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采绿在府里过了几天悠闲日子,太子竟也难得闲了几日,整天陪着她。
这天赵清说要教她画画,叫文文找些纸笔颜料出来。
文文不知从什么陈年柜子里翻出些老东西,抬出一口箱子过来,尹采绿往里一看,只见两叠熟宣,另有木盒子里装着的银朱、石绿、沙青、藤黄等用过一半的颜料。
赵清见了也好奇:“你怎的把孤幼年时用过的东西给搬出来了,取银子再去置办些好的来。”
尹采绿拦住他:“这些东西看着还能用,何必铺张浪费呢。”
赵清笑道:“孤以为这些东西早就丢了,没想到还在。”
文文挠头道:“殿下用过的东西,奴才都好好收着呢。”
尹采绿只道:“殿下幼年学书画用过的东西,臣妾如今学书画照样用,也算这东西与咱们有缘。”
既如此,赵清也不多言,叫人搭上桌子,把纸摊开,又把太子妃拉过来站着,往她手里塞了一支小狼毫笔,便要开始了。
尹采绿握着笔发怔,书画都不是她的长项,当初妈妈说她的长项在另一处,玉笙楼里也有姐妹专学作画的,一幅美人作的花鸟图放出来,也是满城追捧呢。
可太子这几日不是督促她练字,便是督促她作画,好似做太子妃非得需要这两项才艺不可,她倒是不服了,才艺还分个高低贵贱不成?
赵清给她找出一张自己幼年作的简笔画叫她临摹,随后捡了本折子开始翻看,便不管她了。
尹采绿咬了会儿笔头,转过身朝他道:“殿下,你看现在天光大好,妾给你唱个小曲儿听听?”
赵清从折子里抬头,看她,她朝他眨了眨眼,身后是柳树拂动,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眼睫下一片光影。
她鬓边簪着细金丝的流苏,身上穿着黛青缂丝的中衣,外罩一间茜色褙子,腰间系着豆绿宫绦,坠着个玉佩,下半身着银红洒金的百褶裙,妆扮花俏。
再一看,两只手腕子上还各穿了三根镯子,玉的,金的,镶珍珠的。
再说脚下那双掐牙云头履更是精致,石青缎面上绣着细如米粒的珊瑚珠,在裙裾下露出个圆圆翘翘的鞋尖。
赵清视线从她身上转回来,摇头:“不必,孤不爱听小曲儿。”
从前也有年轻的官员邀他一同去什么楼啊,什么坊的,他素来不爱那等风月。
尹采绿眼神变得有些幽怨:“妾唱的,殿下也不爱听吗?”
赵清只道:“等夜了罢,现在先作画。”
尹采绿不懂为何太子总在这些她不擅长的事情上为难她,倒显得她什么也不会。
她明明是极有才艺的,只是这诸般才艺,在这太子府,竟无她发挥余地。
想起来,还真是怪怄人的。
呕着气,嘟着嘴,拎着笔,又转过身去临摹画儿去了。
嘟囔着:“殿下上回还不是听得可起兴儿了。”
赵清没抬头看她,听了这话,看着手上捧着的折子,无奈摇了摇头。
他招架不住她,还望太子妃饶了他罢,这光天化日的。
桂树下的摇椅上,太子坐姿端正,一手捧着本子,一旁的酸枝木小几上,茶盏正腾起袅袅热气。
东侧太湖石旁,尹采绿正握着紫毫笔,一旁放着盛放各色颜料的莲形瓷盏,她胡乱使上颜色,描了几笔上去,看样子颇为满意。
便拎着画,迈着小碎步往后退了几步,一个侧身,横着坐到了太子身上,将画放在腿上,两只手顺势搂上他的脖子。
“殿下快看,妾这画作得如何?”
赵清一惊,摇椅开始前后摇起来了。
他慌忙往两侧一看,善静善和在角落里蹲着铲花土,文文匆忙背过身去,伸手挡在了脸上,竹萱垂眸敛首站在一边,倒是没往这边看。
他正发着怔,太子妃又叫他了:“殿下~”这一个声儿饶了八个弯,总算喊回他的注意力。
“你快看看,臣妾这画儿作得好不好呀。”
赵清被她勒着脖子,垂下脑袋往她腿上定睛一看,此画色彩丰富,花里胡哨,很是……夺目。
“太子妃于作画一事上,比书法更有天赋。”
尹采绿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眼尾微微弯起,往上一凑,把嘴唇送到太子耳朵边上,几乎是咬着他耳垂在说话:“多谢殿下夸奖。”
赵清半边脸发烫,连忙扶她坐正了,也不对,再取下她两根胳膊,叫她站起来。
可真当太子妃一点也不扭捏地站起来了,拍拍屁股又走去一旁了,他又怪不舍得的。
腿上再没两瓣软软热热的臀儿坐着,怀里再没一个软软香香的人儿搂着。
他坐正了身子,摇椅没再晃了,便道:“咳,太子妃,晚上想吃些什么?”
尹采绿背对着他,他只见她腰肢纤纤,两瓣臀轻轻扭着,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应他:“晚上咱们出去吃吧,妾听说,盛京城里有一家会仙楼极负盛名。”
赵清神情顿了顿,是了,太子妃自嫁进太子府,只怕还没怎么出过门。
也怪他平日没有时间陪她,她不在京城长大,也没什么玩伴,难怪寻常不出门去。
其实他对太子妃没有什么规矩要求,二人如今也不住宫里,自是太子妃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见他久久不答,尹采绿扭过头来,下巴搁在肩上,婉婉柔柔问道:“可以吗?”
赵清放下手上的本子,朝她点头:“当然可以,去更衣吧。”
“哎哟,那奴才这可得赶紧打发人去会仙楼告知那掌柜的,提前备上包间,打理整齐了。”文文忙道,又忙活起来。
赵清拦住他:“这回太子妃要一路,更得警醒他当心对待。”
“奴才明白。”
赵清平日出行不爱闹出什么阵仗来,往往是轿子也不抬,甩着两条腿儿便出去了,一般情况也不涉及出门上街的,只有偶尔应酬公事一类要去酒楼坐坐。
这回门房却是派了马车,芳嬷嬷安排:“派任嬷嬷跟着,叫竹萱和文文跟太子和太子妃坐前头伺候,再叫善静善和她们五六个小丫头子跟车。”
赵清道:“都行,再点两个亲兵跟着。”
这趟阵仗倒是闹得大了,但太子妃身份贵重,这偶尔出行一趟,不可囫囵了事。
临近掌灯时分,这边尹采绿回了屋,善静打开匣子给她梳妆打扮,描眉画鬓一番。
赵清早收拾好了,不过穿了身便装,就来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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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静见状,手脚麻利了些。
善和又打开箱笼找衣裳,竹萱帮着一起挑。
竹萱拿了一身鹅黄绣折枝秋葵的云锦比甲,配着月白色软烟罗中衣,外罩件藕荷色缂丝鹤氅,领口袖口滚着豆绿攒珠镶边。
这身颜色鲜亮,却不花哨,既符合太子妃喜好,又不出格。
尹采绿穿上一试,在镜子前转了几圈,眼珠子都亮了,又坐回镜子前,捡了几支簪子往头上配。
先是取了一支金丝缠就的菊花簪子,对着镜子比划了比划,又觉得不太满意,重新取了件绦尾缀着两串浅碧色的翡翠小坠的簪子,簪在头上来回看。
太子坐在一旁的绣凳上,善和给他上了刚滚好的热茶,好叫他边吃边等。
善静见太子妃还磨蹭着,这翡翠小坠儿还是令她不满意,又取下来摸索别的,倒还怪心急的。
小声催促提醒:“太子妃,太子等着呢。”
尹采绿闻言,轻轻扭过头瞟了他一眼。
赵清正坐着吃茶,面上倒无甚不耐,见她看过来,抬眸朝她看去,抿起唇笑了一下:“太子妃好了吗?”
尹采绿抿着唇轻摇了摇头,赵清也不恼,只道:“那你继续梳妆,等你好了咱们再出门。”
听了这话儿,尹采绿方才不急不躁地又继续挑试起来,试完了簪子,最后挑了一支累丝嵌宝的白玉簪。
又试了半晌耳坠子,才定好妆,摇摇站起来:“殿下,臣妾好了。”
赵清看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了,面上施了薄粉,又敷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自双颊向鬓边晕染,唇上点着鲜艳的口脂,呈樱桃小口之态,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间,更显风情万种。
两人出门,车马已经备好了,尹采绿见着这架势,倒还吃惊得很,原以为只是与太子随意出趟门。
一走到门前,六个小丫头子一拥而上,身子面向外,将她围得严丝合缝,任嬷嬷、竹萱等人也来近前簇拥着,善静挑开帘子,文文放下马凳,善静先上了马车,扶着太子妃上去。
随后一行人都各自上了车,护送着上街到了会仙楼。
到地方的时候,先是文文下了马车,道:“奴才先上去看看包间,带两个丫鬟上去整理一番,太子太子妃稍等。”
尹采绿觉得新奇,往常出个门,哪里用得着这般对待。
赵清见她东张西望,一脸不解的模样,对她道:“太子妃金贵,出门时该谨慎些。”
这马车帘子外挂着太子府的玉牌,这等架势,只怕全城都知道今日太子带太子妃出行了。
尹采绿看着这严丝合缝的“保护”,只沮丧嘟囔道:“臣妾今日岂不是白白打扮了。”
听了她这话,善静脸都白了,太子妃啊,可不兴这么说话,太子妃打扮不是给太子看的,难不成还是给街上那些百姓看的?
善静忙去观察太子神色,好在太子宽宏大量,似乎并不计较。
尹采绿便就是这种性子,从小妈妈教她打扮了,不就是给所有人观赏,所有人吹捧的嘛。
再说,她也喜欢所有人观赏自己的美丽。
光给太子一个人看,她倒还觉得有些浪费了。
赵清只道:“太子妃,市井间鱼龙混杂,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太子言语间没有恼意,只是劝她。
尹采绿认了他的道理,谁让他是她夫君呢。
赵清哪里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若非要出去露面,他多派几个亲兵保护着也就是了,更没有那桩,太子妃抛头露面,会叫他没脸的想法。
不一会儿,文文下来了:“太子,太子妃,可以上去了,江掌柜在楼梯间已隔了帘子,此行不会打扰到其他客人。”
这街上的行人,会仙楼大堂里坐着吃饭的客人,谁不知道这是太子和太子妃驾到了呢,可惜人家挡得严严实实的,一眼也没见到。
太子贤良,既没叫这地方清场,更没叫人下跪行礼,一行排场,低低调调地就走过去了。
推开那紫檀雕花月洞门,太子与太子妃入了包厢,里头桌椅熏香皆是已经打理过了的,墙角摆着三尺来高的汝窑冰裂纹花觚,斜插着几枝晚菊,个个花头都有碗口大。
当中一张湘妃竹嵌螺钿圆桌,配着两张梅花式洋漆小几,桌上早铺了洋罽桌围,摆着掐丝珐琅酒具,靠北墙处设着一架斑竹帘栊,帘后隐现一架紫檀嵌玉屏风,上面缂丝绣着“群芳夜宴图”,西墙边上设置一架斑竹帘栊,内中露出一张湘妃榻,铺着软烟罗猩红褥子。
太子与太子妃倚着小几对坐,菜式是文文一早派人点好的,一应招牌菜都有,很快上了满满一桌。
却不知隔壁包厢正坐着薛明澜一行人。
薛明澜如今在官场上混得不怎么样,上回与秦家那事闹的,上峰本来已经给他上报了调职申请,这关系网一断,上面自然不认这个面子了,他的事情没搞头了不说,上峰还吃了顿瓜落。
累得他如今在衙门里更不好混了,上峰打压不说,同僚也十分排挤他,从前吹出去的那些牛,现如今都成了旁人嘲笑他的谈资。
这会子正是薛明澜端着酒杯,赔着笑应酬的场面。
刚才楼底下闹那么大动静,都知道是太子与太子妃出行。
再探出门往两旁一看,两个执刀赫赫的亲兵正把守在“栊翠轩”门前。
薛明澜也出来一看,这一眼,倒让他恢复了些神气,他有个做太子妃的妹子,往后前途必不会少,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现在看不起他,总要一天他要把这些人统统踩在脚下。
便有人这时候鼓动他:“薛大少,你妹妹妹夫来了,你不去打声招呼?”
太子那头戒备森严,排场高阔,俨然一副今日生人勿扰的场面。
寻常官员自然想上去攀谈,却又不敢,眼下正有个好鼓动的,何不鼓动鼓动呢。
太子若愿意见他这个大舅哥,他们这些人也好重新掂量掂量薛明澜的分量不是。
薛明澜被人鼓动着,又吃了几盅酒,正上了头。
对着包厢内的铜镜正了正衣冠,便往那“栊翠轩”去了,身后远远跟着一坨子人,等着看他。
薛明澜一走进,门口两个亲兵立时拔刀,“噌”的一声,寒光闪烁:“闲人不得入内!”
薛明澜只好道:“我不是闲人,我是太子妃的亲哥哥,特来与太子和太子妃打声招呼,以全礼数,还请通传一声。”
两个亲兵对视一眼,今日太子专是吩咐过的,今日只专心陪同太子妃外出用饭,不见任何人,任何公事也都先往后放。
可眼前这人又确是太子妃娘家的,不好不通传,正巧这会子文文出来传酒,把这事给接到手里了。
文文是个处事老道的,既然是太子妃的亲哥哥来了,他一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冷落了去,又实在不好扰了里头正饮酒作乐的太子与太子妃,两人正在兴头上谈情说爱呢,怎么好叫他这个当哥哥的进去。
便做主:“薛大公子的心意奴才会转达给太子与太子妃的,便不用特地进去打招呼了,太子心里记挂着您,待会儿你们绛芸轩的帐全挂太子府帐上便是,这也是太子与太子妃的意思。”
薛明澜觉得太子妃很不给她面子,本来上回太庙祭皇后的事情就让他对她很不满了,正想当面质问一番。
可文内侍言语间对他也颇有尊重,虽还是不让他进去见人,却也承担了他与一众同僚上司今日饮酒吃肉的花费,是给他长了脸的,如此一想,便不多计较了。
“那便请文公公帮忙转告了,就说大哥惦记着二妹,母亲也惦记二妹,叫她好生的。”
文文颔首:“这个是自然。”
薛明澜回到绛芸轩,一众凑在门口看热闹的都不言语了。
虽说这薛明澜没见到太子,可那文公公的态度便可表明一切。
薛明澜腰背挺直了些,在座位上坐下,道:“大家还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只管添就是了。”这厢做足了姿态。
只回想起来是越发可惜,若太子妃真是他那嫡亲的妹子该多好,必不会这样将他晾在外面,这顿大脸必是要给他长的。
此人有些不服管教,待他回去要好生告知母亲才是。
再说栊翠轩里,三两个丫鬟留着伺候,其余都出去守门了。
今晚是太子陪着太子妃喝,尹采绿难免喝得大了些,没个节制的。
往常的醉态,那都是装出来的,一分醉能装成十分样,一分媚懒意能化成十分风情,今日却都是实打实的。
赵清想管着她些,又想着太子妃鲜少这样出来一回,反正前后带了那么多人跟着,一切准备都是妥帖的,何不就让她放肆一回呢。
却不知太子妃真正醉了以后,竟是这般模样。
只见她端端坐着,面颊绯红,翻开眼来瞪了他一下,见他不动声色,拎起酒壶往他面前一摆:“公子这杯可莫要赖!”
赵清蹙眉,仍不动声色,他倒是被太子妃哄着喝了不少,但也避过去了不少,他是想着,两人总要有一人保持着体面。
尹采绿却不干,见他这般还未进入状态的端正模样,很是不满。
亲自拿酒壶妖妖娆娆给他斟了酒,又道:“我亲自给你斟的,这可是好大个脸了,旁人想我还不给呢,公子不要不领情啊,不然娘子我,可要伤心的。”
说着,两只手拎着帕子团在胸口,狠揉了一会儿,作势嘤嘤哭泣,待手拿开时,赵清骤然瞪大了眼,只见她衣领盘扣已悄然解开了两颗,露出里头桃红抹胸的一个边儿来。
“太子妃!你……”
采绿娘子早已拎着酒壶儿,站起身,柳腰款摆着到他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他刚往一侧扭头,那人已经扭到了他另一侧,凑在他耳边道:“这一壶公子要不干了,今夜便不许走了!”
炉子里正燃着香饼,香得人发昏,赵清有些怔了。
他伸手拉住太子妃的手,想把她衣领上的扣子扣一扣。
刚拉过她来,谁曾想太子妃斜斜一歪,一个踉跄,一只手顺着肩膀扯下一半的衣领来。
“哎呀,公子,你好无礼~”
赵清慌忙抬头四处张望,眼风一扫,剩下的那两三个丫鬟,你推我,我掐你的,就挤着出去了。
赵清咬着牙,恨她得不行,早知她吃多了酒是这副德行,他定会一开始就管着她的。
“太子妃,你喝醉了。”他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正慢条斯理地将肩膀上的衣服拉起来,朝他幽怨道:“你又不喝酒,又不给银子,又不搭理我,还对我这般无礼,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她倒是又在一张洋漆小几上坐下来了,背对着他,扭回一张脸去瞥着他,眼尾轻挑着,含着三分嗔、七分娇。
赵清蹙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也思索不出来太子妃这般是何式样。
也罢,他未与其余女子接触过,自然不知女子该是何样,太子妃这样的,大抵也是与众不同的。
他站起身,朝她浅笑着:“孤去帮你要醒酒汤来。”
就让她一直这般模样下去,怕是不妥。
尹采绿往抵墙的横榻上一卧,手撑着额头,眸光里裹着春水。
“走吧,都走吧,你不爱我了,自有人来爱我。”
甩了甩手帕子,将帕子拎在眼角,作势擦了两滴不存在的泪。
赵清往外走的脚步一顿,转身向她:“孤如何不爱你了?”
又瞧见她斜倚在茜色软缎榻上,更添几分慵懒之态,腰肢弯了一道勾魂摄魄的弧线,胸口处一挤,樱桃小口微张,那桃红抹胸下掩着的随胸口轻晃。
罢了,她喝醉了,他哄着她些。
“你若是爱我,就交银子来,再把桌上那壶酒儿喝光,再来好好哄哄我,说不定我一高兴起来,给你唱首小曲儿呢,平常可不是这个价码儿。”
赵清再不放心往外走了,他今日非得看着她不可,便走到桌边,拎了那壶酒,打量着自己酒量还行,必不会像太子妃那般发疯,便一股脑地往喉咙里灌了去。
灌完了,脚步有些虚浮,拎着酒壶往下倒一倒,眼皮撩起来,沉沉看她,当中已失了大半清明:“一滴不剩,太子妃可满意了?”
第32章 cosplay疯了,真是疯了,他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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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绿腰台上立一女子,素纱掩面,广袖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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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性急“太子妃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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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胡闹“太子妃,可否分孤一角被子。”……
原来这事竟能玩出这等花样来,寻常看上去循规蹈矩的太子,太子妃更是个庄重木讷的性子,不太聪明的样子,上回挨了贵妃欺负也是一声不吭,这两人竟能在私底下搞出这等花样,寻了处敞天露地的地儿,那石头后面大家还热闹着的,便就这么藏着掖着的起来了。
又想着,太子妃平日里是规矩的,可今日却又能跳出这般舞来,可见在床帐子里更是没少跳过的,这两人外表看去循规蹈矩,床帐子里必然换了副样子,又听太子使了会儿劲儿,蒋香彤都不觉红了耳尖,脚步更是迈不开了,目不转睛地尽收眼底。那两人好容易歇下来到了舒缓的时候,交颈吻得热烈,那啵唧水声叫蒋香彤浑身燥热,二人又是一阵温存,太子将太子妃拢在怀里,温声软语地哄着,他抽身出来,在一边躺下,又是一连的亲吻爱抚。蒋香彤再不敢看,掩过面往回走去了,这事儿若要嚷嚷出来,非得把人都叫来当场看到才算数,她空口白牙的可不算。
因她不知不觉又看得有些久,那两
人完了事,整理好衣物,又整齐躺着了,蒋香彤既暗恨自己刚才没抓住机会,狠治太子与太子妃一番,又对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很是回味。
这番神魂荡漾地扶着肚子回了席。
说回太子妃这处,尹采绿浑身软得没劲儿,一身的软骨头,醉醺醺的,摆出了七八分的风情来,赵清今日大抵也是不太清醒的,稀里糊涂地就着了她的道。
此时事情都做完了,也收不回,他虽心里懊悔,此番实在称不上敬爱,也只好再俯下身去亲亲她,抚过她柔嫩的脸颊,被风吹得乱舞的发,又扯上她的衣襟,掩住那些红痕,轻轻哄着:“你醉了,先睡吧,孤待会儿抱你回去。”
尹采绿仍旧时不时伸手勾他脖颈:“殿下,再来。”
赵清便又去亲她,两人你啄我一下,我啄你一下,眸中都有说不尽的情意。
风抚罗衣,钗横鬓乱,娇躯辗转,意犹未尽。
尹采绿咬着水光盈盈的下唇,胳膊搂着他,指尖一会儿在他后脑勺摩挲,一会儿又沿着衣领处,来回抚摸,又扫过他的耳朵,轻捏的耳垂,要他吻她。
赵清一一都应了,又一下一下轻啄她的唇。
天色已晚,只听外头好似是散了,各自回了营帐,皇上今天也喝得尽兴,无心再召太子妃出来领赏。
一应的论功行赏,都推到明日进行。这边罗带又已轻分,尹采绿翻身趴到太子身上去痴缠,浑身似水一般,腰肢如浪,柔波映光。头埋在他胸前嘤嘤哼哼,赵清喉间难自抑,此时已是神驰魂荡,襟带轻颓,鬓丝微乱,指捻过她腰,掐出一片红痕。直到任嬷嬷找来时,二人皆是筋疲力竭,尹采绿腰上早已使足了狠劲儿,非得要自己一回一回的,都满足了不可,散了身子,再提不起劲儿来,便软软倒在他身上,赵清知她已餍足了,才扣紧了她腰,最后使力,现下两人都已无甚力气,仰躺着看星星。
“哎哟喂,我的太子,我的太子妃,您二位躺地上做什么?”
现在两人都整整齐齐穿着衣服,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刚才的事情。
就是刚才正当办事的时候,一人也只褪了一半的衣裳,行动时也颇不方便,尹采绿总是将自己的裙摆磨蹭进腿间,揉得皱巴巴的,又沾了几滴脏污。
任嬷嬷连忙来扶:“文公公也不知上哪儿去了,一晚上没见着他人,奴婢还以为太子和太子妃身边儿有他伺候着呢。”
今晚主子们都在玩乐,便也叫下人们到一旁去,各自组局,玩牌的玩牌,吃茶的吃茶,不必伺候,难得放放松。
赵清一早便叫文文也自去玩耍了,自然没在身边。
尹采绿被任嬷嬷提溜着一只胳膊搀扶起来,若早知道太子妃是这副德行,任嬷嬷便叫两个丫鬟一起出来找了,也好搭把手。
赵清从她手里接过太子妃:“嬷嬷,她走不动路,孤来扶吧。”
说是扶,弯腰一抱,便把人给抱起来了。
任嬷嬷看得吃惊,今天这事儿闹得,只盼着太子之后不恼起太子妃来才好。
这男人啊,都是爱的时候什么都能做,若是有一天厌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反会变成一根刺。
太子迟早会有侧妃、姬妾,那时候还会像现在这般细心照顾着喝醉酒的太子妃吗?
任嬷嬷虽是太子请来的,但她的主子是太子妃,便要一心一意为太子妃着想。
等太子妃清醒了,她非得好好让她在太子跟前摆几天贤惠性子,别这般大胆放纵了。
但凡太子对她的耐性少些,今日许是就恼了她了。
再说那上台跳舞一事,结局虽是好的,可太子难免不会心想:你未曾在孤面前舞过一回,这一舞,便是当着大庭广众的,你把孤的脸面往哪儿放。
任嬷嬷跟在后头,小心打量太子神色,谁知道男人心里是不是这么想呢,男人都是自私的。
现在知道太子妃有着这样的才能,将来必要将她藏在帐中,供自己独享了。
任嬷嬷千般思绪,下定了决心接下来要帮太子妃狠狠固宠。
再说二人回到营帐,两个丫鬟围上来,文文也早回来了,刚刚跟宫中的好友浅酌了几杯,想着营地里条件缺漏,晚上主子不过闷头睡过去也就是了,应是用不着怎么伺候的。
可这次太子回来,却叫他备水:“孤要沐浴。”
跟着来的下人不多,文文一个激灵,酒醒了不少,打算出去叫上几个来回巡逻的官兵,赏些银子,帮着打水去。
太子妃这边的水却是一早就备好的,任嬷嬷是个机灵的,不知想着什么,眼珠子一转,便道:“这大半夜的,太子妃那处两个丫鬟早备好了浴桶,不如就叫太子与太子妃将就先一起洗了,两位主子也好能早点歇下,也不劳烦文公公再来回安排了。”
文文听了这话,自己晚上吃酒耍乐的,身子也给耍懒了,不太爱伺候太子,但任嬷嬷这话他也不敢全听,还得看太子殿下的意思,便一边小心看向太子,一边说着:“太子哪能跟太子妃将就呢,奴才这便去安排,太子殿下稍等片刻。”
他也在观察太子意思,若是可以,自己省些力气,何乐而不为呢。
赵清也觉得大晚上的,本来就答应给文文放了一晚上的假的,这又使唤起他来不大好,便答应了任嬷嬷的提议。
任嬷嬷脸上笑开了,打算叫善静进去伺候。
善静没伺候过太子,可她一个下人,又不该对主子有非分之想,都是伺候人的,更没什么男主子女主子之分,虽是有些脸红,也埋着头只管伺候也就罢了。
太子却免了这一遭:“孤沐浴时不用人伺候,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任嬷嬷想了想,也是,太子与太子妃一起沐浴,自然是太子妃伺候太子便是,再叫个丫头子进去岂不误了情趣。
便又小声嘱咐了一番现下正晕乎乎的太子妃:“太子妃今日好生伺候太子,该有风情的时候就得有,太子自会知道你的好处。”
任嬷嬷的意思是,叫太子妃平常里装贤惠,这会子又是醉了酒,又是一同沐浴的时候,再装贤惠就太不解风情了,男人都喜欢表面上看着老实规矩,私底下却风流的女人。
任嬷嬷说的是正理,尹采绿当然是听的,给了她一个“嬷嬷放心,本宫知道”的表情,便提着裙子跟着太子往营帐里单独隔出来的一间浴房里去了。
任嬷嬷这边,文文也承她的情:“还是嬷嬷考虑周到,这般咱们都省了力了。”
说着,文文打了个呵欠,是真困了,也是真没力气再伺候主子。
任嬷嬷面露慈祥:“都是我应该做的。”
“您是个好的,我之后不定还得仰仗嬷嬷呢。”
“文公公说笑了,太子妃与太子夫妻一体,咱们自然不说两家话。”
任嬷嬷从前在大家族里办事,别说那盘根错节的主子之间的事儿了,下人里的事情更是遭乱,主子吩咐个事情,要办下去,谁得力,谁不得力,谁办事得力却爱揣些小心思,抠点好处,谁又是老实的却不是家生子在府里没有根基,有时候姨娘一类的小主子,还得捧着地位稍高一些的家生子呢,给下人发下去的赏钱更不敢少了,给那个心眼多的亏待了一分,那人什么时候反过来背刺主子却是防不胜防。
她从前便是大夫人跟前儿的,府上大小事务全由她管得井井有条,再刁钻的下人也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来了这太子府,这府邸结构竟简单得叫她没一点发挥余地。
今日这简单出了一招,既让太子与太子妃亲热暧昧去了,又卖了文公公一个好儿,这说起来也不算什么。
说回这浴房里,尹采绿三两下剥干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两条腿儿一抬便进那浴桶中了,哪里还顾得上伺候太子。
任嬷嬷只叫她卖弄风情,这还用得着教?
赵清这边还没来得及脱衣,正要转过身扶她,便见她已是酒晕融腮,趴伏在桶边,纤细的手臂随意搭在桶沿,一具白玉般的身子在蒸腾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腰肢轻扭,双腿交叠,醉眼饧涩地看着他。
赵清喉结轻动,腰腹间不觉又燥热起来,只今日实在不好再闹,再闹下去便不成体统了。
只别过头去,有点后悔今日与她一同进来了。
尹采绿轻声唤他:“殿下,怎的还不脱下衣服。”
赵清又看她,只见她一副眼眸变了神采,不是刚刚那般如同春水鸳鸯的,反倒成了娇憨样。
“这就来。”
赵清脱得只剩下中衣,到她身边儿去。
“你坐好,孤这便先替你擦洗了。”
打算先洗干净了她再洗自己。
尹采绿其实已经酒醒大半了。
浴桶旁设着的紫檀木几上叠着两条雪浪纱巾,赵清取下一条来,放在水里浸湿了,往尹采绿胳膊上拂弄去,神情认真。
尹采绿作憨呆状,也不特地撩拨他了。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她是懂的,男人一旦想要的都得到满足了,便没那么想要了。
便只顾着摆出一副娇憨样,纵是这样,那雪白浑圆的躯体就在他面前跟着水波晃着荡着,更是不得了的场景。
尹采绿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既勾到他了,又不显得她主动刻意,她只要不主动,太子一般是不会轻易冒犯她的,太子很守礼。
瞧他现在,不就是一脸正经地替她擦着身子。
“胳膊再抬起来些。”
他身上穿着棉白绸的中衣,显得面容温润,头发都解了,披在肩头,极为墨黑柔顺。
他握着尹采绿的手腕,将她拎起来了些,又往她胳肢窝底下擦了擦,擦得尹采绿直“咯咯”发笑。
他瞧她也是清醒了大半,便笑道:“你既清醒了,就自己擦擦吧。”
尹采绿接过巾子,又道:“那殿下呢?可需要臣妾伺候?”
“不用。”
赵清背过身去,又听背后水声响起,显是太子妃在自行清理。
他又觉得不妥,已经打算伺候她这一场了,何故只伺候一半便不伺候了,便又转过身去,索性将外衣脱了,抬腿进了浴桶。
这只浴桶不小,太子妃一人在里面倒还显得有些宽敞,可两人进来了,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赵清伸手将太子妃揽紧怀里,搂她坐在腿上,取过她手上的巾子,又替她擦拭起来,一点一点细心的。尹采绿眼睛瞪大了些,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已坐在他腿上了。赵清是个细心体贴的,旮旮角角,缝缝隙隙的,都细细给她洗了。尹采绿脸上燥热起来,倒还以为还要发生点什么,若是太子主动的话,她也不拒绝。尹采绿想着,自己要不主动些,稍挪一下,便也上去了,虽说今日是有些没节制了,一时身体恢复了,心下又酥酥麻麻痒起来。
正想着,太子却是面不改色地替她拿巾子擦了,正正经经的,又拍了拍她,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尹采绿回头怔怔看着他,那模样别提有多痴了,紧咬着唇,似是再说:“是妾哪里不好了么?”
赵清推了她两下,尹采绿只好从浴桶里起身,从架子上取来巾子擦干水珠。
时不时回头瞥他一眼,那模样还怪幽怨的。
赵清洗得又快,三两下拿巾子拂过背上胸前,尹采绿看着那滚滚水珠沿着他背脊滚下,宽肩窄腰的,平日虽不见他练武,但身上肌肉不少。
应是藏着她在偷练呢。
赵清三两下洗好出来,也不在她跟前遮掩什么,正大走出来,见她裹着根巾子拢在胸前,站在一道茜纱屏前,正翻着眼看他,倒像是没见过稀奇似的,脸颊红扑扑的,体态柔美婉转,细细长长的脖颈往前伸着。
“你瞧孤什么?还不快出去叫丫鬟给你披上衣服。”
赵清说完这话儿,倒是自顾自地拎了毛巾擦拭自己。
尹采绿挪着步子,两手拢在胸前,楚楚之态。
赵清看她,正想问她还有何需求。
她胸前拢着的那根巾子,便飘飘洒洒地,滚落地面了。
赵清也不继续穿衣了,见她这副模样,便躬身将她扛起来,翻过身去,将人又扔进浴桶里,扬起好高的水花儿。
随后自己也进去,刚擦干的躯体便又沾湿了,他欺身上去,搂起她的腰儿,衔住她的嘴儿,另一只手也毫不客气。
起初尹采绿还挣了两下,她不是这个意思嘛。
话又被人堵了回去,赵清今日偏也不是个清醒的,食髓知味,干脆由了心意。
尹采绿伏在他肩上狠咬了一口,赵清正把她腰往下摁使劲儿,安抚着她的头回应她:“这不是太子妃想要的么?怎的这会儿又不乐意了。”
“呜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正沾沾自喜今日少了一份活儿的文文就听见里头传来太子的吩咐:“再烧一桶水来。”
文文咬牙道:“究竟是谁说的就去一日,府上跟上两个丫鬟,一个嬷嬷,再加我一个就够伺候的了,这够吗?”
善静嫌他话多,忙推着他往前走:“这是太子妃安排的,你有话找太子说去,先去打水,还愣着做什么?”
一连来了三回,纵是尹采绿生而媚骨,此时也有些遭不住,她缩在浴房角落处,用巾子裹了身体,等着善静进来给她收拾,默默瞥了那人一眼,那人倒还精神抖擞的模样,她不禁在想,他今日虽不像往常那般收着劲儿,却也还未使上全力。
到要紧处时,她总觉得他手上还想再使些力,生生忍住了,最后也不过在她腰上掐出几道红痕,散了后又埋在她颈窝里狠咬了两下,那喘息声在她耳边,惹得她浑身酥痒,连忙伸出手去揉着他头,哄了他。
过了一会儿,善静取来一套绵绸的藕荷色寝衣,袖口、领口处镶着葱绿织锦边,绣着折枝海棠,给她穿上,衣襟处系了同色的丝绦,打了个蝴蝶结,慵懒中透着雅致,迈着小碎步将她们家太子妃扶到床上去了。
赵清自己收拾完,穿上衣服,往床上一坐,尹采绿乖乖儿躺到里面去,给他留了一处空地。
赵清见她缩着脑袋,少见的乖巧模样,身上那银红绣花的大锦被子全被她拢在胸前,不禁开口道:“太子妃把被子全拢走了,孤盖什么?”
旁边的文文连忙上来伺候:“殿下,咱们还带了一床鹅黄色撒花织锦鸳鸯被来,奴才这就给您取来?”
赵清淡淡瞥了他一眼,声线温和:“文文,孤一个人盖的,那能叫鸳鸯被吗?”
听了这话,文文倒还想分辨两句,再说当着太子的面儿他也不敢指责太子妃一人独占一床大被子呐,想到这儿,文文接连摇头,太子妃这眼力见儿呐,真是绝了。
任嬷嬷连忙过来扯走了他:“太子,太子妃,已经三更天了,早些歇下吧,奴才们先告退了。”
说完,熄了灯烛,散了床帐,清空了这里间的人,安排了两个丫鬟挨着薛家两位姑娘睡下,与文文蹲到门口去坐着,搭了张小床,轮流打个盹儿,半夜还得听主子们吩咐。
善静倒还不太乐意睡的:“今日两人都是喝大了的,晚上难免又有个什么需求要吩咐,我陪着嬷嬷等着吧。”
任嬷嬷笑道:“太子妃的酒量你还没个数儿?早醒了,晚上闹不出什么事了。”
善静却道:“嬷嬷,两位主子从前半夜里忽然闹起来的也不是没有的,何况今日两人都在兴头上,要我说,再去打点水回来备着才是正理儿。”
任嬷嬷指了指善静的鼻子:“你个小丫头,还没出嫁呢,就懂这么多,我来告诉你罢,太子今晚应是提不起什么劲儿了。”
任嬷嬷寻去草地上时,两人看着齐整,可骗得过别人,骗不过她,她是一面气恼太子不敬太子妃,怎么露着天的就行那事儿,一面又气恼太子妃不争气,怎的这般不矜持,由着爷们儿闹呢。
回了自己的营帐里,那自然是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了,在外面却是不同的。
任嬷嬷就是生怕太子妃在太子那儿掉了身价儿,身为正妻的,说个
不该说的,那种时候该劝着太子些的,瞎闹的是爷们儿,外头人骂的却是女人。
可惜这时候没人懂她的烦忧,文文是个憨的,一辈子是个童子身,对那男欢女爱一窍不通,看不出太子与太子妃恩爱,寻常还时不时抱怨两句:“太子妃来看太子,也不说煲个汤,做个荷包什么的,一个独独的人就来了,也不会伺候人,真不知太子留着她在书房做什么。”
任嬷嬷才懒得听他抱怨。
说回里间,赵清今日决计也是不想再闹腾了,看太子妃的样子,应是也不想了。
便道:“太子妃,可否分孤一角被子。”
第36章 逼迫是要女人,还是要江山?
尹采绿眨了眨眼,从身子底下揪出一角给他,赵清躺下,将自己盖上,顿了顿,又侧过身去,将太子妃搂进怀里。
她的头发俱散开了,他鼻尖抵着她脖颈,嗅着她发间的香,只听太子妃浅浅地“哼”了一声。
他便睁开眼,问她:“怎么了?”
尹采绿懒懒道:“腰有些酸。”
“孤替你揉揉。”
便又是一个翻身,将尹采绿捞得趴在床上,手掌在她腰上,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自腰窝处,沿着尾椎骨缓缓揉捏,一边柔声道:“今日可是累着了?”
“嗯。”她将头埋进绣着并蒂莲的软枕里,声音闷闷的。
赵清垂眸看她,忽然沉声问道:“太子妃,你为何会跳舞?”
尹采绿心猛地跳了一下,现在酒醒了,便知道今天自己做了件不该做的事情。
贵妃要的便是她出丑,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也都以为她定然会出丑,然而她却没有。
她自认为出了口气,长了回脸,却是将自己带入了另一番境地。
她现在静下心来仔细一想,自己今日一舞出了名,这名怕是会传到陇州去。
被她“外祖”一家知道。
盛京城里这些人不知道她从小是否学过舞,可陇州的那些人必然是知道的。
这两相一对,怕是要闹出不小的麻烦。
陇州那些人不怀疑还好,一旦起了疑心,派了哪位舅舅舅母、哥哥弟弟的,要到盛京城里来看她一看,她便是大难临头了。
她与薛静蕴虽相像,可听竹萱、翠影,还有薛夫人的话头,倒也不是完全一样,亲近之人定能看出来的。
薛夫人本是想着,叫她在盛京城里先过个几年,陇州那些人就算要来看她,几年过后,容貌发生改变也是情理之中,加之那时她也应该已生育过了,生育过的女子,容貌发生大变的都是有的,便不会再有人怀疑她不是薛静蕴了。
可眼下才过半年时间,她的相貌瞒得过去么?
一想到这儿,她心里的平静便消失了大半,心开始突突直跳,任堂堂太子在她腰上轻柔地揉捏着,她却又如同跌入谷底一般,整个人失落得厉害。
更不知待这个消息从太皇山上传回盛京时,薛夫人又会对她说些什么。
唉,说来说去,都怪自己喝多了酒,一时激动,又揣着些隐秘的心思——她处处不如薛静蕴,无论在谁的嘴里,处处都要她学她,她就想证明,她也不差的嘛。
她又想向太子证明:“我虽然不识字,也没什么文采,却跳得一出满堂喝彩的好舞。”
她又想对薛夫人说:“你捡了我来,我定然给你争气,我虽一时半会儿学不会薛静蕴那些文绉绉的,却也不是个差的,当年也是叫人一掷千金的优秀女子。等着瞧吧,所有人都会夸你生了一个好‘女儿’的。”
这般想着,她越发失落了,且不说太子是否真的认为她另有出色的闪光点,从此对她刮目相看,就说薛夫人,待她回去,怕是又要找上门来骂她一顿,说她脑子坏掉了。
赵清察觉到了她忽然的失落,也不知为何,他只是问问她,更不知为何她明明擅舞,外头传的名声却是她明明丝毫不擅长的方面。
他心中有诸多疑惑,虽然想一一问她,却没能问出口。
只道:“太子妃擅舞,为何从未在孤面前舞过?”声音越发轻了。
尹采绿将头转向另一侧,脸还是埋在软枕里的,嘟囔道:“因为做太子妃要端庄,母亲是这样教的。”
赵清低笑起来,揉着她腰的手动作越发缠绵了,在她腰上摩挲着,又道:“所以,你在外的名声是那样的,隐瞒了这一项,是害怕孤认为,你不适合为太子妃?”
听他一字一句的,又替她圆了一回,尹采绿愣了一会儿,忽地转身,平躺着,眼珠子发亮地看着他:“嗯嗯,是这样的。”
她正面躺过来了,手便从她腰上又挪移到了她腹上,她两只手缠上他的手臂,抱在胸前,又道:“那你觉得我适合做太子妃吗?抛开那些外在的名声,就以你所认识的我,你觉得我适合吗?”
赵清愣住,不知她为何会这样问,他起初选她做太子妃也不过是因为母后旨意,外加她也并不令他生厌而已,至于适不适合做太子妃的,他没想过,毕竟他出生就是太子,也没人问过他适不适合做太子这样的话。
“你已经是太子妃了,没有适不适合一说,从你嫁给孤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太子妃,无论你是什么样子。”
尹采绿对这个答案却并不满意,她之所以成为太子妃,全是因为薛静蕴,在太子的嘴里,因为她是薛静蕴,所以她是太子妃,因此她的那些缺陷才得以被忽略,就算她不认字,没读过书,不会与世家周旋来往,她也是理所应当的太子妃。
赵清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更不知她在纠结些什么,他已经说过了,她就是太子妃,没什么配不配的。
就算与母后口中的不一样。
便平躺下,轻拍了她两下:“别想了,太子妃睡吧。”
尹采绿却难以入眠,抛开所有不谈,她这一舞的事情,该怎么圆呢?
她又转过身去看太子,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有一日,万一,万一她的身份暴露了,他还会认为她当为太子妃吗。
怕是就当不得了吧。
就算她一舞惊座,就算他……也是喜欢她的。
胡思乱想中,太子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稳,便伸手将她紧紧揽到怀里,两人紧紧贴着,她全然被他笼罩着,头埋在他胸口里,膝盖蜷起,顶在他腹间,闻着他身上的温燥气味,头顶着他一阵一阵的呼吸,竟也很快安安稳稳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皇上又要在大草坪的营地上办些祭祀一类的活动,让众臣朝拜,附带赏赐昨日猎场上表现优异者。
一大早上号角响起,各处营帐都苏醒了。
尹采绿从床上起来,第一件事情便是叫来竹萱,今日她头脑清明了许多,东怕西怕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发愁有什么用。
便向竹萱道:“你现在立刻回京去向母亲报信,把我昨日跳舞的事情说了,剩下的事情她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无论是先往陇州去信,随便编个缘由什么的,还是提前以太子妃母亲的身份,先把太子妃擅舞之事传扬出去,之后都不至于让剩下的人产生疑虑。
竹萱是个机灵的,这一下就知道事情轻重:“太子妃放心,我这就下山去,把事情告知与夫人
知晓。”
尹采绿松了口气,又道:“还劳烦你向夫人说我些好话,我不是故意那般的,今后定会听话,让她放心。”
二人站在营帐外一处角落里说着悄悄话,尹采绿身上穿着件鹅黄对襟的短袄,外披一件藕荷色珍珠披肩,下头是银灰绉纱百褶裙,脚下蹬着一双青缎掐牙薄底小靴,面上不是多么松快的表情。
竹萱看她这般发愁,忙安慰她道:“太子妃别多想,这事情涉及到薛、崔两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奴婢说句不好听的,他们那些人物,为了自己也会不顾一切保你身份的,不必过于担心,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夫人向崔家呈明实情,虽要引起不小的动荡,那也不关您的事了。”
竹萱说得有理,尹采绿也平静了些,与薛、崔两家比起来,她不过一个小人物,做侯爷的尚且把脑袋拴在裤腰上,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两人正说着话,太子换好衣服出来寻她了,尹采绿慌忙闭了嘴,推着竹萱往外走了。
“太子妃,出什么事了吗?”
尹采绿回头,赵清已站在她身后,他今日束的半髻,一半的乌发由白玉簪挽了,余下青丝如瀑垂落肩头,倒添了几分疏狂意态,虽说今日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她还是怔了一下,太子鲜少作这般打扮,显然心情不错。
又看他身上穿着一袭石青色的缂丝箭袖,外罩墨绿云锦大氅,下摆处绣着苍松瑞鹤,走动间衣袂翻飞,颇有几分出尘之姿,衬得他浑身矜贵又潇洒。
尹采绿回过神来,摇头道:“无事,臣妾忽然惦记起母亲身体,叫竹萱先回去看看。”
“前阵子就听闻岳母身子不大好,你回去后到库房取几样珍贵药材送过去吧,若要请御医过去看,也可拿孤腰牌到太医院请罗太医,他的医术是太医院里孤最信得过的。”
尹采绿听了这话儿,也承他的情:“那便多谢殿下。”
赵清牵着她手往营地处走:“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咱们先去拜见父皇,再瞧瞧今日席上有什么好吃的。”
但见山腰处开阔草坪早被整治得平平整整,黄杨木围栏裹着茜色绸幔,四角高挑着明黄销金八角宫灯。
与昨晚是不同的景象,想是宫人重新布置过了。
正中设着紫檀嵌螺钿的蟠龙御案,后头立着九凤朝阳金漆大屏风,两侧分设十二席乌木嵌银丝长案,案上摆着掐丝珐琅的碟儿,青玉的碗,又有白玉雕的箸,皆整齐排列。
每席已镇了葡萄、秋梨等各色瓜果,席间垂了遮阳的软帐。
太子与太子妃的席位自然在最前方,对面仍是三皇子与三皇子妃。
接下来的皇亲、重臣及其家眷,以此排开。
草坪外围,一周的杏黄龙旗随风招展,远处松林里搭着彩棚,草坪边缘还留着昨日狩猎的痕迹,既透着皇家威严,又添了几分山野的意趣。
太子与太子妃执手落座,在场众人先是跪拜请安了。
随后皇上带着贵妃出来,也都穿着便装,看上去颇为放松。
尹采绿跪地高呼了万岁,又起来坐了。
三皇子妃蒋香彤一坐下,便小心翼翼地往太子妃那处看了一眼,脑子里不断浮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一幕,又忍不住往太子身上看去,那大氅之下裹着的健硕身躯……
太子妃今日容貌极胜,显然是作了浓妆的,看上去粉光脂艳,越发光彩照人,与太子紧紧挨着,不难看出两人的亲密,更想起二人昨晚的放肆合拍,蒋香彤捧着肚子,忽然感觉腹中抽动了一下。
赵渊已经许久未碰过她了,自她有了身孕。
太子妃坐在太子身侧,二人看起来真真是郎才女貌,正是一幅良辰美景。
盛宇帝目光扫向她,一看见她,心情都鲜亮了不少,笑着道:“昨晚倒是忘了赏你了,太子妃,朕没想到,你竟有这般舞技,从前只知你咏絮之才,如今更知,你处处都是极好的,不愧为朕亲封的太子妃。”
盛宇帝笑着开口,这是一番极高的评价,余下之人,都要重新掂量掂量这太子妃了,连带着,对教养出她的崔氏和薛氏门第,更要重新衡量。
再有那些一直盘算太子侧妃之位的,也不禁要重新盘算盘算,是否要将原本选定的庶女换成嫡女。
太子妃起身谢恩:“臣妾先谢过父皇,赏什么都是好的,臣妾无才,当不得这般夸赞。”
贵妃笑道:“太子妃这般品貌,皇上就是将国库搬出来供她挑一挑,也是使得的,臣妾都有些羡慕太子了,动不动的,竟能娶回这样好的一个太子妃来。”
尹采绿当然下意识以为贵妃在夸她,可又不得不深想,贵妃怎可能当真夸她,这回又想起任嬷嬷曾经教过她的例子,不难推断出,这一招叫作:捧杀。
盛宇帝抬手示意太子妃起身,贵妃的把戏他全然知道,但他不会管,太子妃将来要当皇后,她合该靠自己与小小一个贵妃斗。
昨晚那关算她碰巧过了,盛宇帝对她倒添了几分欣赏,也因此,今日的赏赐格外丰厚些。
身后的内侍捧上漆盘,盘中是一对儿成色极好的玉镯,是罕见之物,但要说名贵,在皇上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里,算不上名贵。
只它格外有层寓意在,在这样的场合赏给太子妃,足以叫更多人重新掂量太子妃与太子两人的地位了。
“这对儿玉镯原是朕的祖母,孝康太皇太后的陪嫁,正合你这般灵秀的人儿,拿去戴吧。”
尹采绿在太子府讨生活也有段时日了,看得懂眉眼高低,也听得懂这些寓意,忙道:“父皇,此物贵重,臣妾万万不敢收。”
盛宇帝只威严道:“你当得起。”
不等太子妃磕头谢恩,另有宫人捧上朱漆描金的食盒,掀开层层锦缎,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九色酥点。最上头的碧玉碟中,摆着六枚晶莹剔透的水晶桂花糕,往下还有另外的。
“御膳房新制的秋日点心,朕观你素爱用些甜的,往后御膳房再做出什么新奇的糕点,便都往太子府上送两匣子去。”
皇上给的这两份礼,都算不上贵重,却一样给她抬了身份,一样展示了他对她的看重与宠爱,当中恩宠不难品到。
纵是一向把自己看作替身而已的尹采绿,此时也有些触动了。
跪地磕头:“多谢父皇。”
待回到太子身边坐下,尹采绿仍是心怀感慨,在桌子底下拉住太子的手,道:“父皇待臣妾可真好啊,臣妾都有些受之有愧了。”
跳个舞而已,从前同样跳这么一支,也不过得些欢呼吹捧,再一人往她身上砸些银子,她就很满足了。
赵清捏了捏她的手,只道:“这都是他应该给的,也是你应该得的,不必想太多。”
若是太子妃昨晚当真出丑了呢,恐怕父皇连个安慰也不会有,由着他的贵妃作乐去了。
接着笙箫笛管之声响起,场面热闹起来,众人又是一阵谈笑作乐。
盛宇帝道:“昨日狩猎的魁首是谁?可算出来了?”
有宫人早已统计了猎物的数量,珍稀程度和大小,综合评判出魁首。
“回皇上,今秋的魁首仍然是太子殿下,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盛宇帝开怀地笑起来,众人便都齐声:“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太子神勇盖世,我大盛朝后继有人,实乃天佑社稷,必能千秋万代!”这话是太傅高喊出来的,他是公认的太子党。
剩下人难免要看皇上脸色,不敢直接这么说,稀稀拉拉地喊了出来。
赵渊端坐在前,指甲已掐进了肉里,面上却是一片和煦,朝他父皇恭贺道:“父皇,我大盛朝基业稳固,必能千秋万代!”
太傅话虽说得激进了些,盛宇帝却懒得跟他生气。
至少其他人尚且知道分寸,太子只是太子而已,是暂定的储君,当不得他大盛朝后继有人,毕竟,后继的究竟是谁,这也还说不准呢。
盛宇帝是极其自信的,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太傅又道:“皇上,太子后嗣乃社稷之本,太子妃入府已三月
有余,至今未有身孕,还是要以皇嗣为重,尽快为太子迎娶侧妃。”
太子忙起身,拱了手,正打算说:“父皇,儿臣公务沉重,迎娶侧妃难免分心,眼下还是以治国为重,况且太子妃身体康健,有孕已是早晚的事,何苦为后院多添人,反倒耽误正事,后院之事繁杂,更不利嫡长子出世……”
可他话没说出来,只惊讶地看向太傅,震惊他此事为何未与自己商量。
又正因此话是太傅提的,他若是当场驳了,底下人定会猜测他与太傅离心,事情便是大大的不好了。
话音在嗓子里哽了半晌,竟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还是私下里与太傅说清楚的好。
尹采绿本也以为,太子这番起身,定是要拒绝,就像他之前打发走府上两位美人一样,可她等了片刻,太子仍是沉默。
她神情不免落寞了些,却又很快眨了眨眼,恢复了盈盈笑意。
美人与侧妃不一样,侧妃是有政治意味在的,太子本就该娶,她何必想太多。
只那落寞的一瞬被三皇子妃蒋氏看了去,蒋氏见状心情颇好,看来太子也不是一定要独宠太子妃的,瞧她,还不是要压下满肚子的心酸,跟她一样。
盛宇帝一脸兴味,贵妃给的侧妃太子可以不要,这会子太傅又想往太子府塞人了,当真有趣。
便问道:“太傅,那你可有人选?”
太傅道:“正是臣的嫡孙女,在家里行三,还未说亲,臣舍了老脸,斗胆请皇上赐婚。”
赵清捏紧了拳,死死看着太傅,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太傅未看太子一眼,他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自己辅佐太子已久,嫁个孙女儿给他,本就是两全其美、锦上添花的事,更何况只是一个侧妃而已,对太子而言,又能有多大的影响呢?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仍旧能去娶了纳了自己更喜欢的女人,侧妃之位,只代表政治意味,又能碍着他什么呢?
再加上他多少有些生气太子选定太子妃时未与他商量一事,这才自作主张。
赵清却知道,此时父皇极容易答应太傅之请,太傅与贵妃可不是一个分量的。
他眼见太傅不搭理他,便转头看向父皇,眸子死死地盯着,也是恳求。
父皇应当明白他的心意,若父皇应了这事,他的威胁便是:父子二人从此继续形同陌路,休想叫他待他亲热一分。
盛宇帝看得发笑,儿子这是在求自己,儿子已经很久没求过自己了。
可他又想看看,把太子逼到极致了,太子会不会当场驳了太傅。
是要女人,还是要江山?
盛宇帝实在很想知道答案。
再看看儿媳妇太子妃呢,还是那副憨呆模样,似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这样的女人最聪明,最能无形中,让男人去为她拼了命,就如同今日一般。
太子为了太子妃,值得吗?
太傅的孙女嫁给他做侧妃,是两方利好的事情,如果是盛宇帝本人,肯定就应了。
可太子是个轴的,至今对他母后的事情耿耿于怀。
盛宇帝真是想闹了,他一个做皇帝的,有个三妻四妾不正常?太子恨自己做什么。
太子为了太子妃,就像是为了他母后一般,再不想为太子妃留下遗憾,盛宇帝竟然从儿子那眼神中读懂了他的心思。
不禁又是一阵感慨。
贵妃笑道:“皇上,这是好事呀,太傅家的孙女,不用说也知道定是教养得知书达理,蕙质兰心的,您可快些应了,省的太傅一会儿反悔,不把孙女儿给您当儿媳妇了。”
太傅本就与太子是一条船上的,贵妃不甚介意两方结亲,反倒想给太子妃找些不快,正妻又如何,男人有了新鲜的、小的,定会很快抛弃旧的。
盛宇帝道:“贵妃所言极是。”
说着,眼睛往太子身上转去,太子仍是死死盯着他,是恳求,还有一分……盛宇帝读得懂,那是说:若是父皇下旨,儿臣无法当众反驳太傅,但你我父子之间,再无情分。父皇明知儿子不愿,还要将儿子逼至此地,儿子永不原谅。
啧,好幼稚的小子。
罢了,太子是他与正妻生的孩子,他的正妻啊,再不得宠爱,也是他此生唯一一位正妻。
“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太傅,你老人家打的是个好主意哇,朕的太子玉质金相,仁厚善良,又是渊渟岳峙一般,有勇有谋,你想捡这个便宜,朕还有些不舍得让你捡,你想得美罢。”
太傅面容一怔,显是没想到皇上会拒绝这样一桩极其理所应当的婚事。
“朕只说要考虑,可没说是拒绝,且等着吧。”
盛宇帝斜眼看着太子,哼哼,倒要看看他接下来如何讨好他这个父皇。
第37章 丝绸广陵郡的玉笙楼一倒,不知捉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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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鹿鞭鸡汤划过他胸肌,道:“瞧你,都……
说回赵清这边,侧妃之事暂告一段落,他答应父皇之事,怕是又要忙一阵子事务,不太顾得上太子妃了。
说起来,当初玉笙楼也还有一些收尾工作尚未处理,他全然托付给了冷嘉实去办,明日正好把冷嘉实叫过来,好好问一问,若他办得还行,那这次的事情,也多托给他一些。
文文脱下他身上披的玄色大氅,问道:“殿下用些什么宵夜?太子妃那边打发人去香饽饽馆买了糕点回来,晚膳是同薛家大夫人一同用的,两人没用多少,厨房里还剩了不少呢,要不给您端来?”
赵清在前厅一处小几旁落了座。
芳嬷嬷接过大氅去挂了,又叫丫鬟们捧了茶来,在一旁斥责道:“文文,太子妃剩下的,赏给下人们也就是了,怎的还能留给太子呢。”
文文摸了摸鼻子道:“嬷嬷,太子妃桌上都是些金贵吃食,几乎动也没动过,就算动了的,也是另拨出来吃的,太子殿下一向节俭,如何吃不得了。”
赵清忍不住笑了两声:“行了,你们两个为这也能吵起来,文文说得对,自己家里不必那么讲究,只是孤不饿,那些吃食留着太子妃晚上饿了再用吧。”
这一抬头,就见太子妃被丫鬟们簇拥着,过前厅来了。
太子妃上身一件浅粉色的绫罗夹袄,外披一件秋香色云锦比甲,下桌桃红的织金百褶裙,打扮得娇媚,鬓边还别了朵粉色绢花儿。
“殿下可回来了。”
尹采绿看着他,心中还颇为忐忑,为这那侧妃的事儿。
赵清不知她心里还惦记着侧妃的事儿,只道:“去看看,父皇赏下来了四百匹丝绸,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都是你的,把喜欢的留下,剩下的赏人,留着送人,都可以。”
尹采绿便把视线往那前厅里搁着的十个大箱子里看去,又有几位内侍当场给她打开了盖子。
尹采绿眼前一亮:“是广陵郡产的丝绸!”
她还以为,再见不到这样的料子了呢。
盛京城里也不是没有织坊,可没有那手艺,就是差那么回事。
样式赶江南的差得远了。
赵清捧起茶杯抿了几口,唇角扬起笑意,太子妃识货,也算他没白求。
尹采绿提着裙子快走了两步,伸手拿起其中一匹,拿手指细细摩挲着,这应是余记织坊织出来的绸,她从前还是更喜欢杜记的,杜记的色彩鲜艳,余记则是擅长缎纹,适合用来做霞帔。
“呀,这样的好物,父皇竟舍得赏我。”
赵清瞧她两只手拎着布,眼波如湖水般,瞥他一眼,顾盼传情,娇滴滴的笑靥如花。
“你这话说的,父皇何时舍不得赏你了。”
又见太子妃已自顾琢磨起来:“这块布挺括又透气,可以做襦裙、对襟衫;这块手感柔软,色彩又鲜亮,可做披帛、领巾,衬裙或是中衣都是可以的;
这一块缎纹提花的,质地厚重了些,可做大袖衫,或是披风;这块斜纹提花的,质地轻薄但挺括,可做件儿袄子和夹衣。”
文文凑到她面前来,狠咳了两声,尹采绿看他,他眼睛直往太子身上瞥,心说:“我的太子妃,别光顾着您自个儿了,也管管太子吧,给太子也做两件儿吧。”
按理说寻常太子起居衣物,一应都该是太子妃照管,可这太子妃鲜少照管,来了前院儿,倒也会伺候人,只这端个茶倒个水的,脸上娇媚笑容一挂着,殷勤的眼神一瞟着,倒着倒着,人就坐太子腿上去了,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来伺候太子的,还是来折磨太子的。
尹采绿顺着文文那小眼神往太子身上望去,太子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身侧是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茶盏,还有一本书,似是太子近日常翻的,太子眉目舒展,看上去心情颇好,两只手放在膝上,此时正眉目温润地看着她。
尹采绿恍然大悟。
“殿下既说了这四百匹都是给臣妾的,难不成还想同臣妾抢?”
赵清那端然如玉的面容破碎了一刹那:“谁说孤要同你抢了,这些都是你的。”
尹采绿早不是当初的她了,人情世故也是学了一些的,便道:“这里有几匹颜色深的,不适合臣妾,便拿去给殿下做两件深衣,或是大氅,只是不知近日可能得些什么好的毛料,镶在大氅上,才对得起这余记出来的缎料呢。”
赵清点头:“都依太子妃的,太子妃肯割爱,孤可要好生谢过你了。”
尹采绿朝他走过去,柳腰款摆的,往太子那板板正正的膝盖上一坐,两只胳膊往他肩上一搭,娇娇媚媚地小声儿道:“可还需要臣妾再留上几匹颜色好的,送给将来的侧妃妹妹呀。”
赵清脸色一变,去瞧她,她却是一脸娇态,歪着脑袋看他,眼尾含情,带着她身上独有的娇憨韵致。
太子当然不会有侧妃,可此时见着她这副模样,他心中恼意大起,真想治她一治。
便挑了眉,道:“太子妃懂事,又识大体,孤甚爱,便留出一百,算了,五十匹来,到时候赏人用吧。”
怕说多了她又使小性儿。
可曾想尹采绿连这也是不舍得的,捏着他耳垂道:“这么多呀,可这些都是父皇赏给臣妾的,臣妾可不愿意留这么多给她,殿下若想送,不如再去找父皇要去,别打臣妾这儿的主意,臣妾要裁的衣裳多,还怕不够用呢。”
赵清面色柔和下来,太子妃纵是拒绝,也是这般柔声细语地撒着小娇儿,叫他如何再舍得分她东西走,巴不得再替她讨来些呢。
却又实在想逗弄她,便道:“那你愿意拿出多少来呀。”
尹采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匹做冬衣,一匹做秋衣,一匹做春衣,一匹做夏衣,再来一匹茜红色的软烟罗,多给她做上几条殿下最爱的步步娇,一共留下五匹,这样儿可好啊?”
赵清彻底失了笑,眸色沉下来,头埋进她颈窝里,狠嗅了一口,手掌握住她的腰,低声道:“孤不会有侧妃,那步步娇,还是多给太子妃裁几件儿吧。”
他又看她瞪着眼睛,一脸惊惶样儿,狠捏了她腰一把:“起来,去把你的四百匹丝绸都收起来,收回你自个儿的库房里,再拿把锁锁起来,叫上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替你守着,谁也抢不走你的。”
纵是尹采绿再是个柔顺好性儿,此时也瞪了他一眼:“殿下这是专门在戏弄我呢。”
她从他身上站起来,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赵清伸手拍了她屁股两下:“去吧,去吧。”
不过说起来,太子妃如何一眼就能得知这些料子是哪一家出产的,对江南一带产的料子烂熟于心?要知道陇州离江南可远着呢。
尹采绿走到那十大箱子丝绸旁去,点了一些适合做秋衣的出来,又专点了一条软烟罗:“这些拿来裁秋日新衣,其余的都抬进库房里锁起来,每隔几日都要派人进去翻动两下,盛京城里干燥得很,这料子金贵,容易放陈。”
赵清瞅着她来往安排,颇有那宅门里大奶奶的样儿。
就是小气吧啦的,护食,护财,就是不护他。
该大方的地方不大方,不该大方的地方瞎大方。
这会儿文文却来邀功来了:“殿下,太子妃刚刚特地挑了两块儿玄色的料子,说要给您裁大氅呢。”
赵清瞥了他一眼:“得了,孤知道是你的功劳,今后多提点着点儿太子妃,少不了你的好处。”
文文高兴地搓了搓手:“得嘞,奴才听令。”
“对了,殿下现在可想用点儿什么?天色还早,才一更天呢,这长夜难捱,把肚子填饱了才好睡觉不是?”
赵清便道:“不是说今日太子妃那儿剩下不少?随便拨点清淡的出来吧,孤到书房去吃,对了,明日午后等散了衙你把冷嘉实喊过来。”
文文这边伺候吃食去了,赵清又把芳嬷嬷叫了过来。
“今日事情多,孤忘了问你了,太子妃今日在府中如何?”
芳嬷嬷答道:“回殿下,太子妃一切都好,只中午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大好,说您要娶侧妃,将来会不会不疼她了,老奴安抚了太子妃好一阵,太子妃午后睡了一觉,睡得很香。”
芳嬷嬷只是巧妙地把太子妃话里的她换成了太子,就把太子也给哄高兴了。
“这样啊,那你可要好好安抚她,去领五十两银子吧,孤赏你的。”
“哎哟,多谢太子殿下,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赵清又道:“对了,那她母亲来,可说了什么?二人没吃多少东西,可是胃口不好?”
“太子妃与薛夫人谈话时,奴婢们都被打发出去了,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只薛大夫人走后,奴婢们进去,看见竹萱跪在太子妃跟前儿,两人又私底下说了好半晌悄悄话。”
赵清听了这些话,略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朝芳嬷嬷微笑:“好,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尹采绿得了好东西,一时高兴,自顾自地在东厢里带着善静和竹萱叽叽喳喳讨论了许久,就像从前在玉笙楼里跟姐妹们一样,一会儿说这块儿布要做成什么样式,一会儿那块布要做成什么样式。
竟忘了时辰,到了二更天,芳嬷嬷过来提醒她:“太子妃该安寝了。”
尹采绿方才回神:“太子呢?不过来吗?”
芳嬷嬷道:“奴婢刚过来时还见太子正忙着呢,大晚上的又叫了徐詹事进府,许是要忙到大半夜去,太子妃先睡吧。”
尹采绿点点头,换了身宽松的绸质寝衣,便裹进被子里准备睡去了。
善和塞了本话本子给她,省得她睡前又想起来要喝两盅,说不喝睡不舒畅。
善静是要惯着她的,太子妃一说想整两口,保准屁颠屁颠找文文讨酒去了。
今日太子妃捧着话本,相安无事,善和巴不得她别想起酒的事来。
连忙扭了善静出去,低声道:“你别老给太子妃找酒吃,你当酒是什么好玩意。”
善静却道:“太子妃乐意来两口,喝了她心情快活,有何不能的,再说那些爷们儿日日喝得个烂醉如泥,也没人说呢。”
善和语重心长地劝:“我为的不是这个,你就没想过,太子与太子妃这般亲热,太子妃迟早有孕,你日日给她吃酒,万一赶了巧了呢……”
善静恍然大悟:“善和姐姐,还是你想得周到,若是这般,我今后万万不敢主动给太子妃酒的了。”
否则若是伤了龙孙,她善静万死也难逃。
善和道:“你非但不能主动给她,她想要,你还得劝着些,太子妃与太子成婚已有三四月了,我估摸着,快了。”
三更天
的时候,善静轻手轻脚地摸进去,把太子妃枕边的话本子给收了,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撒下帐子,挨个熄了灯烛,又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叫了个小丫鬟守夜,除太子妃半夜起来如了一回厕以外,一夜无事。
听前院儿的人说,太子书房昨晚上的灯又亮到了五更天呢。
太子勤政,又体下,太子府上的人伺候他伺候得也尽心。
太子妃早上起来,东厢房里又忙活起来,摆了早膳,给她梳了个家常的发髻。
只尹采绿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太子呢?”
“太子早上朝去了,哪能还在府里呀。”
这会儿文文倒是来了,善静看到他觉得稀奇:“文公公来我们太子妃这儿有何事啊?”
尹采绿刚用了一碗香菇滑鸡粥,才把那青白釉烧花的碗放下,朝文文笑了下:“文文,你来啦,用过早饭了没,跟善静她们一桌吃点吧。”
瞧太子妃这温声细语的,文文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往善静她们那一桌上看去,有糖酥饼、如意卷、芙蓉蛋,还有一碟儿水晶肴肉,一人一碗龙凤团茶,大家伙儿围着正吃得热闹。
太子妃那儿也不要人伺候,摆了饭她自己就能吃。
文文咽了咽口水,笑着道:“那行,那奴才便在太子妃这处用点儿。”
善静忙给他空出一个位置来,善和又摆了根凳子来:“文公公坐。”
文文一坐下,一桌子人难免闲聊。
“听说昨晚太子殿下又忙至五更天才歇下,文公公可累坏了吧。”
文文吃了口夹红糖烤出来的糖酥饼,道:“我算什么呀,至少太子殿下进宫时不爱使唤咱们,白日里能得闲,太子却是五更睡,卯时起,不带喘气儿的,在府上时,咱们巴不得给他伺候好了。”
芳嬷嬷“啧”了一声:“你也劝着点儿他,该推出去的事务,便推出去些吧,我看上回来的那个冷学士便是个得用的。”
文公公偷瞥了眼太子妃,谄媚道:“我一个当奴才的,哪能劝得动太子,太子妃,您说是不是?”
太子昨晚赏了他五十两银子,文文现在还高兴着呢。
尹采绿从粥碗里抬起头:“啊?”
文文喝了口茶,把那酥饼咽了下去:“太子妃,太子昨晚可是累着了,您要不要午后送碗鸡汤给他端过去?也聊表一下心意。”
尹采绿轻轻摇头:“鸡汤有什么好喝的呀,他要是想喝,自己叫厨房做不就是了,何故要我端去。”
文文咬牙道:“您亲自端过去的自然是不同,您说呢?”
尹采绿点头:“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我待会儿便亲自到厨房去一趟。”
文文见事情办成了,顿时喜不自胜,吃了两个大肉包子:“太子妃,您这儿厨房里做的东西可真香。”
尹采绿也笑:“你要是喜欢,以后日日都来呀。”
善静道:“太子妃,文文一个内侍,老往咱们这儿跑算什么呀,时不时来往传个信儿递个物也就罢了。”
善和连忙给善静递眼色,太子妃说的话,怎可当众就反驳,实在放肆了些。
文文便道:“太子妃跟我客气一下,善静妹妹别当真。”
尹采绿却是个较真儿的:“你既说了我这儿的吃食好,那你想来便来,我不是在跟你客气,再说了,具体是哪位厨子好,叫他去前院儿做两天,也给太子做几天好吃的。”
文文却心说:“哪是厨子好呀,是太子妃这里的食材好,又会安排,日日山珍海味的,太子妃嘴又叼,就算是盛京城里的贵公子全加在一块儿,也没太子妃会吃,也不知陇州那地方,是怎么养出这样灵巧金贵的一个人儿。”
文文昨晚便是实在眼红,才叫太子尝尝太子妃的剩菜,好叫太子知道,太子妃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也跟她学学,太子可好,昨晚那金贵的剩菜也没吃上两口,捡了几口清淡的便撂了筷子。
早膳过后,尹采绿略坐了一会儿,便亲自去厨房指导吃食了。
见那案台上新进一只满是黄油的母鸡,便点了它:“把它炖了。”
厨子正是那日守在太子府门前的亲兵刘志昌家的媳妇,人称刘娘子。
刘娘子待太子妃十分殷切,寻常只要是太子妃吩咐的吃食,便是绞尽脑汁也要做出来。
“太子妃娘娘,这鸡是庄子上刚送来的,新鲜着呢,要拿什么炖?”
尹采绿踱着步子进了厨房,到处看了看,刘娘子躬身跟着,一脸的惶恐:“厨房里油烟大,太子妃娘娘想找些什么?”
尹采绿寻思着,文文说太子昨晚上累坏了,便给他好好补一补。
“本宫记得前些日子进了两根鹿鞭来,便取一些跟鸡一起炖了吧,再加一些党参、枸杞之类的,下午就要,你快些做。”
刘娘子小心提醒:“这两味食材加下去,怕是要吃出鼻血来,太子妃娘娘,这黄油鸡要不做成白切的?放陶罐里闷得流油,再拿出来斩成块淋上我家特制的葱姜料汁,保准好吃。”
尹采绿听得口水差些淌下来,这样品相的鸡不多得,她倒是有些舍不得了,可是,文文说太子都那样了,唉,她一个做太子妃的,还是要以太子为重。
咬了咬牙说道:“不了,就这样做,去吧,做得好了有赏。”
说回东厢房里,太子妃得的四百匹丝绸每个丫鬟都有份儿,尹采绿托任嬷嬷帮忙商量着赏了下去。
“善静善和两个在您跟前得力,一人赏六匹,竹萱是您陪嫁过来的丫鬟,若不赏个十匹八匹的,当心她跟您离了心,便赏十匹吧,正好跟夹在中间的资历最长的芳嬷嬷区分开来,芳嬷嬷得八匹正好,再有内院儿外院儿的那些小丫头子,一人得个一两匹已经足够彰显太子妃的仁德了,剩下的,怕是还要送回您娘家去一些,这个就要太子妃自个儿根据关系亲近来权衡了。”
尹采绿大手一挥,送了八十匹回去给崔婉清,至于剩下那些人,夫人愿意分就分一些,不愿意就罢了,夫人如今愿意给她做脸面,许是会以她名义再送出去一些。
崔婉清也没想到,自己出嫁以后,最大的脸面竟是太子妃给的,这样的丝绸实在名贵,寻常贵妇能得一匹做一身衣裳已是能在各大场合吹嘘的了。
纵是今年供上盛京来的丝绸多了,不如从前那么金贵了,可她一下子得了八十匹,也是不得了的。
崔婉清感觉自己一夜之间重新支棱起来了,早上起来照镜子,里面那张脸叫一个容光焕发,不由得在发间多簪了两根金钗。
翠姨娘扶着肚子过来向她请安,崔婉清赏了她两匹:“是太子妃赏下来的,收着吧。”
后续崔婉清还要再送出去一些,皆以“太子妃非要给我我又用不了这么多,瞧这孩子”的名义,既是给自己做脸面,也是给太子妃做脸面,抬身价儿,后话不提。
这会儿翠影却问:“夫人可知,竹萱得了几匹?”
竹萱得了十匹,崔婉清虽知道,但不打算给翠影说,免得她起了怨怪的心思,说起来,翠影当初做太子妃的侍女本也还做得好好的,跟竹萱是一样的。
便道:“我也不清楚,翠影,你如今已是半个主子的身份了,待你生下孩儿,便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你跟竹萱已经不是一个身份,何必在意她呢,得了丝绸,好好裁两身喜欢的衣裳,回去好生养胎罢。”
说回太子府,用过了午膳,尹采绿带着善静,摇着小扇儿,提着裙,就晃进了厨房。
“刘娘子,鸡汤炖好了吗?”
刘娘子端着陶罐从灶上下来:“好了好了,太子妃娘娘,我这就给您装上。”
便用汤勺盛出来装进一只珐琅彩的盏里,用食盒装了,配了两只竹簧碗,两只青瓷小勺儿。
善静伸手接过食盒:“太子妃,咱们过去吧,太子应是回来了。”
尹采绿刚刚被打扮了一通,穿了件海棠红的小袄,下着蝴蝶细花的金线百
褶裙,头上簪了一支金凤钗,两侧还别着几支珍珠步摇,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咱们走吧。”
说着,善静从袖笼里摸出两颗银子来,给了刘娘子。
到了前院儿,太子果然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坐着歇息,文文一瞧见善静手上拎着食盒,太子妃摇摇地就过来了,别提多殷切了,连忙上去迎。
“太子妃来得正好,太子刚到,正歇着呢。”
说着,眼神还往那食盒里瞟,正是给太子补身的鸡汤!
连忙又打了帘子好叫太子妃进去。
尹采绿接过善静手上的食盒,将她留在外面,腰肢摆摆地就进去了。
甫一进来,赵清正在里间更衣,衣服脱了一半,听见声响回过身来看她。
“太子妃怎么来了?”
“臣妾给殿下炖了鸡汤,一大早上就起来忙活的,昨晚瞧见殿下辛苦,实在是心里放心不下。”
尹采绿将食盒往书案上放下,便走过来替他更衣,动作做得轻车熟路。
接过他手上的活儿,脱下他正脱了一半的中衣,便露出一整个上身来。
她的指尖轻划过他胸肌,道:“瞧你,都瘦了。”
捏了两下,倒还是肉感十足。
“太子妃昨晚来瞧孤了?”
尹采绿轻瞪了他一眼:“可不嘛,亲眼瞧见你五更天才睡下的。”
赵清轻捏了下她脸:“那这么说,你也是五更天睡的了?”
尹采绿埋下头,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道:“是啊,殿下多疼疼臣妾吧。”
赵清抱着她亲了一口:“疼你,怎么不疼你,让孤看看太子妃大早上起来炖的汤。”
说着,便搂着她出去。
尹采绿扯了他一把:“衣服还没穿好呢。”
又给他拢上外衣,两人牵着手出去。
赵清在椅子上坐下,顺势将她牵到怀里坐着,伸手打开那食盒:“孤瞧瞧。”
将那汤盏端出来,掀开盖子,两双眼睛往里一瞅,一根浅棕色且膨胀变粗的长条形物体便呈现眼前。
太子妃抿起唇腼腆笑道:“这是鹿鞭,特地给你补身子用的。”
第39章 啵儿!那玉笙楼的名册上有一位名叫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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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表白你有什么秘密
赵清呆滞了:“何人说孤不行了?”
尹采绿声音放得又小又缓:“不信殿下问芳嬷嬷去,外头那些人,现在就是这样传的呀。”
想是尹采绿当初在秋狩上说的那套话导致的,她可不敢承认,偷偷吐了吐舌头,作憨呆状。
赵清伸手拎住她脖子,尹采绿顿时瑟缩如鸡。
他狠掐着她后脖子道:“好啊,太子妃,你今日专是为着这个才巴巴儿地给孤煲了个又是鹿鞭,又是党参的汤来的,孤倒想问问,旁人那样传也就罢了,你又是何处对孤不满意了,孤哪次不是使尽了全力好好伺候你的?”
尹采绿两条腿一软,顺着他的腰要滑下来。可恨太子手臂结实,牢牢兜住了她的臀。
她还挂在他身上,连连摆手:“误会,都是误会,妾对殿下没有任何不满,妾是一片好心啊殿下~”
赵清咬狠了牙,掌住怀中人软腻的身躯,模样倒像是她被欺负了,杏眼微湿,粉唇微张,着急想要解释的样子。
他指腹摩挲过她后颈细软的绒毛,掌心烫得很,心中既有不服,恨不得把她狠揉两下,触及那软乎乎的身躯,又实在下不了手,转为揉了揉她散乱的头发,她的云鬟雾鬓,愈发显得毛茸茸。
便温声哄道:“好了好了,其他人怎么传孤一点也不在意,太子妃就别打趣孤了,否则孤当真去把那一盏汤全部喝完,看你要如何消受。”
他俯身说着,温热呼吸扫过她耳尖,看着那处泛红,本还以为太子妃定要害怕几分,却没想到,太子妃唇角勾起来了。
“殿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臣妾今天晚上可就等着了。”
赵清一愣,低头看她,她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眼中颇有期待。
他彻底无言,方才察觉自己对自己这位太子妃很不了解。
他将她放下,又绕过屏风出去,快步走到那一盏汤跟前。
尹采绿刚被他放在榻上,连忙踏了鞋跟出去,只见他目光炯炯,看了她一眼,随后端起那汤盏,很不斯文的样子,仰起头汩汩地灌了。
尹采绿只看到他喉结来回滚了几下,瞠目结舌。
“殿下,你……”
虽惊诧,可看她脸上表情,分明是欣喜的,那双眼睛不知亮成了什么样。
这汤实在是很大一盏,此盏乃定窑白瓷所制,盏身圆润似满月,釉色莹润若初凝羊脂,隐隐透着天青云纹,触手生温。
赵清喝了一半,放下来看她,尹采绿止住笑意,怔怔回望,那表情似是在说:“继续呀,再喝呀。”
赵清心里堵了一口气,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又仰起头,把那一盏汤一干而尽了。
幼稚至极,呕~
待他喝完汤,抬起头看太子妃,太子妃正拿上牙咬着下唇,唇角像两旁咧开。
赵清知道,那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尹采绿拎着手帕子上前,温柔地擦了擦他的唇角:“你慢些喝,又没人催你。”
赵清死死咬着牙关,强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一睁眼,太子妃一双明眸近在眼前:“好喝吗?”
“……”
“方才那冷学士都称臣妾一片心意,殿下想必更是感动得紧吧,其实也不必这样,臣妾侍奉太子,还有诸多不到位之处,多亏殿□□谅,从不计较,臣妾自知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今后会好好完善自身,尽心侍奉太子。”
说着,她恭恭敬敬垂下头,行了一垂首礼。
赵清听了她这一席话,心中愈发感动:“太子妃,你,孤有你,真是三生有幸。”
改日他定要再去拜一拜母后,母后为他择良妻如此,可谓用心良苦。
二人执手说了一回话,可谓夫妻情深,后来又各自更了衣,牵着手到太子府的后花园里走了一会儿。
赵清难得有空闲陪她,自是绞尽脑汁想些趣事和话题说出来讨太子妃欢心。
只说起“孤幼时难免有个伤风感冒的时候,母后嫌贴身的嬷嬷伺候得不用心,常是整夜守着孤,孤怜母后辛苦,生的病往往是一天之内就好了,从不叫母后费神,太子妃,孤听闻你幼时身体不大好,又自小去了外祖家,可会想家,想母亲?”
赵清心想,太子妃性子率真,又自带一股娇憨之感,似是从没有过什么烦恼,外祖家必是宠她的。
尹采绿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已经许久没有把自己当成薛静蕴了,可此时又不得不当。
便回忆起翠影教过她的那些话,与她说过的,在陇州时发生的那些事。
“哦,臣妾虽不在母亲身边长大,但大舅舅和大舅母极为疼爱臣妾,臣妾身体不好时,都是大舅母抱着臣妾,夜里哄着入睡,那时候,倒也不是很想母亲。”
赵清颔首,早知她是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生长长大的,听她这样说,倒也替她高兴。
只是,太子妃说起这话时,倒不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更像是以第三者的角度在讲别人身上发生的事似的。
“你母亲既能舍得将你千里迢迢送到陇州,定是很爱你的。”
赵清认为,母爱不是那么好衡量,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会把自己年纪尚小的女儿送走呢。
尹采绿听了这话,只是点头,没什么反应。
赵清又温柔道:“你与你母亲不甚亲近,往后可多叫她来太子府坐坐。”
言语间不胜体贴。
尹采绿怔了怔,倒真想回忆起自己的母亲,可她从记事起就在玉笙楼了,再往前的记忆,便是极为模糊不清,隐约有些碎片,完全拼凑不起来。
她一直以来当做母亲的,应当就是柳妈妈了。
对了,刚才听说柳妈妈被太子他们捉起来了。
柳妈妈待她是很好的,许是她从小便听话乖顺的缘故,长得又好看,倒不像是对待其他人那般,柳妈妈从未打骂过她。
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她
,待她长大些,又给她请来江南顶有名的教习先生教她琴技、舞技。
她的认知皆由玉笙楼塑造,自然认为柳妈妈就是待她最好最好的人了。
可她现在知道,她从前的事情,恰是世间女子都绝不想沾染的,是受人唾弃的,柳妈妈也不是一个好人,是个用她们这些女子换取利益的坏人。
她只当自己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地过着,不知自己的际遇在别人眼里是一团糟烂。
她现在倒是知道了,若说从前那受人追捧而高高在上的人格没有被摧毁,那是假的。
只是她必须得活着啊,从前的事情非她所愿,那些曲意逢迎、谄笑奉承,也非她如今认为是对的,事到如今,糊涂地活下去难道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是,多谢太子,今后臣妾会叫母亲常来的。”
如今这般讨得太子怜爱,不也是为了今后他能保自己一命。
想到这儿,尹采绿腰肢一扭,软软地往太子怀里倒去了:“哎呀,臣妾走得有些累了,殿下牵着臣妾吧。”
赵清伸手托住她,这才走几步,便严肃认真地向她道:“太子妃,你该锻炼一下身体了,孤看你镇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吃得也多,还是该多动一动。”他扶她站正。
尹采绿蹙着眉道:“臣妾听你们下午说的,抓了那什么老鸨的,她犯什么罪了?”
赵清扶她站正后,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往一角亭子里去了,牵着她坐下。
“太子妃怎的对一个老鸨感兴趣,不过你既然想听,孤也可同你讲讲。
这次孤真正要抓的,是广陵郡的那些贪官污吏,他们之间相互勾结,有大量的利益往来,只是这银钱往来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抓到把柄,那玉笙楼正是起了个中间作用。
一则,官员们在此间聚会,以娱乐花销之名,行贿赂之实;
二则,玉笙楼内的女子,何尝不是用来贿赂的‘礼物’之一,把这些女子送来送去的,几杯酒下肚,事情就成了大半;
三则,玉笙楼汇聚三教九流,许多朝廷要犯皆通过那柳氏的暗线逃脱,更有个别女子在其中充当打探情报的角色。
你说,这样的场合,把江南官场搅得一团乱,孤怎能不将他们一网打尽。”
尹采绿听得愣愣的,怎的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
“真,真的有这么乱吗?”
赵清瞧着她的傻模样,直想笑。
“可不是呢么。”
尹采绿怔怔的,一个好端端的玉笙楼,怎会有两副面孔,她丝毫不知,她一直是柳妈妈刻意养成的娇憨性子,这般养成放出去,才可钓得一笔大的,任是什么官场老油子,说不准也要被她骗上一骗。便是只知卖弄风情,不懂人情世故,未经打磨的天真样子,如同一张白纸,不经意间勾魂摄魄,才是最要命的美人。
若是尹采绿知道柳妈妈一开始对她的打算,定会感叹:“您这算盘打得是真对,别说什么官场老油子,嘿,太子也被我勾得团团转。”
“那,那个柳妈妈,不是,柳氏,会被判处什么?”
赵清答:“孤手底下不爱用刑,大抵将她审上一审,然后判处流放。”
尹采绿浑身又是一哆嗦,心中不忍,妈妈待她是极好的,没话说的,不管目的是什么,总归她好好地长大了不是。
“殿下,可能通融通融?”
也不知怎的,尹采绿眨巴着眼睛,怯怯地就问了这么一句,倒是很有一张大脸的样子。
赵清瞧她可爱,还反过来安慰她:“太子妃,你生性善良,孤不该跟你说这些的,这件事情你别管了,只是流放而已,孤不伤她性命。至于其他涉案官员,皆由大理寺审理,孤不会叫他们滥用刑罚。”
尹采绿自知不敢再提此事,否则太子就不光是以为她心地善良,怕是要心生怀疑的。
可柳妈妈待她不薄,她若是什么也不做,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殿下,那柳氏如今关在哪儿呢?”
赵清不知太子妃为何对柳氏上心,可看了太子妃的样子,他又能对她产生什么怀疑?大抵不过是她好奇罢了。
“还在往京中押送的路上,抵京后会关押在大理寺,后续不归孤管了,太子妃别再问了。”
赵清挥手叫来文文:“丫头们呢,怎的一个也不见,叫来给太子妃上茶上点心。”
坐这儿干巴巴地说着话,说的还尽是些污耳朵的,赵清怜惜太子妃,想叫她快些从这个话题里出来。
太子妃生得单纯善良,哪里见过那些糟污,叫她品些好茶,吃点漂亮的点心,就过去了。
“太子妃,你瞧,那树上的桂花都落完了,全撒在地上,金灿灿一片,快要入冬了,到时京中会下雪,孤可带你一同赏雪,不过陇州的冬天也有雪,你应是不稀奇这个的,让孤想想,到时候定给你找个新鲜玩意儿来。”
尹采绿方才回过神来,她不曾看过雪。
“江南不下雪。”
赵清这边刚与文文回完话。
文文说:“太子妃今日在书房里待着,便一早给东厢的丫鬟们放了假,叫她们自个儿作乐去了,这才没在太子妃身边儿伺候,殿下等着,奴才这就去叫她们过来伺候。”
赵清拉住他:“不必了,就你伺候吧。”
这才转过身来听见了太子妃的话,怔愣了一瞬,答道:“是,江南不下雪。”
可答完这一句,他看着太子妃,实在是有些困惑。
文文使人过来上茶来了,两人坐在亭中,便也就在这儿用了晚膳。
今日晚膳太子还是遵从太子妃的意思,太子妃口味比较重,点了几道浓油赤酱的肉菜。
赵清看她胃口好,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就按太子妃说的上。”
尹采绿说了一连串,文文头越埋越低,若是之前,有话他也就说了,可今日实在是不敢说,连个眼色也不敢使。
直到,太子妃自己说完想吃的,沉吟了一会儿,补充了一句:“太子爱吃清淡的,再上两道烹饪简单的素菜。”
文文终于舒了口气,看了太子一眼,领命忙活去了。
尹采绿缓缓回过头,往太子身上一倒,趴在他胸膛上,两只手抓着他衣襟,腰肢扭出风流式样。
“殿下,您抱抱臣妾。”
赵清往四周看了看,见无人,不知她怎的突然又撒起娇来了。
两只手臂还是环过她,将人抱住。
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亭子里抱着,远看去,恩爱非常。
赵清还得寻机去见太傅一面,为着上次那侧妃之事。
尹采绿心中却是想着柳妈妈之事,她想,等柳妈妈入了京,入了大理寺狱,她做不到袖手旁观,不管是送些财物傍身,冬天快到了,流放之路难熬,还是送些大毛衣物,她总得尽尽心意,到时隐瞒身份派人送过去也就是了。
两人各怀心思,用了饭,回房歇了。
太子晚上无事,自是歇在太子妃房里的,两人梳洗干净了,并排躺在那宽大的拔步床上。
尹采绿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太子翻身。
便轻声问道:“殿下,今日不来吗?”
赵清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脑子里乱乱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自己没有想到,就快能连成一串了。
“今晚歇歇吧,自秋狩回来,还没好好歇两日,太子妃放孤一晚。”
“哦。”
太子妃的声音里似是有些失望。
赵清扭头看着她,声音温柔:“太子妃,你说你有什么秘密,可能同孤讲讲?”
尹采绿一个翻身,一条腿儿挎到了他腹部上,一只手伸过去揽住了他的胸,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道:“殿下,你今日喝了那汤,那汤就没起什么作用?”
赵清平躺着没动,听了她这话,一声也没吭。
直到那人的手往一处探去,念叨着:“没作用吗?真的没作用吗?”他猛然捉住她的手,似笑非笑道:“一碗汤而已,能有什么作用?就算要补身子,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太子
妃,你太心急了,这么快就要看到成效?”尹采绿一只手腕被他捉住,另一只手又探过去,嘴角噙着笑:“这不是挺有用的,殿下,你今晚为了省些力气,就这样诓臣妾,至于嘛,若你实在懒得动弹,你求求妾,妾可以劳累劳累自己,伺候你。”赵清咬了咬牙,太子妃磨人得很,今晚定不会这么轻易过去。叹了声气,终是翻身而起,脑中本还思绪万千,此时全都抛诸脑后,掀了她的裙儿,埋头下去。尹采绿浑身被他抱着。
“太子妃,这是那汤的作用吗?你搞搞清楚。”
尹采绿揪着他后脑勺的头发道:“明明就是。”尹采绿嘴硬但不妨碍那妖妖娆娆的“嗯哼”一声,“是,是啊,殿下,你今日力气大,得疼着点妾。”难得她也有求着他轻点的时候,赵清却不愿了,一边狠使着劲儿,一边平声正气地给她讲道理:“孤告诉你,那汤的作用没这么快见效,况且那以形补形的那一套都是外面人乱讲的,并无依据,太子妃不要乱信那些。”尹采绿早服输了,太子如今知道捡着她何处使劲儿,对她的体格了解得很,她在他手上越发没有招架之力,再加上这人也越发不懂怜惜。她在他背上狠挠了几道。“明明就是那汤的效果。”赵清手抚上她的脸颊,细细揉搓着,亲着,动作也不停,温柔说道:“孤说了,不是,不是,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呜呜呜,妾明日再给你煲上一盏……”赵清没了脾气,捏着她的小脸儿道:“行啊,太子妃,你对孤就这般不满意?还要煲汤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腰上的腿拿到肩上只见她乌发乱蓬蓬一团,粉颈微颤,眼尾洇着薄红,水濛濛的眸光透过睫毛望过来。她是个好看的,模样俏得很,脸脆生生的,声音也是脆生生的,惯会这么一通讨人喜欢的把戏。
尹采绿轻咬着下垂,伸手抵着他胸膛,做出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力道软得像团棉花,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湿漉漉的,发着黏。
“你,你真是讨厌,讨厌至极。”
赵清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手摁在自己胸膛上,“太子妃,你大胆。”尹采绿是散了魂儿了,什么话都敢丢出来,动了动手,想轻锤他胸口,却被他死死按着,一条腿还亘在他肩上。“呜呜呜,你就是讨厌。”赵清一只手塞到她头顶,护着她头,越发顶撞,声音温柔:“那你说说,孤哪里惹你讨厌?”
“你又是嫌我不认字儿,又是嫌我私底下没规矩的,偏生这会儿又爱我爱得紧,我从前也是人人夸人人赞的,偏到了你这儿,什么也不如了。”
太子未曾说过她何处不好了,也未曾露出过嫌弃的样子,就算她不识字,与那传闻中颇为不符,也从未指责过她什么,只当女孩儿本就养得娇贵,名声是名声,实质是实质,不算什么大事。
可尹采绿偏生是个自卑的,若说从前还有几分自大,如今知了事,何尝不知自己从前是个卑贱出身,她自知出身不好,来了盛京城,人人夸太子仁厚贤明、雄才大略,当以才高咏絮、博通经籍的才女配之,心里何尝没有埋下个自叹弗如的种子,生怕被谁轻贱了去,这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只寻常都埋在心底,今日这肆意承欢之时,不知怎的便说了出来。心中越发委屈了,一边觉得太子弄她弄得她无法招架,连声哼着,浑身都软了,从前那唯有在这事上掌控太子的得意,如今也被日渐熟练的太子完全压制了,偏还被他弄得浑身畅快,说不出一个“不”来,一边又恼恨太子,他端的是高高在上的王孙公子,眼界儿高,心气儿也高,从小到大便没受过什么委屈,自是觉得她如今这般是小时候偷懒的缘故,回回说她贪懒爱吃,是个娇生惯养的性子,便大发慈悲似的纵着她。
按说太子这般是没话可说的,他自是翩翩君子,无论她如何也待她很好,可尹采绿偏有一股小性儿要使,要太子拿正正的眼睛瞧她、夸她,不光是哄她、纵她,要拿她当个平平等等的人物来看,说出她身上的好与不好来。
殊不知她越是介怀自己的出身,又越是往太子身上寄托了本不该寄托的,才生起了这股别扭心思。
太子今日说起幼时与母后的事情,还要打量她眼色,担忧她从小不在母亲身边长大,听了那话许会伤心,又得她言:她自小有大舅母疼爱着,不怎么遗憾母亲不在身边陪着。他这才宽下心来讲述幼年之事。尹采绿那时便想着:哼,我自小连母亲是谁都不知道,一刻也没得过母亲的爱,没感受过母亲的怀抱,此时也一点不觉得伤心遗憾,你有的是心疼那“薛静蕴”的遭遇,可有哪一日真能心疼起我的遭遇来,我不要你心疼,我要你夸我一句女中豪杰,百折不挠地长大的,才不是那娇生惯养的女子。
赵清此时顿了动作,听出太子妃口中怨恼之意,便抚着她脑袋说道:“太子妃,你怎会这样想,孤从不觉得不认字代表了什么,况你身上还有别的好处,孤从未看轻过你。”
尹采绿搂着他脖子,心中虽是一番女中豪杰的想法,动作和声音皆是软的,挠人心性,“那殿下说说,妾身上还有什么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