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心疾!等闲也没人敢去看皇上的病案呀,如今倒下了,病体缠绵,这就不是说不看可行的。黄升还是把病案拿出来了,交给嗣谒。
他觉得,以六福晋的医术,这位六爷多少是看的懂病案的。嗣谒能看懂一些,但也只是一些。他这会子除了桐桐谁也不信,拿着病案捏的都指节泛白了,他这才看向李德全,“麻烦谙达亲自跑一趟,去接了福晋来。”
黄升不敢说话,谁接手谁得负责的。既然六爷这个时候不避其险,那谁都无话可说。
李德全来的时候明姑正抱着个孩子在这边呢,这是年氏才生的闺女,刚满月。孩子有些不足之症,太医给瞧了,外面的大夫也给瞧了,就是养不好。一般民间遇到这样的孩子,那基本就是放弃了,因为知道,养也是养不好,闹不好一生都离不得药,寿数如何都不好说的。年氏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谁说什么了,只烧香拜佛,说是替小格格祈福,然后孩子就那样了,只交给奶嬷嬷。管家一瞧,这不是办法呀!别人家不稀罕姑娘,那倒也罢了。可自家要个孩子能难死,没有一个孩子是多余的呀,怎么能不管呢?况且府里还有太后赐下来的嬷嬷呢,真叫小格格这么折了,都该被打死的。于是就给明姑捎了口信。
明姑啥话也没说,直接就叫奶嬷嬷把孩子抱出来了。
桐桐给瞧了,是有不足之症,也是真难养活。但不是说救不活的,“孩子太小,用药不行。”她又叫了几个乳娘,给把了脉,“我给你们开方子,放心吃吧,对格格好,但对你们也好。只是别偷着喂你们家孩子了,叫孩子吃奶糕子吧。那个吃了也养人,可千万记得了。吃了药之后,奶水跟小格格的体质相和,却不一定合你们家的孩子,千万别弄巧成拙了。”
一个个的赶紧应了,明姑就道,“孩子都接到府里,吃穿用度,府里一盖照管。”
那就行了,桐桐还是叮嘱,“要是烧香拜佛,叫离孩子远点。味道太呛了,孩子气管就比别人弱,经不住这个。”
可府里都是烧香的味道,福晋为八爷祈福,年侧福晋为八爷和小格格祈福。
明姑看着那孩子那丁点大的小脸,咬牙道:“我去求太后,这孩子我抱去了。”
救她一条小命吧!
那就不归桐桐管了,这边才叮嘱完,外面就禀报说李德全来了。
桐桐赶紧就请,结果只说是自家爷有命,接自己进宫去的。桐桐看了看身上,也没不妥当,她也就不耽搁了,“这就走吧!”
必是皇上那边又有什么不大好了。
这一路特别快,马车走在京城的路面上竟然颠簸的这么厉害。进了宫也没叫走,肩舆就备着呢,“六福晋,您请吧。”
也不是多礼的时候,她利索的坐了上去,抬着肩舆的小太监,各个都是小跑着的。
到了地方,远远的瞧见自家爷,他这是在这里等着的。才一从轿辇上下来,嗣谒拉着她就往里面去。
桐桐听见嗣谒低声道:“谁当皇上,爷心里好似没有过深的执念。可一看皇上这样,爷心里特别难受……爷就觉得许是不能承欢老爷子膝下,才是爷心里过不去的坎似得……”
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的!总觉的这是一件特别特别要紧的事。
桐桐深吸一口气,“那我知道了!”她跟着进去,留京的皇子围了一圈,太医院能叫上名的太医都来了。
简单的见礼之后,桐桐才走过去,皇上的意识是清醒的,她先跪下磕头,然后不用皇上叫起她就起身。
按说男女大防,是不可以的。但嗣谒亲自拉了皇上的手出来,“皇阿玛,叫儿臣的媳妇给您瞧瞧吧。您这身子在于养,她在养生上也钻营了有二十年了,许是有办法也不一定。”
皇上睁眼瞧了桐桐一眼,然后慢慢的点头。
桐桐这才过去,闭着眼睛,手缓缓的搭在脉搏上,她诊的特别仔细,从左边换右边,号脉都有一盏茶的时候,她才撒了手,然后朝自家爷点点头。
嗣谒一看那样,就知道性命应该无忧,因此就道:“就在这里说吧,皇阿玛有权知道。”
皇上点头,人在这个位置,不能对自身有足够的了解,就不能安排以后的事。有什么就直说,不要瞒着。
桐桐看了自家爷一眼,这才再看其他皇子。然后才道:“太医肯定是说了的,皇阿玛这是心疾。”
一个洋太医就道:“六福晋,皇帝陛下心脏只是突发疾病,问题该不大。”
桐桐看这位洋太医,就道:“那是你们的概念,我们的医术上说的心疾,不单指心脏。我们把单纯心脏有毛病的,叫胸痹。皇上有突发的胸痹之症,但根子却是心疾。”
这人耸耸肩膀,觉得不能理解这些东西。
桐桐又多说了一句,“你们把心和脑分的很清楚,但我们不是!事实上,若是心慌心悸用入心经的药,是有效的。而若是病人神经不清,有些都已经到了昏迷不醒的程度,但若是给病人用入心经的药,也是一样能达到治疗的效果。从古至今几千年,我们都是这么治,且证明是有效的。”
哦!他不再说话,也不再提出质疑。因为其他的太医都没有提出什么疑问。
桐桐这才继续道:“心疾切忌大悲大喜,而一般心疾的诱因都是劳思过甚,忧愤难解……”
话到这里大家就明白了,皇上平时劳思过甚了,愤不至于,但忧心忡忡这种事少的了吗?坐在上面哪天没有烦心事,哪件又不是大事。再加上大惊大喜之后,可不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三爷就问:“那以六弟妹之意,当如何?”
桐桐看向太医们,“这病太医们瞧的了,但他们不敢说。”
三爷看向那些太医,太医们唰唰唰的把头低下了,于是,三爷懂了,大家跟着都懂了。
既然劳思成病,那最好的法子就是别劳思呗。
怎么样能不劳思呢?您起开,把位子让出来,上一边歇着去吧,什么心都不操了,那真就不用劳神忧思了。
可这话谁敢说?别说太医们了,就是这些皇子都不敢说。
那谁说呢?
嗣谒缓缓的跪下了,就跪在床上,“皇阿玛,儿子陪您养病好不好……”
这话一出,老四唰一下就看了过去,你知道你说出这话代表什么意思吗?
桐桐跟着跪在嗣谒身边,“皇阿玛,您的身体您交给我们,可好?您劳心劳力为了天下,所以天下盛世您得看看呀!”
皇上就问:“要只这么下去,朕有多少日子?”
是说坐在皇位上。
桐桐咬牙,“每天服汤药,您最多还有十年寿数。”
皇上一下子就看过来了,先看桐桐,再看嗣谒,一下子就笑了,他抬手放在嗣谒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叫你媳妇开方子吧!”
然后桐桐斟酌再三,给开了方子,“我明儿再来诊脉?”
嗯!你先回去吧!
这些皇子必是要留下侍疾的。
回来的时候弘晖和弘显都在屋里等着呢:“怎么样?”
桐桐没瞒着两个孩子,把事情都说了。弘晖面色复杂,又觉得好似这般才是梦里的额娘。
今儿娘要是不说,只说能治能养,那十年后,注定皇位会是爹爹的。这个谁也不会知道,太医们没人敢这么说的。爹爹能把皇位得的名正言顺。
但是爹爹和娘都没有,他们告知了皇上哪怕是用心调养,可要还是劳心劳力,就只有十年的寿数。
皇上会怎么选?
弘显也是这么问的,“皇祖父……没再说别的吗?”桐桐还没说话呢,赵其山就急匆匆的回来了,“福晋,宫里刚才下旨了,急招在京外的诸王贝勒回京。”
弘显一下子就明白了,皇上便是有什么决定,也会等到把伯王叔王们都召集回来再说。
尤其是直亲王和理亲王,不管什么决定,得两人在场才行。这所代表的意思不一样!
桐桐抬手揉了揉弘显的脑袋,“可怨怪阿玛和额娘。”
弘显便笑,“您真是的!对儿子来说,没什么比您和阿玛更重要。同样的,对于阿玛来说,没什么比皇祖父更重要。这个道理难道儿子不懂吗?”
是啊!对于嗣谒来说,既然皇上是那般重要的,那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结果第二天去的时候,皇上想去园子,“去畅春园住吧,那里养病安静。”
桐桐知道,这已经是为退一步做准备了。省的新君即位他在宫里留着是尴尬,走了也尴尬。
她给号脉之后,认为可以,只要路上慢一些,小心一些,问题不大。
就听皇上又说,“朕吃了六福晋开的药甚是受用,留老六在身边服侍吧。叫人收拾去,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都去园子里吧。”
桐桐愕然,竟是要把自家彻底的留在畅春园?
她看自家爷,嗣谒的眼圈又红了,这是皇阿玛怕上去的不是自己,会叫自己尴尬和难堪。于是,他把自己留在身边,那自己的身份,谁也别小瞧了!便是即位的那位也不行!
第202章 梦里清欢(202)
这变故快的,脑子慢的都跟不上节奏。
皇上病了这个事,当然只能是少数人知道,对外且瞒着呢。便是宫里的妃嫔,也只隐隐知道一些。可气氛,其实是挺紧张的。也不是说是躁动,就是那种大变来临之前的那种不安,从下到上,四处蔓延的都是这种气氛。
跟着皇上去园子住,桐桐觉得这是非常麻烦的事,光是收拾东西,收拾三月都收拾不完。可结果并不是,皇上说要搬,那内务府利索的很,乌泱泱的上手,要带的马上就能送过去。
怕弄乱了?乱不了!一个个的入册贴签规整好,齐齐整整的。
她都没反应过来呢,这就给搬进来了。
畅春园这地方……桐桐觉得她来过!不算是特别熟悉吧,但肯定是来过。
这地方大呀,仿照的是江南园林,算是现在最大最好的园林了。小七和小八正是不知愁的年纪,一来就撒欢玩去了,这地方感觉天天玩都不带腻的。
但皇上的安排还是很贴心的,也知道带着成家的儿子住,很多地方不是很方便。于是,给自家安排在了西花园。
西花园是畅春园的附属花园,半独立于畅春园之外,里面的建筑不多,自家住肯定是够的。原本呢,皇上是打算把年幼的皇子带到身边,就安置在这里的。因此,这里修缮的很完整,都是按照能住人能念书的地方拾掇的。园林又特别的大,光是湖水就有四处,都引的是活水。
而皇上呢,住到了清溪书屋去了,那在畅春园的东路,这西路应该是给娘娘们留的。从西路到西花园,中间是一片狭长的庄稼地,是专门留出来种菜和试种水稻的。
还别说,初秋的季节,早起薄雾笼罩,当真如仙境一般。她早早起来,先给皇上熬粥,再几样小菜,自家爷带着,亲自给皇上送去。因着相隔太远,把自家爷给烦的,“回头就弄一个小马车,选蒙古矮脚马拉车,只在园子里用,多方便的。”
然后皇上还在对着外面的景色怅然呢,他就老六就来了,手里拎着食盒,自己摆膳,“儿子陪您一起用吧。”
行!一起用吧,小碗的粥他慢慢的喝着,老六在那边不停的嘀咕,“……儿子觉得,您要么搬到中路去住,要么呀,咱就在园子里用马车吧,地方太大,着急忙慌的,就是到不了地方,叫人干着急。”
皇上:“……”如今面临着这么大的事你不费心思,你倒是适应的快,这就是过日子的架势了?
但叫这么打岔着,粥吃了三碗,小菜也没少吃,反正都吃下去了。
吃完饭,嗣谒扶着皇上,“在院子里稍微动动,无碍。”
皇上走路是得人扶着,他的心也确实说闲不下来,“你大哥二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很快,“从福建坐船,直接到天津卫,从天津卫回来那就快多了,要不了几天的……”
是啊!真没要几天,反正没等桐桐把畅春园都熟悉了呢,一个个的都回来了。
皇上当即就把宗室勋贵和满朝的文物都召集过来,畅春园有九经三事殿,这地方就跟宫里的太和殿和乾清宫的作用差不多。那地方在中轴上,反正鞭子一响,若是顺风的话,桐桐在西花园是能听见的。
皇上是在嗣谒的搀扶下才进的大殿,也不过才大半年没见皇上的几个皇子顿时都愣住了,虽然他们在路上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是老六主动退了,要陪皇上养病。可皇上病到什么程度,谁也没见。回来了,递了折子进园子,可连理亲王的折子皇上都打回来了。如今皇上站在眼前,成了这副样子,他们怎能不惊讶?这会子,扑腾腾的一个挨着一个跪下,“皇阿玛……”
以往皇上若是病了,除了亲近的大臣和重臣,是不可能叫谁看见他的病容的。大不了罢朝就是了,等好些了再去。可如今,皇上没有硬撑,而是由着老六搀扶着,走进了大殿。
脚下匍匐的是儿子和臣子,他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最顶端,然后坐稳了。
嗣谒这才退下去,站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
皇上轻笑了一声,“平身吧!都起来说话。”
等一个个站起来了,皇上才道:“都说家有孝子,不绝其祀。老天待朕不薄,有子二十,俱为孝子。朕富有四海,坐拥天下,儿子成行,却未因争天下而阋墙,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如朕者,无一人!朕至今犹记得,先帝临终前,曾拖着病体亲自考校皇子……那时,朕还不知道先帝那是选继位者。可等朕坐在这个位子上,等阴差阳错,朕的太子为天下而辞太子之后,朕想的最多的便是继任人选。这天下,说到底,还是要传承下去的。朕便是强撑着再励精图治十年,可终究不如为天下择一明君。”
说着,就看向皇子们,“朕决定退位,禅位于朕之皇四子雍亲王胤禛……朕之皇四子雍亲王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
嗣谒随着大溜,跪啊起啊,可耳边全不是大殿里的声音。
“……杀父弑君,改诏篡位……”
“……刻薄寡恩,弑母杀子……”
那一拨一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直觉得荒诞的不行。怎么可能篡位呢?怎么可能传位给十四,还被朕给改了诏书?都是猪脑子吗?这种流言也能信吗?
刻薄寡恩,弑母杀子……这样的罪名连最残暴的君王身上也没有,凭什么都烙印在我身上。
原来……原来没有桐桐,这便是自己的结局!那如今,看着老四光明正大的站在皇阿玛身边,这是一种意义不同的欣慰。
于是,老四就看到老六的眼里没有一丝的不甘,他的眼神平静里带着欣慰,带着一种可以称之为解脱和释然的东西。
然后剩下的事,皇上就不管了。
皇上一起来,老六也跟着起身,他扶着皇阿玛,一步一步从大殿里走了出去了。
大殿里的人怎么想的,嗣谒也不知道。他扶着老阿玛,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皇上问说,“可后悔?”
嗣谒摇头,“永远不后悔!”他笑道,“人要权利,说到底是为了做事。如果儿子的做的事,不会因为在不在那个位子上面有影响,那坐不坐那个位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说着,便笑了起来,“儿子以后陪着您就行,儿子心里有可多想做的物件,您跟儿子一起参详参详,投入进去了,就是一件特别好玩的事。您呀,别问儿子后悔不后悔,您得不后悔才成。从今往后,事您抛出去了,出事了,有人顶着呢。您呀,在一边瞧着就挺好。不跟着着急,不跟着生气,您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您要知道,只要您在,就没人敢偷懒,也没人敢捣乱。您啊,是定海神针。您在一日,我四哥就稳一日,我们兄弟有后盾的安心日子就多一日。所以,您别觉得您不重要了……不是!越是到了如今,您的位置才越是重要。您也别怕寂寞,您寂寞不了,找您告我四哥状的人,天天得有。咱见天的有事干,有乐子瞧,何乐而不为呢?”皇上就笑,“你倒是会给朕宽心。”
父子俩正慢慢走着呢,听着前面高声呼喊着,不知道谁在园子里这么胆大。但转过弯,没有假山遮挡视线了,皇上也看见了,几个猴孩子正在那一片菊花园里,把里面的菊花摘的零零落落的。每人都用袍子兜着那么老些,这会子正摘的欢快着呢。
嗣谒一瞧,不是弘智和小七小八还能有谁?
他昨儿才说,菊花开了,那一片开起来可好看了,今儿这几个小子就把这一片给祸祸了。
这不,这三个小子也瞧见大人了,小心的兜着菊花就来了,仰着头看皇上,“皇祖父,摘了菊花做茶,给您待客用呀!”
把皇上给乐的,“还知道做茶呀?”
嗣谒气道:“你们额娘让你们摘菊花了?”
小八点头,“嗯呢!嫌弃我们捣乱,叫我们去田埂边上摘菊花。但是那里的菊花都不好看,小朵小朵的。这里的好,这里的长的好看,这么一大朵,泡到水里多好看呀!”
小七就插刀,“八弟是听说菊花能美白。”
小八恼了,“是美容,不是美白。小爷没想美白!”
弘智补刀:“白了就美了,美了就白了,你还是想变白。”
皇上看着面前的黑小子哈哈哈直乐,不叫嗣谒训孩子,“这一片菊花开的再好,再是品种名贵,可也没换来朕一笑。而今还是这么一片菊花,给祸祸了,可朕却觉得心里欢喜。”他挨个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干的好,去玩去吧。”
还没能玩呢,苏培盛跑来了,先见礼,然后才道:“……奴才奉旨,来带六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的……”
说着,就从后面的小太监手里取了四根黄带子,细看黄带子上的镂空配饰,全都是皇子的规格。苏培盛给弘智小七和小八都佩戴上属于皇子规格的黄带子,还剩下一条,交给赵其山,“这是十格格的。”
也就是说,老四把弘显弘旭还有小七小八连带着弘暚,全记做皇子,跟亲生儿子地位等同……
第203章 梦里清欢(203)
嗣谒是等晚上,皇上睡了之后,才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桐桐坐在被窝里,边上是睡的踏踏实实的闺女,闺女的边上,是一根皇子才能佩戴的黄带子。
他站在炕沿边,朝桐桐笑。
桐桐的眼泪却刷一下就下来了,然后扑过来直接抱住他。
“怎么了?”他把人接住,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是孩子们没回来,担心了?没事,老四不会把孩子留在宫里的,今儿是比较特殊……”
不是!不是这个。几个小的在宫里,也有弘晖和弘显看顾,况且,还有娘娘在宫里呢。这几个小的,一股脑会被塞给他们亲祖母的,还能吃亏了?
“那这是怎么了?”还真哭上了。
桐桐的声音低低的,“就是有点……有点替爷委屈。”
嗣谒就笑,“爷不委屈!做点爷想做的事,在这里陪陪你,陪陪皇阿玛和额娘,难道不好?再说了,老爷子健健康康的,上面那个位子你当那么容易坐的?不定那些兄弟一边假装臣服,一边暗搓搓的看老四的笑话……老四上去了,难办的事多着呢。如今那把龙椅,有点烫屁股,谁坐谁知道……”
桐桐吭哧一声给笑出来,“我就是想问,额娘的事怎么处理?”
嗣谒轻轻的拍了桐桐一下,“你就坏吧!”
是啊!额娘的事怎么处理。
老四上去了,必然是要加封自家额娘的,皇太后是标配吧。但是要是皇阿玛宾天了,管皇阿玛愿意不愿意,都得把自家额娘推上去,当一回皇上的妻。可现在皇阿玛活着呢,皇阿玛要是不开口先册封自家额娘,只老四的册封,好似面子上也有点下不来。
而且,这也不只是自家额娘的事,还有皇阿玛这个事,他退位得有旨意。老四另外得有旨意册封其为太上皇。
可太上皇这个册封,老爷子行动上必然是接受的,但心理上的落差怕是又点大,背后难免有点难受。
怎么帮老四度过这个尴尬期,自家这边是任重而道远呀!关键是,突然叫管事的人不管事了,怎么能叫人度过这个适应期,爷也是很为难的。
是啊!老四确实很为难。
亲老子还活着呢,这皇上当的,真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参见皇上这一步,老大和老二要跪,老四赶紧搀扶了,没叫膝盖落地给拉起来了,嘴上还得说老三,“免了!”
先免了三个哥哥的,剩下的除了老六都在了,第一次三跪九叩就得了,之后能免礼就免礼吧。确实,跪我了你未必服气,不跪我你们未必敢扎翅。那我也懒的跟你们费这个功夫为这个墨迹。
传位这个事没有疑义,反正哥几个都知道是你,皇上亲自传位的嘛。那你在宫里呆着吧,容哥几个回去好好冷静两天,现在有点懵。
然后该回的都回了,老四能留的也就是十三和几个亲信。
十四很生气,你竟然没有留我!好稀罕的吗?
咱其实在兄弟里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可转过脸来,一个个走的飞快,没有一个想要跟他套近乎的。啥意思?你们是要背后说老四的小话,怕被我听见吗?干嘛呀这是,连老七的腿脚都这么利索。
这会子京城安静的很,这变天也就半日的光景,可京城的百姓都缩起来了,谁都知道,这新旧交替的时候不大安生。
但其实,这次很安生,安生的人一时没回过神来。
直亲王一进王府,后面的大门就悄无声息的关上了。然后府里的奴才一个个的缩着肩膀,走路轻巧的很,一点声音也没有。
把直亲王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一个个的是想干嘛?爷又不是死了爹没了娘的,干什么呀?府里是要办丧事吗?
福晋也是,能不能管点事,这都是干什么呢?
他直接呵斥道:“太上皇身体康健,新帝即位这么大喜的日子,给爷把红灯笼都给挂起来!”一个个哭丧着脸,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家爷有多大的觊觎之心呢?
吩咐了下去,他疾步往后院去,这事得吩咐福晋一声。
大福晋在屋里坐着呢,桌上的酒菜都摆好了,这会子打扮的跟一朵老白花似得,坐在桌边。一见自己进来,就直接过来,然后替他解斗篷,“爷,梳洗一下,我陪爷喝一杯。”
喝个屁呀喝!收拾的再像是解语花,你家爷也知道你是个悍妇。
他直接去里面梳洗了,然后出来往炕上一坐,酒菜又被挪到炕桌上,这是今晚非跟自己喝一回不可了。
老白花斟酒递过来,他接了。
第一杯驱寒,喝了还行。
第二杯稳神,入口还凑活。
第三杯浇愁,滋味不咋好了,又辣又呛。
他把杯子一推,不喝了!
老白花还劝呢,“没事,我知道爷心里不是滋味,喝点,喝点晚上就能歇下了。”说着,就拿着酒壶要斟酒,直亲王把手直接盖在了酒杯上,良久才道:“不能喝了,以后都不能贪杯了。”
福晋一愣,在家喝点酒……怎么了?
直亲王面色复杂,“皇阿玛是皇上的时候,你家爷只是儿子。儿子什么样,老子都能容都能忍,这点贪酒的毛病就是小毛病。可上面换成了弟弟,这又不同了。爷是做哥哥的,爷不能做兄长而不自重呀!爷得什么时候都得是弟弟们的楷模,是长兄的样儿。”
亲阿玛骂一句‘你还是做哥哥的呢,你看你干的那个事’和弟弟骂这么一句,分量是不一样的。
亲阿玛骂了,转脸我就扔了,要脸干嘛?
弟弟骂了,那就是把我的脸皮给揭下来了,一辈子的体面可就没有了。
这个区别很大的,懂吗?
说的大福晋心里老不是滋味了,自斟自饮,然后就道:“你看老爷子的身体,到底如何?”直亲王面色缓了缓,“老六敢接茬,那就证明无碍!不退位都有十年的日子熬呢,这退位精心养着,二十年?三十年?三十年不敢想,二十年怕是能的。”
大福晋这才道:“有这二十年呢,等没皇阿玛了,您直接糊涂了也就算了。弘昱跟弘晖弘显玩的都挺好的,给孩子折腾去吧,你之后少管事吧。”
直亲王叹气,再有二十年,爷想动也动不了了,那是真老了。大福晋就叹气,“额娘那边,怎么弄呀?”
直亲王白了福晋一眼:“还想着接出来不成?”
“那也不能在宫里呆着。”大福晋就道,“给挪去园子的吧!挪去也好,有六弟妹照看,对额娘的身体更好。”
直亲王白眼又一翻:你就是不想伺候婆婆。
大福晋心虚,可这有什么办法呢,老爷子点了老六一家跟他老人住,那这伺候公婆的事,非六弟妹不可了。
想想老六刚成亲的时候那个团子状的六弟妹,怪可怜的!伺候个天下最难伺候的公公,还有一群婆婆,“四福晋是真好命,儿子人家帮着教养大了,公婆往出一推,不能更省力!宫里她一人独大,只有两个老妾。一个宋氏一个李氏,年岁都比她大。”
直亲王呵了她一声,你觉得四福晋好做,那得问问四福晋她好不好做。要知道,老六家瞧着是麻烦了一点,但人家手里捏着一堆尚方宝剑。以后,这太上皇、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这么多爷的亲额娘,在这些人耳边稍微嘀咕一句,那个个都能给他们冲锋陷阵。爷们就是挨骂了,都没地方喊冤枉。还有你们一个个的,婆婆不待见了,你都不知道为啥的。
有这么个人比着,别说将来的皇后了,就是你们一个个的,都老实点吧。
还有工夫看未来皇后的笑话,闲的你。
他也不吃了,直接往后一倒,“睡觉睡觉!”
爱谁谁!爷还不费心思量了。
而宫里了,四福晋还懵着呢。反正被接进宫来了,自家爷上位了。
紧跟着,该干嘛?
还没反应过来呢,一串孩子给塞过来了!弘旦还小,先给送永和宫吧。然后看小六小七小八,这三个也没多大,再去送给永和宫。
两个格格年岁不小了,但放在公主所不放心,你们还去永和宫吧。剩下的就是弘晖弘显弘昀弘时弘旭,一排排,都差不多是大人的样子了。
可叫这个孩子干嘛呢?
阿哥所那边得安排吧。
下面伺候的多机灵呀,赶紧道:“万岁爷和六爷住过的地方,还都空着呢。”
当年弘晖就是出生在阿哥所的。
四福晋就道:“那就先去安置在这两处吧。”
弘晖赶紧道:“今晚先守在一块,额娘别管了,我会看顾看的。”
哦哦哦!好的!你照看吧。
等孩子们都打发完了,下面才有伺候的低声道:“二阿哥和五阿哥身上用的腰带,跟大阿哥的是一样的。”
四福晋愣了一下,然后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你下去吧。”
这人愣了一下,低着头退出去了。
四福晋心里生气,还没怎么着了,魑魅魍魉就往出冒。孩子们敢那么戴,必然是自家爷让的,那自家爷这么做必是有缘故的。跟自己嘀咕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直接往永和宫去,宫务的事还是得问婆婆。
德妃觉得好烦:皇上虽然叫我儿子继位了,但并没有册封我做皇后,我这会子尴尬到无地自容,老四家的还偏凑过来,不知道我这会子其实有点难堪的嘛!
第204章 梦里清欢(204)
德妃想躲,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呀!我男人没叫我当皇后,我儿子也没册封我当太后,我跟荣妃和宜妃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这会子就对着后宫的权利指手画脚,是不是有点小人得志的嫌疑?
再者说了,那位只是到园子里去了,又不是驾崩了,宫里这些妃嫔闹不起来。一个个的乖着呢,就怕被仍在宫里自生自灭了。谁没事跟你捣乱呀!
于是,屏嬷嬷一说老四家的来了,德妃立马起身,歪着去了!还抓了抹额给自己戴上。
四福晋一来,哟!这是怎么了?
德妃招手,叫儿媳妇近前来,“太突然了,我得缓缓。到底是上了年岁了,不经事了。”
四福晋:“……”都这样了,那我是说还是不说呢?想了想还是算了,婆婆都病了。那怎么办呀?她就问:“要不然叫六弟妹进宫来,叫她给您瞧瞧,扎两针许是就好了?”
德妃:“……”别闹了,叫进来你肯定叫她给你参详宫里的事。于是,她就捂着额头,却又摆手,“老六家两口子在园子里哪里敢走开?”才上位就不想叫老皇上活了?想干嘛吧?
四福晋给吓的,得得得,我想办法去,反正婆婆指望不上。
她只得安排,“先请个太医来……”
德妃又摆手,“这个时候不能说我不舒坦,悄悄的,别声张。老六家的给的丸药怪好的,我吃着呢,三五天许是就能好些。你忙去吧,我歇歇就好。”
四福晋出来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就不能叫人知道她不舒坦了呢?
有什么不能叫人知道的?
这事她是真没想明白,好在晚上都歇了,那就先歇吧。明儿再说,不行的话,问问弘晖。
可弘晖作为大阿哥,忙着呢,多少事忙不过来。到头来,能指靠上的反而是弘显。她跟这孩子嘀咕呢,说:“你得空去劝劝娘娘,或是出宫跟你额娘说说情况,看调配个什么丸药好。不能就这么扛着吧。”
弘显便笑,挨着四福晋坐了,低声道:“娘怎么这会子糊涂了?皇玛法已经没了三位皇后了,如今还没册封玛嚒呢,玛嚒就又病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克妻?!
四福晋一下子捂住嘴,连连拍了弘显的手,“是了!这事不能言语。你玛嚒必须是康康健健的。”否则,明儿园子里就得有旨意,为了德妃的身子着想,还是别当太后,这就完蛋了。她这会子总算明白了德妃的尴尬之处,也有些不是滋味:“那现在怎么办?”弘显摊手,“这事您跟爹爹提一句吧!这千头万绪的,都得从施恩开始。最避不开的就是皇祖父和宫里的娘娘们。”
知道了!亏了你了,要不然半天没反应过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四这会子正难受的不就是这个吗?太上皇的封号,得叫皇上接受良好,不容易。关于后妃那一套,老四光棍的很,一股脑推给弘晖:“你带着弘显去园子里,跟你爹爹商量,看怎么跟你皇祖父说这个事。”
弘晖认命的出来,喊了弘显,又出宫往园子里跑。
好家伙,街道两行的酒楼,多少人都在奔着进出宫廷的人张望呢。两条黄带子打马过街之后,都在那儿议论呢。
大阿哥是哪个,二阿哥是哪个,新贵出来之后,老阿哥们好似就没那么得宠了。没人关注了呀!
九爷坐在马车上,车上有个大肚子妇人,就是自家那倒霉福晋。
多大的事呀,对吧?结果没给他一点伤春悲秋的意思,福晋在家叨叨叨,叨叨叨的,说是差不多到日子了。
到日子你就生呗,人家晚上翻来复去的,睡不着呀!说了,生孩子这么凶险的事,产婆她信不过。
信不过没关系,不是有医女嘛,咱请一个专门在府里呆着。
九福晋还是不行,“去园子里去吧,距离畅春园近点,要是有个万一,六嫂能赶到。”
闹腾的不行,然后那就趁着还不到生的时候,咱就走吧!坐在马车上,拐弯的时候看着弘晖和弘显带着人打马出城了。听那路两边的议论声,这个那个的,感觉比自己这个九叔对这两人知道的都多一样。
就在昨天之前,爷从街面上过,动静也是这样的。都在说这位皇九子怎么怎么了得,谁谁谁的谁谁谁的谁谁谁给王府送过东西云云。可今儿呢?九爷府的马车走到大路上,有几个人驻足瞧了,然后回头热烈的讨论了?
没有!不说跟没看见似得吧,反正热情没那么高了。
九爷很生气,“爷变了吗?爷没变!爷还是爷,可是呢,爷如今也不再是爷了。”
九福晋抚摸着肚子,安抚着动来动去的孩子,就特诚恳的说了一句:“有这发牢骚的工夫,你倒是想想怎么往宫里那位的身边凑凑……”
“姥姥!”九爷眼睛一瞪,声音跟吼出来的似得。
九福晋气的转了个方向,“你吓坏我儿子了。”
九爷声音小了,但表情那是那么不屑一顾,“儿子儿子,就知道儿子!这要是个儿子,也不是好的!他娘的,他没来,老子是皇子。他来了,老子……”
闭嘴!“太上皇也是皇,你少惹祸!”嘴不知道怎么长的,怎么那么讨厌。
九爷哼了一声,“爷今儿还是得进园子去。”
干嘛?
“爷得问问能不能接额娘出来。”
九福晋觉得肚子有点疼,不知道是快生了,还是被自家爷给气的。你皇阿玛活着呢,你接你额娘,你是怕你皇阿玛活的太久了,非得把他气死不行吗?
这一路走的,越走越疼呀!
九爷这才慌了,“快快快,直接往园子里去!”
结果桐桐正牵着才会走的弘暚在园子里转悠呢,先是得了信儿,说是弘晖和弘显回来了。这俩孩子没直接过来,怕是有事。还不等她打发人去问,又有人来报,说是九爷带着九福晋进园子了,九福晋快生了。
桐桐赶紧把弘暚给奶嬷嬷,撒丫子就往外跑,结果九福晋下不来了,孩子已经露头了,这是非在马车上生不可了。
她都不知道这么着跑来是为啥的,一边给接生一边转移九福晋的注意力,“干嘛非得把孩子生在园子里?”这不是瞎折腾吗?
没人想生在园子里呀,这不是赶上了吗?
话还没说,九福晋就觉得身下一松,也没怎么疼,孩子生下了。
“好着呢,孩子好着呢,是个阿哥。”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孩子掏嘴里的东西,紧跟着一声响亮的哭声才穿出来。
剪刀什么都没带,还好章嬷嬷靠谱,紧跟着送来了,给处理好,孩子直接用九爷的披风给裹起来,“要住园子里吗?要不我收拾个地方去坐月子。”
这就不像样子了,九爷终于找回声音了,“不了,我家的园子不远,眨眼就到了。”
桐桐叫章嬷嬷上车,帮着看着,“没事,大人孩子都好好的。”
九爷这次是真吓坏了,这个孩子生的有点悬呀!他再不敢多嘴了,事实上刚才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生了吗?生了就好。
儿子不儿子的,不重要!奶奶个熊,吓死老子了。
不等皇上打发人来问,九爷麻溜的走了。
嗣谒跟皇上说:“肯定是赶巧了。”
皇上不这么想,他叹气,“这是心里不舒坦,敢上门耍赖讲道理了。”
就差没说,他不当皇帝了,儿子们都不听话。有点怀疑老九是来要他贿赂的银子的。
嗣谒:“……”看吧!不适应期这就来了!他赶紧道,“等会子必来请罪的,儿子给您拿棍子,您这回别客气,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老九就是欠打。打两顿什么毛病都没了!”
打?朕老了,体弱了,打不动了。嗣谒就跟皇上面对面坐着,“要不然,接了额娘们过来,宜额娘那腿脚麻利着呢,拿着棍子追老九两圈,估计是行的。”
哦!这是叫朕当个慈父,坏事推给孩子的额娘干呀!这个是可以的!
但是,皇上也明白老六的意思了,“是你四哥叫弘晖和弘显俩孩子过来了?为了册封的事吧?”一提宜妃就知道你们一个个是什么意思了。
嗣谒便笑,自家这老阿玛呀,就没有他猜不到的事。
“既然退位了,太上皇这个册封,该给就给,朕还不至于为这个闹脾气。”说着就一顿,“就是这后宫册封吧……哎,朕也为难呀!”
可别不册封我额娘呀!这个事儿子得有所交代的。
结果就听自家这老阿玛又说,“你额娘生了你们,也算是有功。这自来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册封原也应当。但是这些年了,后宫之所以那么安生,主要是还在于一个平衡。这里面还有你那些兄弟的面子呢,对吧?”
嗯!后宫是您的后宫,您只要册封了我额娘做太后,其他人怎么册封,您说了算。
“那就你额娘做太后,荣妃、惠妃、宜妃,良妃,连同佟贵妃,一同晋为皇贵妃。”
嗣谒:“……”这么多副后吗?
行!您说了算。
宫里的旨意很快,太后这个没争议,可除了太上皇说的几个皇贵太妃之外,老四还册封了十三的生母为皇贵太妃。
把桐桐给愁的,掰着指头一个一个的算,等嗣谒回来她就说:“这将来到了那头,皇阿玛住的怕是有点挤……”
嗣谒:“……”你的想法是否有点太清奇?
第205章 梦里清欢(205)
高位的妃嫔升了两格,但对于老七和老十二的额娘,都由嫔升贵妃了。这就是好听点,反正上面高位的妃嫔一个也没少,不过是待遇提高了是真的。凡是生了皇子公主的,最低也是个嫔了,太嫔嘛,那这就是主位的娘娘,供给还不错。
于是,皇宫里皆大欢喜。
太皇太后先说了,不想在宫里呆着了,想去园子里住。
然后新册封的皇后欢天地喜的把太上皇的后宫给送走了,还有太上皇的小皇子们,肯定要走的,那就都送去吧。
于是,桐桐觉得园子里好生热闹,可皇宫一下子就冷清起来了。
皇子们得侍奉太上皇,也是受教于太上皇的意思,这都得挪到园子里住。再加上本就是老六两口子教养孩子呢,也没理由不叫孩子去呀!也就是弘旦才两岁大小,还得留在宫里之外,皇后竟然发现,没有需要留在宫里的人了。
李氏被册封为贵妃,宋氏被册封为懋妃,然后一人占了一个寝宫,这就完了。
对了!两个公主陪着皇太后去了,一样去园子里了。
如今宫里就剩下万岁爷、她和李氏宋氏,还有弘旦。
结果万岁爷说,皇阿玛在园子里住着,爷得跟着过去呀,咱住圆明园吧,距离近点,不三不五时的见见,那爷的孝道呢?
可要是如此,皇宫怎么办?
空着吗?
总得有人守着皇宫的吧。
她这么说了,万岁爷就说:“叫李氏和宋氏一起管着事便是了,几个孩子换着回宫来住也就是了。”
不至于宫里没主子就行。
可皇后觉得把皇宫给李氏和宋氏管,那将来再回来,还能放心吗?
她跟她家爷商量这件事,“给爷挑两个人过去伺候……妾身也帮不了爷什么,您只管把大后方交给我,再不会叫万岁爷有后顾之忧的。”
“……”皇后不想跟去园子里?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在园子里住着呢,你隔三差五不去请安合适吗?皇阿玛和朕都不在,宫里就是宫殿,有总管负责看着呢,谁还把皇宫给偷了吗?要看什么呀?
皇后的意思是,“那您是现在就去园子,还是等登基大典之后再去园子?”
万岁爷一言难尽,这一说登基大典,他的思绪一下子就拉回来,“登基大典简单办一下就行。”要节俭,要简朴!想到这里,他还是说皇后,“你也跟去园子吧,不要再添什么新人了。”皇阿玛还看着呢,这一上来就纳新人,哪怕不是自己提的,也难免叫人多想。干脆就算了,有老妻相伴,虽总有不合心意之处,但到底一串孩子呢,就这么着吧。
皇后沉默了一下,到底没再坚持,走的时候却也对皇宫放不下心来。搬到园子里了,少不得跟弘晖嘀咕这个事,“……你一定要回去常敲打,别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宫里的人心都不知道朝哪儿去了?”
宫里人又不傻!弘晖觉得自家额娘有点紧张的过度了,“您万事听皇阿玛的,皇阿玛说没事就没事!就是谁想闹鬼,也得看皇阿玛乐意不乐意。”这是在这个位子上没适应呢,不能着急,“您先歇着,把我娘配的那个舒心丸按时服用着,过段时间就好了!您啊,是不是觉得浑身的肉都是绷着的。”
是啊!脊背上硬的跟背着给盖子。
“园子里才都在安置,正乱着呢,您先安顿,缓上三五天再过去也是合适的。”
可不是,真就是缓了三五天,大家才从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忙乱中醒过神来了。
原来,天下真的换主子了呀!
皇后也终于一点点的接受了这个新身份,这才恍然,还没有安置太皇太后、太后还有那么些太妃的俸禄和供奉。她一点都没耽搁,赶紧打发人去问,结果得了信儿却说那边一切照常,按旧历都安置好了。另外,一个太妃配备一个太医,一个医女,每日里都有人按时把医案送到王府和公主府,每日的食谱也是提前拟定的,得问过太医和医女才行。若是哪里不舒坦了,怎么用药的,都必须得备上,药要留样本和药渣,以备问询。
皇后一想,这么也行!到底是太上皇的地方,自己管的太多,要是万一有个什么,说不清的。那就不如六弟妹全全照管,省的自己瓜田李下,出事了不好交代。
于是这天去园子里请安,桐桐得了信出去就迎,人快到跟前了,她正儿八经就要见大礼的。可这么一跪下,四福晋当时心里就特别难受,她疾步走过去,一把将桐桐给扶起来,“以后可别这么着了,别人跪了也就跪了,可你这一跪,我就愧的慌。心里是当真难受!”
桐桐赶紧道:“四嫂是主子娘娘,本也是应该的。”
四福晋拉了她的手往里面去,“就咱姐俩,咱说说心里话。这几天呀,我就真跟在梦里似得。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如今呀,说什么都觉得我矫情,可这是实话。回头一想,这孩子你帮我养了,帮我教了,如今公婆本该我伺候的,也是你帮着我服侍的……”
是!老四承袭了家业,这些本就是他们两口子的责任。也就是老爷子非叫自家住进来,否则,这一园子的婆婆,都得是皇后的责任。
“你以后再要这么着,我就真生气了!”她攥着桐桐的手,“我没想到的,你帮我想到的。我为难不好处理的,你都帮我处理了。咱们就不该生分。”
桐桐这次觉得,皇后的话是真诚的。
一送走皇后,桐桐的手就按在胸口上,刚才这里微微有点发烫,什么缘由也不知道。
等嗣谒回来的时候,桐桐就拉了他去里面,“看看胎记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并没有变化,嗣谒就问,“怎么这么问?”
桐桐低声就说了,“她说她难受,我觉得她说的是真话。当时我这里是烫了一下……”
嗣谒眼睛闪了闪,那还真是巧了。今儿老四过来请安,是自那日传位之外,两人第二次见面。他自然是要跪的,可膝盖才一落地,老四就用手捂住胸口,然后一把将自己给拉起来,当时也说了一句,“你这一跪,四哥心疼。”
他当时也觉得那里微微有些不适。
看出来,老四说那句话的时候,也不是做戏,他是真的心口疼了。
桐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嗣谒,“咱们是不是都成了谁也奈何不了的神仙了,这是下来历练来了……”
嗣谒就笑,还是对来历好奇的吧。
桐桐摇头,“有爷就行,这种事当乐子猜猜得了,我是真不在意。”只是这么着的话,“这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咱们还去不去了?”别真把人家给难受着了。
“去吧!先办登基大典,我得陪着皇阿玛去!皇阿玛离不得人,我得寸步不离的跟着皇阿玛。”
哦!那我配点丸药,到时候带上。
登基大典简朴,甚至连龙袍都没另外做,全都是把老爷子穿旧了的改了改,能穿就行。
等兄弟们都早早的到了皇宫里,十四还挤兑说,“万岁爷的脚可比皇阿玛的脚大,这不知道龙靴另外做了没,可别是穿小鞋了吧。”众人颇为神奇的看十四:“……”我们就想知道老四什么时候忍不住会打死你。
老十四才不管了,他不爽的事多了。迄今为止自家哥哥并没有给自己升爵位,这就算了。结果他和老六家的孩子都是皇子,就我家的不是!凭啥呀?懂什么叫一视同仁不?
我家的孩子你当皇子一样,我们又不是要抢皇位,我就是想给我的儿子一人换个亲王的爵位,就这么简单,你看你一个当哥哥的,抠唆的那个劲儿。
哼!在家里憋了这么些日子,砸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了,这火气也还没下去呢。
这会子站在大殿里,他这里一转,那里一转,见洒扫的一尘不染,他的视线不由的又落在正大光明匾额上。
这么一看,他想起来,“当时皇阿玛说不立储君,会把传召诏书放在匾额后面。现在虽说是口头传召了,那你们说,后面有没有旨意?”
说的这些兄弟都抬头看匾额。
理亲王皱眉,“皇阿玛好好的,传了诏就完了,非得放后面吗?”
十四多熊的,他利索的叫小太监来,“匾额后面你们都清理了吗?”
这话多吓人呀,这小太监赶紧跪下,“……大总管没让。”没让呀!那就说可能有了!
十四轻轻的踢了小太监一下,“赶紧的,搬梯子去!爷亲自上去打扫。”
十三从后面一过来,就看见十四爬梯子呢,“十四,你别瞎胡闹。”
谁胡闹呢?
十四三两下就爬上去了,然后真乐了,“真有东西嗳!”
什么东西呀?
一个长条匣子!
十四将匣子拿下来,发现没落多少灰,看样子,最多一个来月的样子吧。怕不是皇阿玛离宫前叫人放的吧。
他直接将匣子打开,里面是明黄色的诏书,他伸手拿诏书,谁知道一个东西从诏书里掉出来了,直接落到地上。
他低头看,“什么玩意呀?十三哥,你捡起来呀!”
老九窜的快,直接过去了,“是个小本本……”
诏书就算了,小本本是个什么鬼?
第206章 梦里清欢(206)
老九捡起来才要打开,老五立马呵斥了一声,“老九,规矩呢?”这么大的人了,手怎么欠儿欠儿的?
那玩意跟‘遗旨’放在一块,那是谁都能随便打开的东西吗?到了如今的份上了,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是要多一事,那为啥这个多一事的人得是你!你就不能给老四看看,你是多叫人省心的弟弟。你说说你,你怎么就那么爱跟老十四往一条板凳上坐呢?
可你是老十四吗?
你不是!
老五这表情,这眼神,老九愣了一下,瞬间领会了这一层意思。
是!咱是比不上十四。可咱到底是啥地方比不上十四了呢?
说到底,咱跟十四比起来,不就差了个老四吗?
老四是人家亲哥,人家就是孙猴子上窜下跳,那没事!我就是顺手捡个东西,好奇的想瞧瞧是个啥玩意,你就急眼了?
这是我这个弟弟有毛病吗?
不是!
这是你不如人家老四!要是坐那个位子的是你,我这么做有毛病吗?
没有!所以,你急赤白脸的干啥?我还没怨你呢,你却总来挑我的不是,合适吗?
那眼神赤果果的,想不懂都难。老五差点没给气的倒仰,自家额娘为啥要生出这么个玩意来,就说讨厌不讨厌?
虽说讨厌了一点,但这会子也知道轻重,那玩意拿手里不算厚实,但也绝对不简薄。掂量了掂量,还是没敢打开,直接交给直亲王了。十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坐在梯子上手里拿着装圣旨的匣子,好似这么取出圣旨也不合适呀!那这玩意我也不拿了,他从上面蹦下来,把匣子合上塞给理亲王。
反正你们是哥哥,你们的爵位高,你们得皇阿玛和老四的信任,你们来吧。
理亲王都想踹老十四,你这不是没事找事是干嘛?安生的把登基大典弄完不就完了,非得现在把这东西折腾出来。
以皇阿玛的性格,老十四呀,你觉得这里面能有什么利于你的东西吗?
这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老九还在一边问:“大哥二哥,你们说这个东西,是在登基大典前打开好,还是在登基大典后打开好?”
这话问的,十一都傻了。
他在后面戳老十,低声道:“十哥,捂住九哥的嘴。”
老十的手比脑子快,十一比九哥靠谱!既然他说捂九哥的嘴,那一定是对的!他连想都没想,直接在后面直接上手,捂住老九的嘴:你都有儿子了,怎么还这么管不嘴呢?
老九不防备老十,被老十捂了也不挣扎。
十一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直翻白眼:皇阿玛活着呢!皇阿玛活着呢!这玩意其实就是个屁!你觉得皇阿玛放上去的东西会对老四不利吗?老大和老二都不着急,你急个屁呀!
在登基大典之前迫不及待的打开,这说明你不信老四!如果你不信老四,那你怀疑老四什么呢?怀疑人家跟老六联手逼的皇阿玛退位吗?是!当时你们不在京城,回来的时候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你们,但这从退位到如今的登基大典这都多少时间呢?咱们都是私下见过皇阿玛的,皇阿玛有说过不乐意吗?他老人家在园子里被老六带着,玩的不知道有多高兴,所以,你那么多事干嘛?
吃饱了撑的呀!
连老十四把这玩意塞出去之后都不言语了,你说你……哎!真不是说你,你有时候真未必有十四识时务!
十四爱蹦跶,但一发现苗头不对,立马就缩了!就像是现在,十四言语了吗?
没有吧!躲的比谁都干脆!
瞧瞧,本来是十四先挑起来的,现在事全搁在你身上了。
十一再次觉得,就老九这个德行,老五这个老实人是弄不了的。这要不是自己活着,老九得被圈到死!自己都忍不了他这德行,指着谁去忍呢?
这次便是老四要打老九一顿,他都觉得该!
老三一瞧这都上手捂嘴了,有乐子瞧了,他立马就道:“老十,捂着你九哥像什么样子?说嘛,还不叫人说话了?”
老五就觉得,老三真是个事儿妈!凡是闲事他凑的比谁都热闹。
他赶紧道:“听大哥二哥的,大哥二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直亲王和理亲王能怎么办?
这么会子了,后头一直也没打发人来。皇阿玛已经在宫里了,但是老四和老六都没现身,连打发个奴才都没有,这意思还不明白吗?
这玩意打开不妨碍什么!
直亲王就问打发了人去问,看万岁爷得闲不?要是得闲,如今也还不到吉时,那就去后头去说说吧。
然后回话说,皇上正在后头跟太上皇议事呢,要是诸位爷有事就先往后头去吧。
行!那就走吧!
老四这么稳当,必是没事的。
去的时候,以为里面就皇阿玛和老四老六,结果不是,好些个大臣都在呢。
正在干嘛呢?老四想在登基大典之前,宣布一道旨意。
什么旨意呢?就是永不加农赋。
这本是太上皇提的,现在得是尊太上皇的旨意,永不加农赋。
把这个太上皇想要的明君的头衔,都给太上皇加在头上。
正说这个事呢,本就是叫十三去前面喊人的,结果十三去了就没回来,好半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老四能说什么?
不就是发现点东西吗?那就拿来吧。皇阿玛当面,我又没闹鬼,我怕什么呀?
来吧!说清楚。
于是,这么一串串的不就来了吗?
老四上面压着太上皇呢,对兄弟得优容呀,“坐吧,看茶。”
然后一个个的坐了,理亲王就看太上皇,“皇阿玛,今儿老十四无意间发现这个……”
老爷子‘哦’了一声,“说话总要算数的嘛,只有如此,规矩才能传下去。”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理亲王估摸也是这样,干脆就给苏培盛,交出去了事。
至于什么时候叫什么人看,这是老四要决定的事。
苏培盛拿手里了,直亲王顺便把小本本往匣子上一放,“这个……也是匣子里的东西,没人打开过,只是不慎掉下来了。”
老四和老六都很惊讶,两人的表情说明,他们也不知道这小本本是啥玩意。可没给嗣谒多少惊讶的时候,因为老爷子起身了,他要如厕。
嗣谒就说,这是一路上茶水喝多了。跟着就要扶老爷子起身,可老爷子摆手,“你别瞎跑了,叫李德全跟着吧。”
这个可以!谁还没点私密的事了?
嗣谒在这事上从不跟老爷子争执,看着老爷子去了里面了,理亲王的眉头一跳,感觉那小本本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就看着老四先把小本本挪开,然后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三份圣旨。
打开一瞧,就是传位给自己的旨意,这个没有争议,他叫苏培盛把圣旨传下去,给那些大臣瞧瞧。
还有宗室里的宗正等等,一人一份,满蒙汉的文字,轮换着看。
传到这些爷们手里,都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就完了,这东西没毛病。
然后大家就对那个小本本没啥热情了,那个东西许是老爷子给继位新君的东西呢?
但十四觉得不是,“皇阿玛好好的,有什么要交代四哥的,不能说吗?干嘛跟圣旨放在一块?这圣旨也不是给四哥看的,是给咱们看的,是给天下人看的。同样的道理,那个本本连个带锁的匣子都没有,就那么放着,这要不是给咱们看的,给天下人看的,这能是谁给看的?”
理亲王把眼睑垂下,这个二百五呀!他都没法拦了。
老九心说,不叫看的话大家对老四还是心有疑虑,他是真心为老四好的,就说,“四哥,那玩意能看吗?要不您先看看,不适合咱们兄弟看了,那咱们就不看。”
十一想死,你说的这叫屁话,你是将了老四一军了,这会子老四能提前看吗?看了的话,对老四有利还罢了,要是对老四不利呢?当然了,要是对老四不利,皇阿玛就不会放的!所以,他有预感,这东西八成得对咱们不利,那你说老四该不该再叫咱们看?
叫咱们看吧,咱们觉得老四不厚道。
不叫咱们看吧,这心里是不是永远有个疙瘩?
那老四还怎么提前去看?
果然,就见老四直接把小本本往边上一推,“老六,你递下去吧。”
嗣谒扫了这玩意一眼,这东西能展开的,合起来是折子的形状的,但并不是一页一页的,展开能拉成一个长条,以这厚度,拉开还不会短呢。
他也不提前打开,就叫了两伺候的过来,“要看就都看吧,叫人给展开就是。”
爷其实也想知道这是啥玩意。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玩意就被俩太监一人扯着一头给拉开了。
本本有点小,字也不大。但猛的一看,一行黑色字迹的数字从一排到十四,数字的下面是鲜红的叉叉。边上还有蝇头小楷些的标注。
这是嘛玩意?
嗣谒离得近,还能看清楚叉叉。别人距离太远了,真没看清!
老十四和老九蹦跶的有点欢实,两人扑腾到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粗略的扫了一眼,也还没看具体的内容呢,就是看见醒目的从一到十四这些数字,还有数字下面的一点红。然后两人就发现,属于他们自己的跟别人的都有点不一样。
十四还纳闷呢,问他九哥:“这数字是代表咱们兄弟不?那皇阿玛对我这个儿子还不错的,红的那一块,我的最多。”
老九不服气,“你看清楚,给我的少了吗?”什么就你最多,明明咱俩一样多!!
第207章 梦里清欢(207)
给这俩的最多?
老三蹭的窜到前面去了,皇阿玛还有谱没谱,就这俩活宝,您还给留的‘遗产’最多吗?您这偏心的没完了是吧?
他挤过去,还叫人把灯拎来,要瞧就都瞧清楚。
结果脸都快贴到上面了,然后瞧清楚了,他都没看他自己的,先看老九和十四的,凑近一瞧,他哈哈就笑:“一人三个红叉叉,有什么可争的。”
嘛玩意?红叉叉?
老九还在发愣,十四已经窜过去了。真就是三个叉叉呀!
他朝后退了一步,满篇的扫了一下,就自己和老九的多?
凭什么?凭什么把我跟老九放在一个板凳上。
他不乐意,老九也不乐意呀!是啊!凭啥把我跟十四放在一个板凳上。
然后两人都挤到前面,先看他们的红叉叉到底是为啥的。
老九看的可仔细了,关键是,皇阿玛给上面标注着日期呢。哪一日什么时辰写的这东西,都标注着呢。
一瞧时间,这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哦哦哦!第一次叉叉的由来,得是觉得被讹银子给老二修园子那一次吧。
如今园子都修成了,里面也不比畅春园差,银子花了千千万,然后爷现在成了王八蛋!花钱花错了吗?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来。而且,你们算计了我,却嫌弃被算计了的我是个笨蛋,脑子转不过弯来,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太过分了!
还有……还有算卦?
算卦!
九爷都怒了,“爷什么时候算过卦了?”不能这么往爷头上扣屎盆子呀!
老十在边上拉他,“别嚷嚷!算卦的事有我一份……”说着就低声道,“儿子!儿子!算儿子那次。”
老九恍然,然后更生气了,“那不是闹着玩的吗?谁当真了呀!”
看看老爷子都写了什么,‘不问神佛问苍生’,这都哪跟哪,挨得上吗?
我当时就是随便问问,只是随便了一点而已。
老十低声道:“坐在那个位子上能随便吗?”只随便这一点,老爷子给你画个叉叉,一点也不冤枉。
再说了,九哥嗳,您别喊冤呀,我都没喊冤,您喊的哪门子冤呀?您瞧瞧给我划拉叉叉的时间,跟你算卦的叉叉时间是否一致。
皇阿玛说我是狗头军师,说你敢无脑递刀,我就敢不加思索杀人,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我这是陪着你算卦,把我给自己玩下去了!
老九不信,真去瞧了,然后愕然,“原来不关十弟妹的事呀!”
老十生气的不就是这个,他在福晋面前也就这点底气了,虽然也知道自己的德行就这样,真赖不到福晋身上。但我跟福晋在家里说话,以福晋的出身连累我,没事呛呛福晋,压压她的气焰,这怎么了呢?
可现在这么直白的告诉我:别赖你福晋,瞧不上你就是单纯的瞧不上你,跟别的都不相干。就说这么着气人不气人。
他气的呼呼的,觉得被自家这亲九哥给连累了。想着自家九哥有三个叉叉呢,自己才一个,这心情能稍微好点,还朝这边挤了挤,“最后一个叉叉到底是为啥的?”
这一问,老九的面色煞是精彩:竟然是因为爷贿赂!
老十哈哈就笑,“九哥你到底是给了皇阿玛多少贿赂银?”你这不是二百五吗?
老九气的嘴唇都哆嗦了,我花了那么多银子,虽然有点小心思,但是老爷子,我的亲阿玛,您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不能这么大喇喇的把这玩意直接给写上的呀!
老四这小心眼会把这个放在大清珍宝阁装裱起来,以传万世你知道吗?
你知道这会叫你家老九丢脸到一万年的吗?
为了皇位花钱贿赂,这是多么奇葩的事?你帮我把这隐瞒下来了,少一个叉叉,那我到了现在不就知道我的银子多少起作用了,以后还会给孝敬的。这做生意历来就得讲诚信讲规矩,哪怕是潜规则的规矩,也得守的。就老爷子这样,也得亏他生来就是皇子,得亏是皇祖父咯嘣的早,皇子那么三两只,才选了他。要不然,呵呵!就这不讲武德的样子,真要是叫老爷子有这么些兄弟,老爷子,您未必胜的了,您也未必有儿子做的更好!
真就气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老十一瞧,这不行呀!这脸上都挂上相了。就这心态,没再给个叉叉,估计老爷子也是看了银子的面子的!还有你被老八坑的把封地拱手相让的事,就只这一件,老爷子都不会考虑你。可最后不也没给你打更多的叉叉吗?要不然,你的叉叉就比老十四多了呀!
虽然这里面应该有老爷子不想坏了兄弟关系的考虑,但应该跟你给的银子也有些关联吧。
走走走!咱别气了,看看别人的乐子,许是就没那么生气了。
老九一想,也对呀!爷得看看爷凭啥跟老十四坐一条板凳上。
十四第一个叉叉,跟自己是同期的。还是因为给老二修宅子和园子的事。
他看老十四,十四的表情特别迷幻,就是那种:我在哪?我是谁?干嘛这么对我?
都是这么一挂表情,这应该全不在老十四的考虑范围之内。
大致看了一圈的时间之后就会发现,自己和老十四几乎同时被画叉叉,这个时间早于其他兄弟不少,这也就证明了,自己和老十四是第一拨被排除在外的人。
刚才老九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子一看十四的,他反应过来了,这岂不是说,早早的爷就没机会了!
爷都没机会了,那老爷子您还继续收儿子的银子,您亏心不亏心呀!
感觉心肝脾肺都有点不太舒服了。
当然了,看十四的样子,稍微能好受点。因为十四到现在都不能接受现实。他一直认为他是皇位强有力的竞争者,至少弘晖和弘显露头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却告诉他:傻孩子,你早被排除了。
是的!十四觉得可委屈了,当年给我画叉叉的时候我才多大?十来岁,还是个孩子!
这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老九在边上补刀:“十来岁,也不算是小了。弘晖和弘显勇闯敌营的时候,还没你那个时候大呢?”所以,你委屈个屁!
十四怒目而视,能不能麻溜的闭嘴,就问问你能不能麻溜的闭嘴。
老九才不闭嘴呢,别人不痛快了,自己就痛快了!所以,他提示老九,“你这后两个叉叉是为啥的?”
能为啥?为了没事看老四和老六的笑话,为了有事没事都爱招猫逗狗撩拨别人。
老九看那日期,“这个日子有啥事情了吗?”十四在那个日子干啥了?过去那么些年了,谁记得。
老七轻咳一声,给自己划拉叉叉的日子,跟十四有重合的地方。皇阿玛说自己在他面前抖机灵没关系,但是被戳破了就是自己不对。这个日子,自己其实是记得的。
他就低声道:“红豆。”
什么?“红豆!”老七说着,就朝老六瞥了一眼。
十四想起来,当时老六挂了六嫂给的红豆饰品,老七在大殿上玩老六的辫子那次。没错,那次是自己戳破了老七的谎言。把老七拽下去了,然后自己也多了个叉叉。
这就啥?这就算作损人不利己。
老十四觉得羞愤到不行,爷虽然也知道自己不行,但那个时候不是年轻,不是不懂事吗?把爷跟这么些早懂事的歌哥放一起比,这本身就不公平。
爷倒是要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老爷子都是怎么说的。
紧挨着的是十三的,十三眼圈都是红的,这是说啥了,把老十三气成这样了?
结果一瞧,好家伙,十三是从西北回来之后才被划拉掉的。整整比自己晚了十年才被排除?凭啥呀!十三也没比自己大多少呀?他到底是哪里比自己讨喜,怎么人人都那么爱十三呢?不过返回来想想,便是如此,有啥用呢?不一样被划拉了叉叉。
自我安慰一下,这一个叉叉和三个叉叉有区别吗?不一样被剔除掉了。皇阿玛指摘起你的缺点来,想来也没留情。
于是,他奔着看老十三的笑话看小本本上给十三的评语的。结果一看,他心口更堵了。
叉叉掉十三,却在盛赞十三。什么王中侠者,什么忠义无双,什么王佐之才。
我的老天爷呀!原来皇上给评语,不只是会批呀,人家还会夸的!
这全篇没有说十三一个不好,连王佐之才都出来了,老爷子都说十三是王佐之才了,那老四敢不拿老十三当王佐之才用吗?
难怪老十三红了眼圈了,他是感动的吧。
再反观您给儿子的评语,通篇是没有一句是说儿子好的。
这就很过分了!
这世上人无完人的,对吧?这应该写优点也写缺点,优点多缺点少的胜出才合理呀。
他真的被气的眼泪掉下来了,这个打击太大,他不打算接受。
但是不接受,得拉个同盟吧?
瞧瞧,谁有潜力成为自己的同盟。
十三让开,你都王佐之才了,你挡什么路呀!!
第208章 梦里清欢(208)
扒拉开十三,叫我瞧瞧十二哥的,这一看,竟然皇上说他把十二交给苏麻喇姑,是他的错。耽搁了十二,叫十二被佛性染了性情,太过清冷,是他这个皇阿玛的错。
为此证明不是十二不好,皇上竟然不惜把皇祖父闹出家的事扒拉出来,这可真够给老十二脸上贴金的。
那要是这样,十二有什么不对吗?
他看十二,十二满眼的复杂,盯着那几行字,就是没看他。
他心里呵呵,这老爷子偏心偏的没边了,就老十二这冷心冷情,没心没肺的,您竟然都想着他得要面子,不能把十二的面子给撅了。您怎么就不想想,也把面子给儿子一点。
真是越看越生气!要是老爷子不知道要顾念面子这一条,还不咋生气。可如今也看了,老爷子不是不懂儿子们要面子,他只是不想顾忌他家十四儿的面子而已。
哎呀!不行了!心口疼!心疾这个东西,莫不是遗传的吧。
再往前走两步,边上是十一。十一的视线才从十二的评语上挪开,然后马上懂了十四的羞愤,真的!皇阿玛不是不懂面子情的事,不过是,十二属于不叫唤的够,皇阿玛怕他咬人,对这种能耐大的,皇阿玛怕太不给面子了,十二会捣乱。至于你嘛,皇阿玛大概觉得你的能耐也就那么点,抬手就能收拾你,他干嘛跟你讲面子。
说到底,老爷子他其实就是欺软怕硬。欺负的都是好欺负的,比如十四,比如自己。
老十一觉得他很委屈,可十四看到老爷子给十一的评语,觉得老爷子很中肯,也很客观,甚至措辞都很温和,很宽容。跟写给自己的完全不同。那种不同,从字里行间就能看出来的。便是字体上,叫人一看,都叫人写给自己的字都是带着满满的嫌弃。可给十一的就不同了,就好像长者在温言细语。
说十一啊,不是皇阿玛不选你!身子弱一点,这没事。你很聪明,很通透,皇阿玛不选你,不是觉得你哪里不好,说到底,还是你身子的原因,你太注重养生养身了。如今你一闲王,注重点这个是好的!但是你要坐上去的话,怕是不大好!毕竟嘛,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要追求长寿,下面的人就敢撺掇你长生。所以,孩子,皇阿玛把你排除在外了,你好好的修身养性,你能长命百岁,就是对皇阿玛最大的孝顺了。
老十一是怎么翻译皇上的话的,十四不知道。但十四翻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
皇阿玛说的这些话,这也不算是说十一不好吧。
所以,十一请你让开,你也不是爷的同盟!
十四继续往前找,轮到老十了?
老十一脸的无所谓,十四就又看了一眼给老十的评语,哦!是被老九连累了呀!
你花了老九那么些银子,被连累了有什么好委屈的?
老十瞪十四,“爷不委屈,爷为了我九哥的,爷啥时候委屈了?爷跟我的好九哥共进退,爷骄傲!”
爷还有个九哥共进退呢,请问十四你:你家哥哥跟你共进退吗?
十四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爷都这样了,还来戳爷的心。
把老十给看懵了:真哭了?
那这可惹不起呀惹不起!这咋眼泪说掉就掉呢!老九一瞧十四这样,算了,也不笑话了,咱谁笑话谁呀。他就安慰说,“咱哥俩一样……”
十四躲开,不要老九来拉扯,“我才跟你不一样呢!”
一样三个叉叉,有什么不一样的。
十四可委屈了,“我是越长越出息了,后来不是都改了吗?哪里没做好吗?可九哥你,从来没长进,凭啥你得跟我一个板凳上坐。”
老九指了指十四,指了指自己,再看看十四意有所指的看老八。
懂了!
这还是觉得自己没心眼被老八坑了这事,是吧?
不是,这事有完没完了?爷都快呕死了,可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比谁都记得准!爷办的丢人的事,你们就不能忘了?行!十四你赢了,你可太出息了!爷不配跟你一个板凳上坐,这行了吧?
十四哼了一声:你这种没出息,本该垫底,却因为贿赂皇上才没有垫底的人,爷也不屑跟你同盟。
他是想跟老八同盟的,因为老八一定觉得他特别冤枉。因此他可亲昵的叫了一声:“八哥!”
你能明白兄弟的委屈,对吧?
可老八一脸的复杂,对着那一页评语,怔怔无言。
十四看过去,然后面色凝固了。老八被排除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但虽然排除他了,皇上却说,叫老八做个敢管事能管事的八贤王,是他这个做阿玛的对老八最大的期许了。
老十四觉得,皇上这是夸老八呢!虽然老八不稀罕这样,但这确实是很有面子。跟老十三一样,这都八贤王了,妥妥的王佐之才呀!
其实,在老十四看来,这也很不公平。老八坑老九这个事,地道吗?为什么不给老八补一个叉叉,再给老八写个像是坑兄弟没情义这样的评语呢?
为啥的?
十一跟在边上溜边偷看,心里嗤了老十四一声:这还用说吗?我早说过了,皇阿玛最是欺软怕硬。对老十二是这样,对老八也是这样。
老八比老十二还不好惹,那不得好声好气的跟老八说呀!
至于你和老九老十,就你们这个怂样,老爷子连安抚都懒的做。
可老八这会子什么感觉呢?一看时间,老八就想起来,就是那次福晋在种痘的事上找六嫂那次。六嫂提点说,应该把恩施在最低处。当时,他还感叹人家没动不好的心思,是出于好意提点了一下。
可如今再想,八成就是这点好意,叫皇上彻底把自己给剔除掉了。
是啊!一个妇道人家都明白的道理,你老八竟然不明白!那么,被剔除了,你有什么可抱怨的。可皇上没把这些写上,只说做贤王之类的话。这是对自己这些年为朝廷赈灾的肯定,也是对自己的提点,更顾念了自己的面子。
把位子给老四,这个自己不是心里没怨言。一直以来,他以为他输在了子嗣上。可子嗣这个事赖自己吗?福晋也不是我自己找的,不都是皇上赐婚的吗?皇上给我赐了个不能生养的福晋,这是我的错吗?皇上为这个没选自己,心里肯定不舒服。
可是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人家的好,反而衬托了自己的不好,于是,自己被排除掉了。
想到这一点,他的表情如他的心一样,是绷着的!
皇上这么说,已经是极大的给自己留了颜面了。再要说什么,他不敢了!他现在有点怀疑,还有更多的黑料被皇阿玛单放着呢。是不是偷摸的交给老四了,这都不好说。
但这无疑,是给老四提供了责骂兄弟的大好素材!
改明儿被老四骂的狗血淋头,都没地方说委屈去!毕竟嘛,皇阿玛都是那么说他们兄弟的,那老四只是照着皇阿玛说的说了,难道错了?那必须不能错呀!
这个时候,老八突然觉得:皇阿玛有点狗!
败了就败了,非得告诉人怎么败的,就说损不损吧?!
放在心里不就完了吗?记什么记,还打叉叉!
这个本本上是红叉叉,难保没有满是黑叉叉的小本本。等着吧,不定什么时候,这个小黑本本就面世了!
不行,胃难受!有点倒口味!被这波操作闹的,一阵一阵的朝上犯恶心。
十四瞧老八那表情,就来了一句:“八哥,咋的了?有喜了?害喜呢?”
别说老八不会害喜,连老八的媳妇都害不了喜,你说老十四你的嘴损不损,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过分了昂!
老七浏览了一圈一回来就听见老十四这讨人厌的话,忙说老十四,“你这嘴呀……”欠不欠呀?
十四撇了撇嘴,“跟七哥你的手一样……”一样样的欠。
暗讽老七玩鞭子玩脱了!
老七手痒,想叫手心对着老十四的脸皮亲密的接触一下。手都抬起来了,但到底是没敢打,只推了一下,“边去!”碍事!
推的撞到老五了,老五抿着嘴。
哟!这是怎么了?
十四一看,懂了!老五家的长子不懂事,但老五的处置办法更操蛋!直接推给老九,后院连处置都不处置!
他就说,“五哥,难怪五嫂不放你进门。但凡进门得掏银子!也是,五嫂不指望银子能指望谁呢?你这不约束后院,可是害的我五嫂不浅。都说您是老实人,大好人,可叫我五嫂看,天下只怕再找不到比您更混蛋的吧?”
家事尚且如此,国事会如何呢?
谁犯错了你都不罚,糊涂成这个德行,只给了个小红叉,这不合适!得给您个大红叉,一个顶仨的那种!
但老爷子没有,只画了小小一个!
哼!老爷子还是偏心你呀!
给老五气的,抬手扒拉开十四,“边去!”正反省着呢!主要是除了反省我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呀!
这一推,又撞了老三。
十四一瞟,不由的乐了,皇上说老三是正事就躲,闲事就冲!这不就是典型的本事不大,事儿不少型的吗?
这话说的好,精辟!
才要讥讽老三几句的,结果反应过来了,老大老二的还没看,把老四和老六给空过去了吧!
他倒是想瞧瞧,皇上是怎么给他心爱的大儿二儿下评语的,又是怎么给他倚重的老四和老六写总结的。
尤其是老六:老爷子再倚重你,不也没选你吗?得意什么呀?
呵!!
第209章 梦里清欢(209)
是啊!谁不好奇怎么说老大老二的。
不过大致心里都有数的,必然是夸这俩能夸出花来。主要还是老四和老六,就是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说的了。
来来来,凑过来都瞧瞧,瞧瞧怎么说老大和老二的。因为瞧这两人的,相对比较保险。
哎呀!评老大评的吧,牙酸。
说他的保清,是如何的勇武,是如何的有才干,是如何的得圣心。真真是天下长子的楷模了!然后又说了某年某日某月,因为什么事老大主动说了,他不想要那个位子云云。皇上就说他的遗憾,我的保清这么好,这么的体察圣心,叫他这个做阿玛的如何如何的心疼。
大家算了算老大退出的日子,就差不多明白了,封亲王之前,在赛马场几个孩子差点出事那次之后,老大就主动要退了。
这么夸老大,不就是老大没好的继承人,又不愿意他的长子步他自己的后尘,所以放弃了皇位吗?
呵呵!后继无人就后继无人,偏说的他家大儿完美无缺。那些年闹心的大千岁就没出现过,对吧?
所以说,老爷子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那真不是一般的高。
虽然知道会夸老大,但是夸成这个德行,一层一层的老大脸上涂粉的行为,也着实叫人瞧不上的很。
然后去看给老二的评语,我的神呀!老二一人竟然占据了三页!有这么多要说的吗?有!老爷子把他家老二的生平履历恨不能都白话一遍,从小聪慧勤奋,师傅怎么夸的,他是怎么做的,最后长成了一个多么完美无瑕的太子,这太子又是为了什么没能做太子的。写的感人至深呀!太子主动退了一次之后,又主动退了第二次,反正就是理亲王觉得他的弟弟很能干,侄儿也成才了,为了大清的未来,他甘愿再退一次。
然后老爷子说,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养出了理亲王这般完美的储君。虽然没能继位,但他依旧是皇阿玛心中的典范,也该是世人心中的典范。
吧啦吧啦的,给他家老二镀了一层又一层的金光。
虽然吧,理亲王是很好啦!但是老爷子这么差别对待儿子们,儿子们也会难受的呀!
酸吗?
感觉不仅心酸,胃酸,细想想,鼻子都不由的跟着酸了。
可老大老二是真的很难受呀,皇阿玛在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他们的体面。这会子就是觉得,要是皇阿玛不老,该多好!
您不老,我们就不用长大!我们不是什么直亲王,不是什么理亲王,我们只是您走到哪都会炫耀的保清和保成,下面的弟弟还都小,也都还那么可爱。
老三也没变的那么碎嘴,只是喜欢红袖添香而已。
老四也没长成如今这死人脸,他做小古板的样子还是很萌的。
老五还在努力的学汉话,每天最多想想,今儿的字帖没描完该找谁来帮帮忙。
老六还是个听话的病弱弟弟,连话都少,也不像是现在这么的讨人厌。
老七那个时候忍着腿脚疼练骑射的样子其实还挺招人稀罕的。
就是老八,那也是个又好看又乖巧好弟弟,多惹人疼的。
老九也还在拿珍珠当弹珠偷着玩,老十依旧在地上撒泼打滚……
要永远停在那个时候,该多好的!
可惜,我们的皇阿玛老了,属于老爷子的时代过去了。英雄白头了,心疼死了呀!
然后两人红着眼圈,哭了!没声没响的掉眼泪,吧嗒吧嗒的!
众人:“……”欲哭无泪的哥几个掉不下眼泪了,那就别凑着了,看看老四和老六的去。
先不急着看老四,先看看老六吧。
毕竟嘛,人家老四是赢家,对吧?
老六的叉叉应该是最后打上去的,具体日子老爷子没写。这叫人不好判断他定下老四做储君的日子。不过看墨迹,属于很新的。
老爷子写什么了呢?
人家写了,写他家六儿真的各方面都很好。但是他这个皇阿玛呢,还是做出了取舍。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大清的。他说,做皇帝的事务太繁忙了。这样会把老六你捆在案牍上,想做点其他的事再就没有时间了。但他家六儿,在杂学上那是天降奇才呀,大清要发展,离了你不行!
瞧瞧这话说的!哥几个一瞧,大致明白皇阿玛的意思,这是说:皇帝能换个人来做,但杂学上谁也替不了老六!
明白了吧?老六就是个被杂学给耽搁了当皇帝的倒霉蛋吧。
老六,就问你此刻后悔不后悔?
可这还没完,后面还说了,说老六啊,谁当皇帝你都能被倚重,谁都不能耐你何,但是皇阿玛得考虑的更多一些的。
老八摸了摸鼻子,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说:别管谁当皇帝,老六的地位都无可取代。至于其他的考虑,主要是考虑老四。老四为朝廷为大清得罪的人太多了,要是老四不上去,那老四何去何从呢?
嗣谒看了这个话,好像明白皇阿玛的意思了,他是说:你看你四哥都那么可怜了,就让你四哥来当这个皇帝吧。
其他人也在想,老爷子这是挑不出老六的错,但就是单纯的不想叫老六当皇上,然后就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在耍无赖。
要是这么想,是不是老六也挺可怜,挺倒霉的。
于是,一个个的对着嗣谒都投去同情的目光:能呗!能耐呗!就你能的不得了?可结果了呢?结果老爷子顾念你了吗?
他们思考的方向,跟嗣谒不同。嗣谒没把人往坏了想,他是觉得,皇阿玛的字迹明显跟之前不同了!这分明就是大病之后,甚至是在爷说要陪皇阿玛养病之后,皇阿玛才写下的。那个时候已经是离开皇宫的前夕了,其实有口头禅位,这个东西补不补齐都没关系的。最后没打叉叉的,就剩下自己和老四了。
但是皇阿玛在离开皇宫之前,在自己明确的表示自己退一步的时候,皇阿玛还是给补了这一道手续的。
为什么呢?
嗣谒觉得,还是皇阿玛疼他这个儿子的!你想啊,自来君王都该独尊的。可要是自己和老四都没打叉叉,那等皇位传到老四手里他才发现,他不是皇阿玛唯一的选择,那个时候他会怎么想呢?又会怎么去想自己这个跟他并列的继承人呢?
于是,为了兄弟不起嫌隙,为了叫老四心里踏实,也为了维护自己这个先退一步的儿子,皇阿玛在最后把这个叉叉给补上了。补上了,也知道挑拣自己的不是会叫自己伤心的,于是,皇阿玛是没理由也得找理由,把自己摈弃在外。
他在说,你很好,但为了大清的江山,皇阿玛牺牲了你。
在别人看来,自己主动退的时候,并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所以,自己主动的那一退,就更难能可贵了。老四还得承自己的情。
自己作为弟弟主动退了,皇阿玛为了大清也为了叫老四继位,也选择叫自己退了,此时,老四心里是不是也有一种被皇阿玛偏爱的感觉呢?
是的!
老四就是这么想的!
他看见满篇的红叉叉,只在‘肆’的下面打着个大大的红勾勾,评语里没别的,就是圣旨:雍亲王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亲,必能克成大统。
可这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老四怎能不感念?
尤其是把给兄弟们的评语看了一遍之后,他更是觉得,无评比有评更厚重。
再多的褒奖,那都是安抚,都是安慰,皇阿玛没把江山传给他们,不是吗?
所以,皇阿玛呀,儿子长这么大了,才第一次觉得真的被您偏爱了。
于是,眼圈也红了,强忍着才没有哽咽出声。
然后登基大典,老四站在高处,边上坐着皇阿玛,老六随侍在皇阿玛的身侧。他站在高处,看着跪下去却扬着头都看他的兄弟们,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但是简单的登基大典,举行的真的很顺利。
看着一个个老阿哥们红着眼圈,还有那哭的红鼻子青嘴唇的,大臣们心里都挺感慨的。除了及个别的知道真相的大臣,其他人都心说:看人家皇家,多和谐的。看看咱们这位新登基的雍正爷,多得兄弟们的拥戴的,一个个的,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咱们做臣子的,要不要红个眼圈叫新皇上瞧瞧,叫新皇上也知道知道,咱对他当皇上也是欢迎的!
可只红了眼圈这个状态,也不是好把握的。不信你试试,看只红了眼眶,压抑着情绪是个啥感觉。谁能迅速找到,那绝对是人才呀!
要么说人家是皇子呢,瞧瞧那个状态,拿捏的死死的呀!
咱就不行,但不行就不行吧。毕竟嘛,有些事新皇上喜欢了,说不定就惹了老皇帝了。咱呢,不巴结这个,也不敢得罪那个,老实干活,本分做人就挺好。
嗣谒站在老爷子身边,就听老爷子说:“朕还担心你四哥把人都得罪完了,没想到,包括你们兄弟在内,都这么高兴你四哥登基呀!”嗣谒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大清又传了一代,大喜事呀!”怎能不高兴!
老爷子面上点头,但嘴上却道:“六儿……你阿玛是愿意糊涂一点的。”但别总糊弄你老阿玛!
嗣谒便笑,低声回他:“……儿子是觉得,您愿意糊涂这一点,是真的掌握了做太上皇的精髓了!”
这爷俩一来一去的对答,别人听不见,但是老四和苏培盛是听的见的。
苏培盛觉得:以后六爷想指使奴才奴才就听着吧,自家主子爷是离不得六爷的。
而老四的眼圈更红了:朕的六弟呀,疼死个人了!
第210章 梦里清欢(210)
哗啦啦一场大雪,气温骤降,园子里真就跟冰雕玉砌的一样。
弘暚在外面出溜惯了,出不去急的拉着她二哥的,眼睛不住的朝外看,“走!走!”
一岁多了,会说话了,几乎是长在了畅春园,所以,她对园子有极大的热情。本来挺白嫩的,如今瞧着都不算是白嫩。谁一天搁在户外三四个时辰,那都不可能是白嫩的。
园子里养着许多珍禽,像是麋鹿,在林间散养着,也不怕人,她老想过去找小鹿玩耍,还有孔雀,这个时节了,孔雀该在户内了。养在屋里的话,那味道就未必好闻,这不是就不叫她去瞧了吗?也该叫孔雀歇着了,别说孔雀了,就是养孔雀的太监,也受不了这个了。追着孔雀要大扇子,那人家能随时给她开屏吗?
不知道是不是没玩伴的原因,她对所有小动物都特别的热情。
弘旭愁的呀,把妹妹抱起来,“五哥要去上课了,要不,你跟着去?不许捣乱就带你去。”
桐桐从里面出来,“你上课去吧,带她不行。”伸手就从弘旭把这丫头接过来了,“你赶紧去,别搭理她。”
弘暚立马就憋着两泡眼泪,感觉下一秒就能流下来。
弘旭不忍心,抬手拿了妹妹的小斗篷,直接把她往斗篷里一裹,抢了妹妹撒丫子就跑,弘暚一乐,尖叫了两声就只剩下咯咯咯的笑声了!
“没事额娘,上课的就我们这些兄弟,没别人。”叫妹妹在里面玩就是了。
弘暚也喊呢:“没事的!没事的。”
什么跟什么呀就没事?
“坐车走,慢着些。”
知道了!知道了!
桐桐赶紧叫奶嬷嬷都跟上,“要是人家上课她捣乱,千万给抱回来……”
一个个的都大了,得上学了。就剩下弘暚,这丫头偏是个呆不住的,怎么就那么爱往出跑呢。
桐桐干脆也穿戴起来,“得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了。”
张嬷嬷拾掇的不快,“皇后今儿还没来呢,稍微等等……”
下雪了,怕是耽搁了一点。皇后如今在圆明园住,距离这里是真不远。每天吧,皇后都坚持不懈的进园子请安,又赶上风雪天,也是受罪。
张嬷嬷提醒了,桐桐就拾掇的慢了,直到下面禀报说皇后进园子了,她这才赶紧收拾,也不用马车,溜达着就出门了。
太皇太后上了年岁了,精神短,今儿不见人,那直接就去太后那边。
下雪,别的太妃也没过来。
她到的时候,太后正跟皇后说话呢,一见桐桐就忙招手,“快过来捂捂。”桐桐笑着过去,“好大的风雪,我紧赶慢赶的,还是比四嫂慢了好些。”
太后拉了桐桐的手使劲的攥了攥,“再遇上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别瞎跑了。在家看着孩子便是了,我还能见怪?”
桐桐就说弘暚,“在家一刻也待不住,愣是被弘旭给抱着去学堂了。我告诉奶嬷嬷了,逮住机会就给拎出来……”太后赶紧打发了人去看,“今儿老六把老圣人给带去学里了。”
哎哟!那是得叫人去瞧瞧。
皇后这才道:“许是孩子没有玩伴的缘故。回头呀,看看谁家乐意把格格送来教养,养在太妃身边也是好的。”
桐桐没言语,太后就摆手,“若是太妃们想了,接来小住也就是了。若是非得常住,怕人家该多想了。这跟小子们还不一样,就是把所有的王府阿哥都送来进学,这是抬举,一个个欢天喜地的。若是格格,那怕是不成!谁家的孩子谁疼,得体谅人家的心思。”
皇后忙道:“是儿媳想的不周全,多谢额娘提点。”
太后:“……”这怎么还谢上了呢?娘儿们随便说说话,不用这么着。她就拉了皇后的手,只问老四的事算了,“……别老叫熬着,身体好比什么都好。听说如今一晚上才歇两个时辰,这怎么行了?一晚上至少得三个时辰,晌午哪怕再歇半个时辰,那感觉也不一样呀?回去得劝劝,不敢这么着了!”
皇后应着,也没多留,她是皇后,许多内命妇的事她还得管呢。光是一天下赏赐,各种的盖凤印,就把人累的够呛。
桐桐帮太后往出送人,皇后这才道:“……何止是皇上只睡两个时辰,我也如此。从来不知道,大清国一天有这么些事要忙。一天耽搁了,就会越积攒越多。”
桐桐:“……”几次想说点啥,到底是忍住了。作为普通妯娌,那日子都差不多,相互之间能给点意见建议,你这里做的不好了,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做是好的。但现在人家是皇后,独一无二的,我横不能说人家皇后做的不对。
就跟我做过皇后似得?
我大概是做过皇后吧,但这个时候要是指点皇后,叫人瞧着就有点不知分寸的轻狂了。
但皇后应该不用这么累吧?!
康熙朝那么长时间里都没皇后,那内命妇的事也没耽搁了呀!太皇太后身边有一套完整的班子,你就是照抄了,也是可以的。
但显然,皇后不是这么想的。她以皇上为标杆,皇上勤政,她就得做个匹配皇上的皇后,然后就很累了!
她能说什么?只能道:“四嫂只管忙你的吧,别的我也帮不上,长辈这边,我多照看便是。若是再像这样的天,您就别跑了,我肯定都给照看到。”
皇后上马车前拍了拍桐桐的胳膊,然后走了。
怎么个意思?
回去之后太后才道:“能是什么意思?这么长时间了,封后大典一直也没办……”
桐桐低声道:“四嫂也知道,暂时顾不上,这不是直亲王、理亲王和八爷眼看要离京了吗?尤其是八爷,这一去回来的会越来越少,事太多了,封后大典自然得延后了。”但既然太后说了,她就道,“回头我跟弘晖去说,叫弘晖跟他额娘说说……”
肯定是不会少了她的封后大典的,她紧张个什么?
太后又低声道,“皇上给乌雅家承恩公的爵位……”
还没给乌拉那拉家!
是!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太后的娘家该册封吗?该!尤其是太上皇还活着呢,那给乌雅家一个承恩公的爵位,不该吗?
太应该了!
太后的父亲没了,太后的歌哥降等承袭了承恩侯的爵位,这本也是应该的。
不过是皇上没着急册封他自己的后宫姻亲而已,这有什么呀?这不就是对皇后不满,这是为了把对太上皇的‘尊’表现在方方面面。
你是皇后,娘家不会缺爵位的。况且那么些儿子,唯一的庶子弘时还是个老实孩子。
老十一多机灵的,登基大典才完,他就找皇上了,说得给他个帮手,得闲了帮帮他就行。然后人家开口就要弘时,“臣弟带着他念书是一样的,就叫四阿哥过去跟臣弟帮忙吧。”
十一聪明灵性又识时务,要了弘时,就是帮皇上安置了庶子。而且,农耕是尤其重要但相对安全的差事,还有比这种安置更好的吗?
于是,弘时被十一带走了。但十一家的长子如今在园子里跟阿哥们一起念书呢。
弘时一被带走,剩下的阿哥里,除了自家的,都是皇后亲生的。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觉得皇上会舍弃亲儿子而立侄子,最多就是每个侄子都有亲王爵位,那就是说,除了皇后亲生的有继承权,在大家看来,哪怕是在皇后自己看来,其他人都是没继承权的。
这种时候,皇后着急的更没有道理!那是皇子们的舅舅家,能不给爵位吗?
不过是迟一两年而已。
太后叹气,“……太着急了……急什么呀?”
桐桐倒是不好再说了,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子闲话,直接就往回走了。这得空是得跟弘晖或是弘昀提一句的。
晌午该给老圣人做饭食了,又叫人去打听,看老圣人那边还有没有别的人留饭,若是有,就得多做些。
结果赵其山亲自回来了,“万岁爷来了,直亲王、理亲王还有八爷九爷,今儿都在呢,爷问说,一个时辰后能开饭吗?”
能!
老圣人的身体,得多吃些菜蔬。今年这雪来的早,暖棚里的菜都没长好呢。
反正变着花样给做,还得有利于老人的身体,那真是一天老费心思了。
做好叫专人给送去,嗣谒就叫摆膳,有话饭桌上说。
老圣人今儿吃着一道菜好吃,“这是芥菜?”
嗣谒尝了一口,“青萝卜!太医不也说叫您常吃萝卜吗?”青萝卜吗?一点萝卜味儿都没有。
嗣谒就道:“切细丝,在清水里多次浸泡冲洗,最后一点萝卜的辛辣味都没了。吃起来像是芥菜丝,但没芥菜丝脆生。”
老圣人又吃了一口就叹气,说李德全:“赏老六家的。”
为了他吃的顺口,真是什么法子都想到了。一道凉拌萝卜丝,愣是吃不出萝卜味儿。可见有多用心。
老九就发现那赏赐就跟流水似得往老六家跑,这些年自己贿赂的,别都这么被老六家两口子给诓去了吧。
就连皇上也说,“西林觉罗家好教养,也该赏。”
这边桐桐还没接完老圣人的赏呢,就听说皇上又赏了西林觉罗家。具体赏了什么打探的人还没回来,但这会子她就想,皇后的娘家一点好处还没见着,我哥哥已经是一品大员了,本来家里就有伯爵的爵位,这回再要是升个爵位,这就是侯爵了!
这叫人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