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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梦里清欢(141)

    进献这些胡姬的是个香料商人,可香料最重要的用户确实女人,且得是贵族乃至官宦女眷。

    九福晋叫了那个商人来,说要谢人家。那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谢’,听的这人心肝儿乱颤。九福晋的话说的可好了,“你这么有心,本福晋可记住你了!你们九爷做生意,本福晋也做生意。你们九爷多是朝廷的生意,本福晋做的可是自家的生意。你们九爷的生意赔不起,可本福晋的生意赔了也就赔了。我这人呀,脾气其实挺好的。愿意接着我的敬酒呢,怎么都好说!要是不愿意接着敬酒呢,那就罚酒上。我没什么优点,也就剩下恩怨分明这一条了。我喜欢的,能叫我高兴的,那我得赏。一起做生意,提携提携,这都是小事。我要是不喜欢,有些东西不能叫我高兴,那就得罚!豁出我的产业去往死的赔,也要那些惹我不高兴的倾家荡产。毕竟嘛,本福晋输得起!输光了我还是九福晋,还有皇上赏赐的庄子够我吃喝不愁,对吧?”

    把这商人给吓的,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出来了。

    得!这是继六福晋放话说,谁敢打她男人的主意,就把谁拆了之后,又一个放狠话的!九福晋那意思,谁以后再敢干这种给九爷送人这种不叫她高兴的事,她就挤兑的谁倾家荡产。

    老九:“……”人家那是护男人,你这是干啥呢?

    过分了昂!

    九福晋斜眼看老九,“爷不答应?”

    没有!怎么会呢?我做生意还欠着福晋的高利贷呢,这玩意催债上来要是不讲人情的话,也会很麻烦的。

    他坚决的摇头,然后冲那商人使眼色,赶紧走呀,留着干啥呢?爷我都怕了,你还不怕!

    五福晋还插话问说,“你这胡姬送人吗?要不送我家俩吧。”

    五爷赶紧拦了,他没敢想要了美人是伺候自己的,他很怀疑这些美人前脚到自家福晋手里,后脚她就奇货可居的给发卖了,白赚一笔。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真丢不起这个人呀!

    这商人磕头如捣蒜,瑟瑟不敢答。

    八福晋接话了,“都给我们家吧!我都要了。”

    八爷的笑僵硬在脸上,“福晋,别闹!”真没事!就是消遣看看歌舞,赏美人又没想怎么着。这样的气氛下不用说正事,难得的兄弟们联络联络感情。争风吃醋放狠话,这都没什么大事,可你要是认真的,这就不好看了。

    八福晋瞧了八爷一眼,“我想叫这些人去马场,间歇的空档上场跳一跳,你想哪去了?”八爷:“……”行!我误会你了。

    八福晋看了八爷一眼,没言语,只冲那商人道:“你要是舍得,那就卖给我。我那里又不是污糟的地方,委屈不了你这些姑娘。”

    敢不卖吗?卖卖卖!怎么卖都行。

    九福晋垫了银子,给了公道价钱,把人给打发了。

    于是,这舞胡姬就成自家养的,福晋们合股的生意嘛,所以胡姬真是家家都有份!

    大福晋指了直郡王边上的位子,吩咐身边的胡姬,“去,给爷斟酒布菜。”

    直郡王感觉吃进嘴里,得从脊梁杆子往下咽,这玩意消化不了。

    他赶紧摆手,“这这会子起风了还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冷呀!都叫下去吧,咱们也赶紧吃饭,吃完饭该忙忙吧……”

    九爷赶紧喊:“没听见吗?赶紧的,上热菜!”

    凉菜就免了,酒也算了,上了热菜就是吃饭,吃了饭散了吧。

    嗣谒随便吃了两口,低声跟桐桐说,“咱俩回家重新吃吧,这味道比咱家的可差远了。”

    这是想叫我下厨呀?

    “我!”我我我!我下厨也行的。

    嗣谒现在可懂了,当她想发小脾气的时候千万别顶嘴,她说月亮是方的,你都得想个说辞,去证明她说的是对的,那月亮就是方的。

    这段饭吃的奇快无比,吃完利索的告辞。

    别人家会怎么着,嗣谒才不管,亲手扶了桐桐上马车,他也跟着上来了,还不等桐桐发难,嗣谒的面色就严肃下来了,好似在琢磨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桐桐只得闭嘴,一眼一眼的看他。

    嗣谒脑子转的飞快,跟这件事相关的,比较重要的事,我得赶紧想起一件呀!

    哦!对了,想起来了,“早年呀,是康熙三十三年还是哪一年,应该是三十三年,当年有件事,是下面有官员告发,说这个回民聚集意图谋反……”

    啊?

    桐桐的注意力真被转移了:“还有这样的事?朝廷怎么处理的?没听说哪里镇压反叛了呀?”

    嗣谒就道:“皇阿玛对回的政策一向是‘恩威并施,因俗而治’,当时就说了,这种告发纯属无稽之谈。还斥责说,汉人官员是拿着朝廷的俸禄,这才每天上朝参拜的。而回人每天参拜真主,虽然没有享受朝廷的俸禄,但还是懂得感恩的。要是从这个方面去比较的话,汉人还不如人家。”

    桐桐点头,因为汉人人多,所以这话里有抑汉的意思在里面。

    她就皱眉,觉得朝廷在兵器各方面革新之后,其他的政策其实是可以变一变的。

    对!本是随意的一说,嗣谒突然意识到,这还真是个问题。

    于是一回来,也顾不上吃饭了,直接去了书房,“我得想这个折子该怎么写。”连吃饭都顾不上了,那其他的自然就更顾不上了。

    一进书房,嗣谒长嘘一口气:逃出升天了!

    桐桐嘟嘴,当我傻?不知道你想干嘛?不戳穿你就是了。男人嘛,面子还是要给的。但你晚上不还得回来吗?

    晚上回来,被窝铺了两床。嗣谒洗漱出来一瞧,利索的跟人家挤到一个被窝去了,别问,敢动那个被窝试试,不动不要紧,一动她就会炸的。

    “孩子都睡了?”问完,小心的看人家,人家没搭理!

    他不厌其烦,再问:“孩子闹没闹?”

    还是没搭理!看来从孩子入手是不行的。他贴着人家,低声道:“帮我瞧瞧,今儿一下午,鼻子都难受,想打喷嚏打不出来……”

    把桐桐给吓一跳,这是着凉了?顾不得不理人了,转过来来瞧,还抓了脉,没事呀!桐桐哼的一声,“骗我?”

    “没骗!”嗣谒一脸难受的揉鼻子,“那个胡姬一靠近呀,我就难受。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味儿,冲的很,可遭罪了!以后可得躲远的,鼻子受不了。”

    哟!鼻子难受呀,呵!只要不是眼睛辣,鼻子难受难受,为美人这点还不能忍吗?

    “哪有美人?”他满是嫌弃的语气,“我家就藏着绝色,谁能入爷的眼呀?”说着话,就把头埋在人家的颈窝里,“叫我闻闻,我福晋怎么能这么香呢,就靠着你的味儿活命了!”

    桐桐没动地方,就说他:“我今天还跟人说,我家爷哪哪都好,可你呢,差点叫我下不了台!”

    哪有呀!行行行,你说有就有吧,“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就装病,立马就走,成吗?”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逼的吧?

    不是!那都是我自觉自愿的行为,跟你不相干。

    然后和谐了,涛声依旧。

    嗣谒第二天去宫里请见皇上的时候,都是精神饱满的,无一不说明,他丝毫没受此番事件的影响,状态良好。不仅状态良好,还给皇上上了一道折子。

    这个折子的主旨就一个——融!

    对汉,强调满汉一体还不行,得切切实实的彼此融合。

    对别的民族,宽仁固然没错,但是是否可以在允许对方保持民族特性的情况下,在别的地方进行融合呢?应该考虑其他民族科举入仕云云,甚至可以向其倾斜政策,每次科举,单留几个名额,给予他们。

    这其实已经是涉及国策了,皇上留了下来,“朕会细看的。”

    是说会郑重对待。

    那就行了,嗣谒就起身,心说皇阿玛您要是忙,那儿子就告退了。

    结果皇上还没说话呢,李德全禀报,说是太后打发了人过来了。皇上先叫太后那边的人,看看是怎么了。

    其实事也不是大事,是八福晋跪在慈宁宫,自请合离。

    皇上皱眉,看这嬷嬷,“好端端的,自请合离?”

    这嬷嬷低声道:“良妃娘娘最近有些不思饮食,八福晋想来是进宫探望的。不知道婆媳俩说了什么,前后一刻钟的时间,八福晋就出来了,直接去了慈宁宫,跪求太后娘娘准其跟八贝勒合离。”

    这个良妃,先干什么呀?这嫡福晋不生孩子就不配做嫡福晋的话,太后也不该是太后了!先帝的皇子皇女没一个是太后生的!你如今又提这个,叫太后怎么想?事不是这么个事!

    但是这个老八家的,性子也太不好了!她这还不是烈!老六家的那个,那是又暴又烈!但再怎么烈,那是在权衡了利弊,绝不给老六添乱之下的暴和烈。可老八家这个,真叫人说不上来是什么性子!良妃这个做婆婆的肯定有不妥当的地方,但你此番这般,算是把良妃给逼到墙角了。

    便是良妃说的不合适,但她是婆婆。你便是不高兴,你别发作,回去跟老八商量一下,叫老八出面跟良妃说,是不是就不用闹了!

    如今事发在宫里,老八什么也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你跟良妃到底说了什么,反正结果是你去找太后求合离了。这是明知朕不会叫你合离,所以用朕和太后去压良妃吗?

    这要是有个皇后在,朕何须给妃嫔、儿子还有儿媳断这种官司?

    听完,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扭脸才发现老六还在。他迁怒道:“你也等着朕给你们两口子断官司呢?”

    嗣谒起身,赶紧道:“怎么会?儿子家那个,跟额娘关系可好了,娘娘们也都疼她,她又娇又憨的,哪里会这个?”

    皇上:“……”滚!再说你媳妇是憨子,就给朕有多远滚多远!老八管不住媳妇是不好,但你这德行,你当你比老八强?

    他觉得他得用黑色的笔给儿子画另一种叉叉,黑叉叉不代表排除掉他,但却代表了缺点!出现一个缺点,朕画一个黑叉叉!老六,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第142章 梦里清欢(142)

    这次的事,太后很生气!

    对良妃呢,她觉得良妃这是不守本分,不重嫡福晋该有的权利。

    对八福晋呢,太后又觉得她失了孝,失了顺。

    做了几十年的太后了,宗室和后宫里这么多女眷,她不曾见过任何一个如老八家这个一般,简直是胆大包天,岂有此理!

    这次的事,太后不仅把后宫的主位妃嫔叫来了,也把皇子福晋,一个个的都给叫过来了。瞧瞧吧,良妃和八福晋这一对婆媳就是个反面的例子!得叫后妃知道,哪怕她们是婆婆,但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婆婆。有些事能管,有些事别管。该享受的孝顺你们享受着,少些是非吧!

    宜妃就觉得跟着受挂落委屈的很,对三个儿媳妇,她哪个不是哄着的?比如从老九要的银子多,要了银子还去补贴小儿子了,那对老九的福晋,咱不得客气嘛!别说老九家的媳妇挺好的,就是不好,一天打老九三顿,只凭着人家由着老九补贴兄弟这一点,这就难能可贵!打吧,不就是打老九三顿吗?这算的上什么大事吗?这用了人家的银子,咱心里得有数的。

    对老十一家的,那是千万得哄好。只要十一家的媳妇哭穷,只要进宫来说老十一哪里那里又不舒服,她就偷摸给儿媳妇,多少银子贴补给老十一了,都不敢算。你说说,自己这种婆婆再要是不好,找个好的来比比!老五家的呢,那是老五混蛋,自己这个做额娘的就得替老五哄媳妇。现在哄的儿媳妇跟她这个婆婆可亲了,娘儿们私下里什么话都能一起说。我们娘儿们处的挺和谐的,儿媳妇们咯牙归咯牙,不过只要调整好做婆婆的心态就好了!

    如今良妃办的这个蠢事呀,宫里真没其他人干过。

    侧脸一瞧,德妃跟前不也坐着三个儿媳妇,老四家的侍奉着,给倒茶呢。十四家的左顾右盼,这是好奇心未泯,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哪怕婆婆就在身边,她也满不在乎的想干嘛就干嘛。还有老六家那个,人家挨着德妃坐着,无聊的拽着德妃的袖子抠上面的纹饰。感觉今儿回去德妃这件衣裳就穿不成了,那袖子上绣着的东西还能看吗?可就这,德妃怎么着了呢?还不是老实的坐着由着儿媳妇在那里抠抠抠的。

    哎!没法说呀!

    今儿这是,太后打发人去,是叫皇上知道知道,但事情的处置,还得太后来。

    在儿媳妇进宫之前,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太后就没给良妃留面子。叫八福晋在外面跪着,但是在里面狠狠的说了良妃:“……老八有没有子嗣,这事哀家看着呢,皇上看着的。宫里给赐了侧福晋,色色妥帖周到!之前守孝,老八家的没给家里抬人,但这过了孝期,老八家的不也给家里抬了两个人吗?你算一算,嫡福晋一人,侧福晋一人,原本教导人事的格格一人,如今再抬进去两人,老八府里五个女人了!你还叫老八家的怎么着呀?抬了新人进府,这才多少日子?没怀上,这是老八媳妇的错吗?”

    良妃的脸白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她今儿就提了一句明姑,她觉得既然嫡福晋不能生,明姑作为侧福晋,不叫人家生是个什么意思?八福晋现在是什么也不管,只忙他的差事,府里的事情,照顾老八的事情,都是明姑在照看。哪怕是府里递进宫里给自己这个额娘的,自然也是明姑在打理!一切都是按照之前的例在做,可见明姑真是处处退让,维护她这个福晋。这样的人,又是太后宫里的,又是皇上亲赐的,老这么晾着是什么意思呢?你就是叫她生了,她这般的人,难道会张狂起来?再则,老八不想叫孩子的出身太低!原本想着,不用明姑也行,就跟九阿哥那边似得,给赐个满洲大姓,家里却未必显赫的姑娘,结果早前跟老八家的提了一句,她没搭理,更没主动要人。本想说惠妃娘娘给赐一个,但是人家也没动。

    八福晋呢,把她的话全没往心里去,是宁肯随便找两个人抬回来,也不叫明姑生。没这么欺负人的呀!你说你这么着,叫人家怎么一心一意跟着你们两口子过日子。

    真就是给明姑说了几句好话,八福晋撂下一句:“那干脆休了我,扶正明姑好了。”

    对着她这个婆婆,儿媳妇硬邦邦的来了这么一句,她也不敢声张,还得叫伺候的千万闭嘴,别传出去,更别多嘴多舌的告诉老八,再叫两口子给闹起来。

    结果可好,自家恨不能给知道的人封嘴,人家直啦啦的找太后来了,自请下堂。

    往上数一数,皇家可出过这样的事?

    这会子被太后训斥,她真是一句都不敢辩解。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对!一切不合适的根子都在我身上,跟儿媳妇无关。

    背着这些小一辈的,太后把良妃好一顿数落。真就是扒了脸皮的说她不懂什么是本分。

    可等小辈来了,太后又面无异色,给良妃赐坐,并没有跟其他四妃区别对待。

    这才把八福晋叫进去,问八福晋,“事关子嗣,你婆婆关心不得?”

    八福晋低头倔强的不言语。

    太后又问:“你口口声声说你不能生养,不敢耽搁老八。可自从诊出你不能生养,宫里可有一人因此斥责过你,冷待过你?不仅没有,凡遇大事,你的妯娌们都谦让给你,皇上也不曾拦着,为什么的?从上到下,都怕你多想。想着有件事忙着,人不钻牛角尖。心里痛快了,许是老天有眼,子女缘分迟一些也未可知。可结果呢?你婆婆只问了问,你便委屈了,便来告状来了!别说你没生养,就是那些生养了的,你去外面市井里问问去,有多少如宫里这些婆婆这般好说话的?你就是被宠的过了,越发的恃宠而骄了。”

    八福晋依旧是那么跪着,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这脾气怎么这么倔强呢?这是在夫家,也不是在娘家。再说了,你娘家也没人由着你死犟呀!不过你是住在王府,没了老王爷没多久,就被指婚给老八了。王府里拿你当客人,处处迁就你,你这倔上来怎么还没完了呢?

    大福晋就起身,过去扶八福晋,“起来,去给良额娘磕个头,认个错,说一声额娘别生气了……额娘大人大量,哪里就真跟咱们小辈生气了?”

    却不想八福晋抽回了手,复又磕头,“皇祖母,不是孙媳倔,是孙媳实在是委屈。如今这些事闹的,人人都以为儿媳善妒。可平心而论,府里的女人少了吗?”

    太后能气死,她是老了,但是没糊涂呢!早年教导人事的格格早把打发到犄角旮旯去了,明姑到现在还是姑娘的身子,抬进门的这两个,不是才进门没几天吗?在这之前,不就是你一个人吗?

    她明白了,八福晋跪在这里,必是想从宫里要什么保障的。

    于是,太后摆摆手,“日子是你们过的,过成什么样,宫里都不管。你们爱怎么过怎么过……”皇上也没说老八是太子,所以,老八有没有儿子,没那么要紧。就是太子,就是皇上,没儿子还有宗室过继呢,算什么大事!人家不乐意叫管?那就不讨人嫌了!

    八福晋看了良妃一眼,又看太后,“额娘说明姑是太后所赐……”

    “赐给你们就是你们家的人,她怎么过日子,过什么样的日子,那是你和老八的事。”太后直接起身了,本来叫了那么多孙媳妇进宫,是想叫她们以老八家的为鉴,结果现在可好,老八家的这个硬邦邦的劲儿,别给这些孙媳妇做了榜样才好。

    哀家看来是真的老了,说不得,管不得了!

    这话一说,桐桐心里都咯噔一下,她觉得太后是真生气了。

    其实老太后很好相处,没事绝对不找事。太后本也不是很喜欢良妃,但不训斥八福晋,这不就是纵容不孝吗?太后管了,然后八福晋不是很服管。

    这些娘娘们有一个算一个,这会子都惶惶然。

    正因为太后不是皇上的亲额娘,而大清以孝治天下,皇上才越发的孝顺太后。更别说后宫了,谁敢这么着跟太后说话。

    良妃吓的几乎都站不起来,太后要走了,她噗通跪下了,“皇额娘,老八家的不懂事,回头叫老八好好的……”

    话没说完,太后转到后头去了,再也瞧不见了。

    良妃满眼复杂的看向八福晋,眼睛狠狠的闭了闭,老八要是再不管束媳妇,他势必会被拖累的。她当时什么也没说,但回去就打发了伺候的人,“你在宫门口等着老八,见了他就告诉他,一日不管好媳妇,我这个额娘就一日不吃饭。”

    “娘娘……”

    良妃摆手,“去吧!”今儿这事,一个不孝压下来,真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良妃想的是对的,皇上叫了儿子过去训斥,结果慈宁宫的消息传过去,把皇上气的够呛,但皇上还是什么也没言语。只说老八:你的家事若是处理不明白,那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老八的脸一瞬间煞白:修身齐家后,才能治国平天下呀!

    皇上摆摆手,“行了!去吧!处理明白了咱再说。”

    这边被皇上打发出宫,那边宫门口就被额娘捎话。

    可这个福晋也是皇阿玛当年指婚指来的,可谁知道如今是这样的性情。他没直接回府,而是直接来了老六家。

    嗣谒把小八交给奶嬷嬷,这边才听福晋说完在慈宁宫的事,老八就来了,他来干什么?

    结果老八见了他六哥,直接问了一句:“六哥是怎么管束六嫂的?”

    管束?怎么还用上管束了呢?

    我这样的,像是能管束的了福晋的?你是不是对你六哥我有什么误解。

    但是你能这么误解,这还是比较有面子的!他一脸的深沉,“管束嘛,这个说来话长了!”

    不急!我就是专门取经来的,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说。

    嗣谒挠头,紧跟着就皱眉道:“手段可以多样,目标明确就行,对吧?”

    对!

    “所以,我的手段就是投其所好!这个投其所好的意思就是她喜欢什么你给她什么,说话只说她想听的,吃饭只挑她爱吃的。府里无关紧要的小事,统统由着她!她忙着那些小事了,就不记得还有大事了!不记得还有大事了,就不出来捣乱影响大事了。如此,各司其职,互不打扰,岂不是好?”

    老八怔愣了一下,然后认真的看老六:六哥你是认真的?

    难不成我没事在这里闲扯淡哄你呢?

    老八沉默,良久之后才道:“六哥你那个……也不像是管束呀?”

    这个你就不懂了。管有很多种,有硬着管,有软着管,只看你福晋是吃软还是吃硬了!毕竟嘛,手段不重要,目的达到了就行!我家福晋是吃软的,所以呢,我当然就只能软着管了。

    老八心说,你是不软着不行!你倒是想来硬的,但估摸你是硬不过人家吧!不软着你有啥办法呢?

    这么想完就叹气,自家那个福晋呀,用这个法子估计是不大行!那是个你硬她硬不硬都敢碰的人。软的话,也不行。她呢,又是个你软她越发的硬的性子。这种人怎么管?怎么弄?

    他是真麻爪。

    嗣谒就道:“这就是因人而异的事!就像是那乡下汉子,人家管媳妇就没那么些道道,人家就是信奉拳头,那话怎么说的?”他说着,就看赵其山。

    赵其山低声道:“回主子的话,那话叫‘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

    嗣谒点头,“对!就是这个话,意思是就没有打不好的媳妇!”这话说的,老八甩袖就走。

    嗣谒嗤了一声,起身就回后院,回去就跟桐桐学呢,“跑来问爷,爷的媳妇哪里都好,需要管需要教吗?好的不用教,不好的教了也没用……”

    桐桐过滤掉夸她的话,剩下的那个是啥意思呢?怎么听都觉得你是在撺掇老八打媳妇?

    第143章 梦里清欢(143)

    桐桐就觉得:“两口子间的事,哪有问别人的道理?人跟人又不一样。”

    是啊!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所以,爷能跟他说什么呢?

    嗣谒摇头,对别人家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提醒桐桐,“别因为豁不开面子就给人瞎出主意,老八家那个福晋,想法跟一般人不一样。你是好心,她未必受你的好意!”

    知道!肯定不掺和!再说了,人家忙正事呢,等闲凑不到一块去。

    嗣谒心里冷笑,这世上能忙正事的人多了,可也没见哪个因为身上担着正事,就恃宠而骄的!他低声跟桐桐道:“没事呢,你找温宪来。温宪的性子,受一点八福晋的影响就可以了。过了就不好了!”

    桐桐一愣,扭脸看自家爷:“温宪?”

    是啊!温宪,甚至于荣宪。八福晋若是觉得她不可取代,那就大错特错了。公主若是跟夫家捆绑的不那么结实,皇上很乐意用他的公主,而不是不知道进退的儿媳妇。

    桐桐低声道:“我回头跟九弟妹提一提,叫她‘做生意’的时候多带带温宪。”

    九福晋沾上毛就是猴,什么猜不到呀?

    嗣谒这才点头,靠着拿书翻他的去了。桐桐凑过去,低声问道:“爷没觉得叫女人管事不对,是吧?”

    嗯!

    “其实作为女人,我能体谅八福晋的心态,虽然她的性格和处事的态度我也很讨厌,但单论女人的心态的话,我觉得,我有一点懂……”嗣谒就看她,见她一脸懊恼的小模样,就低声道:“……公是公,私是私,她不能因为公事,去以此为私事求保障,没这个道理!她若是有一天,能把公私分开,那她依旧办她的差事。只是女人能出门办差这个口子一开,机会难得!只一个女人办差,这只能是特例,怎么能把这个圈子越圈越大呢?只你们这些福晋很难,这福晋本就是一份差事,不是谁都能分身乏术的。但是公主不同呀!这次正好,刚好赶上八福晋惹了皇上不高兴的时候。提前多预备几个可用之人,叫皇上随时能有人可用!还可以借着这个口子,像是纺织这些,也可以慢慢叫女人参与进去了。爷什么时候是那种只针对一个人谋划这个谋划那个的人了?”何况还是八福晋那种人,就她也值得爷费心思?

    桐桐:“……”哦哦哦!明白了!若是如此的话,“我还真想给爷生个格格。”

    皇家的女儿若是能肆意飞扬,有个女儿多好的!

    说到这里,桐桐就八卦说,“大嫂相看了几个小子,结果相中了二嫂娘家的侄儿……小伙子长的斯斯文文,瞧着很般配……”

    直郡王要把大格格嫁到理亲王的老丈人家?

    桐桐点头,真的!钦天监算了八字,估计就会求皇上指婚的。

    嗣谒突然鼻子一酸,好似觉得欣慰或是其他什么,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他心道:只怕原本,大哥和二哥结局都不怎么好吧?

    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他就觉得,如今好歹都好好的,我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也要对老八宽容一点。可才有了这个念头,就觉得从内心来说,抗拒到不行。

    他:“……”我到底曾经有多讨厌老八?

    不!不能这么说,应该是老八曾经是多么叫人讨厌的存在!

    老八才觉得莫名其妙呢,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你这么敷衍我?

    打老婆?我不是老十四,糊弄人也请你走走心,成吗?

    不想说你别说呀,净说鬼话!

    回家的时候心情就不好,事实上后半天他的心情就没好过。回家得找福晋谈谈,怎么谈,他其实还是没领悟到。往正院走的时候,正遇到从正院出来的明姑。

    “姐姐!”八爷先称呼了一声。

    明姑回礼,这才说:“才想叫人去瞧瞧,怎么现在才回来。”

    “出宫后去了一趟六贝勒府。”

    明姑怔愣一下,“是我着急了,爷既然有要紧的公事,自然是公事要紧。”

    “也无甚公事,家事处理不明白,便再没有公事了。”

    这话说出来,可见皇上是个什么态度。可既然这么着急,去找六贝勒能怎么样呢?

    八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深秋的季节,石凳冰凉冰凉的,跟此刻他的心一样:“我是觉得福晋跟六嫂有些相似的地方……”

    明姑:“……”你从哪里看出福晋跟六福晋有相似的地方了?一点都没有好吗?

    六福晋是个外圆内方的人,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做事看似憨直,可实际上圆滑的很。屡屡事由她起,她却片叶不沾身。可要接触的深了,就知道她又棱角分明,办事干净利索,丁是丁卯是卯,硬气的很。

    跟福晋这种死硬死硬的不一样!福晋是有道理她要硬,没道理她更要硬。她是在想讲道理的时候才讲道理,不想讲道理的时候,她的道理就是道理。

    八爷就叹气,“本想问问六哥是怎么跟六嫂相处的?”

    明姑觉得八爷病急乱投医,谁能照搬别人过日子呢?这不一样的!

    她还是站下来,说了一句,“爷,福晋心里怕是不安稳。您得舍得给她承诺,没有这个舍,您就不会有得。”说完,福了福身,直接走了。

    八爷坐在院子里愣了好半晌,然后慢慢懂了明姑的话。他沉默了良久,这才进了屋里。天已经黑透了,屋里没有掌灯。

    他感觉到福晋在哪里,但是他并没有过去,随意的坐在榻上,跟福晋隔着半个屋子。他说,“……你要是不愿意,就把抬进来的那俩人,再送到庄子上叫养着去吧。以后,就咱俩守着过日子了!明姑的心思咱们也都明白,她是真没心掺和。就想找个吃一碗安生饭的地方。孩子的事,以后再不提了。若是老天有眼,叫咱们将来能有一儿半女,那是咱们的运道。若是还不行,等到咱们没了,宗室会想着给咱们过继嗣子或是嗣孙的,到了那头,总也有一碗供奉饭吃,就这样,成吗?你也别难受,额娘那里我去说!皇上的儿子多,也不缺皇孙,这事咱们要是这么定了,皇上不会干涉的。以后,你怎么高兴怎么过,你觉得这样,成吗?”

    八福晋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你是故意将我呢?”

    “没有!”八爷坐着没动,“……你要是觉得膝下寂寞,从宗室里,别管是近宗还是远宗,找个没亲娘在的格格带回府里也行,我怎么都好。”

    “你……你要知道,没有儿子,将来……”

    “知道!”八爷有点摸准了八福晋的意思了,就是自己得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人和事才行,是这个意思吧?她想要的就是这个!什么都没她重要?

    这真的荒诞的很!

    人生来就有父母,有兄弟姐妹,还得有叫人在世上立足的事干,这些里哪一个不是顶顶要紧的。他真觉得,要是哪个女人觉得她在男人的心里是最重要的,那这个女人得蠢死!

    可现在,她的福晋想要自己从嘴里说出这么一句话。甚至,得自己认为,这江山天下,都不及她重要!

    八爷苦笑,这话她要是愿意信,他可以说。

    于是,他就说了,“将来的事……有什么要紧!你好好的,就行了!从今以后,咱们高高兴兴的过吧,就咱俩,再没有其他人了!所以,往后也别总别别扭扭了。要不然,你难受,我也难受,连看着咱们的人都跟着难受。那又何必呢?这事也怪我,一直不知道你在乎的是什么……要是早知道你求的不过是如此,那事情反倒是简单了。爷也不用汲汲营营,劳心劳力了。”说着,他就轻笑,“我以前以为,你想要的更多,更高呢,爷总想着补足所有的不足,哪怕是为了你再往上奔一把,叫你能站在高处,荣荣耀耀的!可既然这样并没有叫你更高兴,你所求的也并不是如此,那爷岂不是弄巧成拙了?舍本逐末的事爷不干,把心放肚子里吧。从今往后,爷是守着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

    八福晋自己跑过去,抱着八爷,“胤禩!胤禩!”

    八爷一把一把的摩挲着她的背,“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今儿的事,你冲动了,但根子在爷身上。爷明儿进宫,去请罪!顺便跟宫里得好好说说爷的打算!别害怕了,也别难受了,万事有爷在!”

    八福晋摇摇头,“你要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吗?”

    八爷不住的点头,“嗯!怪我!都怪我没说清楚。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八福晋抽噎不住,哽咽着道:“你能为了我,我怎么能不为你考量……”

    八爷的心一点点放下了,这下算是摸到福晋的脉了!原来,她要的是哄呀!其实早前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生了子嗣出来,哪怕只一个,他都不再奢求了。孩子交给福晋教养,他只守着福晋过日子,这话句句是真心的。可那样的话,她抗拒的很。反倒是今儿这假话,她受用了。

    就听福晋说,“既然把人抬进来了,就留着吧!回头我搬到庄子上住一年,眼不见心不烦。但是,说好了,孩子叫她们生,可……我不教养!明姑人很好,我也知道她很好,这一辈子她不能有孩子,到底是咱们亏了她,将来不论生男生女,都交给明姑抚养。她也不会将孩子养的不尊重我……”

    八爷:“……”这跟自己早前说的有多少不一样呢?只是在孩子的教养的问题上有差别而已,其他的不都一样吗?所以,闹了一圈,闹了个什么呢?

    哦!自己得非常爱重她,她就回会以爱重,是这个意思吗?

    八爷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道:“……万事以你为重,得你心里好过,才成。其他的都是小事!”

    八福晋一边流眼泪一边笑了,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东西一下子没有了。

    于是,第二天桐桐就听说,八福晋进宫请罪去了。

    她:“……”人家八爷的功夫很深呀,这就哄好了!

    这会子她不由的想,自家爷都多久没有哄自己了?

    第144章 梦里清欢(144)

    不管过程是怎么样的,人家两口子大概找到了相处的正确模式!

    八福晋主动认错了,明姑是跟着的。认错完,明姑留着了,怎么跟太后说的,外人也不能知道。反正,太后对外没露出过不高兴不接受的意思。

    至于良妃那里,八爷怎么说的,这个就更不能知道了。只是随后大家发现,八福晋不给良妃请安了!日常的请安没有,不过是宫里有大事的时候,婆媳俩见一面坐在一起就得了。宫里的一切事物,都是明姑在打理。

    不过借着这个事,温宪慢慢的走到了人前。

    温宪本就是太后教养长大的,性格其实很温顺。虽说性格影响成就的大小,但只是处理事务的话,不是非规定什么性格才行的。

    桐桐把温宪推给九福晋之后,大福晋闻到味儿了,人家把她家的几个格格,也往九福晋府里一扔!

    虽然大福晋突然这么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为啥的,但是五福晋一点也不介意把家里的大格格给送过去,家里的格格不止一个,还都是庶女,之所以送大格格,只是因为大格格年岁大了点了,家里住三五天,他九叔府上住三五天,还怕亏待了孩子吗?

    四福晋都跟桐桐商量呢,说要不要把咱家的大格格和二格格给送去。

    结果这俩孩子都不去,“我们跟娘,我们跟着娘学点医理药膳也是好的!没事了去九叔家玩!”

    于是,四福晋就把大格格和二格格也给扔来了。回头理亲王福晋也把她家的格格给送来了!

    自家这边一堆小子一堆姑娘,这其实还罢了。

    九福晋那边才有意思呢,一堆姑娘。而且,这些孩子胆子大了,莫雅琪她们半晌了想去她九叔家玩,要了马车带着人说走就走了。

    然后九爷一回家,好家伙,好生热闹!本来家里就是一水的姑娘,这可好了,大侄女小侄女,一串串的侄女。

    这个喊九叔,那个喊九叔。

    他九叔都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谁都是谁家的,反正是自家的孩子嘛!谁叫他都答应,然后腰上的荷包一拽,挑了年岁的大的塞过去,“给你们姐妹的,你带着妹妹买想要的。”

    好啊!直郡王家的大格格才不见外了,阿玛说九叔有钱,给了就要啊!

    要了就颠了,带着一群,去听戏呀,去马场赌马呀,去街上挑好玩意呀!银子还有花不完的?

    所以,桐桐就发现,莫雅琪几个,给的银钱从不见下去,但回回都带一堆东西回来。她就说:“咱家也不缺银子,以后出门只管大方的花……”

    嗣谒回来听了个尾巴,就接话道,“什么时候也不短了你们的银子呀!只管花用你们的!”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连理亲王家的格格也跟着叫爹爹。一群小姑娘围着,跟她们爹爹学她们九叔,“……今儿九叔给的不是散碎的银子,里面有七百多两的银票,我们几个今儿一天给花完了……”

    那是你九叔被你们这一群给整蒙圈了,压根忘了荷包里到底是放了多少银子了。

    桐桐听的都逗的不行,想想都觉得老九能崩溃了,一进后院,一群格格。估计老九现在想的是,这幸好不是亲生的,这要是生这么一群,他得自挂东南枝。

    弘显眼睛一亮,“那我们得空了去找九叔玩呀?”

    他阿玛也不拦着,“想去就去吧,带着人不许撒野,那就只管去。”

    弘显就给弘晖使眼色,找九叔去吧!前儿去马场,听说关外贩了好些好马来,其中有几匹野马,只是价格很吓人。找九叔去吧,九叔有门路,又有银子。

    弘晖建议:“叫上十四叔一起!”

    好的!跟着叔叔出门,家里也放心一些。

    哥俩商量好了,开始缠爹妈了,“想去找十四叔玩。”

    嗯!就你十四叔是盖房子的,一天屁事没有,清闲的很。嗣谒就说,“功课得写完,下午才能去,得把人都带着……”

    然后十四第二天真闲的蛋疼了,就被俩大侄儿找来了。老四和老六挺讨厌的,但是俩侄儿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大侄儿很体谅,“十四叔,你要忙的话就先忙着呢,我和弘显在周围转转,等你忙完了再说。”忙什么忙?

    十四拎着这俩小子都放在他的马背上,不叫用马车了,把跟着伺候的人吓坏了。但是主子有话说,阿哥爷在外面跟十四爷玩,一切听十四爷的,不许拦着。

    于是,十四把俩孩子拎马背上了,然后回头看跟着的人,没一个人过来拦着的。什么意思呀?真敢叫自己这么带呀?

    跟这俩出门的是梁忠,本就是皇上给的人。梁忠憨憨的笑:“瞧您说的,您是亲叔叔,您能做主。”

    十四心里舒服了,上马之后用鞭子把俩侄儿捆身上,在城里骑马慢悠悠的,出了城,跑起来也是小跑,真怕把这俩给跌了。这是两府的嫡长子,不是开玩笑的。

    都到了城外了,才想起问了:“找你们九叔干嘛?”

    这俩才说了,有好马,好高的价儿!

    哦!哄你九叔掏银子呀!这个好办!

    结果老九这里好生热闹,直郡王家的弘昱,理亲王家的弘皙和弘普,老三家的弘晴,老五家的弘昇,再加上自己带来的老四家的弘晖,老六家的弘显。

    其他的侄儿还多着呢,但就这几个大些,能出门撒欢了。

    半大的小小子,来了就耍赖,反正都是:“九叔,听说来了可好的野马了,咱们爷们一起去看看吧。”

    你九叔不傻,你们一个个的为啥来的,你九叔知道!可就算是把人家的野马都买来,够你们几个分吗?给谁不给谁呀?

    他哄侄儿,“这样,九叔这就叫人去办,先把马买来……”回头多踅摸几个,保证你们一人能分一个。但这话跟孩子没法说呀,只能道:“关键是野性难驯,得驯好了,才能给你们牵去。要不然,我可不敢给你们,万一伤了怎么办?”

    说着,才想起问十四了,“你一个人带着俩孩子来了?”

    嗯呢!

    怎么来的?

    骑马的来的!老九点着十四恨不能一把掐死他,“摔了算谁的?”

    摔不了!

    弘晖一瞧,这是把九叔惹急了,赶紧捧了茶来,“一路可慢了,连小跑都算不上,摔不了!”

    老九才接了茶,就听这孩子又问说,“这不是知道沿海有海盗了吗?最近商船怕是没法走货,您能稍微清闲点,也想听您说说海外的事,若不然,爹爹也不能放我们出门呀!”

    九爷这才认真看这个孩子,这是老四家的?这和和气气,姿态拿捏的这么舒服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老四。

    这边还没应话呢,弘显又挤过去,挨着他九叔坐了,“阿玛说您肚子里的见识我们能得一分,都受益无穷。买马是顺便的事,主要还是想聆听您的教诲的。”说着,就看弘昱他们,“是不是啊,哥哥们?”

    弘昱就笑,“那肯定呀!”说着,特别二皮脸,“九叔,自从我阿玛回来,侄儿就没好日子过了!这样,我住您府上,您教侄儿一段时间……”

    滚蛋!老子哪有时间带孩子!一天忙死个毬了,家里弄一群小姑奶奶就算了,再招惹这些二皮脸的侄儿,光是日常开销,这家里一天得开销多少出去?

    得!就今儿有空,今儿你九叔就带你们半天,但是晚上都滚蛋,你九叔自己没儿子,但并不是很想带你们这种二世祖。

    于是,一顿饭都没留,天一擦黑,把这一群都推给十四,“给送家去,挨个送到家。”

    可都到路上了,弘昱表示,“十四叔,我今儿偷跑出来了,回去我阿玛得打死我,我就不回了,把我送哪个叔叔家都行,要不,侄儿跟您回吧。”

    十四不想要,他阿玛都管不住,可见这得多不省心。于是,他就道,“去了你十四家里,可有一点,睡不成懒觉。”钟会按时响的的,不习惯的人住两天得疯了。

    那算了!不去了!

    弘晴也不想回家,“去六叔家吧!六叔上次送我的木马,能自己动的那个……我想瞧瞧怎么做的?”说完还问弘昇,“你去不去?”

    弘昇压根就没犹豫,“我阿玛明儿得从矿山回来……”回来就得考校功课,“我打算在六叔家住一段时间。”

    十四:“……”手有点痒痒,恨不能打死这些不争气的玩意!当着自己这个叔叔说想偷懒,这是没把他们十四叔当回事呀!

    他忍了,这不是弘晖和弘显,要是这俩,他真揍了,那揍了也就揍了,可这些孩子不能揍的!进了城了,他先问弘皙,“你是回宫还是就住你六叔家。”

    弘皙犹豫了一瞬还是道:“先送我回宫吧,出宫之前没跟宫里说,怕住在外面不方便。”

    然后马车里就安静了!

    十四在外面心里也不大舒服,这个侄儿心态有点高啊!

    行吧!客客气气的送回宫去!然后转身就走,把还剩下的这几个一股脑的给塞到老六家,他扭身就走,一刻都不留。

    嗣谒今儿有事,还没回来呢。桐桐正哄着小七和小八呢,才说把这俩要睡着了呢,外面就传来喊声。

    “六婶,我们还没吃饭呢……”话音一落,涌进来一群小子。弘旭惊喜的很,把手里的笔一扔就迎出去了,小七和小八眼睛一睁,哇哇哇的都叫唤开了!

    一群小子呀,桐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第145章 梦里清欢(145)

    嗣谒回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的炕上一堆小子!

    得了!今晚他得睡前面了,得照看这些小子。他问桐桐:“给各家说了吗?”

    说了!桐桐打发人叫去说了,心里还想着,看看谁家主动说把孩子接回来,结果并没有!都只说知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一个个的,心可真大!

    在这一点上,自己就不行!放到老四家还行,住过去就住过去了,但是别人家,真不行!

    桐桐心说,住一晚就能回去了吧,结果并不是,第二天,并没有来人说接他们家孩子回去,这是嘛意思,还得住呗。

    住可不就不能放任了,早起想睡懒觉,没戏,都起来演武场上去。

    三爷家的弘晴吃了早饭,就主动提出要回家,他宁肯回去念书去,也不愿意在演武场上耗费。桐桐也没硬留,给好好的送回去了。

    把三爷能气死,“你不能好好的跟你六叔学点别的?”弘晴还冤枉呢,“六婶早起就叫了,得去演武场上。”

    那你去练呀!老子就是下不了狠手练你,才由着你去的。跟你六婶强身健体,跟你六叔学点枪炮那些东西,你说将来就是老子不成事,就凭着这个你在宗室里得是啥地位?结果呢?老子白高兴了一晚,还以为你多出息呢,结果不是!你跑去是躲着念书去了,发现躲不了了,又跑回来了。

    三爷气的骂三福晋:“都怪你,我说要管,你非拦着。”

    别昧良心!我现在拦着你了吗?你倒是管呀!

    她抬手拿了痒痒挠递过去,“给!照着屁股狠打,谁拦着谁是王八蛋!”

    三爷撸起袖子,厉声呵斥儿子,“趴下!”

    弘晴趴下了!

    “裤子脱了!”

    弘晴可利索了,把裤子脱了。半大的小子,光着屁股这么趴着,也不嫌弃丢人!他把竹挠挠高高的举起,都要打下去了,又放下看福晋,“你就是慈母多败儿,拿个痒痒挠,这叫打呀!”说着塞过去,“重新找个东西来。”

    三福晋不动,拿这种细东西打既能打疼,又打不坏,就得用这个打!

    三爷不干,爷能不知道那个打的疼吗?狠心的娘们!他顺手抓了一杯书,软踏踏的纸质,他抡起来就照这屁股打下去,“说!还偷懒不偷懒了?”

    弘晴眨巴着眼睛,盯着博古架上的一个小玩意看的聚精会神的,嘴上应着呢:“疼啊!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三福晋:“……”还能喊的更敷衍吗?

    可结果就见自家这位爷收了书,扭脸跟自己说:“听见了吗?就得这么管教,这小子他不敢了。”

    三福晋能气死!她抡起痒痒挠,狠狠的打在儿子的屁股上,紧跟着弘晴就尖叫一声,裤子也不要了,光着屁股就往外跑,“不敢了!不敢啊!”

    三福晋扶着腰,“回来!”她指着榻,“回来好好的趴下!”

    弘晴说是老挨打,但自来也没被打的皮肤泛红过,这是第一次。眼泪真下来了,“额娘,我真的不敢了。”

    不敢也不行,“五下!打完该干嘛干嘛去!再偷懒一次就是十下。”

    弘晴见额娘真是恼了,他磨蹭过去,躲在阿玛的身后,“阿玛,救命呀,可疼了。”

    是啊!看着都可疼了!

    三爷拦着,“孩子知道错了!”

    三福晋举起挠挠,你还敢拦着?正一肚子火呢,你拦着我就不打了?她抡起挠挠,管你们父子谁,该打就得打!

    三爷挨了一下,又挨了一下,“你这娘们疯了?!”

    “我管教儿子,你掺和什么?”三福晋推他,“你起开!”这一下打住弘晴了!

    弘晴围着他阿玛转圈圈,“额娘,我不敢了!”

    这一躲,打到的是他阿玛!

    于是,在三爷挨着七八下之后,弘晴的五下挨完了!

    三爷看看手背,看看脖子,我的天呀,被这娘们给打的呀,都是红印子。他点着福晋,“你……你……”

    我什么我?我管孩子呢!你不是说慈母多败儿吗?孩子一出错你就找我的事,叫你管,你怎么就管不了呢?打个屁股,你看看你犹犹豫豫那怂样!

    三爷不搭理她,又心疼的看孩子,这屁股红印子交错,“明儿得青紫了!”下手怎么这么狠?“爷长这么大,皇阿玛和额娘没动过爷一个手指头!你就这么打孩子!你……怎么当额娘的!”

    三福晋:“……”这怎么还带上哭腔了?!这就心疼了?!“你不是说得打吗?”

    我是叫你吓唬的,我是叫你真打的吗?

    三爷看着趴在榻上哭的都快厥过去的儿子,心道:罢了!罢了!老子还能有什么奢望呢!那个位子是别想了,关键是自家这孩子真是……懒的呀!

    他给儿子的屁股上药,好声好气的说,“先在家里养伤,回头阿玛带上你,给你六叔送去!别的咱也不学,就把那枪炮那些玩意,咱努力的学学,学会多少是多少。”这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呀!上不去,但咱们别给出溜下去,对不对?以后叫你六叔给你定个时间,他有空的时候你就过去,跟着听课,也不是非住在那里,这成吗?

    不成我额娘还得打我!那就成吧!成吧。

    桐桐是没想着人家孩子回去挨了一顿打,孩子要回去就给送回去了。没回去的就叫在这边跟着弘晖和弘显一道儿上课。每次上完课,孩子都会回后面,跟她说说今天都学了什么。

    今儿也一样,上完课了,都跑回来了,弘昱和弘昇自然就带来了。

    还跟以往一样,弘晖先说,“今儿学的还是《左传》,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卿置侧室……”

    桐桐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说宗法制度。这个宗法制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强调嫡庶有别,嫡长子继承制就是这么来的。

    谁学左传都跳不开这一节,更何况皇家。她当时也没多想,就点头表示我知道你们今儿学的这个东西。

    结果弘晖话还没说完呢,弘昇就道:“其实,这立嫡立贤,自来也是有争论的。”

    桐桐一愣,这可不是个好话题。若是坚持嫡长子继承制,那除了理亲王别人都不合格。这个话能说吗?不能!

    弘昇说完,见没人说话,他还问弘昱:“你说呢?”

    弘昱白眼一翻:“我今儿没听懂。”他又不傻,我要说你说的对,那我阿玛没资格了。我要说你说的对,那将来我有了庶弟,是不是我这个嫡子也不一定有资格继承王府?

    桐桐深深的看了弘昇一眼,这个孩子想不到那么深那么远,他只是更看重他自己的利益!他是五爷府的庶长子,五福晋是有儿子的,只是儿子的年岁小一些。这个孩子如今说的这个话,只是从他的角度出发,想保障他的利益。

    她就说,“你们六叔常说,在其位谋其政。站在什么样的位子上,就得想什么样的事!就比如你们的二伯,理亲王!他曾经是太子,是合格的太子。他想的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他身居太子之位,他承天下之重,所思所行,得有利于朝廷,有利于天下。”说着就叹气,“说到底,是得秉承着一颗公心!如果都秉承着一颗公心,庶子又怎么会为了私利搅动的上下大乱呢?如果秉承着一颗公心,嫡子就该为庶出的兄弟考虑其前程和未来。这道理放在小民小户家里,不管嫡庶,若都一心为家族考虑,家就不乱,兄弟各司其职,以保家族昌盛。放在天家,更是如此。再大的道理,大不过一颗公心!不能秉持着一颗公心的人,小能毁了一个家族,大能毁了一个天下。所以,什么出身其实是最不要紧的,根子上得看你有一颗什么样的心。”

    弘昱肃容,朝后退了一步,郑重行礼,“侄儿谨领训。”

    弘晖和弘显跟着行礼:儿子领训。

    弘昇沉吟了一瞬,而后拱手,“侄儿谢六婶教导。”

    孩子还小,说起来还早,但对大人来说,却真不能等闲视之。

    嗣谒回来的时候,桐桐还是跟嗣谒把这事说了,“这事怕是跟五爷说一声,弘昇这孩子挺聪明的,五嫂呢,并不苛责孩子。这庶长子在府里很自在!但是,后院里未必没有心思不纯的人,跟孩子说一些有的没的,反而叫孩子小小年纪就移了性情。”

    嗣谒的面色就严肃起来了,“老五今儿刚回来,我这就打发人去请。”

    不用请,孩子在这边呢,五爷一回来就知道了,知道了能不来吗?他也是想着,自家这小子长心眼了,知道府里有嫡子,得给他自己找个门路。他六叔这边,那些杂学里,别管是哪一门,就是织机,他学精了,足够给他换个爵位了。事关孩子的将来,这事得郑重,这不是就来了吗?

    谁知道一来,就听老六学今儿这事,“……五哥,你不常在京城,这些孩子的教养,得千万当心。”

    五爷觉得从脚心往上窜凉气,他重重的拍在老六肩膀上,“哥得谢你!”这事不是跟你掏心窝子,谁跟你说这事!亲儿子,孩子那么小,粗心不当事的人发现不了。发现了有些人不好直接提醒,这都得误了!

    他分外有决断,当天把孩子接回去了。叫这小子在老六这里受教不行,自己不能带着是事实,但是老九能带着。就是商行那一套,学去吧!学成了一辈子受用不尽!再大几岁,很该跟商船出去见识见识!见识多了,就不会在府里算计这么一点多寡了!

    孩子不知道他阿玛的打算,也不知道他六叔怎么跟他阿玛说的,他只以为他阿玛来接他的,还不怎么想回呢!

    他阿玛跟平时没两样,“别想着老子回来你就能躲了!躲哪去老子不能把你揪回去呀?”

    上了马车,孩子还都挺高兴的,说六叔家怎么好玩,六婶做的吃的怎么好吃,跟堂兄弟玩的怎么好,“……阿玛一走,我还上六叔家好不好?”

    “弘晖管你们六叔叫爹爹,你以后也跟着你九叔,管你九叔叫爹爹去!”他撸撸儿子的脑袋,“你九叔的本事你不想学呀?”

    能学吗?

    “你亲叔,有什么不能学的?”五爷轻笑,“要是愿意,阿玛明儿把你送过去!”

    “您别是想过继儿子吧!”

    五爷一噎,“胡说八道!想过继也没人要你!敢当着你九叔这么说,你九叔能打劈了你!”

    那不是十叔说我九叔想要儿子怪难的吗?“是叫你学本事去的,不是叫你学你九叔和十叔身上的不靠谱去的,知道不?”

    知道!

    然后老九被管他叫爹爹的亲侄儿给吓着了,“别别别……”

    爹这个玩意不是好当的!你叫了,爷真得负责的。

    结果他五哥都不带搭理他的,反正人送来了,我还忙着呢,你五嫂管不了。你要么自己管,要么找个能管他的地方。

    老九给气的,那我能送哪去呀?

    送去给十一,就怕这小子淘上来给十一气出个好歹来!给额娘送宫里去?不像话,宫里也不留哪个皇孙呀!

    要不给老十送去?算了!爷还得操心老十,能指望老十带孩子?短暂的带着玩可以,时间长了可不行!

    所以,砸手里了呗!

    自家这亲哥,可真行!

    不过老五走的时候,还是不放心的给老九送了一封信,信上把能说的都说了,没瞒着,也好叫他知道这孩子的毛病在哪。

    老九的面色这才严肃起来了!他亲哥是没法子,把府里以后的安稳都交他手里了!得!留着吧,爷这边该学的东西多着呢,没这小子生歪心思的时间。

    这些事,皇上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时,李德全给皇上换了刚加了炭的手炉送过去,无意间瞥见御案上摊开的宣纸,上面只有两个字——公心!

    他见皇上盯着这两个字怔愣着呢,就慢慢的退远了,把其他伺候的也打发了。

    好半晌,皇上才开了一个匣子,取出了本本,翻开,提笔蘸朱砂,在‘五’的下面打了个叉叉!

    然后面色越来越严肃,甚至说是凝重。皇上的手在‘一’和‘二’上不停的摩挲,只考虑儿子的话,事情并不复杂。私心来讲,老大老二他都舍不得!可从公心而论,皇孙们确实该在考察之列!

    手放在‘二’上,心疼的呀!可是没法子,连老六家的都懂一切改为天下让路,何况朕一个帝王?再偏私老大老二,也不得不为了天下想的更远些!

    不过,现在唯一能给自己一点安慰的就是:孩子们还都小,不急!不急!

    第146章 梦里清欢(146)

    天冷了,干冷干冷的!

    弘显别的不盼,一心全在他九叔应承的野马上。啥时候才能弄回来呀!

    他还跟他哥商量,“要不要给九叔送点小玩意去,提醒九叔别给忘了才好呀!”

    弘晖就笑,“忘不了!但野马不是那么好寻的!就是寻来了,也不会直接叫咱们。不给家里下帖子,告知阿玛和爹爹一声,出了事算谁的?”所以,乖乖等着吧。

    哥俩正一人一本书,一边说着一边瞧呢,门咚的一声就被推开了,能有这动静的除了弘旭也没别人了。

    弘旭也拿着一本什么书,像模像样的,“大哥二哥,一起看书呀!”

    “……”并不是很想。

    弘旭才不管呢,踢了鞋子爬到炕上,正襟危坐,饭后翻开他的书。

    弘晖便把自己的书合上了,带着弘旭看书,那你是别的什么也干不了的。

    他就一本三字经,然后拿着三字经,看了就得问。爱叫人家提问他,他也爱提问别人。他怀疑这毛病是他和弘显老不跟他玩之后新添的。

    早前这小子一缠上来,弘显就问问题,问的他不会答了,弘显就忽悠他,“看!书都没读透。”

    于是,这毛病就养成了。现在特别爱问先生,但先生还就喜欢动不动就提问的孩子!最开始各自学文是可以放在一块受教的,给自己和弘显授课,叫他写字就行。结果他忍不住,老问。懂的问的细,不懂的更要问,问的先生除了给他答疑,也干不了别的。这不,就一个人去上课了吗?

    可这一逮住机会,就要跟他们一块。

    他干脆什么也不干了,吃点果子,等着弟弟提问吧。

    果然,这口果子才到嘴里,弘旭就喊了一声:“大哥。”

    弘晖嗯了一声,然后弘旭只盯着他,也不说话。

    妙懂!我咽下去,认真的回答你的问题。

    弘旭翻到他需要问的一页,问他大哥:“香九龄,能温床。先生说黄香九岁,能孝于亲。”

    嗯!这是二十四孝里面的一个人物,三字经里拿他做例子,这怎么了?

    “黄香出身寒门,母亲早逝,跟父亲相依为命,家里用不起下人,冬天得给父亲暖被窝,夏天得给父亲把席子扇凉……”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弘旭还是特别忍耐,低声道:“被窝暖热这是合理的,可是把席子给扇凉?这比把席子泡在水里傍晚拿出来,等睡的时候不仅干了,还凉快……哪种方法更好呢?”

    弘晖认真的想了想,肯定弘旭的想法,你这种质疑是合理的!但黄香是汉代人,距今时间久了,对此就不要苛责了,只要知道他很孝顺,就行了。

    但弘旭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又问说,“黄香出身寒门,却成了一代名臣。做过尚书郎,当过左丞,后来又做了尚书令,甚至成了牧守一方的太守……”

    弘显才要说话,弘晖摆摆手,面色也跟着端正了,“你说的都很对。黄香是江夏人,京师人称‘天下无双,江夏黄童’。”

    弘旭就一脸的疑惑,“江夏就在如今的汉阳府,属湖广,可对?”

    对!

    “黄香是汉时人,那是汉明帝时期,也就是后汉,后汉的都城在洛阳,对吗?”

    对!当时的都城是在洛阳。

    “一个寒门出身九岁的孩童,名声从湖广传到了洛阳……”弘旭疑惑的看向大哥,“阿玛跟哥哥说话,我听见了。我知道科举是从唐开始的。在唐朝之前都是举荐的!周朝时,是‘乡举里选’,而后层层上报,这就导致了官员世袭。所以到了汉朝的时候,民间选才用察举制和征辟制,后来董仲舒又给汉武帝建议,说可以诏令各郡国举孝子、廉吏……孝子能当官了,于是,就有了孝子黄香。”

    弘显看了弘旭一眼,没有言语!事实上,缔造出一个孝子,成就的何止是黄香一人呢?能教养出这样的孩子,那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寒门能学文,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实上,寒门也确实是寒门,不过在有了孝子黄香之后,黄香的父亲便出仕了,他的父亲叫皇况,官至县令。而后出了黄香这么一个人物,之后黄香的子子孙孙都是官身。

    人尽皆知的是黄香,但却忽略了一个人物,那便是黄况!

    家里只父子二人,儿子怎么做的,父亲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呢?可见,是黄况成就了黄香,成就了家族。

    弘晖夸弘旭,“书念的好,就得这么念。合理的,不合理的,都该拿出来问问。”

    弘旭满足了,觉得他的想法得到了肯定,于是抱着他的书跑了,该晚上喝奶的时间了。

    可弘晖和弘显却睡不着,哥俩晚上一个炕上睡,弘显翻来覆去的,低声问弘晖,“大哥,你说显于名好呢?还是藏拙好?”

    黄香名声显赫,从湖广到洛阳,在汉时都能传的人尽皆知,而后为黄香显于人前奠定了基础。这是显于名带来的好处。

    弘晖却道:“不用显于名,也不用藏拙,你原本是什么样就该是什么样,这就刚好。”弘显盯着帐子的顶棚,想大哥说的话。

    这不显名,是说不能特意的去经营自己的名声,为了出名而出名,这就大可不必。

    不藏拙,就是有几分本事,就拿几分本事,一直缩着,在当下,也不算是明智的选择。

    虽说先出头的椽子先烂,但这得分情况。若是二伯是太子,那确实得缩着。不上不下中不溜,许是这是最好的保全之道。可如今不同,如今万事都存在变数,小一辈,未尝就不是这个变数。

    弘晖也翻身,“多亏了弘旭……”

    若不是他猛不丁的冒出这个问题来,许是一时半会的不会朝这个方向想。

    好半晌弘显才‘嗯’了一声,然后凑到他大哥身边,“有可能是阿玛或是爹爹吗?”

    不知道!

    弘显叹气,“不管是阿玛还是爹爹,都好。”

    是啊!都好!

    两孩子说什么呢,大人也不知道。嗣谒正拿着老九送来的帖子问桐桐呢,“怪冷的,你要不要去?”

    就是野马,也没别的,去给孩子挑一匹马,仅此而已。

    “有多的吗?”桐桐蠢蠢欲动,“我也想要一匹。”

    嗣谒:“……”好马老是圈养着,就糟践了。

    “我骑呢!”桐桐低声道,“我们妯娌都说好了,每个月我们都去打一次马球的。我们要不去,追捧的人就少了呀!”

    为了打马球的,专门挑一匹野马?

    野马才好呢,驯好了特别通灵性,“我想去!也不一定就能碰见合适的。”行吧!反正都在马场圈养着呢,要去就去吧!

    第二天吃了早膳,给孩子停一天的课,咱去瞧瞧马去吧。

    弘显就是好奇,问他阿玛,“野马都是从塞外带来的吧?只塞外有野马吗?”

    对!主要的野马都产在准噶尔。

    弘晖眉头一皱:“准噶尔?”

    那你们以为呢!你们九叔怕的不仅是野马难驯,他也害怕这马本身有什么问题,“以前蒙古的野马倒也有,后来就越来越少,主要都在准噶尔一带……”

    桐桐就勒令两个孩子,“不可随意的试马,得叫人细致的查看过后才行,可懂?”

    懂!君子不站危墙之下。

    今儿到马场外面的时候,没瞧见多少马车。

    弘显就笑,“必是我九叔包了场子了。”

    怕人多生乱子,万一惊了马,不是闹着玩的。

    桐桐四下里看看,停的马车也不算少,看来是不止皇子阿哥人家这几家人呀!

    嗣谒就笑:“老九办事,你还不知道?那必是不肯赔本的。怕是几个侄儿的马他搭了钱进去,但总得从别人那里赚回来吧!宗室里今儿来的人不少,瞧着挺热闹。”

    桐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必是有多出来的野马可供挑选。”

    肯定的!

    说着话,就带着孩子往里面去了。桐桐想提前去瞧瞧,说不定就能选到合适的。结果八福晋一点都不肯徇私,“除了孩子们选走的,剩下的可都是价高者得!今儿谁的面子都不给,赶紧的,看台上找你们的地方去。”

    要不要这么认真?

    八福晋朝九福晋那边指了指,“九弟妹可放下话了,若是好的叫提前挑走了,最后赔了得我自讨腰包补起来的。”

    得!还真就一点面子不给。

    坐过去的时候十福晋还笑呢,“今儿要是没有六嫂满意的,再叫人继续找去,总能找到合适的。”

    那不这么着,还能怎么着呢?

    这次的看台都选一层的,几乎都坐在一二排,马牵出来都能瞧见。距离近点,便于观察。

    弘昱朝边上喊:“九叔,人差不多来齐了,倒是快点呀!”

    等着!急什么呀!

    弘晖左右看看,低声跟他阿玛和额娘说,“儿子瞧见十五叔和十六叔了,得过去请个安。”

    四贝勒朝那边看了一眼,还真是,老九还把这俩小的弄出宫来了。但这俩再小,是叔叔,是得去请安。

    弘晖这才走了,路过的时候顺便叫了弘显,哥俩一前一后,朝十五十六那边去了。

    这一动,弘昱瞧见了,也没跟他阿玛和额娘打招呼,跨过作为直接撵着就去了。

    理亲王看着侄儿从眼前刮过去,就扭脸看了弘皙一眼,弘皙低声道:“今儿,咱们是跟两个叔叔一道儿出宫的。”所以,不用请安了吧。

    理亲王福晋皱眉:这孩子真是的!你的堂兄弟们这会子都聚到一块,都去找你十五十六两位叔叔一起玩了,你能常出宫,但他们是第一次,什么都陌生。没瞧见你十三叔跟十四叔都在那边吗?这么些人呢,就你去不得?

    她摁住理亲王的手,在外面,别跟孩子疾言厉色!她言语温和,笑道:“你和弘普都去,替我传个话,就说要是带的衣裳不够,这边有!今儿这风大,若是太冷了,别撑着。马场里有雅间,这些怕他们不知道。你去帮我问问,也告知一声。若是怕一时忘了,就先告知你八婶,叫她提前预备雅间,再打发人把收拾好的地方告知你两位叔叔身边的嬷嬷……”

    弘皙这才拱手应是,带着弘普转身去了。

    第147章 梦里清欢(147)

    好家伙,老九竟然叫人弄来六十多匹野马!这玩意光是牵马的人把这些撅死撅活的野马牵过来,就老费劲了。野马跟家养的马很像,但是还真就不一样。这样的马更擅跑,而且,马的姿态截然不同。

    这玩意叫人瞧着,那就一个字——傲!

    这些孩子一窝蜂的上去瞧马,想选一匹满意的。

    弘晖一眼就瞧中一匹黑马,黑的发亮,一点杂色都没有。这匹马站在马群里,似乎比别的马都高那么一点,特别的显眼。他的手才搭上马肚子,弘皙的手也搭上去了。两人各站在马的一边,刚开始谁也没看见谁,等从后面转到前面,看马的牙口的时候,撞上了。

    “二哥!”弘晖的手从马上拿开,“您也看瞧这匹马特别?”

    弘皙笑了笑,“比别的都不同,应在众马之上。”他拍了怕马脖子,“你也喜欢?”

    弘晖站在马前又端详了端详,“还没想好,这马嘛,不试不知道!别管多好,能驾驭的就是好的!驾驭不了,那再好,用不了,那要了也没用呀!”说着,抬手拍了拍马脖子,转身看其他的马去了。

    弘皙端详了这马,朝边上的管事招手:“这匹马,爷要了,叫人去试吧!”

    那边弘昱喊着叫弘晖,“帮我看看这个,怎么样?漂亮吧?”

    浑身雪白,只眉心一点墨色,确实足够好看!而且,这匹马一点也不像野马,对人也没有那么抗拒。这会子把荷包里的糖拿出来给投喂,人家吃的高兴了,还尾巴一甩,对着人龇牙咧嘴的‘笑’。瞧着吧,能不能跑不知道,反正这货长的好看,又很贪吃,不像是会伤人的。

    弘晖点头,挺好的!

    弘昱得到认可,美的不行,就它了!爷也不指着他跑的多快,关键是他太投小爷的眼缘了!就算是个不爱跑的懒货,爷也打算好好养着他,哪怕只对爷这么龇牙咧嘴的一笑,小爷都觉得可美了!

    他这么说,把过来看的老九给气的,那是一匹马,不是哪家的姑娘,你说你说的那样,这就不是个靠谱的小崽子。

    行吧!看上就看上了,你九叔只掏这一次银子,再想要,自己买去。赶紧的,还有哪个,挑好了就牵出来。弘晖这会子一边看马,一边找弘显,在这一群马的最后,看到弘显和一匹卧在地上不动的红棕色的马。弘显也不嫌弃地上凉,马在那卧着呢,他也盘腿坐在地上,跟马相互对视。

    这马瘦的很,什么是瘦骨嶙峋,这就是了。卧在地上也是眼睑半耷拉着,无精打采的。

    “看上它了?”弘晖的手放在马的头上撸了撸,有点明白弘显的意思了,这马瘦成这个样子,必是一个犟种,自打被人套回来,怕是就没怎么吃过喝过。愣是把它自己往死的耗了!这种有脾气的马,必是灵性的马。

    弘显点头,一下一下的拍马头,“你跟我回家去吧,回头你要不愿意,我放了你都行!你放心,我肯定不困着你,等养好了,也不拴着你,你想走就走,我叫人护送你回去,肯定不拦着你……”

    然后愣是把这批马给拉起来了,拉到一边去了,这马今儿不能试了,得回去慢慢的养着才行。

    看着弘显好好的牵着马走了,弘晖才重新把剩下的马都看了一遍,挑了一匹半大的母马,瞧着性子没那么烈。这匹马适合弘昀,这小子今儿没来,他把这个挑出来,反正也没适合自己的,那就算了。

    他牵着马往出走,才从马群里出来,就听见惊呼之声,就见弘皙骑在马匹黑马上,被那黑马颠的前仰后合。这马不仅是把人往下颠,他的速度奇快,真就是一眨眼,就奔从眼前刮过去了。

    这可不吓死个人!

    桐桐蹭一下就站了起来,那边直郡王、老十十三十四都跑了过去,老九都吓的腿软了,怎么一个没看住,就看上马了!

    弘晖就近翻身上了一匹马,那边弘显和弘昱也都紧随其后上马就追。

    弘昱能急死,这狗屁的马这会子还嚼着糖豆,原地踏步死活不动。倒是弘显屁股下那瘦骨嶙峋的,跑开了四蹄飞扬,哪里还有一丝病态。

    弘皙被颠的,拽着刚给这马套上的缰绳,身子已经坐不到马背上了,整个人拽着缰绳,拼命的抱着马脖子,身子在空力,他正试图夹住马肚子重新翻到马背上。

    弘显比身后追着的大人快了一步,他策马过去,伸了手过去,“二哥,手给我……”

    弘皙咬牙,还想着能翻过去。

    可前面就是马场的围栏,围栏外面是一人深的坑,一旦就马跃过去,连人带马都得摔进去!弘显急了,甩了马鞭出去,缠在弘皙的胳膊上,“二哥,快!前面是坑……你撒手……”

    这一走神,不撒手也不由他了,一看真被甩下来了,弘显紧跟着撒手,鞭子往回一拽,他一把抱着弘皙,在地上接连翻滚。这马性子野的很,将人摔了,它也不朝前去了,一个掉头,冲着人就过来了,这要是叫马踩到了,不死也掉半条命。

    弘晖急了,跃起来站在马背上,从这边的马背直接跳到那黑马的马背上,勒住缰绳,生生的将马勒的直立了起来。弘显这才抱着弘皙,接连朝一边翻滚,刚好弘昱骑着他那二货马也过来了,伸着手给弘皙,“手给我!”

    借着这点力,弘皙跃上了弘昱的马背。弘显躺着没动,看着大哥勒住那黑马的头,朝一边奔去。这马疯的很,颠的人一样骑不稳。

    直郡王急了,“过来,到伯王这里来!”

    十三和十四两位叔叔,从两边冲过去想拦下这马,可这马精的很,一看情况不对,掉头就走,横冲直撞,这是头马,它一动,整个马群都跟着躁动。

    弘显坐起来,那瘦马不停的用鼻子顶他,他拍了拍马脖,“没事,我大哥掉不下来,也不会过来踩到我的。”说着话,但到底是上了马背。

    看台上差点没把人给吓死,四福晋腿软的都站不起来,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了,煞白煞白的。四贝勒是硬撑了,只瞧见老六两口子的面色还算是正常,这才自持着没露出别的颜色来了。

    真就是由着弘晖骑着那马颠簸了得有半个时辰,这才慢慢的慢了下来了。一人一马,都累的够呛。马也不颠了,弘晖也撒了缰绳,累的朝后一躺,整个人直直的躺在马背上,信马由缰。

    理亲王特别稳的住,就说老九,“原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深浅,所幸没什么大事,叫六弟妹帮着瞧瞧,没伤着就没事。”因为这点事,原本该挑马的也挑不成了,皇上的儿孙都成了这个德行,还不够惹人笑话的呢。

    桐桐一听,跟自家爷说了一声,就拉了四福晋,跟着去雅间里呆着去了。

    这里本也有聘来的大夫,就怕有个摔伤之类的,不能及时处理。先叫人家给瞧,林雨桐才给看。给弘皙看了,就是吓着了,喝点安神汤药就没事了!但孩子这么大了,这点事你还说吓着了,这是没给人留面子呀?

    她就叫跟进来的八福晋,“一个个的都冻僵了,取二两酒来,烫热了,滚滚的喝下去,不用多,两杯就好。”

    这个就有现成的,直接给端来了。

    理亲王福晋看着弘皙喝下来,半晌,听他常常的吁出来了,心里就知道,这是没事了!那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边桐桐给弘晖和弘显都瞧了,弘晖是手上有勒了缰绳的一点伤,别的倒是没有。弘显是一点擦伤,在地上滚的时候擦伤了一点皮,没事!小伙子,要不了两天就好了。

    弘皙这会子终于回神了,没用人提醒,赶紧起身,对着弘显和弘晖就行礼,“多亏你们了,要不然,真不定怎么着呢。”

    弘晖赶紧拦了,“二哥说的什么话,那马确实是烈性的很。这试马的人怕是之前喂过它,它才不认生。要不然,换谁上去都不行。”

    弘皙就摆手,“你功夫练到家了,这不就驯服了吗?”

    “哪里是我一个人驯服的。”弘晖赶紧道,“就跟刚才二哥喝的那两口酒一样,喝完第二口,浑身暖了。那这绝对不只是第二口酒的功劳。”

    弘皙脸上就带了笑,拍了拍弘晖的肩膀,“到底是没有你,我就凶险。如今它肯给你骑,那我就送你了……”

    弘晖赶紧谦让,说什么都不要。

    弘显就搭话,“二哥的心意,留着就是了!”说着拉弘皙,“二哥,我还想要一匹小马,银钱不够,今儿我就赖上二哥你了,拿钱出来给弟弟凑点……”

    弘皙一幅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你这是协恩图报吧!”

    弘显嘻嘻哈哈的,“下回换二哥搭救我,可以再挟恩图报要回去嘛!”他拽着非走不可,还会哼哼两声,跟撒娇似得。

    弘晖就笑,“二哥,走吧,他瞅中你的荷包了,今儿缠不下来,改天他还得缠你!”

    然后哥仨朝里面说了一声,拉扯着一边说笑一边往出走。

    八福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第一次觉得心里焦急了起来。老二家的这个莽撞了一些,可反应过来之后,大面上把面给糊弄住了。老四家这个先不说练了一身好功夫,就只跟人应酬说话,那句句真是给人面子又熨帖。就连老六家这个,‘仗着’年纪小,一个撒娇耍赖,把那哥俩客气中的疏离给冲散了!这会子出去,瞧着亲亲热热。

    只要孩子们都没觉得这是事,那今儿这点事,那就真跟风刮过一样,不会再有人拿这事说三道四。

    八福晋就觉得人家的儿子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自家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呢?不比不知道,一比当真是能吓一跳的!

    嗣谒看着依旧在挑马的孩子,心里舒了一口气。弘皙站在中间,弘晖和弘显站在两边,弘昱跟弘晴一人拽着一匹小马驹不知道跟这仨说啥。弘晖跟弘皙有商有量的,弘显一会子拽着弘皙的胳膊摇一摇,一会子拽着弘晖的胳膊摇一摇,然后又跑去趴在弘昱的肩膀上,说说悄悄话,转脸又给弘晴挤眉弄眼。

    五爷扭脸给老四夸了一句:“弘晖和弘显都不错。”

    四贝勒点头,是啊!都不错!弘晖用的是硬功夫,可弘显却更擅长软功夫!他的软,具有粘合力。

    第148章 梦里清欢(148)

    回去的马车一串串的,直郡王坐在马车上,半闭着眼睛,看着儿子不时的掀开车窗,朝外看他选的那匹劣马,多少有点气不过!

    人家那都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你说你老子这样,在骑射上,那怎么也算是皇子阿哥里的第一人了呀!你说到了你身上,你怎么一点也不随你老子呢?你输给谁都行,结果你比不上老四和老六家的!

    你四叔那是常年垫底,你六叔那以前走路都大喘气的那种,然后人家那儿子,你看看那功夫练得,那是真练到家了!他们啥基础条件呀?你什么基础条件呀?你老子我就是你最好的骑射师父,更不要提给你挑的谙达了,哪一个不是个中好手!

    可到头来呢,你那是啥水平呀?

    他忍了一路,忍到家了,他才说要把这小子拎到书房呢,结果人家看他的白妞妞去了!是的!这怂儿子一路上啥都没干,说要给马取名字,进了城了,他想到了,说是就叫花妞妞吧。他刚要骂呢,结果福晋说,你的马也不是花的呀,怎么就叫花妞妞呢。于是人家从善如流,“那就白妞妞好了。”

    这不,一进家门,从马车上跳下去,就奔着马厩去了,他得安顿好他的白妞妞。

    这么一小伙子,挑了一匹爱吃糖的憨货马,就这还分外的上心。这马你就说骑出去能干什么?在战场上一把黑豆它都能把你扔下。

    回到后面直运气,大福晋说,“去洗洗吧,把衣裳换了。”

    不洗!不换!

    爱洗不洗,爱换不换,哪里又惹到你了?回来就摆着个脸色,你摆给谁看呢?

    大福晋进进出出的,把帘子甩的啪啪啪的响。直郡王把伺候的打发了,这才指了边上的椅子,叫福晋坐了。

    大福晋气哼哼的坐过去,“这是又看我们娘俩哪不顺眼了?”

    直郡王斜眼看他,“你就没发现你儿子跟其他几个侄儿,那都差着呢?”

    哪里差呢?救人没我儿子的份?

    有!有你儿子的份!但你儿子有点二货气质,你没发现吗?挑那么一匹马,是正常人干的事?

    一匹马而已,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直郡王站起来,在屋里转圈圈,“会相马的人叫伯乐!若是他连马也不能识,怎么识人呢?若是无识人之能,他还能干什么?”

    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了!

    怎么就强词夺理了?“你看老四家的弘晖,相中了马,这是一能。马再烈,降服的了,这是二能。还有老六家的,愣是挑中一匹谁都不多瞧一眼的马,人家孩子能把心放下去,能把头低下去,看马不看表象,只往那骨子里看,这不是能耐?你儿子呢?他倒是也挑呢,结果是挑了一匹好看的!呵呵,马是什么脾性在他看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好看。只要好看就行!”你就说这是什么混账东西能干出来的事?

    你胡说!我儿子不是那种只注重色相的人!咱不能这么冤枉人,得等孩子回来好好问问才成!许是孩子另外有别的想法呢。

    结果弘昱给马安顿好回来,他额娘一问,弘昱就说,“那黑马我也看见了,谁看不见呀?最好的就属那匹马了。”

    大福晋就得意的看直郡王,“看吧!我就说嘛!”可再别说我家孩子无相马之能了,我们这不是相的挺好的吗?她再接再厉的问,“那你为什么不选黑马?”因为弘皙吗?你大可不用见了他就退让!

    对的!直郡王也是这么想的,见了弘皙不用退让!

    可弘昱的答案是这样的,“那黑马一看就不好惹,我降服不了呀!那我干嘛要它,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说着就嘿嘿的笑,“我挑的白妞妞多好的,降服它多简单的,给点糖就行了!”他撇撇嘴,“我可不怕弘皙!真不是我说,弘皙就是不自量力,自找罪受!”

    大福晋跟着点头,对的!我儿子说的……其实也没毛病!

    却不知道面对这母子俩,直郡王的心都凉了!因为知道不好惹,就主动避让,这性子若是坐在上面,这得多可怕!

    是的,儿子!你确实是比弘皙强,强就强在你有自知之明!

    那边弘昱一看阿玛的表情不对,他赶紧起身,“阿玛,儿子的课业还没完成,先去书房了。”说完,撒丫子就跑!

    再不跑,感觉要挨揍!

    大福晋气的冲直郡王直瞪眼,“你老是吓唬孩子干什么呀?要不是你老吓他,他能那么胆小吗?”

    他是胆小吗?他是怂!胆小是吓的,怂是生的!

    大福晋觉得其实孩子还行吧,“六弟妹跟我说,给孩子教的道理,孩子都明白,而且,谁说的有道理,他都好好听了,特别受教!跟堂兄弟差不多都能处的来!生性舒朗,不是那小肚鸡肠爱计较的人!再说了,这有自知之明,说不到坏处上呀!觉得能,咱就上。知道不能,咱也不逞能,这样的人不惹大祸!”你要说这样的孩子不好,那只能是你看我们母子不顺眼!

    直郡王摆手,不想掰扯了,这压根就不是一码事:“你呆着吧,爷去前院。”

    去就去!你就是住在前院,我儿子也是对的!

    她却不知道,直郡王在书房坐了一夜,第二天早朝完,就追着皇上去了。

    在御书房,直郡王跪在皇上的膝边,低声道:“皇阿玛,儿子跟您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皇上的手搭在直郡王的肩膀上,“起来说吧!”昨儿的事,他知道了!还都是孩子,说什么都早。

    但是直郡王却摇头,“皇阿玛,三岁看老,一个人很多东西能变,但骨子里的东西变不了。弘昱不成!所以,儿子主动弃了!”

    皇上的手一顿,良久之后才道,“慢慢来,再教教。另外看看年岁小的,是不是还有可造之材。”

    直郡王仰起头来,“皇阿玛,下面的可都是庶子!弘昱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若是不能……他的处境儿子不敢想。若是不贪心,不想要太多,其实,这孩子还行!他不是不好,他是不合适!可再如何,儿子也不能看着他好好的,被陷入两难的境地……”福晋不再年轻了,她就是要生,他也不敢叫她生了!真要是生产的时候有个什么凶险,又何必呢?他想好了,从此之后,守着老妻憨儿,求个富贵平安,有这些——足够了!

    皇上的的手放在直郡王的头上,嘴里呢喃,“保清啊……保清……”

    保清是直郡王的乳名,好些年都不叫了!

    直郡王泪如雨下,“儿子有过不甘心,可到了如今,多少不甘心都淡了!儿子是长子,得皇阿玛许多偏爱……可到底,是叫您失望了!”

    没有!没有失望!你越是撒手的痛快,阿玛越知道我的保清是好的!阿玛这心里就越是心疼!

    父子里说了多久的话,只李德全知道。

    反正到了晚上,就得了信儿了,说是皇上册封直郡王为直亲王,各个府里得到信儿的时候,旨意已经下来了。

    桐桐都觉得莫名其妙,“直郡王立功了?”要不然突然升了爵位是为了什么?

    嗣谒若有所思,“大哥啊!”他长叹一声,嘀咕了一句:又少了一个!

    啊?

    你没听错,就是那个意思!又少了一个!

    桐桐低声道:“剩下……二、四、六、八、十三。”

    嗯!嗣谒在纸上写下一个‘二’,大哥能直接退,老二不到最后,都不敢再提直接退的话。若不然,皇上得伤心的。

    桐桐就明白了,理亲王不仅是皇上的首选,也是皇上捏在手里最后的底牌,是皇上从容选择的底气。其实,皇上还是盼着长寿,能等到理亲王府的转机。

    反正是感觉,皇上确实也不容易,这选人都是皇上拿着刀子在他自己的心上划拉呢。排除一个,划拉一刀,再排除一个,再划拉一刀!

    这会子,不定怎么鲜血淋漓呢。

    这会子工夫了,昨儿马场上那点事孩子们眨眼都快忘了。从昨儿回来,他们就没问过孩子!直到今儿,都吃了晚饭了,嗣谒才把弘晖和弘显叫来,重提昨儿的事。

    他先问的弘晖,“既然人救了,马也勒住了,风险暂时没了,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把剩下的事扔给你伯王和叔叔们。可你为什么不呢?为什么非要当场把那马驯服了?”

    弘晖就站起身来,然后垂手站在他爹爹对面,“爹爹,儿子得直言。”

    嗯!你说!

    弘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儿子是觉得,弘皙不行,但是儿子行,弘显也行!”这话他说的铿锵又笃定,而后才道:“大清的将来到底会成为什么样,看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现在才只是刚刚起步,就是往后的二十年三十年,都不敢说步入正轨。这是一场随时都可能被终止的变革!变革能否继续,应着眼于将来!阿玛为了税制,呕心沥血,把能得罪的和不能得罪的,都得罪了。爹爹为了革新,步步退让以求事事通达。儿子看的难受!韬光养晦固然没错,但该当仁不让之时,儿子为何要让?”嗣谒没说话,也没叫起,只扭脸去问弘显,“你呢?你一个劲的把你大哥和弘皙往一块拉,为了什么?”

    弘显抿着嘴唇,沉声道:“因为弘皙不是个气量大的人!我们救了他,可也证明我们在这些方面比他强。他不会想着人不必事事得比别人强,只会想着是我们撕了他的脸皮!若不把这个面子兜住了,这不仅不是恩,反而成了仇!若是成了仇,而儿子就得防备着,他不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哥俩给我们下绊子呢!与其如此,那倒不如把面子给他!一群人围着他,越是处处凸显他,越是没人把那点事当事,他的心里才能过去。他心里过去了,才不会记恨我们。儿子不求施恩,但就不树敌!”说着,就犹豫了一瞬,但还是道:“其实,儿子觉得我大哥的话是对的,弘皙他——就是不行!骑射上的胜负这都不叫事,关键在于气量!”

    气量小,不容人,他要是上去了,别人就都没有活路了!靠他去延续这场变革,没戏!

    嗣谒没言语,只扭脸看桐桐:瞧见了吗?这就是皇家。

    第149章 梦里清欢(149)

    桐桐还寻思,直郡王成了直亲王,咱们家什么时候也能得一亲王爵位呀!

    嗣谒就笑,“等着吧,会的!”

    他应承的可好了,可等到亲王的时候已然是五年之后了!

    外面大雪纷飞的,宫里的旨意呼啦啦的下来了,册封六贝勒为纯亲王。

    皇上开恩,爵位大批发,老三被册封为诚亲王,老四为雍亲王,老五为恒亲王,老八为廉亲王,老七为醇郡王,老九为盛郡王,老十为敦郡王,十一为福郡王,十二、十三、十四,均为贝勒。

    皆大欢喜吧!

    两口子对视一眼,这玩意一股脑的册封下来,能代表什么呢?

    嗣谒接了旨意,赶紧谢恩呀!这得赶紧换衣裳,得进宫去谢恩去!

    桐桐帮着整理衣裳,如果这几年什么变化叫她一直不能习惯,那这一定是自家爷鼻子下面多出来的胡子。再好的手艺师父修出来的胡子,她还是瞧着别扭。这要出门了,上下都整理好了,她又伸手在胡子里扒拉了两下,“外面那么冷,喷出来的气会冻在胡子上吗?”

    小烦人精!这胡子到底是哪里碍眼了,自打开始续须,她就没完没了的磨缠,还老是想趁着他睡着了,干脆给自己给剔了,“别闹!剔了胡子爷没法出门了。”

    本来还算英俊的小生,硬生生的变成了大叔了。

    嗣谒拍她,“胡说!”

    才没有!脸上也不见皱纹,留着胡子怪怪的。

    嗣谒就笑,“你嫁给爷的时候才十三,你不算算咱家的孩子都多大了!按照咱们的成婚年纪,这都是当公公婆婆的年纪了,还不留须呀?再不留须就该叫为老不尊了!”

    桐桐掰指一算,成亲都十七八年了,这么久了吗?

    等把人送走了,她对着镜子还有些恍惚,“我都是要当婆婆的年纪了……”

    正要对着镜子伤春悲秋呢,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帘子被撩起,人就急匆匆的进来了,“额娘,听说宫里下旨了?”

    不是弘显还能有谁,长的好大的个子。

    桐桐扭脸看他,“这么冷的天,大氅呢?你是真能给我作病!你大哥呢?”

    “回那边府里去了!”弘显浑不在意,这会子还从怀里掏出个什么玩意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给她簪在头上了,是个琉璃簪子,样式倒也别致。

    当额娘的肯定先拉着孩子的手看看温度,觉得就手背凉,手心热的很,这才罢了!她又叫人拿毛巾,“你们这是又上哪野去了?”

    弘显一边擦脸擦手,一边就道:“洋人开的相扑管,去瞧瞧去!他们许多器物都是洋瓷的,我瞧着那工艺上跟咱们的珐琅差不太多……”提了一句,他就挤在额娘身边坐了,低声问道:“基本都封爵了?给我十四叔册封了个什么?”

    贝勒!

    弘显就笑,幸灾乐祸的不行,“我十四叔得气炸了!”

    十四是真气炸了,但最生气的是老九。

    郡王的爵位对老九来说,不高也不低,反正他这些年的辛苦他家皇阿玛也算是看见了!虽说年年偷摸孝敬老爷子那么些银钱,给这个爵位确实有点失望,但他总想着,他皇阿玛也许就是憋着劲给他来个大的呢?所以,对郡王这个爵位,他是接受的!

    真正叫他生气的是,他阿玛册封他为盛郡王。

    什么叫盛呀?那就是茂盛繁茂,这叫盛!

    可现在谁不知道,家里本来就有四个格格,这五年里又添了三个,这都七个格格了,一个阿哥都没见,所以,皇阿玛啥意思呀?这不是揭人的伤疤吗?

    这下天下人都得知道,哦!就那个九皇子呀!他没儿子,皇上都急了,封号都给个‘盛’,可见这得多着急!

    是!没儿子真的特别着急,可你不能说出来了呀!

    老八人家现在有一儿一女了,俩孩子都记在明姑的名下,好歹听起来是侧福晋所出,坐在这里不比谁低一等的,对吧?

    就连老十一,这五年里,人家又添了两个儿子,都是嫡福晋生的。可见当年额娘给老十一选福晋是多么的用心,而给自己选福晋,是多么的敷衍!

    瞧瞧,老十一一年到头的窝在庄子上,这会子人家也是郡王了!皇上还给了一个‘福’字,啧啧啧!是!您把福气都给您家老十一了,咱们这没沾到福气呀,哪里能生下儿子呢?

    老十就觉得,他九哥现在的状态就是不讲理!他没儿子这个事吧,不能是他的错,家里人人都有不对,都是害的他没儿子的诱因,就他可无辜了。

    老十一被他九哥看的:“那要么……咱俩换换?”我觉得盛郡王挺好的,倒是福郡王,一听都不像是正经的封号。

    老九更生气了,有儿子的才不忌讳别人说繁盛不繁盛的话呢!忌讳的都是没儿子的,觉得你在挖苦人!别说我了,这个封号给八哥,看八哥高兴不高兴?他一准会以为皇上这是嫌弃他儿子少。

    十四还在边上起哄架秧子,“就是,这事不赖九哥多想,是有那么点不合适。”

    老大得了一个‘直’,直是啥?是正的,没歪的,叫直,这是不是个好字?

    理,这就更不用说了,这代表的就是标准!标准就是老二那样的,自来敢用这个字的有几个?

    诚嘛,给老三,这不是说他实在,而是说他真实!真的,缺点从不掩饰,这般的坦诚的叫老爷子看,这个诚也算给的其所吧!但估计老三不这么想,他还以为老爷子夸他‘诚’呢!呵呵!

    这些就罢了,但老爷子给老四的这个‘雍’最叫人生气!凭啥呀?雍,代表的是矜持贵重。哦!就他贵重呀?我跟他难道不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他贵重在哪儿了,指给我看看呀!

    老三还在边上给老四掰扯这个‘雍’字,“……一说,这个雍啊,就是上古的一种神鸟,据说就是精卫。精卫填海,这是夸老四你不畏难,不畏险,做事那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呀!”可此时的雍亲王可不这么想,他一个人偷偷的在心里想,雍,其实就是‘拥’。因此,对老三的解释很是不满意。他这边应承着老三,那边瞪了十四一眼:消停点,就你事多!

    十四心里翻白眼,但不敢带到脸上了!然后窜到老大跟前,“大哥,对南疆这仗还能不能打?”他是真急了,在京城他是一点发挥的余地都没有。这几年都在盖房子,五年前,理亲王挪到了宫外的宅子里了,这五年时间,他都在给理亲王修园子,那园子修的,主体已经竣工了,剩下的活,还得三五年,那自己还得耗下去吗?十五和十六都长起来了,他们现在可以接手了呀!是不是能把自己替换下来干点别的!好家伙,人家都亲王郡王了,就我一个贝勒!我不着急吗?

    这会子看看上面这些哥哥,连老六都三十了!他们都老了呀!可自己却才二十冒头,正当年呢!这个时候不建功立业,更待何时?

    南疆这一仗,必须打!

    直亲王才要说话呢,就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一抬眼,可不正是皇阿玛急匆匆的过来了吗?

    皇上把大氅脱了,直郡王闻见淡淡的腥味,“皇阿玛,您这是又叫了哪位老大人跟您一块去瀛台钓鱼了吧?”

    皇上哈哈大笑,“今儿钓的多,一人回家带一条去!”说着还不确定的问李德全,“够分的吧?”

    李德全笑眯眯的,“够的!万岁爷今儿钓了二十一条。”

    “哦!那给朕留一条之后,剩下的给皇子都分了,一人一条,刚好!”

    众位皇子都起身,谢皇阿玛的恩典了。不仅谢鱼,还得谢给了儿子们爵位呀!

    除了给了老三往后的爵位,还有两道很低调的批复。直亲王给弘昱请封世子,皇上准了。理亲王福晋上个月刚生了个嫡子,理亲王直接给请封为世子,皇上也给批了。直郡王是儿子不小了,说赐婚就能赐婚了,世子也该定下来了。理亲王那边是,有了嫡子,就该断了庶子的念想,所以,哪怕孩子才满月,可也给请封了。皇上这一准,这不,他也得来谢恩吗?

    趁着这会子皇上正高兴呢,十四就问:“皇阿玛,征南疆这一战,到底什么时候能打?”

    想打仗了?

    皇上坐在上面,笑的很欢畅,只扭脸看老大,“这几年,防御军备,都配齐了?”

    直亲王点头,“是!都配齐了!”

    然后皇上又看老四:“户部可还充盈?”

    老四犹豫了一瞬,“若是为征南疆,那是充盈的。”

    意思是,要是干其他的什么,他还得说户部没钱。

    行吧!老抠管着户部总比大手大脚的来的强吧。

    说着就问老十,“战马可备齐?”

    这几年,跟蒙古做生意,战马套了不少,全养在秦岭下的马场里,这些都是老十偷着办的。这会子皇上问了,他忙道:“再不用那边草场怕是就不够了。”

    皇上沉吟了一瞬,问老六:“能确保兵械不出问题?”

    嗣谒点头,“能!能保证九成九。”

    嗯!别管什么东西,都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皇上回身又问:“你折腾的那个医科所,这回也都跟着去?”是!他们更擅长外科手术,若是出征,这些人必带着去的,另外:“各色药品,早已准备齐备。”

    这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可这个领兵之人选谁呢?看着急吼吼的十四,皇上犹豫:“老十四你……行吗?”

    第150章 梦里清欢(150)

    行不行?

    肯定行呀!

    皇阿玛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十四差点没给炸了!

    但是炸了也没用呀,领兵的人选当场并没有确定下来,皇上说他要再想想。

    嗣谒回来就道:“闭门谢客,要是你们十四爷来了,就说爷又病了,怕过人,就不见了!”

    赵其山忙应了,又转身去外面安排去了。

    桐桐接了他的大衣裳,“老十四去不得?”

    去得!

    那桐桐就不明白了,“那爷避着是什么意思?”

    “谁都能举荐,就爷和老四不能举荐。”嗣谒转到里面洗漱去了,这几年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了,谁退出了,谁没退出,皇上考虑谁,没考虑谁,差不多都快成明棋了!像是老九和十四那么没自知之明的,毕竟是少数。

    可你们一共十四个,就有两个没自知之明,这比例也不低了!

    嗣谒一噎,扭脸看桐桐,他就发现桐桐现在越来越会噎人了,一点也没有刚成亲的时候可爱了。

    桐桐闭嘴,然后把嘴巴抿紧,表示我不说了,您继续,您继续!

    我还继续什么呀我继续,换了衣裳出来,就问:“小七和小八呢?”

    这不还没下学吗?喊什么呀!等着吧,吃饭的时候都冒出来了,一个都不会少的。

    结果不等孩子下学,十四来了。

    到门口的时候,弘晖也才从马上下来,“十四叔,您也过来了。”

    十四的表情好了点,“你小子是才回来还是?”弘晖下了马,把缰绳扔给门子,带着十四叔往里面去,“这不是听说我爹爹出去了一趟回来又头疼吗?我这又赶紧回来了。”

    还真病了呀?!

    十四跟着往里面去,到了正堂,弘晖请人家上座坐了,也陪坐下来。

    “你爹爹真病了?”十四怎么就那么不信,“这才从宫里回来?”

    “本就有点不舒服,但这不是得谢恩吗?出去一见风,可不就头疼吗?”弘晖说着,就亲自奉了茶,“十四叔,听说要打仗呀?”

    是啊!

    弘晖就道:“侄儿是盼着您去的,侄儿也想跟着去。别的做不了,给十四叔您当个亲兵也行呀!怎么,这事定下来了吗?”

    十四一愣,这怎么反倒是问起我了呢!我要是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我这不就不过来了吗?他就道:“你没听你阿玛说什么?”

    弘晖避重就轻,“我阿玛能说什么呢?倒是之前,我阿玛说想把我西林觉罗家大舅舅从西北调回来,这几年大舅舅也已经坐到知府了,可以回京来了!他在下面积攒下来的经验了,很多东西的制定,还得听听下面怎么说?这不仅要从西北调人,从东北,从西南,从江浙都得调人回来……侄儿就觉得,我阿玛那意思大概是说两个字——经验。”

    十四心里咯噔一下,没经验是自己的短板!

    不过就听弘晖话音一转,紧跟着又道:“但这有些事呢,又不一样,总也需得一个身份高的人在上面镇着,您说呢!这要是有一员老将配合,您说是不是能事半功倍。”

    十四心里一动,但又有点不得劲,这岂不是说要让自己做个摆设?

    弘晖心说,您就是想冲锋陷阵,可下面的人有几个脑袋敢叫你去?这真刀真枪的打仗,真不是治军练兵那么简单的!这上了战场,丢的都是人命,敢大撒把叫您去吗?

    十四心里不得劲归不得劲,但不得不说,大侄儿说的是有道理的!他现在没有见老六的必要了,更不用再跑去看老四的黑脸了,他摸到门了,就得想法子回去写一份稳重点的折子,好打消皇上的顾虑。

    弘晖又恭敬的把人送出来,甚至扶着十四上了马背,叮嘱跟着人都小心着,又一直目送到转过弯看不见,才往回走。

    一回去就见弘显站在院子里笑。

    “把十四叔忽悠走了。”弘显哈哈就乐,自家这个叔叔啊,有时候简单的可爱。

    弘晖跟弘显往里面走,“十四叔去了也好,比起别人,十四叔还是更好忽悠一点。”弘显眼睛一亮,大哥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这次机会难得,应该跟着出征才是。

    这不,小的刚回来,才洗了手准备吃饭了,两个大的也回来了。

    饭桌上一道酱排骨,都爱吃这个。弘旭的牙终于换完了,这两年这孩子吃不了酱排骨的,这会子都长齐了,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小七和小八伸手用手抓,弘晖一边吃一边用毛巾给小八擦脸,“本来就没有人家长的白净,怎么吃的也这么埋汰呢?”

    小八偷着朝他大哥呲牙,他的脾气真没有小七好,自打能爬开始,他就老欺负小七,非把小七欺负的眼泪汪汪的才肯罢休。这会子也是,见小七要拿哪块排骨,他利索,蹭的就拿走了,然后也不吃,就那么看着小七,等着小七哭,小七只要一咧嘴,他就又给小七了!

    欺负他哥欺负的可有乐趣了!

    不过现在开始练功了,弘晖逮住机会就收拾这小子,他倒是收敛了一些。这会子才把小七的肉抢了他大哥就看他,他瘪嘴,然后还给小七了。

    小七可能被欺负惯了,他也知道争不过小八,于是,会告状了!白白嫩嫩的,长的特别好看,只要一委屈,那眼睛里没眼泪瞧着也含着一泡水似得,这表情只要一出来,小八准挨呲!

    吃完饭,嗣谒等着这俩大的跟他说事呢,结果两人并没有,跟往常一样,出去溜了一圈,然后回来该干嘛干嘛了。

    桐桐看看自家爷,再瞧瞧一脸平静的俩孩子,等孩子们都出去了,她才偷着问:“这俩又闯祸了?”

    没有!

    “那又怎么了?”想出去打仗,但这话我不敢现在告诉你,要不然你一准得急。之前还以为两人回来会跟他说呢,结果啥也没说,这是心里有打算呀!

    他吩咐赵其山,“去瞧咱们家大阿哥二阿哥都干什么呢?”

    能干什么?

    弘晖约了弘皙弘昱他们打马球,今儿这雪停了,要是明儿不再下,就能一起打了。

    嗣谒一下子明白了,弘晖是等着弘皙出头呢。

    弘皙的身份现在很尴尬,以这孩子的性情,必然是要闹着自己挣前程的。急切的想证明自己,这就是一个机会。理亲王便是不舍,但也拗不过这小子!只要他给皇孙开了这个口子,他的机会才来了。

    果不其然,没两天,十四的折子还在琢磨完善中呢,弘皙跪在他阿玛面前,表示想跟随大军出征。

    理亲王叹气,满人注重军功,但不是非军功不可!你本本分分的,就只凭你在皇上跟前教养过几年,哪怕跟着你三叔学些酸文假醋,将来也不会少了你什么。你非去随军出征,你知道那上了战场,要的都是人命吗?

    这会子他知道,真要拒了,这孩子会以为自己这个阿玛是有了嫡子,就诚心的打压庶长子,这是要坏了父子情分的。可要是由着你去,你有了损伤是小,但因为你误了大事,又当如何呢?

    他没直接拒了,只道:“你叫我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说。”

    “阿玛!”

    理亲王摆手,“如今领兵之人尚且没有定,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弘皙就道:“领兵的人里,除了十四叔,也就是十三叔了。十叔不成!”

    是!得在十三和十四中选一个,选谁呢?

    十三稳,十四急,理亲王最终还是建议:“十三吧!”他跟皇上现在说话也不避讳,“十四也确实是得历练,这粮草征运,交给十四。”

    但得再配两员干将给他们。

    等十三跟十四一被宣进宫,外面就有消息了。

    紧跟着还听到消息,说是皇上准了理亲王家的大阿哥随军出征。

    那这还得了,这下面的小妖们,都闹腾着要跟着去呢!十三听的都头疼,弄这么一群,谁家的崽子有了损伤他都赔不起呀!他知道弘晖和弘显的功夫好,这俩可以,给我我都带。弘皙是皇上下的旨意,行吧,我带着,要看住的也就这一个!

    剩下的,都不要!打仗打的是供给,你们都找你们十四叔去,给你十四叔打下手去,这边真不能要你们。

    这种境况下,八爷有点着急!

    是的!他也知道,这几年都快成明棋了!

    老大直接退了,没老大的事!老二嘛,不一定,要是皇阿玛再活二十年,老二家的嫡子也确实成才了,那说不定能轮到老二身上,要不然估计也悬。

    其实剩下的也就这么几个,老四、老六、老十三还有自己。

    这次,十三挑了大梁了,按照战备准备,这次败的概率不大,十三一下子就脱颖而出了。可同样的,老四和老六家的嫡长子都跟着去了,这俩孩子年纪不大,但单论功夫,十三未必能赢这俩小子。去了就是军功加身。

    可自己有什么呢?军中一点也够不到手,这不行呀!

    于是,老八进宫,跟皇上举荐了一个人——年羹尧。

    皇上考察了年羹尧,人确实很像样,当天晚上,他拿出小本本,对着十三这个序号盯的时间最长。几次想提笔,又给放下了。

    老十三啊!要是他跟老八换换,老八若是领兵,他是宁肯带着弘昱,也不会带弘晖和弘显的。老八压根就不会给老四和老六染指军权的机会!

    可是老十三没那么想,他的正,他的直,他的义气,放在有些地方是不合适的!

    良久,他合上本本,看看,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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