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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等她回来

    差不多到了吃饭时间,舒图南本想和林漾月找家环境优雅的餐厅叙旧,却听见林漾月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我早上急着赶飞机,连早饭都没吃,已经饿得胃要抽筋了。”

    舒图南:“不是没出差吗?”

    林漾月:“出差了,没去新加坡,去的日本。今天早上才回宁城的,一落地就赶过来了。”

    舒图南下意识说:“这场讲座也不是很重要,你可以不过来的。”话音刚落就意识到什么,挑眉看向她:“你知道我会来。”

    林漾月笑了笑:“对呀,不然你以为我来做什么。”

    对上林漾月,舒图南总是没有办法:“你想吃什么?”

    林漾月想了想:“想吃你做的菜。”

    舒图南看一眼时间:“现在去买菜来不及,晚上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不过我很久没正经做饭了,厨艺退步不少,到时候可别嫌弃。”

    林漾月闻言挑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在国外五年都不做饭吗?”

    她记得以前舒图南可是很爱下厨的,周末总会变着花样做些家常菜。

    “工作日就吃三明治或者简餐对付一下,休息时候最多煮个意面,或者用微波炉热个速食披萨。我那个公寓的厨房装了超灵敏的烟感报警器,稍微炒个菜油烟大点就会报警,整栋楼都能听见。”

    林漾月听得直皱眉:“所以你五年都没吃过正经中餐”

    “偶尔去华人街吃…”舒图南的声音在林漾月愈发严厉的目光中越来越小。

    林漾月掏出手机开始列购物清单:“待会儿吃完午饭,先去超市买条鲈鱼,再买一点儿牛肉和时令蔬菜。你可要好好温习做饭,没听人家说吗,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先要抓住她的胃。”

    她理直气壮又不容置疑的样子,简直快让舒图南怀疑自己才是主动求复合的那个。

    但是,看着她认真的侧脸,舒图南心里又涌起一股暖流。

    林漾月待她的态度和从前几乎一模一样,五年时光似乎改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笑什么?”林漾月注意到她的表情。

    舒图南摇摇头,眼里盛满笑意,“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期待今晚的晚餐。”

    林漾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也很期待。”

    学校食堂选择不少,但都偏油偏重口,林漾月肯定吃不习惯。

    问过林漾月,她没有特别想吃的,舒图南想了想,决定就带她去二食堂吃炒菜。

    几年没有回宁大,校园整体格局没什么变化。舒图南带着林漾月轻车熟路穿过林荫道,再拐过一个弯就找到食堂。

    还没放暑假,校园里的学生不算少,人群中突然出现两名穿着高级套装的职场姐姐,还是挺显眼的。

    更何况这两个人又长得格外漂亮,一个明艳一个纯情,走在路上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你看那边那个穿米色西装的姐姐好漂亮啊…”

    “旁边好像是珠宝系荣誉学姐!我在校园论坛看到过她的照片。”

    “她们是不是牵着手啊?”

    窃窃私语不断飘进耳朵,舒图南惊觉自己的手还被林漾月牢牢握着,她想抽出来,却被握得更紧*。

    “怕什么,”林漾月凑到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学校里女孩子牵着挽着很正常,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点完餐端着餐盘走到就餐区,舒图南从口袋里拿出湿巾,仔细擦拭着林漾月面前的桌面。

    以前她们在一起时,舒图南就很少让林漾月动手,像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小事,舒图南能做的都会帮她代替。

    “你还是这样细致。”林漾月说。

    “只是对你细致。”舒图南擦完桌椅,将湿巾丢进垃圾桶,语气里带着几分傲娇:“我可是意大利的留子,平时过得很粗糙的。不像你们法国的…”

    她故意拖长尾音,瞥了林漾月一眼。后者正优雅地用湿巾擦拭筷子,闻言挑眉:“法国的怎么了?”

    舒图南学着她的语气,开玩笑道:“法区的留子一个个都精致得要命,吃食堂都能吃出法餐的架势。”

    林漾月被她逗得笑出声来:“舒图南你学坏了。”

    她伸手捏了捏舒图南的脸颊,“现在都学会调侃我了?”

    “毕竟在米兰待了五年,”舒图南拍开她的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耳濡目染意大利人的乐观嘛。”

    林漾月嘴角含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能看出来,你现在心情挺不错的。哎呀,也不知道是谁前段时间看到我就目光躲闪,话都不敢跟我多说两句,像只受惊的兔子随时准备逃跑。”

    舒图南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低头挑了一口米饭,咀嚼咽下以后才轻声说:“那是因为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现在知道了?”

    “嗯,差不多知道了。”

    与其纠结过去…不如好好把握现在。

    从主动给林漾月发消息的那一刻起,舒图南就想通了。

    如果林漾月是单身,如果她对她还有感觉的话。舒图南想,她们或许可以在一起试试。

    不是当年那种带着施舍与金钱纠葛的关系,也无关合约,就只是两个普通人,谈一场普通又平凡的恋爱。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春天的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攀爬上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在防线上开出白色的小花。

    舒图南甚至开始想象那样的场景:周末一起逛超市,为买什么口味的酸奶拌嘴;下雨天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争抢最后一块饼干;加班晚了互相发消息抱怨,然后约着去吃宵夜…

    林漾月想的话,她也愿意。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林漾月的声音将舒图南拉回现实。

    她坐在她对面,正托着腮看她。

    舒图南低头吃一口已经有些凉的菜,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哪样?”

    “就这样,坐在一起,吃一餐普通的饭。”

    林漾月怔了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眼神柔软下来,伸手轻轻覆在舒图南的手背上:“是啊,这样很好,以后我们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光。”

    这句话很浪漫。

    尤其是从林漾月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舒图南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在林漾月精致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这太不像林漾月了。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林总,在董事会上言辞犀利的林家大小姐,此刻却说着“以后我们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光”这样温柔到近乎梦幻的话语。

    舒图南记得她以前从不会说类似的话,也从不给承诺。

    而现在

    “怎么了?”林漾月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偏头,“我脸上有东西?”

    舒图南摇摇头,伸手轻轻碰了碰林漾月的脸颊:“就是觉得…你变了好多。”

    “哪里变了?”

    “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林漾月沉默了片刻,忽然握住她的手:“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发生改变呢?”

    食堂的喧闹声仿佛在这一刻远去。舒图南感受着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她垂下眼睫,轻声道:“不知道。”

    “因为某个人。”

    林漾月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舒图南的手背,嗓音温柔而笃定,“我不想再失去她。”

    吃完饭,两个人慢悠悠的顺着校园林荫道往停车场走。快走到停车位时,舒图南突然开口,语气轻描淡写:“我看到你给闻郁点赞了。”

    林漾月脚步一顿,随即失笑:“是啊,我也看到你买的车了,那款车看着很熟悉呢。”

    舒图南耳尖微红,却故作镇定:“只是觉得这系列很好开,开习惯了而已。”

    林漾月打趣她:“那也不用同款同色吧。”

    舒图南嘴硬道:“现车只有这个颜色而已。”

    “哦,是吗,我问过闻郁,她说你预定后等了半个月呢。”!!!

    闻郁没跟她提过呀!

    舒图南正要解释,目光就撞上林漾月含笑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这人又在逗自己。

    林漾月怎么这样呀!

    简直坏死了。

    “哎呀,我今天刚好没开车。”林漾月拉开副驾驶的门,优雅地坐了进去,“正好体验一下,看是不是真如某人说的那么好开。”

    舒图南坐进驾驶座,熟悉的车厢内饰和身侧熟悉的面容让她恍惚了一瞬。

    从前她也经常开车送林漾月,但那时候开的都是林漾月的车。虽然两人关系亲密,她却总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仿佛连这份便利都是依附于对方才拥有的特权。

    但现在不一样了。

    引擎启动的轻响中,舒图南侧头看了眼身旁的林漾月。

    夏日暖光透过车窗洒在那人精致的侧脸上,她微微低着头扣安全带,几缕发丝调皮散落在脸侧。

    这一刻,舒图南清晰地感受到内心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人鼻息的穷学生,而是能够堂堂正正与林漾月比肩而立的人。

    林漾月系好安全带,笑着催促,“发什么呆?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车技退步了没有。”

    舒图南勾起嘴角,轻踩油门:“坐稳了。”

    车子平稳地驶出校园,融入城市的车流。车窗外的景色从葱郁的校园梧桐渐渐变成了商业街区,车内的氛围却格外静谧。

    舒图南打开音乐,随便放了一首歌,林漾月靠在副驾驶座椅上,指尖随着音乐轻轻敲击着膝盖。她侧头看向驾驶座上的舒图南,突然开口,声音透着几分怀念:“你开车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认真。”

    舒图南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收紧,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是吗,我以为你会说我变稳重了。”

    “你一直很稳重。”林漾月伸手调低音响音量,“在意大利开过车吗?”

    “偶尔开,不太习惯那边方向位,还是国内好。”

    “五年都没习惯?”林漾月笑得眉眼弯弯:“看来你真的是很念旧。”

    她说着,又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卡在空调格上的香薰摆件,“好熟悉的味道。”

    “是你以前常用那款。”舒图南下意识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耳根微微发热,“就觉得挺好闻的。”

    “这个和我用的香水是同款,你是觉得这种香味好闻,还是觉得我好闻?”

    “…不要突然开车。”舒图南说。

    林漾月噗嗤笑出声:“我可没有,而且方向盘明明在你手里。”

    舒图南摇摇头,趁着红灯转头看向林漾月。那人正凝视着她,眼底盛满了笑意。

    绿灯亮起,舒图南重新启动车子,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假装专注地开车,却分明感觉到林漾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车子最终停在了超市的地下停车场。熄火后,舒图南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她解开安全带,转头对上林漾月含笑的眼眸。

    “到了。”她轻声说,声音有些发紧。

    林漾月却没有立即下车,而是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舒图南,”她唤她的全名,语气温柔而坚定:“你选择回国,我真的很开心。”

    舒图南一怔。

    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要一直留在国外这件事。

    即使在米兰最忙碌的日子里,在公司通宵赶稿的深夜,在异国他乡独自过年的时刻,她的潜意识里始终有个模糊的念头: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但此刻林漾月的问题让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在对方心里,她可能早就选择了永远离开。

    “我…当然会回来。我在意大利又没有亲人,我的朋友大多数也在国内。”

    林漾月别过脸去,“可是…你在国内也没有亲人,朋友…总会有新的。”

    “你以为我是要彻底离开?”舒图南恍然大悟。

    大概是她当年决绝离开的方式,给林漾月造成了误解。

    她当时只是太痛苦了,痛苦到想要切断一切联系,却没想到这个举动会被解读成永远的告别。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林漾月的手背:“我从没想过要永远留在国外,我的根在这里,我的心…也在这里。”

    车内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林漾月深深地看着她,忽然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将她紧紧搂住。

    舒图南回抱住她,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水味。她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们之间的误会,好像远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当她们终于分开时,舒图南发现林漾月的眼角有些发红。她伸手轻轻擦过那处肌肤,换来对方一个带着鼻音的轻哼。

    拍掉她的手,林漾月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语调:“走吧,再不去买菜,该赶不上晚饭了。”

    两人一起走进超市,舒图南在水产区称了一条鲈鱼,交给工作人员处理。趁这个空档,林漾月拉着她拐进了日用品区,在一排货架前停下。

    “这个怎么样?”林漾月拿起一对素白的情侣杯,杯身上各印着一只简笔画的猫,一只慵懒地趴着,一只傲娇地昂着头。

    舒图南接过杯子看了看:“挺可爱的不过买杯子做什么?”

    林漾月白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有人搬家时把东西打包得干干净净,漱口杯、牙刷、毛巾全拿走了,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舒图南立刻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林漾月这是在暗示她可以搬回去住了。

    其实两人和好以后,照理说舒图南确实可以搬回林漾月的公寓,但莫名的,她心里总有些抗拒。

    “我那边上班比较方便…”舒图南含糊其辞,低头假装研究另一个杯子的材质。

    林漾月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回避,放下杯子,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你不想搬过来?”

    超市明亮的灯光下,舒图南看见林漾月眼中毫不掩饰的困惑和期待。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这种别扭的心理。

    她不是不想和林漾月在一起,只是…只是不想回到依附于人的生活。

    “我只是…觉得现在住的地方很方便,离公司很近,而且分开住也挺好的,各自有独立的空间,想见面的时候再…”

    林漾月沉默了片刻,突然拿起那对杯子放进购物车:“就先买着,放在我家,你偶尔来过夜也用得上。”

    舒图南以沉默回避了这个话题。

    买完菜回到林漾月的公寓已经快四点。几年没有来,但舒图南对这里的熟悉仿佛刻在骨子里。

    在林漾月伸手前,舒图南就按下电梯楼层,十几秒后电梯叮的一声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幅花团锦簇的油画。

    站在大门前舒图南等林漾月开门,可林漾月却毫无所动,只对她扬了扬眉,又看了门锁一眼。

    舒图南心有所感,迟疑地将手指放上去,“咔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她的指纹竟然还在。

    “怎么,很意外?”林漾月语气轻描淡写:“你的指纹一直没删。”

    舒图南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以为当年自己离开后,林漾月会立刻抹去所有痕迹,就像她当初决绝地搬走所有东西一样。

    可原来,她始终被允许回来。

    林漾月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进去吧,别站在门口发呆。”

    舒图南迈步走进玄关,熟悉的香氛气息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弯腰去开鞋柜,手指却在半空中顿住,她不确定自己的拖鞋还在不在。

    林漾月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从柜子最上层拿出一双浅色的棉麻拖鞋,正是她以前常穿的那双,只是这双毫无使用痕迹,很明显是双新的。

    “以前那双太久了,不能穿,我就买了双一样的。”林漾月把拖鞋放在她脚边,“想着万一你哪天回来…”

    舒图南低头换鞋,眼眶有些发热。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些年,林漾月一直在以某种沉默而固执的方式等她回来。

    第102章 这样太快了

    公寓里所有的布置,和舒图南离开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上一次踏进这里是送醉酒的林漾月回家,那晚她满脑子只想着怎么照顾一个醉鬼,根本没闲暇好好打量这间屋子。

    舒图南以为,时间过去这么久,自己对林漾月、对这间公寓的印象早已模糊。可当她真正再次站在这里,环顾四周时,才发现记忆竟然如此鲜明。

    客厅的沙发,沙发上的抱枕,茶几上的玻璃花瓶,还有被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杂志和IPAD,一切的一切,都和她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舒图南不自觉地走向阳台,手指轻轻抚过长势茂盛的绿萝。是她在超市抽奖中的,比她离开时长大了许多,藤蔓已经垂落到地面,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你还留着它?”她记得自己刚把绿萝带回来的时候就被林漾月嫌弃,说不如养些名贵的观赏植物,可现在它却被摆在阳光最好的位置,叶片油亮饱满。

    “嗯,养出感情了。”

    舒图南转身走向卧室,推开门的一瞬间呼吸微微一滞。她的房间还保留着她离开前的样子,床单还是从前那套深蓝色的,她喜欢这种颜色的床品,像深夜的海。

    衣柜里空着一小半,属于她的便宜衣裳当时她都带走了,留下的都是林漾月给她买的价格不菲的时装,整齐挂在衣架上,孤独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归来的主人。

    “你…一点都没动过?”

    林漾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后,手里端着两杯冰水,递给舒图南一杯,“动过,每周都会打扫。”

    舒图南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凉得她内心一颤。

    她一直以为自己离开后,林漾月会很快抹去她的痕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甚至想过,可能会有新的人住进这间公寓,住进…她的房间。

    可原来这个人固执地保留了一切,像是在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回来的归人。

    林漾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等待的呢?

    “为什么?不是以为我不会回来吗?”

    林漾月抿一口冰水,目光落在远处:“习惯了,而且万一你哪天想回来看看,至少会觉得熟悉。”

    舒图南声音颤抖:“那我就更不明白了…”

    如果林漾月的心里一直记挂着她,为什么当年…一定要结束关系呢。

    林漾月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当年…我的处境你也知道,为了在爷爷和董事会的老家伙视线里站稳脚跟,我做了很多努力,也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舒图南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打断。

    林漾月苦笑了一下,“那段时间出了林旭祖和林旭彦的事,舆论闹得沸沸扬扬。那些难听的声音背后,其实都有我推波助澜。当时有些事做得不够干净,被宗正顺着蛛丝马迹查到我身上。”

    舒图南微微蹙眉:“宗正?”

    “嗯,恰巧那时候他快被静澜姐赶去南非,就找到我拿那些事威胁我。”

    在林光震心里,琛玉才是第一位,她们这些后辈全部要靠边站。如果被林光震知道那些舆论风波是林漾月在背后操纵,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城市的喧嚣。

    林漾月的声音更轻了:“还有…那时候我妈也知道我们的事,双重压力之下吧,我做了…错误的决定。”

    舒图南望着她紧绷的下颌,忽然想起当年林漾月提出分手时的样子。

    那人坐在办公室里,面色苍白却异常平静,要她乖乖结束两个人的关系。

    她当时以为那是冷漠,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林漾月能给出的最体面的告别。

    “这就是你放弃我们之间感情的理由。”舒图南轻声说,不是质问,只是陈述。

    林漾月苦笑:“是不是听起来很荒谬?其实我现在也不理解当时自己怎么会做那样的决定。明明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明明就算被爷爷知道也有回旋的余地,但我当时就那样做了。”

    当时她就像陷入名为“琛玉”的执念里,眼里除了琛玉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她抬起头,眼底有隐约的痛楚:“你走以后又发生了很多事,偶尔我会想,当时分手其实也挺正确的,至少你不用卷进那些肮脏事理。”

    舒图南沉默片刻,忽然问:“那现在呢,那些事情都解决了吗?”

    林漾月扯了扯嘴角:“算是吧,婚约解除了,琛玉除了我以外也再没有更好的继承人。至于我妈…她现在已经管不了我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舒图南看着光带中浮动的尘埃,忽然觉得这些年的痛苦和不解,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诚如林漾月所说,她一直有自己的难处,从前她很少与舒图南说,因为说了舒图南也未必能理解。

    有很多年,她也活在痛苦里。

    “你当时就该告诉我的。”舒图南轻声说。

    “告诉你什么?说我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说我被人抓住把柄不得不妥协?”林漾月摇摇头,“我有自己的骄傲,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让你看到那样的我。”

    “骗人,你当时明明跟我说,让我不要恨你。”

    林漾月怔住,随即苦笑,“所以这些年,你恨我吗?”

    舒图南回避她的目光:“不记得了。”

    “那就是恨过。”林漾月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舒图南抬头看她:“重要吗?”

    林漾月向前一步,牵起舒图南的手,“重要,如果恨能让当时的你好受一点,我宁愿你恨我。”

    舒图南摇头:“不,过去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重来一次,”林漾月一字一句地问:“你希望我当时怎么做?”

    舒图南望着她,忽然觉得眼睛发酸。

    她想起那些独自在异国他乡的夜晚,想起特意屏蔽琛玉新闻就是为了不看到和林漾月有关的消息的心痛,想起无数次在梦中回到这间公寓的怅然。

    “我希望你相信我,相信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而不是自作主张地把我推开。”

    林漾月的眼眶蓦地红了,她上前一步,将舒图南紧紧搂进怀里。

    “对不起,我当时做了很错误的决定,用最糟糕的方式弄丢了你。”

    舒图南闭上眼,感受着这个迟来五年的拥抱和道歉。

    恨吗?或许恨过。但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思念,是每次午夜梦回时的心痛,是看到相似背影时的恍惚。

    “该去做饭了。”她轻声说。

    却没有推开这个拥抱。

    窗外的落日西斜,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在这个熟悉的房子里,她们开始尝试把错过的时光,一点一点找回来。

    走进厨房,舒图南开始处理晚上的食材。

    她先将鲈鱼从购物袋里取出来,冰凉的鱼身贴着掌心,触感陌生又熟悉。

    她略带生疏地拿起刀,刀刃在鱼腹上轻轻划过——太久没做,手法已经有些生涩。水流哗哗地冲刷着鱼身,仔细地去除内脏和鱼鳃时,指尖不可避免沾上淡淡的腥气。

    清洗完之后要改刀,刀锋在鱼背上划出斜纹,深浅不一,远不如从前利落。

    林漾月抱着双臂靠在厨房门上,静静看她忙碌。

    “刀工退步了。”林漾月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舒图南头也不抬,继续处理着案板上的葱姜:“五年没碰,能做成这样不错了。”

    “需要帮忙吗?”

    舒图南举着刀回头,眼睛微微瞪大:“你会吗?”

    林漾月如实道:“不会,我就是随口客气一下。”

    ……

    舒图南无奈地摇摇头,将切好的姜片铺在盘底,赶她出去:“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晚饭还得一个小时。”

    林漾月没再说话,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舒图南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像阳光一样落在她的背上,温暖而沉甸。

    厨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水流声和刀切在案板上的轻响。舒图南将鱼放在铺好姜片的盘子里,撒上料酒和盐,手指轻轻按摩着鱼身,让调味料均匀渗入。

    林漾月忽然走近,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你想我吗?”

    舒图南身子一僵,又立刻放松:“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问一下。”

    舒图南沉默半晌,才轻声回答:“想。”

    林漾月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骗人,那你前段时间还对我那么冷淡。”

    这就开始算账了?

    舒图南微微侧头,脸颊擦过林漾月的发丝:“真的,每一天都很想你。”

    她的真情实感,换来对方一个带着鼻音的轻哼。

    舒图南转过身,沾着鱼腥味的手指悬在空中,不敢碰她。林漾月却毫无顾忌,将自己的手按在她胸口:“我要感受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有在想我。”

    压在她胸口的手掌温热有力,舒图南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轻轻躲开,转身继续处理食材:“鱼还没腌好,牛肉也没切,待会儿再跟你玩。”

    林漾月笑了,退后一步给她留出空间,“好,我等着。”

    实际上,林漾月才不会乖乖等着。她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在舒图南身边转来转去,时不时就要伸手揉揉捏捏。

    舒图南正专注地切着青葱,忽然感觉背上一重,林漾月整个人趴在她背上,两手环住她的胸,下巴搁在她肩膀,“切这么细啊?”

    舒图南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别闹,你这样我没法做饭。”

    林漾月非但不收敛,还得寸进尺地在她没被内衣包裹住的北半球轻轻捏了一把:“好像比以前大了。”

    舒图南手下的刀差点飞出去。

    好不容易把青葱切完,舒图南转身去拿调料,忽然感觉屁股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林漾月!”她猛地转身,面红耳赤地瞪着那个笑得一脸无辜的人:“你适可而止!”

    林漾月眨眨眼,一脸无辜:“怎么了?而且你怎么直接叫我名字啊,你以前都喊我姐姐的。”

    舒图南深吸一口气,放下调料,直接把人往厨房外推:“出去等着。”

    林漾月扒着厨房门框不肯走,活像个耍赖的小孩:“我不想一个人待着,让我看着你嘛。”

    以前怎么没觉得林漾月这么黏人?

    舒图南扶额:“姐姐,你是三十几岁不是三岁。“”

    话音刚落,林漾月脸色骤然一变:“三十几怎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嫌弃我年纪大。”林漾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不打扰你了,免得你心里不高兴。”

    舒图南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人气呼呼地甩上厨房的门。

    她张了张嘴,又无奈地闭上。

    林大小姐越来越难伺候了。

    厨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蒸锅咕嘟咕嘟的声音。舒图南摇摇头,继续手上的活计,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过了几分钟,她悄悄探头往客厅看,林漾月正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一脸委屈地按着电视遥控器,换台的速度快得像在发泄不满。

    舒图南忍不住勾起嘴角。她擦擦手,走到客厅,从侧面轻轻抱住那个闹脾气的人:“生气了?”

    “没有。”林漾月眼睛盯着电视,语气硬邦邦的。

    舒图南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要不要来帮我尝味道?”

    林漾月的眼睛眨了眨,却强撑着不回头:“不是嫌我碍事吗?”

    舒图南忍着笑,手指轻轻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我错了,我哪敢啊,姐姐不是年纪大,是优雅成熟的风韵,迷得人神魂颠倒。”

    林漾月这才转过头,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这还差不多。”

    舒图南看着她瞬间阴转晴的表情,忽然觉得或许不是林漾月变黏人了,而是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在自己面前展现最真实的样子。幼稚也好,任性也罢,在她面前,林漾月不需要任何掩饰。

    很轻易就哄好了林漾月,舒图南牵着她回到厨房,用筷子夹了一小块蒸好的鱼肉,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尝尝?”

    林漾月矜持地张嘴,细细品味后,微微蹙眉:“有点淡。”

    舒图南立刻转身去拿调料:“那我再加点豉油。”

    林漾月拉住她的手腕:“算了,淡点也好,健康。”

    舒图南忍不住笑出声:“林大小姐,您这要求变得也太快了吧?”

    林漾月轻哼一声,手指在她掌心挠了挠:“怎么,有意见?”

    舒图南哪敢呀。

    剩下的两个菜和汤很快端上桌,林漾月像个美食评论家一样,每个菜都尝了一小口,挑剔地点评:“青菜火候过了,排骨收汁不够浓,汤的咸淡倒是刚好。”

    她放下筷子,抬眼看舒图南:“总体来说,退步很多。”

    舒图南忍着笑,连连点头:“是是是,林老师批评得对,我一定勤加练习。”

    林漾月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却又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问道:“那你知道在互联网上,厨艺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吗?”

    舒图南耳根一热,立刻装傻:“啊?什么?汤要凉了,快喝快喝。”

    她手忙脚乱地给林漾月盛汤,林漾月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装傻是吧。”

    舒图南埋头扒饭,假装没听见,却感觉脸颊越来越烫。

    林漾月轻笑一声,大发慈悲放过她,慢条斯理地喝起汤来。餐桌上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

    吃完饭收拾完厨房,舒图南站在客厅中央,欲言又止。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八点,按理说她该回家了,可林漾月却丝毫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她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指尖点了点厨房:“泡壶茶。”

    舒图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转身去烧水。水才刚接好,林漾月又晃进厨房:“我去洗澡了,对了,今年的新茶在左边柜子第二层。”

    烧了一壶水烫茶杯,又烧了壶水洗茶,等到烧好第三壶水泡好茶,茶还没晾凉,林漾月就在房间里叫她。

    她包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见舒图南进来把吹风机往她手里一塞:“帮我吹头发。”

    “我…”

    “快点嘛。”林漾月转身背对着她坐下,冲她撒娇:“自己吹手酸。”

    舒图南无奈地按下开关,温热的风拂过指尖,林漾月的发丝在指间流淌,带着熟悉的洗发水香气。她熟练地拨弄着柔软的黑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告辞。

    头发吹到八成干,舒图南才收好电源线,林漾月就站起来:“四件套该换了,还要拿个枕头出来。”

    这时候,舒图南才终于意识到林漾月在委婉留她过夜。

    舒图南站在床边,利落地拆下旧床单,“时间不早了,待会儿我…”

    “你什么?”林漾月头也不抬,把新床单抖开,“过来帮忙牵一下。”

    舒图南只好上前,两人各执床单一角,将床单扯平整。铺好床单,林漾月又指挥她:“枕头套。”

    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九点半,林漾月满意地看着整齐柔软的床铺,转身对舒图南露出笑容:“好了,洗澡睡觉吧。”

    舒图南目光躲闪:“明天还要上班…”

    “我知道啊,所以今晚要早些睡觉,明天你得提前半小时起来。”

    她故意把“早点”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安排。

    舒图南又找了个借口:“…我没带换洗的衣裳。”

    “没有关系,可以穿我的,我的衣服你都穿得下。”

    “贴身的衣裳…”舒图南声音越来越小。

    林漾月顿了一下,“我有新的,按你以前尺寸买的,洗好后收在柜子里了。”

    舒图南顿时语塞。她没想到林漾月连这个都准备好了,一时间既感动又无措,开口却还是拒绝的话:“太突然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林漾月眉头一拧,几步走到她面前:“要做什么心理准备?只是要你留下来,我们今晚又不是非得做。”

    舒图南被她直白的话语和逼人的目光看得心慌,“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漾月逼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香味萦绕过来:“那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其实很期待做点什么?”

    “我没有!”舒图南慌忙否认,却因为太过急切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她别过脸去,声音闷闷的,“我就是觉得…这样太快了。”

    林漾月盯着她通红的耳垂看了半晌,忽然松开手,危险地眯起眼:“我记得…”

    她慢条斯理地拖长音调,指尖隔着薄衫轻轻划过舒图南的腰侧,“在港城的时候,你说你腰上有个纹身,是不能给我看的图案?这才是你不愿意留下来的真正原因?”

    第103章 你自己从来没弄过吧

    舒图南腰侧被触碰的地方瞬间绷紧,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林漾月一把扣住手腕。

    她张了张嘴,耳根烧得更厉害:“那个纹身…”

    “嗯?”林漾月逼近一步,将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另一只手轻轻撩起她的衣角,指尖在舒图南腰间的肌肤上轻轻摩挲,“让我猜猜…纹的是图案,还是一个名字。”

    舒图南慌忙按住她的手,声音发颤:“不是,你别乱猜。”

    林漾月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那你为什么在紧张?”

    舒图南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咬了咬下唇,终于妥协:“你看完不许笑。”

    林漾月挑眉,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舒图南深吸一口气,慢慢掀起衣摆,在她纤细的腰侧,纹着一轮小小的,线条简单的月亮。

    林漾月怔住。

    舒图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自己纹的,纹得不太好看。”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漾月的指尖悬在半空,半晌,才轻轻触碰那个纹身。她的指腹有些凉,却让舒图南的皮肤瞬间滚烫。

    “疼吗?”

    舒图南摇摇头:“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纹的?”

    “那年毕业典礼,我们见最后一面之后。”

    林漾月忽然俯身,在那个纹身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她的唇瓣温热柔软,贴在舒图南敏感的腰侧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肌肉。

    舌尖擦过那轮月亮,林漾月满意地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急促的抽气声。

    “不要这样…”舒图南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摆,指尖都泛着红。

    林漾月慢条斯理地直起身,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的下唇,像是在回味什么。她的目光幽深,眼底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像是夜色下暗流涌动的海。

    “不应该乖乖给我看的,现在你更别想走了。”她伸手扣住舒图南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发烫的脸颊,声音又低又哑。

    舒图南被她困在双臂之间,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沐浴后的水汽,让她头晕目眩。

    她能感觉到林漾月的膝盖抵在自己腿间,若有若无地施压,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她刚想开口,就被林漾月用食指抵住了唇。

    “嘘——”林漾月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呼吸交融,她的另一只手顺着舒图南的腰线缓缓下滑,停在裤子的边缘,“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你乖乖去洗澡。”

    舒图南浑身一颤,只觉得那只手像是带着电流,所过之处都激起一阵战栗。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漾月,那人眼角微红,长发散落在肩头,有几缕甚至调皮地垂落进睡裙领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舒图南伸手按住她作乱的手,指尖微微发颤,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今天真的不可以,不过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林漾月的动作顿住,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深的暗色取代。

    她轻轻抽回手,指尖沿着舒图南的手腕内侧缓缓上滑,“怎么帮?”

    舒图南没有回答,她找林漾月要了一套春秋的家居服,然后去简单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林漾月已经仰躺在床侧,舒图南摸了下睡衣第一颗纽扣,确认它是扣着的,才慢慢跪坐在她身侧,手指搭上林漾月的睡袍腰带。

    丝绸质地的系带在她指间滑落,像夜色中流淌的月光。

    太久没做,林漾月敏感得厉害。舒图南的唇刚压上来,她就忍不住轻颤。先是生疏的试探,等她耐心快要告罄,舒图南才撬开她的齿关。

    林漾月被吻得呼吸急促,腰肢不自觉地轻摆,膝盖蹭着舒图南的裤腿,暗示她再进一步。

    舒图南稍稍退开些,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好心急。”

    林漾月不甘示弱地咬了下她的指尖:“少废话。”

    舒图南低笑一声,重新覆上来。她的动作很轻,带着几分生疏。

    唇齿相依时偶尔会溢出细微的喘.息,不知是她的,还是林漾月的。

    空气变得黏稠而温热,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舒图南低下头时头发垂落,发尾扫过林漾月的腿侧。

    林漾月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拢着她的头发,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随着时间推迟,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胸口起伏的弧度在卧室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结束时,舒图南的唇瓣泛着水光,她刚要起身,就被林漾月一把拉进怀里。

    “厨艺退步了。”林大小姐评价。

    舒图南忍不住反驳:“可是你刚刚明明很…”

    林漾月挑眉,指尖抚过她的唇,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很什么?”

    舒图南别过脸,声音闷闷的:“很…快乐。”

    一直在喘,反应很大。

    林漾月低笑一声,翻身将她压下,手指轻轻触碰她腰侧的小月亮:“那要不要试试别的?我保证会…更快乐。”

    舒图南红着脸推她:“…下次吧,我该回去了。”

    林漾月却用腿压住她的大腿,不让她逃走,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扣住她两只手腕,按在头顶的床单上。

    “不行。”她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空闲的那只手拉起舒图南的裤腰,指尖往里探去…

    林漾月愣住了。

    没有记忆中的湿润温热,指尖触到的只有干燥。林漾月眉头微蹙,又往里探了探,确认自己没有弄错。

    舒图南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身下的人:“……”

    方才她可是被舒图南伺候得浑身发颤,可这人自己却…毫无反应?

    林漾月松开钳制她的手,撑起身子,眯起眼睛打量她:“舒图南。”

    “…嗯?”

    “你该不会,”林漾月一字一顿,“变成性冷淡了吧?”

    舒图南耳根瞬间烧得通红,猛地别过脸:“胡说什么?”

    林漾月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的小腹,“那为什么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舒图南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却又闭上了。她拉起被子盖住整张脸,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我今天有点累。”

    林漾月挑眉:“累?”

    她俯身凑近,去扯舒图南的被子,“以前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从来没喊过累。”

    “…以前年纪小。”

    “…这种时候还要拿话刺我吗?”

    “我没有。”

    林漾月扯开被子,将舒图南的脸露出来,舒图南偏过脑袋不看她,睫毛轻颤着,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看上去好不可怜。

    林漾月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明白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描摹着舒图南的唇:“我知道了。”

    “什么?”

    “你不是性/冷淡,”林漾月的声音带着几分安慰,“你只是太久没做,身体不记得该怎么反应了,对不对?你自己从来没弄过吧。”

    舒图南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却没有否认。

    林漾月忽然觉得胸口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

    她低头,在舒图南眉心落下一个轻吻:“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反正有的是时间。”

    舒图南怔了怔,抬眼看向她。

    林漾月轻柔的吻落在她唇上,起初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在感受到舒图南的回应后逐渐加重。

    压着舒图南腰的腿也在渐渐用力,将两人的距离压缩到极致。

    隔着睡衣,林漾月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人急促的心跳,以及身体不自觉的紧绷。

    她稍稍退开些距离,看着舒图南泛着水/光的唇和迷蒙的双眼,低笑一声。

    “没关系,”她说着,指尖暧昧地划过舒图南的颈侧,“就算你不行了,也可以做1。”

    她顿了一下,又笑:“就是技术差了一点儿。”

    舒图南给她激得心头火起,按着她的腰扭身将她压在床上。

    “哪有你说的那么差?我看你挺喜欢的。”

    林漾月贴着她的耳朵,吐息灼热:“那我再试试?”

    这个挑衅显然很有效,舒图南眸色一暗,动作也变得强势起来,“有本事别喊停。”

    林漾月还真就没喊停。

    两人胡闹到半夜,都出了一身细汗,舒图南抱着她去洗澡时,林漾月整个人软得像一滩水。

    蒸腾的热气中,林漾月半阖着眼,看着舒图南跪在浴缸边给她按摩抽筋的小腿。

    舒图南的力道恰到好处,按得她昏昏欲睡。

    舒图南边按边观察她,餍/足后的林漾月看上去漂亮得不得了,浑身皮肤都透着粉,连眼尾都染着情.潮未褪的红。

    她眯着眼休息了一会儿,终于缓过来,看着舒图南身上齐整的家居服就心生不满,抬脚轻轻踢了下舒图南的肩。

    “你这人怎么这样,把我扒干净,自己却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

    舒图南给她按摩的动作僵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遮掩过去,她仰起脸故意凑近了些,让林漾月看到自己脸颊和鼻尖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水痕。

    “姐姐你有没有良心,我都这样了,你还说我呢。”

    水痕透明无色,几乎要看不清痕迹。但林漾月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快乐的证明。

    帮林漾月擦干身体,舒图南替她穿上干净睡衣。林漾月半阖着眼任由她摆弄,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床单上面还残留着暧/昧的痕迹,混合着沐浴露的香气,无声地提醒着方才的荒唐。

    舒图南换了床单将脏的床单塞进洗衣机,按下启动键,听着滚筒转动的声响,忽然有些恍惚。

    回到卧室时,林漾月已经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舒图南轻轻将水杯放在床头,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林漾月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

    舒图南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俯身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停车场里很安静,舒图南坐在驾驶座上,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她盯着方向盘发了会儿呆,忽然摸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许久未联系的联系人。

    卫医生六医院精神科。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开了对话框。

    【卫医生你好,我是舒图南,前几年在您这边接受过治疗。这么晚打扰您很抱歉,但我想咨询一下关于当时服用的药物副作用的问题】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她深吸一口气,又补了一句:

    【您当时说,我服用的药物会抑制性.欲】

    第104章 一次都不能少

    抗抑郁的药物会扰乱激素分泌,影响下丘脑正常调节,最终抑制性.欲,这点在临床上已经得到充分证实。

    当年开药的时候,卫医生就曾给她打过预防针,服用药物可能会降低多巴胺活性,进而影响性.欲。大多数人会在停药半年到一年恢复,也有小部分药物敏感人群终生难以恢复。

    舒图南当时听完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甚至觉得这样也好,省得被多余的欲望干扰治疗。她那时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麻木的状态,连最基本的生存欲望都很稀薄,更遑论其他。

    她停药已经很久了,随着病情稳定,她的生活慢慢回到正轨。虽然平时确实比从前清心寡欲,但没遇上具体的问题,也就从来没认真考虑过后遗症可能带来的影响。

    直到今晚,她才惊觉自己有可能是产生终身后遗症的敏感人群。

    挑逗林漾月的时候,她的情绪有反应,身体却几乎没有。她看着林漾月情.动的模样,听着她难耐的喘息,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的身体给出应有的回应。

    她甚至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变成干涩的枯井。

    发完消息,舒图南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靠进座椅里。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卫医生的回复来得意外地快:【药物副作用因人而异,建议预约面诊详细评估】

    次日早上八点,卫医生端着咖啡转过拐角,远远就看见舒图南已经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等候。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绷紧的竹子。

    晨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周身那股紧绷的气息。

    卫医生走近时,舒图南立刻站了起来,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

    “卫医生,早上好。”

    诊室里,舒图南坐在就诊椅上,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简明扼要地描述了昨晚的情况,语气平静,唯独在提到林漾月时,声音会不自觉地放软。

    卫医生推了推眼镜,在电脑上快速敲打着医嘱。

    “我们先做些基础检查。”

    她打印出几张检查单递给舒图南,“激素水平、甲状腺功能、神经递质代谢…都要查一下。”

    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卫医生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沉吟良久,眉头渐渐皱起。她反复对比几项指标,最后转向舒图南:“从检查结果看,你的各项激素水平和神经递质代谢都在正常范围内,身体上确实没有器质性病变。我猜测问题还是出在你的心理上,有时候,我们的身体会比意识更诚实。”

    她将检查报告推到一旁,“会不会其实你心里在抗拒她?”

    诊室里的空气凝滞,舒图南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不会…她是我最爱的人。”

    卫医生轻轻推了推眼镜,声音温和而专业:“那可能是因为你太紧张了。久别重逢,你害怕自己表现不好,或者…”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舒图南的反应,“你对自己不够自信,不敢完全展露真实的情绪。”

    舒图南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是有一点…自卑。她很漂亮,身体完美无瑕,而我…”

    她的手指悄悄移到锁骨,那里有一道手指长的伤疤,凹凸不平,很难看。

    卫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你身上有伤疤?”

    舒图南点点头,眼眶微微发红:“很难看,我不想让她看见。”

    诊室里一时陷入沉默。

    “我明白了。”卫医生放下钢笔,声音更加柔和,”或许正是因为太重视对方,太在意她的评价,你才会耻于在她面前展露身体。这种紧张和焦虑,反而阻碍了你进入状态。”

    “我应该怎么办?”

    “试着和她谈谈吧。”卫医生建议道,“真正的亲密关系,应该能容纳彼此的不完美。或者实在不行,你也可以用些辅助用具,例如润滑剂之类。”

    舒图南暂时不想和林漾月谈这件事,她选择让卫医生给她开润滑剂。

    卫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在电脑上敲了几下,打印机很快吐出一张处方。

    “适量使用。”卫医生将单子递给她,语气温和但意有所指,“这只是辅助手段,真正的问题还是需要沟通解决。”

    舒图南接过处方,轻轻嗯了一声,将单子折好塞进口袋里。

    她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也不需要解释,卫医生是位非常优秀的医生,从不多问什么。

    走出医院时,阳光正好。舒图南站在台阶上眯了眯眼,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晚上有空吗?想约你吃饭】

    林漾月的消息跳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猫猫探头的小表情。

    舒图南盯着那个表情包看了几秒,才回复了一个【有空】。然后看了看时间,才上午十点,离下班还有七个小时。

    回到公司后舒图南明显心不在焉,她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直到伍梧桐敲了敲她的办公桌隔板:“喂,回神了!闻郁在群里发了上个月经营报表,你看了吗?”

    舒图南猛地回神,有些慌乱地打开微信页面:“我看看。”

    伍梧桐狐疑地打量她:“你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舒图南低头假装看文件:“没有。”

    伍梧桐显然不信,但也没多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临下班前舒图南悄悄从包里摸出润滑剂塞进外套口袋,犹豫了一下,又打开抽屉取出许久不用的化妆包,突然发现里面没有粉饼。

    “梧桐,能借一下你的粉饼吗?”

    伍梧桐挑眉,但还是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粉盒递给她:“怎么突然要化妆?”

    舒图南对着小镜子轻轻拍打粉底,试图遮住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就…提一下气色。”

    薄薄上了一层粉底,镜中的自己确实精神了不少。

    将粉饼还给伍梧桐时,对方突然凑过来,笑得促狭:“晚上有约会?”

    “没有,就普通吃个饭。”

    “哦…”伍梧桐拉长声调:“是和林学姐吗?”

    舒图南张了张嘴想否认,却发现根本无从辩驳。

    “可别想骗我,你在宁城除了我们和姜予乐之外就没几个朋友,特别是需要化妆赴约的那种。行了,快去吧。明天要是起不来床提前给我发个消息,我替你找闻郁请假。”

    舒图南差点被她直白的话语呛到,抓起包包落荒而逃,身后传来伍梧桐毫不掩饰的笑声。

    怎么大家好像都知道?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白色奔驰驶入琛玉大厦停车场,停车场冷白的灯光将车内照得半明半暗,舒图南对着后视镜检查了一遍妆容和状态,给林漾月发消息说自己在停车场。

    几分钟后,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林漾月款款走出。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丝质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下身是修身的黑色西裙,双腿笔直修长。

    她明显也补过妆,眼线勾勒出微微上挑的弧度,眼影是低调的香槟色,唇上的口红比平时更艳一些,像是熟透的车厘子。

    除了随身的小手袋,她还拎着一个纸袋。舒图南下车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接过:“这是什么?”

    她下意识往袋子里瞥了一眼,顿时僵住,里面叠放着一件真丝睡裙,浅杏色的,领口缀着精致的蕾丝。

    “晚上要出去吗?”

    林漾月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这才抬眼看向呆立在车外的舒图南:“嗯,今晚我去你那睡。”

    舒图南手一抖,差点把纸袋掉在地上。她将纸袋放在后座,绕到驾驶位上车,上车时手忙脚乱地差点撞到头。林漾月在一旁轻笑出声,伸手替她拨开垂落的发丝:“这么紧张?”

    舒图南强装镇定地发动车子,“没有。”

    林漾月忽然倾身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还没去过呢,你现在住的地方。”

    “没什么好去的,很小,装修也很简单,要不改天再去吧。”

    林漾月说:“不行,就要今天。”

    舒图南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她死死盯着前方,不敢转头看近在咫尺的林漾月,“回头再说吧,我们先去吃饭。”

    “可以啊,吃完饭去买点东西,然后回你家。”

    舒图南从来都拧不过林漾月。

    两人吃完饭,林漾月又拉着她去超市逛了逛。购物车从日用品区推到生鲜区,最后堆了满满一大袋子——没办法,舒图南家里什么都没有。牙刷、毛巾、喝水的杯子,连一套多余的都凑不出来,总不能给林大小姐用一次性的吧?

    结账时,收银员扫完码,林漾月忽然从货架上拿了两盒东西递给她。舒图南余光瞥见包装上“超薄”“超润滑”“无味”的字样,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她假装低头打开手机付款码,指尖在屏幕上滑了两次才成功调出界面,全程不敢抬头看收银员的表情。

    现实里卖指套的地方少,只有药店出售医用指套,她们以前都是从网买。昨天太临时,林漾月家里没准备,舒图南才选择用口。

    她们以前也不是没试过用安.全套凑合,但普通安.全套刺鼻的橡胶味总让林漾月皱眉,事后还要抱怨半天。有一次林漾月甚至直接把它从指尖扯下来丢进垃圾桶,说下次别用这个,熏得她头疼。

    现在上网买指套肯定来不及,但林漾月这样明晃晃地拿了两盒,不就是明示今晚也得发生什么?

    舒图南攥了一下口袋里的润.滑剂,忽然有点紧张。

    将车停在小区楼下,舒图南费劲地把后备厢里的大袋子提出来,沉甸甸的购物袋勒得她手指发疼。

    林漾月这会儿倒是好心,主动提出帮她一块儿提。

    “不用,不重。”

    林漾月直接伸手拽过购物袋另一边:“少逞强。”

    两人一人牵着购物袋一边,晃晃荡荡往楼栋走。林漾月边走边打量小区环境,路灯昏黄,照出略显斑驳的墙面和有些年头的绿化带。

    “看起来有点年头。”

    舒图南抿了抿唇:“上班方便。”

    “繁星应该搬到市中心一点的地方。”

    “租金太贵。”

    林漾月瞥一眼舒图南:“我可以追加投资。”

    舒图南摇头:“不用,繁星现在的办公场地足够用,如果后期扩大规模,将运营和仓库物流分开,我们再考虑搬到市中心。”

    电梯小小的,只能容下两个人并肩站着。舒图南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心跳有点快。

    她住的地方真的蛮简约的。

    哦不对,对林大小姐来说,应该是简陋。

    电梯到了,舒图南掏出钥匙开锁,门开的瞬间,林漾月就蹙了下眉。

    舒图南住的两室一厅真的很小,整个房子加起来还没林漾月现在住的公寓客厅大。

    幸好房子里面还算新,也还算干净。

    林漾月换了鞋,仿佛巡视领地般先将整个屋子转了一圈,然后才勉强评价:“还行。”

    舒图南松了口气,弯腰把购物袋放在地上,顺手把茶几上的水杯收走:“你先坐,我去收拾一下。”

    林漾月没动,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电视柜旁的一张照片上。那是舒图南和闻郁伍梧桐她们还有几个繁星元老员工的合影,她站在最中央,笑容自信又明媚。

    林漾月走到沙发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本翻开的书看了看,又放回去:“你平时就看这些?”

    舒图南正把新买的毛巾和牙刷往卫生间放,闻言回头:“怎么了?”

    林漾月靠在沙发背上,懒洋洋地跷起腿,“没怎么,就是觉得你挺正经的。”

    舒图南笑:“我本来就很正经。”

    林漾月笑了一下,在茶几上抹了一把,一点儿灰都没有,挺干净的。

    “特意收拾过?你该不会很期待我来吧。”

    舒图南没接话,低头继续整理东西,耳根却悄悄红了。

    偏偏林漾月不依不饶:“昨晚做的卫生?你大半夜从我家偷偷逃走,不会就是为了回来做卫生吧,你是田螺姑娘吗?”

    舒图南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没有,平时就这样。”

    林漾月啧了一声,显然不信,但也没拆穿。她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望着外面夜景:“你这儿视野倒是不错。”

    舒图南走过来:“嗯,周围没有高房子,晚上能看到星星。”

    林漾月回头看她,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你还有这种闲情逸致,我以为你心里只有工作呢。”

    舒图南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偶尔。”

    林漾月假装委屈:“哎呀,也不知道是谁,前段时间还信誓旦旦说繁星正在上升期工作很忙,没有时间进入一段亲密关系,结果却有时间看星星。”

    舒图南说:“此一时彼一时。”

    林漾月歪着头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下次带我一起看。”

    舒图南住的地方浴室也很小,没有浴缸,也容不下两个人。

    ——幸好容不下两个人。

    站在磨砂玻璃门外,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舒图南简直松一口气。

    林漾月洗澡很快。水声停歇后不久,吹风机的嗡鸣便响了起来。舒图南盯着浴室门上的水雾发呆,直到门“咔嗒”一声被拉开,热气裹挟着沐浴露的香气扑面而来。

    林漾月裹着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看到舒图南站在门口,她怔了一下,抬脚轻踢了下舒图南的小腿,催她:“去洗。”

    浴室里还残留着潮湿的热意。舒图南站在花洒下,水温调得比平时低,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但是完全冷静不下来。

    她还没准备好。

    虽然买了润滑剂,但她还没有准备好。

    她故意洗得很慢,甚至在浴室将头发擦得半干借以拖延时间。穿上睡衣把纽扣一颗颗系到最上面,推门出去时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里,林漾月正倚在阳台门边等她。

    然后舒图南就愣住了。

    林漾月换上了自带的睡衣。

    嗯,怎么说呢。

    很薄,很透,很性感。

    丝质面料贴着身体曲线垂落,领口开得恰到好处,在暖光下几乎能看清内里若隐若现的轮廓。

    相比之下,舒图南身上那套棉质睡衣简直呆板得可笑。

    舒图南紧张地摸了下第一颗纽扣,生怕林漾月要她去换。幸好林漾月只是扫了她一眼,就转身走向餐桌,拿起晚上买的红酒,利落地开瓶。

    她拎着红酒和两个高脚杯走向阳台,丝质睡衣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像一尾游动的鱼。

    舒图南同手同脚跟过去,和林漾月隔着小茶几并肩而坐。夜风拂过,带着林漾月身上的香气往她鼻尖钻,混着红酒微涩的气息,让人喉咙发紧。

    林漾月倒酒的动作很优雅,暗红色液体在玻璃杯里晃荡。她递过一杯,指尖故意蹭过舒图南的手心。

    舒图南接过酒杯,冰凉的杯壁抵着掌心。她低头喝了一大口,酒精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胸腔里躁动的心跳。

    今晚怕是逃不掉。

    林漾月小口抿着酒,指尖捏着高脚杯的细长杯柄,姿态优雅得像是在品鉴名贵佳酿。

    见舒图南猛灌一口酒,林漾月侧目看她:“五年前…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我见了你最后一面,还记得吗?”

    舒图南当然记得。

    “嗯,毕业典礼那天见的面。后来没多久我就搬出宿舍,去姜予乐家住了两个月。”

    林漾月轻轻嗯了一声,视线重新投向远处的夜色:“我知道,姜予乐给我发过消息。”

    舒图南一怔,转头看她。

    林漾月没看她,只是继续问:“姜予乐现在在做什么?你回国后跟她联系过没有?”

    “她毕业后去了电视台实习,后来辗转去当了战地记者,上次跟我发消息时说在俄罗斯。”

    林漾月挑了挑眉:“桑沅能放心让她走?”

    舒图南一愣,惊讶地看向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漾月轻笑一声,晃了晃酒杯:“我在宁大碰到过她们两次,而且桑沅在朋友圈公开过。”

    舒图南彻底惊讶了:“朋友圈?我怎么不知道,姜予乐也没跟我说过。”

    林漾月侧眸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微妙的情绪:“可能不想你触景生情。”

    舒图南沉默下来。

    姜予乐和桑沅刚确定关系那会儿,她是挺消沉的。

    林漾月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我们什么时候公开?”

    舒图南猛地抬头看她:“公开什么?”

    “我们的关系。”

    如果五年前舒图南听到林漾月这样问,一定会很开心。那时候的她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是林漾月的人,但经过几年成长,她早就不是从前的她。

    林漾月有名气,有地位,她是琛玉集团的继承人,是财经杂志封面上的商业新锐,是社交网络上被千万人追捧的“林小姐”。她享受权利的同时也背负相应的责任,在她所处的位置,注定她不能随心所欲。

    今天公开恋情,明天琛玉股价可能就迎来跌停。

    舒图南垂下眼:“别开玩笑了。”

    林漾月盯着她,目光沉静而锐利:“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舒图南扯了扯嘴角:“不然呢?你比我更清楚后果。”

    林漾月说:“我费尽心思解除和宗正的婚约,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公开我们的关系。”

    舒图南胸口发闷,却还是平静地回答:“暂时就维持现状吧,对你我都好。”

    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

    林漾月抿一口酒,不再说什么。

    沉默的氛围一直蔓延到喝完酒。

    舒图南洗完酒杯出来,就看到林漾月坐在沙发上,正慢条斯理地拆着方盒包装。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塑料薄膜发出细微的"嘶啦"声,然后从里面拿出,五个。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舒图南干笑两声:“太多了吧。”

    林漾月头也不抬,指尖捏着包装上的铝箔,语气冷淡:“不多,我还觉得不够。”

    “…明天还要上班。”

    林漾月终于抬眼看她,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现在还早。”

    才十点半。

    舒图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林漾月已经站起身,手里捏着五个铝箔,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舒图南的背紧紧贴着门框,退无可退。

    林漾月在她面前站定,直直看着她。距离太近,舒图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红酒香,混着沐浴露的甜,熏得她脑袋晕,腰肢发软。

    上衣下摆被掀开,凉意顺着腰钻进去,舒图南呼吸一滞,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姐姐…”

    林漾月任由她抓着,另一只手却抬起,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头发:“今晚我不想听任何借口,五个,一个都不能少。”

    要命。

    要么手断,要么腰断,更大的可能是一起断。

    既然逃不过,不如她先主动,说不定林漾月累了之后,就没有继续的兴致了。

    抱着这种逃避想法,舒图南决定先发制人。

    她伸手揽住林漾月的腰,带着她一起跌进柔软的床被里。

    林漾月没料到她会突然动作,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舒图南单手搂住她的背,脸贴到她胸前。林漾月的睡裙是法式的,只有薄薄一层丝缎和蕾丝。

    林漾月没推开她,反而抬手轻轻压住她的后脑,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带着无声的纵容和邀请。

    香香的,滑滑的,软软的。

    舒图南用鼻尖蹭了两下,脑袋一热,用嘴唇拨开细细的肩/带,吻了下去。

    林漾月骤然捏住她后背的衣裳,指尖收紧,她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甚至轻轻笑了一声:“…这么急。”

    舒图南埋着头,仔细感受被哺/育的滋味,过了好一会儿才含糊道:“不是你说一个都不能少?”

    林漾月眯起眼*,忽然翻身将她压住。睡裙在动作间滑落肩头,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她低头咬住舒图南的耳垂,“我可没说要全部用在我身上。”

    第105章 你的胆子变大了

    她是没说,但舒图南这不是想逃课么?

    心里抱着小算盘,舒图南炒起菜来格外卖力。大火爆炒,中火慢炖,小火收汁,恨不得把毕生厨艺都使出来,一雪昨日前耻。

    就是厨具不太行,老是容易滑。

    第二轮结束的时候,林漾月已经体力不支,仰着用手臂遮住眼皮,胸口起伏不断,哼哼唧唧。

    舒图南暗自得意,看来自己的策略奏效了。林漾月累了,自然就没力气继续折腾她。

    趁着休息的空档,舒图南摸过手机,打算下单从前惯用的指/套。她点开购物软件,突然发现出了不少新味道:薄荷、蜜桃、荔枝…甚至还有红酒味。

    付款时页面显示,次日就可以送达。

    刚放下手机,身后就传来林漾月懒洋洋的声音:“偷偷看什么呢?”

    舒图南回头,朝她扬了扬手机,“买东西呢。”

    林漾月支起身子,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眼里还带着未散的雾,“该你了。”

    舒图南心虚地移开视线:“你看上去有些累,要不今晚早点休息?”

    林漾月斩钉截铁地拒绝,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我特意把美甲都卸了。”

    舒图南一怔,这才注意到她的指尖。

    她刚来宁城和林漾月住在一起那会儿,林漾月总是做美甲,一点点长度的圆形或方形,衬得手指修长白皙,偶尔还会点缀些细闪或贴钻,精致又漂亮。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漾月就没再做了,指甲也修成了圆润的弧度。

    昨天林漾月好像涂了裸色指甲油,而现在再看,十指干干净净,透着健康的粉嫩,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像是特意为了什么做准备。

    林漾月见她发愣,轻轻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锁骨,语气带着几分危险的柔软:“怎么,不领情?”

    “没、没有。”舒图南结结巴巴地否认,却忍不住盯着她的手指看。

    没有美甲的遮挡,林漾月的指甲边缘透着淡淡的粉色,指腹柔软,修剪得恰到好处,不会刮人却也不会太钝。

    林漾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轻笑一声:“好看吗?特意磨了很久呢。”

    局势瞬间翻转,原本的厨师成了案板上的食材。

    舒图南攥着衣领,声音闷闷的:“想关灯。”

    林漾月大发慈悲地同意,伸手按灭了房间内唯一光源。

    黑暗里,纽扣一颗颗解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穿。

    明明知道她看不见,舒图南却还是忍不住往里缩。

    林漾月束着不让她逃,耐心又细致的为食材做按摩。直到食材渐渐放松,情到浓时才将手向下探去。

    昨夜的尴尬重演。

    舒图南猛地一颤,整个人蜷缩起来,把脸死死埋进她的肩膀。

    林漾月捏了下她腿侧,声音带着惋惜:“好像还是不行。”

    舒图南闷闷地“嗯”了一声,半响才发出细如蚊呐的声音:“我有润/滑剂。”

    林漾月挑眉:“什么时候买的?”

    “早上。在卫生间柜子里。”

    “难怪你放东西时偷偷摸摸的。”林漾月轻笑,伸手打开灯,在她脸颊亲了一下,起身去卫生间拿小瓶子。

    卫生间的灯光比卧室更亮些,她打开镜子后的储物柜,白色小瓶子就藏在她的漱口杯后面。

    舒图南会主动做准备,证明她也很想要。

    这个念头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

    回到卧室时,舒图南已经换成跪/伏的姿势,腰下陷出诱/人弧度,脸埋在手臂里。

    林漾月拧开盖子,按压两泵液体在手上,透明的液体在指头晕开,带着微微的凉意。

    “要这样?”

    她嘴上问,动作却没丝毫犹豫,手指已经顺着她紧绷的脊背滑下。

    “…嗯。”舒图南的声音闷在臂弯里。

    触到的瞬间舒图南一颤,不自觉地就要躲,却被林漾月另一只手稳稳按住。

    “别怕,放轻松,我感觉可以。”林漾月俯身在她泛红的肩胛骨上落下一吻。

    舒图南也感觉可以。

    不愧是医院开的润滑剂,很润,很滑。

    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舒图南把脸埋得更深了,同时听见林漾月带着笑意的声音:“要不要把灯关了?”

    她忙不迭地点头,却在下一秒听见林漾月又说:“可我想看着你。”

    话音未落,力道就加重。

    一声惊/喘从唇边溢出,舒图南慌忙咬住下唇,却已经来不及收回。

    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满足的轻笑。

    “真好听,再哼一声。”

    舒图南死死闭着眼摇头,林漾月却变本加厉。

    一轮结束,舒图南已经浑身提不起力气,只能大口喘息。

    林漾月俯身,想将她翻过来,她却牢牢抓着底下被子。

    林漾月吻吻她的眼尾,在她耳边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舒图南嘴硬:“还好。”

    林漾月笑:“还有两次。”

    ……今晚注定是个漫长的夜晚。

    *

    周末有个商业酒会,在市中心最奢华的酒店举办,作为圈内新晋崛起的珠宝品牌,繁星也收到了两张邀请函。

    伍梧桐正忙着盯新品的大货质量,夏然则对这类社交场合兴致缺缺,两人默契地将应酬任务推给了闻郁和舒图南。伍梧桐还不忘给两人一人一盒解酒丸,“别喝太多,我可不想半夜去接醉鬼。”

    舒图南提前和林漾月报备自己要参加酒会的事,电话那头林漾月轻笑一声:“好巧,我也要去。”

    酒会当晚,水晶灯将宴会厅照得璀璨如昼,香槟塔折射出迷离光影。

    舒图南穿着件高领黑色礼服,一边礼貌地与人寒暄,一边忍不住用余光搜寻林漾月的身影。

    很快她就在人群中央发现了她,林漾月一袭暗红色鱼尾裙,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颈线,正端着香槟与几位商界人士交谈。

    作为琛玉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又恰逢家中接连发生变故,她自然成了全场最受关注的话题中心。

    “听说林小姐和宗家的联姻取消了?真是可惜。”

    “何止是可惜,简直是损失。”

    “不过她现在可是琛玉唯一的继承人,前途无限,也不是非要联姻。”

    “这可不好说,联姻这事本来就是锦上添花,再说宗正形象气质都不错,和她挺般配的。”

    “林家最近不太平啊,先是林董住院,再是副总涉嫌挪用公司资金…”

    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说什么的都有,惋惜她失去门当户对婚姻,同情她家里频繁出事,暗羡她成为琛玉唯一继承人。

    舒图南握紧酒杯,听着身旁人暗暗讨论她,心里有点酸,又有点甜。

    酸是因为林漾月这段时间承受了很多压力,仿佛所有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甜是因为林漾月是为了她才和宗正解除婚约。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林漾月忽然转头,隔着觥筹交错的人群,准确地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一瞬间喧嚣仿佛远去,林漾月冲她举了举杯,唇角勾起一抹只有她们才懂的弧度。

    舒图南下意识地回以微笑,却在下一秒被人群隔断了视线。

    闻郁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看什么呢?哦,看林小姐啊,不过去吗?”

    舒图南收回目光:“不了,那边人太多。”

    “就是人多才要过去呀,那些人多无聊啊,快去救公主于水火。”闻郁从侍者托盘里取过一杯香槟递给她,扯着她往那边走。

    她才不是公主,她是女王。

    舒图南这样想,却还是被闻郁半推着朝林漾月的方向走了几步。还没走到林漾月跟前,就看到有人大步走到她身边,与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林小姐。”

    舒图南认识那人,他叫沈明川,也是豪门太子爷,年龄和林漾月相仿,至今未婚。

    林漾月礼貌与他碰杯,他微微俯身,西装笔挺,风度翩翩。

    舒图南的脚步猛地顿住。

    闻郁诶了一声:“被人截胡。”

    舒图南将酒杯塞回闻郁手里:“算了,我不过去了,我去下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几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围在洗手台前补妆,其中一个穿着银色亮片裙的女人边补口红边说:“你们看到了吗?林家和宗家一解除婚约,沈明川就迫不及待凑上去,刚才还特意去和林漾月搭话呢。”

    另一个短发女人冷笑一声:“男人就是现实,从前林漾月两个哥哥在的时候,沈明川可没这么殷勤。现在看林漾月能继承公司,立刻就起了心思,真当别人看不出来?”

    整理耳环的女人动作一顿,珍珠耳坠在她指尖晃了晃:“林漾月不是暂时代管琛玉吗?我听说她爷爷只是暂时养病,等身体恢复就会回去主持大局。”

    “林光震都多大年纪了,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银色亮片裙的女人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又理了下头发:“我看林漾月继承琛玉挺好的,女人掌权比男人靠谱多了,宗家不就在宗静澜掌管下越来越好了吗。”

    话音刚落,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林漾月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洗手间另外几人顿时噤声,那几个女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立刻收拾东西离开。

    洗手池前的位置空出来,舒图南走上前洗了手,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她的手指,她抬眸时,正好从镜子里对上林漾月的视线。

    林漾月双手抱臂,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睛含着几分柔软的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好坏啊,在这里偷听人家讨论我。”

    舒图南伸手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水珠:“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站在这里,而且她们没有说你的坏话,应该不怕被人听到。”

    林漾月笑:“还说没有偷听。”

    “刚好碰到,就顺便听了一下。万一她们说你坏话,刚好可以制止。”

    林漾月走过来和她并肩站着,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微乱的发丝:“怎么躲厕所来了?”

    镜中舒图南垂下眼睫,摇头:“没有躲。”

    林漾月:“是么,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吃醋不高兴,才躲起来呢。”

    舒图南抬眸,从镜中与她对视:“我没有吃醋。”

    林漾月:“你可以吃醋,你也应该吃醋,喜欢是具有排他性的,就像我看到你和别人亲密我就会不高兴,会吃醋。”

    舒图南眨了下眼睛,想了想。

    好吧,林漾月好像是挺容易吃醋的。

    以前自己多和容思宁说两句话,她就要不高兴。上周吃饭她觉得服务生眼熟多看了两眼,林漾月晚上就狠狠地“惩罚”了她。

    但舒图南自己似乎还好。一方面是因为在亲密关系里,她仰望林漾月惯了,从前甚至不认为自己有吃醋的资格——毕竟她和林漾月身份差距太大,林漾月这样的人,能多看她一眼都是恩赐。

    另一方面,林漾月容貌、性格、家世、能力无一不出挑,从以前到现在,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前赴后继。如果只因为林漾月和别人多说两句话就要吃醋,那她怕是得成天泡在醋坛子里。

    “在想什么?”林漾月伸手戳了下她的腰。

    “在想…虽然沈明川在讨好你,但其实会场里一半人都想这样,只是他胆子比较大。”

    林漾月忽然转身将舒图南环在洗手台和自己之间,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香槟的甜香,在狭小的空间里萦绕。

    “那你呢?”

    她轻声问,指尖轻轻挑起舒图南的下巴。

    “我什么?”

    “你也想讨好我吗?”

    “我…”她刚开口,林漾月突然贴近,鼻尖几乎相触。

    她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说实话,不然今天晚上,我会让你跪着说。”

    至于是跪在哪里,在林漾月身前还是身后,上面还是下面,都要看林大小姐心情。

    不过按舒图南对她的了解,很可能是先跪在面前,再跪在身前。

    最近几次都是这样,林漾月很喜欢看她仰视自己的样子,居高临下地欣赏她完全臣服的模样,还会说些让她面红的话。

    类似“很棒”“舌头很灵活”“好舒服”“做得这么好想要我怎么奖励你”之类的。

    舒图南“埋头”苦干,好不容易等她到达顶峰,林漾月依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会让她趴在任何地方,沙发或者床上,掌心贴着墙面,林漾月就站在她身后,手指或者舌尖慢条斯理地划过她的脊背,验收自己的所有物。

    Stop!不能再接着想!

    “…想,我也想讨好你。”舒图南低声承认。

    承认这种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反正她早就被林漾月迷得神魂颠倒的。

    林漾月满意地笑了,却没有立即退开。她的指尖从舒图南的下巴滑到喉咙,轻轻按了按:“那为什么不像沈明川那样大胆一点?”

    “…我和他不一样。”

    舒图南的本意是说自己和沈明川性别不一样,身份地位也不一样,但林漾月显然不和她在一个频道。

    “你当然和他不一样,我看到他只会觉得很烦,但我看到你会觉得很开心。”

    林漾月奖励般的在舒图南头上摸了一下,然后扣住她的后颈,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我也只会想和你接吻。”

    香槟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舒图南被抵在洗手台上,腰际传来冰凉的触感。

    这里随时有人会进来,可不是接吻的好地方。万一被人看到两人在这里接吻,明天她们会双双上媒体头条。

    理智告诉舒图南应该推开林漾月,但是她在林漾月面前很少有能维持理智的时候,只能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当林漾月终于退开时,舒图南的唇上已经沾满了她的口红。林漾月用拇指轻轻擦过那抹艳色,低笑道:“你的胆子变大了。”

    舒图南用纸巾轻轻擦掉唇上属于林漾月的颜色,只余下一点晕开的红:“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挑衅。

    林漾月歪着头看她,笑得风情万种:“我有什么好怕的,万一被人发现,我就直接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舒图南将纸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然后明天就被林董逐出家门。”

    “那很糟糕了,”林漾月掰着手指数,语气轻快得仿佛所有事情和她无关,“赌博欠债挪用公款的长孙,劣迹斑斑沦为笑柄的次孙,还有喜欢女人的孙女——他应该很难抉择选谁做继承人吧?”

    舒图南抓住她的手,嗔她:“干嘛要把自己和那两个人摆在一起。”

    林漾月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因为在林董心里,这三件事情的恶劣程度应该差不多。不过我不打算给他选择的机会,下个月琛玉就会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我继任董事长。”

    舒图南离开的这几年,林漾月早把股权收拢得差不多,集团上下也肃清好几遍,现在整个琛玉的高管几乎都是她的人,无论林光震属意的继承人是谁,现在都只能是她。

    补好花掉的口红,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酒会现场。

    林漾月一出现,四周的目光便如潮水般涌来。沈明川端着香槟快步走近,几位商界前辈也停下交谈朝这边张望,就连乐队演奏的旋律似乎都变得更为热烈。

    林漾月只要出现,就是酒会的焦点。

    舒图南望着林漾月被簇拥的背影,轻轻笑了一下。

    真好。

    她想。

    渴望了这么多年,林漾月终于要得到琛玉集团的绝对掌控权,也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那些曾经轻视她、打压她的人,从今以后都要仰仗她的鼻息生存。从此以后她不必再顾忌任何人,不用再讨好任何人,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

    舒图南真心实意地替林漾月感到开心。

    第106章 不专心的惩罚

    八月,盛夏。

    琛玉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告林漾月正式接替林光震,成为新一任董事长。

    因为某人“私心”,舒图南也拿到一张发布会邀请函。时隔多年再一次踏进琛玉大厦,她站在一楼大厅,望着打扮精致川流不息的白领们,内心有些恍惚。

    当年狼狈离开的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重新踏进这里。

    新闻发布厅依旧在顶楼,搭乘专用电梯上行时,舒图南透过玻璃幕墙俯瞰整座城市,忽然想起那年自己偷偷从学校跑过来参加Astraleia发布会的情形。

    那天发生了很多事,「迷踪」系统正式发布,Astraleia品牌解散,林漾月说要终止合约。

    那天几乎是舒图南生命中最灰暗的一天,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电梯发出清脆的提示音,将舒图南从回忆中拉回现实。门缓缓打开,眼前是铺着深灰色地毯的走廊,走过走廊就是琛玉的新闻发布厅。

    走进发布厅,触目所及都是陌生面孔。舒图南环顾四周,找了半天才勉强认出几个从前共事过的同事。她们中有人也认出了她,眼神里带着惊讶和探究,却没人敢过来搭话。

    现场与舒图南相熟的只有姚菱,她今天却无暇招呼舒图南。作为品牌部部长姚菱要负责整场发布会。她手里拿着对讲机,耳麦别在耳边,全程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林漾月发表完继任感言,话筒交回给主持人,姚菱才终于有空掏出手机,给舒图南发了条信息:「老大让你发布会结束后去她办公室等她」

    舒图南看一眼屏幕,再看一眼台上林漾月,回了一个「好」。

    林漾月的新办公室在琛玉大厦次顶楼,是从前林光震的办公室改造的。舒图南原以为自己进不去,当年自仓库失火后,琛玉的安保系统进行了全面升级,连电梯都要刷卡才能到达指定楼层。

    可当她走进电梯,还没等她伸手,楼层键就自动亮起来。

    「权限已识别——欢迎,舒小姐」

    机械女声响起的同时,电梯门缓缓闭合,舒图南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林漾月这是把她录入了人脸识别系统?

    就是不知道她给她开了多少权限。

    电梯平稳下行,几秒就抵达林漾月办公室所在楼层。电梯门打开就能看到秘书办公位,那里坐着的是个陌生面孔。舒图南不认识她,她却认识舒图南,看到舒图南立刻起身迎接,非常客气地将她送进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办公室里,所有装修和布置都按照林漾月的喜好重新设计,充满了强烈的个人风格。冷色调的家具,线条利落的装饰,还有一整面落地窗,能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舒图南刚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林总,董事长真的不在,里面是她的客人。”

    “客人?”一个低沉的男声冷笑,“我是她大伯,她是我侄女,有什么客人我不能见?”

    脚步声越来越近,舒图南认出了这个声音,林漾月的大伯,林景仲。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舒图南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在门即将被推开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林总好大的威风。”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由远及近最后在门口停住。

    林漾月拦住林景仲,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道:“办公室里机要文件多,明知我不在你还要硬闯进去,万一丢了东西算谁的?”

    她说话毫不客气,林景仲脸色立刻就变了。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硬是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漾月,我只是想找你谈谈你大哥的事…”

    “没什么好谈的,法院判决这周就会下来。”

    “你之前说等发布会开完就跟我谈的,你忘了吗?”

    林景仲声音陡然提高,引得秘书侧目而视,对上林漾月目光后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林景仲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压低声音:“再说旭彦那么年轻,你忍心看他未来十年都在牢里度过?那可是你哥哥。”

    “非法挪用资金是刑事案件,琛玉不可能撤诉的。再说十年已经很短了,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哥哥的面子上,起码要判十五年。”

    林景仲脸色瞬间煞白,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林漾月抬手制止。

    “还有,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跟股东们解释,为什么你经手的几个项目都会爆出财务问题。据我所知,你已经在下一批内部审计名单上,审计结果最后会如何?我也很好奇呢。”

    林景仲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死死盯着林漾月,嘴唇颤抖:“你要把我们都赶尽杀绝?爸爸不会同意的。”

    “爷爷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我不会让任何人将这件事告诉他。”

    无视林景仲仿佛要吃人般的目光,林漾月转身走向办公室,在推门前她忽然回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下周的董事会,大伯记得准时参加。”

    她微微一笑,“毕竟,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以董事身份出席了。”

    门轻轻合上,将林景仲呆立的身影隔绝在外。

    “久等了。”

    看到舒图南,林漾月的声音瞬间柔软下来,仿佛方才那个冷酷无情的董事长只是错觉。

    她走到舒图南身边,双手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都听见了?”

    舒图南点点头,抬手覆上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外面的是林景仲?他也挪用公款了吗?”

    “没有,他是收受贿赂,性质比林旭彦稍微轻一点。”

    “他找你是…想你放他们一马?你不留情面会不会不太好。”

    林漾月轻笑一声,呼吸拂过舒图南的耳畔:“觉得我太狠了吗?当年他们联手逼我放弃Astraleia的时候,可比这狠多了。”

    “不是,我只是怕逼急了后他们会报复你。”

    “我不怕,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林漾月仰起脸,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舒图南凝视着她,忽然问道:“得偿所愿的感觉怎么样?”

    林漾月歪了歪头,红唇微启:“还可以。如果旁边站着的是你,就更好了。”

    她又一次提起那个话题:“真的不考虑回琛玉吗?想去哪个位置我都能安排。”

    舒图南摇摇头,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繁星发展势头很好,我暂时不想离开。而且,我莫名其妙空降下来的话,肯定会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说我和你关系不正当,是你养的金丝雀之类的。”

    她不想别人误会,她更想靠自己的能力展翅高飞。

    “好吧。”林漾月妥协,“你不想跳槽我可以理解,不过你得陪我参加今晚的庆功宴。”

    “当然,我的荣幸,林董事长。”

    林漾月笑了一下,松开环着舒图南的手臂,转身走向办公桌。她弯腰从桌下取出一个黑色丝绒礼盒,指尖轻轻一挑,盒盖应声而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件银灰色的高定礼服。

    她将盒子推向舒图南,唇角微扬,“按照你的尺寸做的,去试一下?”

    林漾月的办公室是个套间,除了办公和接待外里面还有个单独的休息室。舒图南走进休息室轻轻反锁上门,开始仔细打量手中的礼服。

    礼服是吊脖设计,正面不会露出多少皮肤,后背则几乎完全/裸/露,只有几缕银丝交错,勾勒若隐若现的线条。

    她换上礼服后仔细检查一遍,确保锁骨上的疤痕不会露出,才推门走出去。

    林漾月正倚在办公桌边等她,闻声抬眸,眼底瞬间亮起惊艳的光。她缓步走近,自上而下打量她,声音低柔:“很漂亮,很适合你。”

    说完,她转身拿出另一件礼服,红唇轻勾:“我也要换,你来帮我。”

    她拉着舒图南走向休息室,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休息室里,舒图南站在原地,看着她脱掉西装外套后,纤长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纽扣。她今天穿的黑色内衣,衬得肌肤白得像新雪。

    脱离衬衫遮掩后蕾丝内衣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中,饱满线条在黑色衣料的包裹下格外晃眼。

    内衣底下是束得极漂亮的腰部线条,再往下是挺翘的臀和修长的腿。

    林漾月这个人不止脸长得好看,身体的每一处起伏也透着妩媚的风情,她就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在手里爆汁。

    舒图南不自觉地走近,想帮她换上礼服,林漾月却忽然将衬衫扔到一旁,手指托着内衣下围,抬眸看她:“好看吗?”

    舒图南:……

    太直白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

    林漾月挺了下胸:“你每次都会偷偷看这里…似乎很喜欢?”

    舒图南呼吸微滞,手指悬在半空,而后轻轻落在她的腰侧,声音低哑:“…是挺喜欢的。”

    林漾月轻笑出声,向前一步贴近她怀里,指尖勾住舒图南颈后的银链,轻轻一拽,“那要不…再仔细看看?”

    舒图南的手还停留在林漾月的腰际,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寸寸升高的肌肤温度。

    “不好吧…”

    舒图南喉间轻轻滚动,声音里却听不出多少拒绝的意思,“万一有人进来。”

    林漾月轻笑,指尖顺着她的脊背滑到腰窝,暧/昧地滑动:“门我锁了,不会有人进来的。”

    舒图南有点被她说动。

    这段时间她们做得频繁,虽然没正式同居,但几乎每次见面都会滚到床上。有时是林漾月的公寓,有时是舒图南宿舍,有时候是酒店。除了两个人的生理期之外,舒图南几乎都没空床期。

    熟能生巧,她现在对林漾月的身体已经很熟悉,熟悉到光是感受到她升高的体温,就知道此刻她想要什么。

    而她手上的温度也烫得舒图南心跳失序,耳尖尖都悄悄红了。林漾月对她的反应也了如指掌,见她没强硬拒绝,脸朝她凑近,红唇几乎贴上舒图南的耳垂,“你好像也很想。”

    “你真是…”舒图南终究还是妥协,按着她的腰贴向自己:“好犯规。”

    林漾月得逞地弯起唇角,顺势将她推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舒图南的后背陷入柔软的皮质,银灰色的礼服裙摆凌乱地铺开,像一片被揉皱的月光。

    舒图南不自然地扯了下身上的银灰色礼服,低声道:“那…我把裙子换下来吧,免得待会儿弄脏了。”

    “弄脏了就换一条,我还准备了备用的。”

    林漾月跨坐在她身上,探手拉开沙发旁的抽屉,舒图南随着她的动作投去目光。最上层的抽屉里,竟整整齐齐地放着几盒指/套,旁边还有一瓶未拆封的润滑剂。

    舒图南眼睛微微睁大:“林董事长,休息室里放这些东西,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

    林漾月低笑,“这叫有备无患。”

    在办公室里亲密对舒图南来说还是太超过了,她边讨林漾月欢心,边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一会儿害怕有人敲门,一会儿担忧沙发会不会发出可疑的声响,当林漾月扯着她的头发到达高朝的时候,她甚至分神去想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到底好不好。

    “唔…”肩膀突然传来轻微的刺痛,林漾月竟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暗沉沉的,带着危险的意味:“这么不专心…是在想什么?”

    舒图南回神,如实答道:“想办公室的隔音究竟好不好。”

    “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林漾月俯身亲她,等舒图南进入状态,才慢慢掀开揉皱的月光,隔着一片小小布料,掌掴她。

    舒图南被突如其来的掌掴激得浑身一颤,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小嘴咕叽吐出一口水。

    舒图南的双月退猛地一紧,像是要抵御什么,却又像是邀请。

    “林漾月!”

    声音在空气里颤了一下,像被拨动的琴弦,尾音上扬,又软又恼。

    舒图南瞪她,似乎不敢置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眼神却湿漉漉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松开。”林漾月哑着声命令。

    舒图南咬唇,乖乖放松力道。

    下一秒,林漾月的巴掌又覆过去。

    咕叽咕叽。

    “呜!不要这样!”

    “它…好像很喜欢…”

    灼热的吻覆上来与她纠/缠,意识渐渐沉沦,只能被她捕获,由她主导。

    渴望与被渴望,占有与被占有。

    直到呼吸碎得不成样子,不断发出讨饶,林漾月才抚平揉皱的月光,吻去她眼角的泪。

    胡闹的代价是差点误了时间,等两人补好妆容赶到会场,庆功宴已经开场。

    林漾月一袭黑色鱼尾礼服,踩着细高跟挽着舒图南入场,立刻成为全场焦点。

    宴会厅另一端,姚菱正端着香槟与几位媒体圈人士寒暄,一看到她们出现便快步走过来,“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财经》和《时尚芭莎》的主编已经问了我八遍你怎么还没来。”

    林漾月笑:“你应付得来。”

    姚菱简直要抓狂:“这是重点吗?今天你可是主角。”

    林漾月从容地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杯,挽着舒图南朝那几人走过去,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抱歉各位,方才有点事耽误了。”

    几位主编也看到林漾月,端着香槟站在原地等待。

    因着杜简悠的缘故,林漾月和她们都挺熟,是以没人因为她迟到而发难。只是看着她和舒图南交挽的手,几人彼此交换眼神,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VOGUE主编率先开口:“林董,这位是?”

    “舒图南,繁星创始人。”

    “繁星?”那人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抬了抬,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晶彩》的副主编努力思索着,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是去年才成立的小众设计师品牌,主要做线上。”

    新品牌啊…

    几位主编眼中闪过不以为意,很快被职业性*的微笑掩盖。

    “是的,不过我很看好繁星,也希望各位多多提携。”

    她开了口主编们肯定要卖她面子,立刻就有人和舒图南交换名片,《晶彩》副主编还问她有没有兴趣接受杂志专访。

    舒图南指尖夹住对方递来的名片,唇角弧度矜贵优雅,竟是和林漾月一致:“当然有兴趣,不过专访时间能否推迟到下个月,我想等亚洲珠宝设计大赛的结果出来。”

    《晶彩》副主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换上职业性的笑容:“当然可以,正好能结合赛事结果做深度报道,看来舒总很有信心。”

    原本客套的邀约此刻突然多了几分真切的期待,舒图南也不过分谦虚,莞尔:“有几分把握。”

    林漾月为她铺好更长的红毯,她怎会令她失望。

    第107章 危险而迷人的美

    九月的第一周。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上舒图南的办公桌。她埋着头专注繁星新系列的创作,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特别关注邮件——「亚洲珠宝设计大赛获奖名单公布」。

    点开邮件,舒图南一眼扫完邮件内容,主办方恭喜她获得金奖。

    金奖。

    这两个字在视网膜上停留了许久,舒图南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伍梧桐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声音几乎穿透整层楼。

    “啊啊啊啊啊——!”伍梧桐张开手臂一把抱住她,“看到新闻没有!你拿到亚洲珠宝设计大赛金奖了!”

    罗然跟在她身后,眼里盛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手里还举着平板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大赛官网的金奖公示页面,舒图南的名字就在上面,第一位的地方。

    “评委会那群老古董,总算有点眼光。”

    舒图南这才如梦初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手里手机突然开始疯狂震动,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微信、短信、邮件通知像潮水般涌来——

    【VOGUE赵主编】恭喜舒小姐!期待合作!

    【晶彩王主编】看到你的设计了,太惊艳了!“鲸跃”会作为新系列上市吗?

    就连大学同学群里,都有同学发来祝贺【天啊!我们班出了个国际大奖得主】

    她一一礼貌回复,回复完最后一条消息,才有时间点开新闻客户端,找到最权威的那条获奖报道。

    屏幕里她的「鲸跃」被展示在领奖台上,蓝宝石在镁光灯下泛着深海般的光泽。

    她将这条新闻转发给林漾月,备注栏空着,只发了个简单的链接。

    消息提示音几乎在下一秒就响起。

    林漾月:「恭喜」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舒图南的嘴角弯得更深。

    舒图南回:「同喜」

    发完又觉得不够,补了个开心的表情。

    林漾月:「晚上好好庆祝」

    舒图南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出神,林漾月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在她脑海里已经自动翻译成火热旖旎的画面。

    昏暗的卧室里交缠的手指,滚烫的吐息落,还有说不出口的…

    “喂喂!”伍梧桐的手突然在眼前晃了晃,打断了她越来越危险的联想,“大设计师别发呆啦!公司群里都在催你请客,等着你发话呢!”

    舒图南这才回过神,打开群消息就被一连串的恭喜表情包刷了屏。她赶紧发了个2000元的拼手气红包,群里立刻掀起新一轮狂欢。

    聊天页面飞快切换到与林漾月的私聊窗口,犹豫片刻她发了条:「晚上公司有聚餐,聚餐完我去找你」

    「几点结束」

    「九点吧」

    晚上九点,繁星全员还在日料店狂欢,清酒瓶堆了满桌,舒图南完全低估大家的兴奋和热情。

    伍梧桐也很嗨,已经喝得脸颊泛红还举着筷子敲酒杯:“第二趴!必须第二趴!”

    众人跟着起哄,舒图南笑着掏出手机订了附近最贵的KTV包厢,顺便给林漾月发消息说自己晚点过去。

    包厢里霓虹灯旋转,麦克风在众人手中轮转。舒图南歌没唱一首,被起哄着灌下三杯啤酒,闻郁搂着她的肩,醉醺醺地喊:“我们舒总今天不醉不归!”

    十一点散场时,一半人东倒西歪地叫代驾。闻郁却很精神,跳到沙发上挥舞酒瓶:“第三趴!我知道有家超火的酒吧!”

    舒图南已经喝得飘飘然,被众人簇拥着转场,感觉自己仿佛忘掉什么事,却无暇细想。

    酒吧里电子乐震耳欲聋,舒图南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轮,只记得龙舌兰的灼烧感,和不断有人往她手里塞的新酒杯。

    记忆最后的片段,是自己在卡座上高举酒杯,冰蓝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像极了“鲸跃”上的蓝宝石。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舒图南盯着那盏造型繁复的吊灯看了五秒,宿醉的头痛才姗姗来迟。

    她猛地坐起,真丝床单从肩头滑落,还好,里面穿着睡衣。

    浴室门突然打开,林漾月擦着头发走出来,身上只裹了件浴袍。

    “醒了?”

    “…我怎么在这。”

    林漾月冷哼:“昨晚你抱着路灯喊我名字,伍梧桐就给我打了电话。舒图南,你现在真是能耐了,放我鸽子,还敢背着我喝成这样。”

    记忆碎片突然闪回,她不只对着路灯喊林漾月,还在她来接自己时试图跳车,说“要去有林漾月的地方”,更可怕的是她恍惚记得,昨晚好像还咬了林漾月一口…

    舒图南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我昨晚…没吐吧?”

    “没有,你只是把小玩具当话筒,非要给我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嗯?她喝醉的场景为什么会出现小玩具?林漾月昨晚企图对她做什么?

    舒图南攥了下衣领,有点紧张。

    林漾月走过来,不轻不重捏她后颈,缓解她宿醉后的不适应:“平时倒没看出来,舒总喝醉后这么…有劲。”

    最后两个字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舒图南浑身一颤。

    她慢慢转过头,僵硬笑了两声,换了个话题:“昨晚,伍梧桐她们——”

    “放心。”林漾月直起身,浴袍带子松松散散地垂着,“我让司机把她们都送回家了。”

    舒图南松口气:“那就好…”

    林漾月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问道:“你还记得昨晚唱完歌之后发生的事吗?”

    舒图南茫然地眨眨眼:“什么事?”

    林漾月唇角微勾,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像小狗一样在地毯上打滚撒娇,非要我亲你,不然就不起来。你还喊我主人,喊我宝宝…”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喊我老婆。”

    舒图南瞬间瞪大眼睛,耳根唰地红透:“…不可能!”

    林漾月轻轻叹了口气,表情看起来竟有几分失落:“果然不记得了。”

    舒图南看着她微微垂下的睫毛,忽然福至心灵,主动扑过去一把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蹭了蹭,故意拖长声音:“虽然我都不记得了,但是谢谢姐姐昨晚照顾我。”

    林漾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舒图南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继续卖乖,“我今后一定不在外面喝醉,严肃家风,遵守家纪。”

    林漾月被她突如其来的撒娇逗笑,指尖捏住她的下巴:“现在倒是会哄人了?昨晚做什么去了,消息都不回,让我担心半晚上。”

    舒图南趁机凑近,在她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昨晚是个意外嘛,大家都太高兴了。”

    林漾月嫌弃地推开她:“还没刷牙,不许亲我,还有,下不为例。”

    “遵命!”

    舒图南一溜烟跑进浴室,“砰”地关上门,林漾月望着磨砂玻璃后晃动的身影,低笑一声:“跑得倒快。”

    *

    《晶彩》的专访安排在一周后。

    摄影棚里,舒图南轻轻抚平裙摆坐下。镁光灯骤然亮起的瞬间,她看见林漾月和杜简悠并肩站在摄影师身后。

    林漾月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对她轻轻点头,而杜简悠则比了个鼓励的手势。

    “「鲸跃」的灵感来自一次潜水,在马德拉群岛,我遇见一头搁浅的幼鲸。当地渔民整夜为它泼水,直到涨潮…”

    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目光穿过镜头,又回到了那个清晨。

    海水泛着金色的光晕,幼鲸的尾鳍划破水面,溅起的水珠像散落的宝石。那一刻的震撼与感动,至今仍在她胸腔里回荡。

    “…这也是我创立繁星的初衷之一,我认为动人的设计不该被锁在展柜或者保险箱,它应该像重获自由的鲸,带着生命的璀璨跃入深海。”

    她的发言十分动人,专访刊出那天,《晶彩》杂志在各大渠道迅速售罄。

    封面上舒图南手持“鲸跃”项链的特写格外醒目,内页专访标题写着《繁星,让珠宝回归原本的意义》。

    社交媒体上,业内人士纷纷转发讨论,时尚博主们争相解读“鲸跃”的设计理念。

    几乎一夜之间,“繁星”这个曾经小众的品牌成为业内热议的话题。珠宝买手们开始主动联系合作,时尚杂志争相约访。

    而舒图南这个名字,也从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变成了业内公认的“最有潜力的新锐设计师”。

    深夜,繁星三楼办公室的灯光依然明亮,舒图南站在白板前,指尖捏着一支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新品企划」四个大字。

    “最近繁星热度很高,公司计划投入大量宣传资源,”她转身看向团队,“既然要加大投入,我们就必须拿出一款足够惊艳的作品。”

    电脑屏幕上是市场部刚发来的数据分析,显示“鲸跃”的热度仍在持续攀升。

    伍梧桐咬着笔帽,问她:“直接做鲸跃不好吗?”

    舒图南摇头:“鲸跃的工艺太复杂,而且实用性不高,顾客买回去后很难搭配穿搭。”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林漾月踩着细高跟走进来,手里提着几个精致的食盒:“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她将宵夜放在会议桌上,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先吃点东西。”

    伍梧桐帮忙拆外包装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毕业设计那款身体链就很符合年轻人审美而且好搭配又实用,现在拿出来正合适啊。”

    林漾月正在拆食盒的手指一顿,抬眸看向舒图南:“哦?你的毕业设计不是项链吗?”

    伍梧桐迫不及待地说:“那是备选,舒图南原本的毕设可惊艳了!快,放出来给她们看看。”

    舒图南耳尖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犹豫片刻,终于点开了尘封已久的文件夹。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款令人屏息的身体链设计图缓缓展开——纤细的金链如熔化的阳光般交织缠绕,每一处连接点都镶嵌着切割精致的鸽血红,光影交错间仿佛跳动的火焰,又似流淌的岩浆,带着一种危险而迷人的美感。

    “天啊…”闻郁不自觉地凑近屏幕,眼睛瞪得圆圆的。

    见多识广的运营助理小周,也连呼吸都放轻了。

    就连一向冷静的林漾月,也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时失语。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所有人都被这款设计牢牢吸引,它既风情,又迷人,还很容易引人遐想。

    最终,林漾月打破沉默:“它叫什么名字?”

    舒图南轻声说:“它还没有名字。”

    林漾月赞叹道:“它很漂亮。”

    舒图南嘴角微微上扬,转向团队时已经恢复了专业态度:“你们都觉得可以的话,我会在一周内完成样品制作。”

    她看了下日历:“正好配合下个月初的宣传活动。”

    伍梧桐立刻举手:“我要第一个试戴!这绝对会成为繁星新的标志性作品!”

    罗然已经开始在平板上记录:“要用真正的红宝石吗?要的话采购渠道得确定,还有这种特殊链节的加工工艺…原本的合作工厂恐怕很难做。”

    林漾月抬手:“需要什么资源,随时告诉我,我可以帮忙搭线。”

    “好耶!”

    众人欢呼一声,有林漾月这个大腿,什么难题都不是问题。

    闻郁拍了拍掌:“大家赶紧吃夜宵,吃完今天就先下班,图南你也早点下班陪陪林董。”

    闻郁冲她挤挤眼:“以后我们少不了麻烦林董呢。”

    林漾月笑:“不麻烦,我在繁星拿分红,也该做点分内事。”

    众人都去分宵夜,见无人在意她们,林漾月才俯身在舒图南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补充,“而且,我很期待看到它在真人身上的效果…特别是,在你身上。”

    舒图南的耳尖瞬间变得更红,她假装整理文件掩饰自己的慌乱,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样品很快做出来,可是又面临新的问题,身体链使用的宝石太多,工艺又太复杂,成本高昂远不是繁星现有客户群体能消费得起的。

    经过几天的思索,舒图南又延伸出一款新设计。

    又是一次会议时,她放出两版截然不同的设计图:左边是金色链条加鸽血红宝的原版设计,右边则是改良版,纯银链条勾勒出更简约的线条,莹润的白珍珠点缀其间。

    “两套样品都做出来了。”舒图南小心翼翼地将两个丝绒托盘放在会议桌上。

    红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眩晕的火彩,珍珠则泛着含蓄又优雅的虹晕。

    舒图南的目光落在珍珠链上:“这款是可拆卸结构,拨动隐藏卡扣链条就能分成三段,分别是颈链、手链、腰链,三种佩戴方式。”

    伍梧桐双手一拍:“这个设计太聪明了!年轻消费者就喜欢多功能单品!”

    舒图南:“红宝石款预计会作为高奢品推出,找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宝石进行小批量生产。”

    罗然快速计算着数字:“红宝石款的定价肯定会上到六位数,这点毋庸置疑。珍珠版定价可以控制在五千元以内,这个定价虽然略高于目前在售款式,但考虑到它可以拆分为三条,我认为会很有市场。”

    舒图南点头:“名字我也想好了,一款叫「私藏」,一款叫「月光」。月光适合日常佩戴,私藏则更适合珍藏,或者在私人场合发光。”

    闻郁沉吟片刻,拍板定下:“那就这么定了,「私藏」限量发售一百条,「月光」作为常销系列。「月光」的品控需要梧桐多费心,至于「私藏」…”

    她的目光转向舒图南:“恐怕得麻烦林董替我们牵线,你和林董熟,这事就全权交给你负责。”

    第108章 床至少要两米二

    全繁星的人都知道舒图南和林漾月熟。

    虽然还没有公开出柜,但舒图南的柜门已经摇摇欲坠。

    特别是清楚她们从前关系的伍梧桐,逮着机会就要调戏一下她。闻郁刚说这事交给她负责,伍梧桐立刻赞同道:“是的,这事最适合她了。图南你看我们对你多好呀,特意给你制造和林小姐培养感情的机会。”

    舒图南回以白眼。

    培养什么啊真是的,她和林漾月都已经熟透了,哪还需要培养。

    晚上林漾月到舒图南这儿来吃饭,饭桌上舒图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和她说牵线的事情。

    林漾月夹了一筷子青菜,抬眼看了她一眼:“新品进度怎么样?”

    舒图南低头,“还行。”

    林漾月没再问,只是给她盛了一碗汤。

    其实林漾月那天就说过有需要可以找她,但舒图南不想开口。

    她们现在的关系很纯粹,经常一起吃饭,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再一起做.爱。

    舒图南挺享受这样的状态,所以特别怕在这种时候和她产生其他纠葛,无论是金钱还是人情舒图南都不想欠她,仿佛只要开口找她帮忙,这份关系就会变了味。

    “我吃好了。”林漾月放下筷子,碗底轻轻磕在桌面上。

    舒图南立刻站起身,顺手收走林漾月手里的空碗,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很多次。

    林漾月抬头看她,舒图南背对着她站在洗碗池前,水流声哗啦啦地响。

    “图南。”她忽然开口。

    “嗯?”舒图南没有回头。

    “…没事。”

    水声停了,舒图南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说。繁星又快分红了,我想等钱到账之后,加上从前的一点积蓄,去付一个首付。”

    林漾月挑眉:“你居然还有积蓄,你的钱不是都给我了吗?”

    在港城时候舒图南给过她一张卡,那里是舒图南还她的钱,也几乎是舒图南所有积蓄。后来林漾月要将卡还给她,舒图南没有要。

    “…后来又存了一点。”

    “没有必要,你可以直接搬去我那里。”

    舒图南摇头:“我还是想买套房子。”

    林漾月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她的眉眼,像是在确认什么。半晌,她忽然开口:“我的就是你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

    舒图南指尖蜷缩,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浅浅的月牙痕,语气刻意放轻松:“现在房贷利率低,贷款很划算。”

    “只是因为这?”

    舒图南的睫毛颤了颤:“…也不是,还有些其他原因。”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太小了。

    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不觉得,但现在林漾月偶尔来过夜,问题就变得明显起来。浴室里小小的洗漱台根本摆不下她的瓶瓶罐罐,每次都要把眼霜搁在面霜瓶上;毛巾架也窄窄的,连一条浴巾都摊不开。

    最要命的是单人沙发。林漾月喜欢蜷在沙发上玩手机,每次舒图南想坐过去陪她,两个人就得像拼图一样调整姿势。虽说最后往往变成林漾月坐在她腿上,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林漾月手指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你是嫌我的东西占地方?”

    舒图南说:“不是。”

    林漾月说:“那就是嫌我占地方。”

    “没有…”

    “你不想说就算了。”林漾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也不好说什么。”

    她顿了顿,又说:“这件事你就不该告诉我,免得惹我生气。”

    “肯定要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想把你的名字也写在上面。”

    林漾月抬眼看她,目光沉静而深邃,像是能直接看透她的心思。

    舒图南抿了抿唇,解释道:“不用你还贷款,我就是想…我和你的名字能写在一起。”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更想她们的名字能一起写在结婚证上。但国内同性还不能结婚,所以房产证成了最接近的替代品——至少在法律上,她们的名字可以堂堂正正地并列在一起。

    林漾月多聪明的人啊,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舒图南的用意。

    “你是不是傻?”她低声抱怨,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纵容,还有几分藏不住的柔软。

    “嗯?”

    林漾月站起身走过来,点了点她的腰,“就算没有那张纸,我的名字也早就刻在你身上了。”

    舒图南亲手纹在腰侧的月亮,就是她的名字。

    舒图南的耳尖瞬间红了。

    “不一样。”她说:“房产证是有法律效应的。”

    “好吧,既然有我一份,那不够的部分我来补齐。”

    “…不用。”

    “就这么说定了,再说万一让人知道我欠房贷,人家还以为琛玉要破产了。”

    舒图南说:“真的不用,我没打算贷很多钱。”

    林漾月看了她一会儿,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舒图南,我发现你现在和我算得特别清楚。”

    舒图南心虚,眼神飘向别处。

    林漾月盯着她,冷笑一声:“你还喜欢瞒着我。”

    “我瞒你什么了?”舒图南下意识反驳,声音却虚了几分。

    “身体链的设计稿,你一次都没给我看过。”

    “……”

    “我问你进度怎么样,你也回答得模棱两可。”

    “样品已经做出来了,但工艺还不够完美,我想再琢磨一下细节。”

    林漾月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脸上巡梭,“做完为什么不给我看?怕我拿它做不好的事情?”

    “不是,我改良了设计,增加了珍珠款,想等细节都完善好再一起给你看。”

    林漾月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轮流洗完澡到了该睡觉的点,舒图南睡在床外侧,林漾月和她并排躺着。

    “买房要挑主卧大的。”林漾月突然说:“床至少要两米二。”

    “好。”

    “还要有浴缸,最好带按摩功能。”林漾月朝她这边挤了挤,手掌搭上她的腰。

    “好。”

    林漾月突然翻身压住她,未完全干透的长发垂落在舒图南脸颊两侧,有点潮,有点痒。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舒图南看到她的眼睛眨了眨。

    “但别买太大,一个卧室就够了。”

    “为什么?”舒图南的手搭在她腰上,摸到沐浴后微微发凉的皮肤。

    林漾月的膝盖挤进她腿间,温热的唇贴在跳动的颈脉上:“这样吵架的时候,你只能回来睡我。”

    她说的是回来睡我,而不是只能回来和我睡。

    其心昭昭。

    舒图南笑了一下:“我可以睡沙发。”

    “那我们不要沙发。”林漾月立刻说,手指惩罚性地掐她腰侧。

    舒图南抓住她作乱的手:“那你想玩沙发play怎么办?”

    林漾月眯起眼睛,突然扯开自己本就松散的睡袍系带,“在床上也是一样的。”

    带着薄荷牙膏味的吻落下来,两人亲了一会儿,林漾月就牵着她的手探入睡袍里边。

    舒图南立刻明白她想要了,半坐起身,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这只手不紧不慢地张开,又合拢。

    林漾月低低嗯了一声,下意识往前送了送。

    床架咯吱响了一声,舒图南停下动作,说:“好像得先换张结实的床?”

    林漾月抬起眼睛瞪了舒图南一眼,声音里带着难耐的焦躁:“…明天。”

    舒图南忍不住轻笑:“明天再做,还是明天再说,还是明天就去买?”

    林漾月咬了下她的下唇,含糊地说:“专心点。”

    舒图南俯身,将未尽的话语碾碎在交缠的呼吸里:“好,那明天再说。”

    *

    结果还是没向林漾月开口。

    第二天上班,舒图南独自坐在设计台前,手里端着「私藏」的样品。

    镶嵌鸽血红宝石的链条在灯光下流转璀璨光泽,奢华又迷人,却让她眉头紧锁。

    以繁星目前的供应链资源,根本无法保证一百条都能达到同样的品质水准。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程芮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嘈杂,隐约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她应该是正在忙。

    “喂,图南。”

    “芮姐,你认不认识靠谱的宝石供应商,我想买一批鸽血红,品质要高。”

    “当然认识,你说巧不巧,我正和她一块儿吃饭呢。”

    舒图南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谁要买鸽血红?”

    “我朋友,繁星的舒总,也是主设计师。”

    程芮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转头和人说话,“就是刚拿了亚洲珠宝设计大赛金奖的那位,你应该在杂志上看过她的专访。”

    “把电话给我。”那个女声突然清晰起来。

    一阵窸窣声后,电话那头换了个声音:“舒小姐是吧?我是纪婕,做宝石供应的。”

    舒图南立刻坐直了身子:“纪总你好,我们公司想要购入一批鸽血红宝,色度要…净度要…”

    对方听完她的要求,沉吟片刻:“我们有,稍后我把报价单发你邮箱,但是你要的量太少,价格方面不会有什么余地。”

    舒图南道了谢,挂断电话后邮箱提示音几乎立刻响起。

    缅甸抹谷无烧鸽血红,0.3-1.5ct,最小起订量3000颗,合计价格……

    即使对价格有心理准备,看到报价单的那刻舒图南忍不住眼皮狠狠一跳。这个价格比她预估的高出近三成,而3000颗的起订量意味着总价直接飙到八位数,她们不需要这么多红宝石,繁星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也根本撑不住。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程芮的电话。

    “怎么样?”

    “超预算了,价格和起订量都太高了。”

    “别急,我再帮你问问其他人。或者我和林董说一下,把你的订单和我们的合并采购?走协议价能便宜不少。”

    舒图南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用,这件事我不想她知道。”

    挂断电话,舒图南在微信通讯录里翻了一下,点开《晶彩》主编的对话框。

    “苏姐,最近有没有听说哪家在出鸽血红?品质要好,价格也合适一点的。”

    林漾月曾跟她说过苏姐的“副业”,她靠着广阔的人脉做中间商,牵线搭桥赚取佣金。

    在珠宝圈里像苏姐这样的主编不少,消息发出去后,舒图南又给其他几名相熟的主编发了同样的询问。屏幕暗下去又亮起,苏姐的回复先跳了出来:“巧了,还真有一家。”

    “海关那边的货,货主急着脱手,价格只有市价八折,就是量不算大,等我找几张照片你看。”

    紧接着是几张照片,明亮的灯光下丝绒托盘上排列着数百颗鸽血红宝石,尺寸都不大,在镜头下泛着美丽的血色光泽。

    舒图南放大照片仔细查看,宝石的色泽和净度都属上乘,但……

    “手续没问题?”她谨慎地追问。

    “放心,走的拍卖程序,手续齐全。就是要尽快决定,你有兴趣的话我帮你约着看下货。”

    周五傍晚,暮色渐沉。

    舒图南站在会所门前,又对了一眼门牌。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苏姐发来的地址“兰亭雅集”,城郊一处低调的私人会所。

    这地方她略有耳闻,是圈内人谈重要生意常去之处,私密性极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舒图南站在这里,心底隐约有些不安。

    看宝石确实不适合在公共地方。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顺手将地址转发给了林漾月。

    对方很快回复:「?」

    「报备行踪。」

    自从上次醉酒之后,她就养成随时给林漾月报备行踪的习惯,去哪儿都要跟林漾月说一声,林漾月也不嫌她烦。

    暮色中,会所门前的石狮显得格外威严。她在门口站了两三分钟,穿暗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就微笑着迎上来:“是舒总吗?苏主编已经安排好了,请随我来。”

    会所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迎宾小姐带着她穿过曲折的回廊,又走过一座小花园。

    人造溪流在假山间潺潺流过,几尾锦鲤在昏黄的宫灯映照下若隐若现。

    路线似乎越来越偏,已经听不到主楼那边的谈笑声了,舒图南脚步渐渐慢下来,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往里走。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迟疑,服务生轻声解释道:“苏主编说你们需要安静的环境谈事情,特意安排的私人包厢。”

    转过最后一道弯,一栋独立的小楼出现在花园深处。服务生在雕花木门前停下,轻轻叩了三下:“舒总到了。”

    门从里面打开,浓郁的沉香气味扑面而来。舒图南皱了下眉,走进屋子,大门立刻在身后关上。

    屋内是个一进的格局,往里再走两步就是茶室,茶室中央摆着一张茶台,但是茶台后端坐的根本不是苏姐,而是林景仲。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中山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抬手示意服务生退下,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我泡的茶?”

    舒图南站在原地没动。

    林景仲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摘下金丝眼镜,用丝绒布擦拭镜片,“不用对我有这么大戒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舒图南冷笑,手指悄悄摸向手包里的手机:“没有恶意,那为什么要骗我过来。”

    林景仲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戏谑:“怎么能说骗呢?只是我手上有批红宝石要处理,而你恰好又需要而已。”

    舒图南不再跟他废话,转身就往外走,伸手去拉门把手,门纹丝不动。

    她心头一紧,刚要用力,余光却瞥见阴影处突然蹿出两道黑影。

    两个身穿黑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一左一右堵住了她的去路。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块雪白的帕子,在舒图南还没反应过来时,猛地捂上她的口鼻。

    “唔——”

    刺鼻的甜腻气味瞬间灌入鼻腔,舒图南剧烈挣扎,指甲在那人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可对方的力道大得惊人,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渐渐使不上力气。

    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林景仲慢悠悠的声音:“带她上车,别让人看见。”

    黑暗彻底吞噬她的视线。

    第109章 你不该来

    舒图南是被一阵尖锐的疼痛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昏黑一片,太阳穴突突直跳,后脑勺传来钝痛,像是被人狠狠敲过。嘴里塞着发苦的布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灰尘和铁锈的腥气,呛得她喉咙发紧。

    她下意识想活动手脚,却发现四肢被牢牢捆在一张木椅上。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手腕的皮肉里,稍微挣扎一下就磨得生疼。

    周围环境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猫的嘶叫,在空旷的空间里荡出诡异的回音。

    舒图南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抬头,借着高处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勉强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废弃的建材仓库,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角落里堆满了生锈的钢筋和发霉的木板。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分不清是凌晨还是傍晚。一缕微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小片模糊的光斑。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缓缓浮动。

    她用力咬紧嘴里的布条,试图用舌头顶出去,可布条塞得太深,口腔里全是血腥味。手腕上的绳子绑得极紧,她试着转了转,只换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哒、哒、哒。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故意要让她听见。

    舒图南浑*身绷紧,死死盯着门口。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景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醒了?睡得还好吗?”

    示意手下解开舒图南嘴里布条,林景仲走过来坐在舒图南对面的椅子上。

    舒图南死死盯着林景仲斯文含笑的脸,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绑我过来做什么?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我也没办法呀。”林景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在舒图南面前晃了晃,打开面容解锁。

    屏幕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几乎都是林漾月的,最近的一通就在十分钟前。

    林景仲将页面滑到底,说:“二十几个未接来电,漾月真的很在意你。你失踪了一晚上,她应该很担心吧。”

    舒图南死死瞪着他,不说话。

    林景仲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用舒图南的手机给林漾月回拨过去,电话立刻被接通,扬声器里瞬间传来林漾月焦急的声音:“舒图南?你在哪?怎么一晚上都不接电话!”

    舒图南还没说话,林景仲就赶在她面前开口:“别担心,她在我这里。”

    电话那头骤然陷入死寂。三秒后,林漾月的声音像淬了冰:“林景仲?”

    林景仲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漾月,你现在对我好没礼貌,怎么能直呼我的名字呢?你该喊我一声大伯才对。”

    林漾月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冷得可怕:“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答应你,别伤害她。”

    林景仲轻笑一声,伸手抚过舒图南的脸颊,被她厌恶地躲开。

    “真感人,不过,我怎么能确定你会信守承诺呢?”

    “那你想怎么样?”

    “待会儿我会给你一个地址,你独自过去,不许报警。如果我发现你报警,可就不能保证你的小情人安全了。”

    林漾月毫不犹豫道:“可以,但我要先看到她,我要确认她的安全。”

    “这个很容易。”林景仲说着打开视频通话,将摄像头对准舒图南。

    视频通话的界面亮起的瞬间,舒图南看到摄像头里的自己,很丑,很狼狈,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上,嘴角还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

    林漾月的面容也出现在屏幕里,一看到她,舒图南的泪水就抑制不住地滚落。

    她边哭边挣扎,被捆在身后的手腕拼命用力,麻绳在皮肤上勒出更深的血痕。她的声音也嘶哑得不成样子,“你别听她的,一定别过来,这里危——”

    林景仲突然一把扯住舒图南的头发,强迫她闭嘴,舒图南吃痛地闷哼一声,电话那头传来林漾月失控的喊声:“林景仲!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啧啧,这么激动做什么?”林景仲松开手,欣赏着舒图南痛苦的表情。

    “看到了吧,你的小情人很有精神呢。记住,一个人来——如果让我发现你带了任何人,后果你知道的。”他的手指在舒图南颈动脉上轻轻一划,无声地威胁。

    林漾月面色发白,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她死死盯着舒图南嘴角的血迹,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却异常平静:“地址发我。”

    林景仲满意地松开钳制:“爽快。”

    “但在我到之前,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让你儿子陪葬。”

    视频□□脆利落地挂断,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舒图南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泪。

    她太了解林漾月了,她说要来,就真的会来。

    哪怕知道是陷阱,哪怕知道林景仲设好了局等着她,林漾月也一定会来。

    想到这里,舒图南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呼吸发窒。

    林景仲站在一旁,脸上挂着虚伪的叹息:“我本来也不想弄成这样的,但是漾月她啊,实在是太不顾念血缘亲情了,把旭彦送去坐牢就算了,居然还想把我也弄进去。”

    舒图南的视线扫过角落里印着琛玉集团LOGO的手提箱,又转回林景仲脸上,冷冷地盯着他,“你犯的罪不止侵占公款吧,你手上的宝石,应该也是从琛玉弄出来的。”

    “漾月连这都告诉你,看来,她真的把你当自己人啊。”

    “是我自己猜的。”

    林景仲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你挺聪明的。可惜,聪明人通常不会有好结果。”

    他朝身后的保镖抬了抬手,对方立刻上前粗暴地掐住舒图南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

    冰凉的水灌进喉咙,呛得她剧烈咳嗽,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浸湿了衣领。

    “老实点。”保镖低声警告,随后又用布条死死堵住她的嘴,力道大得几乎让她下颌脱臼。

    舒图南被呛得眼前发黑,喉咙火辣辣地疼,可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可她完全顾不得这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林漾月,你可千万不要来。

    仓库里的光线渐渐变得明亮,高处那扇小窗透进来的阳光从铁灰色变成了淡金色。舒图南盯着地上不断移动的光斑,试图估算时间,大概过去两小时?或者更久?她的手腕已经失去知觉,被麻绳磨破的地方结了血痂,又在挣扎中重新撕裂。

    林景仲在仓库里来回踱步,脚步踏得灰尘飞舞。他咳了一下,突然停在舒图南面前,“看来林大小姐也没那么在乎你,还是说她正在调集人手?”

    舒图南不理她,默默别过脸。

    手机铃声突兀地炸响,林景仲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

    “喂,林漾月来了吗?她是一个人吧。”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汇报声,舒图南看见林景仲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浮现出胜券在握的笑意。

    “很好,我现在给你发准确定位。”

    他挂断电话,对着舒图南摇了摇手机:“待会儿就能见到林漾月了,开不开心。”

    *

    挂断电话以后,林漾月独自驱车到林景仲发给她的定位。

    车刚停稳,两个蒙面男人便从阴影处走出。其中一人上前,递来一个黑色头套,声音沙哑:“林小姐,得罪了。”

    林漾月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接过干脆利落地自己戴上。

    黑暗笼罩视线的瞬间,她感觉到对方熟练地搜走她的手机,冰凉的金属探测器在她身上游走,确认没有其他通讯设备。

    金属探测器扫到后背的时候滴了一声,那人看了一眼问:“背上有什么?”

    “金属内衣扣。”

    两人交换了个目光,其中一个摇摇头,另一个放下金属探测器,命令她:“抬手。”

    金属手铐“咔嗒”扣上她纤细的手腕,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蹙眉。她被引导着坐进另一辆车,那车底盘很高似乎是一辆越野,皮革座椅散发着陌生的气味,让林漾月有点难受。

    车窗紧闭,但林漾月依然能通过轮胎碾过不同路面的声音判断路线——先是平坦的公路,然后是颠簸的土路,最后是碎石路的沙沙声,约莫半小时后,车辆终于停下。

    “林小姐,到了。”

    车门打开的瞬间,灰尘的土腥夹杂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漾月被搀扶着下车,鞋底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细小的砂砾硌着脚掌。

    她听见生锈铁门被推开的刺耳声响,以及不远处舒图南的呜呜声。

    头套被猛地扯下,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眯起眼。待视线聚焦,她看见舒图南被绑在椅子上,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而林景仲正悠闲地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她的手机。

    “居然真的来了,没想到我们林家还出了个情种,明知有危险,还要为小情人冒险。”

    林漾月冷冷地看着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少废话,我已经来了,你该放了她。”

    林景仲不紧不慢地走到舒图南身旁,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这可不行,你的小情人聪明得很,万一我现在放了她,她跑去报警,我就功亏一篑了。”

    舒图南被布条堵住的嘴发出愤怒的呜咽,挣扎着想要说话,却被林景仲一把按住肩膀。

    林漾月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景仲直起身,慢条斯理地竖起一根手指:“很简单,第一,你销毁所有和我有关的证据。”

    林漾月几乎没有犹豫:“可以,证据都在我住的地方保险柜里的U盘,我可以告诉你大门密码,你让你的人去销毁。”

    林景仲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爽快有些意外。他朝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递来一部手机。林景仲拨通了一个号码,按下免提键,“听到了?去林董的住处,密码她会告诉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简短的应答。

    林景仲满意地挂断电话,转向林漾月:“第二,现在给集团法务打电话,要求他们撤诉,再把旭彦保释出来。”

    “可以。”

    旁边的人立刻用林漾月手机拨通法务部长电话,林漾月几句话交代清楚,对方简短回答“好的,没问题。”

    林景仲慢悠悠地竖起第三根手指,“第三,我要你签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把你名下所有的琛玉股份转给我。”

    林漾月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可以,但我需要联系律师准备文件。”

    “不必那么麻烦,我已经准备好了。”林景仲招了下手,立刻有人送上一份文件,他将文件摊开在椅子上,又拿出一支钢笔,“签字吧。”

    林漾月扫了一眼文件内容,眼神暗了暗,但最终还是接过钢笔,干脆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景仲满意地收起文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了,现在我该回琛玉开董事长大会了,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让人放了你们。”

    林漾月眯起眼睛:“你觉得他们会认你?”

    林景仲说:“我有你亲手签署的转让协议,爸爸今天也会到现场支持我,董事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跟着谁更有前途。”

    林漾月皱眉:“你疯了?爷爷的身体…”

    “他的身体好得很。”林景仲打断她:“他只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我已经让人给他打了针,坚持半天没有问题。”

    林漾月沉默了一瞬,“你真是疯了。”

    “跟你做的那些事比起来,我这算什么?你说要是他知道他两个孙子都是被你害成如今这样,他会怪谁?”

    舒图南猛地挣开嘴里的布条,声音嘶哑:“是那两个人自作自受,怎么能怪她?”

    林景仲闻言,忽然低笑出声,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悯的嘲意。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用丝绒布轻轻擦拭镜片,语气轻飘飘的:“看吧,就连你也被她骗了。”

    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落在林漾月身上,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画面:“她看着柔软无害,像朵小白花似的,其实内心切开全是黑的。”

    林漾月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

    舒图南替她不平:“因为林光震重男轻女她才装成小白花样子,你以为她喜欢这样?”

    林景仲转身朝仓库门口走去:“看来你对她误会很深,不要紧,你们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慢慢聊一聊。”

    他的手下走过来将林漾月的手铐铐在椅子上防止她逃跑,所有人离开以后门被砰一声关上,仓库里瞬间陷入寂静。

    舒图南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看向林漾月,声音微微发颤:“你不该来的…”

    林漾月站在原地没动,阳光从高处的气窗斜斜地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开口:“我不来的话,你怎么办呢。”

    舒图南急得落泪:“你可以报警呀,我不会有事的。”

    林漾月拖着椅子走到她身边,弯下腰,舔掉她眼角的泪:“我不敢赌的,图南,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第110章 对不起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该是这样的,她原本只是想独自解决「私藏」的原料问题,不让林漾月为她操心。可现在,非但没能帮上忙,反而成了林景仲要挟林漾月的筹码。

    舒图南死死咬住下唇,却还是控制不住汹涌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束缚着她的麻绳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别哭了,我身上没有纸巾,你再哭下去我就要舔得你脸上都是口水了。”

    这句玩笑话让舒图南哭得更凶了。她抽噎着摇头,被绑住的手腕在椅背上磨出新的红痕:“是我太笨了,一点警戒心都没有,才会被林景仲抓住威胁你。”

    “林景仲既然起了拿你威胁我的心思,哪怕你再警惕,他也会想方设法抓住你。他那种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阴险手段都使得出来。”

    舒图南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啜泣着摇头:“不,是我自己送上门去的。”

    她断断续续地说起事情的经过,“我、我找了晶彩杂志的主编打听红宝石货源,她说有个可靠的供应商,到了约定地点,推开门就看到林景仲坐在那里…”

    林漾月沉吟片刻,分析:“他手上是有批宝石。这些年林景仲在集团生意上做了不少手脚,偷偷贪墨了许多宝石。现在集团面临审计,他急着想早点出手结果刚好遇到你,索性就把你抓起来。”

    说到这里,林漾月突然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可是图南,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帮忙?”

    舒图南啜泣不语。

    林漾月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依赖我?”

    舒图南垂下眼帘不敢看她,“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林漾月沉默了一瞬,随后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难过。我宁愿你麻烦我,也不想看到你一个人冒险,最后受伤。”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对我来说,你从来都不是麻烦?是不是哪怕如今,你对我也没有丝毫安全感,觉得我迟早会离开你?”

    舒图南下意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做一个成熟的大人,能独立处理自己的事情,不想总是依赖你。”

    林漾月凝视着她,忽然轻轻笑了:“独立和依赖自己的爱人,并不冲突。你可以是独当一面的舒总,也可以是我怀里撒娇的舒图南,这两者从来都不矛盾。”

    舒图南抿了抿唇,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生硬地转开话题:“林景仲手上有股权转让协议…不要紧吗?”

    林漾月见她逃避,也不逼她,只是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不要紧。”

    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我上任第一天就秘密签了文件,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继承我所有的财产,包括琛玉。”

    舒图南猛地抬头,声音发颤,瞳孔微缩:“…什么?你为什么要立这样的…遗嘱?”

    林漾月纠正她,“不是遗嘱,只是赠予协议。”

    “可琛玉……不是你的梦想吗?你最想要的东西,怎么能……”

    舒图南的声音哽住,她无法理解林漾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把最重要的东西交出去。

    “图南,琛玉曾经是我的梦想,但现在不是了。现在,我最想要的…是你。”

    舒图南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瞬间涌上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林漾月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像是穿过漫长岁月终于抵达的告白:“和你分手,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那时候太年轻,以为琛玉才是人生唯一的答案,以为放弃你就能换来更好的未来。

    你走后的两三年,我终于完全掌控了琛玉。可当我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才发现自己真正渴望的是自由。那种不被家族束缚、不被定义身份的自由。

    又花了两年时间,我拼尽全力争取到了这份自由。可当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时,却发现…”

    林漾月深深望进舒图南的眼睛,“如果你不在身边,再多的自由都失去了意义。

    很抱歉……从来都没有告诉你这些,也从来没有好好说过爱你。我总以为……时间还很长,这些话可以慢慢说,可以等到最好的时机……”

    林漾月的声音突然哽住,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可是今天我才突然明白,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我都做得不够好。我不是一个好主人,也不是一个好爱人。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等了很久,让你一个人承担不安和痛苦。”

    林漾月落泪的瞬间,舒图南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疼得几乎窒息。

    泪珠顺着林漾月精致的脸庞滑落,每一滴都像是砸在她心上。她拼命挣扎着想抬起手,想为爱人拭去泪水,可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手腕,磨得皮肤生疼也挣脱不开。

    “别哭…求你别哭…”舒图南急得声音都在发抖,她用力摇头,发丝凌乱地黏在泪湿的脸上也顾不上,“不是这样的,你很好,真的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都是我…是我太自卑了,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是一个好主人,也是一个好爱人,是我不敢让你知道其实我有多需要你,我怕我的依赖会成为你的负担,我怕有一天你会不喜欢我,会觉得不值得为我做这一切…而且…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林漾月凑近吻她,她的唇带着泪水的咸涩,却又柔软得令人心颤:“别怕,不会有那样一天的。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光是看到你,我就觉得很开心。所以,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林漾月太温柔了,舒图南所有的慌乱、不安、自我怀疑,都在这个吻里被一点点抚平。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应,可手腕仍被束缚着,只能微微仰起头,任由林漾月的舌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替她擦去未干的泪痕。

    “…好。”

    林漾月笑了:“那就说定了,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你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

    舒图南眼底闪过一丝不安:“我们…真的逃得出去吗?林景仲去开董事会,很快就会看到你的赠予协议…他会不会…”

    她没敢说完,但林漾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林景仲一旦股权转让协议无效,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舒图南的目光落在林漾月的手铐上,突然道:“要不……你把椅子砸碎,先跑吧。”

    林漾月挑眉:“那你呢?”

    舒图南苦笑了一下,试着动了动被捆得发麻的手腕:“我被绑得太紧,而且……他们给我下了药,现在手脚都没力气,跑不掉的。”

    林漾月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轻笑出声:“难怪刚才答应得那么干脆,原来是觉得自己出不去?”

    “不是的!”舒图南急急抬头,眼眶又红了,“我是真的想……”

    “想什么?”林漾月凑近,鼻尖几乎抵上她的。

    舒图南呼吸微滞,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想和你在一起。”

    林漾月眸光一软,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那就别想着让我一个人跑。况且……你真以为我会毫无准备?”

    舒图南一愣:“什么意思?”

    林漾月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锋芒:“再等十来分钟,就该有人来找我们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几声闷响,像是有人倒地的声音。舒图南还没反应过来,仓库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林董,都解决了。”

    冷风裹挟着硝烟味灌了进来,舒图南眯起眼,看见逆光中走进来七八个西装革履的身影。黑色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整齐的咔嗒声,为首的正是总给林漾月开车的司机姐姐,此刻她长发束起利落地扎在脑后,右手还保持着持械的姿势,左手却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像是刚做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漾月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舒图南,笑得狡黠:“现在,信我了吗?”

    司机姐姐走到两人身边,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林漾月腕上的手铐锁眼,唇角微挑:“老式手铐,倒是省事。”

    她从西装内袋摸出一枚细长的发夹,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个圈,一翻一挑,“咔嗒”一声,手铐应声弹开。

    与此同时,另外一名保镖已经绕到舒图南身后。其中一人从靴侧抽出一把匕首,刀刃在昏暗的仓库里闪过一道冷光,舒图南下意识绷紧身体,却只感觉到麻绳被轻轻一挑,束缚骤然松开。

    那保镖看出她的紧张,低声解释了一句,“别怕,刃口朝外,伤不到你。”

    林漾月揉了揉泛红的手腕,抬眼看向司机:“爷爷那边?”

    司机将发夹重新放回口袋,闻言点头:“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林漾月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却在对上舒图南担忧的目光时瞬间柔和下来。她伸手抚上舒图南被勒出红痕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着:“疼吗?”

    舒图南摇头,却忍不住问:“你们…早就知道林景仲要做什么?”

    司机姐姐轻笑一声,替林漾月回答:“不知道,但是我们时刻准备着。车就在门口,现在走?”

    林漾月点头,将舒图南往怀里一带,低头在她耳边问她:“我还需要去琛玉将事情收尾,你想和我一起去,还是想先回家休息。”

    舒图南下意识就想说回家休息,免得再给她添麻烦。

    林漾月的指尖滑入舒图南的指缝,十指相扣,“嗯?”

    舒图南想说的话一下子憋回去:“一起去吧…在你办公室休息也一样。”

    司机姐姐在一旁幽幽叹气,指了指仓库角落闪烁的红点,“林董,要调情的话建议上车再继续。监控虽然干扰了,但林景仲的人估计十分钟内就会到。”

    林漾月点头,揽住舒图南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那就走吧。”

    舒图南从未在人前和她这样亲密,有点害羞,又有点兴奋,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她的脖子:“你、你,不用抱着我,我自己能走。”

    林漾月低头看她,眼底带着笑意:“刚才不是说手脚没力气,跑不掉吗?”

    舒图南将脸埋进她的脖子,有点不好意思:“…走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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