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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梦里清欢(81)

    入了秋,七福晋生了个格格。

    七爷是儿子闺女都有,但是嫡出的这是头一个。在大部分妯娌都有儿子的情况下,七福晋头生生了个格格,大家都表现的更郑重。

    先开花后结果嘛,生了就好了。

    七福晋便笑,她挺想的开的。人嘛,到了年纪生一个,心理就安稳了。这世上给女人的原罪就有一条,常挂在嘴上的就是——成亲这么些年,你也没给夫家添下一男半女。

    可见,哪怕不生男丁,只要生了,罪过好似都能轻点。膝下只要还有庶子,对外就不是罪过了。

    七福晋这话是偷偷跟桐桐说的,说的桐桐心里不是滋味。她觉得心里好似又有什么蠢蠢欲动,晚上偷偷跟自家爷说,“我老觉得男人能干的,女人也都能干……”‘嘘’嗣谒一把捂住桐桐的嘴,“睡觉!”你的感觉,爷也有。

    桐桐就不言语了,枕在他胳膊上,说她的小烦恼,“好不容易瘦下来了,这生一个胖一回。又得往回减,好恼人。”

    是啊!真是好恼人呀!

    他拍在她的肚子上哄她睡觉,脑子却没闲着,桐桐提的事,叫他心头重新爬上一种叫做‘忧虑’的东西。

    诚然,皇上现在的改变,是可喜的。

    这种改变,是基于三点:其一,儿子们一心,防止兄弟阋墙。其二,于社稷江山有利!皇上也才到壮年,平叛噶尔丹才过去几年?皇上的雄心依旧。其三,换个角度清洗朝堂,从党争的桎梏里挣脱出来。

    但这不意味着皇上能有大的改变。就像是桐桐心里的一些东西,皇上能认同吗?

    别说皇上,就是这些兄弟们,认同的又有几个呢?

    自己和桐桐是异类,可按照这个认知去勉强别人,这是强人所难。

    那么问题就来了,皇上活着,如今这好的开局还能保持。可若是皇上没了,继位者又会如何呢?便是继任者能信任这些老兄弟如故,可是再往后呢?

    这种情况下,继承人培养跟别的比起来,就显得尤为重要。

    有时候,不是看你自己的进展有多么的迅速,而在于后人能不能沿着你给的路走下去。就像是愚公移山一样,愚公哪怕是靠着他的一生,挖了一半的山,可要是子孙不动地方,那他挖的就是个山洞,而不是通外外面的路。只有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才能真正的达到目的。

    可继承人……太子的儿子,自己管的了吗?

    因为这点想头,他晚上就走了困,忧虑带来的结果就是晚上睡不着。迷迷糊糊的,直到下半夜了,才算是睡着了。

    早起一睁眼,就不见福晋。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陪着弘晖和弘显在演武场上呢。他自己一直坚持练五禽戏,但往往时间跟孩子们是错开的。孩子们早读的时候,他去演武场射箭之后,练一趟五禽戏,就可以了。回去刚好给孩子们上课。为啥跟孩子们错开呢?说起来也是无奈的很。在孩子面前,威严还是要有的。

    今儿晚了,福晋已经带着俩孩子在演武场了。

    远远的,能听见福晋说孩子的声音,“……下盘得稳,这是根基。只有自己站的稳,不摇不摆……才能立足!双臂伸直,它得坚如磐石。如今放个镇尺就双臂晃悠,那你这双臂将来能干什么呢?习文,腕力能叫你的字力透纸背,金钩银划,文章华彩在笔端也不在笔端。习武,你得御马射箭,驰骋疆场,功勋在战场也不在战场。不说文武之道,只说男儿立世之道。于立家而言,男儿的双臂得托起父母妻儿,一家人的生计荣辱,全在你一双臂膀上。于家如此,于国难道不是如此?皇室子弟,享荣宠就得明责任。担责任靠什么,靠你们的臂膀!”她拍在两个孩子的肩膀上,“就靠这里扛事!只有这里坚实,多大的山压下来,你都扛的住。你扛住的事越大,你这臂膀下,能庇护的人越多。”

    然后他就看着俩个小小的孩子,扎着马步,一双胳膊伸展的平平的,一边放个镇尺,刚才福晋拍了俩孩子的肩膀,俩孩子也只是晃悠了晃悠,到底是坚持着没动。

    他慢慢的退出来了,走到拐角处不由的朝后看。之前还忧心给孩子请先生的事。总觉得自己和老四要顾不上,孩子的教养该怎么办。

    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在自己面前,福晋是个爱娇的甜妞儿。可换个身份,福晋就换了个样儿。

    她是个很会做先生的人。听听她教导孩子的话,退可以安身立命,进……

    进会如何呢?站的稳,不摇不摆……臂膀越坚实,能庇护的人越多,这话不敢往深的想,也不能往深的想。

    今儿这个特别的发现,叫他格外留意福晋教导孩子的事。因此,假借有差事忙,叫孩子自己温书。

    这种情况,孩子都习惯了。哥俩去书斋,自己背三页新书,然后把前面学过的再背诵三遍,再写五页字,然后拿着写好的就往回跑了,估计是叫他们额娘去看去了,看好之后,今儿的任务就该是完成了。

    孩子一走,他也往回走。摆手不叫人禀报,他想听听福晋怎么教孩子的。

    桐桐刚把俩小的看的睡了,大的就回来了。

    她朝正堂里指了指,“走!去外面说。”怕吵了两个小的。

    一手牵一个从里面出来,坐在榻上,把俩孩子的课业都收了,俩小人儿就那么手背后乖乖的站着。

    桐桐翻开俩孩子写的字,然后圈好的来,说不足的不足在什么地方。

    练字这个,非时间不行。

    看完了,亲手放在匣子里,匣子里有两个格子,一人占据一个格子。

    收了作业,代表要书写的课业可以了。两孩子立马欢呼一声,爬到榻上。这会子就该点心果子和牛乳了。

    俩孩子吃着,桐桐就在一边问:“今儿念什么书了?都说了什么?”

    弘显先说他的,“把会背的书我都先背了一遍,才念新书的。”

    “会背的都先背了一遍?”她笑道,“可有所得?”

    弘显嘟嘴,背过呀!

    只背过可不行,“背会不是目的,弄懂才是目的。”她也不打击孩子,只告诉孩子怎么才算是弄懂,“不说别的,就说这三字经吧?你可是觉得已然是滚瓜烂熟了?”

    当然。

    桐桐便给弘显把嘴角的奶渍擦了,然后问说,“你读三字经,有一句是‘古九州,今改制。称行省,一十八’。那么额娘问你,古九州,是哪九州。今改制,那为什么要改制。从古至今,这改制都是怎么改的,为什么要这么改?改后称行省,这好处是什么,是否有弊端,是否还有改进的地方。行省十八个,分别是哪十八个。这十八个分别在什么方位,治下下辖多少个州府县,又有多少人口。有什么名山大川,河流走向如何?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有什么特产。粮食是怎么耕作的,每年的赋税又是多少?容易有什么灾情,发生过什么灾情。历代有哪些地方官治理过?而今这些地方要员都是谁?他们的履历你们知道的?他为什么被简拔替皇上牧守一方?他治民的理念是什么?为人有什么优缺点?甚至包括他出身如何?家在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等等等等,这些都有想过吗?”

    俩孩子都不吃了,怔愣着看着她。桐桐就笑,“其实额娘也不是很知道答案,那答案在哪呢?答案不在额娘这里,得你们自己去找,去想,去琢磨,去了解。”

    两孩子蹭蹭蹭的下来,躬身称是。

    小模样一板一眼的,肯定是在四贝勒府学的。

    规矩这东西,自家松散,但是那边府里严苛。可如此一来,却刚刚好。不至于失礼,但也不至于呆板。

    桐桐马上就笑,“要不,咱们娘三个,今儿不干别的,咱们自己做一个大清朝的简略版图来。把行省画好,州府县大致标注上,再画上特产,产米的地方画水稻,产面的地方画麦子……”

    好啊!

    娘三个就商量用什么纸,纸得多大,铺在什么地方,哪本书上能找到关于每个地方的记载。

    听到这里,嗣谒就没再听。

    是啊!读书这个东西,死读绝对不行。不能说看你记住多少,背过了只是增加了知识储备,并不是增加了智慧。

    只有真正会读书的人,才能越读越明白。

    他原本想着等孩子正式进学之后,才一步一步引导着孩子慢慢来的,却没想到福晋先走了一步。难得的是,她有耐心也有时间,真就陪着孩子那么去学了。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福晋就像他自己的一个分身。

    晚上的时候,他附在她耳边,这么说了一句。

    桐桐怔愣了一下,随即不停的往他怀里挤,然后悠悠的说了一句:许是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我不自觉的就成了你。

    这个答案叫人心暖的不得了,真就恨不能她是他身上的肋骨才好呢。

    可紧跟着,他又觉得不对:你成了我,跟着我变聪明了。可是我为什么没能变成你?哪怕有你一半的力气,也是好的呀!

    可见,爷对你敞开心扉不曾设防,你却对爷有所保留!

    桐桐:“……”你要是这么想,那可真能冤死我。

    第82章 梦里清欢(82)

    好似一眨眼的工夫,天就冷了。

    今年自家爷办的最敞亮的事就是,家里盖起了个暖棚。那大块透明的玻璃房里,大晌午的可暖和了。

    桐桐在里面转了又转,穿着夹袄都热的不行。

    她立马喊人:“把浴桶弄来,喊大阿哥和二阿哥来……不是怕夜里给洗怕着凉吗?在这里给洗吧,好好的叫泡泡。”

    两人也都到要羞不羞的年纪,嘻嘻哈哈的被扒拉了干净塞浴桶里了。

    可就巧了,今年都是换窗户上的玻璃,还是头一个盖的暖棚。全玻璃肯定不行,得往下深挖一米多的地方,然后用玻璃做墙也才一米多高,四周木栅栏围起来,不至于不小心撞上便是了。至于顶子,还真就是框架上镶嵌了玻璃,但玻璃上方得有三米高的地方,又搭建了顶棚,防止雪大压塌玻璃。

    这要是天冷了,草席子还得放下来,保温的。

    今儿从宫里出来,哥几个都来看了。因为十一说想在皇庄建一个更大的。到底行不行的,先上老六这边瞧瞧。

    好家伙,这么些人。

    桐桐瞧瞧,这只有一个进出口,避不开的。避不开也就不避了,笑着将人给迎进来。然后进来的客人们都愣住了。暖棚里菜是菜花是花,还有一些光秃秃的花盆,里面原先种的什么也不知道,这么不美观的东西就那么在角落里摆着呢。中间有一片铺着地砖,放着桌椅板凳,反正应有尽有。想来,冬天得闲里在这里看看书下盘棋也是个不错的所在。按说,也还算是雅致。

    可如今里,那地方正中间,摆着个大浴桶。俩秃小子从水里冒出来,抬手抹了一把脸,嘻嘻笑着朝这边笑,还挨个打招呼呢。

    这是干嘛?

    怎么跑这里洗澡来了?这个伯父路过拍一下,那个叔叔路过拍一下。老九才刚得了个庶女,还没儿子。到底啥时候会有儿子,他现在是挺乐观的。瞧着秃小子也挺稀罕的,他抬手就要抓这俩小子,结果手都挨住人了,这俩那身子怎么扭了一下,刺溜,钻水里去了。

    嗳?麻溜的很呢。

    老十钳住这两小子的脖子给拎出来,视线落在孩子的肩膀上,年纪不大,练的不错呀!看筋骨就看的出来。

    他不敢把孩子拎出来细看,怕给感冒了。看完又给塞水里,“泡着吧,好小子!”泡澡的水是什么药汤子吧,看那乌漆墨黑的样儿。

    把手擦干净了,他就喊:“六嫂,这汤药是强身健体的?”

    “对!”桐桐过去摸了摸水温,叫边上的嬷嬷再给加水,这才回老十的话,“活络筋骨的,泡泡有好处。”

    七爷就心动:“六嫂,这是能通用的?”

    “孩子们用的都有些不一样。”桐桐就道:“你放心吧,七弟妹带着孩子给我瞧过了。我给开了方子,方子她拿家去说是给太医瞧了。这姑娘和小子的还不一样……孩子们应该都泡着呢吧?”

    这个还真不知道!福晋要了就肯定给用了,只是这种事她怎么不言语呢。

    这边过去了,那边十三和十四过来,十三只拍了俩孩子的脑袋,十四就比较讨厌了,伸手要摸孩子的牛牛。

    这俩小子能答应呀?叔侄三个,一个在桶外面,两个在桶里面。你拽我扯的,得!泡一成了!十四扑腾的身上都湿完了。

    把老四看的直运气,十四你多大了,你跟俩光屁股的侄儿玩的到处都是水,多能耐呀!瞧见十四还要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六嫂,叫人给我拿六哥的衣裳换。”老四就喊人:“拦住他!不许出去。”这么出去不得冻着了呀。

    十四瞪眼:“爷就要出去。”

    “就在这里换!”老四不容辩驳的发话了,嗣谒给桐桐摆手,叫桐桐先去忙去了,回头又叫嬷嬷:“别叫泡了,擦干了赶紧穿好。”

    弘显不急着出去呀,喊他十四叔:“您来泡着呀!再叫添点水。”

    弘晖还把嬷嬷都打发了,只剩下伺候的太监,“十四叔,泡一泡可舒服了。”想想也是,泡泡就泡泡

    然后十四转脸也脱的只剩下大裤衩,跑浴桶里泡着去了。这一进去,也不用再添水了。瞬间水位上升,浴桶一下子就满了。

    十四就愣住了,这水凉了还没法换了。

    弘晖和弘显这哥俩这才哈哈的大笑起来,乐的不得了,俩坏小子感情早想到了,愣是骗的他们十四叔湿了个透彻。这回不连裤衩换了都不行。

    老四都没眼看,这叔叔不像叔叔,侄儿不像侄儿,没一个好的!甩了一句‘不成体统’就不想搭理了!

    这边都忙着正事,十四真就跟俩孩子在浴桶里玩呢。能说啥呢?

    老八是解围高手,指着那光秃秃的花盆打岔问说,“是种着别的什么吧?”

    “辣椒根、茄子根、狼桃根……虽都说是一年生的,但也想试试若是把根都护起来叫安稳的过个冬,明年能不能再长起来。”

    老八点点头,难怪老六能在这些方面出头呢,这些东西谁往这个方向想。

    把里里外外都看了,也不管老十四和俩孩子了,一串串的从里面出来,今儿是得留饭的。

    桐桐在厨房,左右看看,“把咱们自己做的粉条和粉皮都拿出来……”

    今儿用这个做几道菜!番薯这东西是皇上着重推广的,可怎么吃是个问题。百姓家有百姓家的吃法,但这种吃法这些阿哥爷未必吃的到,新上来的东西没一个人敢给阿哥们吃的。

    自家从去年就开始吃了,不作为主粮只当做菜蔬的话,也是可以的。偶尔作为主粮隔三差五的吃吃,也能饱腹。

    往常也吃粉丝粉条,但都是豆粉做的多。尤其是绿豆粉做的粉皮,吃的是最多的。

    而今用番薯粉做出来叫这些阿哥们尝尝。

    于是,今儿的菜色说不上来‘好看’。

    色香味,这个‘色’在皇家特别讲究的,连摆盘都得专门的人去做。像是今儿这种,古古怪怪一桌子,什么玩意?

    嗣谒一瞧就知道了,这才道:“尝尝那个黑饽饽,口感不是特别好,是番薯面做的。”说着,拿了一个,掰了一半分给老四,“您尝尝!”

    哦!是这个意思呀!

    一人拿了一个,放嘴里嚼了嚼,口感是不好,但还不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嗣谒这才说,“是里面加了精面粉的缘故。但是百姓吃的话,口感只比这个更差。”

    十一咽下去,“还不如苞米饼子适口。”

    是!这个有些黏。

    老四就说:“可见这个做主粮,长期是不行的。倒是苞米可行!这个只能作为补充,保证饿不死人。”

    老九对粉皮有些兴趣,颜色不好看的粉皮,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也是番薯做的?”

    “番薯洗粉之后做的。”

    嗯?这个还可以!很劲道,也没有怪味。

    然后一盘子分着吃了,不好看是不好看,但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老九就说十一:“尝一口就得了,这东西你不能吃。”

    老八叹气:“凡是这种物,必难以克化。不能多吃!”

    是!

    嗣谒把一盘子拔丝番薯叫人端给十一:“尝这个。”

    好吃是好吃!可百姓家是吃不起糖的。

    十三吃什么都好,就是酒不好,“有些甜!”一杯一杯的,没有酒那个劲儿。

    嗣谒赶紧给拦了,“不能再喝了,这是去年用番薯酿的。喝起来没那个烈劲,但后劲不小。”

    番薯酿的酒?

    老九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抿进嘴里细细的咂摸,“不算是上好的酒。”料不对,没有成为好酒的潜质。

    但至少这是一种番薯的用法。

    今儿这一顿饭吃完什么感觉呢?别人怎么想老八不知道,反正老八在书房呆了半晚上。他突然觉得,皇上更喜欢能干实事的儿子。

    自己的折子递上去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给批复。不由的人就有些着急。

    可要具体的差事的话,又从哪里着手呢?

    士农工商四行,吃穿住行四样,无非从这里面选方向。桐桐在家里也跟孩子说这个:“……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在《管子》中,又有这样的话,说‘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管仲说,士农工商四民,都是国家的柱石之民。这样的话,又做何解呢?”

    两个孩子都不说话了,《论语》上说,学而优则仕。

    于是,仕理所当然的凌驾于其他之上,因为学而优呀!

    所以,士农工商,是将人分了高下吗?

    两个孩子都一脸沉思,良久之后弘晖先开口道:“百姓自己可分高下,可为分高下而争执,只唯皇家不能给分高下。治下子民,皆为柱石子民。就如同人有两只手,有十根手指一般。不能因为右手好用常用,就鄙夷了左手。十根手指不一样长短,可只用长的手指,又能干什么呢?他们每一个都是珍贵的,都该被重视,只是放的位置不同,所需干的事不同而已。”

    说着,他就起身,躬身再行礼:“娘,儿子明白了。”

    嗣谒在外面怔愣住了,面色有些复杂。

    苏培盛紧跟在后面,自家爷要回去了,叫自己跟过来接大阿哥,顺便看看养在这里的六阿哥。谁知道在外面听到这么一番话……

    第83章 梦里清欢(83)

    引导的话就那么些,但具体怎么去想,这得看个人吧!

    对于这么大的孩子来说,理解到这里何其艰难?皇家到底意味着什么,没有比对,孩子其实是没有太明晰的认识的。

    可弘晖潜意识里就是知道皇家意味着什么。

    桐桐知道,弘晖应该是受梦境的影响了。可哪怕是受影响了,这却越发的能凸显心性。

    就跟自家爷一样,有一种冥冥中的玄妙感觉,叫他跟别人显得有些不一样。

    她这会子夸了弘晖,就又看向弘显,等着弘显说话。

    弘显抬眼看看额娘,再看看大哥,这才说道:“儿子就在想,大哥说的有道理。仕为先,那是因为仕离皇上最近。人分亲疏远近,就像是赵其山一样。阿玛带着他,他在府里其实不管大事,但是大管家二管家见了他都很恭敬。额娘之前跟我们说,民以食为天。谁都要吃饭,那谁能给大家吃的,谁就最重要,就得排在最前面。就跟我身边的小顺子一样,小顺子家是她额娘挣银子回家,所以,小顺子的额娘就敢打他阿玛……”

    小顺子是他奶嬷嬷的儿子,自来就在府里长大。阿哥身边的奶嬷嬷,月例银子多,赏赐也多,所以,挣的就多。

    这孩子是说,谁能养一家人,谁的地位就高。

    同理,农能提供天下人之食,所以农排在了工和商之前。

    然后这孩子一脸的苦恼:“这……皇家得把他们看的一般重,可其实他们很难一般重要。阿玛开始造火炮,造玻璃,造很多东西,这些重要了,工就重要了。九叔要开海贸,商若是挣的多了,朝廷能从商人那里收更多的税,那商自然也就重要了。”

    他不太会表达,可意思桐桐却听懂了。他其实就是讲了一个‘谁能带来利益谁就重要’的道理!

    这些话有道理吗?太有道理了!事实上就是这样的。这么大的年纪,可能是更弘晖接触的多一些,对这个孩子是有好处的。

    桐桐抬手摸了摸弘显的头,以示鼓励。可转脸一瞧弘晖,就见弘晖看着弘显一脸的欣喜,抬手拍弘显的肩膀,好似在夸他:说的不错!

    弘显立马咧着嘴,笑的没心没肺。

    弘晖被苏培盛带回去了,走的时候跟弘显再三保证,“我先回去,后天早上再回来。”

    弘显又赶紧又喊:“今儿的拔丝番薯好吃,给娘和姐姐们带上些。”那个得趁热吃,带是没法带的。桐桐赶紧拉住了,“方子叫苏培盛给带回去,叫厨下给做着吃才好吃。”

    弘显又跟苏培盛说话,“……回去要跟我娘说,改天我就去看她,好几天都没见了,我都想她了。跟娘说,要记得添衣服,起风了,可冷了,没事就不要出屋子了,要好好的养身体……六弟在家里可好了,吃的好睡的好,肉长了好几层了,别叫娘太记挂……”

    苏培盛笑的跟朵花似得,“二阿哥的吩咐奴才听到了,奴才记住了。”

    桐桐看着这孩子一言难尽,他这絮絮叨叨事无巨细的样子,到底是随了谁了。

    到了马车上,苏培盛跟四贝勒学这些话,然后补充了一句:“爷,奴才觉得,二阿哥真真是随了爷了。”

    胡说!爷什么时候那么话唠了?

    等回了府里,送大阿哥去了后院,苏培盛跟主子到了书房,才一五一十的学今儿在六贝勒府里听到的话。他听到什么就学什么,一句都没有添减。

    四贝勒原只是听着,直到听到弘晖的回答,他才一下给坐直了。

    弘晖说:天下百姓可争执高下,唯皇家不能给百姓分高下。天下子民,皆为柱石子民。

    这话说的——好!便是他们这些皇子,不把自己摆在一定的位子上,都不会站在这个角度去想问题的。

    可弘晖那么想了!

    在这一瞬,苏培盛见到自家主子眼睛亮晶晶的,可紧跟着,又添了几分忧虑。

    是啊!四贝勒既骄傲又担忧!骄傲的是能站在那个角度看问题,这是需要心胸需要高度的。担忧的是,身份地位不到那个位子上,想的多了想的远了,反而是桎梏。

    这一瞬间,他站起来,在屋里转圈圈,一趟一趟又一趟,良久之后,才缓缓坐下:说到底,还是心乱了!可现在不能乱,得稳住稳住再稳住。只是一个孩子而已,看看!不急,还得好好的再看看。他坐回去,看向苏培盛,“继续往下说。”

    苏培盛又学二阿哥是怎么说的,一字一句的学。学完了就看向自家主子,就见主子脸上带着几分怅然,他不敢说话了,也不懂主子的表情在这一刻究竟代表着什么。

    四贝勒能不怅然吗?不管是弘晖的资质还是弘显的资质,都是极好的。老六两口子教孩子,对弘晖和弘显没有丝毫不同。这么教下去,孩子的眼界格局是小不了的。

    可……

    可太子的两个大些的儿子,比弘晖和弘显都一些,在皇上身边常能见到。说实话,真不是他的心长的偏,觉得弘晖和弘显好,是太子家那俩孩子,真未必有自家这俩孩子会想事。

    那俩孩子也常被皇上考校,能背书,也能说道理。可他们的道理都是从先生那里照本宣科的记下来的。先生怎么说的,他们记住个七七八八,然后拿这个来答皇上,知道仁善的道理就不错了。

    可弘晖和弘显不一样,他们是小小年纪学会了想事了!是老六两口子引导着孩子,叫孩子学着自己想事。就像是弘晖,他用左右手,用十根指头来说他想表达的道理。而弘显呢?孩子从府里能见到的人事上琢磨呢。他从赵其山和管家的身上,知道距离权力近能带来的好处。从奶嬷嬷一家的身上,悟出了银钱的多寡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地位,进而延续到更广泛的大问题上。这悟性要是不好,什么才算好?

    这自己悟出来的道理,又岂是照本宣科能比的?

    想想这些,能不可惜吗?

    如果弘晖给他带来一份心焦的话,那么加上弘显,叫他有了两份的心焦。太可惜,岂有不怅然的道理。

    但还是那句话,他们兄弟都还年轻,宫里还在添更小的皇阿哥。其他的侄子他也没见过,将来是否能有更惊才绝艳的,他不知道。但愿太子那边能添几个好的,不能说谁压了谁一头,但至少得有个心胸大,能容下的人。

    这么耽搁了好一会子,估摸着那母子亲香完了,他才回后院去。

    在外面都能听到弘晖说话的声音:“……这个柑橘是我娘叫人送回府的吧……我知道,是在西北的舅舅家送来的……”

    是说西林觉罗家!

    福晋就笑道:“叫管家给送来的时候,我以为是你娘叫人给买的呢。之前咱们只吃南边来的柑橘,竟不知西北也有如此好的柑橘……”

    “是在汉中,那里设置了陕安道,辖汉中和兴安府。”弘晖就道,“那里说是在西北,其实隔着南山,南边就跟江南的气候差不多。那里产的水稻和柑橘都不错。这个柑橘就是城固县产的,那里的县令,跟西林觉罗家的舅舅是同年,没有什么根基,人却很活泛。这次早早的捎带了这些个礼来,还顺道的给爹爹送了信。”

    四福晋就笑,“哦?看来此人还有些钻营的门道。”

    弘晖就跟着笑:“我也这么说!不过后来我娘就说,用他能用的,容他一些小瑕疵……”

    四福晋微微怔愣,而后点头,点评大臣的话,她是不敢说的。可这样的话,却也很有道理。她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没再言语。

    四贝勒手背在外面,这才抬脚进去。

    一进去娘俩就行礼,他携了福晋,坐在榻上叫了儿子到跟前,“连城固这样的地方你都知道了?”还知道人家的县令是谁,根基如何,为人如何。

    弘晖就笑,“大概知道一些。”

    “怎么想起说这个地方了?”四贝勒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声。

    弘晖不解其意,就道:“是说起王辅臣此人,他在三藩之乱时首鼠两端……”

    四贝勒缓缓点头,这些大臣一生的起起落落,其实是把官场那一套摆在了面前。

    四福晋就听着儿子在那里说,然后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王辅臣跟张勇管辖陕西军务,什么张勇的军功本在王辅臣之上,王辅臣让儿子王吉贞跟皇上凑报什么了,然后王辅臣压制了张勇,跟张勇不睦。后来又出现了鳌拜旧党的莫洛,然后莫洛本是什么职务,跟谁有私交,怎么着就跟张勇联合起来了,然后排挤王辅臣,最后王辅臣又怎么着了。

    这一个个人物,一个个职务,这里面的事复杂到她听起来都觉得是一脑子浆糊,得亏他怎么记得住的。

    但她再不接触外面的事也知道,小小年纪把朝廷那一套能掰扯明白是多了不起的事。

    说了一会子话,两口子打发孩子去睡了。然后谁都没说话!

    四福晋有些忐忑:“是不是得收敛着些……”锋芒毕露也不好。

    四贝勒想起孩子光着屁股在浴桶里玩闹的样子,他轻笑一声:“安心吧……”怎么收敛,孩子学的好着呢。

    “那我后天一早亲自送弘晖过去……”四福晋说着,就道,“把家里的那几匣子珠子给六弟妹拿去吧,放着也是放着……”

    嗯!然后桐桐就收到那么些个珍珠。弘晖看着自家娘对着珍珠左右为难的样子,他背着人就问:“娘,这珍珠怎么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贴心呢?她叹气:“娘听戏词上说什么珍珠衫,本来还想自己弄一件珍珠衫穿呢。可真给我这么些珍珠……”

    不够吗?

    “不是!”桐桐摇头,“娘想着,这玩意要是入药,能配出多少好药来。算了,要什么珍珠衫呀,还是拿去碾碎了配药吧。”

    但还是很想要,对吧!

    弘晖回去就默默的给记小本本上:长大了要给娘置办一件珍珠衫。

    第84章 梦里清欢(84)

    暖棚里的青菜长了一垄,绿油油的瞧着鲜亮。得了!自家这棚子里出的,一家一篮子,用小棉布包包了,给各家送点吧。

    还剩下不少,等自家爷进宫的时候,给皇上和娘娘们带些进去。这玩意得亲自拿,不敢叫人代劳。都安排下去了,就穿了大氅准备回了。昨儿四贝勒府把弘智接回去了,小的就剩一个了。这个点孩子午睡也该起了,再不回去,得哭闹着找人了。

    从暖棚一出来,这冷风刮的,野的很。

    桐桐抬头看看天,没言语。回去带着孩子又半晌,等到自家爷带着俩孩子从前面回来,这都要安排晚膳了,桐桐隔着玻璃窗又看天,然后吩咐跟回来的赵其山,“叫人把暖棚的草席子再捂一层,地坑里的火也给添上吧。”她笃定的很,“今晚这温度还得降,雪怕是要下来了。”

    嗣谒朝外看,雪要下来了吗?他朝赵其山点点头,“看这样子,这几天怕是真得落雪,去吧,多捂一层心里安稳。”

    那边桐桐又吩咐丫头,“去跟周嬷嬷说一声,满府的火墙都加把火的烧,棉帘子都发下去了吧?晚上都挂起来,玻璃透亮但不隔寒……”

    这是笃定要降温呀!

    自家福晋这嘴跟开了光似得,再想想之前,春上种菜他要浇水,她说别急,许是就下雨了呢,然后就下雨了。当然了,天阴着,下雨的概率是高。夏天了,猛不丁的她就叫人:“把能摘的菜都先摘了……雨下的大了,怕是三两天的未必进的了菜地,再给长老了。”然后就下了很大的雨,连着好几天,确实是有七八天那菜地都进不去。

    他撞上这两回,还真叫她给说准了。而今又说要降温下雪,听这意思,雪还小不了。这是什么能力?

    他看她,她还一脸询问的看过来,像是问自己还有什么叮嘱的没有,完全没意识到,她自己的嘴在关于天气这一方面像是开过光的似得。

    她没意识到,他也不提醒。到底是巧合还是其他,还得再看看。

    结果,晚上躺下了,听着那打着呼哨鬼哭狼嚎的风,他不自觉的就想往被子里躲,不用出去都知道,确实是冷的很的。

    早早的,就听到院子里刺刺拉拉的声音,掀开厚帘子朝外看,大雪纷纷扬扬的,地上的积雪都跟台阶齐平了。这要不清扫,确实不好出门了。

    桐桐一把给把帘子放下了,“寒气都扑到胸口了。”

    嗣谒睡不着了,这种天是要冻死人的。

    桐桐叹气:“要是把烧香拜佛的银子用在惠民署……”一到这种天,就该有个地方叫人冻不死饿不死。哪怕男一间女一间,有个躲寒冷的地方也是好的。

    可朝廷不能叫百姓不要去烧香拜佛,烧香拜佛这个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特殊含义的,不是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桐桐低声道:“那……那女眷们来做可以吗?由皇家女眷牵头,就会有官家夫人紧随其后。宫里有太后,有太子妃,这事不能去做吗?”

    嗣谒就扭脸看桐桐,心里叹气:悲天悯人都是心有大仁之人。

    他叹了一声:“女眷们能眷顾到天子脚下,可大清国疆域多大?都顾的过来吗?根子还在朝廷。”

    这个话题一出来,就睡不成了!起来也别叫孩子们再去前面了,虽说习武得冬天三九夏练三伏,可也完全不用这么刻板自虐。念书在不必非去前面,在屋里的炕上一样能念书。

    吃了饭,见自家爷拿着书给孩子们讲书,她还小声问了一声:“爷不去宫里?”

    你当就你家爷能想到这些,别人就想不到?已经够出风头了,再事事往前冲就太扎眼了。以爷的体弱,这样的天就该在家里,干点自己能干的。也给别人一些机会!这世上的聪明人多了,又何止是爷呢?

    没错!这边没进宫,但有人进宫了。

    老四和老八都进宫了。老四是重谈税改的事,他觉得朝廷在很多事情上束手束脚,归根结底,就是没银子。就像是这场大雪,有银子这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他甚至早早都打发人跟顺天府打听了受灾的情况,顺天府只最远知道到京郊的情况,周围再远些的还一概不知。

    老八呢,他进宫就是揽事的,替皇上巡视灾情,这就是现成的差事。这样的天气叫皇上出去,不仅皇上受罪,那受罪的人是一大片。他来之前是询问了钦天监的,钦天监说,这大雪还得持续,这样的天,谁敢叫皇上出去?

    他把这个情况说了,就不言语了。

    主要是老四也在,他这会子也不知道自己提的这个皇上是会打发老四去,还是打发自己去。

    却不想,皇上直接道:“那就你去!”

    八爷愣了一下,这就给自己了。

    然后紧跟着皇上就道:“巡视的事要做,赈灾的事也一并做了。你巡视的,你了解情况。”

    八爷:“……”巡视可以,赈灾就很不必了!他扭脸看老四,“要不,儿子跟四哥一起……”

    老四还没说话呢,皇上就道:“你四哥另有差事!这户部能不能挤出银子来,能挤出多少银子来,得有人看着好好筹谋。叫你四哥去户部盯着吧!”

    老八:“……”这好像也是跟赈灾的事息息相关的,无法反驳。

    于是,急于领差事的八爷本想替皇上跑个腿,结果呢?差事不小,可却难办。

    一回府,恰好碰上老九府上过来送东西的人。他只能先往后院去,正堂里,福晋和明姑正在忙着呢。明姑叫人收拾,福晋正围着一个长的说圆也不算圆,外面有带刺的壳的果子转悠。

    他脱了大氅,那边福晋就叫了:“胤禩,你瞧瞧老九叫人送来的是什么?”

    八爷书读的多,见识自是不同,瞧了瞧就笑:“这怕就是前明郑和下西洋时所见到的赌尔马……”

    “赌尔马?”俩孩子都奇怪,这是果子吗?名字怎么那么奇怪。

    可嗣谒和桐桐对着这东西,却不觉得奇怪。两人看了再看,还是觉得很熟悉这东西,但名字肯定不叫赌尔马。

    嗣谒来回的看,然后才道:“郑和下西洋带的翻译写了两本册子,一本是《瀛涯胜览》,一本叫《星搓胜览》……当时有写过一种果子,描述其为‘一等臭果’,莫不是这个东西。”

    俩孩子小心的凑近果子闻了闻:不臭呀!

    不臭吗?

    桐桐也摇头,确实不臭。

    “这就怪了……不是说‘若烂牛肉之臭’吗?”他吩咐下去,“拿刀来。”是不是的,切开看看,“记载上还说,其内里有栗子,大酥白肉,有十四五块,‘甚是甜美可食’……”

    又是跟烂牛肉一样的臭,又是甜美可食。

    这怎么听着都觉得别扭!

    弘显说:“跟臭豆腐似得?”

    嗯!大概其差不多,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这么一说,倒是值得期待。

    赵其山怕壳子硬不好切,自告奋勇,“让奴才来吧。”

    爷这不是也没切过吗?叫爷切切怎么了?这么不长眼色。你切是吧?行!你行你来吧!爷不行爷让一边去!

    反正各种的费劲,给扒拉开了。

    这个味道呀,是叫人不怎么舒服。

    俩孩子瞬间远离了。

    果肉切开,都尝尝?

    桐桐只尝试了一点点,熟悉是熟悉,讨厌也是真讨厌,她是拒绝的。

    嗣谒也就那么一小下下,像是要确定什么,然后摆手,这玩意消受不起。

    俩孩子吃这玩意像是吃毒药,弘显是一入口就呸出来了,紧跟着就要漱口。弘晖反正是咽下去了,然后就抓桌上的蜜枣吃,“九叔弄的这是什么玩意?”

    弘显还疑惑:“跟记载的不一样,一点也不甘甜。这怕不是那个什么果子……”虽然看起来很像。说着还说赵其山:“你试试……”

    赵其山真就试了,第一口还不觉得如何,第二口就觉出好来了,“……阿哥爷,要不,您再尝尝?奴才觉得这果肉细腻,吃到口里也是甘甜非常……”

    有吗?

    有,“奴才从没吃过果肉这么细腻的果子。”

    弘显看他大哥,要不试试?弘晖摆手,受不了这个。

    弘显不确定,看了阿玛和额娘一眼,挑了一大块塞嘴里,吃的眼里差点没下来,努力想找那个甘甜的感觉,可惜还是没有。他控诉赵其山:骗人!

    赵其山给吓的,再尝试了一块,真的挺好吃的。

    桐桐就叫屋里伺候的去尝尝,一人一块试试。张嬷嬷很不喜欢,但是章嬷嬷却觉得很好吃。

    得了!喜欢吃的就拿下去分着吃了吧!赵其山没顾上吃,外面有消息送进来了,他得了信匆匆的进来禀报:“……皇上叫八爷代为巡视灾情,兼顾赈灾事宜。”

    赈灾交给老八了?

    桐桐就见自家爷莫名的开始发笑,越笑越高兴。

    笑什么呢?

    就听他说:“老八这回真是抱了个赌尔马回去!”

    什么意思?有点扎手?

    不是扎手不扎手的问题,关键在于这个玩意吧,爱吃的甘之如饴,不爱吃的深恶痛绝。

    他想:老八一定是那不爱吃这玩意的人。

    是的!

    老八对着那切开的玩意,真就觉得自己抱回个赌尔马!他想:自己从宫里回来的这个‘赌尔马’,老四肯定爱吃,且甘之如饴!可自己是真不爱吃,不爱到深恶痛绝!

    可皇上就把自己不爱的玩意非塞过来!

    什么玩意?!简直臭不可闻!

    第85章 梦里清欢(85)

    不管谁去赈灾,这都是赈灾。

    桐桐就写了一封信叫人给送给九福晋,看九福晋的意思。

    咱们一起合股的生意,可以以皇家女眷的名义捐出去,有一点是一点,略尽绵薄之力嘛!行不行的,叫老九帮着听听老八的意思不就知道了。

    但是九福晋不走寻常路,她冒着雪亲自把各个府都跑了一遍,然后直接往八爷府里去了,见的是八福晋。

    “这一年呢,咱这胭脂水粉可没少赚……”九福晋把装着银票的匣子推过去,“那些海船出海,我叫把咱们的货给带出去,卖了之后再换成舶来品给带回来,这里面的利润你简直想不到。”

    八福晋看着眼前被推过来的十八万两银票,就什么都想到了。

    可这个银子,捐出来赈灾?

    “其他的嫂子弟妹我都问过了,挨家的跑了一遍,就没有不应承的。”九福晋就道,“只剩您了。您要是答应,这银子您留下,说服八爷的事,得您来。您要是不答应,我带着银子走……”至于八爷赈灾的事,七挪八凑的,好办不好办的,就不知道了。

    八福晋一下子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答应吧,没这样的先例呀!

    不答应吧,什么意思?别人都答应了,就你们不答应。

    九福晋就道:“我觉得,现在什么也没差事重要!第一次办正儿八经的差事,总也得办的漂亮吧。”

    可这十八万两就能办的漂亮了?九福晋就一幅你怎么不开窍的样子,“这是皇家女眷捐的,回头太后这就得给吧。宫里那么些娘娘呢,这又凑出一抿子来。这些银子不多,但这意义不一样。真正的大头在宗室,在勋贵,在京城那些官眷身上……”

    可为了我家的差事,去叫这么多人跟着掏银子,真的好吗?

    九福晋凑过去低声道:“皇上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是啊!皇上要是觉得胤禩不好,那别人再觉得胤禩好,人家也不会靠近的。

    反之,只要觉得胤禩好了,那围着胤禩的人从来就不会少,捧着银子上门不知凡几,哪里还会计较其他。

    这么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

    八福晋谨慎的很:“宫里的态度很要紧……”

    是说想等宫里发话之后,再说。

    九福晋心说,八嫂现在这脑子是怎么了?宫里什么意思,别人难知道,你这边难知道吗?明姑就在边上站着呢,叫明姑提前进宫帮着透透风,得了口风,咱再大张旗鼓的办,岂不是好?难道我能先去跟太后说,我们要捐银子,您也捐吧?

    事不是这么办的?得先把意思偷偷的给宫里知道,太后不在乎银钱,但这事成不成的,太后能问皇上呀!皇上若说行,这就得由太后率太子妃带头,如此,咱们才好把银子拿出来。

    九福晋一看明姑,八福晋一下子给醒过神来了!她连连摆手:“别提了,我最近这脑子是不好使!”说着就看明姑,“你觉得这个事……行吗?”

    明姑便笑:“福晋们心怀慈悲,心是好的。既然心是好的,奴婢就跑一趟又如何呢?”说着,就福了福身,“择日不如撞日,奴婢这就去换衣裳,马上就走。”

    八福晋点头叫明姑去了,心也跟着变的焦灼起来。

    人一走,九福晋就对门口的方向露出了眼馋的样儿来,自己就稀罕明姑这种精明人呀!但到底知道这得等,没再停留,先回府了。

    一回府就瞧着自家爷碍眼:“弄一屋子的人,捆一块都没一个明姑好用!”

    这说的是什么话?!

    好话!她轻哼一声,“你要是弄回来的都是明姑那样的,我就替你下聘去!三媒六证,八抬大轿,我正正经经的叫抬着从大门进来。我还不怕告诉你,明姑这样的,三五个都不算多,你真能给我弄一屋子来,哎哟!我的爷嗳,我得谢您嘞!”

    给老九气的满面通红:“爷是给自己纳妾呢还是给你纳妾呢?”动不动就得你看上的!感情你看爷不顺眼,不是因为爷弄了一屋子女人,而是这一屋子女人没一个合你的心意的?!

    不当人妻的婆娘!

    他抬脚就走,本来还想说什么的,被这么一气,也忘了要说啥了,不乐意跟这娘们在一个屋里呆着。

    他忘了他的事,九福晋也忘了捐银子这事并没有报备。

    这个事其实挺敏感的。

    但这不是忘了吗?!

    直到晚半晌的时候,明姑来了,她才想起还没跟自家爷说呢。可一问爷去哪了,被告知跟十爷去城外的皇庄看十一爷去了。

    对!十一在城外,这么大的雪怕出事吧。

    那就算了,你出门不告诉我,我这事也不稀罕告诉你。

    明姑是替八福晋来回话的,“奴婢去宫里跟太后提了这个事,太后娘娘当即就打发了请了皇上。皇上听闻甚是惊诧,紧跟着就夸了一句,‘倒是难得’。”

    那就是说皇上并不反对!

    九福晋赶紧就道:“我这就去给各府送信,明儿一早,我们进宫。”

    明姑就起身准备告辞了,要走了就又说了一句:“奴婢跟老嬷嬷提了几句,老嬷嬷正要去东宫宣口谕,雪大,老嬷嬷免了太子妃娘娘的请安。”

    九福晋一下子就懂了,明姑说了两件事:其一,这事不能抛开太子妃,她已经托人把话露出太子妃了。其二,明儿不用去的特别早。总得容太后跟宫里的娘娘们通个气。

    她马上重重的点头,拉了明姑的手亲自往出送,“听说那劳什子果子你喜欢吃,这不值什么,都是我家爷叫海船捎带回来的,家里还剩下不少。再给你带几个就是!”

    明姑顺势就接下来了,“谢主子的赏了。”快别这么着,“以后再有了,我给你送去。咱们也总叫带舶来品,以后这种稍微能放住的果子,也叫给咱们带些。咱们这些人里,也就十弟妹和你爱吃,只要有法子总能弄来的。”

    明姑客气的接着,把她摆在十福晋一个位子上,她连称不敢,有说叫主子费心了。

    九福晋一直把人送到轿子上,打发了两个嬷嬷好好跟着,必须得安全的送到才行。

    看着轿子远去,九福晋还怅然:我身边要是有这么个事事通透的人,省了我多大的事!

    说到底,还是自家那位爷不争气!别的比不上别人就算了,连找小老婆都比不上人家,可不恼人的很。

    嬷嬷在边上问说:“要不要叫人去城外,跟爷说一声。”

    说什么说,说个屁!用的也不是他的银子。她轻哼一声,真没叫给皇庄送信,回屋只吩咐人给各个府里送了信儿。

    桐桐把信看了就收了,正好赶上弘旭哭着找额娘,“来了!来了!额娘来了!”

    这小子不是粘人,是开始找母乳吃。半岁了,能加辅食了。这孩子就比较轴,吃辅食吃的不好,老要吃奶。奶嬷嬷们心疼的不行,就说:“福晋,奴婢这奶水足着呢。”

    不光你足着呢,我这当额娘的不是也足着呢吗?

    可是咱不能足着呢,就一点都不给加辅食呀!下了禁令,除了晚上饿了准许奶嬷嬷给喂奶,其他时候不许给吃。白天除了辅食,也就自己这个亲娘喂。这小子大概看明白了,白天一饿就要找额娘。

    这一闹腾,回来跟两个大的说会子话,然后跟自家爷抱怨弘旭不好好吃辅食的事。睡着的时候还在想,我要跟我家爷说什么来着,算了,想不起来了,明儿再说吧。

    然后吃了早饭的时候,将作监那边又打发人叫自家爷过去一趟。打发人来叫了,这不是出问题了,就是出什么成果了,肯定是挺要紧的。自家爷急匆匆的要出门,得赶紧收拾东西。天这么冷,雪也还没停呢,操心的多。轿子得熏热吧,腿上得盖上大氅吧,得把手炉带着吧。絮烦的很,等终于把人送走了,反应过来了:这事没跟自家爷说!

    当时写信的时候就是想叫九福晋叫老九去试探试探的,不行就算了。也没当个正经事,所以就没说!结果事成了,来不及说了!

    那算了!别说了吧。

    赶紧安顿家里,她要不在,两个大的该怎么安排,那个小的该怎么安排,安排好了,得进宫了。

    约的时间都差不多,于是,大家几乎差不多的时间都到了宫门口。

    大福晋来的晚一些,早到的还都在马车里等着大福晋呢。

    这进宫,得不行很长一段。从大福晋开始,一串的人。

    大福晋就说,“我们家爷不在,我也没个商量的人,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五福晋表示一样,我家那位也不在,我也是随大溜。

    四福晋都心虚了,因为四贝勒在户部班房里几天就没回府呢,赈灾嘛,好像挺麻烦的。她也没说,因为压根就没想到事能成!结果晚上了,叫人去说了,结果得了的消息是爷不在户部,在宫里,皇上叫了。今早又叫去问,结果说昨晚就没回班房,被皇上留御书房了。所以,自家爷也不知道。她就问桐桐,“六弟怎么说?”桐桐讪讪的:“我忘说了!”

    妯娌俩面面相觑,麻爪了呀!

    于是两人打算缩到八福晋身后,她总该是跟八爷说过的!

    八福晋被看的,“我家爷奉旨巡视灾情去了,我倒是送信了,估计今儿下半晌能到我家爷手里。”迄今为止,应该还不知道!说着就看九福晋:你提议的,别告诉我你也没跟爷们商量?

    九福晋:我家那位在皇庄上。

    十福晋举手表示:我家的也在。

    十一福晋马上道:“有九爷十爷在,我家爷在城外,我就安心了。”

    十二福晋没来,因为当时分股的时候十二福晋还没进门呢。本来是预留了一部分的,但是十二福晋跟大家来往的并不亲密。这事想提都没机会不是?昨儿只叫人告诉她募捐的事,她到自己出门前,也没送了消息来,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所以,排了一遍,还剩下太子妃、三福晋和七福晋,这几个总该靠谱吧。

    太子妃还没见到,几个人又看三福晋和七福晋,结果这俩人更绝:私房钱的事有必要跟爷们说吗?

    然后妯娌几个站在半道上你看我我看你的,有点进退不得:跟谁都没商量,这是想干什么?

    最后还是大福晋先转身继续往前走:走吧!太子妃肯定跟太子说了。

    太子妃:太子昨晚上被皇上留在御书房了,也在那边安歇的,至今都没回东宫。

    第86章 梦里清欢(86)

    这都叫什么事?

    反正到了就被请进慈宁宫。慈宁宫今儿可太热闹了!

    娘娘们一早请安的时候,太后就把事情说了,说赈灾之事艰难,皇上忧心云云,她打算拿三万两银子出来,用于救济百姓。

    太后都出了三万呢!这一个接一个的得往出拿吧。

    昨儿太后叫皇上了,而在叫皇上之前,老八那个侧福晋进宫来了。紧跟着今儿太后说赈灾缺银子,于是,大家心里想的就是,老八家两口子能耐的呀,跑到宫里从长辈的口袋里搜刮银子来了。这不,儿媳妇们都进宫了,太后欢喜的很,一个个的赐坐之后,就很高兴的宣布,“哀家拿三万两出来。”

    四妃就先看贵妃,下来该贵妃了!

    佟贵妃平时不见得得宠,可要出银子的时候了,却一个个的先看她!看她出多少!

    这要是有皇后,皇后得两万八千两,低太后一层。紧跟着是皇贵妃,皇贵妃比皇后又低一线,得有个两万六千两吧。

    宫里没皇后也没皇贵妃,自己这个贵妃也不能僭越,两万四不好听,两万五也不好听。两个都不好听的,她取两万四那个档次。要是嫌弃这个不好听,只有往上调的,哪里有往下调的道理?她假装不知道两万四不好听,就说出两万四,还能省一千两银子。迄今没儿子的人,佟家能给的也有限。这两万四还不知道得从哪找呢!实在不行,就逼着佟家拿吧,那要不然呢?

    反正只要一耍光棍,事情反倒是好办了!我就应承了,回头就给佟家送信去!给不给的,看着办吧!自己还年轻,皇上也不老,佟家指着自己的肚子呢,会给的!

    这么一想,就坦然了!

    她是坦然了,可把四妃给坑的不轻。

    惠妃首当其冲,这没孩子就不知道有孩子的妃嫔的苦楚,这有多少银子都不够补贴儿子的。尤其是自家这儿媳妇,每次进宫都哭穷,表示大千岁不是真的大千岁,现在也没那么些实惠的礼收了云云。说的不那么直白,可意思就那么个意思。

    那她这个当额娘的怎么办呢?儿子又不在京城,没法子,给儿媳妇吧。

    贵妃把银子出到两万四,那自己得出多少?

    她咬牙,看了其他三妃一眼:“两万?”其他三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她只能笃定的道:“两万。”这得动老本!

    荣妃只得含笑表示:“既然惠妃姐姐说两万,那就两万吧。”你家是直郡王,我家老三也当过郡王。你能出的起两万,凭什么我就出不起两万。事实上,她真出不起两万。惠妃有老底子呢,可自己当年进宫带的,还有后来那些年收的,都变相的给荣宪当嫁妆带去蒙古了。如今少不得想想其他的法子,反正架子是不能倒的。

    宜妃笑眯眯的应承了,自己有老九孝敬的,两万是有的。但随后就补贴给老十一了。再叫自己拿,自己是没有的!不过没关系,老九有!我儿子能挣银子,两万而已,多大点事。

    德妃要不是多年养成的工夫,差点变色。她五个孩子,老四老六不用管,温宪出嫁的时候她的积攒拿出来一半。这下面还有十四在宫里,关键是自己还有个没有出嫁的公主了。本来行十二,后来重新序齿,为七公主。

    补贴这俩孩子开销不小,幸而老四和老六总能偷摸的孝敬一些。别人出不出的起两万她不知道,反正她出这两万真就把她彻底给掏干净了。

    可这个时候能说没银子吗?必须不能呀?

    德妃娘娘只得含笑点头:“回头我叫人给皇额娘送来。”

    这些皇子福晋就觉得:我婆婆的腰好粗呀!

    看!两万两,出的眼都不带眨的!

    然后该嫔了,这嫔得多少呢!

    宫里嫔位的娘娘不多,首当其冲是良嫔。本来嘛,嫔没多少银子的,该出声拦一拦的,示意她们随便出点,是个意思就算了。可这事的起头,没人知道这是桐桐先提议的,她这会子还睁着无辜的眼睛四处瞧呢。今儿宫里的娘娘来的齐全,好些没见过的都能见了。

    别说,真挺好看的!要么说都爱搜集后宫呢,真真是梅兰竹菊,各有各的美。

    没人知道是桐桐提议的,她又一脸的无辜!九福晋一瞧这样,缩了!她侧身坐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似真就事不关己了。

    大家当然会以为是老八两口子起头的!

    老八要讨大家的银子,你良嫔作为亲额娘,你不往出拿?

    可良嫔真没多少!胤禩出宫才几年,这还没干过什么差事呢!反正零零散散的攒下来,把皇上每年放赏的金银都算上,能凑个一万二三就不错了。可这肯定不够!

    她咬牙:“不敢跟娘娘们比,臣妾们出一万六吧。”把一些首饰想法子弄到宫外变现,总能凑出来的。

    有子的嫔就她一个,她说多少就多少。

    七阿哥的生母戴佳氏和十二阿哥的生母万流哈氏还只是贵人,并没有被册封为嫔。

    但有子就不能缩着呀,得考虑儿子们的脸面。于是两人对视一眼,戴佳氏就道:“妾们出一万两。”

    在宫里这么些年,手里也就一万两多一点的积攒。一万真是能给的极限了。

    万流哈氏虽然不知道为啥儿媳妇没来,但这不表态不行的,一万就一万。她手里也就九千多点,凑凑也就出来了。

    太子妃怎么办?不能跟四妃比,瞧的是那些皇子的面子。又考虑到良嫔,到底有老八的脸面在呢!她只能咬牙:“一万五千两。”

    大福晋长了心眼了,会过日子了,才不会跟太子妃较劲。

    太子妃一万五,大福晋就说:“那咱们其他妯娌都九千两吧!”好似还是为了顾及戴佳氏贵人和万流哈氏贵人的面子。

    七福晋就比较感激,做儿媳妇不能高过婆婆嘛,九千两正好,于是马上出声道:“听大嫂的。”

    三福晋蒙圈,不是说用生意获利的银子去赈灾吗?怎么还得另外出?大嫂子你倒是激动什么呀,这九千出的冤枉不冤枉?还有七弟妹,嘴怎么那么快呀!完了,白搭进去九千两。

    桐桐跟九福晋对视一眼,又各自撇开。九千两对两人来说,确实是不算什么的。妯娌们手里应该是有这个银子的。

    九福晋还发现,自家婆婆刚才给十一弟妹使眼色,满眼都是:没事,应承吧,九千两而已,有额娘呢。

    然后皇家就这么随便凑了凑,三十多万两银子凑出来了,再加上之前的十八万两,就说这赈灾够不够。

    这边钱数一出来,皇上就知道了。

    皇上能不吃惊吗?这么多银子,这会子工夫就出来了?

    嗯呢!李德全还把单子递给皇上,叫皇上过目。

    皇上把单子递给太子,太子看到太子妃出一万五的时候眉头跳了跳。刚才老四跟自己提了,想把自鸣钟造办处彻底改为皇家造办处,老六刚递了消息进来,那边仿造的还可以。前期的资金想哥几个筹措起来,用这个东西的盈利,来支撑皇上出巡所花费的费用。那太子能不出银子吗?把这些年的积蓄掏了八成出来,这是已经透给老四的话。

    结果太子妃转眼又出了一万五!她的压箱银也就两万两!而且,这个事她跟谁提了吗?

    为了点银子跟太子妃计较,也不是个太子该有的样子,他只能云淡风轻的递给老四。

    老四扫了一眼,手都抖了一下。福晋九千两就不少了,额娘还应承了两万两。额娘手里最多就有两万两,这银子出了之后怎么着呀?日子不过了?这钱还得自己想办法给额娘补上。为这点银子找老六一起分担,爷干不出这个事来。所以,加起来就两万九千两。这还有自鸣钟作坊,这个玩意是只投入,回报是有,但到了不自家的手里,那是儿子们孝敬皇上的。

    这个紧跟着又要过节了,又是一笔大开销。

    老四就纳闷:这么大的事福晋怎么不言不语的就应承了呢?

    关键是,你们一个个是不是傻!你们那么出银子,回头爷们这边也得拿银子往出凑。各家出多少钱,这就摆在明处了!开府这才多长时间,一个个的积攒下这么多家财,皇上不会算账的吗?

    瞧着吧,这财一露白,一准得完蛋。皇上把各家的情况摸的清清楚楚。这个先例一开,以后但凡遇到银子不凑手的时候,皇上就会叫儿子们捐银子。好容易攒点家底,老爷子能一把给薅没了!

    这边正想着呢,就听皇上问说:“老四,你查户部的账呢,这欠债的数额你叫人算过了没有?朕听哪个大臣好似说了一句,你们这些兄弟都从户部借银了?”

    啊?啊!借了!

    皇上手里剥着蜜桔,不是很明白儿子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那边是这些儿子一个个的从朝廷借银子使,这边媳妇们把银子大把大把的往出捐。

    那你们这到底是有钱呀还是没钱?

    合着你们一家一家的,过日子都跟媳妇分的可清楚了。

    分着这也能理解,可朕没少给你们安家银子,那银子总比你们的媳妇带来的压箱银多吧!给你们那么厚的底子,可结果呢?凭啥你们的媳妇没外债,经营的还不错,还有银子给朝廷分忧!可你们呢?嘴上可大方的为了孝敬朕的,一个个的都准备出了不少银子,可说到底,那不是借了朝廷的银子给朕花吗?

    借花献佛这一手,你们哥几个,玩的挺好呀?!

    “……”您这么问,可叫儿子怎么答?儿子们都不是缺心眼,干不出这种卖了自己的蠢事!可儿子现在要说我们八成全不知情,估计您也不能信!

    第87章 梦里清欢(87)

    福晋们觉得事情办的都很敞亮,太后很高兴,娘娘们很高兴,我们拿出那些钱来,其实也不算太勉强,于是,也都挺高兴的。

    事情完美的处理好了,那么多的银子,这赈灾的事也解决了。这说明咱们内宅女眷也是能为朝廷做的事的。这不牵扯干政,我们就是拿银子,又不出去赈灾,对吧?但好歹咱们算是碰到了一点朝廷大事的边缘了吧!

    心情多少还有点激动!

    往出走的时候,九福晋还走到太子妃边上,嘀咕了几句,意思是:咱们的生意给你吃干股,里面一直有您一份,今年的收益捐了,但是明年的,一准想法子给您送来。

    太子妃心里发苦,这一捐钱,自己只剩下五千两了。然后九福晋说,妯娌的生意里有自己的一份,算是敬给自己的一份。可太子只是太子,太子妃也只是太子妃,这还没怎么着了,就占妯娌们的便宜,皇上会有想法的!

    太子和太子妃得做的好,那按照皇上现在的逻辑,是得他们照顾包容下面的兄弟妯娌,反之,则叫欺压!

    那你说,白拿行吗?

    不行!人家出多少份例自己也得出多少份例。可自己没多余的银子了,凑不出那两万来入股。怎么办?两条路,第一,找太子拿。第二,找娘家拿。

    思来想去,这几年跟太子亲近的,其实也不那么好过。做太子妃除了体面了,也没给家里带来多少好处,从家里拿有些不地道呀!

    那还是找太子拿吧!一国的太子,不会短了那点银子的。

    于是,她欣然允诺,表示妯娌们的心意她都记下了。

    九福晋也觉得太子妃这人还行,不算是难打交道的。

    出宫的时候又是一串,还都比较兴奋。三福晋虽略有怨言,但她一直就那样,慢慢的变的有点碎嘴子,别管啥事,都能挑出点不美的地方。

    五福晋就小怼了那么一下:“三嫂真是的!你是缺那九千两银子使的?”

    那倒不是!放着也是放着呢。就是说这个事吧,大嫂子应的太爽利了。

    大福晋就道:“赈灾是大事,这样的天,多耽搁一天就多死多少人。捐吧,每年烧香拜佛也没少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菩萨会看在眼里的。”保佑自家爷在外面平平安安的吧,别觉得皇子阿哥直郡王,在外面就一定是安全的。是!没人敢害他,但是这病找上人又不分情况。这个地方一跑,那个地方一跑的,水土服不服都难说。真要病到路上了,干着急都没法子。

    花钱吧!花钱救人好消灾!

    都是带着这种我普渡了众生的心态,高高兴兴的回家的。

    桐桐也很高兴,九福晋应该是没跟人提是自己提议的,然后大家都以为是八福晋为了八爷折腾了。

    没关系啦,是谁提议的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想着捐银,终于叫我给捐出去了。

    这种的感觉,就像是特别想做一件事,然后一直没办成。终于,心愿达成,那种成就感简直爆棚。

    回家的时候可高兴了,这么大冷的天,这么大的风,都不能熄灭这种热情。

    一到家先高兴的问:“爷呢?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有一会子了。

    结果自家爷一个人在家看三个孩子,弘晖和弘显在边上画画呢,自家爷怀里抱着弘旭,还得腾出一只手来,指点两个孩子哪里没画好。

    哎呀呀!看看,“我就不该出门。”

    进宫去了,又不比其他,“宫里也没宣,我出门的时候你也没说……”他抱着孩子从外间跟到离间,一个在屏风里换衣服梳洗,一个在屏风外抱着孩子晃悠呢,“怎么突然进宫了?”问了伺候的,宫里也没传信儿呀!这就是临时决定进宫的!

    有什么要紧的事得这种天进宫?

    桐桐一边换衣裳,一边说这个事:“……一打岔我给忘了说了,昨儿就说好的,今儿进宫……”然后把怎么跟九福晋说的,九福晋怎么操作的,最后怎么样了,都说了。她说的可兴奋了,“太后出三万两,贵妃出两万四,额娘她们出两万……我们几个妯娌最后一人又出了九千……”

    不是?这事你跟谁商量了?

    他在外面这么问。

    桐桐在里面回答的理所当然,声音都因为兴奋和高兴拐着弯:“……我就是那么一说,当时就没想着能成。我们妯娌说话,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转脸我就给忘了……”

    满满都是我随便说说就能办成这么大的大事的骄傲感。

    听听这个话说的,听听这个语气,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自家福晋这么损呢!

    他就说:“你是拐带的坑了一圈,知道吗?”

    没有呀!坑谁了呀!太后多高兴的,皇上都准了。

    哼!皇上准了,那你倒是问问你家夫君准没准呀!他就跟他算了一笔账:“……自鸣钟成了,开年就能产。我这才提议,叫哥几个一人拿些银子来,把这个作坊给造起来。这玩意对内能销,对外也能销,银钱挣下来,往后皇上出巡的银子都从这里出了。连太子都说动了,捎话出宫说他出一半……可剩下的一半,哥几个平摊,数额也不小呀!咱们从国库借出来的银子拿去钱生钱去了,还没回本。得了的利得重新投到自鸣钟上去……”爷手里并没有更多的进项,“关键是,额娘出两万,估计是能拿出来的极限了。这钱掏空了,额娘在宫里怎么过日子?给额娘的银子老四肯定都认了,可老四也没多的。”

    桐桐听的一愣一愣的,发现可能真的是有问题的!听听,自家爷这都急了吧。

    她赶紧换好出去,露着一张宜喜宜嗔的脸,低低的说了一句:“看您,急什么呀?”她过去抱什么胳膊,“别人家的福晋敢应承,那自有别人解决的办法。咱家有多少银子,我心里有数着呢。”说着,就一脸的恼意,轻哼一声,“爷只算你自己那边的出息,怎么不算我的出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挣的少没关系呀,我挣的多呀!我乐意叫爷花我的呀!我养着爷也是乐意的!自鸣钟那个,要多少,您只管给。宫里额娘的两万两,我这就给爷取了,爷叫人送进宫去就得了。”

    说着,蹭蹭蹭的爬上炕,然后抱了匣子就过来,掏出一把银票来,“这是爷交回来的,我一直就没动,这个拿去做自鸣钟去。”又从另一边的格子里,数了十多张,“一共两万两,都是小面额的,叫额娘好花用。”然后一股脑的都塞过来,还把钱匣子打开叫他看,“瞧瞧,还有这么一摞子银票呢,咱们不缺钱!今年的药铺生意不要太好……”说着,还声音低低的,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爷说。”

    呵呵!那你瞒着爷的事可真不少。

    “我还配出了那种药,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那种药是哪种药?

    “就是那种药嘛……男人吃的……”

    嗣谒顿时脸上青白交加,扭脸瞪着自家福晋,说话也咬牙切齿,“老太医就没问你为什么要试那种药?”也到底是怎么了,才叫福晋想着去配那种东西。

    桐桐一愣,然后:“……”她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人家。斜眼一瞄,真把人惹着了,她赶紧过去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这个方子是有来历的……”

    呵呵!老太医能信你才有鬼!

    怎么不信呢?“老太医是个正经的大夫,他才不会多想……”

    嗯!人家大夫很正经,不过你这个大夫做的却不怎么正经。

    桐桐:“……”这还哄不过来了是吧!她瞬间双手叉腰,凶悍了起来,“什么意思呀?验证药效这东西,碰上什么药材就朝哪里钻呀!那天老太医的药箱里放着几味上了年份的好药,是有药材商拿了好药叫老太医验看,看这样的药能不能入的了御医们的眼。咱们家自来有自己的药房,他也顺便叫我瞧瞧,若是要,这家的药材品质还不错。我这不就要了吗?许是人家药材商听说爷的身子不好,特意送来的某些药确实好品质,我还叫太医给瞧了呢。我就说那个药怎么着能激发药性,要怎么配伍……”当时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这玩意要是卖起来何止是日进斗金。于是当场就给拟了方子!

    结论就是老太医全程参与,没有给人想偏的可能。

    而且,“卖了这么长时间了,爷在外面听谁说过那东西跟咱们家有关?”

    没有的嘛!可见,张家是很会办事的。

    她就这么插着腰,横眉立目的对着他说话,奶凶奶凶的。总而言之,就是:咱家不差钱!钱的事都是小事,你不要再为这点事,跟我叽叽歪歪了。

    小模样是挺有可观之处,但是,请问一句尚有可观之处的福晋:你知道这么下去,爷手里就攒不下钱了吗?皇上就想法子抠走的!

    你手里要钱干嘛?男人有钱就变坏,你说你要钱干嘛?家里不纳妾,你是准备拿钱在外面养外室吗?

    得!说不成了!

    嗣谒明白了:今儿福晋这是不占理,所以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要跟自己讲理。

    对呀!当不占理的时候,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胡搅蛮缠!今儿我就胡搅蛮缠了,怎么着吧?

    嗯!爷是不能把你怎么着!孩子给她塞怀里,然后点了点她的鼻子:“就知道给爷惹事!”

    第88章 梦里清欢(88)

    皇上觉得,其实可以多召见图里琛的!

    真的!儿子们的日子过的果然是有声有色,多听听有好处!这笑一笑,还十年少呢!多好!太子一回东宫,就被太子妃请去了。不请太子也要去的,来龙去脉总要问清楚的。然后太子妃把事情说的特别云淡风轻,可在最后却提出,妯娌塞给她干股,她不好不出本金。但是她手里的银子凑不出来本金,说完,就一脸温和矜持的坐在那里,对着太子露出盈盈浅笑。

    这意思他懂了,太子妃说:钱不凑手,您给我拿点钱来。

    太子也云淡风轻,脑子里琢磨着,我从哪能腾出一抿子呢?

    要不,这事等等?

    太子妃就问:“那您的意思,叫臣妾拒绝妯娌们的好意?”

    那是不能!太子没法子,就说近侍,“去给太子妃拿一万五两来。”

    太子妃大着胆子:“两万吧!”我手里总得剩几个打赏的银子。

    太子:“……”大清国的太子和太子妃在宫里为了五千两争执,不大体面吧?

    好半晌,他才说,“那……就两万吧。”

    太子妃叹气:谁能想到东宫的太子把日子过到了这份上。

    这一声气给叹的,太子不由的脸红,打从出声他也不知道缺银子是啥滋味。现在懂了,缺银子就在太子妃对着他的那一声长叹里。

    就你们会叹气?谁不会呢?

    大福晋一边给直郡王写信,一边叹气。在信里写了这次的事以及处理办法,反正咱家是出银子,出了大血了。往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你这在外面,好歹也还是直郡王。沿路不甚要紧的孝敬,该收还是要收的。但是收了别往回带,看是咱家打发个管事跟在您后面,顺手把这些收来的东西处理了还是怎么着?反正就是想法子把东西换成银票带回来就行,别傻不愣登的带一个车队回来!

    直郡王看到会是啥感觉,现在还不知道,反正内务府帮着寄信的,检查信件的看的一脑门子汗,最后还是给发出去了。

    三福晋跟三爷回家就吵起来了!因为三福晋没打算自己从私库里出那九千两,要从大账上走!三爷不乐意,他还得补贴宫里的娘娘呢。娘娘出了两万,手里就不多了。家里本来就不多的银子,几件事一起来同时要,上哪弄那些个钱去?

    三爷对着三福晋,憋气憋了半天,还是咬牙道:“你应承的你出。”这话说出来都臊的慌,可谁叫爷没银子呢?

    三福晋气道:“你要是叫我出,我就把嫁妆拉出去典当了。”你不嫌弃丢人,你就别出!这说的是人话吗?三爷气的指着三福晋:“那你说,银子从哪来?”

    三福晋闲闲的扒拉着指甲,“你后院纳进来的那几个,不都是家里想巴上爷这棵大树,巴巴的把闺女送来的?光送闺女算什么忠心呀?拿银子来呀!他们身后都勾连着商户,为的不过是要爷的庇护!送个女儿就得庇护他们,想什么美事呢?银子拿来,他们只要正经的做生意,愿意给些孝敬,给他们些庇护也就是了。以后,就按这个例来。想以爷的门人自居,只送女人来?把爷当什么人了?您是贪花好色的人吗?孝敬银子上来,咱也没拿银子享乐,这也是赈济灾民了!这些人啊,最是为富不仁!叫他们用银子去怜老抚幼,他们个个会哭穷。可要是拿银子往上钻营,那个个都肥着呢。爷压根就不用客气!”

    三爷指着三福晋,“你给爷少些折腾。”爷那么蠢吗?真要这么做,谁敢托庇到爷的名下。

    没人给爷做门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知道你要银子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吗?

    你是不毁了爷你罢休呀!

    把人气走了,三福晋白眼一番,我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吗?可我叫你去亲自开口去要了吗?你是不是蠢!

    三福晋叫了奶嬷嬷过来,“你去透个话给刘氏、李氏、王氏……”然后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把嬷嬷吓的够呛:“您这是?”

    怕什么呀!谁家肯出银子,我就把爷塞谁屋里去!趁着自家爷还算值钱,能卖几个算几个!再说了,我也没把爷卖给别人,有什么关系?!

    嬷嬷砸吧砸吧嘴,跟着就叹气:“这往后呀,没人敢上咱们家来做妾了。”怕福晋给薅干净了。

    把三福晋给惆怅的,跟着也叹气:“是啊……这种事,闹不好是一锤子买卖。”有点可惜了的!

    三爷把钱凑凑活活的给凑齐了,突然发现,他的日程是满的。晚上该去哪这都是有时间安排的。安排了就得去吗?爷偏不!

    然后该去刘氏那边的,去了王氏那边。结果刘氏直接过来了,揪着王氏就打,“……我出了三千两,你出了两千八,我这个月每一旬比你多一天……竟然狐媚子截胡,咱找福晋评理去!”

    去他娘的三千两两千八的,合着多出两百两,能买爷三晚上。

    温婉甜美的美妾不见了,两个女人没体面的大打出手。三爷顿时拂袖而去,回了正院看见睡的打呼的福晋,差点没给哭出来!

    是我变心了吗?不是啊!是当年那个羞羞怯怯娇娇柔柔,还到处爱秀恩爱的福晋,她不见了呀!

    哎!娇妻不是娇妻了,美妾也不是美妾了!是这些女人太会骗人,还是爷太容易被女人骗?这一晚上,他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相比起三福晋的手段,四福晋是这么说的:“打发了几趟人,结果都没见到爷。这事呢,是好事,妾身没有不应的道理!再则,这事虽是八福晋提的,但银子若是凑起来了,爷在户部也就不用那么为难了。妾身看不远,只想着当下能帮上爷……可这回来一算,所需的银钱确实是不少……咱们家的人口不多,也过的最是简朴。应付倒是能应付过去……”

    四贝勒:“……”人口不多,过的还简朴,爷要说没银子,岂不是爷很无能,没面子。

    他淡淡的‘嗯’一声,“外面的事爷能应承。你也别拿你的嫁妆银了,留着慢慢经营吧。回头爷把银子叫人给你送来。”好啊!

    四福晋挺高兴的,结果苏培盛送来的是:九千两。

    一两多余的都没有!

    四福晋:“……”哦!感情自家爷也在打肿脸充胖子呢!

    但她还是利索的把银子收了,男人嘛,用心琢磨点正事,就没工夫琢磨其他了。知道艰难了,就该懂,家里人口简单点比较好,省银子呀!

    五福晋才不会拿五爷的银子,关键是他没银子。两口子丁是丁卯是卯的,我的我出,你的你想法子去。我和我儿子我养的起,你的后院和你的其他儿女,该怎么养那是你的事。她表示她没法子,只能叫人给爷您捎信,所以,您还是回来处理一下吧!然后第二天下半晌人家回来了。

    回来了往正屋一坐,不等他说话,五福晋就开始算账,这个花了多少那个花了多少,反正花了可多了。而且,你也别抱怨,这里面八成有九弟妹的事呢。这事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然后五爷特别干脆,把他的银子笼了笼,取了八成叫人给老九送去,剩下两成给内官家,照看内宅。反正银子就这么多,不够怎么办?

    好办!外面的事找老九去,内宅找福晋去!

    至于爷,爷差事繁忙,爷得盯着去,爷不在京城呆着了。

    这可把七爷羡慕坏了,老五还能推给老九,自己能推给谁?

    福晋娘家得利,他知道福晋很有钱。

    于是,七福晋啥也没说,但是七爷不走了,撵也撵不走了,常住正院。反正银子用光了,府里过年都成问题,爷还没差事,府里总得开销。

    人嘛,得学会低头!跟福晋低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七福晋轻哼一声,又拿了五千两出来,“给宫里送两千两先使着,拿五百两给那拉氏,几个孩子私下也得开销,别委屈了她。剩下的两千五百两,搁在公账上先用着吧。”

    这一下说的七爷心里特别难受,额娘才是贵人,钱肯定不凑手。自己宠着那拉氏,这女人是真老实,娘家也没什么能为。福晋对那几个庶子庶女是不亲近,但却不是没用心。

    如今,是拿嫁妆出来养自家额娘,还给自己养小妾养庶子……妻是什么,他第一次有了这么明确的认识。

    那真是你在难处,她会站在你身后,能替你顶住的人。

    正在他感动的想要表达点什么的时候,就听福晋说:“这五千两,算是把爷的那一半皇庄给买回来了!从此,宫里恩赏的庄子可跟爷再没关系了!”

    七爷:“……”爷就不该对你有期待!

    对!爷就不该对你有期待!

    九爷也是这么指着福晋的鼻子,跟福晋嚷的!回来一听说明姑来过,他就想到了,八嫂这么干,估计是自家这娘们给撺掇的。

    “你知不知道,你把八哥给坑惨了!”

    我怎么坑你八哥了?这明明是在帮他!

    “帮他?”九爷白眼一翻,“老八这赈灾赈的这么好,皇上会说,这差事给老八吧!”你知道陷到赈灾这个坑里,是一万年都爬不出来的吗?

    九福晋就一脸的唏嘘,“要是这样,我就牵头了!爷去做这个事多好的,积德行善的好事,上哪找去?”

    把九爷气的,这话啥意思?觉得爷该积德行善?爷又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需要积德行善才能化解。

    九福晋觉得,这纯碎就是想找茬。她凉凉的笑,“爷还是赶紧想想,你那银子怎么凑吧!五爷已经出城了,短时内怕是不会来,银子不够你的添。老十迄今都没来人,我估摸他就没往心里去,知道有你帮他处理。十一还在城外,他更不可能管这个事。额娘还应承了十一弟妹,说她的那一份额娘出。那额娘找谁来出这个钱呢?不都得堆到你身上?这么加起来算算,钱够吗?”

    不够!九爷气的扭脸就走。

    九福晋在后面喊:“不够找我拿呀,利钱我给你按最低的算。”

    九爷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顺手抓了冬青上的一大坨雪,对着九福晋就扔了过去。九福晋蹭的放下帘子,雪全砸在门帘上了。

    两口子还要干架,结果外面禀报,说是十二阿哥连带十二福晋来了。

    这俩来干啥?

    才还干架的两口子马上对视一眼,九爷也不走了,这是有事没交代完。

    九福晋利索的把事说了,反正是通知十二福晋了,但之前没接到回话。

    其实十二恼的很,他来见了老九也只得直言不讳,“九嫂问了富察氏,富察氏跟我提了。我一听,就觉得不妥当,觉得这事成不了。”也不可能叫成的!嫂子们胡闹,哥哥们能不拦着吗?

    肯定是会拦着的呀!既然成不了,就先不回复看看。

    谁知道这事还真给成了!

    把老九气的说十二,“你知道了,你好歹打发人告诉我一声呀!”

    十二心说,我本来就不太管事。更何况是这种事,两口子之间这种事能瞒着吗?我怎么会知道上面这么些哥哥,没一个能管住媳妇的。

    我都冤枉死了,这事就把我们家给露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什么想法呢!我冤不冤呐!

    老九心说:你冤枉你别直接上我家呀!怕别人不知道这事上有我家插手的痕迹吗?不带这样的!都以为是八嫂干的,那就八嫂好了,干嘛还往深的挖。

    哥俩都不怎么高兴,但还不得不拿着银子往造办处去,哥几个得碰头商量这钱怎么用。牵扯到银钱,那就不能马虎的。

    后院十二福晋也说入股的事,还拿了银子来,“我是想问的,但这不是没机会吗?这回的事,我家爷说一准办不成,得有人拦的……”并不是我家舍不得出银子!其实苏麻喇姑一辈子的积攒,挺厚实的,自家不宽裕吧,但还出的起。

    九福晋才不管这其中的弯弯绕,给本钱这种事,是好事呀!本钱嘛,多多益善。

    却不知道哥几个看了自鸣钟后,差点没吵起来。

    老八不在,尚且不知道他接了这样来的赈灾银作何感想。反正他忙着呢,几个人没法抱怨八弟妹。

    三爷就说老九:“这事最开始是九弟妹张罗的。”

    老九觉得很冤枉:“这根子在六嫂身上,是六嫂提了一句。”

    嗣谒怎么肯认?“这事我问了,就是妯娌俩说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事当时福晋就跟我说了,我给拦了。她跟九弟妹提了一句,是叫弟妹问问你,说不定你跟老八有办法把这事办的圆润呢?”结果你家福晋没告诉你,这怨得着别人吗?我家福晋憨的很,又没什么心眼。

    听听这话说的,要不是造这些东西离不了你,九爷我都不稀罕搭理你!

    反正不管怨谁吧,事情已经这样了。

    年前这点时间,都积极的谋求差事呢,原因呢,无非就是:不干活真没钱!

    福晋们被勒令在家呆着,你们少在一块凑堆!一凑堆,一准就坏事。

    不出去就不出去,今年这冬天这么冷,谁乐意出去?

    老八忙到腊月,才算是把顺天府跑遍了,赈灾的事一项一项的给落实下去了。事情究竟如何,从福晋和老九的信上,他也知道了!

    这个差事办的很漂亮,但八爷知道,这功劳却打了折扣!因为最难的一部分是大家平摊了!他在大冬天里遭了那么大的罪,到底比别人多出什么了?

    可这一回来,除了老九没言语,别人都在盛赞:老八这差事干的好!

    皇上夸、太子夸、兄弟们夸,大臣们也夸。只要有银子办事,大臣们不受难,不必忍受皇上因为灾情而来的坏情绪,那就是好的!

    所以,八爷能干呀!换个人都不能干的比您更好!

    皇上说:“都说你干的好,那你就接着干!来年开春,这不是有春汛吗?再接再厉!”

    八爷想找个推脱的理由的,但还没张嘴,就被太子叫去了,太子问顺天府的情况,问的特别详细,问完了又夸他,“换个人去,绝对没你看的这么详尽。”然后很诚恳的跟他交心:“大哥巡边,这里牵扯到布防。兵事上谁能替代大哥?老十是好武,但这种事还担不起,对吧?”

    对!老八点头。

    “十三十四瞧着有些样子,可到底年纪小,都不知道战场长什么样,这样的事能指着他们?”

    不能!

    太子又说老三:“留在京里,替皇阿玛跑跑腿,今儿看看这个大臣,明儿给谁谁谁送个赏赐,还有十三十四的府邸要修,公主要出嫁,连带的公主府,他也就能干这个事。赈灾这事,他不行!下面那些官员精似鬼,孤还得担心他被人给哄了。”

    有道理!

    太子绕过老四,说老五,“他那差事要紧的很,火炮的主材料从那里出,抽不出来。”

    是!铁这东西,革新锻造术之后,麻烦着呢。

    “更别提老六呢,这一堆的东西都离不了他!”

    嗯!也从没想过叫老六接替自己。

    “老七那腿脚,一变天就难受,这个得体谅呀!”

    对哒!腿脚不好嘛!

    “老九回头会征民用商船,还会出海一趟,他的差事很紧要。”

    懂!且不可替代。

    “老十莽撞的那样,撒出去你放心呀?”

    确实不合适。

    “十一跟纸糊的一样,就守着皇庄那地方,叫好好呆着吧!”

    能活着就行,还敢多求什么?老八表示理解。

    “十二是从不多管事,叫干嘛就干嘛,想知道点除了赈灾之外的事,指着他不行。”

    合着我多留心了些,自己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十三十四还小,指望不上。”

    嗯!有理!现在就差老四没说了。

    就听太子说,“老四在着手税改的事,那要不,你跟老四换换?”

    老四那税改的对象,都是那些占有大面积土地的人。这些人占总比不多,可分量却是最重的一部分!税改触动这些人的利益,这是无差别的得罪这些‘要紧’的人。

    这个差事跟赈灾比起来,哪个更好呢?两个差事如今都摆在你面前,老八你来选。

    太子好整以暇的坐着,态度特别好,话说的这么诚恳。最后这厉害关系一摆,然后不说话了。

    八爷怎么选?除了这么选又能怎么选呢?

    老四那差事太得罪人,不能干!

    只有赈灾了!可赈灾非自己吗?派大臣不行?

    这话不能问!皇上说需要就需要,容不得辩驳。再说了,赈灾的事是得大臣去,但得有个总揽的!自己现在就是那个总揽的。

    他心里叹气,起身领命,不管愿意不愿意就这么着了。

    看着老八出去,太子靠在椅子上轻笑:这个老八啊!

    被坑的不轻!

    八爷回府,还不敢抱怨!尤其是跟福晋,更不敢抱怨。宫里对府里的消息掌握的灵通的很,他怕他露出一点别的意思来,福晋就口无遮拦,或是一时激愤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于是,他得欢喜!

    爷可太喜欢这个差事了!皇上把这个差事给爷,叫爷去做,那是对爷的信重!能帮皇阿玛赈济子民,这是何等的荣幸。

    然后八福晋当真了,特别高兴的说这次的筹集银子的前前后后。

    八爷该怎么说呢?他只能道:“就是怕累着你,以后好好的呆着,外面的事有爷应承呢。”

    八福晋嘴上应着,心里却热火的很。她觉得她能帮上胤禩呢!

    一眨眼,这就过年了。妯娌们见面好不亲热!在宫里不能说太多,但是咱们私下宴客的时候,咱们妯娌之前可以呱唧呱唧的嘛!

    直郡王家宴客,直郡王不在,爷们就不在这边吃饭了,给嫂子拜年之后就先走了,就剩一串妯娌。摆上宴席,上酒来,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正好。

    八福晋就说春汛的事,是不是也得象征性的捐一点呀!

    三福晋差点炸了:哪有那么些银子天天往出捐呀!

    但是拿钱出来用在需要的地方,确实是善事。

    桐桐喝了几杯酒,就说:“一次性拿那么多,谁家也拿不出来。这关键是得有一个长效的办法。比如说,每月,福晋们或是拿三十两,或是拿五十两……”

    这个就比较容易接受了!

    可八福晋觉得:“这才多少?”

    桐桐就说:“也别只瞅着咱们呀?达官贵人多了去了……”

    九福晋脑子一转,对啊!这么多人,我可以负责联络这个事!先叫这些夫人们拿一部分银子出来入股,我拿这当本钱,再生钱去。他们每月都有利钱收,再从她们每月的利钱里拿出三成或是一半,再去赈灾,岂不是好?

    因着存了这样的私心,因此,她特别踊跃:“这事交给我办,一准办的妥妥的。”

    八福晋却觉得有一种危机感,老九以前跟着自家爷,现在呢?若是处处被老九家的占了先,自家难道以后要跟在老九后面叫人家颐指气使?

    她就道:“这事我回去跟我家爷说一声,要是行,我来操办就行。知道九弟妹忙的事多,我给你分担分担。”

    九福晋愣了愣,想说什么的,结果两边的袖子都被拽住了。一边是十弟妹,一边是十一弟妹。

    哦!虽然不知道八嫂想干嘛,但你要联络那就你联络吧!我要谈的其实是生意,拉人入伙的,私下偷偷干也是可以的。

    然后没多久,四福晋就找来了,跟桐桐说:“你知道八弟妹说服大家捐银的事吗?”

    啊?真说了?

    四福晋点头,“连我娘家那边都说了,我额娘都拿了五千两。”

    桐桐心说,幸好是我娘家如今不在京城。她比较好奇的事:“然后呢?”

    然后拿了就是没了,捐掉了呀!人家那些夫人们嘴上不说,可却当真心疼的够呛,“现在见了八弟妹恨不能躲着走。谁一接八福晋的帖子,就心肝直颤!”这话是她嫂子跟她说的,“最热闹的是九弟妹那边……”拿银子是入股了,入股了是有银子赚的。赚回来的分一半给朝廷,自己不是还能落一半吗?总比八福晋那个来的好吧!这是个细水长流的进项,对不?

    所以,福晋夫人们怕了八福晋,却格外的喜欢跟九福晋打交道。

    桐桐知道这个事之后,没敢多言语!想起当时自己喝了几杯之后说的话,似乎这后来的事,还是自己引起的。

    她不是很确定,然后晚上偷偷的问自己爷:“……我怎么觉得,我是把八爷两口子给坑了呢?”坑的他们人见人躲,可是吧,“我大概心眼真的不好,坑了人家,我不光不愧疚,我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还特别高兴……就是那种想笑不敢笑,老想偷着乐的感觉……觉得心里可美了……”她说着,就一边忐忑,一边不由的笑了起来,“爷,我是个坏心眼吧!”

    嗯!是的!你确实个坏心眼的姑娘!

    他哈哈出声,不由的亲在坏姑娘脸上,咱俩可真是绝配!因为爷听了人家倒霉,心里也老美了!

    第89章 梦里清欢(89)

    桐桐一万次的叹气,她发现她可能也干了一件坑了自己的事。

    之前觉得坑了人家怎么那么欢喜,可现在再回想,是有点坑自己的嫌疑。因此从去年开始,宫里给的赏赐,有点华而不实。

    不会说给赏银多少?也不会说找件古董给你送去。

    皇上的风格变了,开始赏赐新制的东西了!今儿说,这个玻璃器皿不错,给朕的儿子们赏下去吧!

    然后赏了一拨的玻璃茶壶玻璃茶杯,造型确实是别致,也确实是上造的东西。

    行!桐桐当时收的还挺高兴的。这心里还琢磨着,皇上赏赐的,这该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吧。好好收藏着,等将来真遇到困难了,或是后人遇到困难了,拿这玩意典当,总还值点钱的。

    嗣谒不知道为啥她为脑补到后人这么不争气,要拿先人的东西去典当,但是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告知她的,典当这个,别指望了!他就说:“你把茶壶拿起来瞧瞧……”

    瞧什么?

    就见茶壶底下人家有落款的,写着某年某月因为某事,朕特赏给朕的几儿子某某。

    桐桐变了脸色,但还是道:“那这可好了,将来后人要卖的时候,有字款可比没字款值钱多了。”

    把弘晖和弘显听的:额娘,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为啥老觉得后人就这么不争气呢?

    嗣谒认这种不争气的可能,但还是进一步打击她:“老三嘴快,得了赏赐就说,将来皇家应该有个珍藏楼,皇家这有字款的东西,将来都放进去。这就是大清国的年历呀!”是啊!都发生过什么事全在这些赏赐里了。

    桐桐把这玩意叫收起来了,再给cei喽!

    她家爷就在边上补充:“没事,皇上恩典,知道这东西易碎,因此,若是碎了赦其无罪,拿着碎片去内造处,交一千两银子就能补一套出来。内造处有图样底子,不费事。”

    桐桐:“……”那这更得收起来了!一千两银子一套,真敢要价呀!

    她得专门弄个库房,收藏玻璃制品。

    看着只敢放在柜子里的东西,她叹气,这不是把自己坑了吗?听出来了吗?皇上现在可会往他怀里扒拉银子了,谁的银子他都挣。由此可见,这往后宗室子弟的日子得多难过。

    自家这儿子只是皇孙呀,等皇上咯嘣了,自家的孩子连皇孙也不是了。到那个时候,靠什么呢?所以,这是坑了老八坑了这些皇子吗?

    这是把宗室坑的不轻,也把自家这将来做宗室的儿子们坑的不轻。

    怎么办呢?

    自家爷说自己是转了圈的坑人,也没算说错!现在就得想着,怎么叫儿子们过的好些。

    说到底,还得挣银子!

    等该上朝的上朝了,该上学的上学了,她也得忙了。

    开年之后,自家就请了好几位先生回来。给孩子启蒙而已,有人带着孩子认字就可以了。书这个东西,看你怎么讲了。先生讲的,只是一家之言。回头四贝勒会讲一遍,自家爷再给讲一遍。检查课业是自己的事,自己还得再给孩子们梳理一遍。

    每个人讲的侧重点都不一样,理解上也有一些偏差,孩子们就是这么学的。学的也很杂,像是儒家那套得学,像是满语蒙语得学,像是西洋的文字如果能力,也得学。像是数法,这也在课业之内。

    还有练字、画画、音律、骑射。

    怎一个惨字了得?!

    有了先生了,桐桐的时间最起码前半天能腾出来干点别的。

    干什么呢?挣钱这事就摆在了首位。

    这不是九爷要整货,要走出去瞧瞧嘛。桐桐就觉得这或许对她也是一个机会!在家这几天,她把各种游记看遍了,甚至叫自家爷从理藩院找了藩国进贡的单子和表记。

    要这些干嘛呢?就是看当地的气候和特产。

    这就叫她发现了机会了!知道那边跟西南的情况类似,那么,是不是说有些东西就格外的好卖呢!像是驱蚊驱虫还有治疗瘙痒的各种药,那边怕是就没有不缺的。

    那为什么不把这种药叫带出去试试呢?她觉得这个可行,于是把孩子安顿好,找九福晋去了。主要是想叫九福晋跟九爷说一声,看看能给咱挤出多少地方来,能捎带多少货。

    九福晋一听,立马道:“干嘛找他?找他还得各种为难,不跟他费那个事去?六嫂,你说的这个事能干,咱专发一船货都是行的!咱合股吧,你出方子,张家再可信方子也得攥到自己手里。最关键的一味药咱单独放。我只管运和卖……”

    桐桐一听,也行呀!

    她把四福晋拉进来,最后两味药四福晋打发人配置,张家配置其他的。最后全都交给九福晋,她按照比例掺和,然后取样品给自己眼看,要是没错,就直接运走了。

    这个是说干就能干的,一开始是弄不出一船货的,但弄出多少是多少,咱试试效果去。

    这次的事,九福晋是不是始终瞒着九爷,她也不知道,但是她回来还是报备了。她的声音小小的,“我想着,咱家的产业都放在我的名下我来经营就好了。挣的银子是我的……皇上抠儿子的银子,但不会抠儿媳妇的银子。”

    “你这话还跟谁说过?”嗣谒颇为奇异的看自家这福晋,别是又说给其他妯娌了,然后一个个的都想法子给自己攒私财。那他们兄弟的日子都不用过了!

    桐桐连连摇头,“这种话怎么敢跟别人说!”

    这还差不多!

    但桐桐就笨想着:“这些嫂子弟妹可没一个糊涂的……”难道没一个想的明白里面的道道?

    嗣谒怔愣,蒙住被子:睡觉!睡觉!闹心死了!

    这是恼了吗?

    她钻到他怀里,蹭他!

    “……”这是又怎么了,你挣的多,也不能理所当然的这么闹腾呀,爷还要不要睡觉了?

    桐桐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你今儿都没有抱我。”

    我想想啊,抱了吧!

    “没有!”她可委屈了,“你今儿就是没有抱我。”

    我今儿回来,你胳膊伸的那么长,我没抱弘旭先抱的你吧。

    “就抱了那么一下下,你就抱孩子去了。”

    不是你催着我哄孩子,说你要急着去做饭?

    “不是我急着去做饭,是因为今儿给孩子做点心,完了没洗漱,我身上有葱花味。”她有使劲的贴他,“现在重新抱吧,你再闻闻,什么味?”

    妖精味!

    跟妖精打了架,他哄她:“爷还能饿着你呀?孩子的前程我在心里记着呢!你呢,就是高高兴兴的,欢欢喜喜的,吃吃喝喝,这些尽够了。爷就稀罕你在家里,每天出门安安心心的,回来就看见你高高兴兴的……一瞧见你欢喜,这一天再累再烦的事也没有了。”

    嗯呢!肯定的呀!被哄的人也可高兴了,“我想做一件可好看的春裳,娘娘这不是要生日了嘛!我想穿着给娘娘贺寿去。你摸摸,我是不是又瘦回来了!”

    该瘦的地方瘦了,不该瘦的越发丰腴了。

    嗣谒觉得想打扮的美挺好的,“不给爷生个小格格,说好的你给爷做小格格的。那爷的小格格得是什么样?那是无忧无虑,要什么有什么的,吃什么有什么,穿什么有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给爷生下小格格之前,你就给爷当好小格格就行!”

    这话可真好听,“再说点,我还想听。”

    行!只要不折腾,不就是甜言蜜语吗?你只说你要多少。有多没少的,爷能无限量供应。

    然后被哄迷糊了,梦里都觉得自己是睡在蜜罐里的。早上起来心情那叫一个美呀!她真的打算做一件很漂亮的衣裳穿。

    之前都做的是宽宽的袖子,还拼接了各种颜色。但这样太费布料了!叫了几个绣娘商量,拿着尺子一量,再一算,她觉得自己真是败家,做这种宽袖子的衣裳,浪费的布料都够给弘旭添置一身了。

    那这就不合算了呀!

    她这么穿,大家觉得好看都这么穿,然后这得浪费多少料子。

    于是,她又改回窄袖子,外裳修身,掐窄窄的一线边搭色,这么一改,省出来的布料够给弘旭做一身的,再多的给弘晖和弘显做双鞋面的料子都有了。

    几个绣娘瞧着别扭,“会不会太窄了?”

    做吧!做出来瞧瞧再说,不要繁复的绣样,点睛处绣点就行了。

    结果做出来看着怪,上了身就不怪了。

    紫苑瞧的稀罕,但又摇头:“这个样式挑人!身形稍微不好看,穿着都不能这么好。”

    这是夸我身形好呢!

    试了试就放下了,娘娘寿辰这一日,得进宫拜寿的。

    早起,收拾了个利索的发式,然后换了新衣裳出来,“好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就是吧,是不是有点太修身了。

    桐桐早有准备,紧跟着就叫人拿了大红的披风来,这披风好似也有点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猛地一瞧,也没瞧出来。

    行吧!乐意这么穿就这么穿吧。今儿不管是不是亲儿子,都过来给磕个头,算是贺寿。福晋没也都到了,今儿永和宫设宴,女眷都要留下来的。

    春天嘛,外面还不算太暖和,需要披风。可里面就不需要了!

    披风一去,就都朝她看。

    德妃就笑:“你又作怪!”

    桐桐马上就道:“额娘,儿媳算过了,这一身省了四五尺布呢!”

    之前还有些矜持的女眷们,想说好看,想学吧,又怕人说。但是现在马上觉得六福晋的话对:这么穿省布料呀!

    第90章 梦里清欢(90)

    春天,绿草如茵,百花绽放的。男人们在外面忙的热火朝天,好似谁都没闲着。重要的社交活动就是女人的差事了!这家要娶亲,那家要嫁女,转脸又有添孩子的人家。宗室大了嘛,近宗也不少,因此,这不是就忙起来了吗?

    然后脱去厚厚的冬装,福晋们和贵妇的衣裳就越发婀娜和多彩了起来。

    桐桐觉得挺好的,一枝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这才更好看。大家在一起比一比身上的衣裳,从颜色到料子到样式,这多热闹的!

    然后比不过人家的时候就可好瞧了。比如,十福晋觉得三福晋笑话她皮肤不够白。十一福晋嫌弃七嫂说她太壮,不纤细。八福晋觉得九福晋讨厌,竟然说我的脖子有颈纹。五福晋耿直的说大嫂你长皱纹了。

    然后十福晋回击三福晋说你腰上都有赘肉了,然后十一福晋问七福晋:“您给孩子喂奶能喂进去吗?”

    七福晋觉得她被人笑话胸小!

    八福晋怼不过九福晋,九福晋确实长的还……凑活吧!一天天的也特别有闲心拾掇她自己,不甘心呀!不甘心的扭脸说四福晋:“……四嫂你头发都毛糙了,衣服的颜色太老气了……”吧啦吧啦的,“这衣服就不适合四嫂穿……”

    四福晋忍了半晌:“……”也没想起我怎么招你惹你了。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于是,软软的顶了对方一下,“老气也没法子呀,要不了几年就该给弘晖说亲了,要做婆婆了呀,还能怎么鲜亮。关键是我皮肤是不白,不如你六嫂脸嫩。再说了,我也穿不了浅色衣裳,家里猴孩子一群,一沾身就脏了……没法子,家里孩子多,顾不上……”

    一击命中!

    桐桐一瞧,八福晋恼羞成怒这战火眼看要烧过来了,她赶紧揪了距离最近的十福晋说话,“我觉得蒙古袍子的样式要是改良了,也特别好看!改天我做一件,回头叫人给你量尺寸,给你也带一件吧?”

    十福晋马上应承,还道:“要是好看,给太后娘娘也带一件吧。”

    人年纪再大,也爱美的吧。

    好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一回来桐桐就舒了一口气:果然,女人竞争的点都这么神奇!别的我都不计较,但是别拿长相身材说事。你就是说实话我也不爱听!

    她心有余悸,然后总结了两点:第一,别直拉拉的说人家哪哪不美。第二,别批评人家孩子不好。

    这两点是女人的死穴,三说两不说的,就没朋友可做了。

    她打算在家躲躲风头,不出去争奇斗艳了!

    这话她回来跟自家爷说,完了还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艳压群芳了!”

    呵!就你们那一群,敢称‘芳’的有几个?不就是端庄周正清秀而已吗?上哪芳去?

    艳压群‘芳’?行吧,你高兴就好!他说的特别笃定:“早几年爷就说了,你长开了那一定是一等一的美人,看,被爷说着了吧。”

    嗯!她可美了,“爷那时候肯定是瞧出来我将来是个美人才对我那么好的!”

    嗣谒:“……”倒也不必爷说什么你都信的这么真!但还是特诚恳的道:“你长什么样我都喜欢。关键是你哪哪都合爷的心意。”

    嗯嗯!爷也跟长我心坎上一样。

    她觉得日子真犹如三月里的春光,怎么能这么明媚呢?

    睡前又擦了一次润肤的粉,这才问说:“额娘寿辰的时候我还问额娘了……”

    问什么?

    “问额娘我现在跟良嫔比,谁更好看。”

    嗣谒:“……”难为额娘了,还得想法子哄你。

    果然,就听福晋说,“额娘说我现在变的可好看了,不用跟良嫔比。”

    是说不敢比吧?哎!真愁人!

    结果福晋的理解是:“我一想也是!良嫔脸上都带着苦相,一瞧就觉得有万千心事,好生叫人心疼。我心说,跟这样的良嫔比什么呀,没有可比的地方嘛!”

    难为你自己给你找台阶走下来了!

    但他还是特诚恳的哄她:“你说的对,是没什么可比的!你每天都高高兴兴的,眼角眉梢都是笑,只要一展颜,爷就觉得跟花开了似得,赏心悦目的很。谁跟浑身都透着欢喜的人交往,都会觉得高兴舒心的。”

    “主要还是得长的好看,长的好看一笑才会更好看!”

    “……”你说的对,“主要还是好看!”

    对嘛!只有好看了,笑起来才像是一朵花!

    反正就是瞧着好看的人或是东西,就会心情愉悦嘛!

    于是,她又开始拾掇屋里,务必把府里装扮的春意盎然!天暖和了,弘旭要学着走路了。还能带着孩子去花园子里,看看美景。

    弘晖和弘显还见过鸡,见过兔,可弘旭并没有。

    如今带到户外,瞧见什么都觉得稀罕!花丛里有虫子爬他都好奇,还是个傻大胆,竟然敢蹲下来自己去抓。为了叫孩子认识这些东西,桐桐就给孩子画呢。

    奶嬷嬷里有手巧的,见福晋给阿哥画那些个,她就用剪纸给剪了一堆给送来了。

    桐桐叫人赏了,也觉得这个好。拿着这个告诉弘旭,这个是狗,那个是猫,这个是鹅,那个是鸭子。

    弘旭拿着这个当玩具呢,这里一丢那里一扔。

    结果有一个纸鸭子掉在边上的草窝里了!这么猛地一瞧,那镂空处看到的绿色可真好看,深深浅浅的绿,愣是叫鸭子看起来像是鸳鸯了。

    她马上叫人拿了纸和剪刀来,剪出个人形来,然后拿中空的美人图对着花丛,这一瞧,她不由的惊呼一声,顿时就觉得这纸上的美人像是从花丛剪取了一块给做了衣裳。

    她叫几个丫头瞧,“你说这样的布做成衣裳该多好看。”

    那这可难了,“一是现在的绿,绿不了这么翠,这么鲜亮。二是绣上去的花,跟这样的肯定不一样。”是的!颜色其实没那么多种!

    为啥出门老爱穿新衣服呢,这不都是旧衣服存在掉色的问题吗?一下水衣服就不一样了。所以,这出门做客是个大事!提前得准备衣裳鞋袜。出门最怕的也是污了衣裳,因为脏了必须得洗的。但是若是不脏,回来掸掸收起来,再去不一样的亲戚家的时候,熨烫一下还能穿的。

    反正,染色再高超,也避免不了要掉色。

    皇家内造的还好些,百姓家就更是如此了。

    桐桐瞧着这颜色实在是好,她就嘀咕:“要是有这样的花布就好了。”

    周嬷嬷管着库房,“家里有花布,福晋若是要用,老奴这就打发人找来。”

    有吗?

    有!这也不是太稀罕的东西。

    然后就被找出来了,桐桐把这展开,这跟自己要的不一样。这种花布是蓝白相间的,图样也很刻板,就是那种吉祥图案的。

    吉祥不吉祥的,我穿了自然就吉祥了。

    桐桐不乐意要这样的,跟自家爷提要求,“我要的是那种像是枝头的花折下来一支印在我的衣服上……把彩虹拽下来给我做披肩的那种感觉。”

    你可真没为难你家爷,“不过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一屋子伺候的都在笑,也觉得自家福晋真是嫁进来这么多年了,也都没怎么变,要什么就说要什么。桐桐才不管人家笑了,她把美人剪纸拿过来,对着斛里插着的迎春花,“你瞧,好看吗?”

    跟把迎春花穿身上似得?

    嗯呢!就是要这种感觉。

    嗣谒没笑,他觉得福晋这想法应该是可行的。他总觉得他好像会弄这玩意,但是不能急,你得容爷琢磨琢磨。

    好吧!琢磨吧!我也不是很着急就是了。她摸了摸脸,然后叹气:“韶华易逝呀!再大两岁,没那么嫩了,迎春花就不好上身了!”

    嗣谒:“……”还得抓紧,别叫福晋韶华逝去了,还留有遗憾吧。心里这么想,但跟福晋说的时候,千万不能提韶华会逝去这个话,“福晋在爷眼里,永远风华正茂!什么时候穿都好看!”

    这话我很高兴,“但我穿衣服又不是为了叫爷看的!”

    就是说想穿出去显摆?

    “爷应该想的是……”她的声音又小小的,只叫他听见,“爷应该想的事,我乐意跟爷坦诚相待……”

    坦诚到不必穿衣服吗?小妖精,真是会勾人!

    人家为了一件花衣裳都这么费劲的撩他了,他不管怎么着,都得给福晋弄一件花衣裳穿的吧!他还真就琢磨这事去了,得空就去蓝靛所。

    蓝靛所是朝廷转司印染的衙门,他们有更专业的人,得看看现在这印染能做到什么吧。

    他忙去了,孩子们听了一耳朵,于是,两孩子想给额娘送一件衣裳。于是,要了白绫布,在绢布上作画,不就是要枝头春意闹吗?有!

    不仅有春意闹,还有草地上一片翠色几朵黄花,这都是可以的。

    画好了之后,特意吩咐了绣娘,偷偷的做出来,他们要给额娘一个惊喜。

    真挺惊喜的!穿到身上,虽然跟自己要的还有点差距,但心理上的那种满足,什么也替代不来了呀!

    她可高兴的跟孩子们说,“裕亲王府后天有喜事,额娘就穿这个出门。”

    孩子们也可高兴了!

    到了出门的日子,果然换了这新得的衣裳,拾掇的美美的欢欢喜喜要出门。

    嗣谒一瞧,行吧!我也不说打击人的话了,想这么穿就这么穿吧。

    这一去,果然是出尽了风头。显摆完了,终于等来喜宴了!

    喜宴来了,才要入席,结果发现起风了。

    桐桐抬头看天,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瞬间,笑意就僵在了嘴角: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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