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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截然不同的青春活力

    盛夏七月,酷暑煎熬。

    校图书馆七月一日起闭馆维修,不需要学生助理暑期留校。考完最后一门课的当天舒图南就和舍友们一起收拾行李离开学校。

    没有树荫遮挡的校园水泥路被太阳烤得烫脚,地面附近的空气都几近扭曲,即使穿着鞋都仿佛感觉在灼烧。

    舒图南拖着行李箱撑着伞,慢悠悠走在树荫底下,没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喇叭声,她一回头便看见姜予乐冲她招手。

    姜予乐拿到驾照就风风火火地买了车,买的是一辆熊猫配色的minicooper,大多数时候都停在校园里,只有周末回去或者要送桑沅参加学术交流会议时才会开。

    minicooper车型车灯内饰都圆滚滚的,看上去格外可爱。舒图南很难想象桑沅坐在车里的模样,从这么可爱的车里走下来个清冷美人,怎么想都觉得很不搭。

    将车停在道路旁,姜予乐放下车窗冲舒图南一抬下巴:“上车,姐送你。”

    将行李放入后备箱,舒图南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车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和车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双层玻璃将炎热的空气隔开,舒图南抽纸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我以为你早回去了呢。”

    新闻学院结课比珠宝学院早一周,按理来说姜予乐上周就可以离校。

    “没呢,陪桑沅姐参加了几场学术会议,凑了下人数。”

    舒图南笑着调侃:“那应该收获颇丰。”

    “嗯,做了一周学术蝗虫涨了三斤。”姜予乐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能听懂生物学术讲座吧?”

    舒图南斜眼看她,开玩笑道:“怎么不行?你跟着桑沅姐混了这么久。”

    “屁哦,我高考生物都没及格,能上宁大全靠其余几门捞。”姜予乐“谦虚”完自己,就忍不住嘚瑟:“桑沅姐跟我可不一样,她是学霸。高考英语听力没听全,总分数都足够上清北,她为了我才留在宁城来了宁大。”

    舒图南扬眉:“你是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吧?”

    姜予乐嘿嘿一笑:“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对了,你家那位姐姐怎么没来接你,这么热的天呢。”

    提到林漾月,舒图南眼眸微黯:“她要上班。”

    姜予乐眨巴一下眼睛,“所以…你暑假就准备待在家里当望妻石,每天等着姐姐下班?那也太惨了吧。”

    舒图南不服气回嘴:“你凭什么嘲笑我,你不是和我一样吗?每天等着桑沅姐下实验室。”

    姜予乐露出得意表情:“我跟你才不一样,我马上要去上班了。我朋友盘了个咖啡馆刚开业没两天,她就胳膊骨折了没法干活,喊我去帮她呢。”

    舒图南眼珠转了转:“帮我问问还缺人吗?缺的话我也想去,我以前在奶茶店工作过经验丰富。”

    姜予乐惊诧:“你不是才结束图书馆助理工作吗?这么急就要开始下一段,要不休息两天。”

    舒图南说:“不用休息。”

    她受过很久没钱的苦,抓住一点儿机会就想增加收入。而且如果在经济上一直依靠林漾月无法与她达到平等的话,她凭什么继续说喜欢她呢?

    姜予乐点头:“行,晚点我去问一下。”

    姜予乐是行动派,说要帮她问一下,晚饭时分就给了她答复。

    姜予乐:【我朋友说她受伤以后店里就两个人上班,正好还需要再招两个人,我们两人去刚刚好。而且我看她发的定位,上班的地方离我们也很近。最最关键的是——咖啡馆在写字楼里,说是人流量很大所以给的薪水很高】

    姜予乐不差钱,但她知道舒图南缺,所以特意帮她打听了下。

    点开她发过来的店铺定位,舒图南只想感叹人生真是有缘。

    姜予乐朋友开的咖啡馆叫Neecaue,地点在琛玉大厦1F。

    琛玉大厦就是林漾月办公的地方。

    舒图南突然想起去年她去那附近和林漾月吃日料,从日料店的玻璃窗往外看到许多耸立的高楼大厦。夕阳映照下大厦顶端的“琛玉”二字仿佛被漆上鎏金,有种流光溢彩的味道。

    那是她第一次强烈感觉到自己和林漾月的身份天差地别。

    收回发散的思绪,舒图南认真回复:【好的,我随时可以开始上班】

    她又截图发过去,提醒对方:【咖啡馆就在琛玉一楼】

    姜予乐后知后觉发现这一点,打了一连串的【我靠!】

    姜予乐:【那你不是又幸福了姐,可以每天看到女神姐姐】

    *

    七月初林漾月又升了职,工作繁忙她待在公司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小狗放了暑假,其实她很想抽空陪她。但她手上有三个项目同时进行,其中两个又涉及设计和其他部门,林旭祖明里暗里没少给她使绊子,导致她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项目以外公司里还有不少其他烦心事。正值毕业季公司实习生也跟着多起来,她的组内被塞了两个关系户,都是林家旁支的亲戚,还是她的父亲林景识亲手塞进来的。

    HR大概以为两人都是她家重点照顾对象,索性都塞给她,让她亲自带这两个麻烦——麻烦是真麻烦,光长年龄不长脑子,交代他们的事情都办不清楚。有事没事就跟在她身后漾姐长漾姐短,真正做起事来效率极低产不出任何效益。

    林漾月内心不胜其烦,面上也没什么好脸色。偏偏那两人跟看不见似的,只要没指名道姓批评他们他们就当和自己无关,林漾月不给他们安排工作,他们就刷群灌水,在小组群里发一些没有意义的消息。

    这天才午休完毕,林漾月刚抿一口水就发现群里消息跳个不停。

    她的小组最近跟设计部对接多,组员没少在群里吐槽设计部工作流程不合理。以为她们又在吐槽,林漾月本想劝大家别太生气,点开才发现是群里两个实习生在聊美女。

    品牌部—林由光:【1F的咖啡馆来了两个小美女,长得巨巨巨好看】

    品牌部—阿奇:【能有老大好看?】

    品牌部—林由光:【那当然不如咱漾姐,不过也很不错了,我觉得可以打7分】

    品牌部—阿奇:【我不信,除非rwkk】

    林漾月正想@他们好好做事,就看到姚菱突然加入聊天队伍:【我昨天中午下去买咖啡的时候就看到了,还想跟你们说来着。的确长得蛮好看的,就是看起来年纪好小,估计还在读书】

    组里另外一个女生也加入聊天:【我刚微信问了咖啡馆老板,她说是两名新员工都是暑期工,临时替一下她的】

    品牌部—阿奇:【我准备下楼买咖啡啦有人要带吗?】

    群里人立刻纷纷@他:【等等,我跟你一起!】

    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林漾月忍不住问姚菱:【你们讨论的是谁?】

    姚菱立刻回复:【Neecaue新来了两个店员,长得都很好看,公司八卦群早上有人发过照片,我翻一下发给你看】

    没一会儿照片就发过来,林漾月滑动鼠标滚轮,放大那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看清照片上的人面容,林漾月挑眉,直接将照片转发给好友列表中的某人。

    目光并未在那张照片上久留,林漾月点下右上角的X退出当前照片。顺便给姚菱发消息:【帮忙定二十杯咖啡,要店员送上来】

    忙了会儿,品牌部经理招呼几个小组开会,被点到名的小组依次往大会议室涌。

    姚菱扯上林漾月,小组里其他几个人走在身后。偷偷拉一下林漾月的衣角,姚菱小声道:“咖啡等会儿就送上来,让她直接送到会议室吗?”

    林漾月颔首。

    所有人在会议室坐定,整面的白墙白得扎眼,姚菱走到落地窗前将百叶合拢,顺便对经理说:“我们组给大家点了咖啡,待会儿应该会送上来,经理不介意吧。”

    经理偷偷看一眼林漾月,连连摇头:“不介意、不介意。”

    说是经理组织会议,其实会议的主题是品牌部几个小组对接品牌宣传。

    林漾月是主讲人,幻灯片打开后她理所当然站到主位,用清冽的嗓音讲述本次宣传方案。

    底下人听得认真,不一会儿突然有人敲门。

    大会议室是玻璃门,叩响时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漾月暂停幻灯片,目光往门口看去。围坐着的组员也突然互相挤眉弄眼,露出期待表情。

    姚菱大叫:“请进。”

    玻璃门被从外拉开,颀长的身影从门外进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去看来者,除了林漾月。

    她淡淡收回了目光。

    “您好,请问咖啡要放在哪里。”

    走在前面的女生环顾会议室一周,目光在林漾月身上短暂停留,见她并未注意到自己,眸光稍稍暗下去。

    “放在这里可以吗?”她身后另一位女生笑眯眯地问。

    她们点的杯数多,咖啡馆派了两名员工一起送上来。

    两人看上去差不多大,都是还在读书的模样,穿着咖啡店的灰色衬衣制服,戴黑色围裙和同色贝雷帽,流露与满屋社畜截然不同的青春活力。

    “啊,放在桌上就可以哦。”姚菱嗓音异于常日的温柔。

    店员嗯了一声,走到桌前收拾出一块区域,将咖啡稳妥放置在安全区域里。

    “一共二十杯咖啡,您未指定所以我们自由搭配的,其中十杯美式五杯拿铁五杯摩卡,您检查一下。”

    有人在偷笑:“不用检查,做什么我们喝什么。”

    店员说:“好的,那我们先走了。”

    带着迟疑的脚步往外走,舒图南还没走出会议室就听到熟悉的嗓音:“麻烦在会议室外稍等我一下,我待会儿出来结账。”

    第52章 晚上可以接着继续吗

    舒图南脚步顿了下,说:“好的,我在外面等您。”

    门一合上,姚菱立刻感叹:“年轻真好啊,她们就在会议室待了一会儿,我都觉得自己活力很多。”

    有人附和:“是啊,感觉我社畜的怨气都淡了呢,哈哈哈。”

    有人吐槽:“笑死,你以为你是狐狸精?能吸年轻妹妹的精气补充自己能量。”

    她瞥一眼方才附和的同事,吐槽得不留情面:“你最多是藏狐成精。”

    在座都是资深社畜,平常在职场上暴躁又刻薄,只有在年轻妹妹面前才会装作成熟优雅模样。

    实际上班哪有不发疯的。

    有人带头,便有人起哄:“两个妹妹都好可爱,不知道有没有对象。阿奇你不是单身吗?可以考虑追求一下啊。

    立刻有人笑骂:“我看是你自己起了心思,故意Q阿奇干嘛。不过你和妹妹年龄差太大,不会是想老牛吃嫩草吧?”

    那人不服:“干嘛说得这么难听,大家都在一栋楼里上班,就不能日久生情吗!”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林漾月眼里不耐之色渐显。

    品牌部经理一向会察言观色,见她面露不喜以为她是不满会议跑题,快速拍了两下手吸引众人注意:“行了,接着过方案吧。”

    “等等!”姚菱忽然出言打断,她两眼盯着手机脸上八卦之色尽显:“群里说,有实习生去跟妹妹搭讪了!”

    同是实习生的林由光哀嚎:“啊!晚了一步!”

    其余人则将好奇的目光投过来,等待姚菱的下文。群里很快不负众望发来后续,姚菱看完后嘿嘿笑了一声,似在幸灾乐祸:“被拒绝了,妹妹说她有喜欢的人。”

    林漾月眼底划过一道光,唇角不由浮现一丝笑意。以手抵唇轻咳一声遮掩,林漾月发话:“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会议上,那先休息十分钟。姚菱你将咖啡发给大家。”

    休息时间,会议室里的人两两三三凑在一起小声讨论八卦。

    林漾月推门出去,除了姚菱之外没人注意到她离开。姚菱以为她去结账,只奇怪了一秒林漾月怎么不喊她直接转账,就没有再在意。

    林漾月在会议室外没看到舒图南,打开微信给她发消息:“你在哪?”

    舒图南立刻回复:“在安全通道这里。”

    从会议室走出去再拐个弯就是写字楼的安全通道,林漾月拉开安全门,果然看见舒图南站在楼道里面。

    林漾月不解:“你在这做什么?”

    舒图南会错她的意思l,以为她在质问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琛玉,表情顿时有些慌张:“我在楼下咖啡馆打工…不是我硬要来的,是姜予乐的朋友手臂骨折,喊我们替她顶一段时间…”

    “我不是问这。”林漾月打断她:“我是问,你为什么躲在安全通道里。”

    舒图南脸上露出些许尴尬,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刚刚在会议室门口…有员工跟我搭讪…我就…”

    林漾月感到好笑:“这有什么好躲的,直接拒绝就是。”

    舒图南:“我拒绝了…但那个人一直纠缠…”

    想着对方也是林漾月的同事,舒图南没有拒绝得太难看,只隐晦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对方似乎因此觉得她在推诿,缠着她坚持要她给联系方式。

    将这事记在心上,林漾月思衬等会议结束再找姚菱打听。

    略过这件事情,林漾月又问:“你在一楼的Neecaue?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告诉我。”

    她的口气很平淡,平淡得让舒图南分不清她的喜恶。

    轻屏一口气舒图南忐忑答道:“昨天才开始上班…没告诉姐姐是想给姐姐一个惊喜。”

    确实挺惊喜的。

    林漾月不反感这样的小惊喜,甚至很受用她讨好的小心思。

    抬表看一眼时间,林漾月布置的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现在已经过去四分之一。

    没再问她细枝末节,林漾月直接打开手机付款码:“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舒图南满脸迷茫:“啊?”

    林漾月无奈:“咖啡的钱还没有给你。”

    “哦哦哦。”舒图南忙掏出咖啡店里的手机,扫描林漾月手上的付款码。

    二十杯咖啡共五百元,舒图南边在收款界面写上数字边偷看林漾月。

    不知道是环境加持还是工作光环或者其他什么,舒图南觉得今天的林漾月格外性感。

    虽然她穿得很正式——灰色衬衣及膝的西裙、透明丝袜、细跟高跟鞋、头发也整齐束起。

    但就是因为太正式了,所以有种禁欲的性感,让人更想对她做点什么。

    例如撕开衬衫,或者揉乱裙子之类的坏坏的事。

    啊啊啊她怎么能这么想!

    舒图南在心底忏悔三秒,又忍不住沉迷在姐姐的美貌里。

    因为分心,舒图南没注意到自己多按了一个零。等到林漾月输入密码付款听到收款提醒,舒图南才发现自己犯了错误,把五百块误按成五千块。

    舒图南:!!!

    她怎么会犯这么基础的错误!

    现在发现已经晚了,舒图南没有权限将收款退回。哭丧着脸抬起头,舒图南看上去可怜巴巴:“对不起姐姐,我把金额输错了。待会儿你忙完能不能来一楼,我让店长把钱退给你。”

    她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她确实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林漾月扬眉:“我还以为你要给店里冲业绩,原来不是吗?”

    舒图南捂脸:“当然不是。”

    林漾月唇畔笑容有点坏,有点故意为难:“可我今天很忙诶,怎么办?”

    舒图南有些犹豫:“…那我让店长上来?”

    林漾月的目光落在她唇上,仿佛意有所指:“你也可以直接补偿我。”

    她又看一眼手表:“我可以给你…五分钟。”

    五分钟,三百秒,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足够跑一千米,足够听完一首歌,足够念完一首长诗。

    第一分钟,她们在无人的安全通道拥吻,从含蓄到主动,舒图南强势攻城略地。

    第二分钟,舒图南的手如愿以偿碰到西裙下的丝袜,很柔滑的触感,充满暧/昧的暗示。

    第三分钟,林漾月衬衣领口解开三颗,露出雪白的脖颈。

    第四分钟,林漾月脖颈上留下淡淡吻/痕,腰侧原本扎进西裙的衬衣下摆凌/乱扯起。

    第五分钟,林漾月按住她作乱的手,宣告:“时间到了。”

    舒图南恋恋不舍,明白自己该放林漾月回去,帮她整理好衬衣和西裙,她在她脸侧印上一吻,眼含期待问她:“晚上还可以接着继续吗?”

    第53章 “你刚刚出去幽会了?”

    手指拢了拢额前稍显凌乱的发,林漾月对着门上的玻璃把手补了点口红,重新推开会议室的门。

    看一眼时间,距离她宣布中场休息正好过去十分钟。

    见她归来,原本兴致勃勃讨论八卦的众人瞬间噤声,只有几人还在挤眼弄眉,表现得意犹未尽。

    投影被重新打开,简洁明了的幻灯片出现在屏幕上。林漾月两指在桌上敲了敲,提醒众人注意力集中。

    她声音平缓语调不疾不徐,自信中又带着几分从容,洋洋洒洒半小时宣讲下来,哪怕是最挑剔的员工都露出敬佩的目光。

    方案宣讲之后是经理总结,林漾月将翻页笔放在桌子走回座位。

    会议室的桌子是长条形的,所有人围着坐成一圈。每个小组各占一块区域,彼此间泾渭分明。

    姚菱坐在她下位,视线一落就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林漾月坐下没几秒,胳膊肘就被人戳了下,手边递过来一张纸条:【你后脑勺的头发乱了】

    林漾月瞥一眼姚菱,将纸条递回去,伸手拢了拢头发。

    方才她出来得匆忙,没时间仔细打理。不过还好她宣讲的时候是面朝大家,应该无人发现她的异常。

    姚菱戳一下她的胳膊,指着自己后脑勺用口型无声对她说:“发-夹-歪-了。”

    看一眼投影前滔滔不绝的经理,林漾月眼神动了动,低着头将头发散开,用发夹重新固定上。

    姚菱捏着笔,脸上露出纠结表情。

    她知道自己不该打探人家的隐私,可是她真的好好奇。

    没一会儿纸条又递过来。

    【你刚刚出去幽会了?】

    非常直白,毫不含蓄,底下三个大问号。

    林漾月没有理她,伸手就要将纸条折起来。姚菱眼疾手快,瞬间把纸条扯回去撕碎。她在自己耳垂底下点了一下,用口型对她示意:“口红。”

    林漾月的拇指和食指在耳垂周围揉搓两下,拿下来时指头上果然有一点淡淡的红色,很浅很浅。

    舒图南今天没有化妆,这个口红应该是两人接吻时不小心沾染到她嘴唇上的。后来她又亲了她的耳垂,就留在了她的耳垂旁。

    淡淡一抹红在白皙的皮肤上不算显眼,不仔细看的话完全看不到。她脸侧的也是,否则同事们早该露出异样的目光。

    林漾月的眼神闪了闪。

    在公司亲密很危险,很容易就会被人撞见。

    她一向克制,不会轻易被欲/望冲昏头脑,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漾月脸上表情复杂,姚菱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不知道林漾月的幽会的对象是谁,没听说过她和哪个同事特别亲密呀!

    不过恋爱对象这种事太涉及隐私了,姚菱无意打探。

    和同事和领导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分寸感,她这个人只是偶尔有点八卦,不代表她会毫不顾忌打探人家的隐私。

    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姚菱声音极低道:“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

    舒图南回到一楼的时候店里只有姜予乐一个人在,店长和另外一位同事都去隔壁写字楼送咖啡。

    正值下午外卖高峰,平板上不断提醒有新的外卖单子,姜予乐忙得脚不着地,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用。

    看到舒图南回来她仿佛看到救星:“快来帮我打六杯冰,刚刚又接到个大单子。”

    舒图南撸起袖子走到洗手池前净手,将手指放到水流下面前,她顿了顿,鬼使神差放在鼻尖闻了一下。

    香的。

    饱满成熟的蜜桃香气,混合咖啡的微苦,令人不自觉地沉迷。

    姜予乐催促:“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呀!”

    舒图南应声:“来了。”

    不舍地将手指放在水流下,让清水带走指尖的气味。舒图南垂下眼仔细地往手上抹洗手液,将指节和指缝都洗得干干净净。

    舒图南对咖啡制作流程比姜予乐更加清楚,且她做事麻利有条不紊,完全不是姜予乐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能比的。

    姜予乐很快就从噩梦般的外卖单里解脱出来,站在出餐口前叠纸袋打包咖啡。

    忙到四点左右突然空闲下来,姜予乐吁一口气靠在柜台上,暂时休整一下等待迎接忙碌的晚高峰。

    舒图南正在给咖啡机加豆子,姜予乐招下手让她也过来休息,嘴上还后怕道:“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谁能想得到啊我靠,打开外卖后一下子来十几单,我人都要傻了。”

    舒图南安慰道:“早上上班前,中午午休以后,还有晚上吃过晚饭之后都是高峰期,下次再出现类似情况你就和店长说让她留在店里,换你出去送咖啡。”

    姜予乐点点头:“店长和我说了但是我没听。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她站得有些累,索性拖了把椅子坐下来,两手搭在椅背上与她聊天:“你在楼上留了好久哦,怎么样,见到你的林大小姐了吗?”

    舒图南点头:“见到了。”

    姜予乐长哦一声,揶揄道:“她看到你是不是很惊喜?”

    舒图南抿一下唇:“还好。”

    姜予乐又有些不满:“早知道我就留下来跟你一起等的,我也想见一下林漾月姐姐。看看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这么着迷。”

    她还不知道会议室里站着的那位就是林漾月,以为看到的都是琛玉里的普通员工。

    舒图南:“你见到她了呀?”

    姜予乐眼睛瞬间瞪大:“啊?什么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

    舒图南:“进会议室的时候,你没看见她吗?”

    姜予乐认真回忆:“想起来了!是不是最后说让你留一会儿的那位姐姐!啊啊啊我完全没注意!上次从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冷冷的,我以为是像桑沅姐那样的清冷美人,没想到其实长得这么艳丽!”

    姜予乐捶胸顿足,恨不得冲上楼再看个仔细。

    没一会儿她又关切:“我离开之后你们说上话了吗?”

    舒图南眼神闪烁:“说上了,但是没说几句…毕竟在公司,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姜予乐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怕什么!你就应该主动一点,我要是你我就直接冲到她办公位去,大胆又热烈地盯着她,用那种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的眼神。这样来一次应该能劝退不少潜在对手!”

    舒图南欲言又止:“这样…好像有点油腻。”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她就喜欢这一款呢!”

    舒图南默默在心底回忆片刻,斩钉截铁道:“她肯定不喜欢。”

    下午近五点,店长大发慈悲让她们俩人先下班回家。

    她们现在还是试岗状态,上班时间是朝九晚五,暂时不用和其他人一起轮班。

    试岗三天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转正开始正式上班。店里分早晚班,早班是8:00-15:00,晚班是14:00-21:00。

    脱掉统一的门店服装换上自己私服,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舒图南才看到林漾月给她发过消息。

    她发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她。

    所以…林漾月早就知道她在Neecaue兼职?

    那么…她是故意叫的咖啡吗?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其实舒图南早就意识到了,林漾月是一个习惯掌握主动,却很喜欢将自己放在被动姿态上的人。

    她掌握全盘,准确预测事态发展,却又装作无辜样子,引她主动上钩。

    给她发消息她没有回复,林漾月猜到她在工作于是点了咖啡让人送上去。

    说不定还指定了要她去送呢。

    可是刚刚在会议室,她却一直冷着脸,仿佛从未见过她一样。如果不是最后那句提醒,舒图南回店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患得患失。

    自己真是笨蛋,居然还想给她一个惊喜。

    舒图南心里有一点挫败,有一点吃惊,还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甜蜜。

    是不是可以说明,姐姐会为她花心思呢。

    给林漾月发消息说自己先到车库等她,舒图南走到电梯口等待下行的电梯。没一会儿电梯在她面前停住缓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蛋。

    其实电梯里站了不少人,可舒图南眼里却仿佛只能看到她。如果能将她眼前的世界投影到电视上的话,一定只有林漾月是彩色的,其他人都是黑白的。

    林漾月今天下班很早,几乎是和舒图南同时下班。电梯抵达一楼后周围的人陆续走出去,电梯顿时空荡起来。

    见舒图南还呆呆站在门外,林漾月问:“不进来吗?”

    舒图南如梦初醒,快步走进电梯。

    除了头顶冒着红光的监控以外,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舒图南朝她微微点头,默默走到角落贴着厢壁远远站着,装作与她不熟。

    她知道林漾月不希望有人发现她们的关系,所以她格外小心。

    电梯在负一楼开门,林漾月朝右手方向走去。舒图南的脚步一顿,选择与她相反的方向。

    在停车场绕了小半圈,舒图南凭借不错的方向感找到林漾月的停车位。

    林漾月已经坐在副驾驶,将座椅调低车窗升起,看起来低调又隐蔽。

    舒图南以为她是不想被人瞧见,嘴巴动了动没有说什么,默默坐上驾驶座。

    上了车才发现林漾月把空调打得很高,双手捂着肚子闭着眼睛眉头微蹙,看上去似乎很不舒服。

    舒图南顿时慌了,关切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需不需要送她去医院。

    好半天林漾月才慢慢睁开眼,有气无力道:“晚上应该没法继续了,我来例假了。”

    第54章 你想摸一下我的吗

    林漾月是临近下班发现不对劲的,算算日子就是今明两天,她拉开抽屉拿出卫生棉去洗手间,发现例假如期而至。

    难怪她今天情绪波动这么大。

    林漾月偶尔也会痛经,但一般不会太严重,多数时都是忍一忍就能过去。但也有很严重的时候,需要尽快回家休息吃止痛药。

    从洗手间出来,林漾月眼前有些发黑,小腹坠痛,身上也感到很冷。她扶着洗手台站了一会儿,等这阵痛感过去才慢慢回到办公室。

    跟姚菱打个招呼背着包先走,林漾月在电梯里才看到舒图南的信息。还没来得及回复电梯就在一楼停住,舒图南站在门外。

    晚上无法继续,林漾月觉得有些可惜。不过比起这个当下更重要的是她需要尽快回家休息。

    一路上舒图南将车开得飞快,险些闯红灯。林漾月半躺在座椅上半阖着眼,还有心情与她开玩笑:“闯两个红灯你的驾照就白拿了啊。”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让舒图南有点紧张:“你是不是很痛。”

    林漾月说:“也还好。”

    舒图南抿一下唇,将车开得更快。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舒图南在心里想了几十遍,要是她能替林漾月就好了。

    她打小过得不好,对疼痛的忍耐能力比一般人高。

    而且她很幸运,从初潮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体会过痛经的感觉。

    高中班上有女生痛经严重,会在上课时突然倒在地上,她不知道林漾月是不是也会那么痛。

    好不容易到公寓,将车停进车位舒图南扶着林漾月的胳膊将她拉起来,揽着她的腰往电梯走。

    打开公寓大门给林漾月换上拖鞋,舒图南将两人换下来的鞋收进鞋柜。林漾月扶着墙慢慢往房间走,自顾自回了卧室。

    关门时,后面一双手突然挡住卧室的门。林漾月偏头看了一眼,索性就没有关,让舒图南跟着进来。

    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即使快六点天也很亮。舒图南走到窗前拉上窗帘,房间里立刻漆黑一片。

    林漾月对自己的房间布局很熟悉,哪怕不开灯也能准确挪动到床边。舒图南没有她熟悉,借着门口的光在墙上摸索了一下才找到电灯开关。

    林漾月的房间很整洁,柔软的薄被铺在床上。

    林漾月靠着床边躺着,将被子压在身下。空调温度打得低,她想拉起被子盖在身上,扯了扯没拉动。

    舒图南立刻过来帮她。

    空了一天的床有点凉,林漾月用被子遮住半个身子才觉得好一点。等躺好她微微侧了下身,对着舒图南方向:“帮我拿一下止痛药。”

    止痛药在客厅药箱,舒图南出去后没一会儿就拿着药回来,还带回来一杯温水。

    林漾月就着水吞了药,躺了一会儿等待药效发作。舒图南在床边蹲下来,视线与她平齐,一脸紧张兮兮问她:“还痛吗?”

    林漾月有气无力:“哪有这么快。”

    药效发作要二十分钟,舒图南拿着药品说明书翻来覆去地看,生怕止痛药无效。

    “这药靠谱吗?止痛药怎么知道姐姐哪里疼?是不是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问,所以生效才比较慢。”

    林漾月被她逗乐,拽着被子低声地笑。

    躺着不动会容易犯困,林漾月没躺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快要睡着。舒图南没有再说话,但林漾月也没感觉到她离开。

    强忍着困意睁开眼,果然看见舒图南正坐在地上盯着她,仿佛要一直盯到她睡着。

    林漾月无奈:“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舒图南眨了眨眼,伸手用手背探了下林漾月额头,果然出了一点冷汗。

    舒图南觉得林漾月出了汗,应该先冲个澡再睡觉,但是这会儿林漾月看起来好虚弱,她便有些犹豫。

    林漾月将被子拉上一点,催她走:“你先去弄饭吧,我晚上想吃点清淡的,最好是粥。”

    “好的,那姐姐先休息一下,饭好了我再来喊你。”

    舒图南帮她将空调调高,转身到厨房做饭。冰箱里有很多材料,舒图南挑挑拣拣,拿青菜和猪肉煮了一小锅瘦肉粥。

    林漾月这觉睡得短,没一会儿就主动醒来。止痛药已经完全起了作用,她除了小腹偶尔有胀感之外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痛觉。

    房间里的台灯被人打开着,光线调得很暗很暗。扶着床慢慢坐起来,林漾月看到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玻璃杯里盛*着温水,不凉也不烫,是刚好可以入口的程度。

    看一眼时间,她只睡了半个小时左右。这杯水出现在这不是偶然,大概是舒图南隔几分钟就来给她换一遍。

    小口将杯里的水抿完,隔着半掩的卧室门林漾月听见舒图南正在厨房炒菜。

    她平时做饭的时候有关厨房门的习惯,今天却没有关。

    身上有点黏腻,林漾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慢慢起床挪到浴室洗澡。

    听到放水的声音,舒图南炒菜的动作一顿,开大火三下五除二将锅里的青菜炒熟盛出来,又从锅里盛出两碗粥晾凉,最后到林漾月卧室帮她换一套床单。

    林漾月洗完澡出来时,她的床铺已经被整理好,换下来的四件套整齐叠着放在椅子上,连同她脱下来的衣服一起。

    走到客厅林漾月静静在沙发上坐下,舒图南已经收拾好厨房在煮红糖姜汤。

    同时她还打着电话。

    她开着扩音,林漾月很容易就听出跟她通电话的人是华姨。

    “…她很少痛经,但是痛起来就很厉害。也看过一些医生,医生说实在疼得厉害可以吃止痛药,但夫人一般不让她吃,只让她喝红糖姜汤。”

    舒图南问:“喝红糖姜汤有作用吗?”

    华姨在那边叹口气:“作用不大,该痛还不是痛,咱们做女人的就是要遭这个罪,没办法。有你在那边我就不过去了啊,你好好照顾小姐。”

    舒图南说:“好的,我会照顾好她。”

    挂断电话,舒图南一回眼就看到林漾月正看着她。

    被她吓了一跳,舒图南拿勺子的手都差点没拿稳,定了会儿神之后舀了一勺姜汤倒进碗里,递给她。

    林漾月不接:“我已经不痛了,而且我不喜欢喝姜汤。”

    舒图南怔了下,端着碗的手往回收。

    她太过好说话,林漾月反而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夺过姜汤抿一口,辛辣气味从咽喉直冲鼻腔,林漾月忍不住皱眉。

    但她还是将碗里姜汤喝完了。

    吃完饭舒图南收拾餐桌,林漾月坐在椅子上看工作群里的消息。偶尔抬头看一眼舒图南,被她捕捉到目光,直直看回来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林漾月眼神闪了闪,没将群里今天讨论她的事情告诉她。

    目光落在光洁可鉴的餐桌和地板上,林漾月由衷赞叹:“有时候我会想,即使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舒图南立刻回道:“不会比现在更好。”

    林漾月抿嘴笑了一下。

    吃了粥和菜的胃里暖暖的很舒服,冲淡小腹不适感。算下时间距离她吃止痛药才过两个小时,今天她不打算吃第二遍,林漾月在椅子上又坐了一会儿,便要回床上休息。

    舒图南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又炒了菜,身上有油烟的味道。她素来也爱洁净,见林漾月回房休息,也回到自己房间飞快洗头洗澡。

    吹完头出来烧水给林漾月续上温水,舒图南有点不放心,索性将保温壶和止痛药放在床头柜上,交代她:“睡觉之前再吃一颗。”

    林漾月却反问她:“你要回房间了吗?”

    读懂她的意思,舒图南的心好像被挠了一下,有点痒,还有一点麻。

    林漾月又往旁边挪了下,给她留出一小片位置,用湿润的眼神看她。

    这谁顶得住啊。

    反正舒图南顶不住。

    身体比脑袋的反应更快,舒图南脱掉睡裙外面的小外套,爬到床上挨着她。

    外套里面是一条宽吊带睡裙,下面长到膝盖上一寸。舒图南平时在家里爱穿睡衣睡裤,这条睡裙是林漾月才给她买的,和她身上那件细肩带睡裙是同系列不同款。

    林漾月的被子里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舒图南缓缓吸一口气,尽可能往床边躺,避免挤到她。

    林漾月拉了一下被子,将舒图南也盖在里面。舒图南一偏头就能看到林漾月的锁骨,简直要命。

    两个人都穿着睡裙,光洁的手臂和小腿一不小心就会碰在一起。林漾月突然伸手拦住舒图南的肩,将她往自己这边扯,让两个人挨在一起。

    舒图南的体温比常人高,林漾月的体温又比常人低。在来例假这种特殊时刻,抱着舒图南就像抱着一个暖乎乎的水壶。

    林漾月扯着她的手放在肚子上,娇声道:“你的手好热,帮我捂一捂。”

    舒图南忍着心脏狂跳的不适,转过去侧躺着面对林漾月,手掌摊开覆在她的小腹上。

    手掌下的睡裙丝滑,小腹平坦紧致,舒图南犹豫了几秒,不轻不重地帮她揉起来。

    林漾月的身子是平躺的,脑袋却侧着看她。房间里光线不太明亮,她的眼睛却很亮。

    林漾月身上的睡裙是真丝的,动作时很容易往上跑,但是好在有被子遮着,舒图南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舒图南却因为顾忌她的身体什么都不敢做。

    林漾月却跟她不一样,她平时就很大胆,此时仗着激素变化身体隐隐不舒服,愈发肆无忌惮。

    戳一下她的脸,林漾月忽然将手抚上她的肩膀,缓缓往下滑按住她的锁骨。

    气氛突然变得不对劲。

    林漾月的手还在往下,只差一点就要碰上她的柔软。

    舒图南的脸肉眼可见变红,身子扭了扭似乎想要拒绝,却没有退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舒图南可以闻到林漾月身上淡淡的香气,但此时被她的被子包裹,舒图南突然分不清香气是出自哪里。

    在安静的氛围中,林漾月静静看着她,她的手还放在她胸口,似乎是在征求她同意。

    舒图南脑袋一热,眼睛一闭,主动往前送上去。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舒图南从来没有体验过,林漾月也没有。

    林漾月五指合拢,张开,仔细又妥帖地包裹住柔软,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认真对舒图南道:“你看上去挺瘦的…平时都看不出来。”

    舒图南全身血液往上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静静握了一会儿,林漾月突然问她:“你想摸一下我的吗?”

    第55章 反正今天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她的邀请,舒图南的心跳快到不行,甚至短暂失去思考能力。

    林漾月突然往她这边靠了一下,薄被短暂拱起一块又搭下来,她的手掌贴近。

    舒图南立刻僵住。

    林漾月的发丝飘到舒图南身上,和她的缠绕在一起。被握住的心跳怦怦乱跳,舒图南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她不敢动,也不敢作出任何回应,更妄论去摸她。她只敢垂着眼皮盯林漾月的唇,看到她薄唇轻扯出诱人弧度,缓缓向她靠近。

    下一秒,林漾月亲上来。

    这个吻很短暂,她只轻轻碰了一下舒图南的唇,就退回去。

    舒图南莫名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此刻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对未来充满未知,只能隐隐察觉到眼下这个局面很危险。

    林漾月的手心温热,柔若无骨,皮肤比真丝睡裙还要细腻。

    因为侧着身的缘故,林漾月一只手压在身体底下,只有另一只手肆意。

    气氛好暧昧,仿佛她们立刻就要发生点什么…

    舒图南咬住下唇,暗自期待…

    “算了。”林漾月突然收回手。

    她身子动了动躺平,低声叹一口气,口气有些惋惜:“下次吧,反正今天什么都做不了。”

    按在胸口的重量消失,舒图南突然感觉到怅然若失,就好像失去很重要的东西一样。但以她的性子,万万说不出请林漾月再摸一下这种话。

    她的一只手还搭在林漾月的肚子上替她暖腹,另一只手在身后用力握成拳,勉力控制自己不要胡乱动作。

    经过刚刚那番折磨她的体温好像又上升了一点儿,热气熏得林漾月昏昏欲睡,她将被子往上提了一下,遮住脖颈也遮住舒图南下午留下的淡淡吻/痕。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舒图南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有没有觉得可惜。

    就好像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在某个节点她们的关系仿佛立刻就要再进一步,却会因为某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停下来。

    舒图南明确自己的心意,却不知道林漾月到底是怎么想的。

    关掉卧室的灯,在黑暗中肆无忌惮注视她恬静的睡颜,舒图南的心酸涩饱胀,就像吃了一筐还没有成熟的杏子。

    林漾月的痛经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她的精神就比昨晚好了不少。她不需要人照顾舒图南也没有赖在她房里的借口,第二天一大早就抱着昨晚换下来的四件套从她房间出去。

    波澜不惊地过了几天,舒图南顺利转正,被安排着和姜予乐一个班。见她上班无精打采,姜予乐以为她和林漾月闹矛盾,趁着下午顾客不多的时候碰了下她的胳膊,问她:“怎么了?”

    舒图南和林漾月之间的事情,除去两位当事人之外了解得最多的就是姜予乐,舒图南本来不想向她倾诉负能量,但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人替她出主意。

    舒图南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跟她说了盘旋在心里好几天的事:“我感觉…我不太行。”

    也不知道姜予乐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短短几个字没有前因后果,她居然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眼睛一眯惊诧道:“你不行?你又不是男人,怎么会不行?难不成你是性冷淡?”

    舒图南捂额,有些无奈:“不是这种不行…”

    姜予乐说话好直白:“那是哪种不行?你手指断了?”

    幸好这会儿店里没人,否则舒图南肯定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扯一下姜予乐的围裙让她声音小些,舒图南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犹犹豫豫道:“我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且她被触碰的时候,脑袋还会一片空白。

    就这?

    姜予乐嗤地笑出来,小手一挥:“我待会儿发个网站你,你看一下好好学习学习。”

    舒图南一惊:“我不看那种东西,而且我看到男人会犯恶心。”

    “哪有男人?”姜予乐一脸莫名其妙:“你以为我让你看片子?拜托!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误会了她,舒图南有些抱歉。郑重其事向她道歉又答应请她喝奶茶包她明天的午饭,姜予乐好不容易消了气,愿意将自己收藏的学习教程分享给她。

    点开她发过来的网站,屏幕短暂黑了几秒之后,屏幕上慢慢出现两个女人。两人都长着一张异域风情的面孔,一位金发碧眼,一位红发棕眼,明显都不是亚洲人。

    舒图南抱着学习的心态仔细观看,她甚至将手机调整成横屏。

    画面中的两个女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开始抱在一起缱绻地接吻,接着棕发那位将金发美女推倒在沙发上,忘情与她深吻。

    边吻,她的手边在对方的身体上游走。

    接下来全是让人脸红心跳的18/禁画面。

    舒图南立刻关掉手机,甚至恨不得将手机放得远远的。

    这这这这这!

    幸好这一会儿店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否则被人发现她上班时间看这种视频,指不定要产生什么误会。

    视觉冲击太强,即使关掉网页,白花花的酮/体还在眼前闪烁。

    舒图南咬牙切齿:“姜予乐!你不是直的吗!”

    姜予乐嬉笑:“我是直的呀,但是这一对是真情侣,好甜好好磕!我就忍不住关注了嘛!”

    *

    又过了好几天,林漾月和姚菱还有其他同事去海城出差,舒图南一下子就空闲下来。

    七月十五日那天,林漾月一行人落地回到宁城。几天奔波大家都累得不行,原本出差完应该各自回家,不料姚菱突然接到经理电话,说临时有个品牌宣传活动,需要她们紧急出个方案。

    姚菱抱头痛嚎:“我好想回家去抱我的猫猫呀!”

    林漾月原本闭目小憩,被动静吵醒睁开眼,投去询问目光。听她讲完前因后果,林漾月颔首决定:“去公司。”

    去的路上忽然收到经理消息,她们工位那块空调突发漏水紧急维修,下午的会议室已经被订完,她们要自己寻个地方。

    思忖片刻,林漾月发话:“去Neecaue。”

    正是下午三点,Neecaue里刚忙过一阵。店里桌子椅子都空着,刚好可以用作临时办公场所。

    今天恰巧是舒图南和姜予乐的班,林漾月一行人到的时候舒图南正埋头清理操作台的卫生,反而是姜予乐先看见她。

    见到林漾月,姜予乐开心极了,老远就冲她招手,生怕她没看见自己。

    林漾月抿唇一笑,和同事一起走进店里。

    舒图南还埋着头在清洁卫生,姜予乐热情招呼:“几位姐姐想喝什么?今天有第二杯半价哦~”

    第56章 “我永远忠于姐姐”

    林漾月抬头看了会儿菜单:“我要一杯冷萃瑰夏,看她们想喝什么。”

    听到熟悉声音,原本埋头的人立刻回眸,见到是她眼睛都瞬间亮起来。

    姜予乐的语气也比平时热络:“其他几位姐姐要喝什么?好久没见到你们了呀,是去出差了吗?”

    见到两位漂亮妹妹,姚菱心情好了不少,也笑眯眯答话:“是呀,出差刚刚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点了自己想喝的,美式拿铁卡布奇诺,一人还点了一块小蛋糕。点完大家又起哄要林漾月买单,毕竟是林漾月提议要来这。

    作为leader,林漾月当仁不让买了单。幸好上次充值的钱还没用完,姜予乐熟练地从她会员卡上扣。

    摘掉橡胶手套,舒图南拧开水龙头洗净手,打开咖啡机开始操作。

    嘀一声,咖啡机开始自清洁。自清洁要等待几秒,这几秒间隙舒图南视线越过众人与重叠的座椅,牢牢落在林漾月身上。

    林漾月昨晚跟她说过今天要回,但她没想到她会出现得这么突然。她以为最早也要晚上回家才能见到她。

    林漾月一行有七八个人,占了两张桌,毫无疑问林漾月是其中最瞩目那个,舒图南一眼就看见她,并且再也看不见别人。

    林漾月就坐在靠近柜台的位置,面前笔记本电脑摊开。她低头给别人回了个消息,似乎不太愉快,好看的眉毛微微蹙着。

    舒图南的心一紧,刚开始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看到姚菱用手肘撞了她一下,邀请她参与同事们的讨论。

    林漾月将手机倒扣在桌上,与旁人随意聊了几句,眉间阴霾散尽,笑得从容又自信。

    太耀眼了,隔着好几米舒图南都被她的笑容集中,心脏怦怦乱跳。

    舒图南浅浅吸气,低头专心做咖啡。

    将咖啡准备妥当,舒图南与姜予乐一人捧着一个托盘送餐。

    她们一靠近,原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几人顿时停下来,一个个笑眼弯弯向她们道谢。

    舒图南不习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想放下咖啡立刻逃跑,但林漾月也正看着她,所以她抑制住想逃的冲动,缓慢又沉着地将一杯杯咖啡从托盘上拿下来。

    她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很好看的一双手。

    林漾月坐在最外侧,也离她最近,舒图南好像一弯腰就能碰到她。

    林漾月今天穿得也很好看,一条白色及地丝绸长裙,腰身用月桂叶腰带松松束着,长卷发慵懒地散在肩膀上,皮肤像细瓷一样冷白,令舒图南想到希腊神话中的阿弗洛狄忒。

    她眼里含着笑意,和同事一起打量她,用一种很妩媚的目光——当然,也可能只有舒图南读出她眼底的妩媚,在其他人眼里,林漾月依旧美艳不可亵/渎。

    咖啡上齐,舒图南刚拿起托盘,林漾月的手突然动了一下,手边的笔也滚落到地上。

    “抱歉——”舒图南以为是自己碰掉她的笔,下意识道歉然后蹲下身去捡。

    同一时间林漾月也俯下身子,去捡落在地上的笔。

    占据位置优势,林漾月比舒图南更先触碰到笔,可她没有将它捡起,而是就停在原地。舒图南意会,慢慢将手覆上去,握住她的手。

    轻柔又微不足道的触碰,却让舒图南心头发痒,好像有小蚂蚁在啃咬。

    林漾月抬起脸,柔柔冲她笑了一下。无声将手反握,捏住她的手。

    无人关注的桌子底下,她们十指交叉。舒图南也笑了一下,唇形无声对她道:“我很想你。”

    周围还有同事在,舒图南不能表现得同她太过亲密,所以这种亲昵的触碰只持续几秒,两人就旁若无事分开。

    但到底不是无事发生。

    将笔捡起来放在桌子上,舒图南觉得自己脸上温度似乎高了一些。

    姚菱眼尖,立刻像看到新奇物一样惊讶:“哎呀,你的脸好红!”

    瞬间几双眼睛盯过来,舒图南不自然地扯了下衬衣领口:“可能是刚刚弯腰捡东西,充血了。”

    姚菱眼睛眨了眨,忽然调戏她:“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舒图南看了她一会儿,认真回答:“记得,我给您的部门送过咖啡。

    “哇!”姚菱惊喜,“妹妹记性真好,你还在念书吗?是只有暑假在这,还是以后都在呀。”

    舒图南忽略她第一个问题,只回答第二个:“我只做暑假。”

    姚菱哀嚎:“那不是过两个月就看不到你啦!”

    舒图南点头,没有吭声。

    倒是姜予乐主动答道,替她打个预防针:“不一定哦,她是宁城大学珠宝学院的,说不定有机会到琛玉实习,和各位姐姐做同事呢。”

    姚菱立刻来了精神:“真的吗?还有这种好事,哈哈哈哈哈,明年来了姐姐罩你呀!”

    旁边有人拆台:“你这么殷勤干嘛?人家都说了有喜欢的人。”

    姚菱白她一眼:“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我又不是要跟妹妹发生点什么,我只是单纯地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罢了。再说,我可是直的,百分之百纯直的!”

    众人哄笑,舒图南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面上露出些许尴尬。

    林漾月敲了敲桌子:“行了,都做事吧。”

    众人立刻将目光转移到面前笔记本电脑上,林漾月抿一口咖啡让酸涩在嘴里停留,突然撩了下头发站起身,淡淡道:“我去趟洗手间。”

    她就坐在最外侧,不需要经过任何人。舒图南已经回到柜台,目送着她走向洗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过去。

    就这样跟过去的话,好像显得有点刻意。

    但是她真的很想林漾月。

    犹豫间舒图南看到拐角地面漏出一点飘逸的裙摆,似乎是有人站在那里等她。

    她立刻摘掉围裙,匆忙擦了下手,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裙摆却蓦然消失。

    这下舒图南愈发确定,是林漾月在那里等她。

    舒图南是她的小狗,戴着她亲手编织的项圈,银链的另一头在她手中。

    只要她稍稍动动手指,她便心甘情愿向她奔走。

    一转弯,就看到走道尽头背对着她的林漾月。洁白的长裙垂至脚踝,只露出两节嫩藕似的胳膊,脆生生地让人想咬一口。

    舒图南屏息,慢慢向她走去。

    林漾月突然张开手臂,遥遥向她问:“你不想抱我一下吗?”

    舒图南当然想,她就连在梦里都抱着林漾月不撒手。

    从前林漾月不是没有出差过,两人也有过更长的不见面的时间。

    但这次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舒图南回答不上来。或许在她心里一直期待着她说的“下次”,才觉得和她分别的每分每秒都这么难熬。

    走到她面前抱住她,熟悉的香气将她萦绕,她仿佛跌进甜蜜的美梦。

    真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才好。

    但林漾月引她过来,可不是为了单纯抱抱她。

    主动松开短暂的拥抱之后,林漾月拽着她的领带——是店长新近采购的,说是戴上以后会更具备少年气。

    把她拉下来。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舒图南似乎已经比她要高。

    虽然只高不到两厘米,从外形上甚至不太看得出来,但林漾月很不喜欢抬头仰视小狗的感觉。

    她拽着她的领带,迫使她低头、向下,然后重重地吻在她唇上。

    “虽然我们组的女生都很漂亮…”她语气温柔警告:“但乖小狗不可以移情别恋。”

    舒图南几乎溺毙在她的温柔中,升不起一丁点反抗的心思,只想臣服:“我永远忠于姐姐。”

    第57章 重要的是享受反抗的过程

    林漾月被小狗的赤诚哄得开心,唇舌愈发热情地在她唇上厮磨。不断用舌尖描绘她的唇型,又用牙齿轻咬她的下唇。

    异样的感觉以嘴唇为中心向全身扩散,仿佛四肢百骸都通了电流酥酥麻麻。几乎是不可控制的,舒图南脑袋里燃放起白日焰火。

    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被拽住的领带仿佛化作绳索,勒得舒图南喉咙渐紧,只能努力从林漾月口中汲取氧气。

    唇舌纠缠不断,细细密密的水声在颅内回响。

    舒图南用热情的吻阐述着自己的思念,林漾月则全盘接受。

    直到腰软得站不住,林漾月才松开手里的领带,缓缓放开舒图南。

    为了避免被林漾月的同事察觉,林漾月出去有一会儿后,舒图南才不慌不忙地回到咖啡店。

    虽然她人就站在柜台后面,但实则她的心早就飞到林漾月身边。偏偏林漾月此时正在对着别人笑,唇边弧度恰到好处,似乎和同事聊得很愉快。

    舒图南撇嘴,情绪变得有些闷闷不乐,将桌子擦得吱吱响。

    其实她知道,林漾月有自己的社交很正常,自己不该小心眼。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毕竟不久前,她们还在拐角吻得难分难舍。

    姜予乐见她刚刚还晴空万里,不过一会儿就多云转阴,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了?你看起来有点不开心。”

    舒图南抿嘴,回答得简短又无情:“没怎么。”

    接替她走到收银台后面,从姜予乐的角度很轻易就能看到林漾月和她的同事。

    看一眼舒图南,再看一眼与同事谈笑风生的林漾月。姜予乐啧了一声,扭头对舒图南道:“所以我不愿意和姐姐谈恋爱,姐姐太厉害了,轻易就能拿捏我。”

    舒图南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也格外无情:“你是直女,本来就不会和姐姐谈恋爱。”

    “这谁说得准呢~”姜予乐耸肩,“说不定哪天我脑袋短路,就想尝尝爱情的苦。”

    见她嘲笑自己,舒图南扔下抹布佯装要掐她,姚菱不经意看到两人在收银台后打闹,不禁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立刻有同事接话:“别用这么老气横秋的口气,你也很年轻,还是花一般的年纪。”

    姚菱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一样不一样,人家眼睛里还有纯真,我已经被班味腌透了。”

    林漾月一行人待得不算久,办公室空调修好之后她们就一起离开。

    舒图南今天是晚班,要晚上九点才下班。做完打烊准备后舒图南换上便装,和姜予乐一起拉上咖啡店的小卷帘。

    琛玉大厦离她住的地方不算远也不算近,舒图南转正以后就买了辆自行车,偶尔会和姜予乐一起骑车回去。

    夏夜的风微凉,吹走持续一整天的燥热。道路两旁路灯静静站立,照亮两张年轻的脸庞。

    在麻辣烫的摊子面前停下,姜予乐要了一份宵夜。舒图南不想吃,就将车停在摊子侧面等她。

    等待的过程舒图南习惯性掏出手机,不可避免看到微信置顶里给林漾月发的消息。她发送消息的时间是晚上九点零三分,内容是自己刚刚下班,一会儿就骑车回去。

    林漾月没有回复。

    在那一条消息上面的一条,是两个小时前林漾月发的消息,说自己晚上要参加一个音乐会,会晚点儿回家。

    舒图南看到消息时已经快九点,她在上班期间很少用手机,制作咖啡需要保持双手洁净,触碰手机后需要依照标准化流程洗手,单子多的时候容易耽误咖啡制作速度,所以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舒图南都不会主动碰手机。

    这就导致她回复林漾月的消息很不及时。

    舒图南点开微信方框,盯着林漾月的头像看了一会儿,直到姜予乐的宵夜煮好,老板将打包袋递给她,舒图南还在原地发呆。

    戳一下她的肩膀,姜予乐提醒:“别发呆了,走吧。”

    骑上自行车往同一个方向走,舒图南看她车把上挂着的打包袋装得满满当当,忍不住暂时摒弃自己的烦恼,关心她:“你晚饭没吃饱?

    姜予乐:“吃饱了,其实我都不饿,就是享受叛逆的感觉。”

    舒图南:“…啊?”

    姜予乐笑得狡黠:“桑沅姐管我好严,从不允许我乱吃乱喝,今晚她不回家,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我当然要放纵到底。”

    舒图南忍不住笑:“吃麻辣烫也算放纵吗?”

    姜予乐连连点头:“当然算,叛逆这种事,重要的是享受反抗的过程,而不是结果。”

    *

    林漾月下午收到黎韶华信息,提醒她晚上务必准时参加林景识的演奏会。

    黎韶华还说今晚来的朋友很多,演奏会结束后还会举办庆功宴,要她打扮得漂亮一点。

    从公司出来已经快六点,演奏会七点整开始,在精细打扮一番和准时参加之间林漾月几乎不需要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她向来守时,再说林景识和黎韶华的朋友,又跟她有什么干系。

    从包包上拆下一条丝巾,编了个看上去比较正式的发型,林漾月驱车至宁城音乐厅。

    临近开场音乐厅外已经聚集不少人,林漾月穿过人群走到贵宾通道,在工作人员带领下顺利找到vip室。

    音乐厅的vip室在面向舞台最中心的位置,观赏效果极佳。既可以近距离欣赏台上乐者的表演,又不会被环满全场的音响吵到。

    林景识每次开音乐会都会将vip室留给家人,这是他持续多年的习惯,也因此收获顾家的好名声。

    黎韶华已经坐在vip室里,与她一起的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圈内贵妇,也是黎韶华的好姐妹。

    荣正的母亲也在,见到林漾月进来她眼睛一亮,立刻拍了拍身边空位,亲热对林漾月道:“漾漾来了呀,快坐到这里,阿姨给你留了位置。”

    林漾月礼貌对她笑了笑,越过她走到黎韶华身边,坐到与她们相反的另一侧。

    黎韶华原本正在跟身旁的人说笑,抬眼看到她的穿着打扮脸上笑意立刻收敛,有些不满却刻意压制道:“我不是跟你说了爸爸今晚的演奏会很重要,要你穿得正式一点吗?”

    林漾月低头理了理身上的长裙,解释道:“我下午去过公司,刚刚才忙完赶过来,没来得及回家换。”

    而且她觉得她穿得挺正式的。

    黎韶华:“我昨天跟你打电话,你不是说你在海城出差今天才回吗?一下飞机就又去公司了?”

    “嗯,”林漾月坦白:“公司那边有点忙。”

    黎韶华眉头一拧,还没说什么,荣母先心疼得不得了:“哎哟,再忙也不该我们漾漾亲自上呀,不然养着那么多员工做什么?你看你,出去一趟都瘦了。”

    她一开口,立刻有人附和:“女孩子呀就是应该娇生惯养,弄得那么累做什么呀。”

    “是呀,有什么事让员工去就好了,要是不行还有你两个伯伯哥哥呢,天塌下来也有他们顶着。漾漾安心享福,安心做琛玉的小公主就好了呀。”

    黎韶华笑了笑,虽然她很认同姐妹们的观点,但这种时候仍忍不住自得道:“这孩子呀就是事业心太重,凡事都想做到尽善尽美。她常说自己既然进了琛玉,就一定要将事做好,以身作则给员工做榜样。”

    她一开口,众人纷纷换了口风,就连荣母都立刻赞赏道:“以后谁能娶漾漾真是有福气啰,这是妥妥的贤内助呀。有你这般厉害的老婆在后面鞭策,男人呀也一定不敢松懈。”

    林漾月最烦听这些陈腔滥调,敷衍笑了笑没再理她。

    演奏很快开始,身着黑色燕尾服的林景识在舞台上表演得沉醉,林漾月却没有多少心思欣赏。

    一是因为她对古典音乐实在不感兴趣,二是因为黎韶华的好姐妹边小声聊天边不住往她这里看,目光好似打量货物一样,让林漾月感觉窒息。

    她很熟悉这样的目光。

    从她大学毕业开始,就不断有人用这种目光打量她,她们在默默评价她的一切:家世、学历、样貌,仿佛要将她待价而沽,以最合适的价格卖进家世相当的人家。

    这让林漾月时常升起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努力学习的那些年变成笑话。

    强忍着被人打量的不适,演奏会结束谢场后林漾月立刻起身,跟黎韶华说自己要回家,却被黎韶华拒绝:“待会儿还有庆功宴,起码在宴会上露个面再回家。”

    林漾月:“可是我累了,我今天飞了几个小时,又到公司加了好久班,现在只想赶快回去休息。”

    黎韶华坚持:“就一会儿。”

    演奏会只是今晚的上半场,庆功宴才是下半场。众人从演奏厅转移到宴会厅,果不其然已经有不少青年才俊在这里等她。

    又是这样,说是庆功宴,主角却变成她。除了比较熟悉的荣正以外,林漾月还看到好几个眼熟的面孔,多是那些阿姨的儿子或者侄子。

    他们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梳着差不多的发型戴着差不多的眼镜,外貌相似得几乎可以玩连连看,仿佛将其中任意三人凑在一起就能听见“unbelievable”。

    不用说,这都是被黎韶华精心筛选一轮后留下来的人。

    林漾月的不耐烦在看到这些人的时候达到巅峰。

    避开荣正投过来的热切眼神,林漾月一口喝掉杯中香槟,等待林景识说完致谢词后立刻找到黎韶华,不容商量地对她道:“我已经露过面现在可以走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第58章 但对她而言*这也是反抗的一部分

    不理会黎韶华骤然冷下来的脸色和荣母的挽留,林漾月转身就走。

    女主角离开,宴会厅内轻松欢快的气氛顿时凝滞了几秒。特意为她而来的青年才俊们仿佛化身呆头鹅,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每个人眼里都有同样的疑惑:他们还没拿到林漾月爱的号码牌,甚至都没机会跟她说几句话,怎么她就走了?

    幸好林景识夫妻在圈子里人缘不错,立刻有人出来打圆场:“漾漾今天忙了一整天,肯定是累了。女孩子嘛,娇气一点也正常。”

    林漾月不在,青年才俊们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排着队向黎韶华和林景识道别。

    年轻人离场后,留下来的都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觥筹交错大家说话也更直接。

    有人让黎韶华劝劝林漾月:“女孩子还是别太拼,不然光顾着工作耽误了好光景,以后再想找个合适的就不容易了。”

    “是啊,你看荣家那位大小姐,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三十多了还没结婚,即使被荣老爷子钦点当继承人又怎么样?回到家屋子里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荣母脸色不怎么好看,说话也有点阴阳怪气:“漾漾年纪轻,眼光高,看不上我们家荣正也没什么。但今晚来了这么多后辈,她就一个都看不中?”

    被林漾月当众落了面子,黎韶华简直气得要发抖。

    但良好的教养让她硬生生按捺住心里的怒火,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漾漾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管不了。”

    嘴上这样说,黎韶华心里的火却始终没灭下去,甚至随着时间流逝越烧越旺。

    庆功宴一结束坐上车还未到家,黎韶华就拿出手机,迫不及待拨通林漾月的电话。

    闭目假寐的林景识听到电话声,睁开眼看了妻子一眼,默默升起隔音窗。

    电话响了三十秒,无人接听自动挂断。黎韶华不死心,又打了一遍。

    依旧无人接听。

    黎韶华眉头拧紧耐心告罄,给她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这次打通了。

    电话被接起,对方没有说话,安静得仿佛能听见手机听筒中滋滋的电流声。

    黎韶华憋了一晚上的怒火释放,疾言厉色数落她:“林漾月,你到底怎么回事!甩脸色给谁看呢!

    别人叫你林大小姐、你就真把自己当林家唯一的大小姐了?工作再上心又怎么样,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爷爷不可能让你继承琛玉的!不要在那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花心思!”

    沉默半晌,林漾月轻轻笑了一声。

    与她平时故意扮作的乖巧不同,这声笑有浓重的嘲讽味道。

    “原来你知道啊…我想得到琛玉。”

    此刻她的情绪仿佛也不平静,声音中都带着颤抖。

    黎韶华握着手机的右手一颤,眼睛用力闭上又睁开。再开口气势也陡然萎靡:“…是,我知道。”

    林漾月是黎韶华一手养大的女儿,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自然也明白她的野心。

    “你知道…”林漾月的声调忽然变得尖锐,仿佛往地上摔了一块玻璃:“你明明知道!还要给我安排相亲!还想逼我嫁人!什么叫虚无缥缈!我只是想要争取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争取公平竞争的权利!”

    黎韶华突然捂住脸,眼泪从她指间滑落,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泣不成声:“怎么可能公平,从你出生就注定了不公平啊…”

    林漾月不想听她的陈腔滥调,也不想听她自怨自艾,她带着愤怒挂掉电话,愤怒过后心底又是无尽荒凉,如烈火燃过草场。

    她从前以为,黎韶华是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才想尽办法给她塞男人,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对她好。

    现在看来,她依旧和她小时候一样,明知道她想要什么,却故意不给她。

    林漾月忽然觉得很累,浑身被疲惫笼罩,就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她低下头将头靠在方向盘上,原本只想慢慢平复一下心情,却不受控制地轻轻闭上眼睛。

    意识迅速消退,眼前陷入黑暗。身体变得好重好重,林漾月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仿佛被胶水黏住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如潮水一般褪去,光亮慢慢浮上来。林漾月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眼前亮得刺痛,后脑勺也有点疼,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仿若地转天旋。

    “姐姐…林漾月…你醒了吗?”

    有人在她耳边焦急地呼喊她,将她几次快要沉入海底的意识唤醒。

    这人怎么这么烦?

    林漾月强忍着不适睁开眼,想看看是谁这么不识相。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看上去很眼熟的年轻面孔,眼睛圆而大,鼻梁挺翘,唇型饱满。

    林漾月隐约记得,她的唇很软,很好亲。

    见她睁开眼,那张脸的主人立刻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还凑上来仔细盯着她:“姐姐,你醒啦!”

    林漾月将眼神从她脸上移开,下意识开始打量周围环境。她身处的地方看上去像医院病房,天花板上有明亮灯光,白色床帘,还有输液的支架。

    她的手指上似乎夹着什么东西,耳边也有仪器声响,嘟-嘟-嘟,频率听上去和她的心跳一样。

    林漾月闭上眼,将凌乱的思绪整理成线,然后又将眼睁开。

    “舒图南…”她艰难开口,声音哑得不可思议,“我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她叫出自己名字,舒图南含在眼眶里的泪瞬间快要掉下来。

    天知道她看到林漾月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有多害怕。

    用手指胡乱抹了抹眼泪,舒图南先按下墙上的呼叫铃,然后才跟她解释:“你出了车祸…在路上被醉驾的人追尾,车子撞到马路栏杆。路人报警后救护车把你接到医院来。”

    林漾月试着回想,却因为后脑勺发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感觉到右手上夹着机器不方便抬起来,林漾月想用左手摸一摸脑袋,却发现左手异常沉重,居然也抬不起来。

    见她脸上露出痛苦表情,舒图南慌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是不是很痛?医生说你可能有点脑震荡。你忍耐一下,医生马上就过来!”

    没几分钟就有两位值班医生过来,检查了林漾月的状况确定她生命体态平稳,两位医生看了一下刚送来的检查结果,又交换一下意见之后,对舒图南道:“病人的情况比较好,只有左手手肘受伤和轻微脑震荡。

    我们已经替她做了处理,等明天放射科医生上班就可以给她再做个详细检查,没什么问题就能办出院。”

    送医生出病房,舒图南刚转身回来就看到林漾月正一脸迷茫看着自己。搬了张椅子在病床旁坐下,舒图南抓了下头发,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讲。

    “嗯…大概十点半的时候,我接到警察电话,说你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问我能不能立刻赶过来,然后我就来了。”

    说起来林漾月也是倒霉,好端端地开着车居然被人追尾,追尾她那人还是醉驾,明明看到自己就要撞上还不踩刹车,硬生生将林漾月撞到护栏上。

    幸好林漾月当时系着安全带,安全气囊也第一时间弹出为她抵挡部分伤害,这才没受太重的伤。

    林漾月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因为受到惊吓,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快跟病房的白墙一样白。

    舒图南今晚受到的惊吓不比她少,脸色也没比她好看多少。此刻和她四目相对,两人心里都生出一些劫后余生的幸运感。

    林漾月的后脑勺应该是狠狠撞在座椅上,所以这会儿疼得厉害。她闭着眼睛缓了一下,不到十分钟就睁开:“现在几点。”

    舒图南看一眼时间:“十二点半。”

    林漾月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回家。”

    舒图南毫不犹豫:“好,我去护士站借轮椅。”

    为了方便病人使用,护士站二十四小时配备轮椅。林漾月这会儿身子软得很,浑身没有力气,站都站不起来。

    但只要她想,舒图南就能带她回家。

    林漾月反而轻叹口气:“算了,不折腾了。”

    她想了想又问:“我在医院的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舒图南:“没有,警察就给我打了电话。”

    因为受伤,林漾月的反应变得慢吞吞,舒图南说一句话她要想好久,有点像考拉。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问:“我的手机呢?”

    舒图南立刻将她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距离林漾月醒过来已经快一个小时,原本隐藏的记忆也慢慢浮现上来。她回忆起自己受到猛烈撞击后,似乎短暂地醒过一会儿,还接到一个电话。

    眼神示意舒图南将手机解锁,林漾月用能动的几根手指滑动屏幕,打开通话记录,果然第一个就是黎韶华。

    脑震荡了还能跟黎韶华吵一架,林漾月觉得自己真的是棒极了。

    手指摇了摇,示意舒图南拿走手机,林漾月盯着病房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对她道:“医生说我没什么事,你今晚可以先回家,明天再过来。”

    “我不走。”舒图南立刻打断她。

    她的眼里满是执拗,语气也绝不退让:““我今晚就待在医院,哪里都不去。”

    那好吧。

    林漾月才不会跟她纠缠细枝末节,更何况她现在的确需要人陪伴。

    睡不几个小时就天亮,八点整有医生查房,给林漾月开了些检查单,舒图南借来轮椅,将林漾月推到门诊部进行检查。

    她们在公立医院里,人来人往略显嘈杂。

    林家有自己熟悉的私立医院,但林漾月暂时不想家里人知道自己受伤——虽然也不可能瞒很久。

    但她就是不想被母亲和父亲知道。

    林漾月知道自己这种心理很别扭,但对她而言这也是反抗的一部分。

    舒图南跑上跑下推着林漾月做完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她比林漾月更松一口气:骨头没事,只是手臂软组织挫伤,养些时候就能好。

    保险起见医生给她受伤的地方涂了药,又用纱布和绷带仔细绑好,耐心叮嘱:“涂药的部分三天不要碰水,可能会有点难受,尽量忍一忍。”

    林漾月下意识皱眉:“三天不能碰水,那我怎么洗澡?”

    医生说得云淡风轻:“不洗。”

    或许是林漾月脸上不认同之色太明显,医生顿了顿,出于长辈对年轻漂亮小姑娘的关爱,给出另外一个方案:“或者,让你朋友帮你洗?这条手臂不要沾湿就行。”

    顺着医生的目光往后看,林漾月视线与一脸惊诧的舒图南对上。

    她稍作思考便莞尔:“可以。”

    第59章 不知是谁先前进一步

    撞坏的小轿车已经被交警拖走,连同肇事司机一起。

    这也是明明已经过去一晚,却没有人来医院向林漾月道歉的原因。

    醉驾是很严重的危险驾驶罪和交通肇事罪,发生意外后不久司机就被警察找到抓走拘留。

    保险公司拒绝理赔司机醉驾产生的任何损失,舒图南只能先替林漾月办出院手续结算费用,但她细心保留好全部发票,以待后续鉴定和诉讼。

    在医院门口拦了出租车将林漾月带回家,舒图南低着头,沉默着托住她不便行动的手臂,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她昨晚一夜没睡,眼下有淡淡清黑,但到底年轻,精神并不显得疲惫。

    林漾月的手臂还隐隐作痛,身体的痛楚让她精神有些紧张,连放松下来将后背靠在座椅上都做不到。

    但她的情绪却一如既往稳定,就连唇畔的笑意都维持着原样:“待会儿到家以后我就给华姨打电话,让她过来照顾我几天。”

    舒图南猛地抬头:“为什么?我也可以照顾姐姐。”

    虽然林漾月很轻,但到底是成年女性。华姨年岁不小,精力与力量都有限,舒图南觉得即使她过来,也不会比自己照顾得更好。

    难道是林漾月嫌弃她毛手毛脚?或者不想被她触碰?

    舒图南心烦意乱极了,脑袋里不停涌现各种猜测,整个人看上去都快碎了。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林漾月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提醒:“咖啡馆那边。”

    “咖啡馆可以请几天假。”舒图南说着就拿手机给店长发信息,告诉她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请一周假。

    店长很快回复一个“ok”。

    舒图南举起手机,让林漾月看屏幕上的信息:“工作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林漾月歪头看她,车外天光大亮,她穿着昨天那条白色连衣裙,整个人简直像泡在光里。

    在医院待了一晚,这会儿的她不施粉黛面容素净。浓密的长卷发随意挽在脑后,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黑白分明。虽然因为身体上的疼痛,她眉毛不易察觉地蹙着,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出租车停在公寓楼下,舒图南先下车,然后小跑到另一侧拉开车门扶着林漾月下来。

    公寓里的灯还开着,舒图南昨晚走得急,完全顾不上将灯关上。

    坐在沙发上歇息一会儿后,林漾月抬头看她,对她说:“我想洗澡。”

    舒图南微愣:“现在吗?”

    林漾月点头,神色很坦然:“就现在吧。”

    她昨晚出事突然,被送到医院后也只有护士匆匆给她整理了一下,不知道她哪里受伤舒图南完全不敢碰她。

    这就导致林漾月觉得此刻自己身上仿佛浮着一层土,就跟兵马俑似的抖一抖都能有灰落下来。

    舒图南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再加上是她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让林漾月满意便成了第一要素。

    准备好毛巾和干净的家居服,舒图南回房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短袖短裤,搀扶着林漾月让她坐在浴缸边上。

    浴缸边很宽,留有足够的距离。林漾月的腿曲起来又舒展,长裙往上提突然露出一段小腿来。

    浴室铺了冷白色的地砖,浴缸也是瓷白色的。在这些毫无生机的白映衬下,林漾月的肌肤色泽显得格外鲜活,就像莹润的珍珠散发光彩。

    舒图南不留神被吸引住目光,很快强迫自己转开视线。

    往浴缸里放了水,舒图南试了试水温正好。

    林漾月原本坐在浴缸边观察她,见她关掉出水口,身子往反方向侧了下,留下一个优雅的侧影给她。

    “裙子拉链在侧面。”

    真糟糕,林漾月身上这条裙子有拉链。

    更糟糕的是,拉链恰好在她无法动手解开的那边。

    舒图南就连想回避都没有理由。

    同样的场景如果放在半个月前,舒图南可能还只会有点害羞,不会刻意逃避什么。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对情与爱、与欲已经了解得更深。

    原本不足小腿的溪水已经弥漫,将她淹没。

    都怪姜予乐!

    快速将林漾月腰侧的拉链解开,舒图南立刻停手,束手敛眉站在一边,好像个反应迟钝的机器,要主人再次下达指令,才能动一动。

    林漾月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后续,回头似笑非笑问她:“怎么?你觉得我还能自己脱?”

    舒图南眨了眨眼,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立刻凑过来伺候。

    林漾月身上这条裙子看上去宽松,想脱下来却并不容易,加上还要监顾她受伤的手。舒图南前后左右不得其法,急得汗都要冒出来。

    林漾月也被折腾得难受,索性站起身指挥她:“扶住我的腰。”

    她双脚站在瓷砖上,行动尚自如的那只手提起裙摆,勉力将裙子往上扯。舒图南扶住她的腰帮她稳定身体,似乎不小心挨到她痛处,她低低地呜了一声。

    那声音又轻又细,却直直撞入舒图南心里。她抿着唇,手指张开又握紧,紧紧贴着她的腰部曲线。

    裙摆一点点被扯起,修长的小腿,白皙的大腿,纤细的腰身和完美的腰臀比。

    舒图南的手还扶在她腰上,压着那条漂亮裙子。林漾月没法乱动,只能用漂亮的眼睛瞪她,语气也娇得不得了:“你可以把手拿开啦。”

    舒图南动手,她不知怎么又没站稳,整个身子往舒图南怀里倒。

    长裙已经掀至腰身,再往上一点点就能看到盈润。林漾月却突然失了力气,手臂抬不高,想拉也拉不上来。

    最后还是舒图南帮忙。

    她捏住她的长裙两边,仔细将她从禁锢中解救出来。

    失去了大部分遮挡,林漾月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简直白得不可思议。

    又白又细又嫩,就像水灵灵的嫩豆腐,被人颠一下就会露出动人的波涛。

    舒图南喉头发紧,双目牢牢盯着被白色蕾丝包裹住的一片柔滑,简直挪不开目光。

    如果换作其他人,被人这样盯着可能会害羞。

    但林漾月可不是其他人,她可是林漾月。

    她眼里含着笑意问她:“想不想要摸一下?”

    如果是从前,舒图南可能会害羞拒绝。

    但现在,舒图南真的有点忍不住。

    手指虚拢,舒图南的掌心完全不敢覆到她的皮肤上,只敢隔着空气感受。

    空气中似有馥郁香气,舒图南浑身紧绷,情快要难自已。

    林漾月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的眼神与呼吸同样炽热。

    两人的鼻息在无声的对峙中逐渐凌乱。

    不知是谁先前进一步。

    舒图南的手心覆了上去。

    第60章 “我是林漾月小姐资助的学生”

    整个房间骤然安静下来,只有浴缸水面偶尔泛起无声波纹。

    舒图南垂着的另一只手无声握紧,仿佛想要紧紧拽住什么,比如拽住时间不让它流走。

    但她覆在林漾月身上的那只手又很轻很温柔,就好像主人只是不经意触碰到她,并非刻意——如果她没有红着脸站在她面前的话。

    林漾月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全然放松毫无防备,哪怕是在这种境况下,她也有一种尽在掌控的自信。

    反倒是舒图南先虚了心,手臂要收不收,清亮又温顺的眼睛躲闪,好像不小心犯了错误的小狗,想要请求主人原谅,又不敢。

    她这副样子,林漾月心里反而升起几分恶劣。

    她的精神还没有完全回复,手臂也隐隐作痛,再加上她骨子里可能有携有破坏因子,老想做一些出格的事。

    总之她忽然勾起唇,故意引诱:“只想这样吗?不想再做些什么吗?”

    她仰起脸,脖颈锁骨和胸前弧度连成诱人曲线,美得让人心惊胆战。

    舒图南原本还担心自己太冒失,没想到林漾月会邀请她更进一步。

    看过的“学习教程”跃上她脑海,舒图南抿唇,神色凝重得像要做学术研究。不安分的手指却悄然用力,将她捏成贴合的形状。

    林漾月眉头微皱,软软唤了一声:“痛。”

    舒图南眼底本来已经漫上潮意,听她喊痛立即变得惊慌失措,作乱的手也立刻放松。

    林漾月放在洗手池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舒图南莫名其妙松一口气,心底却又有些失落。

    拿起电话递给林漾月,她目光瞥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黎韶华。

    林漾月用活动自如的那只手接过手机,看见来电者后脸上笑意收敛,清了下嗓子接通电话。

    “漾漾,你昨晚是不是出车祸了!怎么样?你现在还好吗?”

    虽然林漾月暂时不想跟家里人说,但黎韶华自有她的渠道。知道女儿昨晚车祸住院后她担心得不得了,立刻就给她打电话。

    林漾月淡淡嗯了一声:“还好,没什么事,已经出院了。”

    “那就好。”黎韶华松一口气,话题一转下一句就是埋怨:“怎么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妈妈讲?昨晚我都说了,让你别那么早回家,你要是跟我们一块儿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林漾月皱眉,语气冷冷的:“你给我打电话,就是想责怪我吗?”

    被她怼得语塞,黎韶华停顿片刻放软口气:“你干脆搬回来吧,你一个人在外面住我和爸爸也不放心。听说你最近都没让华姨过去了,这怎么能行?”

    “没什么不行的。”林漾月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我不会搬回去的。”

    挂断电话,林漾月看到舒图南正揣揣不安地看着她。被黎韶华一打断,林漾月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她揉了揉眉心,叹口气:“算了我自己洗吧,你先去弄点吃的。”

    舒图南嗯了一声,将浴巾和沐浴露放在浴缸旁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直起身子别开眼不去看她莹白的肌肤,舒图南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犹豫要不要帮林漾月解内衣扣。

    林漾月今天穿的一款后扣式bra,她伤了一只手,靠自己应该很难解开。

    林漾月明显也想到这一点,她转过身背朝舒图南,目的不言而喻。

    舒图南很少有机会能看到她的背,林漾月的背也很漂亮。薄薄的蝴蝶骨很平,线条优美曲线婉转。

    帮她解开内衣,舒图南一眼都不敢多看,立刻埋头离开。

    如果是平时,林漾月肯定要调戏她两句,但这会儿林漾月心底也装着事,无暇顾及她。

    跟黎韶华通完电话没有太久,公寓门铃就被人按响。舒图南打开门,门口站着玲姨和一位美妇人。

    舒图南不认识黎韶华,但她见过玲姨。林漾月生日宴会那天,舒图南混进林家后厨帮忙,玲姨到厨房催过几次餐,所以她认识她。

    玲姨旁边的美妇人保养得当气质非凡,穿着华贵优雅,一双眼也长得跟林漾月极其相似。

    再看玲姨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舒图南很轻易就能猜出她的身份,林漾月的母亲,黎韶华。

    见开门的是个陌生人,黎韶华微怔,然后问她:“你是谁?”

    舒图南后退半步留出进门的位置,在坦白和掩盖中选了个最合适的说法:“我是林漾月小姐资助的学生。”

    黎韶华回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哦,是你啊。”

    林漾月做事从不刻意隐瞒,是以黎韶华去年就知道她去容美镇接了个女学生到宁城,为此好像还花了一点钱。

    但她并不关心此事,也没问过后续发展。

    在她看来林漾月在琛玉品牌部工作,因为品牌宣传或者其他原因资助个贫困学生,并不算什么大事,不值得她留意。

    当然,她会这样想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舒图南是女孩子。

    因为是女孩子,所以不会给林漾月的名声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还会给她带来良善的好名声。

    黎韶华进门,换上玲姨从随身背包里拿出的拖鞋,走到客厅中央环视一周,再才问她:“你现在暂时住在这里?那漾漾呢?”

    “我也住在这里。”林漾月突然从房间走出来。

    因为行动不便,她没有穿上舒图南替她准备的家居服,而是裹了个长浴袍。

    她的肩膀和双臂露在外面,黎韶华一眼就能看到她缠着纱布的手臂。皱眉上前一步检查她是否还有其他地方受伤,黎韶华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你不是说没什么事吗?”

    “嗯。”林漾月淡淡避开,不让她碰到自己受伤的手臂,“没什么事,就是扭了一下,不方便发力。”

    受伤的林漾月转移了黎韶华的注意力,虽然她嘴上说得轻巧,但黎韶华怎么都不放心,将她带到房间再次检查她的身体。

    有黎韶华这个亲妈在,照顾林漾月暂时没舒图南什么事。黎韶华帮她穿好衣服,扶她到餐厅吃饭。

    舒图南已经做好午饭,是很简单的炒菜,口味也很清淡。

    舒图南做的分量少,几乎刚够她们两个人吃,不过黎韶华今天过来也不是来吃饭的。

    耐心等待林漾月吃完饭,黎韶华站在她身边同她商量:“你想搬回去住,还是想让她们过来照顾你?”

    “我都不需要。”林漾月反应淡淡:“这里有人能照顾我。”

    “她?”黎韶华这才又将目光落在舒图南脸上。

    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舒图南,用很不信任的目光:“她才多大年纪?哪照顾得好你。不行,起码要再派两个人过来。”

    林漾月摇头:“不需要,我不喜欢家里有太多人。”

    “两三个人算什么多?”黎韶华不赞同:“以后无论你同谁结婚,家里都起码有七八个佣人。你还不如趁早习惯。”

    没想到她又突然提起这一茬,林漾月眉头一皱:“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结婚。”

    如果是从前林漾月直白说这种话,母女两人免不了又要起一番争吵。但她们昨晚才吵过,黎韶华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她们吵架林漾月才出车祸。

    幽幽叹口气,黎韶华妥协:“先不说这件事,至少公司那边你得休息一段时间,我会直接跟她们说。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她又扭头问舒图南:“你这段时间都在吗?”

    舒图南微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沙发上,林漾月的目光突然瞥过来。

    舒图南犹豫了一下,回答她:“是的,我在兼职那边请了假,最近都有时间照顾姐姐。”

    黎韶华对于她喊林漾月姐姐有点不满,但没有说什么,语带吩咐毫不客气:“直接把兼职辞了,好好照顾漾漾。待会儿阿姨会给你留一个电话,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打电话找她。”

    不太喜欢她颐指气使的语气,舒图南主动忽略她前半句话,只回答后半句:“好的,如果姐姐有需要的话我联系您。”

    “不是联系我。”黎韶华纠正,指着玲姨道:“是联系她。”

    *

    黎韶华走后,下午林漾月又睡了一会儿。舒图南在家没闲着,将家里林漾月可能用上的东西都摆到右手边,方便她随时拿取。

    林漾月午休起来后翻了一会儿手机和邮件,见没人给她发消息,陡然还有点不适应。

    她自从升职后就极其忙碌,每天电话消息不停。今天各个群里异常安静,大概是同事们已经知道她休假了。

    躺在床上又玩了会儿手机,林漾月余光看到舒图南在外面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动一下僵硬的脖颈,将她喊进来:“你昨晚没睡觉,现在也休息一下吧。”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以为自己打扰她睡眠,舒图南有点不好意思。

    林漾月将被子往下扯了扯,“没有,我就是看见你进进出出的。”

    她一只手支着床,撑起身子往床里面挪,给她留出一小片空位。

    “上来。”

    舒图南:“啊?”

    因为林漾月要午睡,所以卧室的窗帘拉着。窗帘遮光度很好,明明是白天却没有光线透进来,房间内仅剩的光源是林漾月房间的台灯。

    犹豫着关上房门,舒图南在林漾月身边躺下。双手覆肚双目微阖,规矩得有点没有意思。

    才躺了两分钟,就听到林漾月吩咐:“帮我翻个身。”

    舒图南睁眼,坐起来协助她翻身。林漾月手受伤,因此只能平躺或者朝着固定一面。

    她躺得靠床里,舒图南必须跪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才能帮她,一不小心呼吸交错,气氛又变得暧昧起来。

    并不想趁她之危,舒图南撑着床头往后退。远远挨着床边躺下来,她离林漾月足有一米远,右半边身子都快掉下床。

    “你躲那么远干什么?”林漾月笑:“我又不会吃了你。更何况我现在手受伤了,更不会对你乱来。”

    我怕我对你乱来。

    舒图南在心底默默道。

    往她那边挪了一点距离,舒图南轻轻闭上眼,试图让自己进入睡眠。

    林漾月却突然与她闲聊:“你觉得…我母亲怎么样?”

    舒图南想了想:“很漂亮…很优雅,还有一点强势。不过她对你挺好的。”

    林漾月垂下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她对我…其实不算好。”

    想到昨晚的电话,林漾月心里有点难受。

    她明明知道她的野心,却不愿意给她任何支持。

    疼痛令人脆弱,脆弱令人想要倾诉。

    毫无疑问,舒图南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他们对我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虽然会尽心尽力教育我,但这种教育显然不是以我的自主意愿为前提。

    我可以读书,可以出国,因为这能证明我的智商提升我的眼界。但我不能有一份需要拼搏的事业,因为这会占用我投入到家庭里的时间。

    你明白吗?比起独立自主的女性,他们更想将我培养成拿得出手的、符合他人期望的理想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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