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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梦里清欢(121)

    行宫夜宴,放在户外。深秋的晚上,夜朗星稀,有风是没错,但周围帐幔围起来,倒也安然。一排排的坑火烧起来,既能照亮又能取暖。

    嗣谒跟皇子一块来的,直接从皇上的御帐里过来的。来的时候朝中大臣及女眷,王公贵胄及女眷,都已经到了。剩下的除了正位上皇上太后和宫里妃嫔们的位子,也就剩下他们兄弟的位子上空着呢。

    一过来,到处都是请安的声音。这少不了要寒暄的!

    嗣谒没想跟谁寒暄,他想先去自己的位子上坐了,可才要走,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是个长着络腮胡极其威武的汉子,不是大策凌又是谁呢?

    “六贝勒!”他语气温和,神情瞧着也谦和,“在下听闻六贝勒有奇才,仰慕已久。”

    嗣谒点点头,“多谢了。”

    说完,扭身就要走,他压根就没有跟此人多话的必要。

    结果才一转身,就看到入口处一群女人朝这边来了。

    那个在女人堆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的人是谁?

    不是福晋还能是谁?平时正式场合穿的多是艳丽之色,今儿倒是素净起来了。可夜里太艳的颜色反而不显眼,就得这种素淡的,被夜色衬的亮眼了起来。

    近前来了,她才发现,只她的眉眼比别人分明,平时都是峨眉淡扫的,今儿分明是大妆了。

    桐桐一来就瞧见自家爷了,她展颜一笑,像是在问他,好不好看!好看,这一笑如同昙花绽放,夺目非常。

    嗣谒才要迎过去,大策凌侧身对着入口处,并不曾发现福晋们到了。他拱手跟嗣谒说话,“六贝勒,在下有事……”

    话没说完,嗣谒直接绕开此人,直接奔着桐桐而去,人没到跟前,他就先伸了手过去,“夜里冷,怎么不带个手炉出来。”

    桐桐从丫头的嬷嬷的手里拿了披风,给自家爷披上,“叫人给赵其山送去,结果走到两岔里去了……”

    她细心的给自家爷绑披风的带子,嗣谒低头看她,“还画了花钿呢?”

    嗯呢!好看吗?

    嗣谒就笑,“好看!今晚必须是你艳压群芳呀!”

    自家这狐狸精心眼还不少,衣裳选色用了心机不算,这妆容也是。这般的浓妆,在暗夜里亮眼又神秘,端庄里还带上了几分魅惑,这是要跟谁较劲呀?

    他拉了她往自家的位置上去,“爷今晚谁都不瞧,就瞧你。”

    桐桐坐下才要跟嗣谒说几句俏皮话呢,可紧跟着就感觉有一到不太友好的视线盯着自家这边。她抬眼朝对面看去,那边站着个大汉,他身边跟着个年轻人,怕是谁家的子侄吧,端是大胆,不知道跟那大汉嘀咕什么呢,眼睛不住的朝这边看,视线凉的很。

    她就低声问自家爷:“那俩人是谁?”

    嗣谒瞧了一眼,“就是之前跟你说的,大策凌。后面那个年轻些的,是策妄阿拉布坦的长子泰昆。”

    泰昆知道那位六贝勒和六福晋在看他,他侧身转了方向,低声跟大策凌道:“太傲慢了!便是合作,也很不必卑躬屈膝……火炮是叫咱们忌惮,但那东西千里迢迢要运过去,大清又岂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稍安勿躁!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泰昆朝那边斜了一眼,“不就是讲和嘛,我是这么想的……”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好似那点尴尬从来没发生过。

    桐桐也就慢慢的收回视线,宫人送了菜色和酒上来,她每样都尝了一口,这才给自家爷斟酒,顺便递到他嘴边,“饮一杯。”

    他就着她的手喝了。

    反正别管在家里怎么闹腾,在外面,皇子和福晋瞧着就是最恩爱的夫妻。

    三两杯的酒才入肚,皇上太后和后宫的妃嫔到了。

    桐桐跟着众人起身行礼,直到皇上喊了免礼赐坐才都落座。蒙古王公开始拍马匹,举着酒杯给皇上敬酒,说的都是一些客套话。桐桐觉得无聊,抬眼一瞧,那位美艳的姑娘规规矩矩的坐在她的位子上,她也就收回视线,想瞧瞧今晚这好戏几时开场!

    自家爷跟五爷都探着身子低声说着话,桐桐便自斟自饮,就着冷风喝一杯暖酒,当真是浑身舒坦!

    正自得其乐呢,就听到颇为洪亮的嗓音说,“……大清可汗陛下,噶尔丹乃是准噶尔的叛臣,剿灭噶尔丹,我们台吉感激非常,常言无皇帝陛下,便无准噶尔的现在。我们台吉本打算觐见皇帝陛下,无奈染了风寒,不能成行,特令臣前来以表忠心。”

    桐桐抬眼看去,不正是那个大策凌吗?

    就见此人招手,便有一个汉子端了托盘上来,上面放着册子,“这是我们台吉献给天可汗陛下的礼物……”

    皇上脸上带着笑,李德全下去接了,但并没有递给皇上。皇上笑道:“你们台吉的心意朕知道了,礼呢,朕也收下了……”

    大策凌马上谢恩,叩头后直起腰身,扭头朝那个美艳女子看去。

    那女子便站起身来,走到大策凌身后,屈膝单腿跪地,“参加皇帝陛下。”声音动人,语调婉转。

    大策凌忙道:“托娅乃是台吉胞妹,她也礼物之一,献给大清皇室……”

    献给大清皇室,不是献给大清皇帝。

    当然了,皇上也不敢要这么一个美人的!人家也没为难,只说献给皇室了。

    桐桐的眼睛一眯,将杯子里的酒一口给喝了。

    边上站着服侍的,默默的又给福晋换了一壶。

    就听皇上哈哈一笑,“献给皇室呀!这是要朕给指婚呀?我倒是要听听,这是看上谁家的后生了?”

    大策凌朝嗣谒这边看过来,“皇上的皇子们个个龙章凤姿,只是听闻六皇子才情卓然,臣这幼妹着实仰慕……”

    “看上老六了呀!”皇上垂下眼睑,朝这边看过来,“老六,你怎么说?”

    嗣谒才要起身,就听到桐桐小声说,“听我的。”

    他低头看她,她固执着仰着头看他。那小脸冷着,今晚上敢不听她的,那得完蛋吧。

    于是,他只得站起身来,拱手道:“皇阿玛,这事……儿臣听福晋的。”

    “……”满场良久的沉默!

    皇上‘啊?啊!’了两声,才找到自己的节奏,“听你福晋的呀……”

    大家都看六福晋,就见六福晋自斟自饮犹自不解馋,直接把酒壶举起来,直接用壶嘴往嘴里倒。

    月光之下,火光映衬,美人潇洒自在的畅饮,跟一幅画似得。

    酒喝完了,美人蹙眉,一脸懵懂的朝上看,“什么听我的?”

    八福晋忙道:“六嫂,那个姑娘说仰慕六贝勒,六贝勒说这事听您的……”

    桐桐这才一幅恍然的样子,然后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朝跪在场中的姑娘看过去,然后俯身轻佻的将那姑娘的下巴挑起来,皱眉打量了一番,将这姑娘的脸扭过去叫自家爷看,“……爷瞧着美吗?”

    “不及你多矣!”嗣谒脸带笑意,伸手叫她,“不好看,听你的,不要了。”

    “好看不好看不重要!”桐桐摆手,朝皇上道,“皇阿玛,美人不美人,这不重要!早前我就说了,长相、才情、性情,我一盖不挑!我就挑一样,那就是身强体壮利子嗣……”

    这位叫托娅的姑娘顿时就恼了,“敢问六福晋,哪里看出来我不身强体壮?”

    “你说身强体壮那不行,得我说了算。”桐桐回头看她,“我这人不胡搅蛮缠,说什么就应承什么!我的标准就是我,你得胜的过我才行!哪怕不是胜过我,只要跟我打平了,我都八抬大轿接你进门!”

    托娅蹭的站起来,“比什么?”

    “干嘛比呀?”桐桐顺手捞了七福晋桌上的酒壶,继续往嘴里倒,“比输赢最没意思了!打出来的输赢才有意思呢。”

    “打就……”托娅立时就要应下来,可话没还没说完,就被大策凌直接呵斥了,“托娅,不可放肆!”

    托娅咬牙,瞪着桐桐不动地方。

    泰昆起身去拉托娅,随口只说了一句:“回来,别惹那个女人……”这个女人敢出来这么闹,上面没拦着,谁知道人家打的什么主意。

    可谁知他的话才落下,胸口猛的一疼,身子紧跟着就朝后倒去,就听那个女人厉声呵斥了一句:“你管谁叫‘那个女人’?”

    从上到下都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桐桐三两步过去,还要追着打么?

    泰昆身份非同一般,贴身带着的都是好手,主子被人揍了,受到了了威胁,他们第一反应当然是护主了。桐桐一过去,三五个人顿时就扑了过去。

    直郡王、老十、十三麻溜的起身了,可还不等他们动,就听到一身接着一声咔嚓声,紧跟着是惨叫声一声连着一声响起。

    抬眼看去,五个好手胳膊都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扭曲着。

    泰昆眼里有了惧意,看着桐桐躺在地上就没敢动地方。

    桐桐过去,问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六福晋!”泰昆咬牙,“臣知道错了……”

    “要真知错才好!”桐桐轻哼一声,“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力气大,还会点岐黄之术!我要是想要你一条胳膊一条腿,跟玩儿似得。所以呀,放尊重点!得真的放尊重才行,别打量你在这里演戏,谁看不出来似得。”说着,就看向大策凌,“刚才宴席前,他对着我男人跟你嘀嘀咕咕,嘀咕什么呢?当我不知道呢?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人能读唇语吗?算计到我男人身上了,也没问我答应不答应!”她冷哼一声,反手就捏住那个叫托娅的下巴,问了一声,“还惦记我男人不了?”

    托娅不言语。

    “这是不服气呀!”她哈哈就笑,“本福晋说过的话算数,随时欢迎你来挑战”说着,就撒了手,放了那个托娅,然后转着圈满场的扫了一遍,“我把话撂到这里,以后谁敢惦记我男人,甭管男人还是女人……我都给他卸喽!卸成胳膊就是胳膊,腿就是腿……一件一件的!”

    一件一件的……零零碎碎的……散落一地……她是这个意思的吧?

    第122章 梦里清欢(122)

    满场寂静!

    桐桐好似真醉的不轻,招手叫赵其山,“过来!”

    赵其山跟在自家爷身后,这会子都跪下了!他觉得,自家福晋八成是脑子走丢了,怎么干下这没谱的事了呢?就是醉酒了也不行呀!闹不好,真会被皇上关在府上一辈子的。这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会子福晋一叫,他想起身都起不来。

    自家爷给了自己一个冷眼,他利索的爬起来,战战兢兢的过去,“福晋,奴才扶您回去……”

    “你这奴才!”桐桐指着大策凌等人,“人家是客,我一个妇道人家,办事就控制不住脾气……但咱们的待客之道……不能叫人家讲究咱们……”说着,就指着那几个胳膊被卸了的,“你去……把人家的胳膊给接上……”

    “奴……奴才不会……”

    桐桐摆手,“不会我教你呀!又不难学……”说着,就问,“给爷按摩,我叫你记得穴位都记住了……”记住了!

    “那你这样……”桐桐报了两个穴位,“按压……轻拉,快送……”

    赵其山发蒙,这就完了?

    对!这就完了!

    赵其山战战兢兢的过去,第一个找了半天摸到穴位了,上手就拉就送,手不稳,三次才给送上去。可第二第三就好了很多,第四第五个,抓了就拉送,然后胳膊给装回去了。

    他自己都莫名其妙的看自己的手,这就好了。

    嗣谒微微眯眼,众目睽睽之下,她利索的卸了人家的胳膊,转脸叫赵其山,一个什么医术也不懂的,就记住穴位的太监,上手给送上去了。

    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细琢磨,那边大策凌说话了,“皇帝陛下,准噶尔是带着诚意来的。”我们的诚意就该被这么对待吗?

    皇上笑了两声,朝桐桐摆手,“老六家的,回去坐吧。”

    桐桐脚下打飘的回去坐了,坐下就往自家爷身上一靠,睡了。

    嗣谒用披风把她裹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来不及多想,只听皇上怎么说。皇上叫大策凌起来,“你们的诚意,朕也看见了。起来去坐着吧,一会子多喝几杯……”

    桐桐就能听到这么多,她是真把自己给摁睡了。

    要是猜的不错,夜宴照旧,吃吃喝喝拍马屁,准噶尔被孤立在外。无人驱赶,但也无人与其亲近。

    大策凌眯眼朝六贝勒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这女人闹起来,是她想闹呢,还是这位六贝勒安排了这么一出。

    他朝六贝勒举杯示意,然后扬脖把酒喝了。

    嗣谒挑眉接了,也喝了一杯。

    边上的七福晋就低声问七爷:“六嫂是自己那么干的,还是六贝勒指使的……”

    我上哪知道去!

    七福晋低声道:“六嫂也不是那么一个不过脑子的人呀!”

    是!所以这事它奇怪!

    各自交换着神色,尽量叫人看起来,咱一点也没受之前事情的影响,笑语晏晏,言谈有度。然后宾主尽欢,夜宴在一个时辰后,按时散去。

    皇上和后宫先回大帐,紧跟着,这些阿哥送客人离开。

    大策凌又朝嗣谒看,然后才带人离开。嗣谒没搭理,拍了拍桐桐,桐桐这才睡眼惺忪的起来。

    嗣谒给她整理披风,“走吧!跟爷去请罪。”

    桐桐被拉着,一脸没睡醒的迷糊样,就这么走了。

    直郡王看了理亲王一眼,“过去看看去……”

    这俩一动,兄弟们都跟着动。

    妯娌们相互对视一眼,大福晋打头,寸步不离的跟着直郡王。

    直郡王看福晋,“你先回去吧。”

    “妾身得去请罪……”

    你请的哪门子罪?

    你管我请哪门子罪,反正我得跟着。

    理亲王就摆手,要跟就跟着吧,别叫皇上等着了。

    果然,进去的时候,老六家两口子都在地上跪着呢。皇上坐在上首,太后和后宫有些脸面的妃嫔都在。

    悄悄的站着,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小心的打量皇上的脸色。

    皇上看着跪下的两口子,然后视线落在老六媳妇身上,“老六家的,喝醉了呀?”

    众人松了一口气,只要定性为喝醉了,大不了就是禁足几年,这事过了也就过了。

    可谁知六福晋直接抬起头,然后摇头,“回皇阿玛的话,儿媳没喝醉。”

    德妃急的都冒汗,这孩子怎么实诚起来不分场合不分轻重呢!喝醉了,是皇上给你的借口,你顺势应下来,也就完了!你没喝醉,然后呢?

    就听皇上问说,“那就是故意闹事了?”

    桐桐抬起头看,抿着嘴,好半晌才道:“……蒙古诸部想送女儿联姻这事,儿媳提前就知道,且大家提前都知道,连孩子们都隐隐有所耳闻。那天晚上,弘晖和弘显来安慰我。俩孩子拿着舆图,弘显指着蒙古一带跟我说,额娘,蒙古是屏障,不容有失。弘晖怕我难受,就很懊丧,他说,只有真正的连成一体,才能避免如今的境况。朝廷又是威慑,又是安抚,说到底,还是国力不足。”

    皇上的手指微微的屈了一下,两个孙儿的话,都对!这么点年纪,认知的对,志气也大!

    是啊!真正的连成一体,这是何等的艰难。

    桐桐叹了一声,看了嗣谒一眼,就又道:“我们家爷回来之后,跟我提了准噶尔。他提了两件事,第一,准噶尔从未停止过朝外扩张。第二,准噶尔所占据的南疆,产棉……”她说着,就带上了几分怒色,“我家爷说这个,我听明白了两件事。第一,准噶尔狼子野心,这次来,不安好心。第二,我家爷觉得朝廷需要那个产棉的地方!”

    皇上放在腿上的手慢慢的攥起来了,是的!朝廷需要那个产棉的地方。他眯眼,想听听这个儿媳妇还有什么高论!

    谁知道人家一张口就说,“我家爷对我好,我发誓我得护好他!谁想害他,我都不能答应。他想要的,只要我有办法,都会给他弄来送他手里……”

    皇上:“……”所以,你觉得他们要害老六,你就先收拾人家。你觉得老六说那块能产棉,迟早要干一架的,所以你动手了?

    原以为是个女诸葛,却谁知道说的多了就漏气了!

    皇上看他家六儿子:“……”人家为你冲冠一怒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嗣谒:“……”我在想这话传出去,爷还怎么有脸见人。

    皇上没再言语,这个事怎么处理,他得想想。

    桐桐抬眼小心的看了一眼皇上,这才道:“……儿媳在这事的处理上,有私心。宴席开始之前,他们确实冷冷的盯着我家爷嘀嘀咕咕。其实儿媳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

    嗯?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会唇语!“诈他们的!”桐桐坦然承认,“但是那个大策凌没有反驳这个话,可见儿媳猜对了,他们就是在密谋算计我家爷。早上出门前,我就有这种担心!我还担心大策凌他们以这次使团全军覆没为代价要杀我家爷……”

    皇上头疼,这是什么逻辑这是!准噶尔疯了吗敢这么干?

    才这么想完,再想想这个儿媳妇干的事!他扶额,明白了!叫老六家的跟大策凌对调,以老六家的行事做派,她真敢这么干!秉性如此而已!

    无畏、果敢,不计代价!

    桐桐叹气,“我当时特别害怕,宴席开始之后,所有的酒菜我都是先尝了才敢叫我家爷碰,我就怕有个万一。既然他们不安好心,那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难……后来又说什么托娅仰慕我家爷!那接下来呢?会不会叫托娅给我家爷敬酒,然后长长的指甲里会不会藏着毒药?我不知道人家的计划,那就我先发难,打乱他们的计划再说!”

    整个一被害妄想症!怕人家谋害她男人。

    可紧跟着就听她说:“我也不是不怕责罚!但当时我是想了的!我想到小时候,跟祖母去山里拜佛,回来遇雨,在庙里躲雨见到的事了。那天,天还不太黑,从山上下来一头受伤的狼。狼可能是感觉到距离人群越来越近了,就躲在树后,凡是有人靠近,他就呲牙。于是,大家都怕了,不敢近前。可突然有个孩子,拿着块肉过去,狼没呲牙,吃了那肉,却起不了身吃了那孩子,于是大家都知道,这个狼在虚张声势,他其实动不了!于是,这个一棒子那个一锤子,把狼活活给打死了!”

    这个故事说完,她就闭嘴了。

    可能听懂的都听懂了,她在说:皇上威慑了蒙古,可那只是威慑,我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可越是这样,越不能叫蒙古诸部看出这一点来!准噶尔本就不安好心,这点咱们知道,其他的蒙古诸部也知道。若是对准噶尔的无礼优待了,这不就是告诉蒙古诸部,咱们在虚张声势吗?如此,那之前的威慑便像个笑话!对准噶尔面上多容忍一分,其实风险就大了一分。得防着蒙古诸部里有人一边勾着朝廷,一边跟准噶尔眉来眼去!

    如果朝廷跟准噶尔暂时的媾和,得来的是蒙古诸部心存疑虑,这个代价是否值得?

    皇上轻笑一声,“既然知道威慑只是威慑,那你可知,如今彻底跟准噶尔交恶,会带来什么恶果?”

    桐桐一脸不解的看皇上,“怎么会跟准噶尔交恶呢?儿媳就是一妇道人家!他们给我男人塞女人,我心里不痛快,喝了点酒,撒了一回野而已!”说着,就越发的不解,问皇上说,“难道男人不方便出面的事,不该女人出面解决吗?”说着,她还看向众位妯娌,“今儿那个托娅说是仰慕我家爷,所以我出面了。可我相信,今儿那托娅要说仰慕其他人,嫂子和弟妹也会想法子推脱掉的,对吧?”

    当然!这个时候就该女人抱团了!

    大福晋就笑,“男人不方便出面的事,当然得女人出面……”

    这是个皇上不太了解的领域,他夫妻缘浅,是个没老婆的鳏夫……

    第123章 梦里清欢(123)

    桐桐低了头,真不言语了!看,这些儿媳妇里,绝对不是只我这么个例!您听听就知道,您的每个儿媳妇都是心有猛虎之人呀!

    果然,就听大福晋说:“……儿媳也有顾虑,怕那准噶尔这个锅砸我们身上,因此提前都想好了,若是要塞到我家,我就说,我家爷别的不行,就是好酒。我想找个能陪我家爷一醉方休的人,酒量不用大,一两斤白酒的量足矣。”

    直郡王斜眼看她,不提好酒这一茬行不行?

    皇上脑补了一下大儿媳妇塞了一坛子酒,叫人家姑娘灌一两斤那样,好像也不怎好看。

    没脑补完了,就听一直能当楷模的前太子妃二福晋说,“……我们爷喜吃鱼和海鲜,儿媳想找个做鱼和海鲜做的好的姑娘伺候。”

    所以,你打算叫人家立马给你做两道菜上来?再说了,朕的老二喜欢吃鱼和海鲜,朕怎么不知道?理亲王低头,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喜欢吃鱼和海鲜的!叫蒙古姑娘做鱼和海鲜,还得做的好,得亏你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三福晋左右看看,这是轮到我了吗?她赶紧道:“我家爷酸文假醋的,喜好个后袖添香。我别的不求,只要姑娘家能写两首词填上几阙词,就行了!我想给我家爷找个红颜知己。”

    皇上瞧了太后一眼,默了!人家蒙古格格汉话会说就不错了,你要人家写诗填词?

    三爷的脸憋的通红,谁酸文假醋了。

    四福晋一幅不好意思的样子,小心的觑了四贝勒一眼,这才道:“儿媳家别的不缺,缺个精通佛法的,得闲了能跟我家爷一起念经辩佛理就行。”

    上面的妃嫔都朝四福晋看:人家姑娘没处出家,跑你家出家的吧!

    五福晋吭哧了半晌,觉得自己想的法子不高大上,但还是说了:“家里确实养不起人家格格,我就说要来也行,嫁妆得丰厚。打底二十万两,以后要是不够,还得添……”

    宜妃很惊讶:“老五值二十万两呢?”说完就捂嘴!悄悄的缩了。

    老五愕然的看他额娘,恨不能羞死!爷之前值多少钱,额娘肯定知道!她是惊讶爷竟然涨价了,都值二十万两了!

    七福晋压根没想着人家能看上自家,这会子现编呢:“我家……需要个诚心给我家爷打洗脚水的。腿不好嘛,得虔诚的每日步行去西山打水回来,用这样的水洗,或许能好点?”并不是很确定的样子,反正胡说八道的话顺嘴就出来了。

    皇上不得不承认自家儿媳妇这编瞎话的能耐,确实是叫人‘惊喜’。

    老七被皇上颇有深意的看着,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唉!”我这坏脚可太金贵了!

    八福晋抿嘴,“我家要不起高门贵女,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把八爷吓的心肝乱颤,也不知道福晋这话是想出来的借口呀,还是她真这么想的。

    皇上想的是,这要是再给老八赐个人,老八家媳妇估计真能自挂东南枝。这是威胁朕呢吧?是这个意思吗?

    他看他家老八,老八却一心看他媳妇。

    皇上:“……”指望不上!

    九福晋不好意思,“儿媳妇准备了算盘……”真准备了!说着,就从腰上拽下来,是个小小的能放在手心里的金玉算盘,“算账能跟上儿媳妇节奏的就行。”没办法,家里的产业多,需要可靠的人手!要是有这本事,我真要!

    九爷朝边上挪了挪,感觉就没有这娘们不敢称斤论两给卖了的。

    十福晋一脸的为难,“我是蒙古的,再来一个蒙古的!那以后府里后宅按蒙古的规矩办好了!”蒙古的规矩就是除了正室,剩下的随意打骂,鞭子一天抽几顿都没事!

    十爷缩了缩,还偷偷摩挲了一下胳膊。

    皇上觉得估计是被他媳妇抽了,现在还没好呢。

    他这会子都不想听了,他在回忆,当年的赫舍里氏有过替自己出头的时候吗?

    有过吧!不好赏赐有些大臣,却能叫皇后去赏赐大臣家的女眷。

    大事上,有老祖宗,在自己不方便出面的时候,老祖宗帮着出面。她出面成了就成,不成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老六家的什么意思呢?觉得自己这个做公爹的大惊小怪,很正常的替男人出头,怎么成了罪过了呢?

    那边老十一的媳妇还在说:“……我们家爷身体不好,需要个给我们家爷祈福的……”

    皇上觉得,大概真是没老婆可以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吧,要不然,他为什么这么不懂女人的脑子呢?她们看事的角度跟男人果然是天差地别,怎么能这么花样百出呢!且家家还都不一样。

    听听,老十二家的连苏麻喇姑都搬出来了,“姑姑有话,那边的姑娘进门,对我家爷有妨碍……”克他们家!

    苏麻说的?苏麻可真清闲。

    十三福晋见皇上走神,赶紧说,“我家爷不喜欢年纪大的……”

    是男人都不喜欢年纪大的!要是赫舍里活着……这个不能想,这么些儿子,再有个皇后,得乱成什么样?自己就这命了,有老妻还不如无妻呢!

    才打算说话的,结果十四家的媳妇怕没她说话的机会一样,赶紧跟了一句:“我家爷喜欢小脚……”要两个小脚汉女进门,也不能要那个祸害呀!

    皇上就扫向十三,瞪了十四。

    哥俩低头,羞的很了!把这种事摊开说,要点脸吧!皇上收回视线,没有听到嗡嗡声,这是都发言完了吧!朕该欣喜儿媳妇们眼明心亮,洞察时事吗?正想着这话该怎么说呢,就听老六家的又道:“儿媳笨,想不出那么多推辞的借口。但儿媳有自己的长处……儿媳出手肯定打的过他们……一力还降十会,儿媳只卸了几个下人的胳膊……还叫人给装回去了……”

    嗣谒挑眉,桐桐又把话题给拉回来了。

    十四可算逮住机会了,忙道:“这回该信我了吧!六嫂是真的劲儿很大!她能拉开一等弓……”爷之前就说了,偏你们不信我!

    劲儿这东西,因人而异嘛!那就是劲大!生的劲大,你还不让人劲大了?

    十三正想缓解尴尬,就岔开话题,“六嫂那一手功夫跟谁学的?”

    是啊!谁都有这样的疑惑。

    桐桐一脸的迷糊,“哪有功夫?”说完就一愣,“那不是功夫!想学那个也容易,第一,你得速度快。第二,你得力气大。有这两点了,会认一些穴位,再就是看看西洋大夫的人体解剖图就明白了……”

    十三一幅恍然的样子,就说嘛,怎么就成了高手了呢!这要是力气大,速度快,不等人家反应过来,一把摁住命门了,再把骨关节给卸了,是个伤人的捷径。

    而嗣谒也斜眼看桐桐,终于知道她胆大包天伤人的目的是什么了,除了教训对方,威慑众人,推脱准噶尔,她还有个目的,就是西洋医术。突然成为高手,谁不奇怪?便是要比骑马射箭,她有的是光明正大的机会把对方怼回去。可为什么不呢,没事挑事也要当场发难,然后利索的卸了对方的胳膊,其后又点拨赵其山一个门外汉去给人家把胳膊装回去。

    她这是在说:西洋医术有优点,这东西简单好学,能速成!

    这是知道以后要增加杂学科目了,她想把这个东西也加进去,可惜,没有途径,没有借口!更不敢提这个话!否则就又干政的嫌疑!不能说,她还不能做吗?于是,她真的做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给大家看。

    这次的事,她办的很冒风险。

    事没有不对,可还是那句话,她好弄险,惯爱剑走偏锋。

    她说她很多时候,办事的法子像他。是!这点他也发现了,她有些时候确实是像自己。但这并不是说她就不是她了!她还是她,那个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她!

    骨子里带着一股子悍勇,透着一股子精明的奸猾。

    九尾狐这还真没说错她!魅上来像狐,妖上来也像是狐。

    四贝勒此时就是这么想的,当初把弘晖交给六弟妹教养,还真对了!看她做事,透着一股子莽,说话透着一股子憨直,可其实,骨子里精明的很。她的言谈里,多少是她自己认为的呢?先是弘显怎么说的,后是弘晖怎么说的,再是老六怎么说的。所有要紧的讯息,都来自于男人和儿子,她关心的是朝政吗?不是!她关心的是男人和儿子。一怒闹事,想过会有后果,但她没直接说蒙古,而是拿小时候的见闻类比。如此,她躲过了干政之嫌!至于后果,能有什么呢?蒙古诸部觉得大清对噶尔丹不假辞色。可朝廷若是想安抚噶尔丹,借口都是现成的,她是妇道人家!女人出面打了一巴掌,男人在后面可以偷偷的隐晦的示好,如此,才符合朝廷的利益。

    而她把她的这个行为归结为:男人不方便出面!又恰巧,人家点到她了,她只是做了换个福晋都会做的事,只是她‘笨’,更擅长动手,方式有些过激,仅此而已!

    那么,她何错之有呢?

    第124章 梦里清欢(124)

    整个南苑静悄悄的,凡是有幸住在这里的,在朝中都举足轻重呀!今晚上整个事情闹的,怕是要出事!

    所以,都小心点,别闹腾,缩着等上面的雷霆之怒。

    然而,胆战心惊了一晚上,嘛事没有!

    习惯早起的人,远远的还瞧见六福晋带着三个阿哥骑着马出去了。大阿哥和二阿哥一人一匹小马驹,六福晋怀里还坐着一个小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溜溜达达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自打住进来,这半个来月,天天早上都是如此。今儿并没有跟以往有什么不同,她该出溜还出溜,那这是没事?

    这都没事吗?!

    啥意思呀?那以后真惹了她了,等着她把人拆成一件一件的,满地摆着胳膊腿儿?

    瞧见这一幕的都先缩回去了,打从今儿起,这京城里多了一位煞神,千万别惹她!惹不得呀!毕竟嘛,真不是谁惹了这么大的事之后,还安安稳稳的,一点事没有的。

    有人就猜测,怕是准噶尔真嘀咕着算计人呢,被六福晋给洞悉了,所以才发难的。皇上过后知道了,当然不会责罚六福晋!

    那这就说明六福晋会唇语呀!所以,见了六福晋别多话,别觉得离得远了说坏话她就不知道。

    又有人说,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肯定是六福晋借题发挥。

    那更说明人家了不得了,借题发挥,惹是生非,还全身而退,这不是能耐?

    说这是能耐也行,说这事圣宠也罢!反正别惹她,更别惹她男人就对了!

    六福晋不常见,那就见了六贝勒恭敬些。别叫六贝勒有被欺负的感觉,要不然六福晋得找上门的。

    一场夜宴而已,咱们还有那么多活动呢,对吧!高兴的玩起来吧。

    但是皇上吸取教训了,他再不叫女眷跟着了,男女大妨,还得严格执行。男人有男人的活动,女人有女人的活动。

    蒙古女眷们,去找太后吧!给太后唱唱歌跳跳舞,挺好的,去玩吧。

    反正皇上要带男人们打猎,一大早就招呼人了。

    在外面没法多说话,嗣谒就点了桐桐的鼻子,“收敛着些,别再闹事。”

    谁闹事了?人家不惹我,我这人向来不惹人的。

    她不放心的叮嘱,“别跟人比那骑射,还爱怎么射怎么射,一点意义都没有。别往人多的地方去,但更别往人少的地方去……”

    爷也不是一个人,带着这么多人呢,真不至于有人要害我!

    那也得小心!千叮咛万嘱咐的,把人送出去了。

    因为有不和谐的因素,她出去没敢带孩子,叫孩子就在帐篷里看书写字吧,这里有的是机会来,但是安全第一。

    弘晖一再保证,肯定不乱跑,这才罢了,她这才起身往太后那边去。

    一进去,瞬间消音。静悄悄的,没人敢言语了。桐桐:“……”我又不是见人就打一顿的,倒也真不至于如此。

    她笑的一脸喜气的进去,太后招手叫她,还跟蒙古的老福晋道:“这孩子性子直,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桐桐忙道:“本也是一家人,从根上算,咱们是血脉相连……”是说满蒙联姻,老祖宗还是蒙古格格呢。血脉真就是相连的!她亲热的跟几个老福晋寒暄,还给人家把脉,说身体的事。

    不大工夫,气氛又恢复了。

    但说再多的,人家也不自在呢。

    太后就打发她们,“你们年轻,自己去玩吧!我们就不去了,等会子在周围转转就好。”

    不用陪着,那可太好了!桐桐今早上还在周围发现了一些蘑菇,她打算带孩子去采了来。最近她不露面都可以的,我打算重新回去,做一个贤惠的小媳妇。

    可一群年轻的才从大帐里出来,桐桐跟四福晋和五福晋并排走着,商议着下半晌都怎么安排的事呢,然后就被十福晋喊住了,“六嫂,等一下。”

    怎么了?

    十福晋拉着个姑娘,“这是我表妹,她听人说咱能比马球,也想跟咱们妯娌比一场。”

    这姑娘叫娜仁,腼腆的笑,她朝身后那些你推我搡的格格指了指,“我们组队,想跟福进们一起玩,不知道肯不肯赏脸……”

    怎么不肯?桐桐就笑,马上应下来了,“可说好了啊,输了别哭鼻子!”

    这些姑娘跟着嘻嘻的笑,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联姻是大人们想的事,她们这些姑娘,知道什么呀?等发现贵人们其实没什么难相处的时候,她们大胆的抛来橄榄枝!

    不就是玩嘛,那就一起玩。

    这个就不用太认真了,但八福晋很认真,满场的抱怨,“大嫂,打偏了!这边这边……”一会子又喊,“二嫂,你倒是看着球呀!”

    其实八福晋自己骑术确实不错,但是打球,也就那样了!

    要不是桐桐带着十三和十四福晋到处救场,早被人打的落花流水了。

    把十福晋看的着急,“八嫂你别喊人家……你过线了,你守你的位呀……哎呀呀!”

    这球打的,各有输赢,当做游戏的话,玩的很得趣就是了!

    二福晋中场休息的时候换了三福晋上场,她去安排了。对嘛,对亲近的部族,就该是这样的。她安排了酒宴,还换了一身蒙古衣裳出来,酒席就安排在草地上,小几一放,席地而坐,美酒佳肴,酣畅吃喝之后,想唱就唱,想跳就跳。

    她还怕六弟妹跟这些人不合群,可这却错了,六福晋哈哈笑着说,“我早做了蒙古袍子,没机会穿。我现在换了来,你们看好看不好看……”然后真换了大红的蒙古袍子来,窄腰身,大裙摆,不知道是腰线抬高了,看起来腿长了,还是她本身腿特别长,只这衣裳往出一换,头上只梳了一根大辫子,可就是怎么看怎么亮眼。然后一群爱美的格格都围过来了,这里拽拽,那里摸摸。这个问有图样没,那个问说看着像蒙古袍子,但其实已经不是了。

    但谁管呢?好看就行!

    十福晋还喊:“六嫂,穿那个上的了马吗?”

    怎么上不了,这么大的裙摆。她转着圈,踢了腿,裙摆飞扬,不知道有多好看。

    等男人们回来,这边酒宴还没散呢!酒不烈,蜜水似得,喝兴奋了呀!本来还矜持的姑娘们,也放开了,就跟在部族里一样,围着火堆又是唱又是跳的,也不见束缚了。跳的高兴了,还拉福晋们共舞。

    嗣谒远远的就看见,桐桐穿着她那新袍子,跟一个穿着紫袍子的姑娘跳的高兴呢,满场都是她的裙裾在飞扬,好一会子,不知道谁说了什么,一个个笑的都弯下了腰,她就拉了那个格格去一边坐了,先给人家格格塞了一个杯子,然后她自己端了一杯,跟人家碰了一下,仰头干掉了。

    嗣谒:“……”昨儿还僵着呢,今儿就亲成这样了。桐桐真喝的有点多了,她把荷包里的奶糕子塞到人家姑娘嘴里,“尝尝我做的,跟你们做的有什么不一样!我跟你说,奶做成奶糕子,可值银子了!但就是一点,这玩意想运,离不了玻璃……”

    “六福晋,明儿我跟我额娘单找您,我尝着您这做的比我们的好吃……”

    好说!好说!

    桐桐又喝了一杯,见大福晋猜拳输了,她立马跟着吆喝起哄,“大嫂,来一个!来一个!”

    谁也没想到大福晋唱戏还唱的不错,而且,人家能唱武旦。那架势一板一眼的,挑花枪玩的好着呢,耍了一回,一片叫好之声,大福晋就笑,“不行了!不行了!”她笑着给跟她一组的小格格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着我祖母看戏,在家偷着练。那时候耍的可好了,如今不行了,有些年不碰了!”

    这小格格年纪小嘛,就扶着大福晋,“您可不老,我阿妈跟您年岁相仿,可您看起来要年轻十来岁……”

    大福晋朗声就笑,“你这孩子,可比我家那几个小孽障会说话多了。”说着,就拉了这孩子回座位上,“你可别喝酒了,自己倒蜜水喝吧。”

    那边挨着四福晋的姑娘输了,四福晋笑道:“去吧,大胆的跳一个……把手鼓给我,我来打这个……”

    理亲王低声跟皇上说,“从那边走了,咱们就不过去打搅了。”

    皇上第一次审视女人在各自的位子上能做的事!就像是今儿,男人们的接触,永远保持着一个度!这个度有时候就是一堵墙,冲破这个壁垒,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蒙古诸部,都一样不容易。想彼此敞开心扉说句话,难!很难!除了从属关系之外,广泛的联姻,已然不是早年那般亲密密不可分了。两方需要一个点,一个给予彼此更多信任的点。

    看见儿媳妇跟那些蒙古贵女混杂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像是看到了当年太宗皇帝跟蒙古结盟,可相互依托信赖的时候。

    所以,这些年自己在有些地方也有了偏颇?究竟是当年顺治爷立在后宫那块‘不得干政’的牌子影响了朕呢?还是单纯因为朕是鳏夫?

    顺治爷还是没错的,那错的只能是朕是鳏夫!

    可朕这个鳏夫,还得鳏下去,新弄个皇后,也压不住这些儿媳妇呀!

    所以,怎么办呢?儿媳妇不能都休了,当发现偶尔用在某些场合还挺好用之后,用还是要用的!但是怎么用的顺手……其实这跟朕关系也不大!事情交给儿子,儿子们怎么跟媳妇说,跟朕有什么关系!

    反正事得办,还得办好,至于过程,朕不想知道!

    第125章 梦里清欢(125)

    女眷出面招待蒙古贵妇贵女,气氛很好。

    可很好的气氛,因为一件特别突然的事,戛然而止——恭亲王常宁突然薨了。

    这次南苑之行,恭亲王没有来,只说是足痹之症。皇上回来还专门叫人去看了一次,太医一天一回病情,都说无大碍。谁知道这么突然的,说没就没了。

    报丧的一来,皇上当时就晃了一下。

    桐桐跟众妯娌正带着蒙古贵妇在玩投壶呢,结果报丧的就来了。

    真就是一瞬间,太后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人直直的朝后倒。

    桐桐蹭一下过去,赶紧给按压穴位,“皇祖母,咱不着急……不能急……”

    这边还没把太后扶起来了,门外急匆匆的又有脚步声,大福晋赶紧出声拦了,“太医来了吗?”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出走,拦住了要进来报信的,就怕有个不好的消息。

    果不其然,就是来报信的:裕亲王得了信儿撅过去了。

    大福晋低声道:“知道了,得缓缓告诉太后。”

    那边理亲王福晋把客人先送出来了,太后这才一嗓子哭出来,桐桐小心的给抚着,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太后抓着桐桐的手,“……你们不知道呀……从先帝没了,我们孤儿寡母是怎么走过来的……”

    想的出来,想的出来的!虽然孝庄太后在,但孤儿寡妇带着年幼的皇子,群狼环伺的,不用想也知道过的有多不容易。

    “怎么他先走了呢……送了一下又一个……倒是叫我先走呀!叫我先走呀!”

    桐桐知道,这些眼泪都是真的!按年纪算,太后其实没比皇上大多少。当年没了先帝的时候,太后年岁也不大。当年的担惊受怕,她一点没少受!可以说是从少女的时候就是太后了,一直做了这么些年。宫里能有谁呢?不外乎是孝庄太后、她和三个皇子。

    说是相依为命一点也不过分!主子是妇孺,光是宫里的奴才也摆弄不明白。事实上也是,早年宫里的乱子出了好几次,太监作乱,身边谁是人谁是鬼都分不清楚。能信的人有谁呢?只他们孤儿寡妇之间是能全心信赖的。

    这一句一句的,说的人眼泪都下来了。

    皇上在外面站了半晌,才叫人禀报。

    外面一喊‘皇上驾到’,他们这些福晋就退了,出来的时候营地里正乱着呢,得赶紧的,皇子们奉命回去治丧。

    亲叔叔没了呀,诸皇子得齐集丧次。

    作为皇子福晋也一样,但是有产育的,就不用去了。

    回去的特别匆忙,换了丧服赶紧就去,哭灵之后,就肯定得关心恭亲王突然去的事。恭亲王福晋哭的什么似得,“真就是好好的!足痹上不得马,这才没去南苑。但其他的都挺好的!今早起来,还说觉得腿脚好点了,想在家里骑马试试,要是能骑,今儿下半晌就去南苑。那边热闹,他在家里呆不住。”

    是!恭亲王才四十七而已,不算老呀!

    “骑马回来出了一身汗,直接去梳洗去了……谁知道人就没了。”

    桐桐心里有数了,这怕是心疾!突然剧烈活动,而后又用热水泡澡!深秋特别冷了,沐浴的地方肯定是地方狭小又门窗紧闭,火盆点着,浴桶里热气翻腾,这么一泡,当然会诱发心疾了。

    这天回去,她就小小声的问自家爷说:“你们家是不是心疾病史呀?”

    什么?

    桐桐觉得很像,“太宗皇帝就是突然驾崩的。先帝是年轻,先染上别的病了,要真到了四五十岁的,保不齐的。反正恭亲王真是心疾没的!”突发心疾,若是不能急救,九成九是救不回来的。

    嗣谒皱眉,“你是说从皇上到我们兄弟,都保不齐谁就被这种找上了……”

    这是有一定概率的吧!也不是人人都就得了,得了且还就了不得。不是这样的!桐桐就说,“别人还骑射锻炼,但是恭亲王有足痹之症,平时不怎么能动。后来也懒的动了!一日一日,吃的好喝的好,偏不动。差事上呢,不大要紧,但也没歇着。多吃少动劳心劳力……”

    说着话,就到家了!才回来报信的就来了,说是裕亲王这一厥过去之后,半边身子便僵硬,起不了身了。

    得!嗣谒连衣裳都没脱呢,这又得去瞧瞧。再回来都不早了,洗漱了出来才吃饭的,“瞧着有点重了!我到的时候皇上已经在了……”

    这两年皇上对这俩兄弟也宽和了起来,可这生死无常事,能怎么办呢?

    桐桐低声道:“只怕……皇上心里多少也有些怕了。”

    禁声!

    事实就是如此嘛!

    桐桐不说了,反正去吊丧七天之后,她也不去了,月事没来,这怕是有了!

    报产育吧!嗣谒:“……有了?”

    对!就是你回来那晚怀上的!月事没来,但还不足月。

    嗣谒心里笑,你是真会挑时间怀!

    桐桐也笑,是啊!叔叔没了,这得守孝的。这个时候报了产育,那就是在人没亡故之前就怀上了。守孝期间正好生一胎,什么也不耽搁。

    这一怀上,可真是省了太多的事了。恭亲王府的丧事不用再跟了,如今这治丧,几十天的耗呢,可熬人了。再加上,这边才把恭亲王的丧事忙完了,大雪哗啦啦都下来了,然后裕亲王福全又薨了。

    这一样的流程还得再来一遍。

    这期间,七福晋生了个儿子,九福晋生了个闺女,十福晋生了个儿子,十一福晋添了个儿子,更不要说府里出生的庶子庶女了,喜事一个接着一个,可谁敢把喜意露到外面。

    皇上短短的时间,接连失了手足,心里正难受着呢。

    难受是真的,对生死无常的害怕也是真的。福全没比皇上大多少,福全是头一年秋里生的,皇上是第二年春上生的,中间隔着年,但其实只大了半岁而已。

    这样自幼相伴长大,年纪几乎相仿的歌哥,早前还跟他一块围猎呢,然后说没就没了。宫里的太后病了,真病了,吃不进去喝不进去的,咳嗽声就不停的。

    皇上都怀疑自己命硬,父母相继没了,妻子一个接一个的没了,兄弟说没也突然就都走了。你说这人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呢。

    嗣谒叹气,回来就说,“就这俩月,皇阿玛瘦了一大圈。每日进的也少了……”

    这是心里存了事了!

    桐桐就有些犹豫,“太后那边,我想去看看。”

    是说帮着看诊!

    “许是用针灸能好的快些呢。”她觉得太后不容易!

    嗣谒点头,“先递牌子,回头我陪你去。”

    可太后并没有允,随后温宪便来了,她在服侍太后,“她老人家药都不好好吃了,这是心里添了事了。伯王和叔王一去,她老人家怕了……”

    怕再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桐桐就问:“带病案了吗?”

    温宪还真带了,“是黄升黄太医给诊的脉。”

    桐桐就拿过来细瞧,人家太医很高明,方子她看不出问题。但是病人不配合怎么办呢?她重新给开了膳食方子,“回头叫黄太医给瞧瞧,汤药还得叫喝,但别逼着老人家了。这个方子上的汤汤水水的,哄着老太太多用几次。一次进的不多没事,隔上一个时辰用上一次。用几口是几口,坚持这么用着,熬过这个冬天就没事了。”

    把温宪送走,嗣谒回来了。回来就哈着手,然后搓脸和耳朵,太冷了。

    桐桐拧了温热的帕子等了,等搓热了才递过去,然后又用指甲挑了面脂出来,等他擦完了,又把面脂给他抹在手心里,“得擦匀。”

    嗣谒擦匀了,才问孩子,“该下学了吧?”他觉得擦匀了,她并不觉得,又上手一边给他抹匀面脂,一边回他的话。

    孩子吗?快了,等孩子回来就吃饭。

    守孝只能吃素的,反正吃的不香,吃的不香就吃的不多,一入冬,没补起来,别说孩子了,就是嗣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了。他养点肉特别难,好容易给养起来了,跟着跑了一趟塞外,在南苑也不得一日清闲,这又接连的丧事,肉掉的哗哗的。

    嗣谒却心疼起肚子里的孩子,“这不能吃肉,孩子……成吗?”

    百姓家有几个孕妇能吃肉的?有豆腐、鸡蛋、牛乳就行了!本不爱喝牛乳的,但为了孩子,怎么办呢?喝吧!不爱喝也得喝呀!

    这不,正说着呢,张嬷嬷有端了一杯热腾腾的牛乳过来,“福晋,再一杯就够量了。”

    桐桐端过来,放着,等不烫了再喝。

    张嬷嬷低声道:“热的,但不烫。”

    我想放温了一口气喝完。

    果然,等放凉了,就见福晋捏着鼻子,咕嘟咕嘟的全灌下去,然后连着喝了好几口温水,好似要把口里的味儿给冲没了。

    他这边才松了一口气,结果还没转脸呢,就见福晋‘呕’的一声,刚才喝的一股脑全给吐出来了。

    孕吐了!奶是彻底不敢叫喝了。

    那怎么办呢?

    桐桐淡定的摆手,“有豆类的就行,喝豆浆,吃豆腐,还有腐竹……”什么不行呀,不用紧张。

    可她就跟装的似得,晚上吃菌菇的锅子,涮豆腐豆皮这些吃,结果夹起来却觉得不行,豆腥味扑鼻。

    嗣谒给换了鸡蛋鹌鹑蛋,桐桐觉得腥味好重。

    连鸡蛋都有腥味呢?

    嗯呢!

    真的假的?

    桐桐真觉得味道很冲,你还怀疑我,只一瞬间就眼泪汪汪的,我能是装的吗?

    把嗣谒给难住了,两人大眼瞪小眼,怎么办?不能饿着呀!

    桐桐小心的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爷会做饭?”

    嗣谒脸上的表情一寸一寸的裂开了,这话是几个意思?

    桐桐坐在那里低头对手指玩,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就是我饿了!

    第126章 梦里清欢(126)

    要不,先试着垫吧一点点心?

    甜的吃多了也不好,咸的觉得干巴又腻。

    换个厨子试试?

    行吧,再叫做点什么端来我试试吧?

    可一端来远远的就想躲,闻着不对味呀!

    四爷:“……”

    真就折腾到晚上,连白粥都觉得有味儿。

    嗣谒没法子了,那就做吧,他真没觉得他会下厨。

    怎么办呀?菜粥行吗?

    行!

    嗣谒叫赵其山去弄些米来,菜嘛,不要别的,就是暖棚里的菠菜,掐一把就行。也不要淘洗,爷自己来。

    用什么熬呢,用煮茶的小炉子就行。这种炉子很精致的,放在小几上,偶尔想煮茶的时候,用的上它。里面就能放两三块炭而已。嗣谒要了个小小的砂锅,结果还没下米呢,三个孩子围过来了,就差没明说,不能背着我们吃好吃的。

    嗣谒:“……”并不会更好吃的。但是孩子想吃呀,他叫了赵其山,“换个大砂锅来。”

    桐桐饿的拿着果子啃,但这不是粮食呀,只吃果子肯定不行。那边自家爷拿着一本书,守着小炉子,慢慢熬吧!几个孩子在一边练字,一点也不用心,一会子就朝炉子瞧一眼。等咕嘟咕嘟声出来了,越发什么也干不成了,恨不能守在炉子边上。

    没见过嘛!

    饿的那个人等着呢,粥也不能往粘稠的熬煮了,反正是米开花了,这就得了。把洗好的菠菜用开水烫了,这才放到米粥里,慢慢的搅动着。要出锅了,撒上一点点盐,然后娘四个,一人先小半碗,尝尝吧。

    桐桐吹着吃着,然后吃的很享受,一点也没吐。

    三个孩子慢慢的喝了,弘旭提意见,“菠菜应该剁的碎碎的……”哪里像是这样,整个菠菜都在里面,连根都在,这看着都不好吃,一下子都没胃口了。

    菠菜根是可以吃的,桐桐把碗递过去,“你不吃就给额娘!额娘爱吃!”

    可你之前做菜用菠菜从来不见菠菜根的!

    “我现在突然就爱吃了行不行?”熊孩子,分不清好赖。

    弘旭把碗都推过去,“都给额娘吧。”

    两个大的喝了半碗,然后起身了,“额娘您用吧,儿子们吃饱了。”

    桐桐白眼翻他们,“多好吃的!真不吃了?”

    甜咸甜咸的,好吃什么呀?

    嗣谒哼他们,“这么一砂锅呢,得浪费了呀?”

    孩子们蹭的一下都窜来,桐桐赶紧道:“不会浪费,慢慢熬着,我晚上还能加一顿。”

    然后从晚半晌吃了一顿,到夜里睡觉前,那一砂锅的粥叫她一个人给吃了。吃的可满足了,吃的饱饱的,往热乎乎的被窝里一睡,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睡下是舒服了,可喝了一肚子的粥呀,半夜里一趟又一趟的起来,得小解。哪怕屋里暖和,可这从被窝里进进出出的折腾,早晨起来有些鼻塞,还是着凉了。

    “没事,我自己扎两针就好了。”

    把嗣谒给愁的呀,老这么着也不行呀!还是得吃点实在的东西。

    早起孩子得用饭吧,厨下做的,他心说,今儿说不定就好点了呢。但是福晋不上饭桌上来,可见是闻见了味道都叫她有些不太舒服。

    那怎么办呢?屋里的小炉子其实是做不了太复杂的饭的。

    嗣谒把孩子打发去上课去了,把院子里伺候的打发的剩下几个亲信,这才进了后厨。还得考虑若是自己不能按时回来,福晋怎么吃饭的问题。

    做点能放住的吧。

    暖棚里的韭菜一扎长了,割下来包饺子吧。完了冻在外面,吃的时候煮了就行了!少放韭菜多放鸡蛋,韭菜的味道浓,能遮住鸡蛋的腥味。再想想还能做什么,得多吃豆类是吧,这个容易,豆腐包子,这个也可以做的。包小点,冻上,吃的时候再上笼屉蒸。

    今儿就先做这两样了,王顺在边上说给打下手吧,发现自家这位贝勒爷还真不用。做饭比较粗放,韭菜摘起来很麻烦,我可以不要下面的那点呀,全部要叶子。叶子不好的都不要,这就容易清洗多了。洗完了晾着,然后和面。

    还别说,人家会和面,他刚想提醒一声说,包饺子包包子这面都得软一点。结果人家打成絮状了,又小心的加了一点水,他立马闭嘴了,还真会呀!

    面好了,醒着吧。然后又准备馅,王顺把各色调料都放在这位爷手边,这一看就知道其实还是不大会的样子,切的韭菜长的长短的短就算了,关键是这料下的有点咬合不住吧。

    尤其那个花椒粉,是不是有点重了。

    都放进去了,他没法提醒了,反正就看着人家把灶台弄的乱七八糟的,擀饺子皮和包子皮,没一个是规则的,可包出来的,反正是包住了,样子不好看,但是百姓人家吃饭,大概也就这样了。

    先煮了二十个饺子,做成酸汤的,盐醋香油香菜小葱花,再用汤一浇,饺子煮出来往里面一投,那边笼屉里小包子也熟了,“给福晋端去吧。”

    等嗣谒回屋,见桐桐吃的狼吞虎咽的,饺子都捞完了,这会子拿着露馅的包子,吃的可香了,一口包子一口酸汤,吃的美着呢。

    “好吃吗?”

    嗯!

    “花椒味儿重吗?”

    我吃着还行,就着酸汤刚刚好。

    嗣谒坐在边上,低声道:“你说爷偷偷带着进宫,行不行?”

    啊?

    桐桐愣住了,然后紧跟着就点头,“应该的!爷亲手做的,我跟孩子都吃了,怎么能不给长辈吃呢?给太后、皇上和娘娘都带上。”

    这么一说,嗣谒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是啊!都给媳妇和孩子做的吃了,怎么能不孝敬长辈呢?他马上换衣裳,“这就进宫去。”

    嗯!去吧!应该的。

    嗣谒带了三个食盒,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用布把食盒给包住了。反正他的差事就是做这个做那个,带着新做的东西进宫也是有可能的。

    因此,李德全见他拿了三个进来也没奇怪,只低声道:“六贝勒稍等,老奴也就去禀报去。”

    还不等嗣谒说别的,李德全就进去了,还告诉皇上,“许是又做了什么好物件,带进宫给您瞧的。”皇上靠在榻上,精神不大好,既然老六来了,他就先把折子放下,“叫进来吧。”

    嗣谒把两个都放在外面,只拎了一个随着李德全进去了,有小太监要上手帮着拿另两个,嗣谒没叫动,“且这么先放着。”

    那就没人敢动了!

    进了里面,皇上抬头看他,“又做了什么?”

    嗣谒把食盒放下,见了礼。皇上指了座位,他才坐了,低声道:“听说皇阿玛进的不香,儿子带了吃的来,您赏脸用一些。”

    皇上愣了一下,行吧!儿子的孝心嘛,其实昨儿老大还带了外面的点心进来,他赏脸的吃了两个。结果今儿老六也带了吃的来,他就看李德全,“打开叫朕瞧瞧,是什么……”

    一打开,两层呢。一层是不怎么好看的饺子,没露馅而已。一层是奇形怪状的包子,馅儿裹进去了。

    李德全叫皇上瞧,心里却想着,也就六福晋了,做成这样的敢拿到御前来。

    皇上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这个儿媳妇真是叫人一言难尽。可才要说呢,就听他家老六说,“皇阿玛,这是儿子做的,您赏脸尝尝。吃的时候下锅煮上笼屉就行……”

    皇上:“……你做的?”

    这是开始争宠了吗?

    皇上还挺高兴的,争宠好啊!知道争宠了,就都得努力干活了!于是,马上就道:“朕今儿就吃这个。”叫李德全拿下去,打算跟老六多聊一会子。

    嗣谒一瞧,这是走不了了,就不得不把给太后和娘娘的,麻烦李德全找妥当的人递进去。

    那李德全能不把话给说到吗?一定得说清楚,这是六贝勒亲手做的。

    太后笑着叫人接了,吃不进没事了,冻上,饺子先煮四五个来,尝尝嘛。温宪都不知道做何表情,自己在宫里整日里伺候,也没给祖母和额娘做过一点吃食。臊的慌呢!

    那边德妃先是愣神,反应不过来了,而后眼泪就下来了。那是边吃边哭呀,哪怕是皇上不舒坦专给皇上做的,可有自己这个额娘一份,自己也高兴的。

    真的!再没有吃过比这更好吃的了。

    眼泪滴答滴答的往碗里掉呀,但还是道:“……别露出去叫人知道了!”省的以为我家老六是在争宠。

    德妃不认为是争宠,但康熙不那么想。他期待着儿子们轮番的争宠呢,结果发现他家老六这争宠路子有点怪,那就是送饭成了日常化。

    不是!你偶尔送一次,你阿玛知道你用心了,日常化就很不必了。

    毕竟缺盐少醋的,味道真不大好。天天这么吃,再是孝顺的亲儿子也不行呀!

    这会子康熙就想,老六怕不是想求什么吧!

    他叫了图里琛,想问问,老六这到底是想求什么,这么耗着时间下本钱。这么难吃的饭,把他的厌食症都治好了。结果图里琛一脸的艰难,但还是委婉的道:“……六福晋害口的厉害……别的吃不进去……好似怀的还是双胎……没敢露出来呢……”

    双胎这个不是重点,又不是长子,双胎不双胎的,问题不大。

    问题大的是,六福晋害口,别的吃不进去,这是说得吃老六做的呗!那朕这每天吃的,不是老六为争宠特意讨好自己这个老阿玛的,不过是他媳妇要吃,他顺手多做了一碗,是这个意思吧?!

    这个不孝子!气的他都没时间伤春悲秋了,他发现他的儿子们没有把他这个老阿玛看的很重要!

    第127章 梦里清欢(127)

    嗣谒是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么长时间了,天天的送饭,皇上都没跟谁提过,爷俩就跟有默契一样,就咱俩好,跟谁都别提。这种感觉,嗣谒觉得还挺好,回来还偷偷跟桐桐说,“皇上从来都没偏过我……”这次皇上还是偏了我的!我们爷俩之间都有秘密了呢。

    这话说的,多心酸呀!把桐桐给心疼的,“我偏着爷呢,谁也没爷重要……”

    骗人!爷看你把东西往你娘家送的时候一点也没手软呀!

    “我额娘这不是生了嘛!”桐桐嘿嘿的笑。其实早生了,这不是生的时机刚好赶上这边治丧呢嘛,一般给人家丧家报喜,得往回推一推的。这是赶上年节送礼,这才捎信来,说是生了个小子,大人孩子都可好了。

    嗣谒摸着桐桐的肚子,这都显怀了,是两个呢,他给她宽心,“岳母都生的平稳,咱们也能的。”

    肯定了呀!

    说着话,桐桐就犯困,不等他再说出更多安慰的话,人家睡着了,没心没肺的。但一早起来,就不见福晋了!起来的时候,外间满是一股子香甜的味道。三个孩子围着桌子吃的香甜,外面天还不亮吧。

    四爷披着衣裳,“不难受了?”

    特别神奇,昨晚做梦了,梦见可好吃的东西,突然就很想吃。然后跑去鼓捣了一个时辰才得了,一端进来,孩子们就出来了。就漱口擦脸擦手了,这会子只穿了小棉袄挤在临窗的炕上吃着呢。

    弘显扬了扬手里的吃食,“阿玛,赶紧来,可好吃了!”

    还没梳洗呢,结果桐桐塞了一块过来,“好吃吗?”

    又甜又绵又软,好吃!

    桐桐特意多做了,“爷进宫给带上。”

    好!

    嗣谒今儿跟其他时候并没有不同,带了吃的过去,见不见皇上不重要,李德全接了就行。结果李德全笑眯眯的把他往里面请,“直郡王、理亲王、四贝勒都在里面……正商量今年宫宴的事……”

    那嗣谒就顺势进去了,往里走的时候还低声道:“今儿是点心,暄软的很,吃的时候切成小块,叫皇阿玛搭着果酱吃,味儿更好。”

    好!

    叮嘱好了,然后就进去了,见了礼坐下,还没顾得上说话呢,哥几个陆陆续续的都到了。

    今儿倒是齐全!嗣谒觉得有什么事大概是他不知道的,要不然不能今儿都凑一块呀!

    于是,就看老四。四哥是好四哥,对他六弟特别真心,这会子就低声道:“你不是皇阿玛叫来的?”不是!最近这个点都过来的。

    既然是叫过来的,嗣谒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皇上知道自己这个点会来,没叫人跑这一趟。

    原以为是皇上要安排什么差事,或是有什么想法,谁知道皇上一开口就说:“你伯王和叔王都走了……”

    这怎么还过不去了呢!生死这事,叫人怎么说呢?

    直郡王就说,“今年的年宴简单一些,宗室都不叫了,就咱们自己人聚聚,一切从简。”

    皇上摆摆手,靠在榻上,又是一声长叹,带着几分怅然:“你们伯王只比朕大半岁……”

    这话可真就有点吓人了!

    呼啦啦的给跪下一片,恨不能都喊万万岁。

    “地上凉,都起来吧。”皇上摆手,“都起来吧,咱们父子坐下来说说话。”

    哥几个起来就面面相觑,脸上都带上了几分忧色,快过年了,怎么说起了这样不详的话。说实在的,哥几个并没谁想着叫老爷子这么快走了。要真是老爷子现在走了,那这天下铁定是理亲王的。

    所以,有点野望的,这会子都盼着,老爷子不用活太久,至少得再活十年吧!有这十年,壮年的壮年,青年的青年,都能有几分起色了。不像是现在,才开始发挥,还没见成效呢,这没得比呀!

    心里存了这样的想法,他们就觉得,老爷子这么着不行,您得好好活呀!身体棒棒的才好呢!

    理亲王其实是疑惑,老爷子身体没毛病呀,这突然之间的,怎么又伤感上了。他就说,“若是不放心裕亲王府和恭亲王府,阿玛多恩荫一两个王府阿哥,这都是小事。没成年的,接到宫中抚育,叫伯王和叔王走的安心些。”

    皇上又是唉声叹气,“朕就是觉得,亲人是越来越少了。”

    老三就赶紧道:“今年您添了好几个孙子孙女了,明年也还有。宫里小十八才两岁大……您这亲人多着呢,还会越来越多……”

    “可他们能陪朕几年呀?你伯王和叔王,陪着朕四十多年了。”

    老四就觉得,这莫不是舍不得理亲王出宫吧?他就先看老二,老爷子是这个意思吗?

    理亲王觉得不是,这是说好的事!留在宫里才是麻烦呢。

    但要是万一呢?理亲王心里叹气,“儿子陪了您三十来年了,您要是舍不得,儿子就挨着您住着。”

    “朕这么多儿子,老叫你一个人陪着?”皇上这么问。

    所以,您啥意思?叫我们又住回来吗?真住不下的!

    “朕也知道住不下!”皇上一幅无奈的样子,“所以说呀,盼着孩子长大,等真长大了,就飞了。”说完就又看嗣谒,“最近,也就老六常来,肯陪朕说说话。老六孝顺,天天亲手做了膳,给朕送来……今儿是又带什么了?”最后一句是对着嗣谒说的。

    然后嗣谒觉得所有的视线都落过来了,他:“……”不是有默契,不提这个事吗?

    皇上这人,真的太不讲究了!

    兄弟们看过来,好像在说:你这种争宠的方式,就是不讲武德!

    嗣谒能怎么说呢?他往后一靠,特坦然,“福晋有喜了,害口的厉害,别人做的都不入口。”他打算实话实说,“我就随便把生的变成熟的,福晋吃了。给福晋做了吃的,不呈给长辈,不像话呀!哪怕很不能入口,我还是拿进来了。也就是皇祖母、皇阿玛和娘娘不嫌弃……”

    众人:“……”呵呵!给你福晋洗手作羹汤了?那你可太了不起了!你竟然还记得给长辈捎带一口,不错呀!

    那边李德全叫人把今儿的点心端上来,尝尝六贝勒的手艺。结果一入口,嗯,好吃!这可不是勉强入口的级别了!在家里没少偷着学偷着练吧!够下功夫的!

    嗣谒一瞧,这是误会了,“今儿的不是我做的,是福晋……”

    懂!懂!我们都懂!不能叫人知道你擅厨艺嘛!

    皇上心里笑,今儿这点心一入口,真觉得好,于是夸说,“跟之前做的一样好吃。”

    嗣谒:“……”得!皇上估计是知道顺带给他做口吃的这事了,心里不大痛快,今儿这是故意的。

    才说要说点什么,解释两句呢,就听皇上说,“年纪越大,就越懂戏彩娱亲,老莱子之孝有多难得了!”

    戏彩娱亲,说的是一个叫老莱子的人,人家都七十了,父母还活着呢。为了叫父母高高兴兴的,老莱子七十岁了还扮作小儿哄父母高兴。

    这是啥意思呀?这是指责他们这些儿子不是那么孝顺!

    你说说这个话叫人怎么说?人家老莱子是个隐士!隐士是啥呢?隐士是屁正事没有,有的是闲暇时间。可我们一个个忙的呀,您只下个条子,我们就得去办的。真挺忙的!替您分担了,这不是孝顺呀?

    但这话没法说!十四就觉得老爷子矫情的不行,要不是为了老爷子屁股下面的位子,他真没好脾气!这会子他特别隐忍的道:“那您叫儿子们怎么着呢?进宫来陪着您?要不,儿子住回来?”住回来就不用听钟声了。

    皇上却又摆手,“朕就是说说,伤感伤感,没别的。你们去忙吧,去吧!”

    然后叫他们告退!

    他们就不得不起来,然后退出去。可出去了,哥几个你看我我看你,这事怎么弄?

    老三抱怨,“都怨老六,你说你贤惠搁在你家贤惠去呗!偏弄了给老爷子送来!”你送来你落到好了吗?没有吧!不仅没有,还把哥几个给拉下来了,有意思呀?

    那爷能知道老爷子今儿这一出是想干啥呀?

    直郡王就摆手,“散了吧!散了吧!”回去各自想法子去。

    嗣谒回来好生生气,老爷子这人不地道。

    桐桐开了个蜜水黄桃,用勺子慢慢的吃着,听自家爷把今儿的事絮絮叨叨的说了,“本来好好的,这突然的,想干什么呀?”

    桐桐就戳了戳自家爷,叫他看弘旭。

    弘旭怎么了?

    嗣谒朝弘旭看去,这会子正噘着嘴,把手里的画册翻的蹭蹭蹭的。他扭脸看孩他额娘,“怎么了?又被哥哥们嫌弃,给打发回来了?”

    桐桐摇头,“您回来,他就站炕上喊您了,您这心里存了事了,没听见,这会子只顾跟我说话,没看人家一眼……怄气呢!”

    人不大,事还挺多,气性还不小!

    嗣谒过去,把这小子给拎起来,“阿玛这不是忙着呢吗?哪天晚上不跟你玩了?”脾气这么大!他哄说,“等阿玛休沐了,带你去外面下馆子,好不好?”

    这小子还噘着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好半晌才道:“你都不理我?”

    理呢?怎么不理呢?休沐哪里也不去,就陪你!

    “还下不下馆子?”下!

    “能看猴戏吗?”

    能!

    “还想要那匹白白的马!”

    给!

    这才给哄高兴了,自己去玩去了。嗣谒笑看着儿子,然后笑容就僵硬在嘴角,扭脸不确定的看福晋,“你的意思是……”

    嗯!是的!皇上今儿的举动,跟弘旭刚才那噘嘴提要求的样儿,本质上有啥区别?

    合着,爷哄了孩子还得哄老子?

    桐桐偷瞟了自家爷一眼,心说,娘娘那边也不知道心里痛快不痛快,便是没有不痛快,你不得趁着没闹赶紧去哄哄呀?

    对了,还有我!哄了这个哄那个,别忘了还得哄哄我!谁还不需要哄了呢?

    第128章 梦里清欢(128)

    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宫里难缠的皇上,康熙四十三年就这么来了。

    今年的年过的格外的简单,就是简单的年宴。因着太后大病初愈,精神也短了,那儿孙们就没有只顾自己高兴的道理,所以,一切热闹的活动减免了。大年初二,皇上就带着太后去畅春园了。说是那边地方大,有暖房能活动的开,带太后去畅春园养病去了。

    皇上一离开京城,气氛都松了。可算能松一口气了!

    这每个人都有差事呀,不能陪皇上去园子里住,对吧?

    每天来回的在园子和京城之间颠簸,这也不现实。怎么着了呢?不是要哄老爷子吗?自家爷不写折子,开始写信了。

    不厌其烦的跟他在园子里的阿玛写信,今儿吃什么了,喝什么了,孩子又怎么的了,干了点什么,读书有什么心得之类的,人家都写上,然后叫人给送去。反正不管回信不回信的,他都写。但人家老爷子给回信的,三封信里总会回那么一两封,也没啥内容,就是吃喝拉撒那一套。

    桐桐就纳闷:“皇上也不清闲呀?”

    不清闲是不清闲,但没那么费脑子了!如今凡事都是往下放,大有看看你们各自能耐的意思。握着军权,他啥也不怕的。

    别人怎么争宠的咱也不知道,反正自家爷逢十去请安,其他时候就是写信嘛。每天得跟陪孩子玩一样,花费时间跟他皇阿玛联络感情。

    这一开年,杂学就要开课了。嗣谒就真忙了,他得先带一批学员,能学员考核过了就能去授课的那种。所以,他这一天天的进进出出的,忙的很呢。

    这天送走四爷,看着孩子晨练完。她自己溜达着去自家的偏院,每天的固定时间里,还是会瞧十个以内的妇人。因着有孕了嘛,明姑就不敢叫妇人自己进来,她始终陪着,看着六福晋给病人诊脉开方。

    院里伺候的都是新收的学生。聘请了老先生教认字,然后叫自己看医书,背验方。瞧病的时候她们都跟着看呢。

    今儿来的妇人都四十了,小富之家,男人却也没纳妾,两口子恩恩爱爱的,过了二十多年。女人呢,就想来试试,万一行呢?

    还别说,这个女人跟八福晋的情况还真有点相似,她是一侧稍微有些堵塞,许是这些年一直在用药呢,情况好了许多。她是有一定的概率怀上的。

    桐桐给开了方子,“跟之前一样,高高兴兴的,情绪好好的,就有可能。给你开的药,先吃三个月,随后你再来……”妇人本就是抱着行不行都可的态度来的,这么一说也一样千恩万谢。这是头一个说她还有怀的可能的,这就是希望呀!

    等人走了,明姑就急切的看六福晋,“跟我们福晋的情况……”

    类似!桐桐把情况说了,“你们福晋不是在马场那边忙着呢吗?叫她忙吧,忘了这些烦心事最好!心情好,常运动,汤药别停……”

    明姑低声道:“这不是今年又到了选秀的年份了吗?本来看好了两家的姑娘要往府里抬的,这不是去年刚好赶上丧事了吗?到今年秋里孝期基本就过了,夏天选人赐人,秋里孝期过了,不得抬人进府呀?”

    连自己也觉得压力颇大,如今就自家一个孩子也没有,连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府里,都添了孩子。虽不是嫡福晋生的,但庶子庶女有了,福晋哪怕不生,压力也没那么大了,“过年进宫的时候,良嫔娘娘跟我说了许多话。话里话外的都是催促!当时我们福晋就撂了脸子,这不,上元节刚过,她就出城了,什么时候回来尚且不知道。”

    桐桐皱眉,“这事压力不该在你们身上,该在你们爷身上才是。你们爷想如何,他得推心置腹的跟你们福晋谈。若不然,你夹在两人中间,只能左右为难。”

    说的是啊!

    明姑叹了一声,“等我们家那位爷回来,我是得提提了。今儿我们家爷被叫去园子里去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的!”

    这话桐桐就不好接了,也不知道自己爷被叫了没有。要是单叫了八爷,自己怎好打听?

    事实上并没有单叫八爷,都叫了,去园子里。皇上宣布一件事,那就是他要大阅。

    大阅是干啥?就是阅兵。

    这个倒是不奇怪,一两年里总有那么一次,地点就在南苑。

    “今年放在南红门内吧。”皇上细数需要参阅的人员,“八旗火器营、鸟枪骑手营,鸟枪步军营,护卫骁骑营,列火炮九十九门……另设两翼殿后军,诸皇子、内大臣,包括内学士侍卫都披甲乘马,跟随朕阅军……军中得鸣金,擂鼓行军,鸣金止步……”把每一个步骤都想到了,什么时候枪炮齐鸣,什么时候收军归阵,“而后,朕需亲射,其后是诸皇子,再次是军中佼佼者,每人十五发……”嗣谒:“……”叫老爷子这么着下去,逃是逃不了的!尤其是在存在竞争的情况下,不善骑射自己无所谓呀,但是老四得憋屈死。再者,爷也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露怯。

    从御书房出来,十四欠欠的问:“四哥,六哥,要不然我教教你们。”

    他四哥没搭理他,抬脚就走。

    他六哥朝他凉凉的一笑,“不用!我有你六嫂呢。”

    十四一僵,白眼一翻:娶个悍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呵呵!

    悍妇怀着两个,确实是要累一些。晌午这一觉是必睡的,结果一觉起来,自家爷回来了。

    今儿这么早吗?

    “嗯!”他靠在边上,递了水叫她先漱口,再喝几口,然后才喊伺候的,“把爷带回来的点心拿进来。”

    还买点心了。

    嗣谒拿了亲手递过去:“尝尝怎么样?”

    挺好吃的呀!不过刚过完年,一场宴席接一场宴席的,最近肚子里的油水太大,不是很想吃。只尝了一个,就叫收了,“明早再吃。”

    起来就挺着肚子在屋里转圈圈,活动还是要的。

    她转她的,嗣谒紧跟着她,“我扶着你,小心脚底下。”

    这么清闲吗?“没事,叫个丫头扶着就行,你忙去吧。”知道你挺忙的。

    不忙!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桐桐乐意听这个话,马上笑的跟朵花似得,乐呵着叫他看。

    转悠完了,才坐下,就听自家爷又说:“闷不闷,要不要玩个什么?”

    啊?

    玩什么呀?

    桐桐拿簸箩里的针线,“不玩了,你忙你的吧,我给孩子做两件小兜兜穿。”

    做那个有绣娘的,做的不好换人就是了,他抬手把簸箩拿开了,“这个费眼睛,咱不做。”

    桐桐做不成了,见他无聊,就问说,“要不然我陪爷下盘棋。”

    跟你下棋?我是找罪受呢。于是便道:“下棋费脑子,怪累的,换个玩吧。”

    非拉着人玩,她就觉得自家爷回来是有事呢,手里的针线这会子还没放下呢,于是捏着针看他,“到底想干嘛?”有话直说嘛!

    嗣谒:“……”我表现的这么功利吗?“也没想干嘛,就是之前瞧见你老是用竹签子扔……”

    哦!那个呀!

    桐桐起身,叫人把竹签子拿出来。这竹签子是特意叫人做的,把一头削的尖尖的,“我是老琢磨针灸的事呢!我老觉得我是有办法把头发一样的金针戳进木板里的……”

    嗣谒的嘴角抽抽,干嘛总是这么异想天开!你家爷现在想的是,别叫脱靶就行,你却想着用金针戳木板,还是用头发一样细的金针戳木板,别闹了好吗?这话出去说,人家得以为你脑子有毛病。

    正有求于人家,他没说反驳的话,只可耐心的听着,“那用这竹签是……”

    “我刚开始用的是匕首,我发现我是可以的。”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无聊,用匕首冲着树上的果子扔过去,次次都准,“回头爷帮我打造薄薄的小小的刀片,我随身带着,这玩意就是话本上说的那种暗器……其实匕首带着红缨子,甩出去也很好看,但那玩意太扎眼。杀人利器这种东西,还是越不容易被人发现越好。”

    不是!走题了!你一个皇家福晋,老琢磨杀人越货那一行是想干嘛?

    再者了,你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呀?救人你是认真的,杀人好似也是认真的!一半佛一半魔呀!

    行吧,啥样都认了!说重点!

    “那些都是随便想想,我还是想等我把针甩出去能直接扎在木板上的时候,说不定我真能用金针了呢?那这不得一步一步来嘛,我先用竹签试试……”桐桐说的挺高兴的,突然想起来,“爷想玩这个?这个你玩不了。你手上没那个力气!”

    嗣谒:“……”爷没想扔,也知道扔了没用,爷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瞄准的,次次都能打中。”

    啊?

    啊!就是这个意思。

    桐桐懂了:“皇上莫不是又要考骑射。”

    考倒是不怕,反正面对的只有考官而已,丢人丢不了那么大。这以后大阅常规化,年年都来一次,不能都躲开吧。

    “那明年再去,今年请假吧。”她这么说。

    这是说爷短期内练不出来吗?在外面耿直耿直糊弄人就得了,跟爷你确定要这么耿直下去吗?

    桐桐:“……”你怎么不说你难为人呢?

    第129章 梦里清欢(129)

    两人相互对视!

    桐桐先受不了了,这可怜巴巴的样儿,好心疼的说!

    但这个瞄准,靠的不是眼睛,凡是用眼睛看的,那么远的距离,射中的概率真不大!这得重复的练习,找感觉。真有感觉了,所有的武器拿到手上就跟长在身上的一部分似得,根本不用看的!她就说这个道理,“爷您想啊,五十步开外一个点,你怎么瞄准呀?靠眼睛你是看不见的……除非你的视力远超常人……”说着,就一脸为难的看自家爷,“除非你把千里眼带上……”

    话没说完,嗣谒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对!千里眼!为什么不能用千里眼呢?可以的!

    说着起身就往外走,“你可是提醒爷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哈哈就笑,“爷这次叫他们看看什么是神射!”

    桐桐:“……”用人朝前不用朝后呀!

    哼!真以为离了我就可以了呀!咱等着吧。

    嗣谒真泡在工坊两天,做出了三把带着千里眼的火枪来。

    这玩意是以实验的名义造的,但不能随意的往出带。这事他偷偷摸摸的,先叫了老四,“四哥,试试这个。”

    四贝勒瞧这玩意奇怪,但拿在手里就知道这意思了,能这么近距离的看见靶子呀!好东西!这还能打偏了?

    赵其山和苏培盛笑的殷切的很,只等着打中了好拍马屁的。

    可惜,两声枪响,后座力大的把两位爷震得朝后就倒,靶子却完好无损,这是脱靶了吧。

    苏培盛脑袋一缩,朝后退了两步。赵其山麻溜的过去,“爷,没事吧。”

    爷能有什么事?这么没眼力见的!果然,爷还是觉得苏培盛更合心意一点。

    赵其山没这么自觉,还又说了一句:“要不,奴才去接福晋过来吧。”

    苏培盛又朝后退了一句,真觉得赵其山是好狗胆。

    嗣谒憋气,福晋怀着身子呢,折腾福晋干什么。

    于是,这天回去,嗣谒不咋高兴,在一堆图纸里翻来复去的看,到底是哪里错了。

    赵其山给换了茶,嗣谒哼了一声,“这么苦,这是放了多少茶叶?”

    行吧!给换了一杯,嗣谒又说,“一点茶味都没有,家里是买不起茶叶了吗?”

    桐桐把小黄瓜又咬了一口,暖棚里确实是味道淡,是吧?瞧这作来作去这样,怎么了这是?她朝外指了指,给赵其山使眼色。

    赵其山委屈大发了,“……奴才笨想着,那玩意也行呀!怎么主子爷一用,就不成了呢?许是真不成吧,反正四贝勒也用不了……震得爷朝后仰,还都打偏了……”

    偏到啥程度呀?

    偏到脱靶了!

    桐桐:“……”砸吧了一下嘴,自家爷的想法是好的,理论上肯定行,就是一上手就完,是吧?

    赵其山低声道:“那玩意劲儿大,奴才考虑不周,想叫福晋去,被爷给训了。”桐桐摆手,“劲儿能用多大,不过是对咱家爷来说,格外的大就是了。”他臂膀上没力气,托不住。

    行吧!知道为什么了就好办,“你去歇着吧,不留你伺候了。”

    赵其山千恩万谢的,赶紧溜了。

    桐桐进去什么也没问,在边上伺候。要茶,行,我给你泡。要水,行,我给你拿!

    然后嗣谒能发脾气吗?

    发不成了!

    晚上了,早早的,桐桐就拉他去睡,睡前要给他按摩,还不让。

    人家说:“晚上咱们一人一个被窝吧,我今晚水喝多了,怕要起夜,搅和的你睡不成。”

    行!你一个人一个被窝。

    人家就跟贞洁烈女似得,把他自己用被子捂的可严实了。桐桐给香里点了点东西,不大工夫,他就睡沉了!

    睡沉了还不是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吗?被窝掀开,中衣解开,这一看,肩膀可不肿了吗?下针止疼,抹上药膏消肿,明早就能好点。

    第二天一早起来,确实是消肿了,一点也不疼。

    嗣谒偷摸看了看,心里疑惑,侧脸去看福晋,福晋睡的呼呼的。他洗漱完,再偷摸看她,人家眼睛依旧闭着呢,睡的很安稳。

    他小小声的道:“那我……走了?”

    嗯!路上慢点。

    这没再多交代别的,是知道了呀,还是不知道呀?确实该走了,没耽搁,急匆匆的想过去再把枪矫正一下。等人走了,桐桐立马就起来收拾,然后带着弘晖和弘显,换一身男装,大肚子没关系呀,穿个大披风裹着,走吧,找你阿玛去吧。

    嗣谒跟他四哥,正说要找找感觉呢,结果外面来报,说是大阿哥和二阿哥来了。

    四贝勒就皱眉,“就他俩?谁带着的?”怎么敢自己出门呢?不等对方答,他就看苏培盛,“去瞧瞧,看是有什么要紧事没?要是没事,你亲自给送回去。”

    嗣谒却严厉的看了赵其山一眼,赵其山缩了缩脖子,他这次聪明了,不给自家爷说话的机会,麻溜的跟着苏培盛跑了。大阿哥和二阿哥是不会单独出门的,福晋看的可紧了。如今来了,怕是福晋也来了。

    到了门口,过不其然,瞧见了裹着严严实实的福晋。

    苏培盛为难,赵其山才不管呢:“福晋,您随奴才来。”

    桐桐就觉得,难怪赵其山老挨训,比起机灵,确实跟苏培盛没法比。她真觉得每次瞧见苏培盛都可亲切了。

    她也不跟苏培盛见外,交代他:“你看好大阿哥和二阿哥……带着他们去其他地方转转。”

    苏培盛:“……”好的!他已经有点习惯这种毫不见外了!只要他在,六爷和六福晋很神奇,每次都有事要用他。

    嗣谒就站在场子的边上,看着连脸都藏在斗篷帽里人缓缓的走近,他赶紧往过走了几步迎她,“谁叫你出来的?”

    桐桐只笑,“带孩子出来转转,转到这附近了,孩子们好奇,想到处瞧瞧……我叫苏培盛带着转悠去了。”

    那你可真没拿苏培盛当外人。

    而且,这里是能随便转到附近的吗?周围啥玩意没有,你跑到这周围干啥来的?

    不等说话,已经到了打靶的跟前了。距离近了,四贝勒才看清是谁,他说老六,“胡闹!”

    桐桐福了福身,只做没听到,顺手就把那瞧着别扭的火枪拿手里了,她先不用千里眼,自己放了一枪,正中靶心。而后,她用千里眼,再放一枪,距离靶心一点点的距离。

    这枪没矫好!

    她没有去矫,而是递给自家爷,有那个对比量,怎么矫正你来。

    嗣谒皱眉,这玩意在福晋手里瞧着后坐力也不大丫!他指了指另外两把,“试试?”

    可以!

    俩把都有点偏差,嗣谒拿着一一矫正之后,再递给桐桐。

    这次好了很好,不求精密,只求打中的话,这个就可以了。

    她跟自家爷道:“不要选择手持枪,要打的准,稳是第一要素。后坐力过大,把不住,你觉得你稳着呢,其实胳膊早震的偏离方向了……”

    有吗?

    桐桐把腰上的坠子摘下来挂在手腕上,自己举着枪打了一次,那坠子只轻微幅度的摆动。完了,她摘下来,挂在自己爷手腕上,“爷,你来,动没动,叫四哥看。”

    好家伙!这一枪打出去,那坠子在手腕下晃动的扬起来都重新打在手腕上了,不用谁看也知道,摆动的特别厉害。

    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了就行了,我带孩子回了。

    随后的几天,回来天天一身土,那是趴在地上打的吧。

    赵其山偷偷报信:“今儿打了一个九环,五个八环,九个七环……四贝勒也差不多……”

    桐桐:“……”带瞄准的竟然只打了这个出来?

    赵其山还挺窃喜,“别处的靶子没那么细致,都是用颜色分区域,要是按照这么算,八环九环,七环的一点点,都在靶心上……”

    哦!是这么分的呀!行吧!

    训练了没一个月,要大阅了。

    一看这行头,桐桐又难受,皇上要所有人都披甲骑马,甲有多重呢?反正这玩意真心不轻。甲是棉甲,棉花不是那种普通的棉花,而是把棉花弄湿,然后捶打成薄片,干燥之后,在这些棉薄片上间或的镶嵌铁片,之后缝在面子和里子里,以铜钉固定。而且,这一套穿起来,分八部分,上衣,下裳,左右两边各一个护肩,腋窝下面还有护腋,也是左右各一个。衣服的缝隙里还有前缝遮和左缝遮,这些玩意得在穿上之后,连成一体叫人无缝可寻,就得再用铜镀金的纽扣给连成一体。再加上头上的战盔,算算这有多重?

    感觉就自家爷这体格,挂着这么一身骑在马上,不说干别的,就只这么挺着,都是受罪。

    反正,桐桐帮着给自家爷穿戴的时候,每多加一件,就好似他的面色都更严肃一分一样。

    弘旭并不知道他阿玛穿着这一身是啥滋味,这会子星星眼的看着,“阿玛是巴特鲁!”

    弘晖和弘显瞬间低头,两人马上忙起来了,这个递铜纽扣,那个帮着拿头盔,反正很忙,弘旭说啥了?没听见。

    嗣谒僵着一张脸,摸摸小儿子的脑袋,“你将来可得长成巴特鲁。”好歹叫你老子面上能有点光呀!

    说完,扭身就走。只是去大阅而已,可瞧瞧那扭身的背影,很有几分风萧萧易水寒。

    弘显都不忍心,“阿玛,要是实在是太闹的慌,您就回来!您放心,等儿子们长大了,一定给您拔得头筹。一时的胜败得失,真不算什么!”

    弘晖拉了弘显一下,扬起笑脸,“爹爹一定能旗开得胜,儿子等您凯旋。”

    这话说的好!爷就是奔着一鸣惊人去的!

    第130章 梦里清欢(130)

    鼓声阵阵,喊声震天,紧跟着马蹄声,炮火声,气势确实是如虹。

    之前还总说他自己说不定要追着裕亲王去的皇上,五十多岁的人了,依旧健硕的很。笑声朗朗不说,这会子一开射,箭簇一个接一个,十五矢,皆中!

    中一个,红色的旗子便在高塔上扬起一次,叫三军皆可闻!

    接下来该直郡王了,直郡王还是习惯用弓箭,人家那弓拉满,刷刷刷的,十五箭眨眼间射完了,都在靶心上。从第一箭开始,到最后一箭结束,时间多短呢,反正放下弓箭的时候,第一箭的箭尾还在那颤巍巍的动呢。

    理亲王没那么快,但人家没叫换靶子,就是直郡王射完的靶子,就这个就行!他是每一箭都贴着直郡王射上去的箭,贴的紧紧的。靶心是一个圆坨,但是以直郡王的靶心为靶心,这精准度可就高了。可见在射之一道上,不输给直郡王。

    山呼海啸的吆喝声,叫皇上越发的意气风发:看!这就是朕的皇子!

    就老大老二这么出彩的开场,剩下的,只要不是太差,朕就不会太难看。

    然后老三选了弩,这玩意玩的人还不算多。但老三偷偷玩了,这东西对他这种疏于锻炼的人还是很友好的,反正都在靶心上。

    瞧!连酸文假醋的老三,都不孬呢!

    等到老四,老四嫌弃趴在地上的姿态太难看,他半蹲着,然后拿了放在匣子里谁都没见过的玩意。单膝跪地,以膝盖为托,以腹部抵着枪托,防止太大的摆动,感情他用的竟是火枪。

    十五枪,五枪几乎在正中心,剩下的散落在正红那个范围内,又三下在红绿的交界处,但都按照靶心算的话,都中了!

    但嗣谒替老四疼,这玩意打完,那大腿和肚子估计伤的不轻。

    十五下小红旗的摆动,证明都中了!

    众人都愣了一下,近处的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些远一些的将士又不知道什么意思,跟之前一样,吆喝着叫好。

    叫好成一片了,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老四作弊!

    竟然用新武器作弊!

    四贝勒面不改色,“大阅,本就为了展示八旗之威武。而今,是新式武器亮相好,还是……”还是叫皇子阿哥丢脸好?

    强词夺理!

    一个个的都注意那崭新的家伙什去了,老五怎么射的都没人看。人家发挥的不错,可惜,并不吸引人。

    轮到嗣谒呢,嗣谒才不在乎趴着是不是不好看。关键是,他这身体确实不如现在的老四。老四受伤了,好歹还能坚持骑马。他要是向老四学,等会上马都艰难。

    于是,大家就看到老六一点体面都不讲,用的家伙跟老四的一样,但是这姿势一言难尽。可看门道的却看出门道了,这么着确实是稳定性更高,几乎都在靶子较为中心的位置。这是训练的时间短,要是时间长的话,这可了不得了。这次更看清了,这玩意带着千里眼。那要看的远,是不是远处也能射中目标。

    嗣谒打完暂时起不来,老七更厚道一点,伸手拽了一把,才把人给拽起来了,他这才道:“按说是行的。只要枪跟的上,那别的就不是问题。”

    直郡王问:“造了多少这玩意?”

    嗣谒指了指十一,就三把!

    老五和老九就觉得老六这人是真不错,顾着老四,还没忘了十一。

    但是十一你是否有点太不要脸,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大力太监,他们帮你托着,你只调整就好,咋这么能耐呢?

    十四就好生生气,他和老十三真的有特别认真的练□□,且在骑马争取速射,真下了苦功夫了。然后跟老四和老六甚至于老十一的成绩一样,这不公平!

    老八呵呵一笑,这么一玩,兄弟们在这方面,除了能指挥打仗的,其他的,其实差别不大。分不出谁更勇武!

    看出来了,只要家伙合适,能打仗的不止是壮年,老弱妇孺,都有可能。

    他叹气,所以,文治武功,最后反而是落在文治上。

    老六硬生生的把他和老四的短板给补齐了!

    军中将领对这玩意的兴趣很大,这是埋伏伏击的神兵利器。

    到底怎么样,桐桐也不知道。她现在带着孩子往庄子上去。她是想着,哪怕是趴着打,后坐力震的肩膀都承受不住。瞧着吧,整个肩膀都不知道得肿成什么样。

    果不其然,晚上回来,是下面的人给背回去了。回不了京城了,直接回了庄子。桐桐叫弘晖去看看他阿玛,没错,四贝勒也走不了了,跟自家爷一起回来了。安排在外院里,把药给了,有苏培盛和弘晖看着,没事。

    自家爷先弄回来吧,胳膊已经是疼的抬不起来了。好容易把战甲脱下来了,接缝出的铜钉一取,好脱的很。可衣服不一样呀,疼的一身的汗,衣服都裹身上了。没法子,用剪刀把衣裳给剪开,然后整个肩头青紫一片,肿了一掌这么厚。

    弘显给吓坏了,“这么大的力气呀?”

    力气是不小,但这不是短时间内大力击打在一个地方吗?可不肿的狠了吗?

    孩子在呢,嗣谒还挺坚强,“说了没事,赵其山这奴才非得叫人背,就那么一点伤,能有多疼呀。”

    可额上都汗湿了!

    桐桐赶紧打发弘显,“你阿玛这里有额娘呢,你去瞧瞧你爹爹。看是伤了哪里了,伤的厉害不厉害。桌上那个红瓷瓶子,那是内服的,止疼消肿化瘀,服下去一盏茶时间能止疼……快去!”

    嗳!

    抓了药,这小子撒丫子就跑。

    桐桐又把其他伺候的都打发了,“准备吃的去,张嬷嬷,你顾着前院的四贝勒。”

    嗳!

    把人都打发完了,嗣谒才呻吟出声,疼的不敢攥桐桐的手,只抓着枕头,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桐桐:“……”生孩子也就这表情这动作吧!她给上着药,忍不住就想说他,“说了请假嘛,非不听!看!疼了吧。”

    之前练习的时候,肯定是怕伤着,所以肩窝里垫着沙袋呢。防的就是万一伤了耽搁了今儿的大阅。看看,不是真功夫它就露馅吧。

    嗣谒疼的呀,心说,我都疼这样了,你还絮叨我。

    得!那眉头一皱,她瞬间就知道啥意思了。

    “我这不是心疼吗?”话赶紧往回兜,“我这会子就觉得,比我伤了都疼,真的!”

    就知道哄爷!

    药上了,也服用了,针灸也扎了,真就是一盏茶的时候,等弘显跑腿回来了,他阿玛又云淡风轻起来,“你爹爹怎么样呀?没事吧。”

    弘显就说,“我爹爹是真弱,疼的汗把头发都打湿了,可就是没哼一声。”还是阿玛更厉害呀,都成这样了,稍微缓缓,这就又好了。

    嗣谒特别淡定,“阿玛到底是早起还练一练的,没那么弱。”

    是啊!比爹爹强多了!

    弘显深以为然,又激动的问:“阿玛今儿有没有艳惊四座!”

    没有!只是没被落下。但是对孩子还是要说,“当然!都没见过这种新武器。”

    所以,艳惊四座的是您还是武器?

    嗣谒:“……”

    桐桐不忍了,再说下去就露馅了。她说弘显,“你去替额娘看着弘旭去,刚才嫌他碍事,叫他练字去了,你去看着去吧。”

    哦!本来还想问一点大阅的盛况的,可惜了的。

    孩子依依不舍的出去了,四爷往炕上一躺,吃饭都吃不了了,抓筷子手都抖了。

    桐桐还得任命的喂他吃饭,人家是一边吃着一边冷哼,“想看爷的笑话!哼!”

    才哼完,赵其山急匆匆的进来,“爷,福晋,十四爷来了。”

    啊?这位也没回城,跑过来住来了?

    桐桐看自家爷这样,就说:“看你十四爷有什么要紧的事没?要是没事,就安置在客房里,一切按照四贝勒那边的例……”

    意思是就不见了吧。

    可十四能说主家不见就不见了?那枪他在大阅结束之后试了,跟老大、老十和十三,都试过了。那玩意那么大的力道,他就不信老四和老六回来是完好无损的。

    这不,紧赶慢赶的追过来,还是晚了他们一步。

    来了,就发现老四也在这边。可自己来了,老六不见,老四也不见。

    别问了,肯定是伤了!

    他不好闯后院,但是前院还是能闯的。看隔壁忙进忙出那样,必是老四安置在里面呀!他不用谁通报就往院子里去,下面的人一路小跑着招呼,“十四爷,奴才给您去禀报!”

    禀报什么呀?爷看爷的亲四哥,还要你们禀报?然后直接闯入正堂。

    正堂正摆着膳,老四和弘晖面对面坐着正吃饭呢。苏培盛这奴才手里还端着汤蛊正准备往桌上放呢,他闯进来了,就都看过来。

    十四愣了一下,看向他那个穿的齐齐整整,坐的板板正正的四哥。

    没伤到?

    弘晖笑语晏晏的,“十四叔,来的巧呀!坐下用些吧!”

    他没没急着应,先看老四。结果老四看了自己一眼,继续吃他的去的,好似也不反对他坐下用点。

    但是没看成笑话的十四不想多留,关键是还穿着铠甲,一身尘土还没清洗呢,“不了,爷一会子再来。”

    从里面出来,回到给他的院子,卸甲脱衣泡澡,泡到澡盆子里,他反应过来了。老四住在老六的地方,可是那屋子里摆的,都是按照老四的喜好摆的,只扫了一眼,真的,跟老四家里的摆设风格差不多的。可抬眼看自己这边——标准的客房!

    哦!老四不是客,但爷是客呗!

    凭啥呀?就你俩是一个爹一个娘的?爷是别人生的挂在额娘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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