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珠宝设计大赛的决赛会场设在维港附近的星光艺术馆,组委会推荐参赛者住在尖沙咀周边。
舒图南在来之前就仔细研究过周边环境,艺术馆在香港最繁华的黄金地段,四周被奢侈品旗舰店环绕,步行三公里范围内只有寥寥几家五星级酒店,最便宜的客房也要5000一晚。
以她现在的身家不是负担不起,但想到这笔钱足够给容美初中捐五百本图书,或是给公司的小姑娘加餐一个月,就觉得实在没必要如此奢侈。所以她预定的油麻地一家连锁酒店,价格很合适,平均每晚只要八百块。
奔驰商务车缓缓停在半岛酒店落客区,穿深蓝色制服、戴着雪白手套的服务生立即迎上前来,动作利落地拉开车门,手掌恰到好处地护住车顶。
林漾月率先下车,姚菱和程芮紧随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打量这座闻名遐迩的豪华酒店。
舒图南最后一个下车,她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领。
前来迎接的服务管家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体贴地保持着适当距离:“您的行李会直接送到房间,请问需要为您介绍酒店设施吗?”
“不用,我不住这里。”
舒图南拒绝门童帮自己拿行李,对姚菱道:“我订好酒店了,就不和你们一块儿住了。”
姚菱的目光飞快地扫向林漾月,只见她微微偏头,墨镜下的唇角绷紧,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姚菱立刻会意,漾总不高兴了。
“来都来了,就和我们一块吧。”姚菱突然提高音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就拽住舒图南的行李箱拉杆。
舒图南下意识攥紧拉杆:“不用。”
姚菱悄悄对她做口型:“不把你们安排在一起。”
…好吧。
大堂里装修得金碧辉煌,几位身着套装的酒店员工正在前台忙碌,见到客人进来立即露出训练有素的微笑。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兰花香气,背景音乐是优雅的钢琴曲,音量恰到好处,既不会打扰交谈,又能营造舒适的氛围。
登记通行证办好入住,前台礼宾将四张卡片放在大理石台面上,“四间房都在17楼,林小姐在1708,姚小姐1707,程小姐1709,舒小姐1716。”
礼宾员推着行李车先行离开,四人乘电梯直达17楼。电梯门在17层打开时,舒图南才注意到楼层指示牌上标注的房号分布,1708和1716赫然位于走廊尽头的转角位置,两扇房门呈直角相邻。
舒图南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姚菱,后者正假装专注地研究房卡上的欢迎词,但嘴角掩不住地上扬。
又被套路了。
她的视线太有存在感,姚菱终于憋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惊喜,“好巧呀,没想到08和16在一块,哎呀也没关系,转角套房视野最好呢。”
林漾月已经走到1708门前,房卡“滴”的一声刷开电子锁。
舒图南深吸一口气,捏着房卡走向1716。就在她刷卡的瞬间,姚菱突然从后面凑过来:“对了,我刚想起来,这层的转角套房…算了,你可以将阳台门反锁。”
房间景色很好,将维多利亚港的景色尽收眼底,湛蓝的海面上游轮缓缓驶过,拖出长长的白色浪痕。
舒图南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六月的海风带着微微的咸涩拂过面颊,阳台上摆放着一套咖色藤编桌椅,旁边立着一把可调节的遮阳伞。
舒图南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若是晴朗的午后,坐在这里吹着海风,看阳光在维港水面上碎成千万颗钻石,该是多么惬意。
又往前走了两步,舒图南的目光落在相连阳台的另一扇玻璃门上。
等等…阳台相连?
她这才发现,两间套房的阳台在转角处相连,形成一个宽敞的L型。
1708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严,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屋内那人忽然走到阳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白色纱帘随风扬起,两人隔着玻璃门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然后林漾月仿佛没看到她,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浴室。
可能她觉得有点尴尬吧,舒图南想。
她自己也觉得挺尴尬的,那天从林漾月家离开后,对方一反常态地安静,再也没找过她。
偶尔舒图南会对着手机出神,是不是那天自己态度太冷淡,还是那句“不要给我打电话”说得太决绝,伤了林漾月的心?
这个念头总是不合时宜地浮现,像凌晨三点的月光,清清冷冷地漫进来,在心头留下几道模糊的划痕,又随着日出渐渐淡去。
但更多时候,舒图南会觉得本该如此,五年了,她们之间早就画上句号,以她和林漾月的关系来说,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
至于林漾月那天说的什么“做小三”,不过是醉酒后的胡话罢了。
*
既然来到港城,当然不能错过地道的港岛美食。
姚菱早早就做足了功课,手机备忘录里密密麻麻列满了必吃清单,从粤式海鲜大餐到藏在巷弄里的日料老店,从高奢法餐到街边打边炉,甚至连东南亚菜都安排了三家备选,行程排得满满当当,誓要把港岛美食一网打尽。
“跟着我吃绝对错不了,我可是连本地美食博主都私信咨询过了。”
姚菱晃着手机,屏幕上美食地图的红标几乎要把整个港岛点亮。
第一站选在了铜锣湾的老字号海鲜坊。推开雕花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海鲜香气和鼎沸的人声。
穿着白色制服的侍应生引着他们入座,红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茶壶里飘出普洱特有的陈香。
“几位要试试我们的招牌避风塘炒蟹吗?”经理亲自过来推荐,手指向水箱里张牙舞爪的巨型螃蟹,“今早刚到的青蟹,保证新鲜。”
姚菱二话不说就点了单,又利落地加了几道招牌:晶莹剔透的虾饺、蜜汁叉烧、蒜蓉蒸扇贝。
经理推荐当日特供的东星斑时,她眼睛都不眨就应下了。
其他菜上得快,避风塘炒蟹和清蒸东星斑是现点现做,等了好一会儿才端上来。
姚菱已经迫不及待地戴上一次性手套,抓起半只金黄油亮的避风塘炒蟹,咔嚓一声掰开蟹壳。
浓郁的蒜香混着蟹黄香气瞬间溢了出来,“天!这个蟹绝了!”她夸张地赞叹着,连手机镜头都顾不得擦就对着美食拍个不停。
程芮虽然动作斯文些,但拆蟹的速度丝毫不慢。
唯独林漾月没有动,她捻着筷子,好半天才懒懒夹一片叉烧,面前的骨碟干净得刺眼。
舒图南瞥见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了然。这位大小姐向来讨厌弄脏手指,更不会在公共场合失态地啃螃蟹。
戴上手套撬开蟹壳,灵活地挑出蟹黄,又细致地将蟹腿肉完整地剔出来,连关节处的嫩肉都不放过。
“给。”舒图南将盛满蟹肉的碟子推到两人中间,眼睛却不看她。
林漾月没有道谢,直接吃起来,她吃东西时很安静也很斯文,舌尖都不会露出来,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大小姐。
舒图南又给自己拆了个蟹钳,海鲜的鲜香在唇齿间蔓延,舒图南却有些食不知味。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普洱的苦涩在舌尖漫开,却压不住心头那点莫名的躁动。
林漾月突然呛到似的咳嗽起来,白皙的脸颊瞬间泛起薄红,舒图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递上纸巾,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对方手背时堪堪停住,转而将纸巾轻轻放在她面前。
止咳后,林漾月用纸巾轻轻按了按嘴角,起身时椅子在地砖上摩擦出沉闷的声响。“我不吃了。”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尾音带着轻微的沙哑,像是被呛得狠了。
舒图南看了眼她碟子里剩的蟹肉,突然发现林漾月只吃了一小半,没有多想她拿过碟子自己吃起来,才吃两口就发现姚菱正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目光看自己。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虽然几年没见,但你没怎么变。”
还是变了一些的,舒图南想。
只不过她认识姚菱的时候,就已经和林漾月朝夕相处了一两年,退去羞涩和自卑,被那人亲手塑造成熟,像一块璞玉被耐心打磨出温润光泽,连缺陷都被妥帖地修成圆融的弧度。
后来的风雪,不过是为这层温润再添几道细纹罢了。
吃完饭走出餐厅,夜色已深,维港两岸的霓虹渐次亮起,璀璨的灯光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随波摇曳成一片流动的星河。
姚菱兴致勃勃地提议去看夜景,四人走到天星小轮售票处,却见窗口挂着售罄的牌子。
“啊——”姚菱拖长声调,满脸失望地趴在栏杆上,“我还想拍维港夜景呢。”
舒图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漾月身上,她今晚几乎没怎么动筷子,此刻站在码头昏黄灯光下,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清晰,唇色也比平时淡了几分。
海风拂过,吹起她耳畔几缕碎发,整个人单薄得像要融进夜色里。
不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音乐声,一辆复古雪糕车正停在路边。舒图南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回来时手里拿着四支雪糕,两支草莓味,两支原味。
“要吃吗?”她将一支原味雪糕递给林漾月。
林漾月愣了一下,接过雪糕,指尖不经意擦过舒图南的手心,凉得像夜露。
舒图南的手微微一颤,差点没拿稳剩下的雪糕。
雪糕纸剥开发出细碎的声响,林漾月小口咬着雪糕,舌尖偶尔掠过唇边沾到的奶油,像只矜贵的猫。
才吃了一半,林漾月突然把雪糕递过来:“吃不下了。”
她的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见舒图南没反应,她又补了句:“草莓味的好吃吗?”
舒图南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她下意识把自己咬了几口的草莓雪糕递过去,林漾月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粉色的舌尖轻轻扫过雪糕顶端,留下一个湿润的弧度。
“甜。”林漾月评价道,眼睛却看着舒图南。
夜风吹乱她的长发,有几丝沾在唇边,舒图南几乎要伸手去拂,却在半空硬生生转了个弯,接过那支融化了大半的原味雪糕。
两支雪糕在交换间渐渐融化,甜腻的奶油顺着指缝滑下,舒图南低头舔了舔手腕上沾到的雪糕,突然觉得两人好像太亲密了。
算了,她安慰自己,女孩子间亲密一点很正常,公司里的小姑娘们不是经常分食一碗麻辣烫?
但她没有去想,小姑娘们会不会在对方咬过的地方刻意多停留一秒,会不会因为指尖的偶然相触就心跳失衡,更不会想到,自己在深夜辗转反侧时,会想起对方唇边沾到的奶油。
四个人沿着星光大道慢慢走着,维港的夜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拂面而来,星光大道上有个知名打卡点是明星掌印,参观时候林漾月忽然开口:“岑夏溪也受邀留掌印,但她拒绝了。”
舒图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思却全在身侧的人身上。
夜晚的星光大道挤满了游客,闪光灯此起彼伏,推着婴儿车的、举着自拍杆的、三五成群的旅行团,人潮涌动间不时有人擦肩而过。林漾月今天穿了条掐腰连衣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已经有好几个路人频频回头张望。
一个举着冰淇淋的小孩蹦跳着冲过来,舒图南下意识伸手虚护在林漾月腰后,掌心距离那截纤细的腰线只有寸许,能感受到对方体温透过轻薄的衣料传来。
“你来港城出差,小满怎么办?”
林漾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发梢扫过舒图南护在她身侧的手臂。
舒图南的手还悬在半空,闻言才不动声色收回:“暂时送到闻郁家了。”
林漾月轻轻嗯了一声,“一个人带着孩子,还是不太方便。”
舒图南不想和她讨论“孩子”的事情,她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更怕姚菱听到“女儿”两个字后,会立刻来刨根问底,那她不得扯一百个谎。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舒图南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看完灯光秀,四人沿着维港的滨海长廊慢慢踱回半岛酒店。
璀璨的霓虹倒映在漆黑的海面上,随着波浪碎成点点星光。
港城夏夜湿热难耐,晚上也没在外面走多久,舒图南一进室内就感觉后背沁出一层薄汗,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林漾月在酒店大堂突然停下脚步,走向礼宾台低声与礼宾交谈了几句。舒图南站在不远处,看着酒店灯光洒在林漾月精发丝上,她微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红唇轻启时隐约能听见“cheesecake”“什么时候烤好”等字眼。
回到房间舒图南立刻冲进浴室,让清水冲走一身黏腻。浴室的磨砂玻璃上凝结着水珠,舒图南伸手抹开一片,恰好看见自己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
擦着头发走出浴室,舒图南发现手机上果然有条未读消息。
林漾月:【想吃蛋糕吗】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舒图南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盯着屏幕,发梢的水珠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正好模糊蛋糕两个字。
想吃…吗?
舒图南不太想吃蛋糕。
今晚的海鲜大餐丰盛,避风塘炒蟹她没少吃,但林漾月一晚上都吃得很少,现在该饿了。
舒图南盯着屏幕上的消息框,指尖在键盘上方悬停了许久。她删删改改好几遍,最后只发出三个字:【我不吃】
消息刚发出去,对话框上方就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林漾月的回复快得像是守在手机旁边:【好吧】
后面跟着一个委屈巴巴的猫猫哭哭表情,圆滚滚的猫咪脸蛋上挂着两滴夸张的泪珠。
舒图南的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她几乎能想象出林漾月此刻的模样,一定是微微蹙着眉,唇瓣轻抿,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几分嗔怪,像只被拒绝的猫猫。
真是受不了。舒图南把手机扔到床上,揉了揉发烫的耳尖。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会撒娇?明明在其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偏偏对她…
床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舒图南装作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蛋糕好多】
舒图南咬了咬下唇,林漾月晚上没怎么吃饭,不会空腹吃很多芝士蛋糕吧。
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打字:【别吃太多,会腻,对胃也不好】
发送完才意识到自己简直在说废话,林漾月又不是笨蛋,怎么会把一整个蛋糕吃完。
懊恼地摸了下额头,舒图南放下手机去吹头发。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舒图南立刻关掉吹风机。湿漉漉的发丝还滴着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凉得她轻轻一颤。
屏幕上,林漾月发来的消息像带着温度:【那你来监督】
紧接着又是一条:【开门】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舒图南呆愣一下。
事情的走向似乎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吹风机的余温还留在掌心,舒图南顾不得继续吹头,把睡衣纽扣扣到最上一颗,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走廊空荡荡的,壁灯照着花纹繁复的地毯,远处电梯运行的机械声隐约可闻。她的影子孤零零地投在地面上,被拉得很长。
骗子。
舒图南心底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失落,但她结结实实松一口气。
没来也好,不然她又该烦恼该怎么跟林漾月相处。
不对,还有一个门。
舒图南快步走到阳台旁,盯着那扇连通房间与阳台的玻璃门,玻璃映着屋内灯光,透过纱帘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轮廓。
舒图南拉开纱帘的瞬间,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林漾月的眼睛里。
阳台灯没开,月光清凌凌地漫进来,林漾月就站在月光与灯光的交界处,手里捧着缺了一角的芝士蛋糕。
她也洗了澡,换了件丝质的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夜风拂过,带着她身上淡淡的蜜桃香气,和蛋糕的甜腻混在一起,莫名让人心跳加速。
“你好慢哦。”林漾月抱怨,声音比平时软,尾音微微拖长,像撒娇。可唇畔分明带着笑,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我不…”
“你出来,还是我进来?”
林漾月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将选择抛过来,像抛出一个甜蜜的陷阱。
A或者B,没有第三个选项。
舒图南身后是她的卧室,灯光暖黄,床单平整,吹风机还搁在梳妆台上。如果林漾月踏进来…
大晚上的,也太暧昧了。
舒图南果断选A,她出来。
第92章 带着狡黠、试探和温柔的暧昧
远处维港的游轮汽笛拉响,悠长的声响淹没在夜色里。舒图南走到藤桌旁,刻意选了离林漾月最远的椅子。
可那人立刻挨过来,膝盖轻轻碰着她的,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裤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尝尝?味道还不错。”林漾月将蛋糕推过来。
她说蛋糕很多,舒图南以为她买了一整个,结果摆在面前的居然只是八分之一块切件。小巧的三角形状,还没一只手大,顶端的点缀一颗蓝莓。
“叉子呢?”舒图南问。
“忘了拿。”林漾月挺理直气壮。
夜风掀起蜜桃味的香气,舒图南鬼使神差地低头,就着林漾月的手,咬在了那个缺口的边缘。
她的唇几乎要碰到林漾月的指尖,呼吸间全是对方手上残留的奶油甜香。
蛋糕在舌尖化开,甜咸滋味瞬间蔓延,除此之外舒图南还尝到一点味道,是林漾月留下的痕迹,混在芝士的醇厚里。
舒图南抬眼时,正对上林漾月灼灼的目光,那人眸色比夜色还深,盯着她的唇边。
“沾到了。”林漾月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舒图南往后仰拉开距离,手指摸了下唇角,绵密蛋糕沾在指腹,有一点黏,还有一点甜。
舒图南正想拿纸巾擦掉,却被林漾月一把握住手腕。
“浪费。”林漾月轻声说,然后低头,舌尖轻轻掠过她的指尖,舔的时候她还故意挑眼看她,漂亮的眼睛眼尾上翘,又娇又媚。
那一瞬间,舒图南只觉得一股电流从指尖窜上脊背,她猛地抽回手,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
“等、等一下!”
她转身就往房间里冲,心脏在胸腔里跳得乱七八糟,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好不容易在迷你吧台找到一支咖啡勺。金属勺柄在掌心凉得惊人,圆勺映出她通红的脸,刚才被舔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湿润的触感,像被烙铁烫过一样鲜明。
攥着咖啡勺快步回到阳台,林漾月还坐在原处,她接过勺子时,指尖故意在舒图南掌心勾了一下。
“这么讲究?以前我们…”
“以前不一样!”舒图南脱口而出,又立刻止住话。
林漾月歪了下脑袋,没有追问怎么不一样,她用勺子将剩下的蛋糕一点点吃完,放下勺子后才开口:“…我一直想和你聊一聊。”
舒图南垂眸:“有什么好聊的。”
她恨不得两个人都别再见面才好,哪有话题想和她聊。
“你一直躲我,你不想见我。”林漾月的语气有些委屈。
舒图南抬眼,对上林漾月的目光。
月光下,那双眼睛里毫无可怜意味,清澈而锐利,像是能看穿她所有伪装。
舒图南习惯性避开她的目光,垂下眼皮,眼尾向下。
林漾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叹口气:“好吧,就算不聊私事,我是你的合作伙伴,作为投资人我总该有资格和你聊公事吧?我想了解一下繁星的经营状况,各系列销量及公司下一步发展。”
这哪是三言两语能聊得完的?
舒图南微微一怔:“你是故意的?”
“故意投资繁星?”林漾月托腮,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也不算吧,这几年我确实在做一些投资,轻奢市场很有潜力,繁星的创立理念我很欣赏,而且除繁星外我也投了其他项目。不过投资繁星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招股书上有你的名字。”
“…这样不会违反竞业协议吗?”
林漾月笑了一下:“对我而言不存在这种东西,更何况,你认为繁星是琛玉的竞品吗?”
谈论到工作,舒图南认真起来,也不再躲着林漾月的目光:“繁星与琛玉不是一个赛道,两个品牌的客户群体不同,繁星售价只有琛玉的十分之一。”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真相,在舒图南和闻郁的规划里,繁星成立的第三年就要推出高端线,届时定价将直逼琛玉的入门款。
总有一天,繁星会和琛玉抢夺同一片市场。
不过,这件事暂时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
“关于繁星的经营状况,明天我会让会计发财报到你的邮箱,回宁城后你也可以到繁星来,闻郁亲自向你汇报。”
“你呢?也会在现场吗。”
舒图南犹豫了一下:“不会,我主要负责设计,不太关注运营情况。”
“那我就不去了,你不愿见我,我过去也没意思。”
林漾月态度明晃晃,完全印证她方才说的话,她投资繁星就是为了见到舒图南。
可是,为什么?
舒图南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刺痛。
五年前那段感情,明明是林漾月先松手放弃的呀。
是她为了更光明灿烂的前路,为了唾手可得的琛玉,冷静地说出“我们到此为止”,不顾她的挽留,甚至心狠地不接她的电话,也不见她。
重逢后几次见面,林漾月的态度暧昧得近乎刻意。可她一次都没有流露出后悔的意思,谈起现在的成就时,眼中的骄傲也毫不掩饰。
舒图南能感觉到,林漾月对现在的自己相当满意,事业有成,名利双收,不用仰仗长辈鼻息,做什么都带着游刃有余的从容,包括对繁星的投资,
所以她愈发不忿。
她呢?那她算什么?
是林漾月闲暇时逗弄的宠物吗?想要时就勾勾手指,不想要时就一脚踢开?
舒图南突然站起身,语气冷冷:“林总,繁星不需要施舍式的投资。如果您只是出于个人趣味,建议您撤回资金。我们虽然规模小,但还不至于要靠…”
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攥住。
力道也不大,却让人难以挣脱。
“几年不见,你变得好不解风情。”
林漾月微微噘起嘴,神色有些委屈。
“投资重要吗?重点难道不是我想见你吗?”
又来了。
舒图南用力闭上眼。
又是这种带着狡黠、试探和温柔的暧昧。
五年前她就是用金丝和柔情编织成锁链,将她拴在其中。甜蜜的耳语、缠绵的拥抱,都不过是精心设计的陷阱。林漾月向来擅长这样,用温柔做饵,用暧昧做网,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
五年后,她还想故技重施。用若即若离的态度钓着她,让她做她的情人,做她的小三,做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锁骨上的旧疤隐隐作痛,舒图南的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她忽然用力甩开林漾月的手。
“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舒图南转身走回房间,将阳台的玻璃门重重上锁。金属锁扣发出咔嗒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漾月还*坐在原地,睡裙的裙摆被夜风吹起,像朵盛开的花。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她微微仰着头,目光穿过玻璃门,直直地望过来。
舒图南硬下心,一把拉上窗帘。
厚重的布料隔绝了视线,却隔不断记忆里破碎的画面。
曾经她也这样过。告白失败那晚,她一个人坐在深夜的阳台吹冷风,整理自己的心情。
后来林漾月给她递了件外套,那时她很感动,认为哪怕林漾月没有接受她的表白,心里也该是有她的。
现在想来,只不过是林漾月心软罢了。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舒图南靠在门边,慢慢滑坐在地上。指尖无意识抚过锁骨上的旧疤,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尖刃的冰凉。
窗外维港的灯光依旧璀璨,游轮的汽笛声远远传来。舒图南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这一次,她不会再被驯服了。
想是这样想,但深夜躺在柔软的床垫上时,舒图南却辗转反侧。床垫的弹簧随着她的翻身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在嘲笑她的失眠。
空调出风口规律的嗡鸣声中,她眼前突然浮现出晚上的场景,林漾月小口咬着雪糕,月光柔柔洒落,在她唇边一抹奶油上投下莹润的光。当时舒图南就站在一米外的地方,看着林漾月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去那点白色痕迹。
…她从前…也舔过她…
舒图南猛地翻身坐起,抓起房间矿泉水灌了大半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莫名的火。
既然没有睡意,她索性就不睡了,摸出手机随意看了几封工作邮件。退出邮箱后,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抖音,后台消息已经堆积到999+,粉丝们发来的信息像潮水般涌来。
她漫不经心地划拉着屏幕,看到一串数字ID问“什么时候再直播”的留言时,指尖顿了顿,回复一句【还不确定】
她私人账号上好友不多,互相关注的只有四五个现实生活里认识的朋友,准备退出前,系统突然推送“你关注的人正在直播”的提示。
舒图南本来想关掉提醒,不知怎么跳转进去,直播间瞬间铺满整个手机屏幕,陈橙正坐在一张白色大理石桌后,面前铺着丝绒托盘,上面陈列着几款设计典雅的珠宝首饰。
她的背后,是舒图南熟悉无比的琛玉Logo,占据了大半个墙面。
*
次日上午,亚洲设计大赛决赛开幕式在星光艺术馆隆重举行。
舒图南捏着邀请函沿红毯前行,忽然在特邀观察员席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姚菱正踮脚往评委席张望,程芮则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相机镜头。两人看到她时同时招手,舒图南往四周看了看,趁着没人关注溜到她们面前。
“今年赛制改革了,评委团也要到现场。”姚菱意有所指地往评委席努嘴,舒图南顺着方向看去,呼吸不由一滞。
林漾月端坐在评委席第三位,灰色西装外套领口别着碧绿翡翠胸针,长发挽起,露出漂亮的下颌线和脖颈,看上去干练优优雅。
她正低头翻阅赛程手册,发丝垂落在颊边,又增添几分妩媚。
似乎感应到视线,她忽然抬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潮,准确无误地锁住舒图南,然后对她微笑一下。
舒图南立刻收回目光。
昨晚她很晚才睡着,而导致她失眠的罪魁祸首精神状态看上去很好,舒图南的心情有点复杂,
主持人敲响入场钟,参赛选手迅速到指定区域站定。全场渐渐安静,六十位入围设计师按国籍分区站立,中国选手所在区域占了半壁江山。
当大屏幕亮起赛程规则时,所有人都微微前倾身子。
“各位参赛者设计定稿后,就可以申领宝石和金属,为了避免浪费我们会对各位申请的材料收取一定基础费用。”
主持人指向右侧流光溢彩的材料库,打磨成型的南非钻石、缅甸鸽血红、哥伦比亚祖母绿在展台上熠熠生辉,这些材料均由琛玉赞助,所得收益归属大赛主办方。
摄像机扫过二楼环形走廊,那里已经布置好六十间临时工作间,每间都配备了基本工具。
未来七天,每位参赛者将在艺术馆临时操作间完成创作及制作,七天后所有参赛作品会送到专业的三方机构进行质检。质检合格后的作品,才有资格进入评审评委环节。
从提交最终作品到公布得奖者,中间约需等待两个月。
许久以前亚洲珠宝设计大赛的赛制并不是这样的,舒图南记得自己在大学图书馆看到的往届资料,那时比赛更像一场华丽的展览。
提前半年公布主题后,设计师们带着精心打磨的作品前来参展。成品珠宝被陈列在天鹅绒托盘里,评委们戴着白手套,用放大镜检视每一处细节。
转折发生在九年前的第十一届大赛。当时夺冠的韩国设计师的作品“汉江眼”黄宝石项链,被业内人士指出与香港某小众工作室的作品高度雷同。
组委会调查后发现,竟有超过三成的参赛作品存在不同程度的代制,设计大赛失去原本的意义,变成代工招标会。
这场风波彻底动摇了组委会的公信力,大赛组委会痛定思痛彻底改革赛制。现在的规则像极了珠宝界的“科举考试”:统一场地、统一时间、全程监控。
艺术馆二楼那些透明工作间,每个角落都安装了高清摄像头,还不定时有特邀观察员巡逻,今年更是新增评委现场观察环节。
“请各位设计师准备进入工作间。”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舒图南低头看自己胸牌上的C-07编号,找到对应工作间。
走向工作间中途目光又不自觉飘向评委席,林漾月正在和身旁的日本评委交谈,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捂住嘴笑了一下。
舒图南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立即挪开,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周,她需要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比赛中。
C-07工作间的磨砂玻璃门在身后自动闭合,将外界的嘈杂隔绝在外。舒图南定神,看向电脑屏幕上刚刚公布的大赛关键词:【Sea】。
蓝色的字体在纯黑背景上微微闪烁,像深海中的磷光。关键词下方罗列着详细要求:必须包含至少1.5ct的主石/允许使用非传统贵金属/体现当代设计语言/项链
海…这个主题很宽广。每个人对主题会有不同的理解,会衍生不同的作品。
舒图南的记忆里海是孤独的,浪花一遍遍拍打着礁石,像在重复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拥抱。
海也是倔强的,从不会为谁改变它的潮汐。
思考片刻,舒图南便很快有了想法,她打开设计软件,压感笔在数位板上划出第一道弧线,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线条在屏幕上延伸,时而凌厉如浪锋,时而柔软似泡沫。
大赛给的七天时间并不宽裕。舒图南在心里盘算过,最多只有两天能留给设计稿,剩余时间必须全部投入制作环节。金属造型,宝石的镶嵌、整体的调试,每个步骤都需要反复试验,容不得半点仓促。
不知不觉,压感笔在数位板上的沙沙声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舒图南放下笔时,左手腕骨传来一阵酸胀的刺痛,无名指侧边也被笔杆压出了一道浅痕。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图南决定休息片刻,先去觅食。
餐饮区设在艺术馆西翼,与工作间隔着一条长廊。舒图南刷卡穿过自动门时,食物的香气混着咖啡的醇苦扑面而来。
组委会的后勤确实周到,长达十四小时的供餐时段里,保温餐台上始终蒸汽缭绕。中岛台上排列着数十种饮品,港式奶茶、各类咖啡、印度香料茶等。
“舒图南!”身后传来熟悉女声,舒图南转身,看见姚菱正举着咖啡杯向她示意。
而就在姚菱身后三张桌子处,林漾月独自坐在靠窗位置,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面前是摊开的笔记本电脑。
舒图南迅速点了份简餐,菠萝牛油包配冰美式,端着餐盘走到林漾月旁空位上。
林漾月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走过来,指尖在笔记本触控板上悬停了半秒,才不动声色地将电脑往右侧挪了挪,给她腾出一块空位。
阳光透过窗架斜斜地切在桌面上,将两人之间方寸之地照得泾渭分明。
舒图南垂着眸咬菠萝包,酥皮簌簌落在油纸里,她吃得很快,四五口就将面包囫囵吞下,像是要把什么情绪硬生生噎下去似的。
林漾月也不说话,就支着下巴看着她。
捧起冰美式长长吸了一口,冰凉的咖啡顺着喉管滑下,舒图南抬起眼睫,将玻璃杯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
“我昨晚看到琛玉直播,主播是陈橙。”她的表情有些凝重,语气也隐约带着质问。
林漾月炸了下眼,没有否认,也没有故意装傻问她陈橙是谁,只是很平淡地承认:“是啊。”
“为什么是她?”
舒图南不明白,陈橙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新手主播,以琛玉的名气和地位明明可以找头部主播合作。
“我看过陈橙的直播,她观众缘很好,讲解产品话术很有感染力,对珠宝的理解也很到位,挺合适的。而且她不是代运营公司的员工吗?你怎么这么在意。”
舒图南声音有些急:“频繁更换人员不利于品牌打造,重新培养熟悉产品的助播也需要时间。”
林漾月笑了一下:“只是这样?”
“不然呢?”舒图南听见自己带着刺的反问,“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难不成以为她舍不得陈橙,所以才跑来质问她?舒图南才不是这样的人,她一向公私分明。
林漾月端起杯子,一手捏住吸管,在吸管上留下淡淡唇印,“…没什么。陈橙是个好苗子,但人员变动很正常。”
“这就是你挖她的理由?你也是繁星的投资人,怎么能这样!”
林漾月瞥一眼她,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椅腿在地面上划出短促的声响。
走到舒图南身旁时她忽然顿住脚步,指尖点了点舒图南面前那杯几乎喝完的冰美式,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抱歉,不小心喝错你的咖啡。”
舒图南一怔,低头看向吸管,那里确实印着一抹淡淡的口红印,不是她惯用的透明唇膏,而是林漾月今天涂的玫瑰豆沙色。
林漾月的身影刚消失在餐厅转角,姚菱立刻从隔壁桌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说陈橙?”
她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却又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舒图南捏了捏眉心,没有否认。
姚菱叹了口气,突然正色道:“你不会真以为陈橙是我们故意挖的吧?”
她掏出手机调出一份微信聊天记录,“我们原本沟通的是另外一位主播,是那人说自己有个徒弟想带一下,才向我们推荐了陈橙。而且这件事陈橙自己也乐意的,她想赚钱。”
舒图南快速看完聊天记录,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荒谬的错误。
她想起陈橙几次欲言又止,想起直播里她介绍琛玉产品时脸上的雀跃,那分明是找到了更好发展机会的欣喜,哪有什么被迫跳槽的委屈?
“…我去找她道歉。”
姚菱戳了戳舒图南肩膀:“你是应该道歉,你居然以为漾总是会因为吃醋就公私不分的女人?你也太瞧不起她了。”
吃醋?
舒图南怔住,这又是什么说法?
“…我没有这么想过。”
姚菱突然倒吸一口气,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连她吃醋的可能性都没考虑过?”
她抱着手臂,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舒图南,“那完了,更严重了。”
第93章 至少别在今晚
舒图南本想去找林漾月向她道歉的,被姚菱这样一说,她反而不敢了。
她和林漾月的关系本来就剪不断理还乱的,就像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每次试图解开一个结,反而会缠出更多死结。
如果现在贸然过去解释,林漾月真的以为舒图南以为她吃醋——光是这个绕口令般的逻辑就让舒图南太阳穴突突直跳,更别提要怎么解释清楚了。
舒图南整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工作间,连隔壁参赛选手热情洋溢的招呼都没能让她提起精神。
打开电脑,调出画了四分之一的设计稿,屏幕上的线条全都变成黑白色块,往日如泉涌的灵感干涸得像是沙漠。整整一下午时间,她只修改了几处无关紧要的细节,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
艺术馆闭馆的钟声响起,舒图南才惊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发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拒绝了姚菱的晚饭邀约,舒图南独自回到酒店。电梯镜面映出她疲惫的脸,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她刷卡进门,连外套都没脱就一头栽进松软的被褥里,任由酒店淡淡的香薰包裹住自己。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窗外夜色已深,手机屏幕显示21:30,锁屏上堆满了未读消息提醒。
舒图南揉着太阳穴坐起身,胃部传来抗议的咕噜声,她这才想起自己午饭就吃了个菠萝包,还有半杯冰咖啡。
简单洗漱后,她随手抓起一件薄牛仔外套出门觅食,港城潮热,室内的冷气却二十四小时开得极盛,就像电费不要钱似的。电梯下行的过程中,她盯着楼层数字发呆,满脑子还是下午那个没解开的结:到底要不要向林漾月道歉。
还没走到酒店大门,舒图南就在礼宾台附近迎面撞上了林漾月、姚菱和程芮。三人显然都精心打扮过,穿着漂亮的裙子。
程芮最先看到她,“这大晚上的,准备去哪儿啊?”
她促狭地眨眨眼,目光在舒图南的牛仔外套和素颜之间转了一圈。
舒图南下意识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准备找个便利店买泡面。”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因为姚菱立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泡面?!”姚菱夸张地倒抽一口气,“在美食天堂吃泡面?舒图南你还有没有点追求了?”
林漾月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
程芮:“正好我们要去中环新开的酒吧,一起?”
她转头看向林漾月,“反正预订的是四人位,对吧漾总?”
舒图南摆手:“不了吧。”
林漾月同时开口:“可以。”
见舒图南拒绝,她将一缕散落的卷发别到耳后,没再说什么,姚菱却不乐意了,她瞪圆眼睛:“我定的可是BarLeone,新晋亚洲第一的酒吧,预约排到三个月后了!”
她转头看向程芮,后者立刻会意地点头附和。
“我不管,今天你不去也得去!”她说着就要把舒图南往旋转门方向拖,力道大得差点扯掉她的外套。舒图南踉跄了一步,余光瞥见林漾月微蹙的眉头舒展,鬼使神差没再挣扎随着姚菱往外走。
从半岛酒店打车到中环必列者士街的BarLeone大约需要20分钟,车驶出酒店环岛沿着梳士巴利道转入红磡绕道,很快便驶上灯火通明的跨海大桥。
维多利亚港的夜色在窗外铺展开来,两岸摩天大楼的霓虹倒映在海面上,随着波浪碎成粼粼的金色光点。
舒图南望着窗外,余光却瞥见林漾月的侧脸被流动的光影勾勒得忽明忽暗。她正低头整理裙摆,墨绿色的丝绒裙摆在车座阴影中泛着低调的光泽,像一片幽静的森林。
车停在一条斜坡小路上,BarLeone的黑色铸铁门框旁悬挂着复古煤油灯造型的壁灯,暖黄的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推门而入的瞬间,慵懒的爵士钢琴声混着咖啡与苦艾酒的香气扑面而来。
酒吧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开阔,挑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铜制吊扇,慢悠悠地旋转着。
酒吧里人声鼎沸,来自全球各地的客人汇聚于此,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低声谈笑,穿着波希米亚长裙的艺术家在翻阅酒单,几个意大利口音的游客正对着墙上的纪念品拍照。
她们在靠外的卡座落座,林漾月接过酒单,点了几份小吃,三杯招牌特调,还有一杯低度数柚子清酒。
姚菱夸张地“啧”了一声:“看来有人酒量不好。”
林漾月没接话,只是将酒单合上,推回给侍者。
小吃很快端上来,金黄的炸鸡盛在铸铁小锅里,表皮酥脆得能听见“咔嚓”声,旁边配着青柠角和特调辣酱。
舒图南的确饿了,她从下午到现在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夹起一块炸鸡咬下去,滚烫的肉汁立刻溢满口腔,混合着微辣的酱料,让她忍不住又夹了第二块。
“慢点吃。”林漾月突然说,顺手把冰水往她面前推了推,“没人跟你抢。”
舒图南抬头,发现林漾月正看着她,慢半拍才意识到自己吃得有些急,嘴角可能沾了酱料。
她下意识舔了舔,却见林漾月的目光微微一动,立刻低头去找纸巾。
姚菱在旁边偷笑,故意把炸鸡往舒图南那边推:“多吃点,反正漾总点的,她买单。”
舒图南没客气,又夹了一块。炸鸡外酥里嫩,咬下去时肉汁几乎要溢出来,她满足地眯起眼,林漾月看着她,忽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酱汁。”她低声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在餐巾上蹭了蹭。
舒图南僵住了,又瞬间放松。
…幸好她没直接舔掉。
程芮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姚菱则夸张地调侃:“哎呀,老大细心一如既往。”
林漾月没理会她们的调侃,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玫瑰豆沙色唇膏在玻璃杯沿留下一枚清晰的唇印,像朵半开的蔷薇。
舒图南盯着那个印记看了几秒,忽然想起中午在餐厅,自己用过的吸管上也沾着同样的颜色,耳上一热,赶紧低头喝自己的柚子清酒。
酒液冰凉,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海盐的咸味中和了甜度,恰到好处。
坐了一会儿,两个年轻女生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用英语问她们可以拼桌吗。
她们都是亚洲人长相,一个染着雾霾蓝的齐肩发,戴着夸张的金属耳环;另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oversized的涂鸦卫衣,破洞牛仔裤下露出一截纹身。
两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身上还带着年轻人身上特有的活力。
舒图南刚要婉拒,林漾月却已经往卡座里侧挪了挪:“可以。”
两个女孩眼睛一亮,连声道谢后落座,聊了一会儿得知她们是从宁城来的以后,她们更兴奋了。
蓝发女生切换成普通话,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我们是港大的留学生,刚走到附近就想进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你们!”
她们是热情又自来熟的性子,坐下没一会儿就提议玩游戏:“就是每人说一个自己有的东西,如果其他人没有,就得喝酒!”
姚菱立刻来了兴致:“好啊!输了可别哭鼻子!”
程芮挑眉:“漾总,玩不玩?”
林漾月看了舒图南一眼,唇角微勾:“可以。”
舒图南还没反应过来,游戏就已经开始了。六个人各自竖起五根手指,林漾月先开口:“我去过南极。”
“靠!”姚菱骂了一声,无奈地放下一根手指,仰头灌了一口酒。其他人也难逃一劫,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去南极。
轮到蓝发女生,她狡黠一笑:“我舌头上打过舌钉。”
“真的假的?”程芮瞪大眼睛。
女生笑嘻嘻地吐出舌尖,果然有个小小的银色圆钉,又是一轮所有人要喝酒。
马尾辫女生:“我有纹身。”
姚菱和程芮对视一眼,同时放下手指喝酒,林漾月也喝了一口,只有舒图南没有动。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
蓝发女生兴奋地靠近:“姐姐也有纹身?是什么图案?在哪里?露出来给我们看一下呀!”
“…在腰上,很小一个…算了我还是喝酒吧。”
舒图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翻涌的热意。
她放下杯子时,发现林漾月正望着她,那双总是漾着水光的眼睛里,正映着酒吧迷离的灯光,
“继续继续。”程芮突然打破沉默,夸张地挥舞着手臂,“轮到我了?我是单身。”
所有人的手指都没有放下来,五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盯得程芮后背发毛:“搞什么啊,这么多单身吗?”
马尾辫女生捂着嘴偷笑,蓝发女生则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吧?姐姐们这么漂亮!”
“喂喂喂!”程芮敲了敲桌子,“你们该不会都在骗我吧?”
“你不是有未婚夫吗?”舒图南突然开口。
她看向林漾月,“有未婚夫的人,也能算单身吗?”
“算是吧。”林漾月的目光与舒图南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只是我的情况…比单身更复杂一点。”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墨滴坠入清水,在空气里晕开一片微妙的涟漪。
姚菱和程芮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接话。蓝发女生眨了眨眼,似乎察觉到什么,但也没敢多问。
轮到舒图南。
“我被人甩过。”
话音落下,空气凝固了一秒。
所有人放下手指,不约而同喝了一口酒。
舒图南忽然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姚菱的酒杯悬在半空,程芮的眉毛微微挑起,两个女生则一脸茫然地左右张望。
而林漾月,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最后一个轮到姚菱,她晃了晃酒杯,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露出种莫名的胸有成竹的微笑。
“我有喜欢的人。”
全场寂静。
下一秒,程芮和舒图南同时放下手指,马尾辫女生偷偷看了眼舒图南,手指悬在半空要放不放,眼神里写满了犹豫和好奇。蓝发女生则直接笑趴在桌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只有林漾月修长的手指依然稳稳地立着。
姚菱的视线在林漾月和舒图南之间来回扫视,脑袋都大了。
不对啊,这可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啊?舒图南不是一直对漾总…
她的目光又转向林漾月,后者正盯着自己杯底的残酒,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姚菱眼睛一闭,自暴自弃:“要认罚得快点。”
舒图南扬了扬酒杯,她的酒杯上轮就空了,另外两个年轻妹妹笑眯眯各喝了一小口酒。
一轮游戏结束,林漾月起身去了洗手间。舒图南低头翻着酒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洗手间的方向。
当林漾月从走廊拐角出现时,一个金发高挑女生拦住了她,那女生穿着露背的黑色连衣裙,身材很好。林漾月与她说了几句话,两人都拿出手机,似乎在交换联系方式。
拼桌的女生准备走了,两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又交换了一个眼神,马尾辫女生凑过来期期艾艾地开口,“姐姐,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她脸颊微红,手机屏幕打开二维码直直递到舒图南面前,“下次可以再一起玩。”
舒图南没多说什么,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通过了好友申请。余光瞥见林漾月正朝这边走来,金发女生还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林漾月回到座位时,脸色明显冷了几分。姚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故意打趣道:“漾总,刚才那个美女找你聊什么啊?”
林漾月端起酒杯,唇瓣擦过杯沿那个已经模糊的唇印,声音平静:“她给了我联系方式,说如果我想找人陪,可以找她。”
舒图南指尖微微蜷缩。
蓝发女生突然瞪大眼睛,捂住嘴惊呼:“等等!你不是说有喜欢的人吗?”
她夸张地倒抽一口气,“难道姐姐是逗我们的?可恶!那我还有机会吗?”
“当然有啊。”林漾月唇角微勾,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加微信?”
蓝发女生瞬间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差点把酒杯碰翻。马尾辫女生在旁边拼命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们要坐末班的地铁,匆匆道别后便离开,她们四人又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已经不早,舒图南也提议该回酒店了。
姚菱叫了辆商务车,回酒店的路上,舒图南和林漾月依然坐在同一排。
从上车起,林漾月就低着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快地敲击,唇角时不时勾起一抹浅笑,眉眼间透着罕见的愉悦。
舒图南靠在座椅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手机屏幕,锁屏状态下只能看到消息提示一条接一条地弹出,全是英文。
想起刚才酒吧里那个金发女郎热切的眼神,舒图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
车驶过维港大桥时,林漾月突然不小心点开了一条语音消息。娇媚的女声瞬间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带着撩人的笑意:“Baby,tellmeyourroomnumberI''llcomefindyoulater.”
空气瞬间凝固。
姚菱和程芮同时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两人对视一眼,默默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舒图南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指甲在皮肤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月牙痕。
林漾月迅速按灭屏幕:“抱歉,点错了。”
她语气平静,仿佛刚才只是一条普通的工作消息。
车缓缓停在酒店门口,电动门慢慢打开,舒图南第一个下车,头也不回地往酒店里走,身后传来姚菱小声地嘀咕:“漾总,你…”
“不要大惊小怪,只是找点乐子。”林漾月的声音带着笑意。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明白林漾月说的“找乐子”是什么意思。陌生的城市,酒精催化的荷尔蒙,漂亮又热情的女孩子,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地催生着艳遇。
只是,这个人不该是林漾月。
舒图南站在电梯里,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心底晦暗如迷雾。
为什么不该是她?
因为林漾月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直很受欢迎,走到哪里都有追求者,从前在琛玉明恋暗恋她的人就不计其数,但林漾月从来不假辞色,她是最难触及的高岭之花,看起来对每个人都礼貌客气,实则冷淡得很。
更何况…她还有未婚夫啊。
手机突然震动,是姚菱发来的消息:【你还好吗】
舒图南盯着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
她该说什么?说她介意林漾月的艳遇?说她无法接受曾经那么矜贵的人,如今却要在陌生城市寻求一夜、欢愉?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介意?
这个认知让舒图南胸口发闷,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出酸涩的疼。
她在房间站了一会儿,突然走出去,站在隔壁门前,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按下门铃。
她听见房间里传来隐约的水声,还有高跟鞋踢落在地的轻响。
那个金发女人已经来了吗?
这个念头像一把锋利的刀,猝不及防地扎进心口。舒图南按响门铃,又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一把按住了门框。
幸好,房间里只有林漾月一个人,她似乎刚洗完脸,素面朝天发梢还滴着水。见到来人她眼里划过一丝错愕,湿漉漉的睫毛下,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盛满了惊讶。
舒图南心里更酸了。
“有什么事情吗?”
走廊尽头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紧接着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那个金发女人来了?
舒图南突然上前一步,整个人挡在门前。
“我知道我没资格管你,但至少…别在今晚。”
林漾月好整以暇地理了理头发,喉腔里发出一声慵懒的“嗯?”,尾音微微上扬,像把小钩子似的挠在舒图南心上。
舒图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多荒唐,她又不是林漾月的什么人,哪有立场管她。原本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在见到林漾月的瞬间就消失殆尽。此刻胸口空荡荡的,只剩下无尽的酸涩。
“抱歉,我…这酒店隔音不好,我今晚想好好休息,不希望听到…一些声音。”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连她自己都骗不过。
林漾月笑了笑:“我觉得酒店隔音挺好的。而且…我的声音也不算大,你知道的。”
第94章 你很需要的话,我给你买小玩具
钥匙打开记忆的闸门,舒图南突然想起从前两人间情事的时候。
林漾月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涣散,湿漉漉地映着她的影子。
她喜欢咬着下唇闷闷出声,贝齿陷进柔软的唇肉时,颤抖的喘息都锁在喉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泄露出来,混着床单摩挲的细响,像只高傲的小猫硬要藏起自己的呜咽。
而那时她总爱使坏,故意加重力道,就为听那人漏出一两声压抑不住的轻哼。
而且两人之间,分明是她自己声音比较大,林漾月曾抱怨过,说隔音再好也挡不住她的动静。
当时她是怎么回应的?好像是咬着那人的耳垂说:“那正好,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
“还有事情吗?”
林漾月的声音突然将舒图南拽回现实。
舒图南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底莫名带着执拗:“你不能这样。”
“我不能哪样?”
舒图南的呼吸滞了滞。
她不能这样漫不经心地撩拨她,又若无其事地去找别人。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舒图南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你不能…”
林漾月突然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擦过舒图南的脸颊,像羽毛一样轻,却让舒图南浑身一颤。
“不能将陌生的女孩叫回酒店?不能一夜情。”
“还是…”林漾月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不能和其他人这样。”
她的唇几乎贴上舒*图南的耳垂,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舒图南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指甲陷进肉里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理智。她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林漾月…别闹了。”
林漾月突然笑了,她后退半步,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谁说我在闹?”她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几分舒图南从未听过的锋利。
“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也有欲望。”
舒图南沉默半晌,嘴唇颤了颤,最终挤出一句:“你怎么…这么…”
她本想说饥渴,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的词,“这么着急?”
“我很久没有性.生活了,我是个成年人,我有权利选择怎么度过每一个夜晚。”
“我只是…不希望你做会后悔的事。”
“你知道的,我很少后悔。”
“可是,你有未婚夫了啊。”
这是舒图南今晚第二次提起这件事。更多的时候她会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仿佛不提那个男人就不存在,她们之间横亘的鸿沟也能被短暂地忽略。
林漾月静了一瞬,随后轻轻“呵”了一声,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
“对啊,所以你更不应该对我的私生活指手画脚。还有你大概不知道,宗正出过车祸,已经变成植物人很久了。”
舒图南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林漾月从未与她仔细说过。
“你怎么…”
“怎么之前没说?因为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想提起他,就像你的很多事我也从来没问过,不是吗?有些事重要,又不重要,知道得太清楚反而会难受。”
譬如她知道舒图南有个女儿,却从不问她是和谁生的女儿,又是以什么方式生下来的。
她当然好奇过,也当然痛苦过,但她最后选择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林漾月知道自己在逃避,但了解舒图南遇到什么样的人,发展出怎么样的感情,发生了怎么样的故事,对她们的现在和未来都毫无意义,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不介意。
现在,她看着舒图南站在灯光下,五年时光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她的气质更成熟,轮廓更分明,会收敛自己的情绪,连目光都比从前克制。
“好了,她快过来了,你该回去了。今晚你就乖乖待在房间,如果我吵到你,床头柜里有耳塞。”
“我不。”舒图南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执拗。林漾月诧异地抬眼,正对上舒图南泛红的眼眶。
“你很需要的话,我给你买小玩具。”
林漾月挑眉:“你管得好宽。”
“和陌生人发生关系很危险。”舒图南固执地继续说,手指紧紧扒住门框,生怕林漾月赶她走。“特别是酒吧认识的人,很可能…不干净。”
这句话让林漾月笑出了声,她伸手捏住舒图南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里柔软的肌肤:“我怎么感觉,你在吃醋?”
舒图南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屏住呼吸,林漾月的指尖带着淡淡的酒香,混合着熟悉的香水味,让她想起从前那些缠绵的夜晚。
“我没有”她下意识反驳,声音却弱了下去。
林漾月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那为什么这么在意,嗯?”
她的呼吸拂过舒图南的唇瓣,舒图南的身体瞬间绷紧,嘴唇也抿起来。
走廊尽头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她来了。”林漾月轻声提醒,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舒图南的理智告诉她应该离开,可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将林漾月拉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响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舒图南的后背抵在门板上,林漾月被她圈在双臂之间,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
她仰着头看她,声音有些哑:“你躲什么?”
“我没有躲,反正就是不行。”
她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明天给你买玩具…你再忍耐一天。”
“…如果我不呢?”
“我会盯着你。”舒图南快速道,好像生怕林漾月不同意,或者自己反悔:“我今晚就在这里盯着你。”
“怎么盯?像从前盯着我睡觉那样?”
从前Astraleia工作最忙那段时间,林漾月会将工作带回来,每天深夜书房里的灯都亮着,舒图南担心她的身体,会每晚盯着她睡觉。
只不过那时两人还在一起,舒图南是在床上盯着她,今非昔比,她肯定不能再那样。
“我就在客厅呆着。”舒图南固执道。
林漾月盯着她看了半晌,轻笑一声,利落地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她拽着舒图南往阳台走,将她推出房间,当着舒图南的面啪的一声关上阳台玻璃门,顺手拉上了窗帘。
“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舒图南站在阳台上愣了两秒,转身走回自己房间,绕一圈又到林漾月门口,契而不舍地敲响林漾月的门。
深夜走廊上,指节叩在实木门板上的闷响格外清晰,门锁被人打开,林漾月面色不愉:“又怎么了?”
她手里还握着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正在编辑的消息界面。
舒图南目光落在林漾月亮着的手机屏幕上,固执重复:“反正就是不行。”
林漾月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晃了晃手机,有些无奈道:“行了我知道了。”
她编辑好消息,发给最上面一条联系人:【Sorry,changeofplans.】
“已经跟她发了消息让她别过来了,满意了?”
舒图南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那…晚安?”
林漾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噗嗤笑了声,懒懒地靠在门框上,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舒图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
“像什么?”
像吃醋,像护食,又凶又固执,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林漾月在心里想,但没有说出来。
她摇摇头:“算了,没什么。”
“我都是为你好。”
舒图南小声嘟囔。
“是,是,谢谢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正事。”
舒图南不知道她嘴里的正事是指比赛还是买小玩具,但也不好意思再问,不然好像显得她很急迫似的。
“还有中午的事…对不起,我以为陈橙是…”
林漾月挑眉,指尖轻轻划过舒图南的衬衫领口:“是我故意挖走的?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可是琛玉的投资人,我比谁都更希望琛玉有好发展。”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仿佛真的对舒图南的猜测感到意外。但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里,分明闪烁着狡黠的光。
林漾月简直在明知故问,舒图南想。
她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偏偏那人还不依不饶,先发制人:“你不会以为我是吃醋了,才故意把她弄走的吧?”
这这这,舒图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如果老实回答自己没这么想,林漾月肯定要生气。关于这一点姚菱中午就给她打过预防针,舒图南笃定得很。
她如果回答自己是这么想,林漾月一定会变本加厉说一些暧昧的话,譬如“你觉得我会为你吃醋,我们是什么关系”之类的。
到时候舒图南更难回答,毕竟她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连朋友都算不上。
进退两年。
左右都是死。
溜了算了。
舒图南视线躲闪:“…不、不早了,我该睡了,明天还要比赛。”
林漾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大发慈悲放她一条生路:“去吧。”
舒图南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走,却又被林漾月叫住:“等等。”
舒图南脚步一顿,回头:“…还有事?”
“把晚上加的女生删掉。”
舒图南一愣:“啊?”
林漾月美眸一瞪,语气危险:“怎么,你还想约她一起玩?”
舒图南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其实我…”
没想约她玩呢。
“删不删?”林漾月打断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删了。”舒图南干巴巴地说。
林漾月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乖。”
*
这一晚舒图南睡得很不错,第二天整个人精神焕发,眼下常年挂着的淡淡青色都消褪不少。
姚菱早上从她身边路过时,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昨晚捡到宝了?气色这么好。”
精神好,做事状态自然佳。昨天还晦涩卡顿的灵感,今天如同井喷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笔下的设计线条比往常更加流畅灵动,色彩搭配也大胆鲜活起来。还没到傍晚,舒图南就提前完成了参赛作品设计稿,放下压感笔伸了个懒腰。
手机恰好在此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林漾月:【结束了吗】
简简单单四个字,就让舒图南呆住。
对哦,她昨天答应林漾月,今天要去陪她买…那个的。
港城哪里有那个卖啊?
真的要陪她去吗,那也太尴尬了吧!
舒图南的耳根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她低头打字:【差不多】,发送前又删掉,改成:【嗯,你在哪?】
消息刚发出去就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林漾月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啊。
被腹诽的人回消息很快:【停车场B2,黑色埃尔法】
舒图南关上电脑,跟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电梯下到B2层,停车场出奇空旷,远处一辆黑色保姆车的车灯适时闪了两下。
走近时,车窗缓缓降下,林漾月戴着墨镜的侧脸在昏暗的车内更加抓眼,红唇在暗色中格外醒目:“上车。”
舒图南拉开车门,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香水味,林漾月今天穿了件丝质衬衫,领口微敞,锁骨上戴着条细链,格外漂亮。
“去哪买…那个?”车里有外人在场,舒图南不好意思明说那几个字。
“中环。”林漾月示意司机开车,“有家不错的…店。”
其实那个品牌在海港城也有分店,但万一碰到熟人舒图南肯定会害羞,所以林漾月选择了更远的地方。
她真是太体贴了,林漾月想。
车子平稳驶出停车场,舒图南的视线飘向窗外,假装对街景很感兴趣。她感觉林漾月的目光在自己侧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进展怎么样?”林漾月突然问。
“…你是评委,不能私下和我沟通作品细节吧,不过还挺顺利的。”
林漾月轻笑一声:“看来昨晚放你回去睡觉是对的。”
舒图南低头摆弄手机,假装没听见。
车子驶入海底隧道,车外的光线忽明忽暗,舒图南借着光影变幻的掩护,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人,林漾月正低头看平板,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精致的下颌线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真的要陪她去挑那种东西?
也太暧昧了吧。
车拐进一条小路,林漾月直起身,示意前方一栋低调的玻璃建筑,“到了,就是那家。”
舒图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栋极简主义风格的建筑映入眼帘,若不是门口小小的彩虹标志,几乎看不出这是一家成/人用品店。
真的要进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林漾月已经开门下车,见她还坐着不动,回头挑眉:“怎么?你想反悔?”
她红唇微勾,墨镜后的眼睛看不清情绪,语气不像要故意捉弄她:“反悔就算了,反正我也认为玩具不如真人。”
她这样说,舒图南哪敢反悔。万一今天没买成,晚上林漾月突发奇想,又约个人到酒店。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舒图南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反正她就是拿她没办法。
走到店门口,舒图南才后悔,自己也应该戴个墨镜或者口罩的,起码把脸遮一遮。
玻璃门上映出她微红的脸颊,耳根也烧得发烫。
林漾月已经站在店门口等她,见舒图南浑身僵硬,她唇角微勾:“紧张?”
“没有。”舒图南嘴硬,眼神却飘向别处,“就是觉得…有点怪。”
玻璃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玫瑰香氛气息,店内完全不像想象中那种暧昧的氛围,装修极简现代,更像是一家高端买手店。
如果忽略那些货架上陈列的商品的话。
舒图南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展示架,瞬间瞳孔地震。
入门处是初阶小玩具,其中一款和杜简悠从前送她们的那个有点像,硅胶材质造型含蓄,只有简单的震动和吮/吸功能。
她下意识瞥了眼林漾月,发现对方也正看着那个方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往里的货架陈列着中阶用具,设计大胆直白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用途。
舒图南的目光被一个做成抽象艺术品的展示品吸引,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耳根瞬间烧得发烫。
最震撼的是深处的高阶专区,那里展示着被打磨得如同艺术品的女女用具,造型之露骨,功能之具体,简直是打了码都少儿不宜的程度。
舒图南甚至看到一款被摆在展示柜上的水晶制品,在射灯下泛着冷光,旁边还贴心地标注着“可定制刻字服务”。
这真的可以明晃晃摆出来吗!
港城的民风这么开放的吗!
舒图南僵在原地,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运动。
她机械地转头看向林漾月,发现那人正悠闲地打量着货架,神情自若得像在逛超市挑酸奶。
“第一次来?”穿着海妖风职业套装的店员微笑着递来一份产品手册,顺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半框眼镜。
舒图南接过手册的指尖都在发颤,烫金封面上烫印的Lovers字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翻开第一页就是张大幅彩图,她猛地合上,差点把手册扔出去。
林漾月终于看够了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施施然走过来抽走她手里的册子:“这几款都太基础了。”她随手往后翻了几页,指着某张图对店员说,“这款拿出来看看。”
店员会意地点头离去,舒图南趁机拽住林漾月的袖口:“你经常买?”
“我和杜简悠投了这个品牌。”林漾月面不改色,“不过是第一次考察港城的店。”
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舒图南一时语塞。
她看着林漾月熟练地检查店员取来的样品,修长的手指拂过样品表面上的魅魔纹样,动作优雅得像在鉴赏珠宝。
“这个怎么样?”林漾月突然把那东西往她面前一递。
舒图南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了展示架。架子上某个小玩具突然亮起灯,还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声。
她像触电般弹开,差点把整个货架撞翻。
震动就算了,为什么这种东西还带灯光啊!!!
到底谁在买啊!!!
林漾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眼尾泛起好看的弧度。她伸手稳住货架,指尖不经意擦过舒图南的手背:“那就这个?”
“…你决定就好,反正是你用。”
店员适时地上前一步,目光在她们之间暧昧地游移:“两位是情侣吗?我们也有很多双人款的情趣用品哦。”
她熟练地引导她们看向另一侧的展示柜,“"这款情人交响曲销量特别好,客户满意度高达98%呢。”
展示柜里陈列的“交响曲”造型优美如现代艺术品,但那些流畅的曲线和精妙的连接结构,无一不在暗示它的真实用途。
舒图南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林漾月却饶有兴致地凑近展示柜:“无线连接?能同步触感反馈?”
“是的呢。”店员热情地讲解,“而且支持手机APP远程控制,很多异地恋客户都很喜欢这款。”
舒图南猛地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
林漾月顺手拍着她的背,语气轻快:“听起来也很适合虽然不是异地,但没有住在一起的人?”
“不、不用了!“”舒图南慌乱地摆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她害羞。”林漾月自然地接过话头,“那就要之前那款吧。”
店员了然地点头,转身去打包时还贴心地补充:“随时欢迎回来选购双人款哦,我们有会员积分制的。”
舒图南绝望地闭上眼睛。
第95章 我已经被坏女人伤透心
她发誓,林漾月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带她来这家店,故意看她出糗。
这算什么?破坏她艳遇的“惩罚”吗?
偏偏那人还故意在她耳边低语:“听到没?会员积分制呢,你说我要不要顺便办个会员呢,下次回宁城我们…”
“林漾月!”舒图南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却撞进对方盈满笑意的眸子里。
这人太坏了,又逗她!
…
林漾月挑选的这款情、趣玩具,带有先进的远程控制功能,就像国内流行的智能家居一样,可以通过手机APP随时操控。
从技术原理上来说,大概类似于远程启动扫地机器人或者调节空调温度…
只不过用途可完全天差地别。
更让舒图南措手不及的是,吃晚饭时林漾月居然偷偷地把控制软件安装到了她的手机上。
当手机提示“小月亮控制器安装成功”时,舒图南差点把柠檬水喷出来。
“你!”
“备用。”林漾月咬着吸管,笑得人畜无害,“万一我手机没电了呢?”
没电就去充电呀,难不成还要她来想办法?
舒图南“你你你”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重话,轻叹口气:“你别乱来。”
林漾月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酒店后,林漾月反常地没有像往常那样“骚扰”她,而是径直回了自己房间。舒图南站在走廊上,看着她的房门在面前关上,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大概她的需求真的很旺盛…
所以才着急回去用新玩具?
这个念头让舒图南耳根发烫。
她简单冲了个澡,强迫自己处理了几封工作邮件,试图转移注意力。
晚上十一点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小月亮”已启动】
【当前模式:涟漪】
【强度:三档】
舒图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盯着手机屏幕,眼睁睁看着强度数值开始缓慢攀升:三档…四档…五档
隔壁隐约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哼,隔着墙壁听得并不真切,却让舒图南浑身绷紧。
手指悬在“停止”按钮上方,舒图南咬着下唇纠结了足足十秒,最终做了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把强度直接调到了七档。
“啊…”这次的声音清晰多了。
过了几分钟,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林漾月的视频通话请求。仿佛做坏事被人当场抓包一般,舒图南的心脏瞬间漏跳一拍。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接听键,手指微微发颤。
接还是不接?
林漾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给她打视频呀!
这也太太太超过了吧!
舒图南深吸一口气,正要按下接听键,视频请求却突然中断了。
屏幕上跳出林漾月发来的消息:
【胆小鬼】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舒图南的脸烧了起来,她盯着那个带着嘲讽意味的称呼,突然生出几分不服气。
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我不是】
消息刚发出去,视频请求立刻又弹了出来。这次舒图南没再犹豫,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画面里的林漾月正趴在酒店大床上,眼睛看向摄像头,湿润的眼眸直直望进屏幕这端。
“终于敢接了?”林漾月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
舒图南不知道她是结束了还是正在进行,如果是后者的话…
也太瑟情了吧…
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舒图南视线飘向别处:“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林漾月轻笑一声,镜头忽然晃动起来。等她重新对准镜头时,舒图南发现她手里正拿着那个小玩具,“刚才有人偷偷动了我的玩具,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舒图南的耳根瞬间红透。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林漾月的指尖按在镜头上,“你学坏了。”
“我哪有你坏,这种时候还要给我打视频!”
“哪种时候?”林漾月笑得眼睛弯起,故意拖长了语调,“我只是试了一下机器是不是好的,你该不会以为…我已经在用了吧?真是冤枉,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
对,没错,她就是那种人。
但是舒图南只敢在心里说,绝不敢当着林漾月的面说出来,否则她不知道要怎么得意呢。
舒图南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慌乱地移开视线:“我、我才没这么想!”
林漾月才不信她的反驳,屏幕里的她已经笑得仰倒在酒店的大床上,丝绸睡裙的肩带滑落一边,胸前雪白的肌肤在床头灯下白得晃眼。
她一边笑一边用手指抹去眼角溢出的泪花,“还嘴硬?”
一张截图发过来,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后台操作日志。
舒图南的呼吸一滞。
林漾月故意眯起眼睛,指尖在屏幕上慢慢滑动,用那种气死人的、慢条斯理的语调念道:“十一点十三分,用户STN进行操作,强度从五档调整到…七档。”
舒图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解释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漾月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晃着白皙的小腿。
“你这个人,表面一本正经,背地里却…”她拖长了音调,指尖轻轻点着屏幕上那行操作记录,调笑舒图南。
“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舒图南急急打断她,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林漾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不小心解锁手机,不小心打开软件,不小心调了强度?”
她突然凑近镜头,湿润的眼睛里盛满狡黠的笑意,让舒图南简直无地自容。
舒图南猛地抓起旁边的抱枕捂住脸,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羞恼的呜咽。
林漾月似乎笑得更欢了,隔着一道墙舒图南都听到隔壁隐约她的笑声。
“谢谢你的小玩具,相信它一定能代替你…陪好我。”
林漾月突然敛起笑,压低声音,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锁骨,呼吸明显急促了一瞬。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顺着舒图南的脊背蹿上来,让她浑身一颤。抱枕从手中滑落,露出她通红的脸。
“别说了…”
再说今晚她要睡不着了。
林漾月却变本加厉,她慢慢支起身子,睡裙的领口随着动作微微下滑,在灯下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诱人曲线。
她将手机拿得更近了些,让屏幕前的舒图南能清晰看见她泛着薄汗的锁骨和微微起伏的胸口。
“为什么不让说?你操控玩具不就是起这样的心思吗?”
舒图南明显怔了一下,随即露出窘迫表情。
“我没有…”
“不管有没有,今晚,我不会锁阳台门。晚安。”
通话中断,舒图南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心脏狂跳。
她放下手机走到阳台玻璃门前,月光洒在阳台上,为她铺出一条道路,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只要她走出去,就能看见隔壁阳台的门没有合拢,留出一道足够她通过的缝隙。
舒图南的手搭在阳台门的把手上,冰凉金属触感让她稍稍冷静,但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林漾月最后那几句话。
手指在把手上停留了几秒,缓缓收紧。玻璃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几不可闻的“吱呀”一声。
夜风迎面吹来,带着海港特有的咸湿气息,舒图南一下就被风吹醒了。她站在房间与阳台的交界,手指紧紧攥着冰凉的把手,指节泛白。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正像个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傻瓜,要穿过阳台去找那个曾经抛弃她的人。
就因为她说没锁门,她就要这样送上门去?
她不可以这样。
她曾经发过誓,不可以陷在不见天日的感情里。
如果对方勾勾手指她就凑过去,那她和从前有什么分别?
舒图南将阳台门关紧,指尖在锁扣上停顿片刻,用力按下了反锁键。
金属锁舌咬合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给她可笑的幻想画上了句号。
回到房间,她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屏幕发愣。
林漾月最后那个带着笑意的“晚安”还在耳边回响,搅得她心绪不宁,让她心烦意乱。
简直烦死了…
舒图南突然抓起手机,径直点开直播软件。已经有段时间没开播了,系统提示要更新版本。
她耐心等进度条读完,进入直播间后第一件事就把标题改成“睡不着好烦”,滤镜都没调就直接开了摄像头。
刚开始只有零星几个观众,弹幕区飘过几条熟悉的ID留言:
【失踪人口回归】
【深夜突击】
【姐姐还是这么美】
随便读了几条留言,系统突然弹出提示:【用户7338248进入直播间】。
前几次这位富婆姐姐进直播间,总是系统都还没提醒就一堆礼物刷下来,但今天不一样,那个ID静静地挂在观众列表里,没有任何动作。没有礼物特效,没有弹幕互动,就像只是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舒图南主动打了招呼:“7338248姐姐晚上好。”
过了好一会儿,7338248才高冷回复【哼】。
舒图南:?
她也没招惹她呀。
看来富婆姐姐今天心情不太好。
有粉丝留言问她是不是在酒店,说她直播背景和平时不一样。
舒图南解释:“是哦,在港城参加一个比赛,要在酒店住一周。”
弹幕立刻有人敏锐地追问:【是亚洲珠宝设计大赛吗?我在网上看过相关报道!】
舒图南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回答,屏幕里瞬间刷起一片彩虹屁:
【姐姐好厉害】
【这比赛含金量超高】
【姐姐冲冠军】
这时,一条弹幕突然跳出来:【是因为比赛紧张得睡不着】
“不是,是因为一些私事。”
弹幕立刻开始八卦:
【什么私事】
【是不是想家了】
【该不会是感情问题吧哈哈哈】
舒图南将手机搁在桌子上,换了个姿势,双腿蜷缩在椅子上下巴抵着膝盖。她的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算是吧,我最近…经常碰到前任,她好像有想要复合的意思。”
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什么情况】
【姐姐的前任??】
【展开说说!!】
7338248的ID突然跳动了一下:
【你怎么想的呢】
舒图南想了想:“我的事业才刚起步,暂时不想考虑那些。”
7338248又发了一条弹幕:
【你和她聊过吗?说不定她愿意等】
“等什么啊?”舒图南轻笑一声:“她那种人,才不会等呢。她目的明确信念坚定,以前甩我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啊不对,也不能叫甩我,毕竟我和她也没有真正恋爱过。”
再说想要专注事业只是她随口扯的一个理由,真正的理由…她大概不会告诉任何人。
就在这时,一个眼熟的ID【设计狗小王】刷了个价值9.9元的礼物“捏捏小脸”,瞬间跳到了今日榜一的位置。舒图南立刻礼貌地微笑感谢:“谢谢小王的礼物。”
她话音刚落,直播间突然“叮咚”一声,系统提示:【用户7338248送出“天鹅之梦”x2】(价值10元)
弹幕顿时炸了:
【是说富婆姐姐今天怎么没放烟花,原来在这等着】
【小王加油,再刷一点!今天势必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设计狗小王甩出一串表情包:
【熊猫问号.gif】
【我吗?】
【你们当我看不到富婆姐姐灯牌等级吗?】
说是这样说,小王还是试探性刷了个价值1.5元的“加油鸭”,立刻重回榜一位置。
弹幕瞬间笑疯:
【哈哈哈哈小王勇啊!】
【富婆姐姐:就这?】
【1.5元也是钱!】
结果下一秒系统提示:【用户7338248】送出“加油鸭”x1!
小王刚坐稳的榜一位置,瞬间又被挤了下去。
这下小王可来劲了!
她立刻又刷了三个“加油鸭”,总价4.5元,气势汹汹地冲回榜一,然而7338248也不紧不慢地跟上三个“加油鸭”,又将她压下去。
小王不服,再刷五个!
7338248淡定紧跟。
两人你来我往,整个直播间被小黄鸭淹没。
最离谱的是,无论小王送多少,7338248永远和她保持一致,这就导致她的金额永远比她高1毛钱!
弹幕笑到崩溃:
【富婆姐姐:精准控分】
【小王:我服了还不行吗!】
【这该死的胜负欲!】
舒图南本来还在纠结感情问题,结果被这场“1毛钱战争”逗得笑出声。她托着腮,看着弹幕区疯狂滚动的礼物提示,忍不住调侃:“你们俩…是在玩拍卖吗?”
小王终于认输,发了个跪地表情:
【富婆姐姐赢了!】
【我宣布退出榜一争夺战!】
7338248这才满意地停手,慢悠悠发了条弹幕:
【乖】
舒图南看着这个字,莫名耳根一热。
林漾月以前也常对她说这个字。
有吃瓜群众起哄:
【笑死,感觉富婆姐姐今天本来没想刷的,但看到别人当榜一她就忍不住】
【富婆姐姐是单身吗,如果是的话我宣布我要开始磕了】
【霸道姐姐狠狠爱】
7338248没有回答屏幕上的问题,只高冷丢下一句【我喜欢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啊啊啊富婆姐姐好A】
【“最重要的位置”是榜一还是主播的心啊】
【磕到了磕到了】
下播后,舒图南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望着直播后台的数据出神。
她不是那种会把网络上的互动太当真的人。直播间里的热闹,弹幕里的玩笑,下播后就会被她搁置在记忆角落。但7338248确实不一样,从她第一次直播这个ID就在,哪怕她直播频率不固定也从不提前做预告,但无论她什么时候开播,这个ID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出现。
她就像一个素未谋面却很重要的朋友,平时鲜少联系,但每次她情绪不好,她都能适时地送来安慰。
更别说那些真金白银的打赏。
她知道很多职业主播会准备各种粉丝福利:打赏前十名送感谢视*频,前二十名发专属语音。但她不是职业主播,也从没想过要做这些。
不过仔细想想,7338248这样支持她,如果收到她的视频应该会开心吧。
舒图南拿起手机,对着镜头调整了一下角度,她很少录视频,显得有些局促,幸好镜头里的她看起来状态不错,虽然穿着宽松的居家睡衣,但是没化妆的脸和蓬松的头发在房间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嗨,7338248姐姐…嗯,就是想说声谢谢,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真的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天直播的时候你说喜欢最重要的位置,其实,在我的粉丝里,你一直是最重要的那个。”
发送前,她犹豫了一下,又在后面补了条文字:
【不是客套话,是真的把你当很重要的朋友】
消息发出后立刻显示已读,但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复:
【刷一百块的礼物就有视频答谢,早知道多刷一点了】
舒图南:重点是这个吗?
她噼里啪啦打字:“你明明刷了六七位数好吗?”
7338248:【以前的也算?那你以前怎么没录视频给我】
舒图南:【我也是突然才想到嘛】
发完才惊觉语气太像撒娇,急忙长按想撤回,对方却已经秒回:
【那你以后补给我】
消息后面跟着一个猫爪比心的表情包,毛茸茸的肉垫朝上,看上去很可爱,还有点贱兮兮。
看来她现在的心情不错。
舒图南:【以后再说吧/目移.jpg】
舒图南:【今晚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我看你都没怎么说话】
7338248:【嗯】
7338248:【今晚又被人拒绝了】
话题突然跳到情感频道,舒图南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如果她是个专业主播,这时候就该熟练地切换成知心妹妹模式,温柔安慰对方,再适时引导几句“姐姐别难过,下次直播我等你哦”之类的话,巩固一下这位富婆粉丝的忠诚度。
可惜舒图南不是。
她自己那段感情还搅得心烦意乱,哪有闲心给别人当情感顾问?但对方毕竟支持她这么久,她也不想看对方难过。
她犹豫半天,只能干巴巴地憋出一句:“使用钞能力试试?”
发完自己都想叹气,这算什么建议啊!
7338248回复得很快:【试过了,没有用】
【那…就只能靠真心打动了】
发出去就后悔了。这种老套得像八点档台词的建议,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果然,对方立刻追问:【有用吗?如果是你,会被真心打动吗】
舒图南飞快地发了个斯米马赛的表情包。
【对不起哦,我已经被坏女人伤透心,封心锁爱了】
【再多的钱再真的心再美的女人都不能打动我】
【我的心里只有事业】
第96章 我全身上下你不是都看过吗
说是这样说,但舒图南心里清楚,自己“封心锁爱”的谎言就像清晨树叶上凝结的露珠,一碰就碎。
否则她也不会大半夜睡不着,坐在这里直播了。
她走到阳台去吹了会儿风,夜风微凉,带着港城特有的潮湿气息。隔壁房间的灯光已经熄灭,一片安静。已经过了零点,林漾月应该已经睡了。
舒图南的目光落在林漾月房间的阳台上,门竟然还开着。夜风卷着窗帘轻轻晃动,她犹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帮她把门关上。
失眠半晚上的后果,就是舒图南罕见地睡过了头。等她匆忙赶到星光艺术馆时,已经接近上午十点。刚在自己的工作间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位挂着组委会工作证的工作人员走过来,礼貌地请她到办公室一趟。
舒图南有些意外,“现在?是有什么问题吗?”
工作人员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具体情况主任会向您说明。”
组委会办公室里气氛微妙,除了开幕式当天发言过的李主任外,还有两名工作人员站在一旁。更让舒图南意外的是,房间里还坐着一位年轻女性——胡珠,珠宝品牌“珠光”的创始人兼主设计师,业内新锐,以大胆前卫的设计风格闻名。
成立繁星之前,舒图南和闻郁几人分析过“珠光”的经营路线,开幕式当天她也和胡珠打过招呼,是以对她有些印象。
胡珠今天穿着一身燕麦色套装,耳垂上夸张的几何耳环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她冲舒图南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
李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舒小姐,我们接到了一份举报,关于您和大赛评委有不当来往的问题。”
大赛评委,不当来往。
这两个词一出来,舒图南就知道是在说林漾月。
果然,李主任继续道:“已经让人去请林老师了,她稍后就到。”
他顿了顿,目光紧盯着舒图南,“在此之前,我想跟您确认,您是否和林老师有私交?”
当然有。
但舒图南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定义“私交”的,是普通朋友间的点头之交?还是深夜交换的暧昧眼神?又或是那些被刻意遗忘在记忆角落的、潮湿而滚烫的触碰?
她更不知道贸然承认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是失去参赛资格?还是从此被贴上“靠关系上位”的标签?抑或是…让那个人也陷入同样的困境?
舒图南选择沉默。她黑幽幽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平静地注视着李主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李主任似乎早猜到她不会轻易交代,叹口气,将笔记本电脑转向舒图南。
屏幕上是一组照片:
第一张,她和林漾月、姚菱几人在酒吧喝酒。林漾月的手随意地搭在她的椅背上,指尖蹭过她的发尾,姿态亲昵得不像普通朋友。灯光昏暗,却仍能看清林漾月唇角微扬的弧度,以及她望向舒图南时,眼底似笑非笑的光。
第二张,四人一起在商务车上。下车时,她和林漾月靠得极近,肩膀几乎相贴。因为偷拍角度的问题,两人的侧脸几乎要碰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要交换一个隐秘的吻。
最致命的是第三张。
她和林漾月并肩站在成.人用品店门口,玻璃门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林漾月的手虚扶在她的腰后,像是随时要将她揽进怀里。而舒图南微微低着头,像是害羞,又像是默许。
舒图南盯着这些照片,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几张照片明显都是偷拍,偷拍者很有水平,故意卡的暧昧角度。
她和林漾月的关系从来都是需要隐瞒的事,如果对方查到的是从前过往,她认。但现在她和林漾月之间清清白白,两人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怎么就“不当”了?
她抬起头,语气平静:“是的,我和她之前就认识。”
李主任皱了皱眉:“具体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收到大赛决赛邀请函之前,还是之后呢?”
舒图南还没回答,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林漾月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长发束起,整个人透着冷冽的气场。可她的目光在落到舒图南身上时,却微微柔和了一瞬。
她开口,声音不疾不徐,“李主任,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李主任显然有些忌惮她,语气缓和了几分:“林老师,我们收到举报,称您和舒设计师存在不正当往来,可能影响比赛公正性。”
林漾月轻笑了一声:“不正当?具体是怎么不正当。”
李主任斟酌着用词:“就是…您和她来往比较亲密,有些超出评委和选手的范畴。”
“嗯?有问题吗。我和她认识近十年,是很好的朋友,我投资了她创办的珠宝品牌。我认为有人想用这种事干扰参赛者,我是否可以通知我的律师来处理?”
李主任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一时语塞。
大赛明令禁止评委与参赛者有任何私人往来,早在发送评委邀请函之前,组委会就将参赛名单和关系回避协议发给每位评委确认过。林漾月亲自在协议上签过字,不可能不知道这条规定。
不过她身份特殊,即使和参赛选手关系匪浅,只要不承认也不会有人追究到底,可这位大小姐倒好,不仅承认了,还承认得理直气壮!
他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组委会工作人员,果然看到他们面面相觑,一副这该怎么收场的表情。
一旁的胡珠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之前调查过舒图南的背景,无父无母,在国外漂泊多年,回国不到一年,不过是繁星的小股东之一。
她以为舒图南是到了港城后仗着几分姿色攀上林漾月这棵大树,才敢肆无忌惮地向组委会举报。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是旧识。更糟的是林漾月刚才那句话,分明是在警告她。
胡珠不怕得罪舒图南,一个初出茅庐的设计师,能翻出什么浪?但琛玉不一样。
珠光创办后一直经营不善,积压的库存几乎要把现金流拖垮,她原本还指望着能借这次大赛的机会,和林漾月搭上线,说服琛玉收购她的品牌。
可现在…
她偷偷抬眼,正对上林漾月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如芒在背。
李主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插话:“林老师,为了保证比赛公平性,整个场馆内都有监控,包括这间办公室…”
林漾月打断他,“我知道,之前我没仔细看参赛名单,到港城才知道她也来参赛,开幕式当天我就向组委会说明过情况提交了申请。”
她给李主任发了一份文件:“参赛选手中有人是我的旧识,我主动放弃行使评委权利,这个文件的纸质版应该在组委会行政部留档。我现在只有个挂名,不会对比赛结果发表任何意见,但如果有人想借题发挥…”
她没说完,但在场众人都听懂潜台词。
有人想借题发挥,她也不是好惹的。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胡珠的脸色由白转青,最后定格在一种难堪的灰败。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舒图南突然开口,“李主任,我的参赛资格会被取消吗?”
“当然不会,林老师已经主动回避评审工作,完全符合程序!”他擦了擦汗,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我们组委会一定不会胡乱冤枉参赛选手。”
舒图南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唇角微微上扬:“那就好,那我就先回工作间了。”
她起身走向门口,在经过林漾月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谢谢。”
林漾月抱着手臂哼了一声。
工作间里,舒图南握着压感笔,笔尖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盯着电脑桌面出神,脑海里全是林漾月今天在会议室里游刃有余的样子——那个女人明显在说谎。
她早就知道。
飞港城那天在飞机上偶遇时,姚菱明明说过在参赛名单上看到她的名字,姚菱都能留意到的名单,林漾月怎么可能没看到?
舒图南无意识地咬住下唇,齿间传来微微的刺痛。
今天这种情况,她肯定早就做过预案,才会在开幕式当天主动找组委会说明“可能需要回避评审”的情况,这也是她到港城之后从不和舒图南避嫌的原因。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舒图南更纠结了。
如果真想避嫌,干脆别来当评委不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地演这一出。
难道她提前就猜到会有人向她发难,所以才特意来为她撑腰?
她又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的神仙,怎么可能预料到会有人举报?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和她扯上关系,舒图南根本不会被人盯上。那些照片、那些所谓的“不当关系”,全都是因为林漾月才存在的。
舒图南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发丝在指间凌乱地纠缠。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荒谬的猜测。
不会是为了…她…吧?
因为她总是下意识地躲着林漾月,刻意保持距离,冷淡疏离,所以那个女人就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小心翼翼地创造两人相处的机会?
不可能。
她猛地摇头,像是要把这个可怕的猜测甩出脑海。林漾月才不是那种人,她是骄傲矜贵的女人,怎么可能为了儿女情长的小事大费周章?
舒图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承认这种可能,偏偏脑海里有个叛逆的声音不依不饶地提醒她:就是这样。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中午在餐厅舒图南又碰到了林漾月。她依旧坐在落地窗旁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她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划着平板,另一只手端着咖啡杯,优雅得像幅画。
舒图南原本没想打招呼的,她甚至打算假装没看见,直接绕到另一边的座位。
可身体比大脑诚实。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林漾月的桌前,“好巧。”
林漾月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不巧,我每天中午都在这里。”
她的语气淡淡的,带着点微妙的阴阳,舒图南尴尬地笑了笑,站在桌边进退两难。
林大小姐八成是因为昨晚的事在闹脾气。
按理说,她不该哄她。她们之间早就不是需要互相解释的关系,可是今天上午,林漾月又替她解了围,由此可见林漾月也没有真的怪她,否则她大可以置之不理,任由组委会取消自己参赛资格。
舒图南抿了抿唇,最终将餐盘轻轻放在桌上,在林漾月对面坐了下来。
她声音很轻,但足够认真,“上午的事情,谢谢。”
林漾月抬眼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用谢,我只是陈述事实。”
舒图南:“昨晚…我…”
不提昨晚的事还好,一提林漾月就牙痒。
这人简直太不乖,无视她的邀请就算了,居然还半夜一个人开直播。
啊,不对。
无视她邀请这件事,也不能轻易算了。
不乖的小狗应该接受惩罚。
“不说昨晚的事,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就只干巴巴说两句谢谢?这个人情也还得太容易了吧。”
舒图南顿时警觉起来,像只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后背不自觉绷直:“干嘛?”
林漾月忽然倾身向前,指尖轻轻点了点舒图南的鼻尖:“带你去个地方。”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舒图南呼吸一滞。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听见林漾月轻笑一声补充道:“放心,这次不是买小玩具。”
想起昨晚的鬼使神差,舒图南的耳根唰地红透。
“那是要去哪?”
“嗯…保密。晚上八点,穿漂亮点。”
舒图南站在酒店衣柜前,拉着裙子在身上比划。
她不知道林漾月对于“漂亮”的定义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毕竟她的眼光挑剔又毒辣。而这趟来港城出差,自己带的衣服实在不多,能堪称漂亮且正式的,只有这条为了应对正式场合而特意买的连衣裙。
连衣裙通体黑色,唯一的装饰是锁骨上方领口处,镶着一圈珍珠。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林漾月的信息:【需要帮你准备礼服吗】
舒图南回复【不用】。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闪了很久,最后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林漾月站在落地镜前,墨绿色丝绒西装勾勒出优越的肩线,黑色深V长裙下长腿若隐若现,风情又慵懒,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这一套怎么样】
好看得过分了。
舒图南:【还可以】
舒图南把手机放在旁边,继续整理裙摆,却听见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只是还可以?】
舒图南几乎能想象林漾月发这条消息时挑眉的样子。她咬了咬下唇,犹豫再三还是回复:【很衬你】
这次对方回得很快:【哪里衬?】
舒图南脑袋里飞快划过一大片赞美的词汇,但她一点儿都不想让林漾月知道,咬咬嘴唇她保守地夸赞:【颜色显白】
【我本来就白】
【我全身上下你不是都看过吗】
…这人怎么这样!
舒图南轻轻叹口气,今晚怕是又要栽了。
林漾月带舒图南去的地方是一个藏在半山别墅区的私人俱乐部,金属门打开的瞬间,舒图南就被扑面而来的暗红色灯光晃了眼。
为了保密身份,每个人进入前都必须佩戴面具。
林漾月随手从侍者托盘里挑了一张狐狸面具,金丝勾勒的狭长眼尾上挑,衬得她本就妩媚的眉眼更加勾人。她戴好面具,指尖在剩下的面具上逡巡片刻,最后拿起一张小狗面具,轻轻扣在舒图南脸上。
“挺配你。”林漾月的声音带着笑意,手指若有若无地蹭过她发烫的耳垂。
舒图南还没从“小狗”面具中缓过神,就被侍者引着穿过灯光暧昧的长廊。两侧的包厢门偶尔打开,传出些令人脸红的声响。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几乎是在地上拖行。
“怕了?”林漾月回头,狐狸面具在暗光下泛着诡艳的光泽。
舒图南嘴硬:“谁怕了!”
侍者停在一间挂着“新月”牌子的包厢前,推门进去,中央一张铺着黑色丝绸的矮榻,墙上挂满各式各样的绳结工具,角落里甚至摆着一套专业的摄影设备。
这个俱乐部的主题是…捆.绑。
舒图南正盯着墙上复杂的绳结示意图发呆,忽然听见门又开了。一位穿着改良旗袍的女人走进来,手里拿着卷暗红色的绳。
“晚上好,”女人微笑着将绳递给林漾月,“需要教学服务吗?”
直到这时,舒图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她猛地转头看向林漾月,小狗面具下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等等,这是要…”
“学习新知识。”林漾月已经接过那卷绳,狐狸面具后的目光含着笑意:“放心,只是学习。”
好的,那舒图南就放心…
个鬼。
大晚上被带到这么暧昧的地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林漾月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但是她没有明说,舒图南也不好意思直接戳破。万一林漾月说自己没有那方面意思,不是很尴尬?
绳结老师开始示范第一个手腕结。林漾月学得异常认真,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红绳间,时不时还提问几句。那专注的模样,就像当年熬夜写企划。
如果忽略她手中那根暧昧的红绳的话。
舒图南坐在矮榻边缘,看着林漾月熟练地打出一个漂亮的结,突然感到一阵腿软。
第97章 谁会想到是要被绑起来啊!
林漾月认真地跟着老师学习了一刻钟,忽然转头看她,红绳在指间绕了一圈又一圈,“该实践了,模特小姐。”
绳结老师适时地退出包厢,关门声在舒图南听来犹如来自地狱恶魔的低语。她眼睁睁看着林漾月拿着红绳走近,狐狸面具下的红唇勾起危险的弧度。
舒图南往后缩了缩:“你明明说只是学习的!”
林漾月单膝跪上矮榻,红绳轻轻擦过她的手腕:“是啊,检验了才知道学习得怎么样。”
她俯身时,丝绒西装领口敞开,露出里面黑色长裙的深V领。舒图南慌乱移开视线,却正好看见天花板上镜子里的倒影…
戴着小狗面具的自己被狐狸逼到角落,红绳缠绕在两人之间,像命运的丝线。
天塌了,天花板上怎么还有镜子!
这个俱乐部也太不正经了吧!
林漾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种地方!
舒图南一点儿都不想面对这副场景,干脆自暴自弃闭上眼睛。仿佛只要不看,就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林漾月应该只是逗她吧,毕竟以前她从未展现过这方面的癖好…舒图南鸵鸟心态的想。
林漾月指尖划过她的腕骨:“第一个结,要留一指的空隙。”
红绳缠绕上来的瞬间,舒图南屏住呼吸。她听见林漾月低笑了一声,呼吸喷在她耳畔:“不要紧张,不会痛的。你刚刚应该好好听讲的,现在知道逃课的后果了?”
包厢里的温度似乎在升高。舒图南想说自己不需要学这种东西,却发现自己喉咙发哑。
林漾月打结的动作很温柔,可每绕一圈绳,都像在她心上多绕一道枷锁。红绳最终在手腕系成漂亮的蝴蝶结,林漾月低头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从矮榻起身,过一会儿又坐回来,房间内响起手机快门的声音。
舒图南猛地睁眼,看见林漾月举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她被红绳缚住双手,小狗面具都遮不住的眼角泛红的模样。
林漾月存好照片,凑近她耳边:“纪念一下,我的第一个作品。”
舒图南终于忍无可忍,用被绑住的手去推她:“你什么时候有的奇怪癖好。”
林漾月轻松制住她乱动的手腕,指尖轻抚着她腕间敏感的肌肤,低笑道:“别紧张,我没有那些奇怪的癖好。只是你总躲着我,所以我想试试…把你捆起来的话,是不是就跑不掉了。”
舒图南气得想咬人:“我什么时候跑过?”
林漾月一脸无辜:“你没有跑,你只是在躲,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可你一直不来。而且带你来这里,可是征求过你的同意的。”
鬼扯!
舒图南瞪大眼睛,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她确实答应了没错,但林漾月当时说的是“带你去个地方”,还特意嘱咐她“穿漂亮一点”。这暧昧不清的说辞,任谁都会以为是去应酬酒会,或者…约会。
谁会想到是要被绑起来啊!
“骗人,你根本没说清楚是来这种地方!”舒图南羞恼地控诉。
林漾月轻笑一声,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我说了呀,我说不是买小玩具,可没说过不是玩小玩具。”
她慢条斯理地拽了拽红绳,“谁让你不乖,惹我生气。”
“这是两码事!我答应今晚陪你出来,是为了感谢你替我解围,可不是为了接受你这种莫名其妙的惩罚!”
她瞪圆了眼睛,小狗面具下的脸颊泛着红晕,连耳尖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林漾月却只是轻笑,指尖慢条斯理地绕着红绳,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把玩什么有趣的玩具。
“口不对心。”林漾月评价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我捆你的时候,你明明一点都没挣扎,现在才说要解开?”
舒图南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刚刚没反应过来!”
林漾月低笑,手指轻轻抚过她裙摆上的褶皱:“裙子很漂亮。”
她的指尖顺着腰线缓缓下滑,像是在丈量什么,“这条裙子很适合你,贴身,柔软…”
手指停在腰侧,轻轻一掐,“还特别显身材。”
舒图南浑身一颤,下意识想往后缩,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矮榻边缘。林漾月不知何时又拿起一截红绳,正慢悠悠地在她脚踝处比划。
“你、你干什么!”舒图南的声音都抖了。
“练习啊。我觉得自己学得还不错,放心,肯定不会留下痕迹。”
红绳一圈圈缠绕,林漾月的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舒图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踝被束缚,裙摆因为这个姿势微微上滑,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林漾月…”舒图南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求饶的意味。
林漾月终于停下动作,抬眼看她:“嗯?”
舒图南咬了咬下唇,半晌才小声嘟囔:“你捆得太紧了。”
林漾月挑眉:“所以?”
舒图南别过脸,耳根红得滴血,“能不能松一点。”
林漾月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出了声。
林漾月原本是打算狠狠惩罚她的,把她困在矮榻上,或者绑在特制的绳结架上,用精心挑选的玩具,一寸寸折磨她。
直到她浑身发颤,腿根发湿,只能不断求饶。
可舒图南太乖了。
红绳缠上她手腕时,她只是轻轻蜷了蜷手指,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裙尾被撩起时,她耳尖红得滴血,也咬着唇不吭声。
就连林漾月故意用冰凉的绳擦过她敏感的膝窝,她也只是微微发抖,湿润的眼睛望着她,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没有反抗,没有露出獠牙,甚至连一句凶巴巴的“林漾月你混蛋”都没有说。
林漾月忽然没了惩罚的心思。
指尖轻轻抚上舒图南的脸颊。掌心下的肌肤温热柔软,像极了记忆中让她心动的触感。舒图南似乎愣了一下,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长睫扫过她的指腹,痒痒的。
“你…要解开我了吗?”
林漾月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完美无瑕地脸,“可以解开你,不过我想要一点赔偿。”
红绳忽然被拽紧,舒图南猝不及防地向前倾去,直接撞进了林漾月怀里。
林漾月低头,吻住了她微张的唇。
舒图南睁大了眼睛,被红绳束缚的手腕抵在林漾月胸前,却根本使不上力。
唇齿间的温度让她头晕目眩,所有的抗议都被堵了回去,只剩下紊乱的呼吸和加速的心跳。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防备、这些年筑起的高墙,都在一瞬间崩塌殆尽。她以为自己早已不爱她了,以为自己可以冷静自持地面对她的一切试探和撩拨,可当林漾月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当她的呼吸灼热地拂过她的唇,当她们肌肤相贴、唇齿相依的瞬间,舒图南才发现,她的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她。
过了几个呼吸,舒图南认命般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乖顺地任由她索取。
林漾月觉得,比起把她绑起来欺负到哭,她更想看她毫无防备地对她敞开一切,柔软得让人心尖发颤的样子。
红绳不知何时解开了,滑落在地毯上,像一条暗红色的河流。舒图南的手腕终于重获自由,却下意识地攥住了林漾月的衣角,像是怕她离开。
一吻毕,舒图南简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她垂着脑袋,指尖摩挲着腕上淡淡的红痕。
痕迹很浅很淡,过不了今晚就会消失。
“疼吗?疼的话我帮你亲一下?”
舒图南呼吸一滞。
这谁顶得住?
林漾月低头,吻过她的手腕,吻过她的指尖,最后又回到她的唇上。这次的吻不再温柔,带着几分失控的意味,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都补回来。
太久太久没有和人接吻,从前亲密的记忆却像刻在骨子里,舒图南被亲两下就整个人晕乎乎的,连自己什么时候掀开林漾月的裙子都不知道。
林漾月的裙摆早已凌乱,露出一截白皙的腿,舒图南的掌心贴上去时,她睫毛颤了颤,却没躲开。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对象。
舒图南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应该推开林漾月的。
没摸两下,林漾月就微微退开一点,鼻尖抵着她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舒图南,明明是你在摸我,你抖什么。”
舒图南说不出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连指尖都发麻。
她以为自己可以伪装得很好,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身体却比记忆更诚实。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回应林漾月的触碰,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壤,贪婪地汲取着水分,以至于一碰到她就要发抖。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没有…”
林漾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嘴硬。”
舒图南别过脸,声音闷闷的:“我真的没有。”
林漾月挑眉,手指顺着她的腰线滑下,立刻被舒图南拦住。
“没有的话,你怕什么?”
舒图南不想承认,可身体却背叛了她。林漾月的每一个触碰都像是点燃了一簇火,烧得她理智全无。她以为自己可以不爱她,可以忘记她,可以假装她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做不到。
林漾月的吻再次落下来,这次轻柔了许多,像是安抚,又像是试探。舒图南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沦在这个吻里,也任由压抑的感情决堤而出。
她完了。
她想。
林漾月很喜欢她的温顺,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像是给炸毛的小动物顺毛:“乖。”
舒图南忽然觉得鼻尖发酸。
她想起五年前自己在琛玉大厦的办公室里头也不回的离开,想起五年里她逼着自己忘记她,逼着自己变得冷漠,逼着自己不再回头。
可原来,她从未真正放下过。
林漾月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微微退开一点,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哭什么?”
舒图南摇头,声音哽咽:“……你混蛋。”
林漾月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湿意:“嗯,我混蛋。”
林漾月的手指轻轻抚摸舒图南的发丝,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等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她才开口,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正经:“要不要回琛玉上班?”
舒图南猛地抬头,眼眶还泛着红:“回去?以什么身份?”
“可以让你负责设计部,年薪翻倍,独立团队,直接向我汇报。”
“那程芮怎么办?”
“她一直想去其他部门,你回来了她更高兴。”
“Astraleia呢?你会重新启动它吗?”
林漾月思考片刻:“不会,我现在没有那么多心力来打理新品牌。”
舒图南瞬间失望。
林漾月叹口气:“坦白说这几年,我没有想过重启Astraleia。一方面我已经掌控琛玉,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另一方面,我觉得…你不会想回到Astraleia。”
Astraleia不单单是一个品牌,它承载着她们年少轻狂时所有梦想,见证过舒舒图南最炽热的爱恋,也亲眼目睹了她最痛苦的分别。
舒图南摇头:“所以它只能像流星一样闪一次就消失?比起Astraleia我更不想回琛玉。”
“商业就是这样。”林漾月伸手想碰她的脸,却被躲开,“但你在琛玉可以有很好的发展。”
现在的琛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处处掣肘她的家族企业*,林漾月用了五年时间,将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一一拔除。没有处处与她作对的哥哥,没有固执古板的爷爷,集团高层全是她亲手挑选的人,整个珠宝帝国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她可以轻易做出任何决定,不必被任何人威胁,不必被任何人影响。
舒图南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林漾月想让她回来,就真的只是一句话的事。没有人敢反对,没有人敢质疑。她可以给她最好的资源,最自由的创作空间,甚至…给她股份和分红。
只要她愿意回来。
可是舒图南不愿意。
“繁星已经走上正轨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从零开始做到现在,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走出来的,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你知道在琛玉,你能得到什么。”
“我知道,但有些东西不是靠别人给的。繁星是我的梦想,就像Astraleia曾经是我们的梦想一样。”
谈及自己的事业,舒图南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星光。
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与坚定:“我相信繁星可以走得很远。虽然它现在规模不大,暂时还无法和琛玉相比,但它是我的。从无到有,每一件作品都倾注了我的心血。”
谈及自己的事业,舒图南眼睛很亮,声音里也充满自信。“我相信繁星可以走得很远,虽然它目前规模不大,暂时无法和琛玉相比,但它是我的。”
“我也很看好繁星,才会选择投资它。但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才能更快摘取星辰,不是吗?”
“我知道,但只有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路,才能走得更稳。成长的过程宝贵的经验,比直接站在巅峰更重要。”
林漾月忽然怔住了。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年需要她保护的女孩了。
“你变了,以前你不会拒绝我的。”林漾月轻声说,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怅然与骄傲。
舒图南微微一怔,随即莞尔:“人总是要成长的。就像繁星,虽然现在只是银河中的一点微光,但总有一天会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回到酒店的时候,林漾月看上去心情不错。
她踩着细高跟走在前方,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在酒店大堂璀璨的水晶灯下勾勒出优雅的弧度。
电梯门缓缓合上,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林漾月透过镜面反射看着舒图南,红唇微启:“晚上要不要过来睡?”
舒图南的目光飘向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不敢与镜中的林漾月对视:“今晚…我想好好休息。”
林漾月唇角的弧度落下几分,眼底的笑意也淡了。电梯里的空气似乎突然变得稀薄起来。
舒图南连忙补充:“珠宝设计大赛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的进度有点慢。明天开始,我可能要在工作间待到很晚。”
林漾月蹙眉,又想起舒图南说“心里只有事业”时的坚定神情,最终只是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电梯停在17楼,金属门缓缓开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在房间门口分别前林漾月突然转身,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今天晚上我可不会给你留门。”
舒图南没什么反应,声音平淡:“好,晚安,你好好休息。”
林漾月瞪大眼睛,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平淡的回应。
这个人可真是…
“不解风情。”
说完这句话,她迅速刷卡进门,只留给舒图南一个傲娇的背影和砰的关门声。
舒图南不是不解风情,而是暂时不想面对林漾月。她的心乱得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理不出头绪。夜风从阳台缝隙钻进来,带着维港特有的潮湿气息,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燥热。
她坐在阳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嘴唇,一小时前她们还在俱乐部昏暗的房间吻得难舍难分,她的嘴唇上还残留着林漾月的口红香气。
这算什么?
一个心血来潮的吻?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林漾月发来的消息:【还不睡】
她下意识朝林漾月房间看去,正好与站在阳台门那边的林漾月隔着玻璃对视。
林漾月挑眉,扬了扬手中手机,舒图南立刻收到第二条消息:【我锁门了】
舒图南回复:【好的】
林漾月脸色瞬间转冷,哗的一下拉上窗帘,隔绝舒图南的视线。
舒图南苦笑着放下手机。
重逢这么久,林漾月从来没有向她解释过当年执意要结束合约的原因,也没有给出任何承诺,甚至没有直白的说过喜欢她。
昨日的邀约,今晚的吻,缠绵的言语,暧昧的举动,都像是她心血来潮的一场游戏。
如果和她在一起,舒图南不知道这样算什么。林漾月从来不说清楚,舒图南甚至不知道过去五年她有没有想过她,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以后,她有没有养过新的小狗,林漾月不跟她说的话,她就什么都不知道。
舒图南一点儿都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像不值钱的物品,被林漾月随心所欲地拿起又放下。
最可悲的是,即使知道这一点,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因为她的靠近而加速跳动。
第98章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亚洲珠宝设计大赛第四天,舒图南拿到申请的材料和工具,开始进行现场制作。一连三天,她都把自己关在工作间里,连吃饭都不肯离开。幸好组委会经验丰富已经习惯应对这种场面,安排工作人员每天将午餐和晚餐送进来。
工作间内,舒图南正全神贯注地调整着项链上鲸鱼眼睛的角度。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精细操作而微微发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随意地贴在脸颊上。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创作迷踪的时候。那时她对珠宝设计充满激情,一心只想设计出令人惊艳的作品,打响Astraleia的名气。
亚洲珠宝设计大赛第七天,舒图南坐在工作桌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的面前,一条项链静静躺在黑色丝绒托盘上。主体是一条优雅的鲸鱼,约莫拇指大小,鱼尾处镶嵌着渐变色的蓝宝石,从浅海蓝过渡到深海靛,仿佛鲸鱼正跃出海面。
最精妙的是项链的链条部分,舒图南采用了特殊的编织工艺,将细如发丝的银线与深蓝色丝线缠绕在一起,远看宛如海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每隔一段距离就缀着一颗珍珠,像是鲸鱼跃起时溅起的水珠。
这是她以大赛主题Sea创作的作品,作品名为鲸跃。
她在规定期限内提交了作品,明天就可以返回宁城,静静等待组委会公布评审结果。
参加完闭幕式回到酒店时天色还早,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舒图南难得起了兴致出门逛逛。
她一个人乘车去了太平山顶,在观景台站了很久,六月的风带着盛夏的暖意,拂过她的脸颊和发丝。她看着脚下的城市渐渐被暮色笼罩,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坠入人间。
坐着缆车下山时,车厢随着陡峭的山势倾斜,城市灯火在视野中流动,宛如倒悬的星河。下山后她随便找了家茶餐厅,点了一份叉烧饭和冻柠檬茶。叉烧外皮酥脆,蜜汁的甜味恰到好处,让她想起和闻郁在米兰等公寓附近烧腊馆晚八点打折的日子。
吃完饭她拿手机查地图,才发现手机不小心调成了防打扰模式,屏幕上静静挂着几个未接来电。姚菱和程芮分别打过一个电话,林漾月打了三个,还发了几条消息。舒图南先回复了姚菱和程芮,告诉她们自己在外面闲逛,然后才慢吞吞地回复林漾月:
【抱歉,手机没电了,没有接到电话】
消息刚发出去,对话框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紧接着林漾月的回复跳出来:
【你在哪里】
舒图南环顾四周,这家藏在巷子里的茶餐厅连招牌都褪了色。她点开地图,发现自己离地铁站不远,吃完饭后可以坐地铁回酒店。于是她回复:
【我待会儿就回酒店】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语音通话请求。舒图南盯着屏幕上林漾月的名字看了几秒,按下拒绝键。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仿佛听见了林漾月气恼的轻哼声。果然,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几下后彻底消失,再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舒图南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咀嚼着已经凉掉的叉烧,蜜汁的甜腻突然变得难以忍受,她灌了一大口柠檬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莫名的焦躁。
林漾月肯定生气了。
这样也好。
反正明天就要回宁城了,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
地铁站入口的灯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舒图南随着人流走下台阶,在自助购票机上买了一张地铁卡进站。车厢里挤满了下班的人群,舒图南抓着扶手,透过车窗看见隧道墙壁上飞速掠过的广告光影。支离破碎的光斑像极了林漾月眼底的情绪,明亮耀眼,却让人看不真切。
回到酒店大堂,舒图南下意识放慢脚步。前台的服务生礼貌地点头致意,电梯间空无一人。她按下上行键,金属门映出自己疲惫的身影。
电梯停在17楼,走廊安静得能听见地毯吸收脚步声的细微响动。舒图南站在自己房门前刷卡时,余光不自觉地瞥向1708的方向。房门紧闭,门缝下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舒图南触电般掏出来,是姚菱发来的她们三个人的航班信息,并问她是否也是这一班。
港城每天有五班飞机飞宁城,其中一班是早上七点半,两班下午,还有两班红眼。
很巧,舒图南买的机票恰好和她们同一班。
舒图南立刻改签成明天最早一班,然后锁上屏幕。
她和林漾月好像总是在某个时刻短暂交汇,又很快分离。那个吻,那些暧昧的话语,不过是港城繁华梦境中的一段插曲。明天太阳升起时,她们又会变回两条平行线。
舒图南拉上窗帘,把璀璨的夜景隔绝在外。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23:47,再过十三分钟,这一天就会结束。她钻进被窝,关掉所有的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就这样吧,就将那日的吻当作一个旖旎的梦,梦总是要醒的。
舒图南第二天醒来时,整个人晕乎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突然感觉下腹一阵熟悉的坠痛——浅色床单上赫然印着一小点暗红。
她生理期到了。
她的周期一向规律,按理说应该还有一周才到日子。看来这几天和林漾月的纠缠让她的激素分泌彻底紊乱,连生理期都提前了。
舒图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双腿软得像是踩在棉花上。踉跄着走到卫生间,褪下睡裤时松了口气。血量不大,只是在内裤上留下几点暗红的痕迹。只是镜中自己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往内裤里垫了几张卫生纸应急,回到卧室她给酒店礼宾部打了电话,问酒店能否提供卫生巾。
挂断电话后,舒图南蜷缩在床边,用拳头抵住绞痛的小腹。这痛感来得异常凶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她一直有痛经的毛病,在安纳西落水生病以后尤其凶猛,每次都得靠止痛药熬过来。
没料到月经提前,她的行李里没准备止痛药。
摸出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林漾月在凌晨三点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航班号发我】
舒图南苦笑着锁上屏幕,现在这副狼狈样子,她宁可被痛死也不想让林漾月看见。
门铃响起时,她勉强撑起身子,刚打开门,一阵剧烈的眩晕突然袭来,眼前的走廊像被泼了水的油画般扭曲变形。她下意识抓住门把手,膝盖却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温热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熟悉的蜜桃与咖啡香气扑面而来。舒图南抬头,正对上林漾月紧蹙的眉头。
“你…”林漾月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的目光从舒图南惨白的脸色滑到她捂着腹部的手上,瞬间明白了什么。
舒图南刚张嘴,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夺走了声音。她弓着腰,感觉林漾月的手臂环过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拿过服务生手里的卫生巾,林漾月很自然地揽着舒图南回房间,把她带到卫生间,就要脱她的睡裤。
舒图南虚弱地挣扎:“我自己来…”
林漾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在评估她是不是真的可以自己来,直到舒图南把她往外推,才慢慢走出去。
换上干净内裤垫上卫生间,舒图南感觉自己的小腹好像更痛了。生理期就是这样,看到血之前只觉得隐隐作痛,看到血之后才会痛得格外鲜明,而这种痛感又会在垫上卫生巾的其后几个小时达到巅峰。
扶着墙慢慢走出去,林漾月已经帮她把凌乱的床单扯平整,扶着她躺下去。
“你痛经很厉害,每次生理期都这样?”
舒图南摇头,语气虚弱:“一般还好。”
“有止痛药吗?”
“这次提前了几天…没有带。”
林漾月抿了抿唇,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我去买。”
“…好。”
林漾月拿起房卡出了门。舒图南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闭着眼忍受一阵阵袭来的疼痛。
明明为了不和林漾月同乘一班飞机,她才特意改签了最早的航班。可刚才林漾月说要给她买止痛药时,她却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真是没出息,她咬着牙想。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滴的一声响,林漾月回来了。
她走到床边,却没有立刻递上药片,而是剥开一块巧克力的锡箔包装,捏着它送到舒图南唇边:“先吃点东西。”
舒图南下意识张嘴,黑巧的醇苦在舌尖化开,混着榛子的香气。她咽下去,才发觉不对劲:“止痛药呢?”
林漾月已经拿起外套,语气不容反驳:“我们直接去医院。”
舒图南愣住:“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
“你嘴唇都发白了。”林漾月打断她,声音罕见地紧绷,“我已经叫了车。”
林漾月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舒图南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从苍白的嘴唇到冷汗涔涔的额头,最后落在她紧捂着小腹的手上。
“能站起来吗?”林漾月问。
舒图南试了试,虽然撑起身子时会发晕,但是扶着人勉强可以站起来。
林漾月没说话,直接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我自己能走。”舒图南小声抗议。
林漾月没理她,大步走向门口。舒图南被迫贴在她胸前,能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林漾月突然开口:“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舒图南没力气回答,只是轻轻摇头。
“像只淋了雨的流浪狗,又倔又可怜。”
舒图南想反驳,却被一阵剧痛夺走了声音。她本能地往林漾月怀里缩了缩,额头抵在对方锁骨上。
林漾月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舒图南闭着眼,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很贪恋这个怀抱。
这个认知比腹痛更让她难受。五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戒掉了对林漾月的依赖,可现在,仅仅是一个拥抱,就让她筑起的所有防线土崩瓦解。
黑色商务车已经停在门口,林漾月弯腰把她放在座椅上,自己也上了车。
“去医院。”她对司机说,然后转头看向舒图南,“很快就到。”
舒图南虚弱地点点头。半岛酒店附近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就是圣德医院。车子刚停稳,医院门口已经有一位护士在等待,显然是林漾月提前联系好的。
诊室里,医生是位四五十岁的阿姨,戴着细框眼镜,温柔又专业。她示意助手将林漾月请出去,然后才转向舒图南:“现在可以详细说说你的情况了。”
她询问了舒图南的身体状况和基本信息,还有最近一次性/生活的时间。
“…好几年没有了。”舒图南低声回答。
医生点点头,继续问道:“生育状况呢?有怀孕或者生产过吗?”
“也没有。”这次舒图南答得干脆利落。
医生填完病历,给她开了抽血和腹部B超检查单:“先去检查,等结果出来再看。”
B超室在走廊尽头,门上贴着“仅限患者进入”的标识。舒图南接过检查单,推门进去前下意识回头,林漾月就站在走廊的窗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眉头微蹙,目光一直追随着舒图南的身影。
B超室里冷气很足,舒图南躺在检查床上,冰凉的耦合剂涂在小腹时,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操作师轻声说:“放松,只是常规检查。”
检查很快结束,舒图南擦掉腹部的耦合剂,拿着报告单回到诊室。医生仔细看完结果,抬头时露出安抚的微笑:“没有器质性病变,就是原发性痛经。可以吃些药调理,平时注意保暖,别熬夜。”
医生给她开了止痛药和一些调理的中药,回酒店的路上,舒图南就着矿泉水吞下药片。药效很快发作,小腹的绞痛渐渐变成钝钝的闷痛,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
回到房间后,她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照在床上。舒图南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发现林漾月正坐在床旁边的小沙发上。
那人换了件宽松的白色衬衫,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专注地处理工作。茶几上摆着她的病历和药袋,旁边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
似乎是察觉到动静,林漾月抬起头:“醒了?”
舒图南点点头,林漾月立刻合上电脑,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肚子痛不痛,要不要再吃颗止痛药。”
“不用,已经好多了。你…一直在这?”
“嗯。”
林漾月重新坐回沙发,拿起电脑。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人轻轻叩响。林漾月起身去开门,酒店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银质餐盖揭开时,热气裹着米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有一碗熬得浓稠的南瓜小米粥,配着两笼精致的点心。
林漾月把粥碗推到她面前,“趁热吃。”
林漾月吃的西式套餐,意面和沙拉。整个用餐过程安静得出奇。林漾月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意面,睫毛垂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叉子偶尔碰到盘子的轻响,和窗外隐约的汽笛声填补着沉默。
服务生来收餐具时,舒图南瞥见床头闹钟指向下午一点二十。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你的航班…”
“改签了。”
舒图南攥紧了纸巾:“改签到几点的飞机?”
林漾月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不重要。”
舒图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漾月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可能还在介意自己昨晚不接她电话的事情,也可能是介怀其它。
舒图南自己也感觉有些别扭,林漾月为了照顾她改签航班,可她连一句像样的感谢都说不出口。
阳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林漾月起身拉严窗帘,房间顿时暗了几分。她走回沙发边,拿起笔记本电脑:“再睡会儿吧。”
“不了,睡太多容易头疼。”
林漾月坐直身子,合上电脑,目光平静地看向她:“那我们来聊聊。”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舒图南看见林漾月拿起茶几上的病历本,指尖轻轻点在某一栏上:“G0P0,舒图南,小满果然不是你的孩子。”
舒图南的呼吸一滞。
她看过自己的病历,医生字迹潦草,上面都是她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她以为这串数字,只是医生的普通描述。
她并不知道G和P代表的意思,也没想到林漾月居然会看她的病历。
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林漾月的脸半明半暗,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要把她看穿。
“你早就猜到了,是吗?”舒图南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之前有怀疑,现在证实了。”
舒图南声音微微发抖:“带我去医院,也是为了证实吗?那如果我对医生撒谎怎么办?”
林漾月沉默片刻,“总有办法证实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我们到港城之后。前几天每天晚上我们在一起,从来没看到你给小满打电话,后面几天你日夜待在工作室,更是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她顿了顿,补充道:“一个真正的母亲,不会这样。”
谎言骤然被戳破,舒图南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手指攥住睡裤中线,垂眸沉默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小满…是闻郁姐姐的孩子,她姐姐很早就过世了,她就一直跟着闻郁。我和闻郁在米兰合租过几年,在我心里…小满就像我的女儿一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消融在空气中。
林漾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不是你骗我的理由。”
舒图南的肩膀微微瑟缩了一下:“…抱歉。”
“你没有孩子…那我就更不明白你躲我的理由。”林漾月突然俯身,双手撑在舒图南身侧的床垫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你一直在躲我。那晚接吻后,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能回到从前,可你依然在逃避。舒图南,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能感觉到,你对我还有留恋。”
何止是留恋。只要一靠近林漾月,舒图南都能感觉全身细胞在叫嚣。
就像现在,林漾月只是这样靠近,她的心跳就已经快得不像话,指尖发麻,后颈泛起细小的战栗。
可是,她不想重蹈覆辙了。
当年被林漾月“抛弃”以后,舒图南度过一段很痛苦的日子。
那些漫长的夜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有时凌晨三四点突然惊醒,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浸透,而窗外还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白天走在校园里,周围的学生川流不息,她却像个透明的幽灵。教授在讲台上讲课,声音忽远忽近,黑板上的字迹在她眼里扭曲成模糊的符号。最可怕的是那种挥之不去的虚无感,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后来是姜予乐强行把她拖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诊断后给她开了药,白色药片装在透明的分装盒里,每天早中晚各两粒。服药后的副作用来得很快,她的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毛玻璃,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而遥远。
对她而言,药很有效,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将她汹涌澎湃的情感一一剥离。
那些让她夜不能寐的痛苦,那些撕心裂肺的不甘,那些灼烧五脏六腑的恨意,还有那些藏在骨髓深处的爱恋,全都被封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盒里。她能看见它们在里面翻滚沸腾,却再也感受不到它们的温度。
后来她慢慢停了药,身体也启动自我保护机制。每当情绪即将决堤时,她就会下意识地筑起一道墙,把自己和那些激烈的情感隔开。
所以现在,当林漾月每次靠近,当她每一次感受到久违的心跳加速时,第一反应就是抗拒。
那样生不如死的滋味,她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第99章 压得舒图南呼吸发紧
过往的苦楚,她根本没办法对林漾月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道要她红着眼眶,像只被雨淋透的流浪狗一样,拽着林漾月的衣角说:“被你抛弃我难受得快死掉,所以你以后再也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光是想象这个场景,舒图南都会在心里唾弃自己,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样。
她真是个贪心的人。明明高考完差点失学时,她想要的只是有人能拉她一把。当林漾月真的对她伸出手,她又开始渴望更多,想要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想要她嘴角因自己扬起的弧度,想要她整颗心都放在自己身上。
这是人类的劣根性。一旦进入亲密关系,就忍不住贪婪地索取更多。对方待自己越好,心底的欲望就越发膨胀。就像沙漠里濒死的旅人,最初只卑微地祈求一滴水,得到甘霖后却又痴心妄想整片绿洲。
可绿洲终究抛弃了她。
作为贪心的惩罚,她花费好几年时间才从感情荒漠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如今她终于学会在荒漠边缘生存,哪怕远远望见绿洲的轮廓,也会强迫自己转身离开。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绿洲不会只属于她,而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被抛弃后漫长的干渴。
“没有原因。”舒图南说:“我也没有故意躲着你,我只是觉得你似乎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林漾月眯起眼睛:“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曾是我的资助人,我们签了一份…”她顿了顿,“对我有利的合约。后来你提出合约结束,我同意。”
她抬起头,强迫自己直视林漾月的眼睛:“现在你是繁星的投资人,我能做的就是尽力经营好繁星,不让你投资失败。”
林漾月突然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我们过去真的只是合约关系吗?那你告诉我,合约第几条规定资助人要和被资助人接吻,又是哪一条规定被资助人要和资助人做.爱?”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舒图南的唇瓣,下一秒被舒图南抓住手指。
舒图南深深凝视着林漾月,她的眼神很复杂,像是看爱人,又像是看仇人。
“林漾月。”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我向你表白的时候,是你亲口说的要保持目前的关系,也是你亲口说的合约结束。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呢?是想说当初你是被逼无奈,才说出那种绝情的话的吗?”
林漾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舒图南,你恨我吗?”
舒图南的声音异常平静:“我不恨你,我答应过你不恨你。但是我也不爱你,我和你的过往已经留在过去,今后我只想向前看。”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行李箱就放在角落,她蹲下身,从夹层里找出一张银行卡。那是临出国前,姜予乐硬塞给她的。
舒图南将递到林漾月面前,声音很轻,语气坚定:“我只想跟你两清,永远不要再联系。”
林漾月垂眸,看着那张卡。
“卡里是你给过我的所有钱,包括出国前给的三百万,结束合约那天打给我的一百万,还有…我大学四年的所有开销。”
林漾月盯着那张卡,突然笑了:“你算得真清楚。”
舒图南别过脸,不让她看见自己眼底突然涌上的潮湿:“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所以凑了个整还给你。”
林漾月慢慢拿过那张卡,指尖轻轻摩挲着卡面凸起的银行卡号。
“你知道吗,当年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其实很高兴…”
舒图南打断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我想告诉你当年我的处境也很艰难,至少你要知道,当时我是不得已。”
“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舒图南说:“你现在也会不得已。你是琛玉的总经理,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的植物人未婚夫,如果公开出柜,会造成事业和名声双重打击。我也是,繁星正在上升期,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进入一段亲密关系。”
只要她想,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出一百个不该与林漾月继续纠缠的理由。
她们之间横亘着五年的空白与误解。
被药物麻痹的日日夜夜,独自舔舐伤口的痛苦记忆。
每一个理由都足够充分,每一个借口都无懈可击。
但此刻的舒图南已经精疲力竭。生理期不适让她浑身发冷,方才那场剖心蚀骨的对话更是耗尽了她全部力气。
她现在只想让林漾月离开,好让自己能蜷缩进被窝里,独自消化这些汹涌而来的情绪。
或许她会躲在被子里无声地哭一场,就像从前那样。但林漾月如果再不离开,她肯定会在她面前崩溃。
舒图南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眼睛,声音闷闷地:“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林漾月站在床边,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被子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掀开舒图南的被子钻进去,抱住她,与她说一些温柔的话,乞求她的原谅。
但最终,林漾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
房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当确认林漾月真的离开后,舒图南终于放任自己瘫软在床上。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顺着太阳穴滑入鬓角。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仿佛这样就能否认那些汹涌的情绪。
为五年前的误会,为方才的争吵,更为此刻无法抑制的、想要追出去的冲动。
算了,就这样吧。
至少这次,是她先推开她的。
林漾月离开了,她应该感到解脱,可为什么心口会疼得这样厉害?
舒图南咬着下唇,内心有些不解。
*
又在半岛酒店住了一晚后,舒图南身上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她买了下午的机票回宁城,临上飞机前给闻郁发了条信息:【来接我,别带小满】
城里到机场要一个小时,小满年纪太小,光是坐车往返都会累。
可当她在抵达口看见闻郁时,扎着羊角辫的小身影还是蹦蹦跳跳地扑了过来:“南南姨姨!”
小满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像只毛茸茸的小鸭子。舒图南弯腰接住她,闻郁在一旁耸肩:“这小祖宗非要跟来。”
回程的车上,小满*趴在儿童座椅里,突然歪着脑袋问:“南南姨姨,你为什么没有车呀?”
她掰着肉乎乎的手指开始数,“桐桐姨姨有红色的车车,然然姨姨有白色的车车,郁郁姨姨也有车车…”数完一圈后,她困惑地眨着大眼睛,“只有南南姨姨没有,是因为钱钱不够吗?”
舒图南被这童言童语逗笑了,故意逗她:“是呀,我的钱不够,小满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小满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转,突然举起两只小手,十根手指张得开开的,骄傲地宣布,“我有一百块!都给你买小车车!”
闻郁在前排噗嗤笑出声:“得,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一百万。”
舒图南笑着揉了揉小满的脑袋,却认真考虑小满的建议,她好像是该买辆车,总不能每回都要闻郁带着小满来接她吧。
虽然她的积蓄大部分都给了林漾月,但凑一凑,一辆车的钱还是有的。
周末的时候,舒图南抽空去了几个4S店。原本她打算买辆新能源电车,却在看到奔驰标牌的时候,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4S店明亮的展厅里,一辆辆锃亮的新车整齐排列。舒图南的目光被最里那辆熟悉的车型吸引,那辆车和林漾月曾经开过的那辆几乎一模一样。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车身上,白色珍珠漆面泛着温柔的光泽。
“女士眼光真好,这是最新款的奔驰E,要试坐一下吗?”
“可以。”
销售小姐贴心地为她拉开车门,舒图南坐进驾驶座,真皮座椅的触感熟悉得令人心尖发颤。她下意识去摸中控台的位置,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那里有个被林漾月用来放指套的小格子。
“这款车搭载了最新的智能系统…”销售小姐坐上副驾,开始热情讲解。
舒图南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皮革的纹路硌着掌心。她突然打断对方:“谢谢,我开过这辆车。”
销售小姐明显愣了一下:“啊?这款是今年新上市的…您之前开过旧款吧,那我就不多介绍啦,这款车型每年有一点点更新,但是不多,说不定您比我更熟悉。”
车里有淡淡的皮革气息,还有展厅里淡淡的香水味道,两者混合在一起后的味道不算难闻,却让舒图南感觉到些许不适。
在她的印象中,这辆车里应该弥漫淡淡的蜜桃香气,仔细闻才能察觉其中的咖啡气息。
“女士要不要看看其他车型?我们还有…”
“不用了,就这一辆,我先付定金,过两天再来付全款。”
奔驰E没有现车,需要等一个月左右。舒图南倒是不急,她发现自己甚至很享受这种等待的感觉,就像在期待一个全新的开始。
交完全款走出4S店那天,盛夏的阳光白得刺眼,舒图南站在路边眯起眼睛,心里却莫名地轻松。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大事,像是终于把某个沉重的包袱卸下,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两周后的中午,舒图南正和闻郁三人在办公室吃外卖,忽然接到4S店的电话。
“舒小姐,您的车到了。”
闻郁、伍梧桐和夏然三人下午硬是翘班半天陪她去提车。伍梧桐这个活宝还偷偷准备了一条横幅,红底白字写着“热烈庆祝南姐喜提新车”,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新车落地,顺顺利利;车门一关,平平安安”。
舒图南被她们按在车前拍照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却还是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来来来,看镜头!”销售小姐姐举着手机指挥,舒小姐你把手搭在车门上,对,就这样!”
伍梧桐在一旁起哄:“哎呀,应该给她布置一个提车仪式的,就像网上看到的那样,车门打开一大捧玫瑰花倾泻出来。”
夏然评价:“太夸张了,而且那种布置要加很多钱,不实用。”
伍梧桐摇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懂浪漫。”
闻郁把照片P得漂漂亮亮发了朋友圈,配文是:“我们家南南也是有车一族了!”
下面立刻炸出一堆点赞和评论。
舒图南晚上刷朋友圈时才看到这条,她盯着照片里自己站在新车旁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忘了点什么。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
窗外,新买的奔驰E安静地停在楼下,月光给车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舒图南放下手机,走到窗前,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坐进林漾月车里,小心翼翼地摸着真皮座椅,生怕弄脏了她的车的样子。如今她有了属于自己的车,这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临睡前,舒图南突然从床上弹坐起来。
她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
她打开手机,盯着闻郁那条朋友圈的点赞列表,林漾月的头像赫然在列。
点赞时间显示是晚上八点十七分,正是林漾月习惯的每天浏览新闻和朋友圈的时间。
舒图南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哀嚎。林漾月不仅看到了还点了赞。这意味着她知道舒图南买了和她同款的车。
这算什么?拙劣地模仿?念念不忘的证明?
“她该不会以为我…”
舒图南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又立刻摇头否定,“不会的,我都当面说清楚了。”
她重重地将手机锁屏扔到一边,翻身用被子裹住自己。眼睛才闭上三分钟,又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劈进脑海。舒图南猛地睁开眼,伸手摸索着重新解锁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犹豫地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开了充满暗示意味的图标的app“小月亮控制器”。
界面加载出来的瞬间,舒图南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使用记录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条记录:购买当天的深夜11:00,持续时长15分钟。
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启动记录。
什么嘛
舒图南盯着唯一一条记录,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
明明在店里表现得那么…迫切,结果买回去就只打开过一次?
她果然是一时兴起。
距离两人在港城分别已经过去两周零四天,林漾月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从舒图南的世界里消失了。
没有电话,没有消息,甚至连朋友圈点赞都没有,工作上的对接也全部交给廖依。好几次手机震动,舒图南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来,结果都是垃圾短信。
她不找自己也就算了,给闻郁点赞又是什么意思?舒图南翻来覆去地想着,手指不自觉地划开闻郁的朋友圈,又看了一遍那条动态。
照片里的自己站在新车旁边,笑得有些拘谨,而那条动态下面,林漾月的点赞像一枚小小的刺,扎在她视线里。
舒图南把手机扔到一边,又忍不住捡回来。她点进林漾月的主页,只显示一道横线,还有“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什么也看不到,才更让人心烦意乱。
“早知道她会看到,应该化个妆的。”舒图南小声嘀咕,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
她抓过枕头蒙在脸上,闷闷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平静心情酝酿睡意,舒图南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地跑起走马灯,乱七八糟的什么片段都有。
一会儿浮现出自己在半岛酒店赶林漾月走的场景,一会儿浮现陪林漾月买羞人的小玩具,最后莫名其妙地居然想起俱乐部里两人停不下来的吻。
越想心越乱,越想越睡不着,舒图南索性打开台灯坐起身,靠在床头正儿八经玩手机。
打开和林漾月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两周前。她犹豫了一下,点开输入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对着空荡荡的对话框喃喃自语。
凌晨一点半,舒图南依旧毫无困意。
她已经把能想到的网站都刷了一遍,甚至听了一会儿白噪音,可那些轻柔的海浪声非但没能催眠,反而让她想起在港城的那些晚上。
反正睡不着,她索性打开浏览器,进入设置。过去几年,为了避免在网上看到任何关于林漾月的消息,舒图南特意将“琛玉”两个字设置成了浏览器屏蔽词。每当新闻推送里出现这两个字,系统就会自动过滤,像一道有形的屏障,把她和林漾月的世界彻底隔开。
可现在,她盯着搜索框,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把屏蔽词删掉了。
页面刷新的一瞬间,关于琛玉的新闻如潮水般涌来,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屏幕。
台灯的光线将舒图南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单薄。她盯着浏览器里跳出的新闻标题,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震荡新闻!豪门联姻破碎,林家与宗氏正式宣布解除婚约」
配图是三天前的发布会现场。照片里的林漾月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站在镁光灯下,神色平静。宗家家主宗静澜站在她身侧,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恰到好处的距离。
舒图南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动,更多的新闻跳出来——
「林光震突发脑梗入院,琛玉集团权力交接恐生变」
「林旭彦涉嫌挪用公款,或面临十年以上刑期」
「林旭祖离婚案尘埃落定,前妻携女远赴海外」
每一条新闻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舒图南呼吸发紧。
第100章 当你的地下情人
往上划回到第一条新闻,舒图南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停片刻,终于点了进去。
报道内容很短,几眼就能看完全文:「宗正自两年前车祸后便长期卧床不起,经双方协商,宗家家主宗静澜今日代表其弟出面,正式宣布解除两家婚约。此次解约是双方友好协商的结果,今后两家企业仍将保持紧密的商业合作……」
舒图南的呼吸微微滞住,视线在“解除婚约”几个字上停留了许久,像是要确认它们是否真实存在。
这是什么意思?
林漾月…恢复单身了?
舒图南的胸口微微发紧,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她下意识地划到新闻底下看评论,或许是因为林、宗两家联手开发布会的缘故,网友们的反应出奇地平和,甚至带着几分理解。
「宗少爷都卧床两年了,林漾月能坚持到现在才解约,已经够仁义了」
「商业联姻本来就没感情,拖两年才解约,估计是利益谈妥了」
「林漾月这几年连个绯闻都没有,换我早跑了,谁愿意守着一个植物人过」
退出新闻页面,依次点开下面几条新闻。下面几条报道内容同样短暂,能获取到的信息少得可怜。
舒图南放下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猛地从床上弹起,赤着脚在卧室里来回踱步。
不对劲。
两三个月前闻郁就同她透露过这些风声,听她语气这件事早已在圈内传开,但她刚刚看到的新闻都是近期的,这些事怎么会突然接二连三地被报道出来?
林光震重病,林旭彦坐牢,林旭祖离婚,每一件事都给琛玉的品牌形象带来巨大伤害。
难道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林漾月,针对琛玉?
顾不上会不会打扰闻郁清梦,舒图南立刻拨通了电话。听筒里的等待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刺耳,响了足足七八声,才被接起。
“喂…”闻郁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重的睡意。
舒图南直奔主题:“你上次说,林漾月的家里人这两年都出了事,具体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身声,接着是闻郁带着怨气地嘟囔:“姐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啊!现在可是凌晨两点,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问这种事?”
舒图南声音发紧:“很重要,我需要知道。”
闻郁似乎终于清醒了些,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我也是听说的,消息不保真啊。就是林旭彦头几年染上赌,本来只在澳门玩玩,后来被人做笼子带去拉斯维加斯玩,说是欠了二十个亿。”
她打了个哈欠:“金额被夸大了,但是他欠钱的事估计是真的,因为他爹妈那段时间疯狂抛售手上资产,为了填窟窿还挪用公司资金。”
“还有呢?”
“然后是林旭祖,林漾月她二哥,和乔家联姻后乔家姐姐生了个女儿嘛,林旭祖有神经病,怀疑乔姐姐给他戴绿帽子,在家要对乔姐姐和女儿动手,乔姐姐为了保护女儿捅了他一刀。”
“……”
“宗正的事也挺离谱的,据说事发路段监控刚好坏了,只知道他开车撞上高速护栏,又碰巧遇到落石,那天车上就他一个人,还是路人发现打了120,就挺蹊跷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
“几件事闹得都挺大,挺多人都知道。而且都是这两三年陆续发生的事,有人说林家是不小心得罪了哪路神仙,还有人说——”
电话那头,闻郁又打了个哈欠,她脑袋本来就是懵的,一打断就忘记自己刚刚要说什么,索性换了个话题:“我说,你怎么突然对林家的事这么上心,该不会是…”
“没什么,就是看到新闻有点好奇。你继续睡吧,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神经病!”闻郁骂了一句,愤愤挂断电话。
舒图南将几条新闻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退出浏览器后,又开始在社交媒体上搜索与林漾月有关的消息。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眼睛紧盯着不断刷新的内容,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微博、小红书、豆瓣、贴吧…她几乎翻遍了所有可能讨论这件事的平台。有些帖子已经被删除,但通过网友的截图和只言片语的讨论,还是能拼凑出一些信息。
“你们不觉得林家出事的时间点太巧合了吗?从林旭彦赌博开始,林家就像被诅咒了一样。”
“我表姐在琛玉上班,说林漾月还没当总经理的时候,就谁的面子都不给。”
下面有人回复:“听说林漾月接手公司后,把几个伯伯的实权都架空了。”
舒图南的手指顿了一下,点开一个已经被删除的帖子截图,上面写着:“林旭彦挪用公款的事,就是林漾月亲自查出来的,对哥哥都能下这种狠手,啧啧……”
配图是林漾月在董事会上发言的照片,她穿着利落的西装,眼神冷得像冰。
舒图南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林漾月,锋利、冷酷,与记忆中那个温柔又风情的林漾月判若两人。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经过一整夜的整合,舒图南几乎可以确定,林漾月就是被人针对了。
从三年前、或者从更早的时候开始,就有人在互联网上散布关于林漾月的负面消息。
那些言论像定时炸弹一样,在每一次琛玉经历风波时引爆。
股价下跌时,他们说林漾月经营不善;项目失败时,他们说林漾月刚愎自用;就连宗正出车祸,都有人暗示是林漾月的手笔。
舒图南看着那些恶毒的言论,胸口堵得发闷。
光是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些文字,她都替林漾月气得指尖发颤,更别说林漾月这个当事人了。
那些字字诛心的揣测,那些恶意满满的编排,想象着林漾月独自面对这些的画面,舒图南就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只希望林漾月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些才好。
可是,她真的没看到过吗?信息爆炸的时代,舒图南都能轻易搜索到这些,更别说林漾月。
而且…就算林漾月真的不上网,也还有姚菱呢。以姚菱5G冲浪的速度,肯定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
她不在的这几年里,林漾月是不是一直独自消化着这些恶意?
这个念头像根细小的刺,扎在舒图南心尖上,让她坐立难安。她拿起手机,指尖悬在林漾月的号码上方,终究没有拨出电话。
这个点林漾月肯定还没醒,她记得那人睡得晚,早上至少要睡到八点。要是现在打电话过去,肯定会吵醒她。
舒图南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床头。她强迫自己躺下补了个觉,却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林漾月独自站在风口浪尖的画面。
闹钟响起时,舒图南几乎立刻睁开了眼。她机械地洗漱、换衣服,开车去公司的路上连空调都没开,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开口。
等坐到办公桌前,时钟已经指向九点,这个时间林漾月应该醒了。
舒图南拿起手机又放下,反复三次。万一林漾月已经在开会呢?或者在见客户?贸然打电话过去未免太冒失。她咬着下唇,最终还是点开了微信对话框。
指尖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打打删删:
【看到新闻了,你还好吗】
太生硬。
【网上的言论别往心里去】
又显得居高临下。
【我想你了】
…这更不合适。
前不久她才和林漾月说要划清关系呢。
最后她只发了一句:【早上好,吃早餐了吗】
发完就后悔了,这是什么无聊的问候?
舒图南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强迫自己投入工作。可不到五分钟就又拿起来看。
没有回复。
运营助理小周敲门进来送文件时,舒图南正盯着手机发呆。
“图南姐,这份合同需要您签字。”
“放这儿吧。”舒图南头也不抬地说。
直到中午十二点,手机才终于震动了一下。舒图南几乎是扑过去看,林漾月只回了三个字:
【吃过了】
冷淡的口吻让舒图南胸口发闷,她盯着屏幕,突然意识到这几年林漾月应该早就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慰。
正当她出神时,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林漾月:
【有事吗】
这是什么意思,没事就不能找她?
舒图南飞快地打字:【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怕林漾月误会什么,舒图南连忙补充:【感谢你在港城照顾我】
林漾月的消息同时跳出来:【没有空】
舒图南的心情瞬间低落。
停顿几秒,对面又补了一句:
【今晚飞新加坡,回来再联系你】
舒图南看着这条消息,突然笑了。
原来是要出差呀,她还以为林漾月是不想见她了呢。
这才是她熟悉的林漾月,把工作排在第一,却又总会给她留个念想。
【好,等你的消息,一路平安】
*
过了一周,舒图南都没等到林漾月回来的消息。
怕错过她的信息,她每天都会不自觉地多看几眼手机,连闻郁都察觉出她的反常,打趣她是不是在等什么重要客户。
“新加坡又不远,怎么会出差这么久。”
舒图南点开两人对话框,最后一条是她祝对方一路顺风。再点开林漾月的朋友圈,依然只有那条横线,一条动态都没有更新。
六月底的宁城迎来毕业季,舒图南作为优秀校友受邀回母校参观,顺便给珠宝系的学弟学妹们分享创业经历。
走进宁城大学的校门时,她恍惚想起当年在学校上课的日子,那是她人生中最轻松快乐的一段时光,平时有朋友,周末有爱人。
“舒学姐!”学生志愿者热情地迎上来,“讲座还有半小时开始,您先去休息室准备一下吧。”
舒图南点点头,跟着指引走向小礼堂后面的休息室。推开门的一瞬间,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林漾月正坐在休息室的单人沙发上,身周围了一圈校领导和企业代表。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进舒图南眼里。
“那位是琛玉集团的林总,美术学院毕业的学姐。”同学小声介绍道,“也是学校的杰出校友,今天的特邀嘉宾。”
舒图南站在原地,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林漾月明明看见她了,却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仿佛她们很不熟似的。
“舒同学也来啦?正好正好!”院长热情地招呼,“你和林同学好像是旧识?待会儿可以一起合影。”
林漾月这时才站起身,朝舒图南走来。
“好久不见。”林漾月伸出手,语气平静,像是她们真的很久没见。
舒图南握住那只手,触感微凉。
“不是说…回来就联系我吗?”她压低声音问道。
林漾月笑:“昨天刚回来,而且这不是见到了吗?”
说完便退后一步,恢复了商业精英的疏离模样。校领导们继续围着林漾月讨论新一轮校企合作,舒图南被晾在一旁,插不进话,只能不停往林漾月那边看。
讲座开始前五分钟,趁着其他人陆续进场,舒图南终于找到机会拉住林漾月的手腕:“结束后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林漾月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时眼底闪过一丝舒图南熟悉的、带着狡黠的光,但转瞬即逝。
“好啊,我等你。”林漾月轻轻挣开她的手,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答应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邀约。
舒图南是最后一个分享的。站在讲台上,她简单讲述了在米兰的工作经历和回国后的创业经验,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往某人身上瞟。
台下学弟学妹们热烈的掌声将她拉回现实,等分享结束回到小休息室,推开门就看到林漾月在里面等她。
休息室里只有林漾月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右腿腿弯压在左腿膝盖上,裤脚往上露出一截又白又细的脚踝,简直白得晃眼。
舒图南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走过去,伸手把她翘着的那条腿放下来。
“这样坐对腰椎不好。”舒图南干巴巴地说。
林漾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换了个腿跷。
舒图南:“……”
空气一时凝固。
舒图南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开口:“出差顺利吗?”
“挺顺利的。”
“新加坡那边天气怎么样?”
“挺好的。”
“你骗人。”舒图南语气冷冷:“新加坡每天在下雨。你根本没去新加坡出差。”
林漾月终于放下腿,坐直身子:“生气了?”
“没有。”舒图南别过脸,“我为什么要生气。”
林漾月忽然笑了,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舒图南猝不及防,跌坐在她身边。
林漾月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因为我躲着你,还故意骗你,还故意不理你。就像你前段时间对我做的一样。”
“放开。”舒图南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林漾月不仅没放,反而得寸进尺地靠得更近:“不放。”
“你——”
“我什么?”林漾月挑眉,“不是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舒图南语塞。她确实有话要说,可被林漾月这么一搅和,原本想说的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林漾月看上去也不是需要人安慰的样子。
“算了。”她最终只憋出一句,“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林漾月闻言,忽然松开手,往后靠回沙发上。她盯着舒图南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你应该看到那条新闻了吧。”
“哪一条?”舒图南明知故问。
“我和宗正解除婚约那一条。可别骗我说你没看到,为了说服静澜姐露面,我付出不小代价呢。”
舒图南抿了抿唇:“看到了。”
她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突然解除婚约?”
林漾月瞪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解风情的傻瓜:“还不是因为有人在意。”
她伸手拨弄了下舒图南的发梢,“本来我想等宗正死的,反正他也活不多久了。但是没办法呀,有人很在意名分,不愿意给我当小三。”
这话说得直白又露骨,舒图南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林漾月说的句句属实。
她就是很在意。
她不喜欢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也在意不见天日的感情。
“我现在名义和实际上都是单身,你还要拒绝我吗?”
林漾月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舒图南的,“还要跟我两清吗?”
舒图南被她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她别过脸去,却藏不住泛红的耳尖:“你又没说过喜欢我。”
林漾月故作惊讶地挑眉,“原来你想听我表白呀,可以呀,等我精心准备一下,布置好鲜花和场地。不过那时候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会很没面子。”
“林漾月!”舒图南羞恼地喊她的全名,却在转头时对上了那人含笑的眼眸,那双眼里满是温柔与认真,让舒图南顿时沉溺进去。
林漾月趁机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说真的,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舒图南的手背,“从酒会上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
…那也太早了吧。
难怪那时林漾月误会她有女儿之后,露出失落神情。原来从那时起,这人就已经在筹划了。
“万一我真的有女儿呢?”舒图南小声嘟囔。
林漾月眼睛弯弯:“你的女儿肯定乖巧可爱,像你。”
舒图南眼眶有些发热,故意别过脸去:“那万一…我不是单身呢?”
林漾月闻言轻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回来与自己对视:“那我就当不见光的地下情人。”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舒图南的下巴,眼神认真得近乎偏执:“你送我回家那天,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这人怎么这样啊…
“疯子。”舒图南小声骂道,声音却软得不像话。
林漾月笑着凑得更近:“疯一点不好吗?理智清醒有什么好,只会更加痛苦。所以…你现在是单身吗?”
舒图南被她逼得退无可退,后背抵上沙发扶手。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林漾月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眼底的执着烫得她心尖发颤。
明知道不该告诉她实话,明知道自己无法承受再被她抛弃。但是就像林漾月所说的,理智清醒有什么用,只会更加痛苦。
“是。”舒图南终于投降一般小声承认:“一直都是。”
林漾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闪亮的星辰。她正要说什么,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舒学姐,林学姐…”学生志愿者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人。“校领导问…你们中午要一起用餐吗?”
舒图南慌忙推开林漾月,整张脸涨得通红。林漾月却气定神闲地站起身,顺手帮舒图南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摆:“麻烦和校领导说,我们有点私事,就不去了。”
林漾月朝舒图南伸出手,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走吧,舒学妹。
舒图南瞪了她一眼,却还是乖乖把手放了上去。
在志愿者学妹震惊的目光中,林漾月十指紧扣地牵着她往外走,边走边冲对方眨眼:“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要帮我们保密哦。”
“闭嘴!”舒图南羞恼地掐了下她的手心,却换来对方愉悦的低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