道:“包子,这个是灯笼,红灯笼。”

    包子看了一眼,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姜雪怡笑着亲了他的小脸蛋一口。

    小包子眼睛弯成两道饱满的月牙,连带着脸颊的肉都堆了起来。

    姜雪怡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真是个小胖墩。”

    她抱着小包子回到家,厨房里已经传来了饭菜香气。

    姜雪怡吸了吸鼻子:“有鱼香茄子的味道。”

    “你鼻子真灵。”贺承泽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拿着锅铲。

    姜雪怡看着好笑,他现在干这些‘下得厨房’的活计,是越来越熟练了。

    姜雪怡将小包子放在婴儿床上,揉了揉酸疼的手臂:“累死我了。”

    “怎么了。”贺承泽看她一眼,“手累?”

    “是啊,小包子现在开始长奶膘了,抱久了还挺累,手酸得很。”姜雪怡道。

    贺承泽笑道:“我说我来抱他下去看灯笼,你又不给。”

    姜雪怡:“你忙着做菜嘛,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小包子急着看灯笼,我就带他去了。”

    小包子躺在婴儿床上,小手握成拳,往嘴里塞。

    姜雪怡见状,连忙把他的小拳头从嘴里拿出来:“不可以吃手手哦。”

    她摸着小包子白白嫩嫩的小爪子,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贺承泽将饭菜端上桌,奇了:“笑什么?”

    姜雪怡指给他看:“你看小包子的手,肉乎乎的,像不像藕节。”

    其实她想说的是,小包子现在这样,看着特别像个米其林轮胎小人。

    但贺承泽肯定听不懂,所以她换了种说法。

    贺承泽盯着小包子看了一会儿,自家儿子营养太好,他也发愁啊:“小包子是不是该减肥了?”

    “才不用呢。”姜雪怡道,“他现在长的是奶膘,等断了奶,会瘦下来的。”

    “真的假的。”贺承泽用手戳了戳小包子的肉脸蛋,“瞧他这胖嘟嘟的模样,都快看不出从我这遗传到的帅气脸庞了。”

    姜雪怡赶他:“去去去,洗手了没,就摸小包子。”又道,“信不信我让小包子咬你。”

    贺承泽乐了:“让他咬,牙都没长齐呢。”又道,“一口下去,别说留牙印了,留口水倒是真的。”

    小包子还不知道他的亲爸妈正拿他开涮呢,握着小拳头,笑眯眯的,真是个性格活泼的好宝宝。

    贺承泽到底还是去洗手了。

    趁着他洗手的功夫,姜雪怡给小包子喂了奶。

    “小米,来,吃骨头。”贺承泽嗦完肉,扔了一块骨头给小米。

    小米“汪”了一声,叼过骨头,啃得很开心。

    姜雪怡的目光围着小米转了一圈。

    刚开始领养小米的时候,她还有过担心,担心这年头没有狗粮,小米跟着他们吃人类的食物,会不会吃不习惯。

    后来看小米吃得十分起劲,便放心了。

    又一想,以前农村养狗,都不给狗喂狗粮的,都是吃主人的剩饭,狗还不是健健康康的活下来了。

    可见这狗粮也不是必须的,只要食物新鲜健康就行,小狗也吃得开心。

    吃完饭,她收拾碗筷,拿进厨房洗刷。

    不得不说,有了丝瓜瓤方便很多。

    这玩意简直就是一个大号的海绵,清洁力度还比海绵强很多。

    这年头的伙食大部分没什么油水,拿水一冲就行了,用上丝瓜瓤的地方都很少。

    她家的伙食比普通人家还是要好上一些的,毕竟贺承泽的工资和福利待遇都很不错,每月都能领回来不少粮票肉票。

    即便是她家洗碗,有油水的盘子,怕洗不干净,只要洒上一层糠,再用丝瓜瓤一刷,那也是干干净净。

    下午一点,到了午觉时间。

    姜雪怡打算带着小包子一块在家里睡午觉。

    母子俩一人盖一张被子,大人盖大被子,小孩盖小被子,五官相似的两张脸,头挨着头。

    贺承泽看着,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他附身,在姜雪怡脸上亲上一口,又在小包子脸上亲了一口。

    才戴上军帽,轻轻关门,去了军营。

    姜雪怡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她起身,伸了个懒腰。

    又扭头一看,小包子已经醒了,却不吵不闹,只是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粉嫩的小嘴一嘟一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姜雪怡将小包子抱起,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

    小包子乖乖地趴在妈妈的肩头上。

    姜雪怡去开了门:“谁啊?”

    钱曼:“小姜,是我。”

    她见敲门这么久,姜雪怡都没有反应,估计要么是在忙,要么是在睡觉。

    她一脸不好意思地道:“是不是打扰你了?”

    姜雪怡将她迎进来,给她倒了杯水:“怎么会呢,我刚才只是在午睡,所以没听见敲门声,才让嫂子你敲了这么久,算算时间,这个点也是我平常起身的时候了。”

    钱曼松了一口气,她最怕麻烦人家了。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姜雪怡轻轻拍着小包子的后背:“嫂子,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钱曼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有点事。”

    她顿了顿:“其实吧,我来是想问你,上次你家请客的时候,给小孩那一桌做的那些菜,都是咋做的,我家昌昌回去一直闹着要吃。”

    “我也试着给他做了一遍,但怎么做也做不出你那个味。”钱曼道,“昌昌这两天胃口不好,脸都瘦了,我实在……唉,不得已,只能上门麻烦你了。”

    “嗐。”姜雪怡道,“嫂子,这多大点事啊,你早跟我说不就行了。”

    她将小包子递给钱曼:“麻烦你帮我抱下包子,我给你把食谱写下来。”

    “哎。”钱曼应了一声,将小包子接了过来。

    她从没抱过小包子,本以为小包子到了她怀里会哭,没想到小包子只是盯着她看了看,便安静地窝在她怀里,不哭也不闹。

    真乖。

    再配上可爱的脸蛋,钱曼心都快化了。

    她忍不住夸道:“从没见过像你们家小包子这么乖的宝宝。”又道,“我家那小子,这个月份的时候,一天不得哭闹个三四回。”

    姜雪怡回房间拿了纸笔出来,笑道:“那是你没见过他淘气的时候。”又道,“我们家老贺还常跟我说,希望小包子淘气一点呢,安安静静的,不像个男孩样。”

    贺承泽当然没这么说过,他巴不得小包子更乖巧点,姜雪怡带孩子也能更轻松点呢。

    不过,时代特色,别人夸自己家的孩子,当爹妈的,总是要谦虚几句。

    姜雪怡对此表示半信半疑的态度,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肯定有它的道理。

    ‘夸’这个字,上面是‘大’,下面是‘夸’,意味着别人夸你,你就要吃大亏了。

    枪打出头鸟,无论什么时候,谦虚一点,总没错的。

    第39章 缺钱恶从胆边生

    姜雪怡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食谱。

    末世十年,有些字的写法她已经不太记得,记不清的就用拼音代替,十分符合原主只上过扫盲班的设定。

    她还道:“钱嫂子,你说做不出来那个味道,可能是细节或者哪个步骤出错了。”又道,“就好比这道炸土豆条,土豆一定要切成手指粗细,太粗或者太细都不行,太粗了吸油水,里面炸不透,太细了口感不好,也容易在炸的过程中断裂。”

    “还有,这个夹心馒头。”其实就是汉堡,“最外层的馒头片,一定要热乎乎的时候吃才好,太冷了,馒头片硬了,就不好吃了,考虑到孩子的胃口,这个馒头片不要做太大,一口能吃下最好。”

    钱曼听了连连点头:“这里头还有这么多说法呢,难怪我怎么都做不出你那个味道。”

    她指着食谱上的西红柿肉酱面:“这个面……”

    姜雪怡笑道:“西红柿跟猪肉剁碎,做成臊子,盖在面上,拌一拌,原理跟炸酱面差不多的。”

    说到炸酱面,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要不,今晚就吃个炸酱面?

    写了炸薯条、西红柿肉酱面和小汉堡的食谱后,姜雪怡又说了几个她能记得的,孩子喜欢的酸甜口的食物的食谱。

    钱曼记下来,一脸感激地道:“小姜,真是谢谢你了。”

    “客气了,嫂子。”姜雪怡道。

    钱曼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姜雪怡:“哎,慢走。”她抱起小包子,“跟钱阿姨说再见。”

    钱曼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突然回头,一脸犹豫地道:“小姜,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你直说。”姜雪怡道。

    钱曼顿了顿,才道:“是这样的,我今天去粮站的时候,路过供销社,见到你妹妹跟一个陌生男人走在一块,两人很亲密的样子。”又道,“他俩……是不是处对象了,这事你知道嘛?”

    姜雪怡微讶:“我不知道。”

    她直言道:“我也不瞒你,我这个妹妹,是我爸跟我后妈生的,我俩关系一直不好,甚至可以说,比一般人都差。”

    钱曼了然,难怪呢。

    那天吃火锅的时候,都没见姜雪怡介绍姜雪倩,姜雪倩也一直坐在角落里,不怎么吭声。

    “成。”钱曼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听过就算完了。”

    “我晓得嘞。”姜雪怡送走她,在原地站了一会。

    她还以为,姜雪倩是盯上赵团长了,一直让刘璐小心一点,没想到她看上的另有其人,听钱曼的说法,这两人应该是成了,都约起会了。

    这也难怪,赵团长跟刘璐平时虽然吵吵闹闹,感情倒是还可以。

    姜雪倩就算再想插足,也找不到军婚。

    而且那是军婚,想做第三者,她也得掂量掂量。

    正想着,贺承泽回来了。

    他说:“你站门口干嘛呢?”

    “没事。”姜雪怡回过神,接过他手里的外套,笑道,“今天回来的还挺早。”

    “是啊。”贺承泽道,“晚饭做什么好吃的?”

    姜雪怡:“吃炸酱面怎么样?”

    “可以。”贺承泽道,“好久没吃过这一口了。”

    起锅烧油,猪肉沫放进去,中小火慢慢煸炒,把肉里的油脂逼出来,炒到肉末变色、粒粒分明,有点微微焦黄的状态。

    肉沫炒好后,倒入黄豆酱和一点甜面酱,快速翻炒,让酱和肉末、锅里的油充分融合。

    炸酱面的精髓,就在这炸酱二字上了。

    手擀面焯水,过一遍凉水后放入碗里,倒上炒好的酱汁,再将切的细细的黄瓜丝、胡萝卜丝、花生米、豆芽码上去,一碗香喷喷的炸酱面就做好了,简单又美味。

    小米一直在厨房外面探头探脑,显然也是被香味给吸引了。

    姜雪怡将炸酱面端上桌,将筷子递给贺承泽:“尝尝看,好不好吃。”

    “你的手艺,当然好吃了。”贺承泽笑道。

    他接过筷子,将酱和面条拌在一块,白色的面条很快染上了深褐色的酱汁,显得尤为馋人。

    他大口大口地吃着炸酱面,没一会就见了碗底。

    姜雪怡乐了:“没人跟你抢。”

    贺承泽一抹嘴:“今天训练太累了,耗费了不少体力。”又道,“我等会再吃一碗。”

    姜雪怡:“我去给你盛。”

    她刚拿起碗,就听见“砰砰砰——”的拍门声,一声比一声响,显然来人很不客气。

    贺承泽给姜雪怡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起身去开门:“谁啊?”

    门刚开了一条缝,孔红芳就迫不及待地用手将门扒开,把姜雪倩往前一推,她一骨碌地摔在了地上。

    孔红芳叉腰骂道:“看看你们家这个小蹄子干的好事。”

    姜雪怡皱眉,看向姜雪倩,姜雪倩没有跟她对视,乱糟糟的刘海挡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

    姜雪怡只能问:“怎么了?”

    孔红芳抬头,鼻子朝天地道:“这个贱皮子,她偷了我的钱。”

    姜雪倩这时才抬起头:“我没有啊,孔大娘,我没有偷你的钱,我真的没有。”

    孔红芳冷哼一声:“没偷,那我问你,你脸上擦的粉,身上穿的新裙子,是哪来的钱买的。”又道,“我可记得,你来我家做保姆,可是一分钱工钱也没有的。”

    姜雪倩小小声辩驳道:“……是我姐跟姐夫给我的。”

    怎么又掰扯到他们身上了,贺承泽冷声道:“少来,你来这,我们一分钱也没给过。”又道,“当初就想把你送上火车,回小河村去,是你自己死皮赖脸留下来的。”

    孔红芳脸色讪讪,因为留下姜雪倩*的人是她,但她又立马理直气壮起来:“听见没,你姐跟你姐夫说了,她们没给过你钱,我问你,你买衣服的钱是哪来的?”

    孔红芳今天回家发现,她藏在枕头下的十块钱不翼而飞了,那可是她大儿子孝敬她的,她一分钱都没舍得花。

    怎么就不见了呢。

    儿子肯定是不可能偷她的钱的,儿媳妇……虽然她看不上这个儿媳妇,但也不得不承认,以刘璐的性子,做不出这样的事,至于赵小蕊,一个小孩,就更不可能了,她连钱放哪都不知道。

    想来想去,只有每天负责打扫卫生的姜雪倩最可疑。

    姜雪倩:“那就不能是我自己攒的钱啊。”又道,“孔大娘,我真的没有偷你的钱。”

    她目光闪烁,明显有几分心虚。

    赵团长带着媳妇跟闺女到了,看着自家老娘在贺家撒泼。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拽了拽孔红芳的胳膊,小声地道:“妈,会不会是弄错了,要不咱们再回去找找。”

    “我呸。”孔红芳啐了他一脸,“我怎么可能弄错,那十块钱,我每天早上起来,晚上睡觉之前,都要蘸着口水点一遍的,早上我起床的时候还在,晚上回来就没有了,你说还能是谁偷的?”

    赵团长也明白自个老娘的为人,是重男轻女、胡搅蛮缠了点,但这种关于钱的大事,她还不至于撒谎骗人。

    赵团长皱着眉头,问姜雪倩:“小倩啊,你老实说,是不是拿了我妈的钱了。”又道,“只要你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再把钱还回来,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姜雪倩右手死命抠着左手指甲,这是她紧张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

    她倒是想还,可是那十块钱已经被她花的七七八八了啊。

    她是处了对象,那人是胡根花介绍的一个单身汉,也是部队里的。

    虽然级别没有贺承泽高,但是他在一个油水挺足的后勤部门做事,职位也不低,长得也还行。

    她还是很满意的。

    相过几次亲,一来二去的,两人便开始交往起来。

    开始约会了,总得打扮打扮吧,不然怎么抓住对象的心。

    听说她对象在部队里也是个香饽饽呢,不少文工团的女兵惦记着。

    姜雪倩很有危机意识,她必须打扮起来。

    可是打扮肯定是要花钱的,买裙子,买化妆品,样样都要钱。

    她哪里有钱呢,仅有的一点存款,买火车票的时候就用光了。

    若不是赵团长一家收留她,她恐怕都要流落街头了。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打扫房间的时候,突然发现孔红芳藏在枕头底下的十块钱。

    一时起了歹念……

    可是,可是她现在已经后悔了啊。

    她跟她对象的事,还没确定下来呢。

    姜雪怡肯定是不会让她住在自个家的,只有孔红芳愿意收留她,如果这事闹出来,她一定会被赶回小河村的。

    现在只能打死不认了。

    姜雪倩眼泪汪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膝行去抓住孔红芳的裤脚:“孔大娘,你相信我啊,我怎么会偷你的钱呢,你可是对我有恩的啊。”

    孔红芳一脚将她踢开,咬牙切齿地道:“你也知道我对你有恩,你在我家住的这段时间,我可是短缺你什么了?你竟然敢偷我的钱?”

    姜雪倩大喊:“我真的没偷你的钱啊。”

    她咬咬牙道:“我……我……,不瞒你说,其实我处对象了,这些衣服、擦脸的,都是我对象给我买的。”

    孔红芳顿了顿,迟疑地道:“真的?”

    “真的。”姜雪倩目光闪烁,“不信,我可以带你去问问我对象。”

    孔红芳见她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也有些摇摆:“不是你偷的,会是谁偷的?”

    姜雪倩眼珠子转了转,猛地用手指向站在一旁的赵小蕊:“肯定是小蕊偷的,一定是她玩耍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大娘你的钱,馋嘴了,想着买好吃的好喝的,所以才悄悄偷走的。”

    她道:“大娘,你一定要警惕啊,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现在是偷十块钱,以后说不定偷一百块钱,一千块钱。”

    “放屁。”姜雪怡难得爆了粗口,“小蕊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看着姜雪倩,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厌恶:“小蕊来我们家这么多次,我们家什么东西也没少过,甚至零钱就放在鞋柜上,也不见她去拿,她怎么可能偷孔大娘的钱。”

    姜雪倩强词夺理:“可能她之前都不缺钱,这两天突然缺钱了,所以才起了歹念,恶从胆边生,谁知道呢。”

    她道:“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就是手脚最不干净的时候,你们不怀疑她,怀疑我一个大人,有没有天理了。”

    孔红芳怀疑的目光从姜雪倩身上移到了赵小蕊身上。

    赵小蕊被自个奶奶严厉的眼神吓住了,她连连摆手:“奶奶,真的不是我,我不会去偷你的钱的。”

    “就是她。”姜雪倩道,“你看她,都做贼心虚了。”

    赵小蕊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她哽咽地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看向赵团长和刘璐:“爸,妈,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奶奶的钱。”

    刘璐摸了摸她的头:“你放心,妈肯定相信你,怎么会是你偷的钱呢。”

    母女连心,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自己知道,小蕊就不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孩子。

    赵团长虽然没有吭声,但看神情,显然也是相信赵小蕊的。

    姜雪怡:“小蕊,你放心,我跟你贺叔叔也相信你,咱们行得端坐得正,不怕那些歪曲事实的人。”

    赵小蕊两眼泪汪汪:“谢谢姜姨。”

    孔红芳也糊涂了:“到底是谁偷的我的钱。”

    姜雪倩上前一步:“搜身不就知道了。”

    她可是提前把没花完的钱藏好了,就藏在大院里某个角落里的石砖底下,一时半会的,绝对找不着。

    赵小蕊可是有零花钱的,只要在她身上搜出个一毛五分的,不就坐实了她偷钱的罪名。

    姜雪倩目光炯炯,很是激动地道:“对,搜身吧。”

    怕孔红芳不信,她主动把口袋掏出来:“孔大娘,你瞧,我要是偷了你的钱,我身上怎么会一分钱也没有呢。”

    她又道:“我就睡在长椅上,行李就那一点,我要是偷钱了,能藏哪去呢。”

    孔红芳迟疑了,姜雪倩说的有道理啊。

    她看向赵小蕊,越看越不顺眼。

    只要一想到可能是赵小蕊偷了她的钱,她就气的发疯:“你个死丫头片子,快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

    赵小蕊睁着一双大眼睛,怔怔道:“没有啊,奶奶,我没有偷你的钱。”

    刘璐大喊:“妈,真的不是小蕊偷的你钱,我可以替她担保。”

    孔红芳呸她一脸:“我呸,你们母女两站在一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是这死丫头片子偷的,你也会包庇她。”

    说着,她就要上手去拽赵小蕊:“偷没偷,搜身不就知道了。”

    刘璐急了。

    真要让孔红芳搜了身还得了,大家要是知道她被自己的亲奶奶怀疑偷钱还被搜身了,以后小蕊还怎么做人。

    刘璐连忙上前一步,挡在赵小蕊面前,一脸紧张地道:“妈,你别,小蕊不会偷你的钱的。”

    “你让开!”孔红芳一脸狰狞地将刘璐推到一边,抓住了赵小蕊的胳膊,正准备搜身呢,就听见刘璐传来痛呼声。

    刘璐摔坐在地上,她捂着小腹,面色苍白:“我、我的肚子……”

    姜雪怡一看情况不对劲,连忙蹲下:“你的肚子怎么了?”

    刘璐紧咬下唇:“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肚子好疼。”

    孔红芳傻眼了,连连摆手:“我、我就轻轻推了她一下,不关我的事啊。”

    姜雪怡瞪她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扯什么呢。

    她看向赵团长:“还愣着干啥,快送刘璐去医院啊!”

    赵团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哦,哦。”

    他一把抱起刘璐,就往外面冲。

    姜雪怡穿上鞋,跟贺承泽说:“你在家照顾小包子,我去医院看看。”

    贺承泽点头:“有什么事,随时叫人通知我。”

    姜雪倩都傻眼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死命抠着右手指甲:“她一定是装的,对,一定是装的。”

    姜雪怡带着赵小蕊往医院赶。

    赵小蕊眼泪汪汪地道:“姜姨,我妈不会有事吧?”

    姜雪怡擦掉她的眼泪:“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等到了医院,医生给她检查检查,肯定没事。”

    赵小蕊“嗯”了一声,不说话了,眼泪却还是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医院里,刘璐躺在病床上,赵团长一脸紧张地陪在旁边。

    医生仔细地询问过刘璐的情况后,突然又问:“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刘璐回答:“有……一个多月了吧,我那个一向不准,我没怎么注意。”

    医生想了想,认真地道:“等会我们再详细地给你做个检查,你可能是怀孕了。”

    听见这话,赵团长惊喜地望向刘璐的肚子:“什么,你有了?”

    刘璐比他还惊讶:“会不会是弄错了?”

    赵团长:“怎么会,你自己都说了,月事一个多月没来了,不是怀孕是什么。”

    等做完检查,医生给了他们确定的结果,刘璐真的怀孕了。

    赵团长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多少年了,才盼来这个孩子。

    刘璐躺在病床上,轻轻摸着小腹。

    她还以为自己月事迟来,是因为孔红芳老是找茬,惹得她情绪不快,所以月事晚来一段时间也正常,没想到居然是怀孕了。

    这时,姜雪怡带着赵小蕊赶到了。

    听了赵团长说了这件喜事。

    赵小蕊一脸高兴地扑在病床上:“妈,你真的怀孕了,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对吗?”

    刘璐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嗯。”

    赵团长一脸喜气洋洋地道:“没错,小蕊,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孔红芳走进来:“什么弟弟妹妹,一定是弟弟。”

    她半坐在病床上,摸着刘璐的手,喜滋滋地道:“你呀,也算是老树开花了,要是生了个儿子,你就是我们赵家的大功臣。”

    刘璐脸色僵了僵,想把手抽回,可赵红芬拽的更紧了。

    孔红芳已经完全忘了丢了十块钱的事,兴高采烈地回家,说要给刘璐杀老母鸡炖汤喝。

    等她一走,刘璐才摸了摸小腹:“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呢。”

    姜雪倩也得知了刘璐怀孕的事。

    本来她就插不进刘璐跟赵团长之间,现在刘璐怀孕了,就更不能了。

    看来,还得是往她对象那边下手……

    姜雪怡陪着刘璐呆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回去。

    贺承泽眼睛微红,显然等了她一晚上。

    姜雪怡:“你快去睡会吧。”又道,“刘璐没事,就是怀孕了,不过胎相不太稳,医生让她好好保胎呢。”

    贺承泽点点头:“那我眯一会。”

    他小憩了两个钟,吃完早饭,便去部队了。

    姜雪怡倒头睡了一上午,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提笔写信。

    原本她还有两分同情姜雪倩,觉得她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也算不容易,一直没有通知姜爱国和黄秀芬她来这的事。

    现在看来,这人完完全全黑了心肝,断不能留。

    信刚写一半,姜雪倩便上门了。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信纸,直言道:“你是不是给爸妈写信?”

    “没错。”姜雪怡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我打算让他们把你接回去。”

    姜雪倩冷笑一声,说:“你无非就是不想我呆在赵家。”又道,“正好,我也不想在那呆了。”

    她道:“我可以走,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姜雪怡挑挑眉,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姜雪倩:“我马上要去我对象家相看了,你陪我去,成了呢,我自然会从赵家离开,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得意地笑道:“刘璐现在怀孕了,听说怀相还不好,你要是不想我搅风搅雨,你就得答应我。”

    “我要是不答应呢?”姜雪怡问。

    姜雪倩:“随便你,我继续呆在赵家也行。”

    她吹了吹手指甲:“你只需要陪我去一趟,不需要说话,一切我来解决,我只是需要你这么个娘家人在。”

    “一言为定。”姜雪怡道,“无论你那对象的事成或不成,你都得离开赵家。”

    “成交。”

    时间就定在第二天上午。

    姜雪怡就当去吃瓜,打扮的跟平常一样就出门了。

    姜雪倩就打扮得漂亮多了,穿了一条白色的布拉吉,脸上擦了粉,看着比平时都漂亮许多。

    她带着姜雪怡一路往自个对象家走,趁着姜雪怡不注意,还嘲讽地看了她一眼。

    她找姜雪怡来,可不光是为了有这么个娘家人撑面。

    也是要让姜雪怡看看,她找的对象家庭条件有多好,必须得让姜雪怡羡慕羡慕她。

    姜雪倩对象家在镇上的一处平房,到了地方,她捋了捋头发,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才敲了敲门。

    第40章 厮磨他用膝盖分开她的腿

    “来了。”门开了,出来一个穿着蓝色棉衣的长瓜脸妇人。

    姜雪倩羞怯地喊了声:“阿姨。”

    卢凤看了她一眼,略带着点挑剔的目光,说:“快进来吧。”

    姜雪倩提起裙摆进屋,姜雪怡也跟了进去。

    她打量了一眼这处民房,还算宽敞,而且看着很新,跟这片的其他民房相比,算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了。

    进了屋,卢凤给两人倒了杯水。

    她看一眼姜雪怡道:“这就是你姐——”

    话还没说完,姜雪倩便抢答道:“没错,这就是我姐,她爱人也就是我姐夫,是部队里的副旅长。”

    卢凤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我听我们家卫东说过,贺副旅长,年轻有为啊。”

    姜雪怡挑了挑眉,这跟姜雪倩说的不一样啊。

    合着这是拿她来扯虎皮做大旗啊?

    她呵呵一笑:“并不同母,关系不算亲近。”

    卢凤皱了皱眉。

    姜雪倩紧紧攥住裙角,暗恨姜雪怡拆她台。

    怕卢凤再问下去,到时候指不定又出什么漏子呢。

    姜雪倩连忙道:“阿姨,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我姐姐也来了,我们两家是不是该商谈一下彩礼问题?”

    卢凤:“啊,对,你说吧,想要多少彩礼?”

    姜雪倩扫姜雪怡一眼,目露得意。

    她清了清嗓子:“阿姨,你看,我们两家家里条件都不错,我姐夫是副旅长,卫东呢也是后勤部的科长,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我要的也不多,三转一响肯定是要有的,七十二条腿就更别提了,我们家可不是小门小户,彩礼你们肯定不能少给,就给个八百八十八块吧,讨个彩头,衣服我要五套,春夏秋冬四季各一套,要五套是因为四不好听,枕头被褥我要纯棉布做的,还得是大红色的,暂时只想到这些,之后想到了我再补充。”

    姜雪倩跟报菜名似的,说了一长串。

    别说卢凤听呆了,姜雪怡在一旁也愣住了,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狮子大开口吗?

    姜雪倩可不这么觉得,她对象刘卫东工资可不低,一个月有六十块钱呢,她要的这些三转一响,彩礼啊啥的,折算起来,也不到两千块钱。

    刘卫东一年能挣七百二十块钱,花他三年的工资,娶个媳妇进门,相当划算啊。

    她进了门,可是能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

    卢凤惊讶地张嘴:“你要这么多东西,你家里人知道吗?”

    姜雪怡咳嗽一声:“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她直言:“我就是个陪客,有什么你俩聊,我不参与,把我当个远房亲戚看就行了。”

    卢凤皱了皱眉,她相中姜雪倩,可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贺承泽副旅长的职位,现在说当远房亲戚看,那怎么行。

    姜雪倩见卢凤表情不对,连忙上手去拽姜雪怡,强笑道:“姐,你说什么呢。”

    姜雪怡甩开她的手,表情冷淡。

    姜雪倩本来也没指望姜雪怡能说出什么好话,她拉姜雪怡来,也只是为了抬高自己,给自己个身份。

    她讪讪,看向卢凤:“阿姨,我跟卫东感情很好的。”

    想起卢凤跟孔红芳年纪差不算太多,她眼睛一亮,继续用对付孔红芳的说辞:“对了,算命的说我以后一定是生儿子的命。”

    卢凤皱眉道:“这……就是生儿子的命,也不能要这么多啊,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就算是师长的闺女,也不敢要这么多的彩礼钱。”

    她直接大砍:“三转一响肯定是没有的,七十二条腿也没有,三十二条腿倒还行,至于彩礼钱,就二十吧,衣服也别要五套了,一套就行,被褥可以是纯棉布做的,但大红色的没有。”

    姜雪倩傻眼了,没想到卢凤砍价这么狠,她拉姜雪怡来,本来是为了露脸的,没想到露出屁股了。

    她暗暗咬牙:“卢阿姨,你好好考虑考虑,要是这样,我可就不嫁给卫东了。”

    “你不嫁就不嫁,反正卫东又不是只有——”卢凤连忙捂住嘴,差点就说漏嘴了。

    她咳嗽两声:“反正这个条件呢,我家是不能答应的,要我看,你跟卫东两人的关系,再多考虑考虑吧。”

    没谈拢,只能从刘家出来了。

    一出来姜雪倩就跺脚,甩脸色道:“都怪你,都怪你,谁让你跟我撇清关系的,要不是你,卢阿姨早就答应我提的条件了。”

    说完,丢下姜雪怡便自己走了。

    姜雪怡挑挑眉毛,懒得搭理她。

    二月六号,除夕。

    一大早,姜雪怡是给鞭炮声吵醒的。

    她习惯性地往贺承泽怀里蹭了蹭,贺承泽抱住她,下巴搭在她头发上:“怎么,吓到你了?”

    “那倒没。”姜雪怡道,“还是担心担心吓到小包子吧。”

    贺承泽笑道:“小包子睡着呢,没那么容易醒。”

    姜雪怡起身往旁边的婴儿床一看,小包子睡得跟头小猪一样,软乎乎的小手放在耳边,睡得香甜,仿佛鞭炮声都是背景音。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贴春联。

    红纸和墨水早就买好了,贺承泽提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写好了一副对联。

    姜雪怡看着铁画银钩的毛笔字,挑眉:“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一手呢。”

    贺承泽在她腮边亲了一口:“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又写了一副福字,姜雪怡:“这个我知道,得倒过来贴。”

    贺承泽往门上贴了一张倒过来的福字:“不错,这就是福气到。”

    又往小包子的婴儿床上也贴了一张:“祝咱们小包子,新的一年,福气满满。”

    小包子趴着,手舞足蹈。

    姜雪怡乐了。

    贺承泽说:“你笑啥。”

    姜雪怡:“你看他那样,再裹上被子,像不像一只咕涌的大青虫。”

    “你真是亲妈。”贺承泽笑道,“这样形容咱儿子。”

    姜雪怡:“实话实说。”

    两人说话的时候,小包子又翻了一圈。

    贺承泽怔住了:“他是不是会翻身了?”

    姜雪怡:“不会吧,还这么小。”

    两人对联也不贴了,一直盯着小包子看,直到小包子又翻了一遍。

    姜雪怡乐了:“还真的会翻身了。”

    她轻轻托着小包子的腰,帮他翻过身,这就叫翻身训练。

    贺承泽在一旁看着,单手撑着下巴:“我听老赵说,小蕊四五个月大才学会翻身的,小包子是不是有点早了。”又道,“依我看,他是个打军体拳的好苗子。”

    姜雪怡轻轻踢他小腿一脚:“去你的军体拳。”

    贺承泽灵活躲过:“我去领猪肉了。”

    今天到处都在杀年猪,部队杀年猪,公社也在杀年猪,按人头领,一人能领一斤猪肉。

    等贺承泽领完猪肉回来,也差不多该开饭了。

    猪肉特地挑的肥肉,炼完猪油还剩不少油渣。

    姜雪怡端了一碗油渣出来,上面洒一点细盐给贺承泽:“你尝尝。”

    贺承泽拿起一块,先喂给姜雪怡,等她吃下去了,自个才吃:“不错,好吃。”

    他笑道:“小时候一到过年,就馋这个味呢。”

    小包子趴在婴儿床上,眼也不眨地盯着爸爸妈妈。

    贺承泽乐了,说:“你是不是也想吃?”

    他拿了一块去逗小包子:“想吃吗,小包子?”

    姜雪怡真想揍他,小包子牙都没长出来呢,吃什么油渣。

    看来再成熟的男人都有幼稚的一面。

    贺承泽:“对哦,你还没长牙。”

    继续拿油渣逗小包子:“那你先闻闻味道。”

    小包子:“啊~啊~”

    都流口水了。

    得了姜雪怡一个美人瞥,贺承泽才赶紧拿手帕帮小包子擦掉口水,又给他戴上口水巾。

    半圆形的口水巾系在小包子短短的小脖子上,看着喜感极了。

    晚上吃年夜饭,姜雪怡做了丰盛的四菜一汤。

    红烧肉、清蒸鱼、肉末蒸蛋、四喜丸子,外加一锅紫菜蛋花汤。

    贺承泽挑眉:“手艺见涨啊。”

    “那是。”姜雪怡抬头,带着点小骄傲地道,“这菜有说法的。”

    贺承泽:“愿闻其详。”

    姜雪怡指着红烧肉:“这道呢,寓意红红火火。”又指向清蒸鱼,“这道呢,寓意年年有余。”

    肉末蒸蛋和四喜丸子分别寓意蒸蒸日上和团团圆圆。

    贺承泽笑道:“好口彩啊。”

    “嗯。”姜雪怡笑道,“我希望咱家的日子,能够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她的意思是希望日子越过越好。

    听在贺承泽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那就是姜雪怡想跟他好好过日子,永远在一起。

    这简直就是最动听的情话。

    他一个激动,恨不得抱她满怀。

    正准备动作呢,姜雪怡一溜,进了厨房:“还有重头戏呢。”

    说着,从厨房里端出一锅腊肉焖饭。

    红色的腊肠、橙色的胡萝卜、黄色的土豆外加绿色的葱花,点缀在喷香的米饭上,令人食指大动。

    姜雪怡双眼亮晶晶的,将勺子递给他:“你先尝尝这饭。”

    这是有说法啊。

    贺承泽拿勺子一挖,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挖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块荸荠。

    “啪啪。”姜雪怡拍掌,笑道,“恭喜你,挖到了‘元宝’,来年一定顺顺利利,鸿运当头。”

    灯光下,她眉眼带笑,连嘴角噙的那一抹笑意都如此的温柔。

    贺承泽想,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也会记住现在这副画面。

    窗外烟花爆竹的声音响起。

    火树银花不夜天,照亮了半个夜空。

    他勾起嘴角:“新年快乐。”

    她望着他,眉眼弯弯:“新年快乐。”

    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这几天,贺承泽难得有了假。

    他在家陪着姜雪怡和小包子,两人一有空就研究着做些什么好吃的。

    等到了大年初六,姜雪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都长出小肚腩了。

    有人云,每逢佳节胖三斤,诚不欺我啊!

    姜雪怡一脸悲哀地望向贺承泽,问他:“我是不是胖了?”

    贺承泽扫她一眼:“哪有?”

    姜雪怡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腰上摸:“不信你摸摸看,我肯定是胖了,腰上都长肉了。”

    贺承泽摸了一把她嫩滑的腰肢,占了便宜还不过瘾,又往上摸了一把:“你是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好得很,千万别减肥啊。”

    淦!被调戏了!

    姜雪怡决心要找回这个场子,也摸了一把贺承泽的腹肌,挑挑眉毛:“你也是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我满意得很。”

    她摸过的地方就像点了火似的,贺承泽目光幽深,拦腰将她抱起。

    完事后,姜雪怡咬着枕头,两眼泪汪汪,早知道就不调戏他了。

    最后遭罪的还不是她!

    某方面得到满足的男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贺承泽单手撑在枕头上:“明天开集了,想不想去转转?”

    “想!”姜雪怡狂点头。

    在家呆着,不是吃就是喝,别说胖三斤了,过完年,她都怕自己胖三十斤。

    还是赶集好,多转转~肉说不定就减下来了~

    她嘟囔:“我要管住嘴,迈开腿!”

    贺承泽只听到后面三个字:“什么,迈开腿?”

    “好,我帮你。”他用膝盖分开她的腿,滚烫的唇齿咬住她耳垂厮磨,“我这人最体贴了。”

    一晚上,姜雪怡身体力行地感受到了贺承泽的‘体贴’。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腿都是打晃的。

    贺承泽也觉得自个太放纵了点,把人折磨得不轻。

    他这回是真体贴地道:“要不,改日再去?”

    “不行。”姜雪怡顽强地表示,“说好的,我一定得去。”

    管住嘴,迈开腿!

    这次是真的要迈开腿!!

    赶集这码事,姜雪怡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两人带着小包子坐着车,连去的路上都是高高兴兴的。

    等到了地方,姜雪怡才发现自个错了。

    什么管住嘴,迈开腿,全都是假的。

    集市上到处都是卖吃的,香喷喷的鸡蛋糕、热乎乎的葱油大饼、香甜软糯的江米大麻花、酸辣可口的凉粉……简直就是美食的天堂。

    小包子头一回见到这么多人,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新奇得不行。

    天气还是有些冷的,贺承泽帮小包子把歪了的帽子戴好。

    他说:“咱们走一走,转一转吧。”

    姜雪怡努力将目光从那些吃食上移开,说:“好。”

    贺承泽掂了掂小包子,让他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笑道:“等小包子再大点,就能骑在我脖子上了。”

    姜雪怡想象了一下,很想告诉他,到了那个月份,小包子正是多动的时候,除了骑他的脖子,还有可能抓他的头发。

    贺承泽:“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姜雪怡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想给小包子买一辆学步车。”

    她比划道:“就是那种嵌着四个小轮子,有靠背的,用来学走路的小车子。”

    小包子学习能力很强,现在都会翻身了,只怕要不了两个月就开始学走路。

    有一辆学步车,正好能辅助他走路。

    贺承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拉着她往杂货区走。

    姜雪怡之前跟刘璐来赶集的时候,主要逛的是青菜区和粮食区,杂货区这片,她还是第一次来。

    本以为会见到供销社里卖的那些锅碗瓢盆啥的,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大片手工制品。

    基本上都是编织的,有竹席、竹篮、竹床、竹茶几……姜雪怡还看到有个卖草帽的摊位有卖手工编织的蚂蚱。

    她见到这种小玩意就移不开眼。

    贺承泽见状,掏钱买了一个。

    姜雪怡捧着,笑得眉眼弯弯:“等买到学步车了,就把这竹蚂蚱系上去,小包子在前面跑,后面这蚂蚱一跳一跳的。”

    接下来就是去买学步车了。

    两人带着小包子转了好几圈,总算在一个卖竹椅、竹床的摊位,看到了有个老乡在卖学步车。

    说是学步车,其实就是一个竹椅子下面加四个轮子,前面再加一个放东西或者搭手用的托盘,简单得很。

    不过再简单姜雪怡也不在意,经过她的巧手一改,这辆学步车肯定焕然一新,让小包子坐的舒舒服服的。

    她半蹲着,抬头望着贺承泽,眼里满是期盼,脸上就写了两个大字:买它!

    贺承泽乐了,她这样子,摊主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想要这件东西,岂不是坐地起价。

    果然,摊主一看姜雪怡的表情,便道:“这个要二十块钱。”

    姜雪怡猛然瞪大眼睛:“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山上都是竹子,老乡们掌握竹编这门手艺的,去山上砍些竹子,编一编,顶多费些力气,根本不花钱,简直就是无本生意,他还敢开口要二十块钱。

    她拉起贺承泽,转身就走,余光却瞥着那辆学步车,显然还是想买的。

    贺承泽抓住她,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抚下来。

    他望向摊主,语气听不出波澜:“老乡,做人可得实诚点。”

    他扳起车底支架:“这榫头都没嵌紧,一摇晃准散架。”

    摊主握着竹刀的手顿了顿,竹屑簌簌落在褪色的蓝布围裙上。

    “还有。”贺承泽指尖抚过学步车边缘,指腹在毛刺处轻轻一刮,“这用的是去年的老竹子了吧,比饼干都脆。”

    摊主脸涨得通红:“你瞎说,你……你……”

    他看一眼贺承泽,气质和穿着都不像乡下人:“你一个城里人懂啥,这就是今年的新竹,我前两天刚上山砍的。”

    “是吗?”贺承泽挑眉,“那您掰掰你这新竹,要不是不断,我原价跟你买了。”

    摊主扭过头,梗着脖子道:“我手劲大,再说了,我凭啥听你的啊。”

    他扫一眼*两人,嚷嚷道:“你们到底是不是诚心想买的,要不是,别挡着我做生意啊。”

    贺承泽:“买我们肯定是真心想买,但是老乡你好像不是诚心想出价啊。”又道,“你去外边打听打听,谁卖辆学步车卖二十块钱,咋滴,你这学步车是金镶的,还是银子做的?”

    竹刀在掌心转了半圈,摊主终于哼了声:“少五块,不能再低了。”

    贺承泽笑了:“这质量,三块我都嫌多。”

    说完,他拉着姜雪怡,转身就走。

    “等等!”摊主抓起竹篾追了两步,“四块,权当交给朋友,你们下次要是想买东西,还来我这买啊。”

    贺承泽转过身子,他眯了眯眼睛:“我出五块钱,不过你得重新帮我编一个。”

    摊主咬咬牙道:“成吧。”

    谁让他倒霉,遇见懂行了的呢。

    贺承泽语重心长地道:“老乡,下次编学步车,可得用新竹啊,你这学步车质量确实不大行,孩子坐上去,万一散架了咋整,他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摊主“唉”了一声,其实这辆学步车是他家孩子用过的,他来摆摊的时候,想着也别浪费,就收拾了一下,一块带来摆摊了。

    谁能想到,贺承泽眼这么尖呢。

    贺承泽也不废话了:“下回赶集我来拿,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记住,得是新竹,不然我可不付钱啊。”又道,“你应该也不是第一回来摆摊了吧,这做生意,口碑最重要,没了口碑,以后谁还敢来你这买东西。”

    摊主被训得晕头转向,又蔫蔫地应了声。

    搞定。

    贺承泽说:“咱走吧。”

    一扭头,就见到姜雪怡一脸崇拜地望着他。

    她眼睛弯弯的,像两道月牙,笑意漫过眼角时,连眉梢都沾着甜意,像藏了串刚剥壳的葡萄,亮晶晶的甜气顺着睫毛往下淌。

    贺承泽怦然心动:“怎么了?”

    “没。”姜雪怡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嘴里呼出暖呼呼的热气,“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帅,特别男人。”

    “不是小气?”贺承泽挑了挑眉毛。

    像他这样往死里砍价的男人,没几个了吧?

    其实砍完价他也有点后悔来着,只见过大娘老婶子站在摊位前跟人砍价的,他一个大男人,做起这事来……还是有几分丢人的。

    旁边围观的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有几分怪异了。

    姜雪怡嗔道:“怎么会是小气呢,你那叫会过日子。”

    三言两语地就让摊主从二十块降到了四块,又多加了一块,直接换了一辆新编的竹制学步车,而且瞧摊主那样,肯定不敢作假,新做出来的学步车,质量肯定不差。

    如果是她来买,早都傻乎乎地花大价钱把摊主的那辆劣质品学步车给买回家了。

    怎么能不崇拜呢。

    原来会砍价的男人,不是锱铢必较的小气,而是把日子过得精明又妥帖,比起他穿新军装时候的样子,更让人动心。

    能跟这样的人过日子,连一分一毛都透着踏实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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