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脸蛋已惹上一片酡红,声音低得几乎快听不见:“……皇兄替我说一声谢就好。”
她没有魏珣那般镇定自若的本事,一开口肯定会露了怯。
魏珣的嗓音透出平淡的凉:“那岂不是毫无诚意。”
难道他一边与晏何修旁若无事地说起她,一边隔着一帘朱帏轻薄于她就很有诚意了吗?萧棠又羞又恼,却只得放软语气,极可怜地求他:“阿棠不善交际,只知依附皇兄,还请皇兄作主。”
话音落下,指节便敲了敲她后颈那块敏感的地方。
萧棠浑身绷住,直到听见魏珣对晏何修道:“淳和也托孤向晏大人道一声谢。”
她与晏何修明面上自该避嫌,托太子转述理所当然。晏何修应下,接着便不再多言,自觉地告退辞别。
脚步声远去,魏珣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萧棠对上他的眼睛,睫毛颤颤,努力让声音变得更轻柔些:“皇兄能否先放开我,让我去将药瓶捡起来,以免污了皇兄辇轿。”
魏珣:“皇妹怎么不似方才说的那么嘴笨舌拙。”
“……”
他一定是故意的。
萧棠倒是想继续用刚刚那样的态度与他说话,可事实无情地告诉萧棠,在太子面前,她没有半分拿乔的资格。
只能说尽软话,用尽讨好。
“我只是自知惹恼了皇兄,不敢让皇兄相看生厌,”少女娇怜道,“皇兄那夜允了阿棠回宫,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他那夜不都已经把她一个人晾着了,为什么不一晾到底?
还白白让她空欢喜了一场。
魏珣垂视着她:“你就为此事同孤置气?”
萧棠一顿。
太子殿下似乎会错了意,但她没有纠正,将错就错地道:“阿棠不敢。”
少女的脸垂着,雪白的脸生起艳霞,不止是羞的还是恼的,硬邦邦的四个字,倒像极了嘴硬。
从魏珣的角度,不仅可以看见她纤细颤抖的睫毛,还能看见她颈后那雪白的一块,被捏了两下而已,就娇气地起了粉红的痕。
藏在乌云似的发髻下,若隐若现,只当是她柔腻肌肤透出的血色。
恰是此时,辇轿落在击鞠场外,内侍道:“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魏珣松开了手,却并未提醒萧棠那处印记,只是道:“孤让垂玉送你。”
垂玉便是刚刚那搀扶她的宫女,不,萧棠瞧她衣着不凡,也许还是个女官。
她现在只有赶紧离开此处,离开魏珣一个念头,也顾不得那合不合礼制,缩到边缘,乖巧地应了声。
这出荒唐的插曲终于到此为止。魏珣先行离开,萧棠在辇轿里整理了许久,确认从发丝到足尖都没有半分不妥,才迟迟下辇入场。
春光宜人,击鞠场气氛亦然一片热烈。
萧棠赶到时,席下的人已经几乎到齐了。但帝后、太子、誉王未至,她便也不算迟来,可以如常入座。
击鞠场是太`祖在时亲自选址所建,场外三面砌高台,东台最为巍峨,视野最好,是皇家宗室与朝中重臣之所,南北两台则分给其余人。
萧棠的公主身份虽有名无实,但这回竟破天荒地在东台最下侧分到一席,与其余公主同席。
宫女领她落座。她甫一坐下,便蓦地听见长宁公主道:“我还以为淳和姐姐不会来了呢。”
萧棠偏头。
长宁公主上下打量起她,下巴微抬:“与太子哥哥共乘一辇,我还当姐姐是受了好大的重伤,压根就走不动路了,如今瞧着却不尽然。”
话音落下,其余女眷的视线也都或明或暗地投了过来。
宫中的消息,尤其是事关太子殿下的消息,总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一转眼便飞得阖宫皆知。
乘太子辇,又有女官相扶,这样的殊荣,太子旁的妹妹从不曾有过。长宁公主听了,自然是一刻都坐不住的。
刚刚那话就差直接挑明了说,萧棠瞧着压根没什么事,定然是使了什么心机手段,故意装可怜蹭上了太子的辇轿。
这样的殊荣,萧棠倒是宁愿拱手送给长宁公主。她心头一哂,迎上长宁公主的目光,表情渐渐变得茫然:“长宁见我伤得不重,难道还不高兴了吗?”
长宁公主睁大眼,瞬间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长宁公主身边的姑娘开口劝道:“公主莫要跟人计较,淳和公主身为孤女,太子慈悲为怀,难免关照一些。”
那姑娘盯着萧棠,孤女两个字,有意无意咬重了几分。
长宁公主闻言,果真嗤笑了声,表情缓和了许多,凉飕飕地道:“阿莹说得有理。”
她直勾勾盯着萧棠,想看萧棠被这话气得失态,却见少女似乎压根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淡定自若地喝着茶。
……简直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长宁公主咬了咬牙,最终也没憋出别的话,干脆别开脸,故意跟旁的人说话,孤立起萧棠来。
可这样的伎俩,从十年前起萧棠就领教至今,早已习惯,并不想给她半点反应。
不一会儿后,两列内侍鱼贯而入,辟出一条道来。为首的内侍扯着嗓子高喊:“皇后娘娘到,太子殿下到,誉王殿下到——”
众人立即拜伏在地,山呼千岁。萧棠脑袋埋得很低,根本不想看魏珣半点。
三人落座,东台上的宗室与皇后笑着说了几句体己话,马球赛却仍未开赛。直到又过两柱香,内侍道:“陛下到、贵妃娘娘到——”
众人再度跪拜,高呼吾皇万岁。齐刷刷的声音之下,却是各式各样的心思。
这么重要的场合,帝后竟未有一起。反倒是身为誉王之母的贵妃陪着皇帝姗姗来迟。
圣意如何,可见一斑。
萧棠知晓皇后太子与贵妃誉王水火不容,但对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并无多少了解。她瞥了瞥最上首,只隐约瞧见一道冷肃的明黄身影。
从前她位于席末,压根看不清上面的人,哪怕眯起眼睛努力盯着,也只能瞧见一团模糊的颜色。
如今坐得近了,她终于勉强看清了皇帝的样子,哪怕已经过了壮年,却仍是一派威势屹然。
……那便是她爹效忠追随的明主。
为了这个人,她的父兄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萧棠垂眸,敛下情绪,不再多想。
随着皇帝令下,马球赛正式开赛。
太`祖在时,为着惜才拔新,有意把头彩留给后起之秀,直到第二场才亲身比试,因此便留下了规矩——第一场都是由帝后钦点的人选比试,表现我大邺人才济济,接着是皇族宗室加入其中,以彰皇威。
如此繁重的礼节之后,才轮到军中出类拔萃的将士与跃跃欲试的贵族子弟入场。
如今,被选中打头彩的两支队伍已经在击鞠场外分列呈两队。
萧棠看去,轻轻一怔。
其中一队为首的人竟是晏何修。少年换了一身骑装,高坐马上,单手拉住缰绳,马尾高束,意气风发。
按打听来的说法,待晏何修离京南下,便会正式上任指挥使,统辖一方刑狱与调兵之权。
太`祖设五军都督府与兵部互相制衡,分散军权,都督府虽远离燕京,却是皇帝安排在各地的眼线心腹。
晏何修才十九岁便能接触到如此权柄,说句少年英才并不为过。难怪能在这一行队伍之中能够占据鳌头。
随着皇帝示意,两队人分列上场,蓄势待发。
一声哨响,击鞠场上的人瞬间奔驰冲出,人与马的身影交错纵横,目不暇接。萧棠看也看不过来,压根没瞧见七宝球到底被谁打中了,又被打到了哪儿去。
但她看不懂,不代表听不懂。身侧人频频讨论场上局面,叫她听着也勉强了解了个大概。
不出所料,晏何修一马当先,几乎回回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赢下一球又一球,很快便彻底赢下这一整局。
皇帝看不出有什么兴味,但对晏何修的表现也颇为满意,大手一挥,便许下了不少赏赐。
少年下马,还来不及擦干净头上的大汗,便忙不迭跪地磕头谢恩。站起身后,他接过马童递来的水壶仰头豪饮,视线顺势一抬,望向东台之上。
直视天颜是为逾矩,然而他的目光却并非是最上首,而是略微错开往旁边了些。
萧棠蓦地听见身边的长宁公主道:“晏大人方才是不是看我了吗?”
“应当不是吧……”
“肯定是,”长宁公主压低了声音,“那分明就是往我们这边看来的!”
萧棠心头一顿,不着痕迹地往台下看去。
恰是此时,视线交汇。
少年半张脸被牛皮水壶挡住,唯独黑曜石似的眸子在晴光下尤为闪烁。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看的人是她。
那对视持续了一两息,不长不短,却足够让两人都意识到,他们正在看彼此。
接着,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错开视线。
萧棠偏头,柔声让一旁的宫女再为她添茶。她低头喝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直到击鞠场上重新列阵,萧棠才重新抬头,望向那一片乌压压的身影。
她动作幅度极小,若非全程留意,根本看不明白她这一眼那一眼的,到底在做什么,还以为只是随便看看。
至于晏何修,他收回目光的动作就仓促许多了,握着水壶的手不由一紧,还不慎抖出了多余的水,溅在他的衣领上。
旁人见了,只当他是受了天赏,又太年轻,心性还不够稳。
第一场毕,第二场有皇室参与,才是重中之重。
前些年头参与的都是誉王与其他宗室子,萧棠想起宫道上那出变故,誉王才因为骑马出了岔子,也不知今年会不会更改人选。
正想着,她却突然听见了太子的名谓。
竟是魏珣与魏琮一同上场。
不止是萧棠没有料到,众人闻言,同样都纷纷一惊。
骑射为君子六礼之一,燕京无人不知太子殿下的骑射出众。然而魏珣低调,十三岁入御书房听政后便以文课为重,除开秋猎,平日几乎不参与这类似的活动。
今日是近五年来头一次。
有人上场,自然有人下场,魏琮率先选好了位置。
魏珣走至凭栏边,扫过刚刚的两队人马,并未直接选人,而是道:“孤看姚大人方才伤了手腕,派太医去瞧一瞧,免得有什么隐患。”
在誉王在前,这番安排更显得十分熨帖。
只是好巧不巧,如此一来,太子殿下便正好跟誉王和晏何修成了对手。
在贵妃的示意下,魏琮已经竭力平复好了心情,语气却还是不免透出几分不自然:“能与皇兄切磋,真是三生有幸。”
魏珣从容不迫地颔首:“承让。”
一切准备就绪,太子与誉王便离席下场,换上了骑装。
萧棠头一回见魏珣穿骑装,只见马上的男人一身浓紫,凛不可犯,贵不可言,不是寻常时沉稳的装束,显出几分张狂,周身尽是天潢贵胄的皇家气度。
生生就将一旁的誉王,不对,将在场的其余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自太子殿下出场,西台适龄女眷们的眼睛几乎都就没有离开过他一刻,台下一阵阵议论声,几乎都围绕着他的名字。
萧棠从前就常常听人说起魏珣文武双全的名声,最有名的莫过于他十一岁时秋猎连射三十二只野物,无一空箭,也亲身领教过男人用力时会遍布青筋的腰和手,到底能爆发出多么大的力气。
然而,直到亲眼见过,她才知道魏珣骑在马上时竟会是如此的天纵风流。
太子殿下的骑术几乎只能用行云流水来形容。是比试开始,他变成了众矢之的,被人团团围住。然而即便一来就身处险境,他也依旧能够轻而易举地穿过重围,俯身击球入门。
小小一颗七宝球,在太子杖下灵活得不可思议。
魏琮也许是还笼罩在刚刚马前失蹄的阴影中,不像从前那样随意冲锋。唯有晏何修跟得上他的速度,与之能够有过几个来回。
晏何修紧拽缰绳,无人知晓少年心中有多么苦不堪言。
他虽是军中出身,却并非不懂人情世故。有太子与誉王在,这一局摆明了不该让其他人出风头。
他同誉王一队,早已想好收敛实力,辅佐誉王,让这两位真正的天潢贵胄较量个高下。谁知道怎的,太子殿下总是冲着他来!
他又是让又是躲,比上一局还要狼狈不堪,偏偏太子殿下似乎完全领悟不了他的苦心,每回都盯着他!
晏何修实在摸不清楚状况。但太子殿下做事绝不是空穴来风,必有深意。几个来回后,他福至心灵:难道是今日誉王状态不佳,太子不想跟亲兄弟闹得太难看,所以只能转而针对他了吗?
意识到这,晏何修也顾不上什么风头不风头、藏拙不藏拙了,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全力以赴。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一声哨响,最终分出胜负——
太子这一队,险胜一分。
说是险胜,但似乎又不尽然。
晏何修心知肚明,他已拼尽全力,然而太子殿下下马站定,却仍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领先的一分,恐怕只是给誉王殿下一个面子。
想到这,他彻底心服口服,走至魏珣面前,拱手作揖道:“久闻太子殿下的骑术超群,如今有如此殊荣得以领教,微臣钦佩万分。”
骑马虽是六礼之一,但平常读书人就算习过骑术,也至多是粗通。
哪里会像太子殿下这样做到实打实的文武兼备,骑射能够与常年在马背上的人一较高下。
魏珣颔首,拍了拍晏何修的肩膀,温声道:“孤见晏大人,才知何为后生可畏。”
一席话既是勉励,也是在照拂晏何修的面子。
晏何修心头愈发钦佩,头埋得也愈发地低。
越过晏何修,魏珣又看向面色僵硬的魏琮,道:“皇弟才长途跋涉回京,还未休整,此番是孤胜之不武。”
“……”
魏琮挤出一点笑,声音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皇兄真是谦虚了。”
你一言我一语,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高台之上,众人看不清皇帝的表情,只听见他让身侧内侍宣读给太子与誉王的赏赐。
太子赢得漂亮,无可指摘,赏赐自然风光,除了寻常那些东西,还特有皇家礼器大阅弓一柄。
除此外,待魏珣与魏琮更衣后归位,皇帝特赐在场所有人各一杯酒。
纵马饮酒本就是军中传下来的作乐之风,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只是当宫女为席下众人斟满酒时,一道娇柔的声音忽地响起。
“臣女久仰太子殿下文武兼备之名,今日得见,心头钦佩万分。”
话音落下,东台顿时陷入微妙的安静之中。
萧棠顺着看去,说话的女子袅袅婷婷站了起来,竟是方才劝长宁公主的那位姑娘。
似乎是皇后赵家的女儿,唤赵柔莹。
这么说来,也就是太子表妹了。
赵柔莹抬起酒盏,含羞带笑道:“臣女敬太子一杯。”
她这般大胆地起身敬酒,上首的帝后却并未阻止。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一下子便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东宫后院空置至今,太子分明已经弱冠三年,却连半点桃色都不曾沾。
宫内外都偶有流言蜚语,但太子名谓太过高洁傲岸,那些谣言揣测还没传出去便不攻自破,自也无人敢置喙太子殿下的私事。
燕京城那么多女子前仆后继地想要嫁进东宫,又一个接着一个的美梦破灭,可至今还是有不死心的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敬酒的确出格,可太子殿下向来宽仁,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女子在这么多人面前尴尬吧?
若他为她解围,喝下那杯酒,往后的事情便有得说了。
不少女眷心头齐齐骂了句好算计,眼睛几乎要将赵柔莹剜穿。她却置之不理,只是期待地望着太子。
谁不想做太子妃,做太子殿下的枕边人,攀附东宫的人如过江之鲫,她虽为太子表妹,却并不得表哥几分特别的照顾,不得不走一步险棋取胜。
然而没想到,太子端坐案前,却迟迟没有拿起斟满的酒盏。
男人抬眸,面容沉静地道:“孤不日将前往皇寺,如今斋戒时不得饮酒,还请赵姑娘自便。”
话音落下,四周都微妙地安静了下来。
赵柔莹的手瞬间晃了晃,笑容僵在脸上,双颊更是一下子火辣辣的疼。
太子的语调固然温和,可再如何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太子拒绝得彻彻底底。
所幸,太子以斋戒为理由,还给她留了一份体面。赵柔莹勉强笑道:“臣女不知此事,叨扰殿下了。”
她坐下后,众人又都齐齐看向上首,帝后对此并无半分反应。
见状,他们也都按捺下各异的心思,聪明地不再提起刚刚的插曲。
席上重新扬起欢声笑语,下一局也有条不紊地开始。
但又过两场,却都不如先前的精彩。皇帝显然有些意兴阑珊,起身与贵妃一同离席。
没了天家威严在上头压着,气氛却反倒更自在了些,呼声、掌声都逐渐地大了起来。
晏何修又比过几场,皆赢得轻松。
一时之间,这位头一次在燕京权贵面前露面的年轻指挥使,可谓是风头无量。
萧棠却无心再去看晏何修,魏珣方才那不经意的话叫她一下子浮想联翩。
他要去皇寺,什么时候?又去多久?
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马球赛结束后,太子殿下又差了一只辇轿来送她回潇湘殿。
那暖轿虽不如太子的豪华尊贵,可落在其他人眼中,同样是难得的荣幸。
并且,还是东宫大太监吴年亲自送萧棠上辇,可见太子对妹妹的关怀之深,照拂之切。
不论旁人如何羡慕感叹,萧棠却心知吴年不会白跑一趟。
她一路心头惴惴。待辇轿落在潇湘殿,屏退众人,她立即问:“公公可是有什么话带给我?”
“奴才是来请公主晚些去见殿下的。”
吴年作揖,苦口婆心道:“公主那夜一回宫后,接连几日都不曾来些口信。殿下宽宏,又宠爱公主,怎么会真与公主计较那日的事,倒是公主这般负气之举,才容易与殿下生分呐。”
萧棠不答反问:“这是公公对我的劝告,还是皇兄的意思?”
吴年干笑了声:“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全心全意为两位主子考虑。”
太子殿下当然不会开口唤公主过去,只是吴年这个做奴才的操碎了心,又在偷偷揣摩主子的心思。
太子辇轿从未让旁人坐过,哪怕是因为有誉王在,也足以见得太子对公主还有几分特别。
至于淳和公主,哎,就更不用说了。刚刚那赵家的小姐敬过酒后,淳和公主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太子,在意之情溢于言表。
既然这么想念太子,怎么就不肯主动跟太子低一个头呢?
要他说,太子对淳和公主已经足够宽容了,只要公主愿意乖乖讨他欢心,求他原谅,太子殿下向来宽仁淡然,定然不会与她计较太多。
这几日两人闹得僵,吴年看在眼底,头发都多愁白了一根。
可萧棠看着温声细语的,却不领他的情。吴年无法,只得又劝道:
“殿下不日之后就要离京。到那时,公主就是想见殿下也一时难再见上。就算奴才能替潇湘殿捎口信,也比不上姑娘亲自同殿下说,您说是这个道理吧?”
这话似乎说到了萧棠心坎里,少女唰的抬起脸,忙不迭问道:“皇兄什么时候要离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