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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梦里清欢(101)

    这个冬天,给了大家很长的一段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以谋逆大罪赐死了索额图,连带索额图的两个儿子也没能幸免。

    但到底是赫舍里家,其他人等,并没有牵连。

    说起来,索额图是太子的叔外公,还是庶出的叔外公。若不是本人精明强干,真轮不上他出头的。如今处死了,可是跟如今这位理亲王血缘关系更亲密的这一支,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然后紧跟着是大批索额图的死党,一批一批的往下刷!

    朝廷里噤若寒蝉,皇上的怒火猛烈,但只要不过分的蔓延,怎么都好!据说是纳兰明珠吓病了!太医给皇上禀报的时候说了:“……明珠大人说双腿无力,下不了床……”

    明珠可比索额图聪明多了!不重用明珠了,明珠悟了,不敢太扑腾了!如今索额图死了,他知道要治罪他也跑不了!于是,特别果断的,他自己觉得下不了床了,那就别下床,养着吧!

    这一出出的,叫整个冬天的气氛比天气还冷!

    理亲王还在宫里住着呢,皇上又叫了众人,说要给理亲王选王府,叫内务府选地方。人家选到皇城东,那边地方大!皇上把人给呲了一顿,“你是想提醒朕理亲王不主贵!”

    东富西贵,话是这么说的!但皇上的阿哥这么多,东南西北都有王府的!这个时候来挑刺,就有点过分了!

    但是谁都知道,皇上心里不痛快!觉得亏欠了他家宝贝老二,怎么补偿好似都觉得不够。

    然后划拉了一片地方,距离皇城特别近。不管这一片现在谁住的,现在都给朕搬。朕说了这里给朕的理亲王,就得给理亲王,谁敢有意见,就跟朕滚出去!

    行行行!您说什么都行!

    刚给划拉了府邸,皇上又要靠着畅春园给他家老二修园子!然后还在南南北北的,各地划拉庄子田地山头。那个恩宠呀,越发瞧的当年给皇子们一个五百亩的庄子还得分福晋一半的皇上,不像个亲爹。

    但别管心里怎么不是滋味吧,咱都抱着理解的心态!给吧!给吧!我们都不心疼!

    说这个话的时候,哥几个都在御书房。皇上说完了,就看向下面的儿子,好似在说:叫我看看谁心里不乐意?

    老八赶紧站出来,才打算说话,皇上的脸一下子就下来了:“老八觉得不合适?”

    不是!我其实才想说两句讨巧的话的!可皇上现在是坏话不想听,好话也不想听。谁要叽叽歪歪,管你想说什么话呢,都觉得好烦!他只能临时改了,“儿子是想说,十四弟还闲着呢,给二哥修府邸和园子,总得有靠得住的人看着。儿子举荐十四弟,这个差事,给十四弟合适!”

    嗣谒和四贝勒都皱眉,老十四又怎么得罪老八了!叫老八这么坑一下?

    两人几乎是同时侧身看了十四一眼,然后都要站出来,替老十四拦一拦。结果十四是一脸惊喜的蹦跶出来,特别利索的接下差事:“皇阿玛,您放心,儿子一定办的叫皇阿玛满意,叫二哥满意。”

    行吧!就是盖个房子,还不会看摊子吗?皇上应承了!

    然后事就说完了,都滚蛋吧!现在除了老二,看谁都碍眼!

    于是,碍眼的都麻溜的滚蛋了,这段时间,有一个算一个躲皇上还来不及,谁往上凑了!

    只怕这会子工部那边都欢天喜地了,上面有个管事的,他们就不用整天被皇上挑三拣四的拾掇一顿了。

    十四还挺高兴的,觉得那天误会他八哥了,他八哥还是顾念他的。这会子一出来,都没搭理他那俩亲哥,直接奔着老八去了:“八哥,你看,这叫弟弟该怎么谢你。”

    老八笑的温和:“不用!哥哥是知道你的能耐,所以才举荐你的,谢什么呀?”

    意思还是要表达的嘛!十四就很亲近的道:“……我知道八哥为子嗣的事挺着急的,这个没成,着实是没运道!之后若是有了,其实是可以寄养的嘛!你要是放心弟弟家,寄养过来也行!要是不放心,其实放六哥那里也挺好的……”

    四贝勒赶紧呵斥:“十四,胡说八道什么?”

    十四很生气:“四哥都能放,我们不能放吗?”

    这个蠢蛋!没瞧见老八的脸都气白了吗?

    嗣谒赶紧道:“你从哪得的消息呀?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八弟妹精明能干,后宅安安稳稳的,不许听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爷怎么听传言了?外面压根就没传言呀!十四看着两亲哥是真急了,他才恍然:“原来八哥你家现在还没有吗?”

    嗣谒闭嘴了,难怪老八要收拾你,活该!

    老八僵着一张脸,没搭理十四,抬脚就走!

    这是恼了吧?!

    这怎么就恼了呢?孩子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不说,难道你就能有了?老八这气量未免也太小了!

    十四真是好心,还跟老九说:“九哥,你给跟八哥提一句的,年纪不小了,子嗣这事得抓紧!”

    能生出来人家能不生吗?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你能不这么当面揭老八的短吗?

    十四觉得这是讳疾忌医,“我觉得给六哥瞧病的张老太医医术挺好的,你看六哥就那个身体,人家都生了两个嫡子了,弘显和弘旭多壮的……”侄子还是可爱的!

    嗣谒:你六哥啥样的身体你六嫂知道!你在这里嘚吧什么呢?就跟你知道多少一样,哼!你知道哥六啊你知道!

    然后成功的把他六哥也气走了!

    老四嫌弃这种玩意丢人,不想搭理他,抬脚也走了。

    老十憋笑:十四被狠狠收拾几顿才能长大,才能知道上面这些哥哥是得罪不得。老大和老二就不说了,剩下的有心眼的,就属老四老六老八了!

    他一个人能把三人都气跑了,也是能耐!

    嗣谒回来就跟福晋小声道:“我以前觉得老八顶级讨厌,现在倒是不那么觉得了。之前不觉得十四讨厌到老八那个份上,但现在……”

    是说感觉跟着变了!

    桐桐最近迷蒙的就是这个呀!她也小声道:“我以为咱们什么也不干,保持本心,不受那什么东西的诱惑,叫一切顺其自然的按照原来的轨迹走,咱们说不定能想起什么也不一定!可怪的是,其实咱们并没有干预很多吧,为什么很多东西都变的陌生了起来……”

    嗣谒没说话,一瞥正好瞧见弘旭把一本画册从搭好的积木下面抽出来了,然后积木一下子都塌了。弘旭蹲在边上还迷茫着呢,然后一个人对着积木看啊看的,最后还叹了一声,又默默的过去一个一个的搭建起来。再搭建起来的,跟早前搭建起来的一点也不一样了。

    他若有所思,自己和桐桐没想动‘积木’,可能只是无意间的抽了‘画册’,然后倒掉了,再建只怕也不是原来那个了。

    他一下一下拍着桐桐,“是按照本心做事的吗?”

    是啊!

    “那就行了!”遵从本心,我们的日子只是我们的日子!

    他高兴了起来,过去跟儿子一起搭积木去了。弘旭对他喜欢的事特别有耐心,脾气不算好,但前提是他在专注一件事的时候,你别打搅他。

    就像是现在,他搭的好好的,结果他阿玛拿了一块放到那一头!

    孩子皱眉,把他阿玛放上去的那个拿开,重新放到他觉得该放的地方,然后奶声奶气的说他阿玛:“别捣乱!”

    满满的都是两个哥哥说他的语气。

    他阿玛今儿可有耐心了,也好声好气的哄他:“那你告诉阿玛该放在哪儿,阿玛听你的。”

    弘旭马上用弘显的腔调说:“这里用不上你……找额娘去玩……要乖!”

    嗣谒真就发现,这孩子逗的很!快两岁了,话说的不清楚,但总能大概的复述下来。

    这边父子俩正玩着呢,那边张嬷嬷的一脸笑意的进来:“福晋,伯府送年礼来了。”

    是说西林觉罗家送节礼来了!

    桐桐忙打发去把人请来,来的是家里的老人了,桐桐跟他们都熟。问了家里人的情况,把礼收了,然后又把早预备好的礼叫装车,顺道儿就带回去了。另外再打发人跟去,好去跟家里的祖父母和父母请个安。

    等回来了,细看带来的东西,叫桐桐惊讶的是:“哥哥竟然弄了这么些彩棉来!”

    她是真不知道还有彩棉!

    嗣谒当是什么呢,这个玩意呀,他就笑:“人家生来也不是一种颜色。后来一定是人会染色了,觉得白色的更好着色,彩色的倒是不培育着种了,自然就少了!一定是你喜好收集奇怪的种子,怕是还托付舅兄给你在西北找这些东西,瞧,这不是想法子给你弄来了。”

    桐桐惊喜的很:“明年我要种它!”

    种吧,把籽剥出来收着就行!桐桐看着摘出来的各种不算太好看的颜色,吩咐张嬷嬷,“把这给我打成皮棉,然后弄个纺线车来……”

    嗣谒只笑,玩吧!大冷天的,总得自己给自己找个营生干吧。

    纺线车来了,福晋还像模像样的,坐在纺线车跟前,跟着专门请来的嬷嬷学。可那架势也不是干这个料呀!就是爷上手,也比她强吧?

    起开,爷试试!

    然后一上手,妨车滋溜溜的转,纺出来的线儿匀展展的!

    桐桐的面色一下子就古怪了起来:爷啊爷,最怕上辈子你为女来我为男!

    第102章 梦里清欢(102)

    桐桐试了再试,还是觉得纺线这个活不好干!

    这不符合常理!她看自己的手,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这十八班武艺,我哪一样不是悟性超绝。可这点东西拿到手上,怎么就那么不对呢?

    再瞧瞧自家爷那样,不是她敢这么想,换成谁,不都得这么想呀?

    但这么想了,她不敢说!一说准就把人给惹着了!

    可她觉得,她该心疼心疼他!不就是娇弱一点吗?没关系,有我在,你只管娇弱便是了!我肯定能把你护的好好的。

    嗣谒是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他这一纺线叫他给有灵感了。之前老有些东西找不到方向,但现在可以了!光是想着染花布有什么用!前提得是你有布!有了布了,你才要研究你要什么样的布。

    布匹都是靠这样的纺线车先给纺成线,然后再用织布机给织成布。

    桐桐:“……”还得织布吗?

    嗣谒是想看看如今这织布机还有什么改造的空间没有。这次他把这当正事吩咐赵其山去办,“弄一架织布机来!”

    这玩意弄来安置在哪?弄到前面有点不像话。

    自己纺线织布这个事不能叫别人知道,也不好传出去。他只得交代赵其山,“就说福晋要用的。”

    行吧!专门腾出来一间厢房安置这些东西。

    赵其山办事还是利索的,第二天就给收拾妥当了。先叫会织布的嬷嬷上去织,嗣谒一直在观察织布机。桐桐看那样,人家没有上手的意思,这是叫我来吗?

    行吧!可织布也不容易的,自己这个手劲往往就控制不住。

    那个声响,嗣谒看了又看,行吧,想玩就玩吧,横竖也不指着你纺线织布我和孩子才有衣裳穿。若不然,真得光屁股跑的。

    但孩子并不知道他们额娘这织的不算好,这会子俩个大的还凑过来夸呢。

    弘显说:“儿子读孔雀东南飞,那刘兰芝‘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额娘可比她手巧。额娘十三岁嫁给阿玛了,难道不会织素裁衣?”可见我额娘也是一巧妇呀!

    桐桐脸红:“……”

    嗣谒就笑,特别诚恳的点头,“你额娘裁剪缝纫学的可好了!十三岁都已经娴熟了!不过这织素嘛,虽不能,但这不是你额娘不能干,是你额娘压根就没学过。那时候的纺织不能跟现在比,况且,高门大户不能跟老百姓家比。”

    对!所以我额娘还是很能干的。

    当然!

    弘晖就道:“我瞧着我娘这梭子穿的极快……”

    她把那个当飞镖一般在扔,要不然她为什么能那么快?但孩子觉得:“刘兰芝能‘三日断五匹’,照着我娘这个速度,只怕只有快的,没有慢的。”

    倒也不用给你娘这么高的评价!不过,把织布机的速度提上来之后,你娘倒也不是不能三日断五匹的!

    于是,他肯定的跟孩子们点头,表示你娘就是这么能干,三日断五匹而已,容易。

    桐桐被这父子三个说的,架在织布机上下不来了,我这织不出五匹来,是不是都有点不大好呀!

    正为难呢,张嬷嬷进来禀报说,八福晋打发人来了。

    可算是能下来了!这玩意特别累人的,腰这么着挺着,难受的很的。她一边打发张嬷嬷把人请进来,一边从织布机上下来。

    都没叫八福晋的人进这个厢房,人带进院子了,桐桐就撩开帘子出来了。可这人还是瞅见里面的东西了,给六福晋见了礼,见六福晋身上还沾着棉花絮呢,心说,难道六福晋在家还纺线织布呢。

    她把这些记在心里,跟着主家往正堂去了。

    桐桐给赏了座儿,叫人上了茶,这才问呢:“你们主子打发你来,可是有事?”

    这人忙道:“一则,是自家庄子上今年的莲藕收了,叫老奴给送来尝个鲜。二则,叫老奴来问问,府上可还有暖宫丸?我们家福晋月月来那个还是有些疼的。”

    外面就有卖的!大概是觉得不如自家的好用吧!

    桐桐谢了她家的莲藕,然后叫人给取了暖宫丸,亲自验看了,这才递过去,“这再是保养用的,但到底是药!合不合用,得叫太医诊脉之后才能定。记得药须得太医验看过后才能用!”

    拿了一匣子,里面放了四瓶,把人给打发了。

    这嬷嬷回去把叮嘱到的都叮嘱了,然后就说了今儿见到的,“老奴从玻璃窗那边看过去,能看见放在临窗大炕上的纺线车,六福晋出来的时候,老奴看见织布机了,还瞧见六福晋身上和袖子上都沾染着棉花。”

    是说六嫂在家里纺线织布!

    八福晋愕然:“你看准了吗?”

    看准了的!

    八福晋先是不解,紧跟着就有几分明悟,她马上打发人:“叫明姑来!”

    明姑放下手里的书,穿了大氅往正院去。

    八福晋一见明姑就上去先拉对方的手,伺候的人上前给明姑把大氅脱了,明姑只含笑由着,最后被八福晋拉着坐到了榻上。

    “福晋可是有什么吩咐?”明姑接了八福晋递过来的茶,就笑道,“您有吩咐打发人去说一声就罢了。”

    八福晋挨着明姑坐了,然后就道:“六嫂在家里纺线织布,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六福晋纺线织布?人家在家里也没宣扬出来博什么名声,你管人家在家里干嘛呢?明姑就道:“听闻六贝勒颇为关注蓝靛所,怕也是这个由头吧。”

    有这种可能!但这种事非在家里做,非得叫六嫂跟着参与吗?八福晋觉得不是,在家里做什么皇上也是知道的,六嫂不叫外面知道,未尝不是做给皇上看的,“……六嫂这么贤惠下去,那我们其他妯娌岂不是没有妇德?”

    明姑愣了一下,明白了八福晋的意思了!这是说不仅皇子阿哥之间存在竞争的关系,作为福晋们,也是有竞争的。爷们能干还不算,得家里的有个贤妇。

    是啊!每个皇子福晋都是有可能母仪天下的!能母仪天下岂能不贤良?

    要是别的原由,明姑就拦了。可如今八福晋直言不讳,跟她交心的说了这么一句,那叫明姑怎么说呢?说不用比!

    可万一皇上再赏六福晋呢?毕竟已经明赏过两次了,娘家都跟着沾了大光了。之前没比上,这次被自己一拦,再错过了可怎么办?

    福晋这是要贤良呀,明姑点头,只问说:“那您想……”

    “不如明姑替我进宫一趟,禀明太后娘娘。就说我想牵头领这个差事,皇家女眷织布以备宫里打赏之用……”赐给臣下了,就把原本的赏赐省下了。省下的就是赚了的。

    明姑:“……”除了你,怕是六福晋都不会乐意的!但这个事,太后能拦,自己做奴才的不能拦!她嘴唇翕动之下,只得起身领命,“那我今儿叫人递牌子,明儿进宫……”

    好!

    太后不爱沾事,你说这都叫什么事。

    明姑并不瞒着宫里,八福晋为什么起了这个心思的,也隐晦的告知了太后。至于太后怎么做,就不是她该管的了。

    太后皱眉,老六家的在家折腾,又没出来说!如今老八横插一杠子。可这针黹女工向来也确实是后宫该管的事。若是有皇后,这就是该皇后管的。如今叫自己来,自己怎么来?叫老八家领着肯定不行,但老八家提了,就该赏!

    于是,太后赏赐了八福晋,但却招了女眷进宫,宣布说,由理亲王福晋总揽,叫直郡王福晋协理此事。然后问大家:可行吗?

    宫里的娘娘眼观鼻鼻观心的,好似这事跟她们压根就没关系。

    下面这些福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懵的。

    太后还专门注意老六家的,却发现六福晋跟被雷劈了一样,一脸的生无可恋。这个表情若有一比,真没有比十福晋好看到哪里去。十福晋出身蒙古,本就不会这一套玩意,满人还受了一定程度的汉化,可蒙古一点也没有。她这会子的表情,就是那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跟六福晋两人,那真是一瞧就知道:这两人并不擅此道!

    所以太后都纳闷了,怎么说老六家的在家里纺线织布呢?没有吧!要是擅长,这是露脸的事呀,老六家的何至于此?

    五福晋挨着桐桐,一看桐桐那样,就知道压根不会!她比较光棍,就说,“我家后院人多,回去我就一人给弄一架织布机。”不想干?这可是荣耀!不想干是不想要皇家女眷的身份了吗?

    是那种我家劳力多,我骄傲的表情。

    桐桐:“……”我家就我一个,我得累死的吧!真成了‘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那我就真得想想逃跑的可能性了。

    谁呀?谁这么损的,干嘛提议这个。

    想到之前赏赐八福晋的事,一个个的都朝八福晋看去:你好日子过够了,干嘛提议弄这个?

    八福晋:“……”

    太后瞧了下面一眼,并不想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反正有人提了,这么着确实是省银子,况且嘛,这也是跟汉人释放好的信号,又有鼓励耕织之意在其中。能织布多少是其次,主要是这个事,是有一定的含义在内的。皇上都说行了,不行也得行。就这样吧!

    桐桐回去的一路上都好生惆怅,真不是她瞧不上自家这公爹,真的!就问人家小地主家,人家家里还用儿媳妇亲自织布吗?哎!嫁到你们家,到底过的是啥日子呀!

    她回去就趴在她家爷耳边道:“要不是他家的儿子实在招人稀罕,真的,倒找钱都没人爱上你们家来!”

    嗣谒:“……”倒也不用说的这么刻薄!

    第103章 梦里清欢(103)

    织布这个事情,把桐桐给愁的呀!

    嗣谒就笑:“你当皇上真叫你们织布呀?”

    啊?不用吗?

    参与是要参与的,想叫你们织布也是真的!你们太能折腾了,关在家里织布未尝不可。但这都不是主要的。他就笑,“提议的人有点……自以为是!”

    嗯?说说!说说!

    桐桐赶紧给人家把茶送到手里,听这意思,不是非织布不可就好!

    嗣谒接了茶,又忍不住摇头,“你知道宫里一年要打赏多少人?”

    不知道啊!

    嗣谒就道:“你自己算一笔账,大清现在有十八个行省,咱只算文官。”他细数这一省有多少府多少州多少县,每个县的文官多少个,每个州的文官多少个,以至于到府到省,“不多,一省的文官大约在四百上下,咱们假设只四百之数,光文官一省就有四百。各地需有武官配置,不多,大大小小的加起来按照一百算,这就是五百!迄今为止,从老大到老十四,这才十四家府邸,十四家府邸,需要出十八省的文武官员赏赐,一家负责一省,都尚且不够。虽说着自来赏赐,不会上上下下个个都赏到,但是封疆大吏的赏赐不是小数,甚至人家的父母过寿,儿女婚嫁都是要赏赐的!如今平均下来,按照一省官员一人一匹布算,这就是五百匹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们一天一匹布才三百多匹,顶什么用?”何况你们三百多天未必出一匹布,“这还没算给蒙古诸部,给属国赏赐,给驻扎在各营上下的武将赏赐,另有朝中勋贵,这么算下来,一家一年至少得出一千匹,才算是勉强够用。”

    指望你们每人一年织出一千匹来?这不是指屁吹灯吗?

    桐桐似有所悟,低声道:“皇上还是想叫咱们掏银子!”

    对的!皇上只收布,但是布是怎么来的,皇上才不管呢。织布是吧,自己想法子去!

    桐桐这么一算,“那各家得有个小织纺的,得雇人纺织吧!”

    是的!原材料你们提供,制机你们自己去买,人你们自己雇,布你们自己找人去纺。别叫我赏人的时候没东西可赏赐就行。皇上就是那么想的,说是难为儿媳妇,说到底,是变相的掏空儿儿子们的底子的。

    桐桐听的牙疼,坐在那里蔫头耷脑的,好半晌才道:“各家都弄的话,这是不是也得有竞争呀?”

    不能算是竞争,但你们都自诩为能耐不差,竞争这个有些言重,但至少你们能各有特色。以后闹不好,外面就会有以皇子阿哥排序为名称的布匹!能不能不被人比下去,还得福晋你来。

    光是好的织娘,就不是好找的,价钱也相当不便宜呀!

    要了亲命了!

    桐桐还问说,“太后说叫我们也织布的?”

    织布一个人不行的,参与肯定要参与的,分分线,验验布,定定花色样式,不都是你们的差事?絮烦着呢。

    桐桐苦着脸,想哭!

    嗣谒就纳闷:“谁出的主意?”皇上就是想抠钱,也想不到这个事上。出主意这人是坑人坑的没完了是吧?

    桐桐气鼓鼓的:“还不是八福晋!”

    老八家的?!

    “哦!”嗣谒就笑,“奔着掏人荷包的路子,一去不回头了。”老八走的这是什么路子?人家人怕?人见人躲?闹不懂老八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八并不知道!知道的时候有些烦躁!他看着福晋一张气恼的脸,火大的很!好半晌才道:“你怕人家在家里假贤惠,那你也可以贤惠呀!她能耕织,你不能吗?你布衣荆裙,在家里这么穿,算不算你的简朴?得空了亲手给额娘做件衣衫,算不算你的孝道?得了好物,打发人给侄儿们送去,这算不算照看子侄?”哪一条不能显出你的贤惠来?这是个润雨细无声的过程,不能直拉拉的提这个事,更不能说自己负责。

    皇上正怜惜老二呢,你冒出来了,怕皇上不知道你狼子野心?

    你坑了别人,咱自己也没得了好,所以,你到底是图什么?

    还有,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我跟明姑说了!”

    八爷就道:“那你叫明姑怎么说呢?”明姑在这家里,是主也是仆,她能说什么呢?若是事关外面的大事,她自然会提醒你跟爷商量。可这再怎么说都是女眷的事,她提醒你跟爷说一声,岂不是怀疑你的掌家能耐、剥夺你做福晋的权利?人家没法说你呀!

    八福晋讪讪的:“下次不会了,下次一定跟你商量!”她低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将错就错,皇上都准了,能怎么办?

    他起身就走,甩了袖子直接出门,往明姑那边去了。

    明姑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针线活。见八爷来了,赶紧起身,“爷,您坐。”八爷一瞧,明姑手里那个做了一半的抹额颜色有些暗沉,料子却是内造的好料子,这怕是给太后做的小物件吧。

    明姑见八爷瞧了,就笑道:“太后她老人家上了年岁了,夜里睡下,还是觉得头凉。”

    八爷心里一叹,明姑之前在自己和福晋面前都提过这个话!当时自己也没太往心里去,怕是福晋也没入心吧!太后头凉,福晋做了针线,夹在明姑给太后的针线里递进去,难道明姑会不帮福晋在太后面前表功?当时明姑说这个话,其实已经是在提点福晋了。只是当时自己因为太子之位空悬,好长时间脑子都是亢奋的。这事没在意,福晋也给放过去了。

    如今,明姑旧事重提,也是给福晋指了方向。明姑很清楚,只自家织布是供应不了上用的,但福晋得贤惠,这就是一条路子。

    八爷本来一肚子的话的,结果没开口明姑就把话先说了。

    他只得起身,深深的作了揖,“多些姐姐提点!胤禩若是没有姐姐在府里照拂,不知道要惹下多少乱子来。最近外面应酬的事,还得劳烦姐姐。福晋要调养身子,不宜见凉气,叫她安心养着吧。”

    明姑还了一礼,八爷就不多呆了,见明姑要送他,忙拦了:“外面有风,姐姐别出来了。”

    明姑也没勉强,送走了八爷她心里就叹气!太后她老人家一到冬天,头就冷这个事,不是秘密。只要给太后请安的都知道这个事,太后戴着抹额这个只要不是瞎子都瞧的见。五福晋就不说了,给宫里的孝敬里总有一包袱这个。六福晋怕是瞧见了,上次给了太后身边的嬷嬷一张方子,请嬷嬷叫太医瞧瞧能不能用。开的是药材,也是香料包,味道好闻的很,碾成粉末,装在小纱布袋子里,小小的一个,给抹额两边疯两个暗袋,药包放里面就好。

    太后用的可好了,说是也少了头疼的毛病了,夜里也睡的安稳了。

    这都是悄悄的,谁都没放在面上提的。可太后娘娘能不知道这是谁的孝心?皇上心里能没数吗?

    自己回来跟八爷和八福晋都说了,这两口子呢,其实都属于没心的。八爷还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八福晋,心全在八爷身上。

    但八爷是个明白人,过来一声姐姐叫的,许多事她还就得费心。

    第二天一早,她照例过去给福晋请安。正好把一天的家事问问福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八福晋估计是得了八爷的话了,讪讪的,“姐姐,这次是我莽撞了。下次您要觉得哪里不妥当,千万得告诉我一声。我……到底是少了人教导,想的不那么周全。”

    可不敢接这个话!

    明姑就道:“……正有件事要问问福晋的意思。宫里良嫔娘娘身子大不适的很,脉案咱们府上就有。您看,要不要亲自去问问六福晋,看哪种养身的丸药好些,福晋进宫去给娘娘带上。”

    八福晋皱眉,“六嫂……到底是见的病案少。”她犹豫了一瞬,“要不,多找几个民间名医给瞧瞧……”

    太后都能用六福晋的方子,良嫔用不得吗?何况,六福晋办事多谨慎的,只出方子不出药。方子后面且带着医嘱,需得太医准许后,方可遵医嘱而用。何况,六福晋还能害了良嫔?就是德妃,都这个年岁了,一个个的都是老妃子了,又没有利益冲突,还怕谁不利于谁吗?惠妃、荣妃、宜妃,就是贵妃,都用了六福晋给的养身方,单人单方。

    听说戴佳氏贵人那里,七福晋也给求了,都用着呢。

    就良嫔的不行吗?

    八福晋见明姑不说话,就知道她不同意这么做。于是就忙道:“主要是我想求医。你说都成亲好几年了,我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医总是那么些话,药吃了多少了,可有用?不若以此为借口,咱们隐着身份去外面求医去。”说着,就低声道,“九爷遍邀名医,以朝廷的名义邀来的,为的是各家的成名丸药卖往海外的事。名医荟萃,求医者肯定不少,到时候劳烦你跟我一起,去求医去。”

    求子啊?若是如此,倒也罢了。

    这事就暂时搁置了,然后大福晋有请。果然跟嗣谒猜测的一样,大家回去跟家里的爷们一说,女人们不知道的事,男人们一听就知道自己织布不是目的,目的在于各家出钱。大福晋说了,“我进宫跟二弟妹算了算,一家一千匹只是暂时够用。若想宽裕,一家非一千二百匹不可。因是往下赏赐的,不是土布就可的。得精致一些,至少得拿的出手方可。”

    意思是,你们各显神通,想法子去吧!反正要区别市面上的布。

    桐桐回去就安排人找绣娘,自家爷说织机的事别着急,再怎么着也得等过了年吧,先叫人收拾地方吧。这玩意放在家里不行,非放到庄子上不可的。

    安排了管事去处理,再麻烦,那得等年后了!

    如今叫她比较感兴趣的是,老九家请了好几家的戏班子,宴请各地的名医,谈这个药品在海外的统销问题。

    只要不是要秘方,那这就是好事呀!

    九福晋趁机也请她的客,邀请了妯娌们过去热闹几天。

    桐桐不是很爱听戏,其实西林觉罗家的老太太挺爱听的,也常带她去听,什么太平园,一票难求的,可只要有角儿,老太太都是非去不可的。桐桐跟着听了些年,不爱是不爱,但是能听的懂了。听戏不听戏的,这是次要的,能见一见这些名医也是好的。

    九爷府那是真有钱!人家那园子里后来盖了戏楼的。九爷爱好此道,九福晋更爱此道。于是,就专门造了这个楼。上下两层,容的人着实是不少。男客从一边上,女客从另一边上。好家伙,只为了能看角儿,好些老福晋都主动讨要帖子。九福晋呢,又属于跟京城中的女眷有生意合作的,大家靠在一起好赚钱,人人都觉得跟九福晋有交情。这个说,我得来看戏。那个说,我得带我闺女来求医。

    九福晋大手一挥,那就来吧!

    于是,这次宴客的规模啊,是桐桐压根就没想过的。

    她跟四福晋俩携手往里面去,遇到一些女眷,人家认识她们,她们不认识人家。所幸需要她们招呼的女眷也不多,于是,直接上了二层。二层也朗阔的很。

    九福晋过来问大福晋,“大嫂,要用屏风跟外面隔开吗?”要是嫌弃老有人看,那就隔开。

    大福晋也是戏迷,身后跟个丫头捧着匣子,这是专门为打赏拿的。这会子她摆手,“听戏听的就是一热闹!咱们妯娌又不是丑的不能见人,还不能叫人瞧了。都是女人,怕个什么劲儿。”何必弄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男人们在对面,是瞧不清楚这边的。

    桐桐就看自家爷,他靠在椅背上也朝这边看。桐桐抬起胳膊扬了扬,嗣谒回应的摇了摇,穿的跟花孔雀似得,还怕我瞧不见你吗?

    这一回应,桐桐就乐了,对着那边抿嘴笑,不知道有多高兴。

    四福晋是忍俊不禁的偷笑,八福晋却斜眼看她,“六嫂,过了吧。”

    桐桐觉得好烦!座位是按照‘八’字摆的。斜着成喇叭状安置的座位,一边的最前面一排是一、三、五、七、九、十一、十三福晋,对面呢,是二、四、六、八、十、十二、十四,给二福晋把位子空着呢,帖子送进去了,来不来,什么时候来劝由她定。斜着坐都能看到戏台,但一二位置中间,是给裕亲王福晋和恭亲王福晋的位子,这会子两位老福晋也来了。这就导致了桐桐一边是四福晋,一边是八福晋。

    八福晋好像瞧着自己不顺眼呀!没事,咱也没吃亏,正好,我也就瞧你不顺眼。

    她没搭理八福晋,转脸跟四福晋很后排的温宪说话去了。

    十福晋招了丫头,“给我拿俩靠枕来。”靠舒服了才行,一会子一开戏一准能睡着。睡嘛,还是要往舒服的睡呢。

    十一福晋坐不住,站起来看看男客那边,又回身抬头问桐桐,“六嫂,今儿这名医多,您说要不要请她们给我们家爷诊诊脉。”

    改天请家里不行吗?桐桐觉得瞧病是私密的事。

    可九福晋刚好过来,人家有安排的:“这不劳弟妹操心,我们家爷都安排好了,给六哥和十一弟都给瞧瞧。”

    桐桐:“……”不用给我家爷瞧了吧,要不然以后装病不方便。

    九福晋又瞧各位妯娌身后的一排,那里坐的有京的公主郡主,还有王府的世子福晋等人,身份都不低,她笑道:“一会子也请来,谁要求医只管问。”

    别人再说什么桐桐也没在意,恍惚听见四福晋扭身跟后面的温宪说求医的事,她也没管,只招手叫跟来的张嬷嬷,低声吩咐道:“跟爷说,诊脉的时候让他用手指扣住手肘上三寸……”

    张嬷嬷一愣,然后悄悄的退下去了,他得找赵其山去。

    桐桐在这边看见赵其山被一个小太监叫走了,然后自家爷正跟老八说话了,扭脸朝这边看了一眼,又说话去了。一会子赵其山回来了,低声跟自家爷耳语呢。

    她一下子就放下心来。身体不好有身体不好的好处,身体不好,别人会少些警惕,对自家爷要做的事有好处。想身体好的时候再好吧,急什么?这边太子才不是太子,你的身体就好了?你说你对储君之位没想法,谁信你?!

    嗣谒听了赵其山的嘀咕,就‘嗯’了一声。

    八爷还问:“可是工部那边又出事了?”

    嗣谒一边摇头,一边说赵其山,“那就把大氅拿来吧。”

    赵其山含笑退下去了,嗣谒才跟老八解释,“你六嫂怕楼上有风,叫把大氅搭在腿上。”

    果然赵其山就拿了大氅来,给搭在了腿上。

    老五就说,“这么多名医,想来都是有些本事的,叫他们给你和老十一瞧瞧,看跟太医说的有什么不一样。”

    嗣谒含笑应着,并不见一点异色。

    果然,不大工夫,老九就带着人家上来了。一气带了五位,都是名医。先给六贝勒看诊,太医会诊嘛,这跟台上竞技一样,皇家人请了,这是荣耀。尤其是这些年出的药里,好些好药都是六福晋配出来了,他们倒是想看看这位六爷到底如何了。

    手一搭在脉上,就有谱了!这六福晋果然是有些本事,六贝勒还是弱,但无大碍,小心养着,别太劳累。

    这跟张太医说的差不多!直郡王就问:“还能调理吗?”

    “如今的调理就极为高明,便是叫草民等人来调理,最好也就是如此了。”

    嗣谒淡笑:“有劳了!”然后跟直郡王道,“弟弟这样已然是不错了,再多求便是奢望了,挺好的。”

    可直郡王却觉得,老六会那么些偏门却有用的东西,利不得他,他的身体当然要紧了。

    这么想着,就不由的叹气,“以后非你不可的,你来做。其他能替代的差事,都叫别人做。你不要跟着熬了,养着!只要你好好的,这就是最大的功劳了。”

    是说很多事离不开他!

    直郡王心里记住一条,还得有专门的学堂培养人才,还得老六来教,要不然,就断层了。

    所以,老六的身体短时间内,绝对不容许出现一丁点的问题。

    四贝勒跟着点头,“听大哥的,不能马虎。”

    完了又给十一诊脉,这位的情况更坏一些,属于常年不能断药的。十一随身就带着丸药,拿出来叫他们看,几个人把药看了,然后对视一眼,果然人外有人,能在宫里当差,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本来想露一手的,结果没露到,人家太医十分高明。

    老九哈哈就笑,“太医瞧病,在一个稳字。可民间的大夫,那是见多识广,经验上又上了一层。好!都好!”

    十四过去低声跟老九说,“叫给八哥瞧瞧,八哥一直没子嗣。”

    老九想踢死十四,这事能在这里说吗?太医五天一诊脉,要是老八真在子嗣上有妨碍,必不敢瞒着皇上的。给老八看?你是怕八哥恨不死你不成。

    老九叫他老实呆着,刚巧,那边九福晋来人了,“福晋想请太医们过去,几位老福晋要求医。”

    那就赶紧去吧!主要是怕十四再说出什么来。

    安安静静的,放过去了。

    九福晋没想叫给八福晋瞧的!请人主要是为了送人情的。这次带来的夫人们,求医的多。很多是带着家里的后辈来求医的,谁的儿媳妇成亲三年没怀上,谁家的闺女出嫁只生了个闺女,这都好几年了,一直没怀上,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叫太医给瞧瞧吧。

    几个太医都松了一口气,这倒是能显一把能耐了。

    跟这家说,“我给开个方子,这个药每月吃三剂,保证明年能有喜信。要是不成,您来砸了我的招牌。”

    跟那家说,“您这个麻烦,只药怕是不行的,但用汤药坐浴,坚持三个月,再喝汤药,再三个月,只等喜信儿便是了。停药后一年内必有喜信儿。”

    这些大夫可都是成名的大夫,多珍惜名声的。在这么多人面前敢打包票,这就证明人家真有几分本事。

    看了十多个呢,说的都特别笃定,太医绝对不会这么说话的!于是,大家都愿意去信。

    四福晋低声跟桐桐说:“叫给温宪瞧瞧吧,一直也没个孩子。”

    这没孩子,不是温宪的身体有问题,是两口子之间有问题。不睡一块,哪里来的孩子。

    九福晋也热情的很,起身要打发人去叫人。

    八福晋忙道:“这些大夫敢跟别人家打包票,可到了咱们家,却也未必!瞧瞧吧,知道咱们是谁了,一个个的都成了慢郎中。绝对不敢下猛药!不下猛药病就去的慢……”

    这也是太医的通病!

    九福晋就愣了一下,“那八嫂的意思呢?”

    别言语,慢慢的往过轮吧,轮到了咱就求医,只别叫破身份就行。

    桐桐:“……”看病真是特别私密的事!但对大多数没生儿子的妇人来说,当众叫太医说出能生,应该也是一种造势吧!八福晋估计也是嫌弃人家都说她家没孩子,所以想借着名医的口证明她能生,只是子女缘分没到!

    她到现在都坚信,她是能生的!毕竟嘛,没有哪个太医和请来的大夫说过她不能生的话!她这么年轻,只是子女来的晚,却从没往偏的想过。

    可这要是当众把出来,合适吗?

    第104章 梦里清欢(104)

    求了医的,都欢天喜地的。这么些妇人求医,能来这里的,哪个不是穿金戴银,都是些贵妇呀!男人在女人堆里本就不自在,能安心诊脉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分辨哪些是贵人,哪些不是。

    先给裕亲王府的世子福晋瞧了,说是无碍。

    给温宪瞧了,也说都好,开的方子确实疏肝理气的。那人家就是诊断出了情志不舒,这个都算不上是病,就是心里不大痛快。温宪这个应该跟额驸的关系不好导致的。四福晋和桐桐记在心里,可这个事又能怎么办呢?

    就是大福晋也含笑叫人家大夫给诊脉了,她想瞧瞧身子养好了没,说实话,她还是有些雄心壮志再生两个的,不拘男女。人家大夫就说:“夫人您调养的极好,身子康泰,以后还按方调理便是了。”

    大福晋就笑,见三福晋没求医的意思,就看五福晋和七福晋。

    七福晋伸出胳膊来,大夫认真给诊断了,然后贺喜道:“这位夫人怕是有喜了,是月份还浅,不大明显。”

    桐桐就朝七福晋脸上看去,今儿的妆容厚,看不出来。

    七福晋不确定,朝这大夫致谢后指了指八福晋,叫大夫给八福晋看诊,她自己则走过来,把手递给桐桐,隐晦的叫她在把脉看看。

    桐桐伸手一摸,就收了手,然后一脸笑意的点头,没错,是有了。还不足一个月。这要是太医把脉,他们就算是心里知道,也不会这么笃定的说的。他们会说,瞧着像,再等些日子再瞧瞧。

    桐桐一肯定,七福晋这才信了。九福晋赶紧安排,把茶撤了,换别的来。

    都只顾着贺喜七福晋了,都没太在意给八福晋诊脉。

    可桐桐却盯着呢,这大夫的面色越来越严肃,诊脉不住的换着左右手,显见是觉出不对来了。这人不敢马上下结论,“夫人稍等,请其他几位先生来,一起给夫人会诊看看……”

    这么一说,都静下来了。

    大夫们被请过来,聚在一堆,男客们能不注意吗?十四就道:“这是给八嫂看诊呢!”

    嗣谒心里就有数了,扭脸说十四,“安生的坐着吧!女眷们瞧病,有什么好瞧的。”

    也对!妇人的病症,关注那个做什么?连老八也没太往心里去,他是觉得该是福晋怕不把稳,多叫个人瞧瞧。

    五个大夫瞧完了,打头的那位姓叶,号天士。桐桐觉得她知道这个人,心里还隐隐的知道,这个人擅长治温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知道此人,但既然潜意识里知道,那这人一定是在医术上颇有建树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这个人,他拱手道:“这位夫人的病症有些麻烦,若是调理,需得二三十年或许才能稍有起色。”

    桐桐知道,人家顾着病人的面子,并没有当场叫破。

    可八福晋有什么疾病吗?瞧不出来呀!八福晋是真的擅长骑射,身体好着呢。哪种暗疾需得二三十年?

    大家心里就都有数了,九福晋也没为难人家大夫,只道:“那就开方子吧!养着便是了,也不是什么大症候。”

    几个大夫都挺感激的,那边端着笔墨纸砚的丫头就跟过来,一人开了一个方子,距离近的这些妯娌都能看见开的方子,不外乎是益母草、丹参、田七、当归这些东西。这玩意一看都知道是治疗什么的,妇科上的活血化瘀,都用的是这些药材!

    然后大家心里就有数了,八福晋怕是子嗣艰难,人家大夫说,需得二三十年调理,或许能有一点起色。

    别说二三十年之后只是有起色,就是全治好了,八福晋都多大了!

    现在虚岁都二十三了,二三十年后,也就是得五十岁上下才有可能会好!可身体康健没毛病的妇人,五十岁能怀上的都是少数吧!何况,人家只说许是会有些许起色!

    这其实就是判定八福晋不能生!

    八福晋还懵着呢,她看这方子,直言问说:“跟太医开的有什么不同?”

    可见,太医开的还是这一类的方子!那就是太医们心里都是有数的,不过是生孩子这事,许是活络了淤堵之后机缘到了怀上也不一定呀!

    给八福晋开的方子真要坚持,时间长了,应该可能也许大概会有一些概率怀上吧。

    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呢?皇家福晋也不一定非得自己生的,福晋不能生,也没见哪位爷就断了子嗣。时人的看法不都是:对主母来说,有庶子就不算是无子。

    如今八福晋这么问了,没人敢说话。

    九福晋赶紧打发了太医们离开,又给嬷嬷使眼色,叫她去告诉自家爷一声。今儿自家是主家,偏弄出这事。

    这诡异的安静终于叫八福晋反应过来,她瞬间白了脸,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哪里来的庸医,胡说八道!”

    太医也是那么开方子,这个话是你说的!不管太医还是民间的名医都是这么下的诊断,这总不能都是庸医吧。

    几个福晋就朝桐桐看,早前八福晋在老六家府里求过医的。当时六福晋是怎么说的,说她见识浅,只会调理不会瞧病,叫换个民间大夫给瞧瞧。

    如今再想,只怕人家不是没看出来,是当时就给推脱了。细想这两年,不管因为什么过去叫诊脉开方子的,她什么时候推脱过?开了方子,叫再去找太医验看,但却从没说过推脱的话。甚至于这些妯娌,需要针灸的还单有客院安置,能在里面安心的针灸调理。

    唯独见过一次推脱的,就是对八福晋!

    可见,这不是人家推脱,而是知道治了也没用。

    桐桐叹气,可不就是嘛!活血化瘀这个吃二三十年,确实可能有些微效果。可人的身体变化跟情志息息相关。她没孩子的时候心里焦急,但好歹心里存着希望还能好点。这也是人家太医不给说的详细的另一个原因。就像是如今,她知道要孩子遥遥无期,那心里得多堵。这玩意就会反应在身体上,紧跟着她连月事只怕都不调了。一方面没治好,另一方面的问题又来了,她这还能怀上吗?

    没戏的!

    一个个的都看我干嘛?看我我也没法子呀!我总觉得洋人的医术或许有用,但也知道,行也是之后,如今还不行!

    针灸的话,效果不会很明显。她总觉得她应该可以用针给治的,隐隐的,她还觉得得是那种细如发丝的金针,得能随着经络走的针。可怎么才能把细如发丝的金针送进去呢,什么样的力道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难度就跟用纤细的铁丝穿插进木头里,在木头里穿行一样。理论上肯定行,但是怎么能做到呢?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是觉得:我应该是能做到的。

    可事实上,力气再大,自己也没办到这一点。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想起的!那就没办法了!

    女眷这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事闹的,陪坐着的人好生尴尬。

    那边得了消息的九爷能气死,觉得福晋是个二百五,求医不能给安排个雅间呀!真成!闹成这个样子了!嬷嬷低声把八福晋的要求说了,“……八福晋不知道她不能生,也没想过她不能生,所以……”

    所以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九爷觉得自家这八哥运道实在是不好,这事都能叫他给赶上。他只得进去找老八,低声道:“八哥,八嫂有些不适……”

    八爷心里咯噔一下,本来看着那边不对,心里就悬着。只是假装不在意的跟老十说话呢,谁知道老九就过来了。他抬头跟老九对视一眼,然后就明白了八成了,福晋那边的情况不好,问题出在子嗣上。

    他马上就起身,跟着老九就走。

    十四以为是老八那边出事了,出于好心想看看能不能帮忙,结果听见老九跟老八道:“几个大夫跟太医开的方子一样,只是话说的透,只说是吃上二三十年,或许能有些起色。”

    老八想过有些妨碍,却没想过妨碍这么大。二三十年,这跟判断不能生有什么差别。

    老九叹气,然后点头:“……开解开解八嫂,好歹府里还有侧福晋,身份也不算低。不行就把长子叫八嫂抱在膝下养着吧!”

    这事于爷们而言,真不算是大事!他们这些兄弟,除了太子,都是庶子,那又怎么了呢?

    十四听了一耳朵,却没上前去,回去就说:“八哥也是倒霉,这辈子是别想嫡子的事了!”然后又说安王府,“也不知道怎么养格格的……”

    好似八福晋不能生,是在安王府里给养坏了的。

    四贝勒恨不能堵住老十四的嘴,这事你不说,回头也会传的人尽皆知,又何须你在这里‘直言直语’。

    十四还问他六哥:“六嫂也没法子吗?是不是配上针灸能好一些?”

    你不给我们找事,是不是浑身就不舒坦?

    嗣谒面无表情,开口就道:“你六嫂在医术上下的工夫少了,主要是学了也没地方用的。如今啊,一门心思教孩子骑射呢!为了给孩子做表率,那真是肯下功夫。回头你上府里去,跟你六嫂再比比,看看这次能不能比赢吧!”说着,就打量了一下十四,有点嫌弃的撇过头,“不过我瞧着悬……你这身子亏了呀!”

    十四:“……”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嗣谒冷眼看他:还知道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呀?年少轻狂不知道轻重可以谅解,但你这轻狂的时间是不是有点长!再不收敛,爷就该考虑怎么收拾你了!

    第105章 梦里清欢(105)

    八福晋不能生,这个谁能想到呢?

    回去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叫进去!

    明姑有些焦虑,这对自己来说,也并不是个好消息。她看向八爷,八爷也看她。她朝八爷福了福身:“爷,越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越是不能催逼福晋。太医不行,外面请的名医也不行,但洋人的大夫未必就没有办法!再有就是,汤药不行,针灸未必就不行!福晋才多大年纪,怎么能一眼把人望到头了呢?那民间四五十岁生的不多,但那是没打听,去打听打听去,小儿子比孙子小的多了去了,怎么就一定不能生了呢?汤药得二十年,汤药加针灸,许是十年就行了呢?十年后,也才三十出头,三十多岁能生的妇人比比皆是,怎么就说生不了呢?”

    她说的又急又快,语气诚恳,里面八福晋一把把门拉开了,“行吗?”

    明姑肯定的点头,“行!实在不行,咱们府里就积德行善,就想法子做善事,孩子总会来的。”

    八福晋一把抱住明姑,哭了出来:“姐姐……姐姐……”明姑眼圈也红了,心里叹气。八福晋哭是真的,借着这个哭跟自己亲昵,叫自己姐姐却未必那么真!她这是要拿感情把自己绑住。自己跟她都那么好了,福晋对着妾氏都叫了姐姐了,这要是自己再生了孩子,这个家里岂不是没有福晋的容身之地了。

    说到底,八福晋的脑子比别人转的算是快的!她绑住了自己,别人再生,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她始终都会是八福晋!

    八爷的眸子暗沉了一瞬,先往里面去了,“别哭了,进来吧,进来说话。”

    明姑拍着福晋,“您放心,以后求医问药,我陪着您。既然您叫我一声姐姐,我总得顾着您的。”

    八福晋抱着明姑的手一下子就紧了,这下子,眼泪是真的下来。嚎啕哭出来的那份委屈都是真的!

    三个人坐在暖炕上,福晋半靠在明姑身上,三个人面对面,这个事怎么办,总得说的。

    八爷能说什么呢?明姑都说了,外面再说什么,咱们都不能着急。是啊!怎么能着急呢?总得给福晋时间叫她缓一缓的。他只能道:“太医到底是没明确的说过什么,何况,这些大夫没法子,未必别的大夫没法子。就像是明姑说的,为求子求神拜佛做善事的多了,咱们也多做善事。许是子女缘分就修来了。”八福晋抽抽噎噎的,倒是不哭了。

    明姑叫福晋靠在靠枕上,她缓缓的起身,慢慢的退出去。

    人家两口子夜里怎么说的,明姑也不知道。只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福晋打发人来说,今儿想去拜访六福晋,已经叫人给送拜帖去了。

    明姑看看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轻轻的叹了一声,不行的话自己跟六福晋学学针灸吧,认好了固定的穴位,自己给福晋扎都行的。要不然,六福晋怕是得烦了。

    桐桐这会子才接了八爷府的帖子,这原本就在预料之中。可今儿还有一件没预料到的事,那就是收到了娘家的信,信不出奇,可出奇的是:额娘又有喜了!

    是的!索绰罗氏有喜了。

    其实索绰罗氏不老,也才四十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各种养生的丸药吃着,身体调理好了!这又给怀上了。

    本来有两女一儿的,如今有外孙一串,孙儿一个,儿媳妇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她又给怀上了。

    喜事吗?喜事呀!西林觉罗家到底是人丁单薄。

    弘显迷蒙了一瞬之后就懂了:“我要有小舅舅了?”

    “……”是的!

    哦!

    孩子挺淡定的:宫里不停的有小叔叔出生,再有比我小的小舅舅是多奇怪的事吗?

    桐桐欢喜的叫人收拾东西,嗣谒就看着桐桐一脸的败家相的,这个要收拾那个要收拾,赶紧要往西北送。

    八福晋到的时候,还瞥见装车的奴才进进出出的,瞧着忙的很。她还纳闷:“怎么到现在了,还没把年礼送出去?下雪天怕是不好走呢。”

    明姑只应着,才要搭话就瞧见六福晋急匆匆的迎出来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大冷天的,快里面请。”

    越是这个时候,礼数越要周到,要不然人家该多想了。

    本不喜欢八福晋的,遇上这种事,装也要装出三分耐心来,要不然就是欺负人了。

    八福晋心里松了一口气,若不是实在没法子,她也不好意思出来见人。真的!有那么一瞬,就跟没穿衣服被亮在人前一样。

    到了正厅,分宾主坐下。八福晋端着茶盏紧紧的攥着,扭脸才问说,“六嫂,你给我句实话,我还有没有生育的可能?”

    桐桐就道:“我是真见的病患少,大夫这个行当,除了勤奋和天赋之后,经验是不可或缺的。要么人都愿意叫老大夫瞧呢,那不都是老大夫不走弯路嘛。”

    明姑明白了,六福晋这已经是肯定了昨儿那几个大夫的诊断。论起经验,民间大夫比御医可见的多的多了。她今儿再次强调经验,就很说明问题了。

    八福晋怎么会听不懂这个话,她抬起头来,急切的问:“那针灸呢?针灸可有希望?”

    “我不知道,我从没用针灸治过这个。”这也是实话。

    八福晋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是没治过,但未必就不能治。这一刻,她下了一个决定:“六嫂,我不知道这辈子我能不能有一儿半女,昨儿我们家爷和明姑都说应该做善事,积阴德,说不定子女缘就来了呢?我想,求神拜佛到底是缥缈的很,所以,我想做点实实在在的。你们有孩子,不能体会我这种没孩子的苦!在皇家,只要爷们有子嗣,其实做福晋没那么难做。可是百姓之家,若是女子不能有孕,那所受的苦楚,不定有多少呢。我想拿我的私房银子出来,单给这些女子瞧病抓药。”说着就起身,“我想请六嫂出手,帮着诊治……”

    桐桐心中一动,八福晋的动机是找实验的人,叫自己见的多了,许是就试出办法来了。她有她的动机,但不得不说,得利的却是更多的女人。

    除此之外,自己可以以此为契机,培养女医。女人生产便是一道鬼门关,女人生病只能靠汤药,极少会有开明的人家允许大夫给女人家针灸。自己或许不能改变许多,但我可以培养女医去给女人家瞧病呀!这道力量很微弱,但种子埋的再深,总有发芽的一天。一单发芽,成长起来却很迅速。

    在这事上,虽然自己跟八福晋的目的不同,但殊途却同归,正可借此办自己想办的事。

    这个机会,说不得真就是失不再来了!除了八福晋如今跟疯魔一样的求子能给自己契机,自己还能有别的什么机会吗?

    暂时是找不到的!

    这是一个唯一不用自己出面扑腾,只‘不得不’答应的机会了。

    因此,她只稍微一犹豫就站起身来,亲手把八福晋扶起来,“八弟妹,何须如此?你这样我怪不落忍的。”她把八福晋按在椅子上叫坐了,这才道:“你也知道,我出门不方便………”

    明姑忙道:“具体的,奴婢来安排。”说着就起身,“福晋,您也放心,这差事您交给我办。您到底是不能常离府的!”

    八福晋赶紧起身,对着明姑就行礼,“多亏有姐姐,若不然,我真不知道该靠谁。”

    桐桐看向相互携手的妻妾二人,心里着实有些复杂!

    这两人都很聪明,八福晋以情来压明姑,明姑顺势脱身,把家事又还回去了,以安福晋的心。却又揽了最不犯忌讳的事。

    这么聪明的明姑,桐桐真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好的帮手。

    送她们走的时候,林雨桐拉了明姑的手,“你明儿再来,咱们商量商量细节。这在哪里瞧病,怎么能保证瞧病的确实按时喝了药,这里面的事都很繁琐,远不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事。”

    明姑连声的应着,她还是喜欢跟六福晋这样的人打交道。

    桐桐送两人上马车,又说明姑,“以后常来常往的,不用递帖子了,怪麻烦的。”

    好!

    目送马车离开,桐桐往回走,她得跟自家爷说说自己的想法。看看行不行,若是不行,就当是救一个算一个了,横竖是行善积德的好事。

    而那边的马车上,八福晋的嬷嬷却道:“老奴听了一耳朵,六贝勒府那么忙,是有喜事呢。说是索绰罗氏伯夫人,有喜了。”

    八福晋不爱听谁有喜的话,但嬷嬷特意说了,她忍着没恼。愣了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是六福晋的额娘?”

    是!

    “那位伯夫人,得有四十多了吧?”

    那可不!四十多了!

    八福晋重新燃起一点希望,她看明姑:总会有的,对吧?

    明姑笑着点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咱们如今是但行好事,不问以后。”

    只有不问以后,才能有以后!这个道理,福晋得明白。

    嗣谒也说桐桐,“你就不怕最后没有结果,八福晋会恨你?”

    我今儿不应承,她还是一样会恨我!

    如今应承了,却顺势能搭救更多的人,说不定还能埋下女医的种子。再者了,我既然答应了,我就真的会找办法看能不能治好她。不管成不成,我知道我尽心了就行。到那个时候,八福晋再恨,那便恨吧!我问心无愧!

    一个娇娇软软的人,今儿说这事的时候,却带着一种他从没见过的果敢担当和勇气。这一刻的桐桐,亮闪闪的在发光!

    第106章 梦里清欢(106)

    这个事其实谁都没说话!宫里就跟不知道一样,并没有格外的说过什么。其他妯娌知道明姑在忙什么的时候,各家还都送了些银子过去,不是作善事求子吗?我们帮不上其他的,银子每年给一些。拿这个买药材吧,用的都是福晋们的私房银子。

    八福晋在六贝勒府后头买了个宅子,明姑叫人把里面收拾好了,专门找了放出宫过的不好的宫女嬷嬷来当差,这些人的处事说话办事那都是有板有眼的。见识也不是外面能有的,至少好些宫女嬷嬷都能认识一些药材,这是只要找人教,很快就能教出来的。以后抓药熬药都得这么些来。

    她安排的可周到的,“来求诊的,先伺候着洗漱干净了,这才能带到六福晋面前去,万万不可造次。”怕外面带回来的人不干净,腌臜就罢了,主要是怕有什么病染给六福晋,继而染给府里的小主子。

    从这边的院子到六贝勒府的角门,路程实在是不远。

    明姑大半天的时候都在外面张罗这个事,还专门从八爷讨要了八爷的奶嬷嬷跟着,这是防着人家说她的闲话,毕竟女眷经常不在家,省的谁说出什么来。

    除此之后,太后宫里有个不起眼的嬷嬷也出宫了,是不是明姑要出来的就不知道了,反正就形影不离的跟着明姑办事。

    可以说,对八福晋求子,桐桐要给妇人瞧病这个事,宫里真的是表现出难得的宽容。

    都过了腊月二十了,明姑这天带了两个妇人来,一个得有四五十岁,一个才二十来岁,这妇人穿的不错,还是个旗人。显然,这是婆婆带着儿媳妇来的。这家的男人在四贝勒府当差呢,听了一耳朵,就求上门了。

    成亲八年了,迄今为止都有一儿半女的。

    “……奴婢是续弦进门的,前头那位怀了,难产的去的。”

    是想说男人没问题,问题怕是出在她身上。

    桐桐坐着没动,叫她也安稳的坐着,把手伸过来就行。这一诊脉,她就皱眉,这女人身体有些小毛病,但不妨碍生育。想到说他男人在四贝勒府当差,怕是侍卫吧!侍卫是要轮班的!

    她就问说,“你们夫妻同房都在什么时候?是在月事的前和后吗?”

    是啊!为了要个孩子,当值都得调整时间,专门调整再那个时候回家的。

    “这样,你以前是哪个时间,你就避开那个时间。从月事来那一天算起,第十四天开始,夫妻同房看看……”说着就开了药方,直接递给带着人过来的明姑,“按方抓药叫连喝三天,就不用管了。”

    这就行了!

    嗯!这就行了!

    因着要过年,人这心理都有些个忌讳,求医问药也不在这个点上。年前暂时就这一个,正月里不是十分紧急的病,都不求大夫的。

    就在康熙四十二年的正月刚过完之后,明姑带着那个婆媳两个又来了,这妇人的月事没来。已经过了五天了。

    明姑一脸激动的看桐桐,那妇人浑身都在抖似得。

    桐桐给号脉了,“是有了。”她收了手,“再过半月你找别的大夫给瞧,八成就都能把出脉来。”

    那婆婆起身就拜:“真要是有了,奴婢给福晋塑金身。”

    金身不金身的,桐桐不在乎。她没把话说透,得叫人知道自己确实给人治好了,实在没法子的女人才会真的求上门来。

    等叫人把那对婆媳送走了,明姑就看向六福晋,“我们福晋……”

    桐桐摆手,“明姑,我跟你说一句实话。”

    嗯!

    “你们福晋有孕的可能……微乎其微。”她给说了实话,也给明姑说这里面的道理,甚至把一张洋人的解剖图给打开叫明姑看,“……你们福晋是这里堵住了!别小看这两条狭长的通道,这是阴阳交汇的所在。每一个孩子,都是阴阳交汇的产物。这里堵了,元阴下不去,元阳不入瓠,这两个通道把阴阳隔开,别看只这么长一点点,可对于孕育孩子来说,这里堵住了,就像是元阴和元阳隔着千山万水。连见都见不上,怎么结合生孩子?”

    这话说的浅显,明姑懂了,“那就是说,得把这里疏通?”

    对!得把这里疏通,“可这谈何容易?”桐桐说实话,“人的情志影响身体,她若能吃斋念佛心如止水,真的不喜不怒,或许真有一丝希望也不一定。可是呢,你了解你们家福晋的性子,她那脾气,着急、上火、抑郁不畅……她若看的开,怎么都好。她若看不开,那她其实是自己把路给堵死了。”

    说着,就把这张洋人的解剖图递给明姑,“不过你们府里想行善积德,这总是没错的。”

    明姑就明白了,六福晋今儿把话说的这么透,就是叫自己回去跟八爷说的。

    这边治好了一个病人,就怕八爷那边也抱有很大的期望。真要这么等下去,没有结果会怎么样呢?岂不是耽搁八爷生育子嗣的大事?

    人家是不愿意背负这个名声!坦坦荡荡的把能说的都说了。不告诉八福晋,是怕知道了她更堵,这是为了八福晋考虑的。但人家六福晋没瞒着八爷,家属有权知道。人家没藏着私心,想耽搁八爷。该告诉的都告诉了,你们府里怎么决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不是要告诉八福晋,那也是你们的事。

    明姑郑重的朝六福晋行礼,然后告退出去了。

    张嬷嬷就低声道:“若是八爷告诉八福晋实情,八福晋的心气怕是都没了,只怕更堵。可若是不告诉八爷实情,就得其他人生,八福晋心里一样会堵。”

    是啊!所以才说,只看八福晋看不看的开了!

    看的开,高高兴兴的过,把庶子庶女养在身边,人就有了寄托,日子也能好好过的。能生也罢不能生也罢,有什么关系。那时候只看天意就是了!

    若是看不开,就是自撅其路,神仙难救!

    所以说,人这个性格呀,很要命!

    明姑回去就求见了八爷,把那图给八爷,把六福晋的原话原封不动的说了。

    这么浅显的道理八爷怎么会听不懂!他马上打发人,叫他去请洋大夫。洋大夫肯定了六福晋的说法,然后对八福晋的情况,他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生的。”说着就顿了一下,“除非做手术,直接疏通……”

    边上的明姑脸都白了,这岂不是要把肚腹打开,那这种疏通又用什么疏通呢?人还能活吗?

    这大夫摇头,“理论上是可以疏通的。但是没人这么做过!我知道剖腹生孩子的,最早是母死为救子,不得不剖开母亲的肚子,把孩子救下来。我听我的老师说过,几十年前有个大夫为难产的产妇剖腹取子,孩子活了,产妇活了一天半之后没了……”

    那就是说绝对行不通,对吧?

    洋大夫点头,至少他不敢用大清皇室之人做这样的试验。八爷强笑着叫人把洋大夫给送回去了,然后就看明姑,眼前这个状况不是当初那个状况了,你还坚持你最初的想法吗?

    明姑垂下眼睑:“奴婢觉得,爷跟福晋相合依旧是头等大事。爷是奴婢的主子,要如何本也没有奴婢说话的份。可奴婢还是要说,福晋如此的状况,谁都能生,唯我不能生。”

    侧福晋生的子嗣,会逼得无子的福晋没有活路的。以八福晋的性子,会死给你看信不信?

    八爷缓缓的叹了一声,朝明姑摆摆手,明姑直接就出去了。

    他其实是倾向明姑的,明姑堪为贤内助。这样的人生养的孩子,差不了。

    可就像是她说的,以福晋的性子,真要是叫明姑生了,福晋容不下。

    那么这实情到底要不要告诉福晋,他两难,下这个决心不容易。

    可被诊治的第一个妇人真的怀上了,确诊之后,那家拉了一车的鞭炮,在明姑弄出来的女子善堂门口放不算,还在六贝勒门口放。一家子老老少少的,在老六家门口叩头谢恩。这事马上闹的人尽皆知,都在传六福晋是送子娘娘。

    这几天明姑早出晚归,就是那边找上门求诊的妇人越来越多了。

    福晋也是信心大增,想着,这么多人里,总能找到跟自己情况类似的。有了试的人,说不定就找到办法了。她恨不能天天都跟去瞧瞧,家里的事也不怎么上心了。每日回来都说这个事,好似没有六嫂看不了的妇人病一般。

    可巧了,没过多少日子,先是九福晋那边说是有喜了,没半个月,十福晋也说是有喜了。这接连的喜事还没处理明白呢,十一福晋爆出有喜了!然后宫里大张旗鼓的赏赐。

    老九和老十府里本就有庶女的,可老十一呢?就十一弟那身体,这才圆房多少日子,说有了人家就有了。

    子嗣这个问题,再也不能耽搁了。他这会子想的是,若是不告诉福晋实情,她心里就永远有期待。如此,对生下的庶子就不用心。可为了长远计,叫福晋的心思放在庶子的教养上,这其实是对庶子和福晋都好的法子!

    几番纠结之下,他还是说了。

    八福晋的脸白透了:“……确实是没一点生的希望了?”

    八爷就叹气,“四五十岁再生,怕是咱们都等不到孩子长大就……那又何必执着呢?”

    八福晋没言语,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叫别人生。”

    八爷拉着八福晋的手:“明姑心里还是想着你的,她没想着生,爷也没想勉强。不如找两个出身不高的抬回来,只要把孩子生了,就远远的打发到庄子上去。孩子抱到正院。也别说两儿子了,哪怕只一条血脉,爷也知足!只一个,爷不再多求,只守着你和孩子过,可行?福晋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不仅是咱们夫妻的事,这还是孝道!”

    孝道啊?!

    呵呵!八福晋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扑簌簌的往下掉。

    良久才道:“你找谁生,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生的,我一概不管。你交给谁教养都行,反正我是不会去教养的。哪怕等到四五十岁,我也愿意等!我想给你生个孩子,胤禩!”说完,就扑到八爷身上,嚎啕出声,“胤禩,你就不能再给我几年时间……再给我几年时间吗?”

    福晋的眼泪,叫八爷心酸的不行,他摩挲着福晋的脊背,“那你说怎么办?”就是生不了,你说怎么办?爷愿意一辈子疼着你,宠着你,尊着你,敬着你,可这子嗣的事上,你若不退让,宫里就不干预了?

    从老大家到老七家,都有儿子能进学了,就自己没儿子!血脉传承这个东西,宫里不看重吗?

    八爷叹气,“福晋呀,咱们得往开的想。”

    八福晋想不开,关在家里不出门了,吃的喝的送进去,每天就一碗白粥,其他的碰都不碰。

    明姑忙的要死,家里得管,织纺也得管,如今弄那个善堂更得管。几乎是没给她一点喘息的时间!

    她忙的其实都是福晋们忙的事,其他福晋们没有善堂要管,但还有孩子得管。

    所以就问问桐桐忙不忙,家事简单,有规矩在呢。但孩子的事不能耽搁,这个说破大天去都不行。纺织的事,关键在于织机。

    自家这织机就在家里的木工坊做好的,做好之后也没动地方,嗣谒下帖子请人,这玩意只是简单的改了一下,就能提速一倍。这若是造大的织机,这快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呀!

    如今下帖子是可以下给理亲王的,想不想出来,由他。

    理亲王想出来走走,皇上兴致好,那就走吧,去瞧瞧。这玩意谁懂?

    没人懂。

    那就得比较看看了!叫了个织娘过来织布,结果织娘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呀,吓的手抖脚抖的,没一个行的。

    四贝勒就说,“算了,叫六弟妹来吧。”

    嗣谒:“……”出来可就露馅了!才说要拦呢,结果李德全禀报,说是六福晋在外面给皇上请安了。

    圣驾到府里了,作为女主人不去见礼的吗?皇上可以不见,但礼不能缺,得在外面行礼的。刚才在偏院里给病人看诊,得了信儿赶紧梳洗更衣之后来的,这其实已经是失礼了。

    皇上本没有见儿媳妇的必要的,但这不是正需要呢吗?就吩咐李德全:“叫进来吧。”

    桐桐被召见,明显愣了一下,不是该说知道了,然后把自己打发了吗?

    但既然叫了,嫡福晋又不是不能见人,怕个甚,进去就进去。

    她乐呵着一张脸,笑的可高兴了,“给皇阿玛请安。”

    这个老六家的,长大是长大了,可这长大了,看着还是憨!

    皇上叫了起,桐桐又跟大伯子小叔子见了礼,这才看自家爷:叫我进来干嘛?

    嗣谒指了指织机,桐桐一下子反应过来,然后一脸控诉的看着他:我又不会,你叫我干嘛?

    皇上还在上面呢,上去织两下就行了!他们都不懂,看不出来好赖的。

    可桐桐多实诚呀,在皇上面前她从不撒谎,特坦诚的跟皇上说:“皇阿玛,我不会!”话音一落,屋子里外顿时安安静静的。

    皇上愣了一下,看着这个老六家的。

    谁知道这儿媳妇也一脸无辜的也看他,可坦诚了,“真的,皇阿玛,我真的不会。”

    你不会,你们家摆弄这些东西干什么?叫老八家的撺掇太后弄什么纺织,闲的呀!

    但这孩子就这么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既不心虚,也不忐忑,这叫朕能说什么呢?

    诚实是美德,对吧?这么一想,就觉得肯跟他说实话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于是,在桐桐眼里抠门的公公终于通情达理起来了,就听人家特淡定的说,“不会就不会吧。府里谁会,谁不怕,谁过来演示一下。”

    会的不少,不怕的不多!

    桐桐小心的看自家爷,怎么办?还不出手吗?

    嗣谒怎么办?都顺着福晋的视线诡异的看过来,我说我不会,也没人信的!

    他特淡定的走过去:“想改造,就得熟悉。”解释了一下他会这个原因,然后先去纺线线,再去织缎缎,那叫一个娴熟。从这个织机换到那个织机上,这个速度快慢一眼就瞧出来了。

    他淡定的讲解这个东西,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可实际上呢,他皇阿玛走的时候重重的拍了他家六儿的肩膀,留下长长的一声叹就走了。

    这一声叹里太多的同情,叫人弄不懂他老人家想表达什么东西。

    兄弟们或是摇头,或是长叹,一串串的离开了,都挺忙的,没时间在这里太耽搁。

    客人这么一走,嗣谒就瞪了桐桐一眼,哼了她一声,转身走了。

    这是恼了吗?

    桐桐赶紧追上去,低声道:“府里的事情,皇上想知道就能知道,不能撒谎。”

    可皇上也没无聊的什么事都去问!皇上不问,也没人会无聊的去说这个事。

    话虽如此,但当时我不是怕新机子我没用过,不会用吗?

    嗣谒斜眼看她:你找这理由也得爷信你呀!

    哎呀真是的!桐桐拽着他的袖子跟着他,“我当时心里不是正乱着呢吗?”她努力的转移话题,“今儿明姑过来,说是八福晋连着七天,都只每天一碗粥。死活就不答应纳妾的事!”

    就好像说的你能同意爷纳妾一样。

    桐桐听不见人家的腹诽,只继续说她的,“我就说,八爷要是真爱重福晋,过继个子嗣也就是了。如今过继个才出生的,或是过些年过个成年的,这么多兄弟呢,庶出的小子多着呢,只要八爷要,肯定会给的。”嫡子要过继,这个免谈,福晋们不会答应的。

    嗣谒心说,这说的是什么话?除非老八疯了,又不是自己不能有,干嘛过继?他乐意,宫里都不会乐意!你以为过继是那么容易的?没瞧见那些王府都是等到最后了,实在没法子了,过继嗣孙的都有。老八年纪轻轻的过继子嗣,他要敢提,皇上非把他打出去不可。哪里像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想就能呀?宗室这事情,不好说的!你家的子嗣皇上瞧不上,那就给你过继一个继承爵位也不叫传给儿子的也不是没有。还由的了你们了!百姓家都要宗族同意才行,更何况是皇家。

    皇家过继格格是小事,过继儿子可不是简单的事。

    才这么想着,一扭脸瞧见福晋脸上的狡黠,他便明白了,又被她给转移成功了。

    于是,回了房间大马金刀的坐下,由着福晋给他殷勤的端茶,听着她继续嘚吧,“……我其实能理解八福晋,可叫你们看来,大概是觉得八福晋是在毁八爷。”

    “那你当你不是在毁爷?”今儿叫你家爷丢了这么大的人,嗣谒又哼了她一声,“只知道耍嘴,爷今儿倒是要听听你这嘴里又能说出什么来?”

    她赖过去挤着坐在他怀里,“没有谁的成功是随随便便的。爷老拿出这个拿出那个,这些东西怎么来的?还能无中生有吗?爷得叫人知道,爷不管干什么,背后都是用功了的。为了那个织机,爷连纺线织布都学会了,这都不算用功,什么才算是用功。”她趴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是调侃爷呢,又不是笑话爷呢!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就算最不会说话的十四,也没说风凉话,为什么的?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都没爷这个钻劲儿。他们面上调侃爷,可心里却会越发的敬爷。人人都奔着站在高处指点江山,却只爷肯俯下身段做事,这一点,就比别人强百套。更何况,一心只钻研这个的人,哪里还有时间精力干别的呢?爷在他们心里,是个最不会算计,心里既专又简的人呀!这难道不是好事?”

    嗣谒就看见那丰润的唇开开合合的,然后等终于肯闭上的时候凑过去轻轻的咬了一下:真是个‘常有理’!

    这一咬可了不得了,瞬间就给缠过来了,缠着缠着把为啥恼的都缠忘了。转天,想起来的时候嗣谒只笑,抽空画了十二张画,作为瓷器的图案。

    半个月后,新烧制的瓷器才到了桐桐的手里。

    “爷送给我的?”桐桐兴高采烈的,将盒子打开,拿了杯子出来好好的打量。这杯子上的图案好生奇怪,怎么瞧都像是狐狸——还有九条尾巴!

    九尾狐狸吗?

    屋子伺候的都低下头,不敢叫福晋看见他们的表情。

    结果就听福晋很高兴的说了一句:“爷这是夸我是狐狸精吗?”

    夸?

    狐狸精是夸人的话吗?

    桐桐坚定的点头:当然了,狐狸精是对女人的一种很高的褒奖!

    这会子她心里还涌出来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感,好像有个声音在说:我可算成了狐狸精了!

    第107章 梦里清欢(107)

    康熙四十二年,开春就有一件重要的事——三月十八日,皇上整五十圣寿。

    五十而知天命,到了这个岁数,皇上就惆怅,这是老了呀!

    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若是上面没有老子活着,那就可以续下须了。皇上一直有下须,但留的不长。这长须不是谁都能留的,须得过了五十岁,算是真正的长者了,才可以留的。且到了这个岁数,一般的要求就是跟老妻分居,若不然,就是不尊重。

    皇上没有老妻需要分居,这胡须却得留起来了。然后对着纤毫毕现的镜子,由着太监给自己修准备留长须的胡子,皇上岂能不怅然。

    儿子们求见了,那就见吧!

    一串儿子,平时瞧着还罢了,今儿怎么瞧怎么别扭。许是关注胡子了吧,皇上竟然发现他家大二和老二都已经续起了上须。

    是啊!年过二十八,父亲若是活着,他们不能留下须,却得续上须了。

    老大今年得有三十二了,老二也有三十了,老三二十七,虚岁勉强二十八,续须续的倒是挺着急。成熟稳重吗?嗯!是挺成熟的!是不是稳重还得再看看。

    直郡王被看的发毛,摸了一把鼻子下的胡子,看老爷子,“皇阿玛,儿子哪里不妥当吗?”

    “你都三十二了呀?”

    您看您这话说的!儿子可不三十二了吗?他叹气,“儿子的大格格,今年都十六了。”

    一般来说,二十八岁,就是能给儿女说亲的年纪了。该做老岳父老公公的时候了,不把胡子续起来,不是不威严吗?

    皇上恍然:“都十六了呀?”那可不嘛!连着好几个,大格格十六了,二格格十五了,三格格十四了……您说愁不愁。

    理亲王也笑,“皇阿玛,儿子的大格格也已经十一了。”

    百姓家,十一都成亲了。

    四贝勒心说,自家福晋跟自己完婚的时候,也才十一二岁而已。更闹心的是,自家大格格也都十岁了。

    皇上心说,你们都说你们家的格格,朕知道什么意思,不就是蒙古的事该办了吗?可你们的格格到出阁的年纪了,朕的公主,有到婚嫁年纪的吗?他不是很确定,然后看李德全。

    李德全低声道:“六公主十八了。”

    六公主的生母是?

    “通嫔。”

    皇上想起来了,于是很果断,“那今秋去木兰吧,顺便呀,那个火炮是不是该起运了?”

    直郡王忙应承了,“七月便能安置妥当。”

    皇上点头,又说起圣寿的事:“你们上的折子,朕看了。儿子们要进献贺礼,这也是应当应分的。但你们不能跟宗室的其他王爷贝勒贝子比,朕酌情减了他们的贺礼,还有大臣的,都说要进献。朕就说了,在京的臣子都如此进献,那这在外的督抚,还不争抢着人人效仿呀!若是如此,上行下效,哪有不扰民不给民增加负担的。朕就说了,朕呢,就喜好文学,叫他们献诗文。凡是诗文进献,朕必留览。”

    众人:“……”您说这个,是几个意思呢?

    老三觉得他明白了,连忙道:“皇阿玛,儿臣正想着给您刊印诗集……”

    “诗集呀!”皇上不高兴,“等朕没了之后,你把朕这一辈子的诗搜集搜集,出本诗集吧。”如今嘛,大可不必这么着急给朕来个生平总结。按照长命百岁的话说,朕才活了一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老三:“……”马屁没拍着,俭省的办法没被通过,老爷子现在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老四就说:“百姓家长辈过寿,皆是儿孙操持……”

    话没说完,皇上脸上就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然后不住的点头,“是啊!百姓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皇家。”人家儿孙都那么孝顺,你们身为皇子,难道不能为天下做表率吗?

    哥几个隐晦的对视一眼,然后躬身,表示儿子们都明白的,本就是儿子们应当应分的。

    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去忙吧!

    于是,皇子们一串串的都告退了。皇上终于觉出皇子多的好处了,反正从去年后半年开始,他的私库库房除了进,就没怎么出过。

    为银子发愁,很不该朕一个人发愁。

    翻开折子,是河道总督张鹏翮的折子,说是泰安、新泰、蒙阴等地民有饥色,应即行拯救。

    准!

    然后把折子递出去,“转八贝勒办理。”

    再翻一份折子,是山东巡抚的折子,说是因着遭灾了,四十一年的钱粮,还没有征收齐备,今年又是青黄不接,民尚且需要赈济,问说,四十二年的钱粮地丁税是不是可以蠲免了?

    准!

    批完再递给一边的等着小太监:“转四贝勒办理。”

    李德全在一边等着,偶尔能瞧见折子上大致写的是什么。瞧瞧,两件闹心的折子,还偏上在圣寿之前,搁在以前皇上早怒了。现在皇上是不喜不怒的,再瞧见湖广总督郭秀说,提督林本放纵标兵,在城内公然焚劫。

    这也太骄纵了!

    皇上批了一个知道了,然后扔过去,“转理亲王办理。”

    回头又是河道的折子,说是九里岗、龙窝几处堤坝,需得垫陷,修葺,需得多备物料,着善河工之人详查。

    皇上写了一个‘知’,然后再交出去,“着六贝勒办理。”

    李德全心里挺乐呵的,反正事情皇上知道了,办理的事皇上再不烦忧。叫下面的皇子阿哥们先去办,他们的办法得交上来了,皇上觉得行,划拉个准字就可以了。皇上觉得不行,添几句点拨的话,认为应该怎么办,这就可以了。

    这不,发出去的折子一会子又给递回来了。

    八贝勒说,他会立刻启程山东,查勘情形之后,就地征富户余粮以赈灾。

    四贝勒回复说,海关税四月起征收,预估可平一部分仓银。

    理亲王说不管林本是不是真的那么放纵,但是兵将不服管束,这便是大不对。念及林本年迈,令其致仕。提督之职,请皇上另行任命。

    皇上先是准了八贝勒所请,之后又回复四贝勒说叫四贝勒从四月开始逐月奏报税收之事,而后批复理亲王,可以提几个能接替林本的人来。他从中圈人任命。

    这可是兵权,自从太子不是太子之后,皇上放了手里的权利。

    但是理亲王并没有直接点人,而是点了林本此人属于哪个阵营的人。这么一说,皇上就明白了,老二的意思是,既然有骄纵之嫌,那就换个跟林本对立阵营里的人去,敢骄纵的都是林本的亲信,若不然没这个胆子。换个林本的政敌过去,揪住这些骄纵之人的小尾巴,事就办了。

    皇上便自己点了个人,直接给吏部下旨,这就完了。

    六贝勒的回复是最后送来的,先是针对眼前的这个事,提出了处理办法,皇上准了。后面又提了开设杂工科课程的提议。

    皇上沉吟了一瞬,直接下旨,着六贝勒办理。

    桐桐就发现,自家公爹这皇上当的,现在可享受了。万事不烦心,每个儿子都没闲着。你说的办法好,就准了,你去办吧。你说的办法不好,骂你一个狗血淋头,回头还得你去办。

    对儿子们苛待的呀,一个圣寿,他都不出银子了,叫儿子们看着办。这完了得宴请的,各种的准备,花销分摊下来,是小数目吗?

    而且,这开了一个特别坏的头!你说以后各自的母妃过生日,是不是还得儿子们来操办呀?太后的寿辰,是不是也得我们出大头为皇父分忧呀?

    光是这些开销,一年得多少?

    可人家对宗室勋贵大臣,可大方了!不要你们送贵重的东西,写个贺寿诗上来,朕就很高兴了。

    呵呵哒!皇上是仁慈的好皇上,百官称赞的。可您倒是看看您儿子各家的日子还能过吗?

    埋怨老四吗?埋怨不成呀!你埋怨不就是说不想给老爷子做寿吗?何况,老四不说出来,皇上就不叫这么办了吗?没瞧见老三一开口没说到老爷子的心坎上,就被老爷子给呲回来了吗?

    哎!放权放权,老爷子一放权,副作用就出来了。

    只怕叫朝臣看起来,皇上这般不忌惮儿子的皇上,只怕是亘古未有。

    可看着是放权了,我们一没有兵权,二没有朝臣任免权,办的只是事,权利在哪呢?关键是,我们现在还没钱。没钱没权的,谁跟着我们扑腾呢?皇上对你们那么仁慈,在你们不知道下一任皇上是谁的时候,叫你们下注你们都不下注。

    把桐桐给愁的,这给皇上的寿礼该怎么准备?

    皇上这么抠门,叫我大大方方的给寿礼,我觉得亏的慌。

    她跟嗣谒商量:“往年都是衣裳鞋袜,字画古董这些。衣裳鞋袜这个好说,咱自家的布,我亲自裁剪缝制的,四身……”

    嗣谒:“……”一点花纹也没有的衣裳,素朴的很。皇上会怀疑你提醒他不可太奢靡。

    桐桐摆手:“皇上明见万里,必是不会误会的。他老人家知道我这个儿媳妇手笨,不会刺绣。我又最实诚,向来不会弄虚作假!”再说了,当时选秀的时候我也没藏着掖着,真不是我骗婚的。

    嗣谒:“……”行吧!要是只咱们一家这么着,皇上估摸着也就是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可要是你们这些福晋个个都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寿礼摆上去,我们这些儿子说我们不是诚心的,皇上估计也不信。

    第108章 梦里清欢(108)

    能给皇上进献贺礼的,得是皇子皇孙。至于说福晋们呢,只出现在礼单上坠在皇子名字的后面,写上福晋某某氏。到了正日子,在外面给皇上磕头就行了,不用进去见公公的。然后去女眷设宴的地方,领宴就行了。

    弘显和弘晖这也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宫宴,弘显是好奇,到处瞅。和弘晖垂下眼睑,他不敢露出神色来,因为梦里的东西好像并不都是假的。

    一个孩子而已,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嗣谒这会子等着,等着看看各自的寿礼都是什么玩意。他得想好措辞,把自家的寿礼给圆回来了。

    直郡王看理亲王,你爵位依旧最高,身份依旧最特殊,你先来。

    理亲王才不动呢,您是大哥,今儿是给皇阿玛过寿,论的是家礼,又不上朝,管什么爵位不爵位,大哥先请。

    直郡王暗骂一声,只得任命的先出头。

    东西一带上来,嗣谒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直郡王没那么些絮烦的,直接叫人抬了四个大瓮进来,“皇阿玛,儿子给您准备的贺礼有点特别。”

    呵呵!看出来,确实很特别!

    老大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皇上露出几分好奇来,“哦?什么呀?”

    “这是儿子和福晋一起酿的酒。”直郡王将一瓮打开,确实有酒味扑出来,“您曾下旨,烧酒耗费粮食,儿子就想,怎么酿酒能不费粮食呢?”

    十四吸吸鼻子,“怕是用果子酿的?”

    十三摇头,“不是!果子酒味道醇,不会这这般味道!”老十也动动鼻子,身子往前探了谈,“也不是番薯酒,番薯酒不是这个味的。”

    直郡王就笑:“这是用苞谷芯酿的酒。”

    啊?

    皇上当即就起身了,推广苞谷,怎么会不知道这玩意呢。以为这个东西能当柴火,捣碎了能当饲料就不错了,谁知竟然能酿酒?

    直郡王又指了指其他三瓮:“这个是谷糠酿造的,这个是高粱壳酿造的,最后一瓮是荞麦皮酿造的……”

    这个礼简单却也不简单,省钱是真的,但能想到这个法子,也算是用心了。

    皇上很高兴,看起来对这个贺礼满意的很。还特意恩准,今儿晚上的寿宴,就换上这苞谷芯酒,已经开坛了,就它了。

    然后该理亲王了,理亲王的寿礼得他自己去拿。

    什么呢?一碗寿面九个面蒸出来的寿桃!这点东西可不简单。理亲王说这是他带着弘皙和弘普挑的小麦,挑一粒饱满的,祈祷一声万寿无疆,然后由他亲自用小磨盘磨出来的,最后做成得了九斤,一个寿桃九两,九个用了八斤一两,剩下的九两做了寿面。

    理亲王说的动情了,说他小时候过生日,皇上抱着他喂他寿面,那时候就想着,等长大了一定得给阿玛做一碗寿面。可惜儿子不会庖厨之事,只能磨成面之后,请福晋给做了。

    皇上眼泪差点没下来,连声说好。

    这贺礼衬的老三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前头这俩太鸡贼了,感觉他的礼备的有些中规中矩了。他呢,还是进献了新书。这新书是他带人编的,把这些年皇上施行的仁政,各地蠲免的情况都罗列其中。拍马匹,给皇上宣扬名声嘛!

    皇上笑着应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四贝勒叫人抬了几个玻璃罩子,得有一人多高,里面是什么?辣椒树,狼桃树?

    是的!辣椒种成树的样子了,且上面青红辣椒挂满了。狼桃也是一样,果实累累。这是错开季节不仅养成了,还真能把草本变成了木本了。

    这个好!皇上收的特别高兴,“回头放暖棚去,着专人打理。”

    大臣们都只有贺喜的,菜蔬丰盈,跟五谷丰登一样,这是盛世的标志呀。

    才说四贝勒献了个菜蔬丰盈,紧跟着五贝勒就献五谷丰登。反正是家里种的各种粮食,选了大穗留种的,都带过来了。

    皇上能说五谷丰登不好吗?

    保持微笑,看老六,朕就不信你能给朕弄个六畜兴旺来。

    嗣谒没那么不靠谱,他是中规中矩额带了四样寿礼来的。

    头一样,衣衫,“这是搜集来的彩棉做的。是儿子纺线织成布之后,福晋裁剪缝制的。取天然之色,还天然之理。”

    哦!天下找不到第二件吧!毕竟不是谁家的儿子都跟朕的老六一样,还会纺线织布呢!

    行吧!你说的很有道理!

    赶紧拿下去吧,朕不想在这上面纠缠,也不想叫朝臣都好奇的看朕,思量朕的儿子为什么要纺线织布。

    他也看出来了,老六现在有点不要脸。不能叫人知道的事,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脸呢?

    拿走拿走!六啊,你的心意皇阿玛知道了。

    但是嗣谒的礼没献完呢,紧跟着是一堆玻璃瓶装的东西,里面是水果块?

    是的!“这是儿子和福晋去年陆续存下来的果子,虽不比鲜果,但口感还不错。”说着就选了一瓶雪梨的递给李德全,“请皇阿玛赏脸尝尝。”

    可李德全不会开瓶。

    弘显是吃惯了的,他力气大,对着瓶底拍了几下,上手一拧就打开了。

    李德全就看瓶盖,该是铁的刷漆了吧。

    倒入小碗了,先叫人验了,皇上才赏脸的尝了一口,不由的眼睛一亮,“从去年存到现在?”

    是!

    老九眼巴巴的看着,“能运吗?能长途运吗?”

    能!

    老九眼馋,这又是白花花的银子呀!自从有了玻璃这玩意,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呀!这玩意的用途都被老六玩出花了。

    皇上赏脸的把一小碗都吃完了,那边就见老六又叫人抬了个东西上来,像是孩子玩的似得。

    这还真不是,这只是模型。嗣谒先拿个小零件出来,“这个东西大家都知道,是减震的。很多玩件上都有这个东西,但却从没有在车上用过。儿子改造之后,弹力更大,用在马车上,可帮皇阿玛减舟车劳顿之苦。”

    老九都站起来了,这依旧是银子!

    大家都看出来了,人这一辈子,无外乎吃穿住行。住这个谁也管不了皇上,于是,老六就在吃穿和行上很下功夫。

    这个寿礼送的,出彩极了。可大家现在想的不是老六出了风头了,而是想着这些玩意怎么能换成银子。

    已经拿了三件贺礼,大家对第四件都不由的关注起来。

    结果老六拿的第四件是一幅画。能围上来的都不自觉得离席,围了过来,想着老六怕是又画了什么图纸出来,想一睹为快。

    可这打开一瞧,这是什么玩意。那红色印泥印的是啥东西呀?手印和脚印?

    嗣谒就笑,“这就是几个孩子的手印和脚印……”

    嗯!看出来了,大大小小的一排排,孩子的嘛,小小个的还是很可爱的。你弄这个干嘛?

    皇上却懂了:这是手足相连,手足相亲啊!

    他叹了一声:“手足啊……”然后转脸,马上恩赏裕亲王和恭亲王。

    于是大家懂了,是这个意思呀!

    十四撇嘴,“送孩子们的干嘛,咱们直接印上去该多好。”

    皇上本来心里还挺触动的,结果被十四一嚷嚷,瞬间感觉就不好了。孙儿们的小手小脚,那是可爱的,瞧着叫人身心舒畅的。可你们现在一个个的站在这里,五大三粗的,臭脚丫子往上一踩,还叫不叫朕吃饭了!只要想想,就闹心的不行。

    滚滚滚!你是怎么糟心怎么来!

    桐桐此刻坐在福晋堆了,一边吃一边听她们说。按照她们说的那些个,自家准备的也算是出彩了呀!尤其是自己给印的孩子的手脚印,成本就是一张宣纸,一盒印泥,还有给孩子们清洗手脚的几盆水,几乎是零成本。

    七福晋觉得人家这是真省,“我们家就不行,盆栽果树从去年就备着了,放在暖棚里才催出花骨朵来,也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说着,就扭脸去看那一边坐着的八福晋,“你们家呢?”

    八福晋瘦的都脱相了,坐在这里也不怎么吃。见问了,倒也没有不理人,只道:“我家爷赈灾回来带了万民伞。”

    这个呀,皇上肯定喜欢。

    把九福晋心疼的够呛,人家都挺省钱的,就我家那个是二百五。竟然给皇上弄了一棵摇钱树——纯黄金打造!

    桐桐都惊呆了,九爷家这么有钱吗?人家那钱是怎么赚的呀?我感觉我没少挣呀,但是挣了敢这么拿出来,九爷绝对算是第一人了。

    九福晋低声问十福晋,“你们家呢?”

    我家全是羊毛制品,我会做的不多,粗糙了些,但羊毛是我家爷漂洗晾晒的,东西是我亲手做的,就这能耐了。反正拢共也就十几两银子的事。

    十一福晋抚着肚子,“我们家是拿秸秆做的!那玉米皮做的摆件也很好看,回头我送你们呀。”

    桐桐诧异的很,我都已经这么省了,还有比我更省的。

    十二福晋低头,自己献的是羊皮卷佛经,不知道自家爷从哪弄来的。

    十三福晋叹气,自家真不是省钱,自家爷是真的给皇上祈福了。去寺庙里缝僧人就讨要一个佛珠,穿成了九串挂链进上去了。

    十四福晋却缩了脖子,因为自家求的是百家布,用这个给皇上做衣服,各种不规则的布片拼凑起来,比街上的乞丐穿的衣裳瞧着都热闹。而这个主意,是自己给自家爷出的。

    等没人关注了,她小心的问六嫂:“……皇上不会恼了吧!”

    桐桐一脸的一言难尽,比较发愁的是:“皇上这寿礼怕是没法入库。”

    四福晋:“……”弟妹说的很有道理!像是十一弟妹弄的那个寿礼,潮了就霉掉了。

    第109章 梦里清欢(109)

    这寿礼收的,丢脸丢大了!

    但丢脸的皇上怎么会说丢脸?他对着摇钱树叹气,为了面子的,还得在最后当着大臣的面总结儿子们的寿礼:“你们能这么简朴,朕就放心了。”然后就说朝臣,“细数历代君王,凡是奢靡无度者,国祚都不得长久。君王奢靡,皇室奢靡,那大臣呢?自来都有‘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这样的话,可见这必是下必效之的。朕每每想起,无不忧心……”

    大臣们恍然,原来皇上是这个意思呀!

    皇上要简朴,皇子们就简朴着送礼,这是给大臣们提醒呢。以后谁的日子过的奢靡了,那大概就不合上意了。

    这些皇子一个个一脸认同的坐着,满脸都是:就是这个样子的!得简朴呀!

    只九阿哥坐在那里,满脸都是迷茫:合着,我实诚的给了一棵摇钱树,反倒是错了!

    这是收了我的东西,反而嫌弃我奢靡无度吗?

    好生气!

    随后老九就发现,皇上真的很过分。身上穿着老六家给的衣服,素朴到跟个小地主似得。手里端着新烧制出的玻璃杯,怕杯子烫手吧,竟然给杯子上套了一层羊毛编制的套子,这玩意是老十家进献的,糙的很。再看多宝阁上,已经不见精品了,换成是十一家的秸秆草编,就那么摆着。什么菜蔬花卉都放在有光的地方。

    这虽然是皇上休闲的地方,但这进进出出的大臣看到这个会怎么想?会想皇上提倡简朴是认真的!

    甚至十四家的那件补丁衣,也给皇上放在玻璃格子里收藏了,叫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看,好些百姓其实还是破衣烂衫呢。

    反正家家送的东西好似都能找见,就唯独没见自家那棵摇钱树。

    气死了好吗?

    今儿过来越看越火大,但是皇上一说话,他却觉得皇上的态度还是好的!尤其是叫了自家的同时还叫了十四,这就凸显出对自己的优待了。

    给自己赐坐,又叫人给自己上茶,却叫老十四还那么站着。

    这边正说着话呢,李德全又禀报,说是直郡王、四贝勒、六贝勒、八贝勒在外侯见。

    皇上就说,“叫他们献等着。”

    老九和老十四都挺高兴的:看!老爷子偏我们了吧!

    十四哪怕是站着呢,心里也松了。

    然后皇上先跟十四说话,“给你二哥的府邸修的怎么样了?”

    十四心说,这不是提倡简朴呢吗?那就简朴着来,“儿子想着,迁出去的原本也都是大户人家,府邸本没什么大问题,只翻新一下,就不大动了……”

    话没说完,然后老爷子怒了,马上吼了一句:“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十四先是愣了一下,惯性的噗通就给跪下了,可抬起头来却满脸的迷茫,并不知道哪里错了。

    老九也吓了一跳,起身要跟着跪的,皇上却摆手,“老九你坐着,跟你不相干。”这么优待我吗?老九真是受宠若惊了。

    就听皇上继续训斥十四:“你二哥牺牲良多,他做了三十年的太子,为了大清请辞的太子之位,这才几天呀,你就忘了,你就这么对你二哥呀!”

    不是!我不那么做你也不给我多少银子呀!只那么一点银子,我能盖成个皇宫吗?再者了,不是您说从上到下都推行简朴吗?这话音才落下,我照着您说的办事了,倒是不行了?合着,天下人都得简朴,就您家老二不用简朴是吧?

    他现在发现老爷子不大讲道理!

    老九瞧的却挺乐呵的,该!在什么事上都能犟,就是在老二的事上不能犟。

    转脸一瞧,皇上脸上带着伤感,十分难受的样子。

    老九就心有不忍,“皇阿玛,您看,哪里做的不对,您这训了,老十四就知道错了……”

    老十四翻白眼,错好认,可银子怎么办?不给银子还挑剔,这活没法干了!他不是不会认错,他也没胆子硬抗,但他更没有银子继续办差。

    于是,就那么梗着脖子,大不了不叫我办这个差事了,这怂差事难办的要命,谁爱办谁去办!

    皇上气的指着十四,还要再骂,老九赶紧给拦了,他还想表现他的厚道呢,就劝说,“皇阿玛,十四弟还小,脾气又撅,您又不是不知道。”

    皇上就拉着他家老九的手,老怀甚慰的样子:“老九啊,十四这个混账,没你叫人省心呀!你说给你二哥好好的修个宅子修个园子,不该吗?”

    老九忙道:“该!谁敢说不该儿子撕了他的嘴。给二哥多少都不过分!”

    皇上这才点头:“是啊!朕觉得欠了你二哥的呀!你说就这点事,老十四硬是办不好……”

    “办不好就教,慢慢就会办了……”

    皇上点头,“那能怎么办呢?谁叫他不争气呢!要是他有你一半,朕也就不为难了。”说着就道,“既然得教,干脆你带着教吧!出海的事也不是次次得你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打发人去就得了。总要你跑,你说着海上什么事都可能,再出事了怎么办?你出门了,阿玛也不放心呀!你呢,忙着你的事的空档,抽空教教十四,给你二哥的宅子和园子,这事你做个总揽,叫十四给你跑跑腿。”

    就是总揽,得空问问嘛!老九忙不迭的应承,“您放心,皇阿玛,儿子一定盯着,把事情办的明明白白的。”

    好好好!还是老九好啊!

    外间的嗣谒一听,这是老爷子要坑老九的银子呀!这会子凑过去,还不定要自己干嘛呢?他利索的跟直郡王道:“大哥,弟弟想起还有点事没办,去去就来……”

    老八就拉,“六哥,什么事这么急。”别扔下我们呀,完了真又叫筹银子,这银子从哪弄呀!跑什么呀?谁也别跑!

    嗣谒反手拉了老八就走,“正有事跟你说呢。”

    哦!叫自己一起呀,这个可以!

    谁知道才没走几步,直郡王就朗声道:“老六老八,去哪呀?”

    两人想假装听不见,可后面就传来李德全的声音:“四位爷,皇上宣了。”

    得!没跑了!

    嗣谒点了点老八:要不是你拦着,我都跑了。

    老八现在不怕得罪人,他天天从别人的包里掏银子掏粮食,早不怕得罪人了。

    四个人进去了,站了一排排,就老九坐着呢,老十四跪着呢。一见这四个,老九也不敢坐了。利索的站起来,靠边站。

    皇上坐在上面,问说,“朕刚才说的,你们在外面都听见了。你二哥的这个事呀……得办。”

    直郡王就道:“是!得好好办。”

    十四就道:“儿子的意思是先紧着宅子修……”话没说完,就看见他四哥和六哥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十四委屈死了,我说错了吗?宅子本就要的大,只翻新还不行。还要同步修园子,可一个园子修成,修的皇阿玛满意,别说两三年,就是十年都未必能修的满意。那可不得先紧着宅子,之后再慢慢修园子吗?

    哪里错了?

    嗣谒叹气,十四到底是年轻!你的安排本没有错,但这个安排得皇上先提。皇上提了,就是说皇上着急叫理亲王搬出去住。皇上要是不提,那就是皇上不着急,想留理亲王在身边多住几年。你这么一安排,皇上正舍不得理亲王呢,可不就显得你盼着理亲王出宫吗?

    他赶紧把十四的话往回拉,就道:“是得先紧着宅子,园子那边,儿子想亲自画图,一定给二哥修一个绝无仅有的园子。不过按照儿子的设想,这得十年的工期……”

    皇上高兴了,“哦?回头你拿了图纸给朕瞧瞧。”

    十四撇嘴,心里翻白眼,跟自己想的有什么不一样?

    然后就听老四又道:“十四莽撞,才学着当差,是得跟着老九好好学学的。这读再多的书,都不如走的路多有见识。若论起见识,兄弟里老九见识的最多。叫十四跟着老九好好学学,哪怕是学会一分,也受益无穷!”

    十四气坏了,觉得老四贬损自己贬损的没谱了!

    老九是很诧异的,没想到老四这么看好自己呢。

    老八暗地里戳老九,这事不能应呀!

    但老九以为老八提醒自己别愣着,赶紧应承呀!于是,他可欢喜了,“既然四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应下了。一定带着十四弟,把这差事给做好,办不好,您只管治罪。”

    直郡王笑眯眯的说了一句:“也别说什么差事不差事,治罪不治罪的话。咱自家的事,就是给你二哥盖个屋子,不至于就治罪!一切都交托给你,咱们都信的过!”老八眼睛一闭,完了,老九被坑的不浅。他还想着替老九抗争一下的,结果那边皇上一脸的欣慰,“那老九你带着十四先下去吧。”

    好的!

    老九拉着十四欢天喜地的出去了,一出去十四就甩开老九的拉扯,“九哥,这差事不是弟弟不会办,就这么点事,只要有银子,是个人都会干!”他特生气,“既然叫我跑腿……”都小看爷,“那我就跑腿好了!银子的事,九哥看着办!”

    老九愣了一下,“皇上拨了多少……”话没问完,他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事不对呀!从头到尾,都不对劲!最开始皇上就在下套吧,自己傻不愣登的不忍心,就直接开口接下来了!紧跟着老六把园子修建的时间拉长到十年,再接下来了,老四特别认可自己,叫自己总领。而后老大又说,这是家事,都托付给自己了!

    那这岂不是说,既然是家事,你就先把银子垫上,不应该呀?可这一垫,自己将来找谁要银子去呢?理亲王也不可能认账呀!

    所以,老八戳那一下,是叫自己别接,不是叫自己赶紧接下!

    自己领悟错了!

    是的!老八眼看着皇上、直郡王还有老四老六,联手把老九推到深坑里去了!修园子这个……有多没少的,多少银子都不够造的!别管老九私下挣多少钱,都得填进去吧。

    老九蠢的,也不知道现在反应过来没有。

    老九欲哭无泪,反应过来了,可惜晚了!他愤愤的推开十四,他怀疑十四也参与其中了,跟皇上一唱一和的坑自己呢。

    十四被老九的样子先给吓住了,然后紧跟着有点明悟了!这么一想,好似老四和老六刚才,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搭救自己出火坑呢。

    他不由的哈哈大笑,抬脚跟上老九,“九哥,您别生气呀!”

    老九能不气吗?差点没哭了:皇阿玛,您可就我这一个实心对您的孝顺儿子了,您这么着是会失去我的!

    回去就赌气不吃饭,九福晋就问呢:“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突然发现我很蠢!蠢到该天打雷劈!

    “怎么连天打雷劈这话都出来了?”九福晋把食盒放下,才说要劝几句呢,结果就听自家爷又来了一句:“……我也是活该!怪不得人家说‘雷劈真孝子’呢!这话真对!”

    爷这次真觉得,凡是太顺从父母的儿子,都是该天打雷劈的!

    哼!我就是太惯着皇阿玛了!

    第110章 梦里清欢(110)

    九福晋的手放在食盒上,本来已经转身走了,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回过身来,顺势坐在人家边上,“你说,皇上叫咱家拿银子给理亲王修宅子修园子?”

    是!

    不对呀!九福晋就道:“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理亲王住着也不理直气壮呀!一个园子修十年,那时候连孩子们都不小了。住咱家出钱盖的宅子园子,连后辈都不能理直气壮……你说皇上那么疼理亲王,可能叫人家在背后说叨这个事不?”

    九爷就道:“说叨理亲王干什么?事也不是理亲王安排的,不都是皇上的意思?”

    可皇上还没老糊涂呢!

    九福晋又靠近了人家一点,低声道:“你那一摊子事,那是朝廷的。是替朝廷海贸的,对不?”

    对!

    “这银子早就预支了用处,不能随意挪用,对不?”

    对!

    “我这边挣的不少,可都是我们女眷的事情,皇上绝对不会看上这一部分银子,对不?”

    都对!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蠢蛋,“我想说,你私下有多少来钱的道道?”

    就是早前那些生意呀!太赚钱的不能占为私有,那是跟朝廷争利。

    对!这就是问题呀!九福晋眼前一亮:“一定是有什么跟朝廷大事关系不大,但确实能赚钱的东西……”

    这跟叫咱们拿银子有关系?

    九福晋都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轴上来也是没谁了!她就问说,“行!咱先不说是不是有我说的赚钱的东西交到爷手上,我就只问,爷要是给理亲王修园子,大笔大笔的这么往出拿银子,是不是会闹的人尽皆知……”

    当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就对了,如此,爷呀,你可把咱做生意的事摆在了明面上了!”

    什么意思?你能说的利索点吗?

    九福晋推了他一把:“蠢啊!满人不能经商!叫你这么往里填银子,把你私下经商的事就摆在了面上……你这会子得想的是,皇上到底是想叫你干嘛?”

    只为了诈你的银子的?!

    九爷蹭的一下站起来了,“满人不能经商!?”

    对啊!以往打着入股的名义,不过是遮人耳目。上折子弹劾的不少,说什么与民争利,不过是这折子被皇上压着罢了。满人不能经商,满人不能种地,满人只能当兵作训。这是朝廷的根基!

    九爷在屋里转来转去,好半晌才道:“那老大、老四和老六就不完全是坑我。”只是他们比自己更快的领悟到了皇上的意思而已。

    正说话呢,下面的禀报:“爷,八爷打发人送信过来了。”

    拿来!九爷蹭的一下把信拿来拆开,信写的着急,只一句话:勿忧!速去六贝勒府。

    叫去老六那边!

    拿着这信,九爷心说:老八反应过来了!

    可见,揣摩圣意,老八不如老四和老六。

    至于老大和老二,这俩就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他也不吃了,抬脚就往出走。

    九福晋追了两步,“就这么去呀?”

    那要不然呢?还得带礼是怎么着呀?

    没带礼,就带了半空的肚子。

    嗣谒就笑,点了点对面的位置,跟赵其山吩咐道:“添一幅碗筷。”

    九爷大马金刀的坐下,接了热帕子擦了手脸,喝了一杯温茶,碗筷也拿来了,他抓了筷子,拿了饽饽先吃了个六分饱,这才委屈的道:“六哥,耍我好玩吗?”

    谁耍你了?!你那摇钱树明晃晃的,宗室里意见少了吗?上上下下多少旗人,长此以往怎么办?

    旗人不叫干这个干那个,根子上是要叫旗人有足够的兵员。可普通旗人都不准干的事,你干了,干的差不多摆在明面上了,那这事怎么办呀?

    老九皱眉,“所以,老爷子什么意思呢?弄个旗人商会?”

    “可皇上一再说满汉一家,你专弄个旗人商会,合适?”

    那你说怎么办?

    嗣谒推了一杯酒过去,“……老九呀,你家里其实有一位女诸葛。人家把事情办在前头了。”

    什么意思?

    “我听你六嫂说,弟妹那生意,现在盘子大的很。”

    啊?我忙的跟什么似得,还真没注意。

    嗣谒就转脸看赵其山,“打发人去后院请福晋过来。”

    请我?请我干嘛?

    把孩子安顿好,叫人看着,桐桐才往前院去了。叔嫂见礼之后,嗣谒才叫桐桐在边上坐了,“正说生意上的事。”

    桐桐就明白了,“最开始,是我们妯娌拿钱给弟妹经营去了。后来呢,弟妹上门跟好些个夫人说这个入股的事。她们拿银子入股,要从分红里分的。再后来,这人多了,分红会把利润越分越薄,九弟妹就不大乐意!也或许是九弟妹之前叫人入股,是生意上的事她觉得不把稳,找了股东是分散风险的。这不是路子趟熟了,预估里面的风险应该不大,九弟妹的名声在女眷的圈子里也出去了,找九弟妹,愿意入股的人越来越多。可这都分红,九弟妹觉得不划算,就不大乐意!找上门要入股的,她没把银子往外推,只说入股怕是难,但可以给利钱。”

    九爷惊讶极了:“她开了钱庄了?”

    没有呀!

    “那别人疯了把钱给她……”话没说完,他一下子懂了:这娘们压的是九福晋的身份。

    见他明白了,嗣谒这才道:“看懂了吗?皇家的身份,是能做抵押品的。”

    “六哥的意思是弄个皇家钱庄?”九爷皱眉,“如此,不分什么人,只要有银子,咱都收。叫他们按月吃利息!爷再拿钱干别的!”

    “能挣钱的东西越来越多,宗室里眼红的人也越来越多。在旗人经商这个口子不能开的情况下,你得叫他们真的吃到利!”嗣谒叹气,“满汉不能区别以待,但你却不能叫旗人因为怨怼存下不满……”

    九爷就站起来,在屋里不停的转着,“我好似懂了!这钱存过来,可细分。若是图安稳,利就少些,安稳的吃利息就行。若是敢冒险的,利钱就就拿的多些。生意不同,分润不同。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对方,他们可以任选……”

    对!

    九爷又回到桌面上,“若是如此,是不是也可以借贷?”

    当然!如果你觉得这里有利可图的话。

    九爷恍然,他想起福晋曾经对着他喊:“若是短了银子爷来找我呀!利钱我给爷算少些。”原来,这娘们打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拿银子赚钱了!这种赚钱方式就跟滚雪球似得,越滚越大!

    嗣谒取了一叠东西,“这里能赚钱的东西不少,你回去细看。有些马上能投入,有些则不能,需得长期实验。像是养珍珠这个,前期就得几年。愿意拿钱往里做长期投的,将来分润就要大些。我把法子给你,不出银子,用这个入股,算是咱们这些兄弟一起入的股,怎么操作你看着办……”

    老九点头,表示懂了!

    嗣谒这才道:“钱庄这个,你抵押的是皇家的信誉,从获利里拿出一部分,给老二修个宅子盖个园子,不过分吧!”

    只十年而已!这很划算!

    老九喜笑颜开,“划算!划算!太划算了!”这利钱,别说一栋宅子一个院子了,就是十个八个的,也挣出来了。老六不是生意人,压根就不明白这里面的利呀!

    可见,老爷子心里还是偏向我的,到底是那个摇钱树起作用了呀!这次吸取教训了,下次一定偷偷的送!皇阿玛这人,拿钱了还是办事的!这钱庄的利,两成给理亲王用,五成偷摸给老爷子,自己还能落三成!很划算了!

    他一把拿了老六给的东西,怕老六收回刚才的话!这相当于拿秘方入股了,然后还要平分给兄弟们。拿了赶紧跑吧,别叫老六回过神来。

    窜的比兔子还快!

    桐桐有些愕然,然后看自家爷:“十年……十年之后呢?”

    十年之后呀!嗣谒对着门口的方向摇头笑了笑,“当然是收归朝廷所有了。”

    桐桐:“……”九爷好似还没悟到这一点,兀自兴奋着呢。

    她叹气,“皇上怕阻力太大?”

    是的!皇上怕朝上的阻力太大,也怕信号释放错了,叫旗人多想了,这是要动摇人心的。于是,放出个‘被逼的没法子’的老九!老九之后再折腾,那不都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吗?你说老九不对,老九就说我是为了我二哥的。你不满意,那你去跟皇上说呀!

    只要涉及到理亲王的,朝廷上这些大人,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何况,很快老九就会拉更多的人一块获利,朝廷上那些迂腐的,顽固的,说什么也没用了。有个十年的缓冲,叫老九把路子摸出来了,慢慢的整成熟了,收归朝廷就好!私人钱庄到底是有利有弊!货通南北不仅票号商号可做,朝廷也该重视起来了。

    桐桐心疼九爷一秒钟,这其实就是九爷辛苦养大一只下蛋的金鸡,鸡长大了,皇上要抱走了,是这个意思吧?

    不是皇上要抱走了,是朝廷得抱走了!

    桐桐就道:“好好跟九爷说不就好了?”

    好好给老九说?一说老九不得知道最后还得还给朝廷吗?那你猜以老九那雁过拔毛的,会不会一点私心都不存?

    桐桐:“……”九爷也还真就不是大公无私的人。朝廷?朝廷也不是他的,皇上也没说要立他为皇储,他不存私心才是咄咄怪事。

    嗣谒就拉桐桐回后院去,“用人嘛,一个人一个用法。老九的长处很长,短板也很明显。怎么用他,皇上心里明白着呢。”

    皇上此时的御案上,摆着一张展开的折子,折子上只有一串数字,皇上拿起笔,在九和十四的排序上,打了两个大大的红叉。而后看着红叉怅然叹气,直到红色朱砂都干透了,他才缓缓合上,锁进了匣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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