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随军出征,谁答应了?
四福晋几乎是一得了信儿就过来了,从不发脾气的人,这会子指着弘晖和弘显:“跪下!”
俩孩子噗通一声给跪下了,不敢言语。
四福晋指着两人,“你们才多大?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你们是跟你阿玛说了,还是跟你爹爹说了?”
跟谁都没说!
四福晋当然知道他们跟谁都没说!以老六两口子的性子,孩子这边说了,那边就会叫自己来商量。既然没言语,必然这俩孽障是哪边都瞒着呢。桐桐心里却知道,不管是自家爷还是老四,其实事先心里都是有谱的。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默契!军功,军权,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掺和进去的!不是说你能把军权捏在手里才是权利,在不造反的前提下,较量的其实是军中有多少人是支持你的!真到了改天换地的时候,你得确保你对军队的掌控力绝对不出意外。
自家爷昨晚还说,他本来是想抽调自家姐夫喜塔腊氏家的人,如今却不用了。
她当时太困了,迷迷糊糊睡着了,并没有问为什么不用了!反正不用就是不用了,今早起来又给忘了!一直到听说这俩崽子要跟随大军出征,她才懂了为什么不用。
弘晖和弘显两人只要去了,要比安排任何人都合适。
但这个事,俩孩子不能跟长辈商量,他们必须是背着家里的大人偷着干成的,才能显得自家爷和四王爷对军权其实没那么急切。俩孩子默默的跪下,不时的偷眼瞧她。
弘显不时的使个眼色:额娘,这个事不用解释您也懂,但是我娘她是真不懂。您跟我娘说说,劝劝,别这么大的火气!
桐桐瞪了两人一眼,“去前院正殿里跪着去!好好反省。别再这里碍眼!”
两人赶紧起身,麻利的溜走了。正殿里香火供奉不断,里面暖和的很,且跪的是蒲团,又软又棉的,比跪在冰凉的地上好多了。
这个跪还得跪着,得叫人知道,他们俩受罚了。
人出去了,桐桐才挨着四福晋坐了,“四嫂,这个事呀,再生气面上也不能露出来!一则,这是国事,既然皇上没拦着,那就不敢叫人知道咱们不乐意!旗人家,家家都得有儿郎入伍,皇家若不舍,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二则,他们年岁小,十三爷又向来稳重。孩子跟去,长见识是有,但绝不会把孩子放在危险的地方。咱先别自己乱了阵脚!”
四福晋这才稍微收了收表情,“六弟妹,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感觉,我是心慌了!你说怪不怪,咱们也不缺儿子,可这老大和老二就是不一样!有他们在,这心里是稳当的。”
理解!理解!特别理解!总觉得这俩个是能靠的住的,下面这些小的呢,各有各的淘气法,总觉得靠他们是真不怎么把稳。
桐桐又跟她说,得准备什么药丸子,得打造什么样的铠甲,另外会挑选什么人的亲卫跟着等等,这才叫四福晋稍微安心一点。
走的时候没带弘晖,只去瞧了瞧,斥责了一句:“继续跪着,不到晚上不许起来。”
桐桐把人送走,回来也没叫起。四福晋也是母亲,她说叫孩子跪着就得跪着,不到晚上不许起,那就不许起。
儿子的事放一边,他们且会自保呢。她这会子手里是拿着几本洋文书籍,因着老九赔本也要愿意兑换各国的书册,所以,这几年,洋文书在外面的书肆里都能找到。自己这里一堆,都是九福晋专门叫洋人商人在海外帮着采买的。
有些甚至是用珠宝换回来的手抄本。这里有一本,找了洋人来翻译了一些词汇,她才发现这其实说的是蒸馏酒用于外伤,说是这法子在几百年前都有人用过了。
酒这个东西,在中医上,是药吗?是!这玩意能当药用。
但是像是消毒这个概念,用酒这个,有吗?端午节撒雄黄酒,那用的是雄黄,酒不是主要的。《齐民要术》上又记载怎么去给井水消毒,《本草纲目》上记载了用蒸汽给衣服消毒的法子。但是蒸馏酒……她现在所看过的各种书籍上,还真没见过,所以,她打算试试。
酒这个东西开盖放着,就容易失了酒味,这蒸馏酒之后,存储是个大问题吧。
不管了,先试试吧!
于是,家里这一片,天天飘着酒味。但是几次蒸馏,纯度越来越大之后,桐桐知道,这玩意确实是对外伤有用。烈酒洗伤口的效果怕是不如这个。
可以了,桐桐就给自家爷,连方法都记录的清清楚楚,把册子连同样品一起,都给自家爷了。
嗣谒这几年折腾了一个医科所,这次军备里的很多外伤药,都是桐桐提供的方子。
如此给的蒸馏酒是外用的,不能喝,喝了能要命,这一点得千万标注清楚。
嗣谒得了东西没耽搁,马上叫了张老太医的儿子,医科所那边他在管。
因着皇上禁粮食酿酒,这个医用的得另外上折子,请皇上特批,才可以开窑酿造。
等折子递上来了,皇上这才知道,老六家的又拿了药方子出来了。老六家的媳妇拿方子出来这事,只老六知道,连报都没报。老六用这方子制药以医科所的名义往外卖,得了银子,他在扩大医科所。按照他的设想,他是想给每个州府县都设立一个医卫所,朝廷的医官去任职,限定只许收取费用的额度给百姓瞧病。这些事,他做的不疾不徐,但确实是在一步一步的推进。
而老六家这个媳妇,是隐在幕后,从没露过头。不争不抢,知道什么要紧,知道什么是大局,把人命看的重,倒是对利禄这些看的淡的很。他问李德全,“那些女医在京郊一些庄子上试着给孩童种痘,如何了?”
李德全忙低声道:“没见什么不好的!愿意给孩子试着种的,每家能领三十斤粮食,三丈布,所以,带孩子去的每天都在排队。”说起来,这六福晋当真当的起功德无量。
当年指婚的时候他还想着,这姑娘要是运道好,能生阿哥,哪怕是早早的成了寡妇,这后半辈子也就落个荣华富贵。谁知道人家进来旺家的很。说实话,六福晋有时候是厉害了一点,但她那厉害就是蛮力,也不像是八福晋那种的厉害法,所以,这宫里从太后到皇上,再到宫里的娘娘,还都挺喜欢六福晋的。就是他这个阉人,也觉得六福晋这人怪好的!
又不会瞧不起人,宫里伺候人的,哪个没点病症?去那边传旨下面的小崽子特别爱跟着,因着六福晋赏的总是最贴心的。
就像是这种痘,从秋里就开始叫那些女医去试了,没听说不好的,那便是牛痘真的可行!
可那种的其实是牛痘这个事,却没有宣扬出来。
这就很有分寸呢,这是一旦确保九成九的安全,就会拿给朝廷的。
是的!桐桐把试种的册子转交给自家爷,这从上往下推,自己是弄不了的。还得医科所那边慢慢的去做,得朝廷来办。这事麻烦着呢,这不是她管辖的范畴。
嗣谒将这东西给皇上一交,剩下的也就不管了。
桐桐忙着给两个儿子出征准备东西,“再怎么快,估计也得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才好开拔吧?”
对!最早也在二月。
那就是还能在家安生的过个年!
这个冬天既然不能走,那就哪里也别去了,在府里呆着,给你们把痘都给种了吧。
这事先不能张扬,先叫人去跟四福晋说了一声。四福晋心里跟装了一直猫似得,就怕有个意外。但想了想,还是把孩子都给送过来了,大格格二格格这都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再不种就晚了。
可真的,试了那么多次的牛痘,真的很安全,几乎是没有什么症状,就是把几个孩子圈在屋里,该看书看书,该背书背书,只大格格稍微有点反应,低烧了两天,然后就过去了。在屋里圈了半个月,确保接种成功,这才都给放出来。
一放出来就撒欢,哪里有什么不好?一个个欢实的跟牛犊子似得。
种成了,孩子们都好好的,这消息没瞒着。咱不能主动兜揽,毕竟要给人家孩子负责的。但如果你们说要给你们家孩子种,把孩子送来了,那桐桐肯定得管。
于是这个冬天,家里就热闹了,一拨一拨的往家里送。
这都忙活的好长时间了,眼看进了腊月了,八福晋来了。
林雨桐以为是为了孩子的事,“明姑说孩子着凉了,我说等孩子好了再来不迟……”
八福晋就拉了桐桐坐,“我不是为了孩子的事来的!”她就道,“孩子在她的名下,她做主就是了,其他的我是不管的!之前呢,我是好心,想着孩子给她了,不如就把孩子的生母给打发的远点,可你也知道她这人,总是想的过于周全。偏把那俩孩子的生母留下了,不仅留下了,还叫挪到她的院子里去了。在她那边的东西偏院里住着呢。孩子还叫生母盯着照看,你说这养来养去,能养的亲吗?”
可明姑的做法,才是最明智的!那是人家孩子亲娘呀!抚养的事亲娘做,教养的事她做,孩子跟明姑亲近,但未必一定得忘了亲娘。挪到明姑的院子里去,就是不叫那两人再掺和到你们夫妻中去,这难道对你没好处?
人家的家事,桐桐不多问。只看八福晋,“那你今儿来,是有什么别的事吗?我知道你是大忙人,等闲没时间跑来跟我扯闲篇。”
八福晋还真挺忙的,她过来就是问问:“那个种痘,能在蒙古诸部推广吗?要不,你借我几个女医?”
桐桐眨眼再眨眼,这玩意便是施恩,那得朝廷来吧!你去做这个?“你跟八爷商量了吗?”
你再这么下去,你家八爷会被你玩掉的!
原本她还想找机会碰瓷八爷呢,现在瞧着,真用不上!八福晋管着蒙古那边的一些事务,都已经快六年了!当时八爷说好的,两三年可以换一下,可惜这个意图一直也没有实现。如今瞧着,八福晋不仅没打算撒手,她还想进一步扩大手里的权利。
桐桐就琢磨,这个事该怎么整才合适呀?
第152章 梦里清欢(152)
要是存心坑八爷,我就该把八福晋摁在权利的椅子下不下来。
可种痘这事,却不能拿来做诱饵和筹码,再觉得这两口子叫人不舒服,可这事不能这么干!她沉吟了一瞬,还是跟八福晋讲道理,“这个事非朝廷不行。”
八福晋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她也有她的道理,“我是想着,朝廷若是来办这个事,那么先给哪个部落,后给哪个部落,是不是能由咱们来定。”
这个咱们,指的是她和九福晋连带的十福晋,当然了,自己这个随时以备咨询的人,八福晋也给拉到‘咱们’这个阵营里去了。
八福晋的意思是,谁乖觉,就先给谁。谁不乖觉,就先不给谁。
这个话,要是以权谋而论,错了吗?没错!
但事依旧不能这么办?桐桐便道,“朝廷可以对权贵分给亲疏远近,但是不能把百姓分个高下。凡是大清子民,不管是满,是汉,是蒙,还是回,不该有任何差别。我的意见,刚好跟八弟妹相左,这件事,我觉得,朝廷应该把医馆沉下去,沉到部族里,朝廷该把恩施在最低处!”
竟是想不分亲疏远近,一视同仁的意思?
八福晋皱眉,这跟自己的分歧不是一星半点。桐桐就道:“什么事都可以成为平衡局面的手段,但唯跟最下面息息相关的,不可!”
八福晋当时没言语,沉默了良久,然后起身告辞,“这事改天再说。”桐桐点头,客气的送客!
等人走了,她又叹气,坑八福晋其实挺容易的,这个机会真有可能一把绊倒八爷,但是真不能这么做!
一则,事关重大,不可任意妄为。二则,八爷这些年赈灾确实是卓有成效。此人不管心里是什么样的,但是活干的很漂亮,且确实叫最低处的人受益了。利用八福晋绊倒八爷,她觉得对这些年四处奔波赈灾的八爷,不公平!
今儿这话,她说的很透!八福晋回去若是跟八爷商量,那八爷从这些话里若是能明白一些什么,又有什么坏处呢?
晚上的时候,她这么跟她家爷说。
嗣谒很惊讶,然后一遍一遍的摩挲桐桐的脊背,他很郑重,“明知道是对手,却能赏其才干,爱其才干,不以自己的好恶去审视他,继而判定他,做的很好!能容对手,点拨对手,不怕培养出一个对手……”此等心胸,他的桐桐怎会是一般的妇人!
桐桐被夸的双眼亮晶晶的,嘴巴给抹了蜜一样,低声道:“我知道,我家爷的本事不是培养个对手就能奈何的?”
嗣谒朗声大笑,他觉得,他在桐桐眼里,大概真是无所不能的吧。
是的!八福晋回去还是跟八爷说了!
八爷初一听就皱眉,福晋真是太莽撞了,这样的事怎么能主动提呢?
八福晋白眼一翻,“六嫂不是个爱打小报告的人。”
她不爱打小报告,那小报告就没人去打吗?皇阿玛这几年慈和的很,于是,你就忘了皇阿玛其实想知道的事,一直是知道的。
八福晋却道:“那这几年,我干的事少了吗?皇上背后要是知道,可也没说什么,更没拦着。”
所以,你认为皇上是认可你的。
八爷觉得这个认知真蠢,皇上认可的人多了,可认可你的哪个方面你清楚吗?如果不妨碍大局,只是一些尚在控制中的小事,皇上当然是会容忍的。若是坐在上面的人不容忍,那下面的臣子就不用活了。你拿了差事,你干了差事,你就不单纯是皇家的儿媳妇了。你一半是臣子,皇上以对臣子的容忍度容忍你,容你有错,容你的小心思,只要事办了就行。
臣子贪权谋利的一点也不少,可着满朝的大臣挨个杀一遍,肯定有冤枉的。但是隔一个杀一个,依旧不能把这种臣子给杀干净。皇上要是不容,朝廷里还有人吗?但皇上能容这种在位子上贪权谋点私利的,却绝对不会容忍主动伸手跟皇上要权利的人,这叫过界!谁要就得剁掉谁的爪子!
他这会子给惊的心都颤了,回头继续问福晋,“然后呢?”
八福晋皱眉,“六嫂说,这事归朝廷。”
八爷松了一口气,是的!这事归朝廷!他这会子觉得侥幸的不行,这是六嫂向来耿直,有什么就说了什么,要不然后果真不敢想。这若是心思稍微多点,若是像是自家福晋一样多关注一点外面的事和朝局,那今儿自己非得被坑死不可!
只要六嫂藏了心眼,不提这一句,叫自家福晋横冲直撞,那这事福晋转脸敢闹到皇上跟前去。这个时候会是什么结果呢?
第一,皇上认为福晋这么闹,是自己支持的!是自己想借着福晋的手施恩于蒙古。这便不是觊觎储位了,而是已经伸手夺嫡了。觊觎储位,这不是错,他们兄弟谁不觊觎?但是伸手把控蒙古,这事可就太严重了。自己会被皇阿玛直接剔除掉的。
第二,皇上不觉得自己参与了,可自己同样没有辖制住福晋。因为福晋的事,被教训过两次了,一次是给了侧福晋,一次是顶撞太后那次,有一有二,不能再有三了。福晋再不知进退,便是自己没管好,一样的,皇上会很失望,然后将自己剔除。
或者六嫂是个心眼多的人,不仅不拦着,还帮着福晋促成这样的事,那自己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了,不管自己有没有参与,一旦变成是事实,那什么也别说了,福晋有两分错,自己也得有八分错。
他真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幸好六嫂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万幸万幸!
这边才缓过来,就听福晋又说,“我是想着,朝廷安排的时候,能不能先后次序由咱们定。”只有说话算数了,下面的人才会懂得,什么样的态度是对的,什么样的态度是错的。
得叫下面的听话,你得叫他们觉得你能拿捏他们。这才是权利!
八福晋就看八爷:“我这么想,错了吗?”
八爷没有说话,权利的集中本来就是这样的。其实说透了,跟孩子玩游戏有什么不同呢!一群孩子里,谁的兜里能掏出糖来,谁就是中心。他把糖分给别的孩子,谁人高马大,给一块大的,谁矮小瘦弱,给一块小的。矮小瘦弱的虽然本事不行,但是肯听话,就赏一块。那个人高马大的若是桀骜,那就赏赐小的,或是干脆拖延不赏赐,总得叫他知道为什么态度给变了吧。若是乖了,就再给一块补上。若是不乖,那就饿着人高马大的那个,去喂肥那个矮小瘦弱的,如此,才能叫大家都听他的。
所以,福晋这么说,错了吗?没有!
八爷就道:“你这么跟六嫂说了?”
嗯呢!
八爷皱眉,这个东西不能这么摊开讲的!便是要做这样的决定,那也得是皇上来,而不能由你们定。这是叫人家听你们的呢?还是听朝廷的?
八福晋就皱眉,“我们给朝廷办差,听我们的和听朝廷的不是一码事吗?”
这话说的!
八福晋摇头,“难道我还能不听朝廷不听皇上的?”
八爷就笑了,他坐下来,细细的跟八福晋说这个道理,“你用你的手段,叫人家听你的,这是你的本事。但你借了皇上的力,叫人家听你的。这不是你的手腕赢了,而是你身后的力量赢了。你一边想着借皇上的力把控下面的力量,又想叫皇上隔着你才能管下面,有这道理吗?”
你这想法,不是明摆着皇上吃亏吗?可皇上这几年,光想着怎么占便宜了,吃亏的事一件没干过!你多能耐呀,就是温宪都不敢这么想!那还是亲闺女呢!
八福晋没言语,他要这么一说,她就懂了!这事确实是急躁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幸好六嫂肚子里不藏心眼。”
八爷一愣,“你真给六嫂这么说了?”
嗯,说了!
八爷倒吸一口气,“你怎么对六嫂不起一点防备心呢?”
防备了呀!八福晋就道,“我说了那个话,六嫂就说,百姓不能分高低贵贱,得朝廷把恩施在最低处!”
这话一出来,八爷面色大变,“你原原本本的,把六嫂的话学一遍。”
学一遍就学一遍,八福晋就一字一句的学了。
学完就见胤禩在屋里一圈一圈的徘徊,嘴里念念有词,这是……怎么了?
八爷一字一句的琢磨这个话:“朝廷可以对权贵分给亲疏远近,但是不能把百姓分个高下。凡是大清子民,不管是满,是汉,是蒙,还是回,不该有任何差别……朝廷应该把医馆沉下去,沉到部族里……朝廷该把恩施在最低处!”
他这么一遍一遍的琢磨,然后冷汗顺着头上哗啦啦就下来了。人家这哪里是没有心眼,哪里是什么憨直,又怎么会不懂外面的事。人家这是拿话点自己呢:朝廷该把恩施在最低处!
这些年,其实他一直做的是施恩的事!赈济灾民,八贤王的名号早被叫起来了。
自己嘴上说福晋,可是事到自己身上,自己干的无可指摘吗?赈灾,这恩施出去,自己把下面回馈上来的恩情没全占了,但也有意的分润了不少。朝廷是好的,但没有八贤王,真能处理的这么好吗?
所以,下面感念朝廷,也感念八贤王。
而今,一个妇人都知道,人心凝聚于朝廷比凝聚于个人要好,可自己却没有懂这个道理。
这话若是皇上不知道还罢了,若是知道了,自己真悬了。
人家是好心,可也正是因着没存私心,没下绊子,这么光明正大的,才会越发显的自己私心太重!
可这样的事,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八福晋跟个炮仗似得,皇上怎么可能不叫人盯着。
盯着呢,那自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
知道的结果就是,皇上翻出他的小本本,对着‘八’怔怔的出神,但到底是拿起笔,给这个序号下,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老八啊,八贤王呀,对不住,你出局了。
第153章 梦里清欢(153)
皇上看着满眼的叉叉,心情能明媚吗?说起来是一个个的能干的不得了,但其实呢?这个位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这不,都快剃干净了!
剩下老二、老四、老六,还有十三!
皇上轻叹一声,有些嫌弃的看了一堆叉叉,然后得给老八写点什么,对吧?
纵容福晋,这个理由摆不到台面上。这些没出息的儿子,少有不纵着福晋的。虽然这个纳妾那个纳妾的,但是对着福晋的时候,那都是气虚的。越是纳妾,越是跟媳妇说不起话。完全不记得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人家小地主家都纳妾了,还都是理直气壮的,可偏你们一个个的,瞧那偷摸抠唆那德行!所以,虽然瞧不上老八的媳妇,但老八要只是八贤王,那他爱宠着他媳妇,那是他的事。所以,不能以老八的媳妇不对去剔除老八!这么着老八不能服气的。
那……说老八的子嗣稀少?算了!子嗣是不是有出息,跟子嗣的多寡这个没关系。好的不用多,一个就够了!孬的再多,有个屁用?所以呀,只要你老八真的能干,有一个儿子也行呀!你要真把江山看的重,你就是一个儿子,你也会考虑儿子成不成,能不能承担江山之重!若是不能,你就得想再生儿子或是孙子,再培养。所以,用子嗣这个指摘你,你阿玛没那么苛责你。
可你啊,就这一个子嗣,交给你福晋固然不行,但是明姑一定是个好人选吗?明姑是明事理,是懂道理,是不出岔子,处处妥当,但你别忘了,明姑本身出身所限,她是在宫里做丫头长起来的。她骨子里带的东西是求全,以退为和,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孩子来做储君,绝对不会合适!但若是这样的孩子来继承王府,只一个‘和’字,却也能保你王府三代不衰。
当然了,这个话也只能想想,不能落到纸面上,这得叫老八以后闲下来的了,自己去慢慢的琢磨才能悟!
所以,朕写什么呢?写老八的私心重?不能!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还是厚道一点,便是想这么说,也得委婉一点,不能直啦啦的来,这不好!唉,还是当个护犊子的皇阿玛吧。
因此,皇上就说了,老八啊,朕知道,百姓叫你八贤王。朕觉得这个甚好,八贤王好啊,得叫百姓们知道,咱们朝廷真有那么一个八贤王。天下的不平事,别人不敢管的你敢管,别人不管说的你敢说。等哪一天,事有不平,能想到你八贤王的时候,老八呀,皇阿玛就瞑目了!所以,去做个百姓称颂,朝廷倚重的八贤王吧,这是你这个老阿玛对你最后的期许了!
写完,把这个小本本又翻了一遍,觉得能叫自己给打了叉叉的儿子们好生讨厌!朕还是没把你们教好呀,瞧瞧,这就给出局了!就这点能耐还蹦跶呢?
呵!
收了小本本,皇上问站在老远处的李德全,“这都年底了,老九的孝敬送来了吗?”
李德全笑眯了眼,“昨儿奴才见了九爷,九爷说,年底总账呢,年前肯定送来。”
“各府的布,今年都进上来了?”李德全就更笑了,“是!入了腊月都进上来了。如今对王府的布,百姓们追捧着呢。说是色又好,又结实耐用。像是六王爷府里,十一郡王府里的布,尤其受追捧。”
这却是为何?
李德全忍俊不禁,“百姓家嫁女儿,不管家资如何,那是小门小户,也乐意选这两府的布给姑娘做嫁衣,他们都觉得六福晋和十一福晋端是好福气,觉得这样的嫁衣穿到身上,能一辈子夫妻恩爱,子嗣丰盈。”
哦!感情不纳妾不仅省钱,还能多挣下这么多钱呢?
“百姓们又说,六福晋是送子娘娘,那家里有孕妇人的,都乐意买六王府的布。如今,这布上都有记号,各府能区分的开,百姓们把这布当吉布,也把这布当走礼的大件。如今,也就是京城百姓能买到,别处的人来京城,置办东西时候,各个王府的布都是必带的紧俏之物。”
皇上只知道当初就那么一说的东西,被经营的不错,但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了!布好不好的,其实也就那样了。关键是得把这名号卖出去,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了。所以说,这些儿媳妇里还真是出人才呢!
这都年底了,朕想想,明年皇家自家还有什么大事要办吗?
嗯!有的!明年太后七十整寿了!
太后明年七十,朕得五十七了。
虽然这太后的大寿得在明年冬,但这得提前下旨,叫下面的人准备呀!
于是,康熙四十九年的正月,都在忙着这次出征的事呢,皇上突然下旨给礼部,说了:玛克式舞,是满洲筵席大礼的标志,代表这最隆重的礼节。太后七十了,朕也五十七了,今年的大寿,朕得亲自给太后跳这个舞。
这话里多少也听出一点伤感的意思。太后七十了呀,人到七十古来稀嘛,这过了七十之后,那是说咯嘣了也就咯嘣了,许是老人家最后一个整寿了,不大办这说不过去!还有一层意思呢,就是皇上觉得,他自己也老了,再不给太后跳,这老胳膊老腿的,怕是以后想跳也跳不动了。
行吧!您都这么说了,谁还能说什么呢?皇上现在动不动就是他老了,他年迈体衰了,可他骑射杠杠的,谁敢说皇上真老了?这不,皇上暗示了,说他自己老了,那儿子们就得上折子,哄皇上嘛!您一点也不老,您能长命百岁,大清江山必然万万年。
隔一段时间,就这么来一次!嗣谒怪忙的,晚上还得加班加点的给皇上上这种折子。桐桐低声问:“皇上不会又得叫各府拿银子吧?”
这次不会!哪有祖母办寿宴,先叫孙子出钱的?那不得儿子给办吗?皇上也是做儿子的,给太后办个寿宴还从他们伸手,这就不像话了。
桐桐叹了一声:“这也就是裕亲王和恭亲王不在了……”
四爷:“……”你倒也不用把皇上想的那般抠唆!难道这两位王爷活着,皇上还能拉着兄弟一起出银子给太后过寿?
桐桐腹诽:那可保不齐!
反正是老太后要过寿嘛,大寿,皇上这么重视,你们个个皇子是不是也得积极筹备起来了。
桐桐明白这个意思,但这不得等着把俩孩子都送走再说嘛。
一过二月二,这就要出征了。
十三是个谨慎的人,在临走之前,先去了直亲王府,“大哥,弟弟没在军中历练过。您得给弟弟细细说说……”
这是想借直亲王在军中的力量,当然了,对直亲王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之前的属下能多一些机会,若是也能入了十三的眼,上升的途径更宽一些。
于是,哥俩在府里谈了半晚上,直亲王一点没藏私,还把绝对可靠的人员名单给了十三一份。
第二天,十三又去理亲王府。理亲王挺喜欢十三的,他记得他要请辞太子之位时,是十三果断的封锁了消息,一句都没给露出来,给自己留足了反悔的时间。虽然自己从没想着反悔,但是,十三当时的作为,这个人情,他得记着。因此,他叮嘱十三,“心慈不可掌军,掌军最忌徇私。一入军营,军法大如天。此次随你出征的,除了弘皙弘晖弘显,还有诸多宗室子弟。裕亲王府、恭亲王府、简亲王府,都有子弟亲随。不说裕亲王府和恭亲王是近宗皇室,便是简亲王雅尔江阿也才被皇阿玛提拔起来,叫他掌了宗人府。十三啊,你得把着这个度!”
关于弘皙的事,一字为提,却殷殷祝福了这么许多话。
十三受教,从理亲王府出来的时候,觉得心都是滚烫的。
老三那边说了许多关心的话,又是身体,又是饮食,别的老三一句没提。十三也没想着能得了什么话,但不好绕过这个哥哥就是了。
到晚上了,这才登了四哥的门,四哥笑着迎他进去,却不想,六哥也在。
苏培盛利索的叫上了菜,显然,这是等着他呢。
十三忙道:“家里可有六嫂酿的酒?自从喝了六嫂酿的酒,别的酒等闲入不得口。”
嗣谒就笑,“要等着你喝一杯,酒是今儿才取出来了。出府那一年酿的,埋在花树根下,弘晖和弘显多大了,这酒就多少年了。”
那可得尝尝。
这才把酒打开,弘晖和弘显就来了。
两人先去见礼,然后一人执壶,一人端着酒杯,“十三叔,侄儿们敬您一杯。”
十三左右看看,这是把孩子托付给自己了吧?
他忙道:“四哥六哥,您放心,孩子怎么给您带去的,怎么给您带回来。”
还真不是这个意思!
他四哥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俩孽障闹的这事,我跟你六哥事先压根就不知道!可既然他们应承了,那他们就跟别人一样!刚入伍的将士什么样儿,你对他们就什么样儿!若是撑不下来,你给发配去做苦役三个月,再把人悄悄的送回来。”
十三忙站起身来,“四哥……六哥……”这两位哥哥可是解了自己的难了!知道这次带的勋贵多,难带!所以,就把俩孩子顺势抛出来了,这就是为了给自己堵下面人的嘴的。
这份为他着想的心思,怎能不叫他动容?
第154章 梦里清欢(154)
弘晖和弘显一走,家里跟空了一样。
桐桐动不动就走神,想着孩子这是走到哪了?天天对着挂着的舆图,估计行军的进程。
这一会子担心,“这春上冷,朝西北去,风沙怕是比较大。气候这一干燥,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该给带着梨膏的。”
嗣谒:“……”这样的话你叮嘱了那俩好几遍了,我都听烦了。不是还告诉他们哪种药草能缓解这个状况呀,还都选西北随处可见的草,这转脸就忘了。
好容易春上这这股子风过去了,又开始操心,“那边干旱少雨,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不能随时洗漱这个事……弘显那毛病多,一晚上不洗他就睡不踏实。”
睡不踏实是不累,累了就睡踏实了!不习惯是有,但有那么大半个月,不习惯的也习惯了。
半夜睡了一半,突然就坐起来,“药丸子我给拿齐了吗?”
拿齐了,你自己整理了十多遍了。
嗣谒瞧着这样也不行呀,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但这不能担忧的什么也干不成呀!他就说,“要不然,你跟四嫂学学,跟家里拾掇个佛堂,吃斋念佛祈福?”
有那功夫我单枪匹马都赶到西北去瞧瞧了,吃什么斋,念什么佛呀!
但是京城里还真就是因此刮起了吃斋念佛的风,孩子大些的,基本都随着去了。哪怕不是随军,但那押送军粮也不是好差事。路上啥情况都能遇上的情况下,一个个娇生惯养的,吃的不顺口,睡的不舒服都可能生病,更别说这押送粮草风餐露宿的。真要是病到外面,险着呢。
所以呀,京城里这福晋们呀,连个打马球的热情都没有了!
大福晋是又要嫁女儿,又赶上大女儿孕期,还得操心儿子,事多人烦躁,都是为儿女操心的,逮住不顺心了,就开始冲着直亲王发脾气。毫无缘由的,暴躁易怒的很。
这种情况呢,桐桐早前就跟很多妇人说过,妇人到了年纪就会这么着。
于是,大家认为这是到了年纪之后的一种病。
然后,直亲王怂了,这是病了呀!病了得让着,不就是拿他发脾气吗?发吧!爷在家里你随便!可要是爷不在,爷避出来我看你怎么办?
这一避可坏了,那情况更糟糕。她是多思多想,然后继续无理取闹再骂你个狗血淋头。
直亲王是躲也不敢躲了呀,比以前还得积极的回去。
今儿哥几个一块往宫外走,这不是被皇上请到宫里了嘛!皇上咋想的?皇上想出门,他今年想去巡幸五台山。
这边刚开拔了,然后您就打算去五台山,还得是说走就要走。
老九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压弯了,这抬脚动步,这不都是银子吗?而且,您能说说您得去巡幸五台山的必要性吗?之前还能说,是为了调停满蒙藏汉的关系,但现在,一方面是腰杆子硬,手里的家伙硬,另一方面是政策又对百姓软,那这所谓的那一套‘文殊菩萨即菩萨’那一套,是不是能收一收了?
心疼银子的老九犯抽上来谁也拦不住,就听他说,“皇阿玛,您跟儿子们说一句实话,皇祖父他老人家,是不是在五台山出家呢?”
这话一落,直亲王直接给呛着了,这个老九,你倒是等你大哥把这口茶给喝下去了,你再胡说八道呀!这边呛的直咳嗽,老二一边给老大顺气,一边说老九,“不许胡沁!”
老三突然插了一句,“可多汉人都是这么说的。”
老四想给老三把嘴缝上,“三哥,喝茶!”
他把冰凉的茶碗塞到老三手上,你可千万闭嘴吧。
老五就觉得,其实自家人在家里说说,也不妨碍什么吧!这么大的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有这事呢。
因此,他就问老大说,“大哥,不用这么紧张吧?”
谁紧张了?这是呛住了!呛住了!
哦!呛住了就呛住了,急什么呀!在外面这么一着急,人家还当是真的呢!他说完,才反应过来,“不会是真的吧?”
嗣谒心说,这老五是喝了多少酒才进宫的,平时都不叫老九胡说八道,今儿自己怎么也来劲了!
他赶紧就道:“以讹传讹的话本故事,怎么还挡了真了?”
老十直接来了一句:“六哥,那可不一定。反正我觉得……”
老八恨不能堵上老十的嘴,“老十,闭嘴。”
老十:“……”怎么了吗?就咱爷们之间说说闲话都不行吗?真的又怎么了?假的又怎么了?平时也没少把民间怎么说皇家的事给皇阿玛念叨呀,也没见你这么紧张。皇阿玛也不见怪呀!就是说闲话,至于的吗?
老七小心的看皇上的脸色,就见自家这皇阿玛,面色着实有些奇怪。
那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连他都好奇起来了!
结果就听皇上说:“你们这是盼着这是真的吧?”
老三没有get到皇上的点,赶紧点头,“要是皇祖父活着,那当然是儿子们巴不得的事了!”谁会想着叫家里的长辈去死呢,对不对?而且又是那么一个不碍事老和尚长辈!
老三这话一出,有人跟着点头,但也有人赶紧站起来,哗啦啦的给跪下了。这个点头的有:老三、老五、老七、老九、老十,十五、十六。
没有点头的有:老大、老二、老四、老六、老八、老十一,老十二。
比例一半一半。
要是十三和十四在,皇上觉得,十三是那个不点头的,十四是冲在前面点头的那个。
所以,比例还是一半一半。
这会子点头的几个人先看队友,然后彼此嫌弃,我去,怎么跟他一个立场,这回完蛋了。彼此嫌弃完了,就不解的看向没点头的几个人:你们胆肥了,皇祖父作为和尚的形式活着,难道不好?
而跪着的,没点头的几个,给站着的使眼色:别墨迹,赶紧跪下。
哦!虽然跪下了,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哪里错了。
就听皇上说,“朕知道你们的意思,这是翅膀硬了,盼着朕也去五台上也做个万事不管的老和尚!”
之前点头的那哥几个:“……”为什么皇阿玛的逻辑这么奇怪,还总有能跟的上!这很没有道理!
他们一脸的迷糊,跟着其他那几个明显是聪明人的嘴上应和着,“儿臣们不敢,儿臣们盼着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叹气:“朕是万岁不了的!真就是万万岁了,也经不住你们这么气呀!”天地良心,可着天下找,您再找不出比我们更孝顺的儿子了!这怎么就气您了?
皇上很伤感的样子,“朕就是想去个五台山而已,听听朕的儿子们说的话……”
老九心想,这要是搁在普通百姓家,情况应该是这样的:老子说,阿玛想去五台山转转。儿子说,转什么转,哪有那么些闲钱给你转!那么爱转,您呆在五台山得了!最好一辈子都别下来,永远别回来我才省心了呢!
这么一翻译,他激灵一下,赶紧认错,“都是儿子不会说话!儿子没那么意思,儿子是说呀,这礼佛也还算应该,但您要是能把礼佛的时间少点,咱们沿路去瞧瞧这几年新办起来的杂学学堂,怕是要比只礼佛好些。”
嗯!这还像句人话!
皇上就说,“这好是好啊,但这沿途该赏赐的怕是就多了,开销就大了……”
“那您放心,一切有儿子呢!您给儿子三天,三天之后,刚好是个吉日,咱说出发就能出发。您要是乐意带上皇祖母,也带上吧!”这么说着,想起宫里的额娘,每次自家那额娘见了自己都是‘额娘也不知道外面的世道了,也不知道你给的这点银钱到底够不够’,只这话,一年多讹自己多银子,他如今就想着,不行的话叫额娘也跟着。可只带着自家额娘不行呀,其他妃嫔的开销也不小呢。我一个人负担,有点不划算!
于是,他就道:“要是皇阿玛开恩,叫娘娘跟着出去转转也行的。您放心,我们哥几个给额娘们出去转转的银钱还是有的。”谁的额娘谁负担吧!
皇上满意了,这次的排场大了呀!儿子花银子,那花吧,只要你们的银子到位,绝对带你们的额娘!
所以,乖儿子们,都回去吧!回去赶紧凑银子去吧!
这才从宫里出来了,出来的时候一起走的,可偏没法说老九!这会子还得夸老九会办事,给娘娘们争取了机会了。直亲王是一个接着一个嫁闺女,陪嫁出去不少。如今老额娘出门还得花银子。回去跟福晋合计一下吧,福晋的眼泪又下来了,“跟着你二十来年了,我都没走那么远过?”
所以呢?你想跟着额娘一起去?
“我不得伺候额娘吗?”大福晋理直气壮。
直亲王吸气,这个,咱不能成为特例吧?这么多皇子福晋,就你跟着,不像话?!
大福晋擦了眼泪,“只要爷叫我就行,别人家的事咱别操心!”然后高高兴兴的收拾行李去了,礼佛嘛,得去的!
嗣谒回去一说,桐桐都不由的看自家爷:“只娘娘们吗?不带我们吗?自家出银子都不能带吗?”
哪有皇子不跟着,一水的皇子福晋跟着去礼佛的,像话吗?
桐桐偷偷撇嘴,想着要不要打发人去问问妯娌们,看她们想不想去。
唉!其实她还挺想去的。
第155章 梦里清欢(155)
想出去浪的何止桐桐一个人?
都想去的!一个个的都想着,才三天的准备时间,这收拾东西也跟不上呀!再说了,这出去浪是时间不会太短吧,三个月?半年?今年换季的衣服还没做,真是的!都不能提前说的吗?
十四福晋完颜氏还专门叫人去问九福晋,想请九爷问问,她能跟着去伺候娘娘吗?我家也出钱的,对吧?
九爷都已经自己幻听了,“你们要干嘛?”
九福晋一边叫人收拾东西一边道:“跟着去呀!我跟你说,我们最远就到过南苑。这次机会难得,都自家出银子,我像把咱家的格格都带上……”
你们一个人少说带十个近身伺候的!可这除了近身的,侍卫得多少,处理杂事的得多少。算下来,一个主子得搭上几十个伺候的。你还想把格格们带上,那你算过这一路上有多少辎重吗?这得多少马车?这是多大庞大的队伍。
想出去转转?还想把格格们都带上?怎么着呀,盼着爷夸你一句慈母呀!
九爷直接给打回去了,“不行!没戏。”
九福晋把一件新做的披风顺手一扔,就急了:“怎么就不行了?”她认真讲道理,“娘娘们去了,不带人伺候放心呀!”
那也没见你太积极的进宫去给额娘请安去,装什么孝顺呀!
九爷心里腹诽,脚下却不停,这件事坚决不行,谁说都不行!
九福晋气道:“你进宫问问,若是多出银子,许就行了呢?”
滚!爷的皇阿玛不至于到那个份上!
九爷进宫请旨去了,看这个随扈的名单还要点谁,大臣就要带几个的。
皇上点了,然后问说,“听说想跟去的人多呀?”
九爷:“……”谁把话递到皇上的耳朵里了?
李德全缩了脖子,八福晋和九福晋把银子给奴才不少,奴才能不说吗?不给银子也得说的,更何况还给了银子的。
这作态看在九爷眼里,九爷一口气好悬没上来!不用问都知道自家福晋又贿赂人家了!老是拿银子给皇上近身伺候的想干什么呀?嫌瓜田李下的不显眼吗?
他这会子只能尬笑,还不能说福晋心太野,于是马上就道:“主要是跟着去伺候额娘的。”
“想伺候你额娘呀?”皇上头都没抬,应承的特别利索,“那朕恩准你们接你们额娘回去住几个月吧!”说着就看李德全,“传旨去吧,叫该收拾的收拾,该接人的来接人。朕带着太后后儿就走。”
九爷:“……”您认真的?
认真的!
对这些皇子来说,喜大普奔好吗?
嗣谒刚从医科所出来,就得了信儿了,惊喜莫名!这得赶紧进宫,但也得叫人给桐桐送个信儿,“告诉福晋,娘娘能接出来住几个月,叫赶紧收拾院子……”桐桐正叫人打包行李呢,消息送回来了,“娘娘……来住?”
嗯呢!
桐桐瞪大了眼睛,不是我们跟着娘娘出去‘礼佛’,而是要把娘娘打包送出宫来?
是哒!
“这也太……”才要说点啥,觉得不大合适,赶紧把想着的话咽下去,吐出三字来:“……惊喜了!”把话转回来了,她脸上马上扬起热切的笑意,这欢喜表达的扎扎实实的,“赶紧的,开库房,收拾院子……”
她在家里看着洒扫铺陈,琢磨婆婆住回来这该怎么办?有点抓瞎,没伺候过婆婆呀!
然后十四福晋来了,“六嫂,听说额娘能出来住?”
是!恩准了,估计得有三五个月吧。
然后十四福晋就道:“六嫂,您看,咱还有四嫂,咱三家怎么安排?”
啊?
十四福晋拉着桐桐偷偷道:“六嫂,你说我要收拾院子吗?”
桐桐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十四不在,娘娘八成不会过去住,毕竟嘛,出宫人家也不为了看儿媳妇,主要还是瞧儿子和孙子的。主要是想跟着儿子和孙子生活几天,享享天伦之乐。十四不在,娘娘上十四家干什么去?要是想十四家的孩子了,叫过来就是了,真不会住过去。
但她还是道:“收拾还是要收拾了,你不收拾,回头十四弟回来心里该有想法了。”
十四福晋低声道:“我家真不适合娘娘住,那钟声我们习惯了,娘娘不习惯。”
这倒也是!“不过,娘娘出宫一趟,至少得去你那边瞧瞧的吧……”得知道她十四儿住的哪,门朝哪开呀!完了你连给娘娘休息的地方也不准备?
完颜氏一拍脑袋,“我才从九嫂那里过来,事是从那边听说的,被带偏了……得!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准备去。”
桐桐:“……”什么叫被带偏了?说的好像九福晋不愿意接待宜妃娘娘似得。
张嬷嬷低声道:“虽不是娘娘们省亲吧,可也差不多。您看那戏本子上娘娘省亲啥排场……”
桐桐激灵一下子,是的!这有个排场问题。
她赶紧的打发人,“找说评书的女先生,从外面的馆子订席面……”
反正就是娘娘没见过的,没吃过的,没玩过的,咱得都给安排上呀!
周嬷嬷就提醒,“这怕是得先去四王爷那边去住。”
不管在哪边住,先订下就是为了孝敬娘娘的,直接叫送那边也就是了。
弘旭一阵风的跑过来,“额娘,我跟弟弟得去爹娘那边住吗?”
对!把孩子送去。娘娘住那边,自家的孩子住那边。娘娘住这边,那边的孩子也跟着过来。反正叫娘娘随时能瞧见孙子!
得!家里可以慢慢的收拾,咱先上那边府里吧!
一叫踏进雍王府,真真是看哪都熟悉。孩子们一进府就撒欢去了,毕竟一年里也总有一半的时间是长在这里的,跟回家并没有差别。
四福晋拉了桐桐,“走!看我收拾的怎么样,我恍惚记得娘娘的寝室就是这么摆着的。”
娘娘的寝室便是儿媳妇,几乎也没有进去过。也就是桐桐常给做按摩,要褪了衣裳的,这才进过里面。瞧了瞧,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端一盆水仙摆着吧。”
暖棚里就有水仙,开的正好。莫雅琪听见了,“嫡额娘,娘,我跟姐姐去……”
这边妯娌两人把细细碎碎的东西都归置好了,人就从宫里给接出来了,利索的很。
得了!赶紧的,把孩子带着,去接吧。
德妃坐在马车上,四十年了,也不是没出宫过,但那都是在马车上,挑开帘子瞧一眼就罢了。就这,也没几次。而且,那是去外面呆几天就回,就像是上次去南苑一样,跟如今的心情能一样吗?
这是出宫了,去儿子家,瞧瞧儿子们住的地方,看看儿子们都是怎么过日子的,要问是什么心情,那真是各种的期待!之前还觉得能去五台山很惊喜,终于能出去放风了。可一听去不了了,却可以跟儿子们出宫去小住,她当时眼泪就下来了。真就朝着皇上所在的方向,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
皇恩浩荡呀!
十四不在,老四和老六来接了。
老四说,“额娘,先跟儿子回家吧!住段时间,再去老六那边。”
好好好!怎么都好!
坐在马车上,远远的看去,府邸很威严的样子。近前了,儿媳妇带着孙子,在大门口站着呢。车还没停好,俩儿媳妇就笑盈盈的迎过来了。
老六家的伸手来接,“额娘,回家了!”
这一句回家了,叫德妃的鼻子一酸,是啊,这也不是来做客的,可不就是回家了吗?
从马车上下来,老六和老六家的退了一步,老四和他媳妇,两口子搀着她。
就听老四家的道:“已经打发人去叫温宪了,她今儿在城外织造所办事,回来的会晚些。进城之后就直接过来了……”
德妃摆摆手,“叫她忙她的,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十四弟妹今儿就不过来了,家里的孩子小……明儿一早来!”
十四不在嘛,老十四家的顾着家里,应该的应该的。说着话,到了跟前,跪着这么些孩子,俩孙女,六个孙儿,还有两个大的不在,一个个的喊着玛嚒,德妃的眼角眉梢不由的都染上笑意。
住回来了,什么时候都能瞧,先把人安置在院子里。陈设崭新崭新的,想来儿媳妇在家这一天都在忙这事呢。
德妃就叫坐着,“别瞎忙了,住那么一两个月的,不必大动干戈。都按着你们的习惯来,不必迁就我。”
四福晋带笑听着,可哪能不顾及您呢?这是婆婆呀!
从此,早起得请安,因为宫里起床的时间是固定的,这么些年了,娘娘早习惯了。住在宫里的时候不用那么早请安,但是住在府里,得在婆婆起来的时候过去,还得伺候梳洗。完了伺候用饭,之后肯定是忙不完的客人,有瓜葛的得过来请安。瓜葛深的更麻烦,有那特别亲密的,陪着住都不是没可能。
像是乌雅家的女眷,你能不接待吗?
婆婆真是好婆婆,这还是个不常住的婆婆,可饶是小住,都觉得哪里不对!
本想着奔着自由浪去的,可如今呢?自由没了!浪也没了!
天降一座大山,结结实实的压在福晋们的头上!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总之,感觉九爷就不是个靠谱的办事人,怎么能把事办成这个德行呢?
第156章 梦里清欢(156)
果然跟四福晋想的一样,家里天天的门庭若市!乌雅家来请安的人多的呀,天天得应酬。但比较叫人觉得舒服的是,乌雅家并不是那等提不起来的人家,男人们很干练,女人也没见那没眼色的,总之,不讨人厌烦就是了。
跟娘家的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娘娘的精神好的不得了。
应该是在亢奋期吧,家家都是如此!这会子才真有了那种人间富贵繁华的感觉。是啊!在宫里也不是想见谁就能见的,想怎么见就怎么见的。便是留人吃顿饭,那也是有规矩压着呢。
哪里像是现在,台上小曲咿咿呀呀,耳边全是奉承话。美食佳肴,亲眷环绕,跟王府一比,宫里感觉就不是在人间!说句不敢叫皇上知道的话:宫里现在这么多的老妃嫔,过的跟庙里的姑子有啥不一样呢?
跟着皇上去五台山?呵!那地方,哪有现在儿孙环绕,歌舞升平来的好哟!
这种火热的亢奋期,得持续个十天上下。刚好,这个期间,在老四家度过了。那一天天的银子呀,流水似得往出花。府里待客,你就问主人家累不累。
四福晋是扬了一天的笑脸,早上比婆婆起的早,晚上等婆婆睡下才能睡,回屋以前,把孩子们的院子挨个看一遍,这才回来!回来就往炕上一瘫了,一点也不想动了。伺候的人给把鞋袜脱了,好家伙,脚都是肿着的。
“福晋……”伺候的给紧张的,这要不要请太医呀!
四福晋摆摆手,“是舒坦日子过的久了,无碍,烫烫脚就好了。”
真不是娘娘能折腾,是人家上门了不应承都不行。也是自己平时走动的少,最近一直是在礼佛。礼佛可不就是坐着念念经,抄抄经书,好长时间没动弹了,体力跟不上了。
这事没敢言语,第二天四福晋的奶嬷嬷还是找六福晋,低声问了问,看什么药材泡脚能好些。
桐桐一愣,这就脚肿了!行,我知道了,得空我问问。
背着人的时候,桐桐才问:“四嫂身子吃不消?”看着脸上的妆容挺厚的。她顺势就拉了四福晋的手腕,不确定的再摸了摸,不得不任命:人家四福晋有喜了!
这就意味着,娘娘得这边住的日子得减少。
而且,四福晋真算是高龄产妇了,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她这么一说,四福晋一愣,“又有了?”
可不!
桐桐走的时候偷偷跟娘娘说了,娘娘那是瞬间就笑颜舒展,拉着四福晋:“是阿哥是格格都好……”
证明两口子过的好呀!
但不能马上提去老六家的事,至少得再住上半个月,要不然,就显得老四家的太娇气了!再说了,这还没一个月呢,要不然,老四家的也不能不知道。再等等,等过上半个月了,太医确认了,到时候自己再提,也就是了!
于是,娘娘很体贴的,表示她自己累了,得歇歇了,要上门请安的,就都拒见了。
也是!也该累,该乏了!
别说娘娘们了,就是桐桐,也真是想歇几天了。
嗣谒每天都心情不错,差事完了先去老四那边,跟额娘说说话,陪额娘吃吃饭了,再陪着额娘溜达着消消食,之后跟福晋一起回来了,心里美的不行!
可在外面精神抖擞的福晋,一回家就跟霜打过的似得,蔫吧了,这是怎么了?
桐桐嘟嘴,每天喧闹,持续十天,就问你乏不乏?
嗣谒懂了,这是伺候婆婆累了吧?行,爷伺候你!你伺候额娘有功,爷怎么伺候你都成。歇了三天,天天赖着叫人家儿子伺候。人家儿子这么卖力的,那咱是不是也得努力努力!她想着,不行就把娘娘带出来逛街,叫上十四弟妹一起,也算是能叫四嫂歇歇。结果还没实施呢,四福晋就送了信儿过来:惠额娘要请客,给额娘下了帖子,咱得陪着额娘过去。
桐桐:“……”就出宫住个儿子家,怎么你们还轮流请起客了呢?
就是去直亲王家吃顿饭,玩乐一天,也确实不是大事。得!接婆婆去,去赴宴去!
好歹算是养过十三吧,所以十三福晋一直陪着呢。这不,德妃一个人就带四个皇子福晋,再加上公主,一来就一堆人。
大福晋在门口等着呢,亲手扶了德妃,“可把您给盼来了!额娘说以前见天的见面,这有个十来日没瞧见诸位额娘,还不大习惯。”
德妃跟着笑,“我也不习惯呢,才说等到了老六家那边,好请她过去坐坐,这不,她比我还耐不住。”
桐桐:“……”得上我们家之后才请客吗?很累的!以为请客开宴的事都叫老四家的做了呢,感情这还有自己的事呢。感觉有点想怀孕!
以前在宫里瞧着,这些娘娘们其实也还好吧,大家和和气气的,也没见争风吃醋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当然了,现在也和气,也没狗屁倒灶的是,但就是觉得画风不对。
就说惠妃娘娘吧,穿戴一新,带着人瞧她的院子,“……这是去年才竣工的,光里面的陈设就好了好几年才配齐……”
是!直亲王主动退了,就想着将来可能会有接额娘的一天。府里给弘昱准备成亲的院子,这不是顺手的事吗?围起来叫人慢慢的弄呗。想起一点补充一点,还别说,保证没有谁家给娘娘准备的院子有这个好!
屋子好,冬暖夏凉。院子也好,各种名贵花草随处可见。真就把一个院子打造的一步一景。
惠妃娘娘这是干嘛,这是炫耀呀!瞧瞧,我一个儿子怎么了?我儿子多给我用心思的!
宜妃能服气?我儿子多我就该是那个被人推来让去的?我儿子们欢迎我着呢!这会子说身上的衣裳,“老五家的做的!”脚上的鞋,“十一家的做的。”这一身丁零当啷,挂满的珠翠,“我们老九家准备的。”
听戏的时候左右瞧瞧,宜妃又道,“回头上老九家那边听戏去!老九弄的那个戏楼呀,正经的不错。”
四福晋心里都打鼓,也是咱们的日子过的简朴吧,感觉这么带着婆婆出来,都没啥叫婆婆炫耀的。
可德妃人家会炫耀着呢,拉着四福晋的手,“老四家的,怕是有喜信了。”
哎哟!那这可是顶顶值得炫耀的事了!这边才馋完人,德妃又对其他人发出邀请,“我跟老四家再住段时间,等挪到老六家了,下帖子请你们,咱去老六家的池子里泡药浴去!那个解乏又防病,泡的浑身都乏了,晚上歇在那边都行,老六那边地方大!”
桐桐:“……”我家的池子泡不了那么多人的!今儿回去就得想法子先弄个大池子去,谁叫婆婆把话放出去了呢!另外,住那边是真不行,我家是大,但大的是花园,屋舍不多呀我的亲婆婆!咱家添了那么多孩子,您为啥还觉得我那边能剩余好些空院呢?
这遇上爱攀比的婆婆可要了亲命了,回家就赶紧找自家爷,赶紧的,半月的工期,想法子先把池子给扩大了吧。
嗣谒:“……”其实就是想服侍额娘一段时间,这怎么还多出这么多事呢?这事花银子倒是不心疼,可这有些事想办也没那么容易办。
哼!不办娘娘的面子可就兜不住了!我的爷,办不办随您。
她还友情提示,“今儿您是没瞧见荣妃娘娘那表情呀,可不好了!估计三爷得挨骂!”
哦!没叫额娘拿的出手的,这就叫没出息!
“可不是没出息吗?”荣妃指着三爷,“你看看人家的福晋出门,那穿的那戴的,璀灿灿,光华华的,那么大宝石簪子,那么宽的金手镯……你再看看你福晋,你就不能给你媳妇脸上添添光彩!”
三爷:“……”哪个嫂子弟妹,那出场是璀灿灿光华华的?他真想不起来,就是九弟妹那腰缠万贯的,印象里也没那么夸张吧?想不起来,他不确定的偷看福晋:给个提示?
三福晋白眼一翻,眼睑下垂,提示个甚?就跟我知道哪个妯娌璀灿灿光华华一样?今儿那一身能闪瞎人眼的也就宜妃娘娘的装扮,那一身富贵之气,挡都挡不住!你说,一样是给皇上生儿子,人家那儿子咋就能给额娘置办的起行头,你就不行呢?
荣妃哼了儿子一声:“你额娘我穿什么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得是你媳妇!对你媳妇好点!你要是没那一院子人,这会子我们婆媳出去,那是不是也能光彩光彩!”
哦!懂了!嫌弃我拿银子养小老婆,以至于您出门没行头。
那您说您自己个就得了,干啥非拉扯我福晋?福晋跟我过了二十年了,也没说出去得璀灿灿光华华呀!
他就发现,自家这老额娘,虚荣心还挺盛!
好容易把老额娘伺候的睡了,三爷带着福晋出来,低声问,“今儿还怎么了?”
怎么了?人家四弟妹有喜了,德额娘烧包成啥样了!
三福晋说着,就抚着肚子:“谁也没比谁老,人家能怀上,我咋就怀不上呢?”一边走着,还一边嘀咕,“你说这是为啥呢?”
因为爷一月也就去那么几次,去了也是纯睡觉?
说来说去,这挤兑的不还是爷吗?
三爷就发现,这接额娘回来,跟想象的并不一样!以前只媳妇作,现在还得多个作起来更上一层的额娘,他感觉皇阿玛要是在外面多呆两月,自己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第157章 梦里清欢(157)
人家四福晋有喜了!
人家四福晋在生了三个嫡子之后,都这个年纪了,又给怀上了。
良妃突然觉得自己很自卑!以为是妃位了,出人头地了,可突然就觉得处处都不如人。瞧瞧人家惠妃住的地方,那真是精雕细琢的,还把王府的格格们都安排在惠妃的院子里,叫小孙女跟着祖母住,听听,那满院子撒欢的声音,多欢腾的。孩子们舒服又自在,不像是受拘束的样子,这多好的!
再看看自家,院子是不错,但这是明姑带人收拾的。虽然明姑也叫孩子们过来,可若是老八家的媳妇不在,孙子和孙女就会不自在。才四五岁的孩子,正是撒欢的时候。哄一哄两天就跟她这个祖母熟起来了!孩子们被明姑教的,知礼的很,也愿意跟自己这个玛嚒玩耍。可只要老八家的一回来,孩子立马一板一眼的。她瞧着孩子可怜,叫奶嬷嬷带着回去了。
本来就人气不旺,孩子闹一闹府里还能有点生气!可老八家的媳妇整日里留在府里是伺候她这个婆婆,并没有叫府里更欢腾。她这个福晋一回来,这府里就跟老虎归山了一样,孩子给吓的那样!好似走路都不敢大声,这成吗?
瞧着德妃说起四福晋有喜的样子,良妃都不好意思抬头。感觉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搭话!
至于宜妃那装扮,她倒不是很在意!打扮的再富贵,也不一定好看!好看的人不用那么装扮,所以,她真不是在吃穿戴上,跟儿媳妇较劲的婆婆!
哪怕是以后两口子再没孩子,家里就这两个也行,那咱是不是能叫孩子在府里自在些呢?
你们两口子将来所有的东西,是不是都是这俩孩子的?咱也不说只给弘旺,现在皇家的女儿也一等一的贵重,把格格都算上,就这俩孩子,对吧?咱能不能叫孩子在府里过的像个主子呢?
是的!孙子和孙女在这府里过的,不像是主子!
这不成!
心里这么思量着,心里就不大高兴,回来只推说吃了几杯酒,早早歇下了。天一擦黑,府里就静悄悄的。她睡不着,披衣去院子里,灯火通明,偏少人走动。
这不是兴旺之兆!
第二天请早安的时候,她就郑重的把老八两口子留下来,没避开儿媳妇,却把明姑打发了,来说这个事,“……孩子呢,不能太严肃着管。才那么丁点大的人,对孩子太过严苛了,孩子难免拘谨!”说着就看老八,“你就想想,你还小的时候,去给惠妃娘娘请安去是个什么样子,偶尔去见见额娘是个什么样子……”
去见养母那得端着,得处处守着规矩。可见了额娘,却难得的能舒服自在。
不这么说,八爷还没觉得,可今儿额娘这一提,他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东西差别是很大的。孩子在明姑跟前,吵嚷的房顶都能掀翻,他偶尔去一次,只要一禀报,里面就悄声了。孩子们规规矩矩的见礼,问什么答什么。他也没当过阿玛,也不知道阿玛该是什么样的。但是小时候的皇阿玛,是很有威严的。
不亲近却很有威严的父亲,他觉得应该就是那样的。
可如今再去想,他渴望的父亲是什么样呢?是小时候偶尔瞧见的,跟太子和颜悦色说话的皇阿玛,是因为大哥射箭射的好,就拍着大哥肩膀一脸自豪骄傲的皇阿玛。
他那个时候想要的是个肯跟他亲昵的父亲!
想到这里,他抬眼,跟额娘的眼睛对视了一下。只这一眼,他便知道,他小时候想要的,额娘都知道。
额娘是想说:你如今有了孩子了,怎么反倒不知道如何做父亲了呢?
八福晋却皱眉,说道:“自来也是严父慈母,娘娘不需多虑。”
良妃:“……”你是有严父还是有慈母?说的就跟你懂一样!没爹没妈没孩子,这些东西你不懂就别言语!没人要求你做个慈母,你就消停的别说话。既然不管,就彻底闭上嘴!她的面色不好看,但却觉得该跟儿媳妇把话说清,“这府里不仅是你跟老八的,也是明姑和俩孩子的!孩子是这府里未来的主子,不是奴才,不用对谁卑躬屈膝!”
八福晋愕然的睁大眼睛,“娘娘这事指责我这做嫡母的不慈?”
良妃指着凳子,“你坐!坐下好好说话。”瞪着眼睛吓唬谁呢?!
八爷赶紧拉福晋,“好了,额娘说你两句你好好听着,这是干什么?”
八福晋扭脸看八爷,却见八爷的神色难得这么郑重。她压下心头的火气,但却没有坐下。
良妃起身,“你们跟我来。”
伺候的人要跟着,良妃不让,“都呆着吧,在自家的府里,还能出事?”
八爷摆手,扶着自家额娘。这几日,额娘心里大概也有些不愉快吧!别人家,家家有亲眷上门,只自家这边,冷冷清清。额娘没娘家,福晋娘家也没什么人来给娘娘请安,于是,人家觉得客多吵的慌,自家这边却觉得凉的人发慌。
跟老四家紧挨着的,额娘难道听不到老四家的动静?尤其是演武场那边,能闹翻了天气!老四家和老六家的孩子就一群,再加上十四家的,大的小的,乌泱泱的。乌雅家又走了军中的路子,孩子们自小都习武的。而四福晋的娘家本就是武将出身,子弟再不济,也在这些方面钻营过。这些个聚到一块,想想都知道是什么动静。
这不,一大早上,朝自家的演武场来。
师傅们带着自家俩孩子,小格格叫大丫头带着,满场子追着绣球跑呢,也是锻炼。弘旺跟着师傅在蹲马步,一板一眼的。
而隔壁,传来弘昀的喊声,“抓住小八了……抓住小八了……小八的尾巴藏好了没?”
然后一群嘻嘻哈哈的声音,一听就是大的带着小的在玩老鹰抓小鸡。
弘旺不时的朝那边瞧一眼,应该是到点了,明姑站在演武场边上,朝师傅们摆摆手。然后弘旺也跟小马驹子似得,冲着他姐姐跑去了。本来一个人玩绣球的,现在是两个玩。弘旺长的高些,故意把绣球举高高叫姐姐抢,姐弟俩你推我搡的,一会子就在地上滚的一身土。
然后两个谁也不让谁,争着告状。
一个说,“额娘,你看看弟弟。”
一个喊说,“额娘,姐姐欺负我。”
明姑只含笑看着,招手叫两人:“出了一身汗,又滚了一身土,脏猴儿样儿。”
姐弟俩起身,你揪住我的辫子,我揪你头上的小揪揪,半晌也没到明姑的跟前。
等八爷带着福晋扶着良妃绕过来,师傅们看见他们过来了,应该是低声提醒了。八爷就看见明姑赶紧转身见礼,俩孩子一瞬间给站好了,弘旺甚至第一时间将他姐姐挡在身后。而自家闺女,先急忙给她弟弟拍身上的土,好像怎么也拍不干净,等到了跟前,孩子急的都快哭了。
明姑没注意到这个,只背对着孩子半蹲着见礼呢。
“起来吧!”良妃亲手把明姑扶起来,“我是出来转转……”然后指了指儿子儿媳,“这俩口子非跟着……”说着就招手叫孩子,“快过来,叫玛嚒瞧瞧。”
孩子慢慢的走过去,“给玛嚒请安,给阿玛请安,给嫡额娘请安。”
若不是那一身脏兮兮的,谁不说俩孩子小小年纪好教养。
可瞧着孩子这样,八爷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得,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的。
良妃不为难孩子,嘱咐明姑,“孩子出了汗了,带着回去梳洗换身衣裳。”明姑应着,也不打搅人家一家三口,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我们也是一家三口呢,对不对?两孩子咧着嘴,亲昵的朝明姑笑。
看着那母子三个远去了,良妃才停住脚步,眼眶都红了,“孩子自己家里,见的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何以紧张成那个样子……”
正说着话呢,就听见隔壁又传来弘昀的喊声,“小六,你仔细你的皮!”
小六是老四府里的嫡幼子弘智,可能上面哥哥多,只在这边三不五时的听着,就知道这小子淘的很,都快淘出花了。而弘昀,是老四和老六两府里唯一一个庶子。
这个庶子温文尔雅,不显山不漏水。可听听,这庶子像是过的不好吗?
良妃就说,“你们两府紧挨着,想来那边自来也是这样的。”
是说四福晋宽和,对庶子好,于是,府里的孩子才这样的自在。
八福晋转身就走,婆婆这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不贤良。
儿媳妇甩袖一走,良妃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我难道说的不是实话?她也朝老八挥挥手,一幅伤心狠的样子,扭身也走了。
八爷:“……”感觉日子真没法过了!
追过去想劝额娘,额娘不见。追福晋吧,追不得!想找明姑过来帮着劝劝,拉不下这个脸。
这一天天的,外面的事烦不完,家里还得烦。哪里也去不了,干脆就找老九算了!总得说说心里的憋闷吧!想来想去,还就老九了!
可一去才被告知,“……我们家爷今儿有点不方便见。”
他在府里就行,怎么还不方便见了呢?是哪不舒服?
管家不能说!
可结果呢,弘昇跑出来,“八叔,找我爹爹吗?”
是这小子呀!
八爷就笑,“你爹爹呢?”
弘昇嘿嘿嘿的,“我阿玛得去矿场,我娘就把我玛嚒接来了,结果我爹爹今早从城外回来,就先嚷了一句‘老五走的倒是痛快,把老额娘给谁扔呢?好家伙,就老太太那吞金的速度,咱家供的起吗?我告诉你,先是老五家,再是十一家,等得了信儿,皇上要回来的时候,再接老太太住两天得了!’,他在院子里嚷,并不知道玛嚒在家,结果一掀开帘子,玛嚒脱了脚上的鞋就扔过来了……”
八爷:“……”老九就是欠揍!
是的!
宜妃就是这么想的:这都不是一般的欠揍!
九福晋尴尬的很,“咱不生气!”
哼!能不生气吗?舍不得银子我不气,但这崽子竟然说本宫老?本宫当年是宠妃!而今,老九一口一个老额娘,一个一个老太太,谁老了?
她拍着腔子,“不行了,心口疼!这可了不得了!”没两万两,这心口就得一直疼下去!
站着面壁的九爷偷着朝后瞥了一眼,就一脸的一言难尽:“……”没眼看了,老眉咔嚓眼的,偏做出西子捧心的样儿来也就罢了,关键是,您确定您那心口长当中间儿?
第158章 梦里清欢(158)
八爷的到来,还是把九爷给救了,至少不用真去墙角面壁了。
老八这么个周全来,来了能不给宜妃娘娘请安吗?那是句句都说的贴心呀,“额娘们一住进府里,儿子们再多的差事,只要一忙完,就先想着回家。以前还不觉得,现在这一比,可当真是有娘的孩子都是宝,有娘顾念的人,儿子们身在外面,可心总是挂着家里。”
瞧瞧这话说的!
宜妃就道:“老九要是有你一半省心,我也就放心了。”才怪!
这么说着,不等老八说话,她就又道:“你额娘出宫可还习惯?她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爱凑在一块说说笑笑,在宫里也是。说笑几句,来回串串门子,这一走动,再回寝宫也就乏了,往床上一躺,说歇下也就歇下了。你额娘是个宅的住的,闷在她自己个的地方等闲也不出门。如今出宫了,叫你媳妇抽出几天的空档,也带着你额娘出去转转。我知道你媳妇挺忙的……你那府里,侧福晋是能干的,但到底是家里要人照管,孩子还不能撒手……再则,到底是侧室,若是叫她带着你额娘,难免你媳妇有想法。当然了,最好还是你都抽点时间,带着你额娘你媳妇连带着孩子,出门转转。你是不知道呀,真真就觉得外面什么都瞧着新鲜。”她是真有这样的感触,“没进过宫里的呢,觉得没见过世面,好似宫里是多了不得的去处似得。可我们在宫里住着的呢,一出来真就觉得,没见过世面的哪里是别人,分明是我们才是。这世道变的快,跟我们进宫之前看到的那个世道,真是大不一样了。”
老八就跟着笑:“宜额娘这么一说,儿子们就都觉得,这几年也不算是白忙了。”
说了一会子话,宜妃跟着笑了好几场,然后才打发,“知道你跟老九是有事,去吧!去吧!我们出宫也不是乐意给你们添麻烦的。”
老八越发的笑了,“您还气呢?回头儿子替您锤老九一顿。”
宜妃赶紧道:“那可多劳你了!只管锤,再没有心疼的。”
看着这倒霉老九跟老八出去了,宜妃才朝后一靠,呵了一声,然后低声跟儿媳妇说,“别跟着老八家的学,这世上,实在的东西少,虚妄的东西多。把实在的攥牢靠了,那虚妄的东西有了固然好,没有了也不妨碍什么。人活的难受别扭,那多是把虚妄的东西看的太重了。”
九福晋愣了一下,然后应是。自家这婆婆呀,她是真心欢迎住回来了,真的!一直住着都行!哪怕不提这智慧,就只能管住自家爷这一点,她觉得她特别乐意养着。
自家爷爱养不养,我乐意养!婆婆比明姑又何止高出一筹?这要是能长久的在家里呆着,自己省大了!不就是自家婆婆抛费银钱比别家的多嘛,这也叫事?这么个人帮自己分担,自己腾出时间赚的银钱,别说养一个婆婆,十个奢侈的婆婆都养的起。
因此,她就跟婆婆说,“今儿刚搬过来,您先在府里瞧瞧,明儿要是别家不摆宴,咱娘俩出门去玩去!”
好啊!好啊!这儿媳妇可太上道了。
当婆婆的摆手,“你忙你的,我今儿哪里也不去,就歇着……”养精蓄锐。
顺心如意的九福晋,等晚上的时候跟九爷说这个道理,“真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就咱家额娘这种老太太,给我十个都不嫌烦。”
呵!你倒是打的精算盘!老太太过来享福,这事她干。可你要是打着叫老太太跟你劳心劳力,你看老太太干不干?你的算盘精,爷那老额娘算盘更精!
不过,你要是这么单纯的以为你能靠花银子把你婆婆摆平,那你去试试?看你婆婆什么时候能顺着你的心意走?
这个傻娘们,也该吃吃教训了!别以为生意做的好就是她自己的本事,身后要是没爷,人家认你?
他翻身睡她的去的,懒得搭理。
九福晋却又警惕起来:“八爷跟你说什么了?”
我说你怎么那么爱打听?
“那我叫额娘来问?”
九爷:“……”行!你手里有尚方宝剑!他躺平,盯着帐子顶,“八哥……可怜。”
嘛玩意?
“我说八哥也是可怜!”
九福晋一脑门的问号,“人家是亲王,咱家是郡王,他到底是哪里可怜了?人家一个亲王要你一个郡王可怜?”
爷就是郡王,怎么着吧?真是讨厌!从老大到老八都是亲王了,从爷这里开始成郡王了,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他翻身,不想说话。
结果福晋又踢他:“能把话说完吗?”
不能!
再踢一下就能了,九福晋果断再踢一下。
九爷蹭的一下坐起来,爷不在这儿睡了!
“那我给额娘作伴,陪额娘一道儿住?”
九爷咬牙切齿,这往后的几个月,爷得被这么绑在福晋的床上还是怎么的?
九福晋就道,“不用问其实我也知道,八嫂和良妃娘娘又呛呛了。”说着,她就叹气,“这两人我谁都瞧不上。反正,我跟八嫂一块共事,我是心有防备的。事不可能永远顺当,这若是不顺当了,真有个过失,我怕罪责全砸我头上。我不怕跟六嫂合作,她是个愿意出头扛事却不会抢功的人。可八嫂……你懂的!”
爷需要去懂吗?后宅女眷,爷费那个心思干嘛?
九福晋却不是那么想的,“人家都说我越来越像你了。”
胡说!
“我也觉得是胡说,可十个人里有几个人这么觉得,那你说那么多人都胡说!像你也不是什么奉承话!”
九爷一噎,福晋的意思他懂了,只说瞧见八福晋,其实就是瞧见老八的另一个面。
说完,福晋睡着了,睡的可踏实了。可九爷的心里就像是有猫爪在挠,一晚上睡的都不怎么安稳,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太阳老高了才起来。一起来府里不仅福晋不见了,额娘也不见了,“去哪了?”
出去逛去了!
是呢,桐桐这不是为了减轻四福晋的负担,一早起来这不也拉着自家爷,去接了婆婆吗?
自家爷那差事事件弹性大,抽出一天时间来,跟额娘转转的时间,这也总是有的。
德妃不知道有多高兴,见儿子和媳妇穿的都是汉家的衣裙,还给她带了一身来,得!那就换上吧!
别说,没穿过这衣裳,如今这一穿,还怪好看的!真就跟大户人家的太太似得。
伺候的人瞧娘娘喜欢,就低声道:“以后也做几身,在寝宫里穿。”
得偷偷的。出门嘛,为了不惹眼,首饰很不必贵重,挑了两件轻巧的戴上,这就能走了。
嗣谒就拦了要跟着的人,“今儿咱谁也不带,儿子给您驾车,成吗?”
那可太自在了!
上了马车,儿子往车辕上一坐,鞭子一甩,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鉴于宜妃的首饰太过扎眼,咱今儿那也不去,就奔着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去,上造的工艺不错,但如今外面买的,不一定贵重,但是样式很新颖,您自己个去挑。
珍宝楼五间大门脸,三层楼高,马车一停,就又伙计上来帮着安顿马车,客人只管往里走便是了。
德妃仰头打量,再看看进进出出的人,也不知定都是大富大贵,这可瞧着稀罕。这自来首饰铺子就是非有家资者不进的地方,越是店面大,地方要高档,等闲都不敢入这样的门。如今这么大的珍宝楼,棉布衣裙的妇人进进出出的,还不少。
进去之后,一水的玻璃柜台,里面摆着东西瞧的清清楚楚的。这首饰各色各样,亮闪闪的,不知道有多好看。
“这是玻璃的,本不值钱。”桐桐低声笑道,“因此,无人敢把这东西拿到宫里……”
德妃低声道,“宜妃挂在身上的就是这样的东西?”那老九也太会糊弄她额娘了!这个认知叫德妃不由的心情好了一层。
桐桐:“……”那倒也不是!老九再不济不会弄一堆玻璃珠子糊弄亲额娘。但您要是这么觉得心情会更好的话,她不介意昧着良心说话,“这事咱知道就行。”
德妃嘴角翘起,特别受用一样,还特贴心的道:“那咱就找样式好的买一堆,回头也能挂一身。”
这个……真不成!太丢人了!
桐桐哄着道:“那我们哪能给您买这样的呢?您要是喜欢呀,叫您儿子亲手给您做一堆这个都成!咱上二楼去,二楼的首饰才好呢。”
二楼的首饰跟一楼的材质看起来特别像,只是色彩单一,多是绿的,“翡翠?”
桐桐低声道:“石头,像翡翠。”
德妃一幅了然的样子,“看来老九是弄了这石头和玻璃珠子哄她额娘了。”她兴致好的再上一层楼,点着里面摆着的首饰,“这个……那个……对对对,就那个……还有那头那个颜色更翠的……都要了……”
咱买更好的去!弄一堆石头干嘛?
德妃低声道:“多买点,送礼去!给你们其他母妃都送点……”
桐桐:“……”我主要是怕你们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第159章 梦里清欢(159)
真买这个多不值钱的玩意呀?
德妃便笑,“买!”不值钱又好看,干啥不买。
行吧!那就买吧。自家这婆婆买东西,跟莫雅琪那一群小姑娘买东西似得,有钱就往出造,至于买的东西是不是值那个价钱,谁去管去?
连三层都没去,就这些就得了。人家还振振有词,“咱们买的就是一个新,至于说贵重……那还得说,最贵重的都进了宫了。”
那道也是!
于是,嗣谒就在下面嘱咐了几句马匹的事,再找上来人家就买好了,那么一大包,“这些……就好了?”
好了!
以为花银子的重头戏在珍宝楼,如今却发现,一百多两银子买了那么一大包的东西,这就结束了。那怎么着呀?接下来去哪呀?
看戏听曲吃席面,消遣的地方,咱走起。
德妃兴致昂扬,这看戏还真别说,是比宫里有意思。伺候宫里的戏那都是精挑细选的,但就是一点,很多民间‘俗’的东西,都给剔除掉了。如今在外面听这种小戏班子的戏,那真是小老百姓爱听什么唱什么,哪哪跟宫里都不一样。
她还真就没听过这样的,尤其是一样的戏,像是牡丹亭,各地的戏班子京城里都有,什么是南腔北调,这就是了!有人爱听这个,有人瞧着那个也稀罕。而且,唱戏的戏楼几乎集中在那么一小片地方,各种的门口拉客的手段,真就是要找乐子,处处都是乐子。
至于下馆子,大席面咱不去吃,就找小吃店。这个尝一点,那个试一点,还别说,吃的人停不住嘴。
然后这么吃着,逛着,几乎也没工夫干别的了!这家的小面来一碗,那边的臭豆腐也想尝尝。这臭豆腐才吃完,觉得嘴里有味儿,那边的糖糕瞧着还不错,咱甜甜嘴吧。老六你去买吧,额娘跟你媳妇等着。得!嗣谒给去买了,各种的口味都买了一个,小小个的。桐桐怕这么吃把人给吃坏了,哄着她,“额娘,咱娘俩分着吃吧。各种口味都能尝点。”
德妃:“……好吧!”
这个吃了,嗣谒再不敢叫看见能当饭吃的东西了,咱瞧瞧别的去。
剩下的就是吃点干果水果,心想这玩意不占肚子,吃点算了。下半晌的时候赶紧回吧,改天再出来都成!可这都上了马车了,路过一家铺子,那个味道香的很,人家又叫停车,就跟孩子似得撩开车窗急着往外看,“这是卖什么的呀?”
明明想吃,还只做好奇的样子。
嗣谒真不知道这是卖啥的,真没来过这种食肆。
桐桐撑不住,她试探着问婆婆,“要不,买点?”
会不会不太好?
被这么渴望的眼神看着,桐桐:“……没事!我下去给您买去!”这样的地方,马车也没地方放去,嗣谒得看着马车。横竖就在几步外,我去买吧。
真要买了,嗣谒才安抚了马朝匾额看去:“卖驴肉的?”
皇家的食谱上,还没有人把驴肉呈上去的先例呢。这玩意,敢吃吗?
等了半晌,连桐桐都没下来真去买,结果自家额娘并没有说是驴肉就算了。
嗣谒叹气,行吧!干脆没叫桐桐下来,吆喝了店家来,问人家,“驴肉,好吃吗?”
这小儿机灵的很,“爷,您稍等,我取来您尝尝。”
端个小碟子,里面小小的一块。外面的东西桐桐哪里敢叫自家爷随便试吃,她赶紧抢过去塞嘴里,咿?还挺好吃的。
“十斤,分开包。”桐桐就道,“哪个部位的肉好要哪个部位的,吃的好另外赏。”
得!别瞧着不起眼,可都是贵人的口吻。京城里别的不多,就是权贵多,小老百姓都习惯了,这就给您给包来。
不大工夫,包着一堆纸包出来了,“分小块给您包好了,拿好了您嘞!”
得!这就走吧。
车动了,桐桐拿了肉出来,“要不,您趁热尝尝?”
我也这么想,主要是怕凉了。可这车上,就这么吃吗?
桐桐给示范:“这样一丝一丝的拆下来应该很好吃。”
哦哦哦!尝试着吃了一口,“嗯……好吃!”
于是,在马车上,好几两驴肉就被自家婆婆这么给干掉了。带出去玩了一天,把人给送回来了。
德妃心情挺好的,结果一下马车,老四的训斥就来了,当然了,不是冲着自己这个额娘的,是冲着老六去的。
“胡闹!就你们俩怎么敢带着额娘满京城跑!”
德妃:“……”儿子这么紧张,当额娘的当然是比较欣慰的!但是这么板板正正的,她只得偷着交代老六家的,“驴肉等会子叫人给你四嫂送去。”
桐桐便笑,老四板着脸的时候,娘娘心里也有些怵呢。
看着那哥俩送娘娘回院子了,桐桐才把买的东西都交给四福晋,特别叮嘱,“消食茶备上,晚上别给吃了,今儿一天嘴就没停过……”
把四福晋吓了一跳,“都吃了什么了?”
桐桐掰着手指头给算,愣是十个手指不够用,“……回来的马车上,少说能吃三四两驴肉。”
四福晋就发现难怪自家爷训斥呢,哪里能给这么吃呀!桐桐也讪讪的,跟带着孩子出去似得,啥也没见过,啥也想尝尝,您说您忍心不给买,不叫吃吗?这次吃是没吃坏,但是却养成了吃外面东西的习惯。弘昀弘时能大点,发现玛嚒也爱吃的外面的吃食之后,两人偷摸的给往家里带。咱自己带食盒带餐具,买了赶紧给带回来就是了。
今儿一碗凉粉,后儿一碗炸酥肉。这不是正经饭,是中间加餐给吃掉了。
这么吃的结果就是,等桐桐接婆婆去自家的时候,很明显的,曾经的宠妃她——胖了!很明显的胖!
曾经的德妃那是鹅蛋脸呀,现在圆团团的,衣服的腰身明显不对了!等自家这婆婆去上更衣了,桐桐才赶紧拉了四福晋问:“怎么叫吃胖了呢?等皇上回来,怎么办呀?”接出宫的时候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这完了送回宫去的时候大了一码。
四福晋:“……”那我能不叫婆婆吃吗?她只得道:“接过去之后,叫多动动,眨眼就瘦了。”
这要眨眼就能瘦了,哪里还有肥硕的妇人。没胖过的人压根就不懂胖起来的苦好吗?
行吧!已然是胖了,就这么着吧。
可接回去,桐桐真觉得抓瞎的很,自家这婆婆在老四家真就是住了不到一个月的样子,除了吃胖了,还养成了一个坏习惯——睡懒觉!
屏嬷嬷看着早起过来请安的六福晋,尴尬的笑了笑,“自从知道四福晋有孕之后,娘娘就没想早起。本来呢,是想着她起的迟一点,给四福晋说一声,能叫四福晋好好睡个觉,可谁想着,娘娘只是没梳洗,靠在榻上消磨时间呢,这就又睡了回笼觉呢。自从回笼觉能睡着之后,娘娘就懒的从床上换到榻上……”
懂了!醒了就说还早,再眯一觉,然后眯着眯着就眯习惯了,天光大亮了,就不起。
但说实话,人年纪大了之后,觉是越来越少了!这要是还能睡着,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不是坏事呀!
行!睡吧,睡到自然醒最舒服了!
她还特意叮嘱屏嬷嬷,“我起来是跟孩子练武的,跟别的不相干。娘娘起的晚了,我还从容些,能亲自给娘娘和孩子做早膳。”
屏嬷嬷就笑的温暖和煦,“您放心,一准叫娘娘踏踏实实的,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对!就是这样的!
从婆婆的院子出来,桐桐都心里警醒:要么说学好得三年,学坏只三天。这不,保持了一辈子的习惯,稍微一妥协,这就完了。
但婆婆来住,自家也没别的特色,给自家爷给孩子都常不常的做个膳食,这给婆婆,自然也是应该的。
于是,一天三餐,还是好换着花样的做的。荤素搭配,这么吃按说是吃不胖的。然后她就发现弘昀和弘时投喂他们玛嚒的事了,这怎么行了,每天这么加餐,再锻炼也瘦不了呀。
她还不敢自己跟婆婆去说,偷着给嗣谒说了,“爷,得您去说!真不是不舍得叫吃,这么吃下去真不行。”
嗣谒不忍心,“能不能叫泡药浴,给按摩按摩……”
桐桐:“……”你认真的!
嗣谒真下不了这个狠心,“额娘在宫里一辈子,都是小心谨慎,什么都跟拿尺子量过的似得。如今就是多吃几口……”我为了这个限制额娘去?要是能限制,老四在府里不都说了吗?估计也是不忍心。
这叫桐桐该咋说,只要你觉得送回宫的额娘大上一两尺码不会吓到皇上,那咱就这么办吧。
谁知道嗣谒想了想,笃定的道:“没事,都胖了。”
啊?“今儿去老大那边,见了惠额娘,都有双下巴了。”嗣谒说的理直气壮,“昨儿从城外回来,还碰上带着荣妃转悠回去的老三,停下来见了个礼,猛的一瞧,还以为宜妃娘娘也在马车上呢。”
桐桐想了想,荣妃生些纤巧些,可这要是猛的一瞧,都像是宜妃那身形了?那这得是三福晋把二十斤猪肉贴她婆婆身上了吧。
第160章 梦里清欢(160)
能熬到这份上的娘娘们,都属于心大的!各家有没有糟心事,肯定有呀!但是人家当婆婆的,基本都心大。宫里把人磨炼的,压根不把儿子家的那点事当事。她们的人生经历告诉她们,人生不到终点,就永远在拐弯。至于弯道那边的风景,对不住,看不见的!以为板上钉钉的太子,都已经不是太子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变的?
宫里那地方,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从主子到奴才,那都是猛的窜上天吓不着,猛的摔下来只要不死还能活的,所以,王府里那点事,那也叫事?
以后上天还是入地咱也瞧不见,那不得乐且乐还等什么呢?
宜妃真就下帖子,上我们老九家瞧瞧吧,我们老九的戏园子是真不错的。
然后彼此一见面,宜妃心说,德妃以前也就是沾了比自己瘦的光了,还以为她长的有多好呢,瞧瞧,肥了之后跟自己有啥不一样。
德妃是被宜妃给吓着了,老九家再有钱,你也不能这么吃呀!本来就壮硕,现在更瓷实的壮硕。关键是,宜妃黑了!她本也没别的优点,就是皮子比别人白些,如今这是……上哪去了,黑成那样了。
是啊!惠妃也是这么想的,这简直就是面粉洒在了驴粪蛋上了,磕碜成这样了。
宜妃知道自己黑了,但我玩的高兴,黑了也就黑了,今年冬天捂一冬天就白了。不过惠妃你也别那么看我,你那下巴脖子不分明的,没有大耳,但有肥头。
等荣妃一来,三个人都闭嘴,同时也有点心虚。没人敢跟她们说她们胖了,反正媳妇给准备的新衣服穿上永远都是合身的。如今瞧见的都是别人胖了,那这别是咱都是看的见别人看不见自己吧。
等到良妃,成嫔几人来了,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人家隐藏的再好,也有那么一瞬的震惊。德妃想,她们这是被我吓着了,还是也跟我一样,被其他三个吓到了。当然了,自己这会子看着成嫔那样,也有点怔愣,这位也胖了,还胖的比较明显,肚子上的肉成褶子了。她偷偷的在自己的腰上掐了一把,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有点多?
只良妃,人家还是美人儿的样儿——真的好生讨厌!
顿时觉得今儿的戏都不好看了。
儿媳妇们嘀嘀咕咕的,不知道是嘀咕戏呢,还是说婆婆呢。这个不用怀疑,儿媳妇凑到一块,不说婆婆的少。我们这说的就是你们!
大福晋低声问桐桐,“这要是脸上起了痘,给用点什么药叫快点消下去。”
是吃多了辛辣的东西吗?
大福晋点头,正经吃了饭的,晚上还能干掉三个麻辣兔头二两酒。
三福晋跟四福晋嘀咕,“我婆婆爱吃油渣拌饭,不仅把那个当菜吃,人家还当零嘴吃。六弟妹给的那道小食方子,就孩子炸的那个小食,我婆婆特爱吃……再加上暖棚里的果子下来呢,现在是果丁奶酪加砂糖,换着花样的吃……”
又油又甜,管不住嘴。估计是跟着孙子吃,然后吃着吃着刹不住了。
五福晋正在抱怨九福晋,“本来就不纤瘦……怎么就不看着呢……”
九福晋心说,这怎么看,那是婆婆,也不是孩子!她还借着教育闺女,说女孩子不能贪嘴,吃胖了不好看云云,结果婆婆跟孩子说,“那是瞎胡说!看你十一婶,一直也没瘦,可耽搁啥了?”
啥也没耽搁!人家生了仨儿子了!
这么一说,连五福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戏看的不痛快,回去的时候德妃坐在马车上,她其实是觉得自己发福了,但发福之后成了什么样儿,其实自己瞧着也还行,没那么难看吧?
她这么问桐桐,桐桐能怎么说呢,您不觉得难看,那是因为您自己那镜子您儿子都给换了。而且还拿这种瘦瘦镜偷摸的送礼,您就问哪个娘娘屋里的镜子不是这种镜子吧。
不仅您如今住的地方镜子换了,就是宫里的所有镜子,全都给换了。您回去照去吧,您可苗条呢。
说的是啊!我胖了点也匀称的很,回家对着镜子一瞧,腰身啥的都有,一点毛病没有。又瘦又高的,这把年纪了,又不丑,咱也不追求好看,对不?
但桐桐还是给药浴各种的手段都用上了,可是没用呀!天一热,各色的瓜果都下来了。德妃说,“没事,多吃点瓜果就瘦了。”
嗯!那得是跟孩子似得,吃瓜果吃的隔饭了,不正经吃饭只拿着那玩意当饭吃,那肯定是能瘦点的。但你一日三餐加宵夜,中间不间断的各种果子吃着,不仅不会瘦,还会更胖。再加上那过天一热,又说怕晒的跟宜妃似得,不乐意出去了,那这怎么着呢?吃了不动,静等着肥呢?
桐桐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保证不再胖或是胖的慢些,反正她不觉得自家爷的镜子计划有用。这天热了,衣服轻薄,胖子和瘦子对夏天的感知是不一样的。
果然,娘娘们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这好像是有点肥了。
于是,桐桐这边可热闹了:老六家的,来来来,给额娘扎一扎。
是啊!哪个来了不是额娘呢。
可这真是个漫长的过程,真叫你们猛的都瘦了,这是有害身体的。
儿媳妇的宗旨就是叫娘娘们高兴,对吧!不就是胖了吗?桐桐是这么说的,“咱们大清现在日益康隆,盛世堪比盛唐。盛唐自信,盛唐昂扬……”
盛唐还以胖为美!
但这个就不用添里面特别强调了。她的理论就是,“皇家自来便是风向标,咱们推崇什么,民间便崇尚什么。我们妯娌每月都去打马球,这几年从不间隔,您看民间多少女子开始在外面走动了,姑娘家跑跑跳跳,再不是出格的事。汉人家里,已经很少有裹足的了。所以呀,额娘们就是标杆呀!咱们应该以康健为美,以强壮为美……”
所以,不用关注瘦不瘦的,这不重要!您康健,您强壮,您能健步如飞,您还能策马飞驰,那您就是美的呀!
这话有没有道理?简直太有道理了!
我们是谁呀,后宫我们为大呀!我们都是宠妃,我们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样子就是美的。
这么一说,真的很有道理!
荣妃就说,“那咱改天也打马球去?”对嘛!出去动一动,便是不瘦,但咱康健了呀!这把年纪,又不争宠,美不美不重要。只要康健,那好日子在后头呢。
宜妃摸了摸脸,已经很黑了,“再去打马球,不得更黑了呀!”
九福晋就看六嫂,赶紧配药,给白回来吧。为这个我家爷背后没少呲我。
可这真不是说白回来就能白回来的,桐桐就道:“见见外面的日头挺好的,只有每天能见见日头,人的筋骨才更强健。至于肤色,宜额娘这个不叫黑,这是最康健的麦色。”
是吗?
必须的呀!您是宠妃,您的样子就是美的标准。
等泡到汤池里了,一个个的都说德妃:“老六家的这张嘴呀,是真能!”
黑的变白的,全凭一张嘴忽悠。
但咱乐意被忽悠,反正这么着一想,就觉得好生高兴!
大福晋在外面点了点桐桐,“你这会子是觉得把娘娘们忽悠过去了,可你这不是坑儿子们呢。”
怎么就坑了呢?还怎么就坑了呢?赶明娘娘出去,见了黑胖壮姑娘,都夸可好看了,那你敢想以后选秀,那姑娘家得是个什么样,如今孩子们都到了被指婚的年纪了,一大阅,好家伙,齐刷刷一群黑胖壮,将来咱们的儿媳妇都得从这里面选,你这不是坑孩子是什么?就没你这么不靠谱的!
桐桐:“……”我真是好心!
十四福晋反倒是笑,“要真这么着,我年年跟宫里要人,赐吧,赐多少我都接着。”
桐桐:“……”我就是说说的,娘娘们才不会如此。
谁说的?她们一个个闲的没事干,正想逗闷子呢。
反正咱家的格格们现在野的很,跟人家养在深闺的孩子比起来,是真不白。当祖母的心疼孙女,就夸这样的孙女好看,碍着谁了?
她们真去庄子上小住,真去打马球,然后消息灵通的人家,觉得关系亲近了,就过来陪娘娘们嘛。这自然就带了家里的闺女了!带着长的好的,娘娘们会说,可怜见的,瞧这瘦的,要好好吃饭。下次带个肉团子姑娘来,娘娘会说,瞧,多有福气的,多动动,长的壮壮的,就更好了。
这话一说,再加上除了良妃之外,娘娘都发福的体型,大家也闹不懂,娘娘们是说着玩的,还是宫里的审美变了。
该是变了吧!要不然不能都这个模样了吧。
还有人偷摸打听,是不是皇上在西巡的路上,收了个丰腴的美人呀,要不然,这娘娘们能这么变?
然后良妃都觉得,我是不是不胖点,都算个异类。扭脸瞧见自家儿媳妇,人家那是半点没受婆媳关系不好的影响,在福晋群里跟别人谈笑风生的,感情难受的就我自己个呀?!
凭什么呀?好吃的谁不爱吃?为什么就得我食不下咽睡不安寝?这不显得你不把我当回事,我却把你太当回事了吗?
哼!这种儿媳妇,以后我也不往眼里看了。不看我就胃口好,我胃口好我就想吃什么吃什么。
今晚回去我就加个冰糖肘子,还就不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