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深院,兄弟们相视,然后展颜一笑。一个等着,一个迈步过来,然后并肩走到亭子里。
亭子里火炉烧着,炉上咕嘟着汤菜,传来颇为浓烈的香味。然后各自斟一杯热酒,也不用碰杯,就这么喝下去,从头暖到脚,而后舒服的喟叹一声。
谁都不用说话,就这么想吃就吃,该喝就喝,吃完了,喝完了。
一个说,“不早了,今晚就留园子里吧。”
另一个说,“你回西园去,我去皇阿玛那边对付一宿。”
都行!
然后就分开了,除了亲近的人,都不知道这哥俩在园子里到底是干啥了。
第二天老圣人起的时候,皇上早走了。
李德全只把知道的说了,反正是皇上来了,跟太后说了一会子话,出来跟六爷喝了一会子酒,再然后就在这边外间的炕上对付了一宿,睡了两个时辰又起了,出了园子。
老圣人只顿了顿,就‘嗯’了一声,大致是知道为什么了。
真以为那个位子舒服呢?活成了孤家寡人,什么滋味只自己懂。
皇帝又怎么样?皇帝就不是人了?叫人看着,站在高位好像是无所不能!可是这无所不能的代价,又是什么呢?无私,便意味着无情。
若能真无情还罢了,不过都是些有情人偏得咬牙做出无情的事罢了。等事不得不做了,回头那所有的反噬只能噬咬自己的心。而这其中的痛苦,别说能说给谁听,便是一丝痛苦的表情都不能叫谁看见。
要么,怎么说是帝王呢?
帝王,便得做常人不能做的难,得忍常人不能忍的苦。
这个谁也替代不了,得他自己去体会,去琢磨,便是苦的跟黄连似得,也得反复的去咀嚼,要不然,不能悟的。
李德全把这事说了,他听了就完了。之后不会再问,只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老六说的对,太上皇嘛,糊涂点,适当的时候聋一点,哑一点,瞎一点,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的。
这些日子,皇后每天都过来给长辈请安,留的时间也很长。
太皇太后是老样子,太后也是老样子,连六福晋都是老样子,跟往常没有丝毫不同。
皇后就说起了今年选秀后,会指婚的事情。
太后也不掺和,只说到,“你有事就跟老四商量,我是不管的。如今难得有些轻省日子过,不愿意掺和了。”说着还问一边的桐桐,“昨儿小八说老圣人伺弄的那个暖棚,里面的野菜长的可好了?”
桐桐就笑,老圣人不叫人帮忙,就自己种一个暖棚的东西。然后锄草跟不上,菜地里的青菜苗没长起来,倒是荠荠菜和婆婆丁,长的密密麻麻一片,比种的都齐整旺盛。
她就道:“全都长起来了,这么长……”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最是鲜嫩的时候!昨儿我家爷还说想吃荠菜馄饨呢,要不……您跟娘娘们,帮着老圣人除除草去?”
太后可积极了,起身就去换利索的衣服,然后说皇后,“你忙你的去,我们这边不用操心。”然后说桐桐,“送送你四嫂。”
桐桐应承着,就拉着皇后出来,“您只管忙您的去,礼部不是把时间定在二月十八了吗?这满打满算也没多少日子了。这礼仪章程,不得熟悉呀?”
对的!礼部派了人来,在哪里走几步,面朝哪边,几叩几拜这都得提前排好的。但这不是有太后和太皇太后的那一部分吗?
她就是想问问这边什么章程。
桐桐知道她的难处,就道:“先叫嬷嬷们跟着把流程瞧了,回头叫礼部送了折子来。彩排我就不去了,我给皇妈麽和额娘说这个流程……”
这也好!有劳你了!
“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出了门就给送到马车上,连帘子也一块拉上了,“春上的风野的很,一吹皮肤又干又黑,那天不好上妆。”
皇后便笑,“就你促狭,怎么想到这地方去了?”
本来嘛!女人什么时候保持好看都很要紧,“回头叫人给您送珍珠粉去!”说完又低声道,“是老圣人库里的珍珠,我给磨成粉了。”
皇后就笑,一直到回去心情都可好了。
她身边的嬷嬷就道:“六福晋是个叫人瞧着就觉得欢喜的人。”
嗯!她是个愿意简单的人,好似一直就没有烦心事。
桐桐深吸一口气,然后便笑:谁到世上能没有烦心事呢?只是人的心性不同罢了。心宽的人,再大的事都能如清风过耳。心窄的人,别人一句重话都能寻死觅活,怎么想也想不通。
但从医家的角度讲,还是得做个心宽的人。心宽的心,更容易长寿。想那些有些没的,有什么用呢?她更愿意带着孩子,陪着老人一起玩乐。
这个月份还有些冷的,老太太们一个个的又没有儿孙整日得见,若再不找点事叫出来动一动,长久下来对身体是不好的。
因此,都来吧!咱们今儿帮老圣人干活了。
于是,老圣人才说今儿再瞧瞧他的秧苗呢,谁知道乌泱泱的来了这么一群白胖老太太。
要了亲命了!
这要是一群小常在小答应,莺莺燕燕还有可观之处。哪怕是早前的那么一群半老徐娘,这也算是一乐。可现在倒是好,各式各样的老太太,一来就一群,他想,他当年果然是瞎的。早知道你们老了会成了这样,朕还能选你们吗?还能跟你们生一串的孩子吗?
突然有点怀念原配了,赫舍里氏当年真挺好看的!一直都那么好看!
老太太们一个个也不讲究好看不好看,就是上袄下裤,还是棉袄棉裤,这么着利索呀!再用帕子把头发拢住,一人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放个小铲子。如今一个个的挎着篮子,这么福身一行礼……这可太美了!
不行,心脏突然跟被人攥了一下一样,咋这么难受呢?
暖棚里太憋的慌了,朕得出去透透气。
结果这一出去透气才发现,暖棚的外面,老六家媳妇正叫人支棚子呢。
“你弄这个干什么?”还叫人住在这里帮朕看着青苗吗?谁偷东西还偷到畅春园来了?
桐桐笑眯眯的,“皇阿玛,今儿儿媳在这里给您和额娘们做膳食吧!不仅能做膳食,像是婆婆丁,这东西炒了便是茶呀!咱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闲来无事隔三差五的喝一杯,有些症状是能缓解的。像是婆婆丁这样能做药茶的草还不少,从竹叶到枣芽,儿媳做了叫太医先瞧瞧,瞧着好,就都试着喝点。若是没什么怪味,确实也有些益处,儿媳想着,其实各地的惠民署,都能做这样的事。百姓们用野草能换成品的治病的药。惠民署再把收来的野菜代为粗加工,回头拢到一块炒制出来好好的用密封包装了……这东西哪怕拿出去叫九爷随便送礼呢,咱都不算吃亏呀!”
反正是无主的东西,漫山遍野都是。
这说的事……说是大事也是大事,说是小事也能说只是小事。
老圣人倒是不好走呢,稍晚一步,太皇太后也来了。得,陪老人坐着吧。
太皇太后是瞧着老圣人身子越发好了,心里欢喜。这会子从里面拿了荠菜和婆婆丁来,太皇太后还跟着桐桐学着择菜,“是得出来转转的。昨儿去给芍药把芍药根上的厚土扒拉开了,动弹了半晌,夜里再没起,一觉睡到大天亮。”
是吧!人就是得动动。老圣人这才知道这些娘们出来干什么来了,感情是儿媳妇想叫她们动动,为了身体好的。
他给愁的,现在都成了老太太了,这要是再过十年二十年,这一群成了满脸褶子的老太太,更没法看了。
可见,美人确实是不能见白头的!
嗣谒带着孩子们上完上午的课就都跑来了,好生热闹。一筐子一筐子野菜,额娘们都很忙呀!可这么多野菜,都是娘娘们挖的,总不能扔了吧!只自家吃的话,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吃个野意就完了,真这么吃下去,可要了命了。
嗣谒赶紧问说,“不给皇上和其他王府送些吗?”
宜太妃眼睛一下子亮了,“送呀!得送!”趁着老九还没离京,赶紧送呀!送这么些菜,怎么不得孝敬点银子来?
老圣人就笑,指着一筐子荠荠菜,“这个给老四送去……”然后又给其他人,“荠荠菜婆婆丁各一半……一家一筐……”
关键是老六家的刚才说这两种东西,荠荠菜没有苦味怪味,但是婆婆丁再嫩都有点苦味。
想想老四心里够苦了,就别叫吃苦了。其他人吃吃苦也没事,去吧!送去吧。
然后莫名其妙的,一个个的都被送了这么些野菜。
九爷瞧着这玩意眼熟,还问九福晋呢,“这玩意……在哪见过吧?”
咱家的暖棚也没人重视,有样学样的跟人家学种菜,还不许奴才们管。你前儿进去的时候不还说,“这次种的菜不错,瞧瞧,这密密匝匝的长的多好。”
不就是那个玩意吗?
九福晋没搭理,只吩咐厨房,“想法子做一桌菜来,都叫尝尝。”
这边九爷终于想起来了,“咱家是不是也种着这菜呢?”
傻子!九福晋轻哼一声,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是啊!”
是就行了呗!九爷兴冲冲的往暖棚里去了,“给爷拿铲子来!爷铲两筐给老爷子和老太太送去……”
叫你们看看,你们家老九不仅能做生意,在农事上也是一把好手!
哼!不要总是把人看扁了,你们家老九也是很能干的!
第222章 梦里清欢(222)
对于娘娘们来说,看着做菜确实是一件新鲜事。
她们其实都不会做!早早的就进宫,跟皇上洗手作羹汤的事,不是她们不想,而是不能!
如今,当年的皇上成了老圣人了,她们一个个的水涨船高了,更不会去下厨了。
但如今看着厨下这么多原汁原味的东西摆出来,一样会觉得稀奇。一群人在围观桐桐做饭,那手脚麻利的呀!
尤其是包馄饨,那双手翻飞的,包出来的各个都给花朵似得。
惠太妃就说,“老六家的这个是个肯学的,什么都肯学。”
就跟当年在宫里一样,愣是把药材认齐全了。还有那练力气,愣是用研药的铁家伙搬来搬去的练力气。这也是后来住到园子里了,一起说闲话说的多了,大家才知道的。可见这背后下了什么样的工夫了。
太后就笑,“这孩子是个肯用心的孩子,跟谁都用心。”
太皇太后在边上,招手叫了太后过去,“越是用心的孩子,越是不能叫受委屈。心太实诚了,你得多看护些。”
太后点头,自然知道老人家说的是什么事,“您放心,不能叫她受委屈的。”
宜太妃就朝忙活着的六福晋看了一眼,从年前到现在,事出了不少。这位六福晋没说过一声委屈,甚至一声苦都没诉过!连脸上带出来都没有。
都说当年的德妃善于隐忍,说老四随了德妃也善于隐忍,连四福晋都说特别隐忍,跟老四特别像。可实际上,最善于隐忍的是老六和六福晋。
老六和老四像就算了,连六福晋如今跟这哥俩也都像了起来。
委屈吗?难受吗?心里有不平之气吗?
不知道!咱没看出来。
谁都以为以这位的暴脾气得炸了!可人家没有,她就这么高高兴兴,没心没肺的活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可她不说的委屈,太皇太后知道,太后知道,老圣人更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才觉得她难得。
于是,谁都会护着她不再受委屈,谁要是再想给她委屈受,你看看太后会怎么办?当年的德妃岂是好惹的?
更何况,太后的身份训斥谁不能呀?便是皇上,劈头盖脸的训了也就训了,谁把她怎么着了?
没瞧见吗?太后对老六家的,真就跟对温宪和七公主似得。甚至于更放心老六家的!别人都知道老六家的动了老圣人的私库,可太后的私库钥匙老六家的收着呢,这个谁知道了?人家娘俩好着呢。
所以才说,老六家的面上憨,可心里聪明着呢。
她动怒了,那有理也变的没理。她不动怒,一分的委屈也成了十分的委屈。
理智自持,该咋呼的时候直接上,不该咋呼的时候得收的住。不管结果只一味知道冲的,那是老九和十四!
可这么聪明的媳妇,自己也没落到呀!
自家那三个,从五福晋到九福晋,再到十一福晋,都不是小棉袄的料,那是一个比一个硌得慌。一个个属麻布的,做棉袄穿,刺挠的慌!
桐桐是不知道人家咋想她的,反正一个人一个看法,爱咋想就咋想去。菜做了不少,慢慢的能上菜了,结果圆明园那边送了一筐子蘑菇来。
“是鲜蘑菇!”桐桐喊嗣谒,“咱家的菌菇袋也长出来了,没皇上送来的大。瞧见了吗?还真种成了!”
嗣谒过来瞧了瞧,“洒水洒的勤,你看这蘑菇朵,沉的很!”说着拿了一骨朵过去叫老圣人瞧,“您看看,这玩意要真能种,可就不限于时节了。一年四季都能产出。”
可也没暖棚呀!
“也不一定非玻璃暖棚,山穴可以,便是挖的土窖也是可以的。不过还得老十一带人去试!”
桐桐把这蘑菇又给做了几个菜,都叫尝尝味儿。肯定不如山里的菌菇那么鲜,但作为菜蔬,还是能入口的。
惠太妃就问:“怕是在南边更爱长。”
桐桐一愣,而后看嗣谒。
嗣谒秒懂,说惠太妃,“惠额娘,您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这有些东西,真得叫人南北东西的去试……”
桐桐就笑,“要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咱家这么多宝贝,有什么事办不成的?这不,这么简单的事,这不都灯下黑了吗?”
惠太妃就看老圣人,真这么要紧呀?
老圣人不知道是吭了一声还是哼了一声,觉得老六家两口子太会哄人了!你们哄就算了,还得拉上朕一起哄,这是不是就有点不好了。
再说了,她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了吗?没有吧!南北东西都去试,真没人知道吗?这不是眼前这点都没摆弄明白,且杂学人才这个事,老四还没顾得上吗?
不过是你说了,倒是给老四了一个切入点罢了!可以先从农入手,四面八方的派人去做实验罢了。
但这点事,还得朕夸你一句呀?老六在后面戳呢:夸一句怎么了?大哥又不在,您再不夸夸老太太,老太太一天到晚的,有什么乐趣呢?
行行行!夸!夸还不行吗?别戳了!老圣人又轻咳一声,“这事确实是很要紧,你提醒的很是,可是帮了老四大忙了!回头赏一斛珍珠……”拿去敷你的白胖脸吧!
还真得朕哄你,果然是脸吃大了!
说完就看老六家的,珍珠那玩意还有多少你心里有数,不是要赏吗?你想办法去!
桐桐心说,我有很多珍珠粉,回头就直接送去,还省的惠太妃过一道手续了。人家不在乎您赏了什么,在乎的是您夸了还赏了,对吧?
正吃着喝着说着呢,其他的回礼也到了。
三爷叫人送来一篮子草莓,小小个的那种,是他家暖棚的。
荣太妃嫌弃的不行,“怎么这么小,咱们那暖棚里的莓果比这个大的多吧?”
老圣人心梗:那是朕的暖棚!不要咱们咱们的,那地方跟你们不相干。
桐桐叫人洗了,“拿酸乳和砂糖给拌了吧,可开胃了!这都是挑的熟的极好的,味儿可好了。”
替老三家的说话呢,荣太妃觉得回头得送个什么给老六家的,这孩子真厚道。
这个才打发了,老五家的送来一捆子——高粱杆?
啥玩意这是?暖棚里还种这个了?
宜太妃好生尴尬,“这送的是嘛玩意?”
小八却觉得这东西好,“宜玛嚒,这个可甜了。”说着就要了一根,跟吃甘蔗似得,撕了皮,然后吃里面的瓤,嚼吧嚼吧,把汁水嚼吧干净咽下去了,然后把残渣吐出来。
小八一脸的真诚,展示完了,还叫人:“剁成一节一节的,端上来吧。”
完了还提醒小七和弘暚:“撕掉皮皮的时候得小心点,可锋利了,不小心划破嘴角。”
把小七唬的一愣一愣的,然后觉得小八的脑子果然不好,他补充吩咐,“用刀把皮削了端上来。”
小八:“……”撇嘴,不好玩!吃的一点乐趣都没有了。自己扯皮吃才好玩嘛!
这是孩子的乐趣,但大人这么吃雅观吗?
宜太妃就觉得,“老五真当咱老了,拿咱当孩子哄呢?”
太皇太后赶紧说,“老五实诚,自然是家里什么熟好了拿什么来嘛!不要说孩子!”一筐野菜换了这么些这个,不错了!你赚到了!
桐桐叫人拿了石磨子榨汁去了,一会子一人喝一小杯,也是五爷的心意。
然后七爷家送来了一篮子鲜花,弘暚知道这个干嘛的,“给老祖宗和祖母们簪花。”
她可乐意了,把一篮子花都得攒到老太太头上去了。
老太太们图一乐,可那鲜嫩嫩的花骨朵攒在老太太头上,老圣人扭脸,没眼看了!
弘暚不知道呀,还一个劲的扭脸问:“皇玛法,是不是很好看!”
嗯!好看!太好看了!看的食不下咽了都!
明姑送来的就好多了,一篮子顶花带刺的小黄瓜,一篮子嫩生生的水萝卜。一看都觉得很爽口。
都说良太妃,“府里得亏这么个人,老八不在家里,明姑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良太妃也欢喜,“连小格格如今都养的白白胖胖的,不知道有多康健。”
宜太妃心说,老五连明姑也不如。还得靠老九来给自己长脸,不要别的,就送一篮子银锞子就行。
结果呢,送上来了,一瞧,眼熟呀!
再一听人家说的话:我们爷说今年种的菜长的也很好,叫老圣人和娘娘们都尝尝。
种的呀?
专门种野菜吗?
宜太妃才不信,她起身把筐子里的菜都倒出来,然后蹲下来扒拉了一遍,想着这里面藏着惊喜呢。
可两个筐子都倒出来扒拉了一遍,一堆荠荠菜,一堆婆婆丁,分的可好了,一点都没混。也确实很鲜嫩的野菜,但就是没银子。
这是啥意思呀?
就是这么孝敬我这个额娘的?银子一点都不出了,是吧?
她真可委屈了,多少年不带的委屈音儿都带上了,扭脸看老圣人,“您看看,老九他又不听话了!”
他竟然孝敬野菜上来!还加倍!您得骂他!
可老圣人心说,跟儿子要银子这事能明说吗?嫌弃儿子孝敬上来的不是银子,这个能捅破吗?这么没面子的话当然不能说了。
于是,老圣人就说,“老九把早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宜太妃立马用崇拜的小眼神看老圣人:还是您聪明呀!眨眼就能想到了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来骂老九!
其实不用的,咱自家的儿子,您高兴了能骂,不高兴了也能骂,怎么随心怎么骂!
骂骂老九而已——小事!
第223章 梦里清欢(223)
怎么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
九爷觉得莫名其妙,四体不勤爷认,但是五谷不分这个,爷绝对不认。
五谷爷分的很清楚。
这是老爷子又气不顺了吧?舍不得拿老六撒气,所以逮住哪个儿子骂哪个儿子吗?
嘿!这老爷子,不管事了脾气却更大了,这不太好吧。九爷叹气,“还骂谁了?”说给爷听听,爷找找平衡。
小狗子把头埋的低低的,没言语。
九爷觉得这小子也算是跟出去涨了见识的,怎么还是一副小狗胆子,那么怂呢,“没事,在家里学学,爷还能出去宣扬去呀!”非议主子的罪名,落不到你身上。
小狗子偷瞄了福晋一眼,这才低声道:“大福晋叫送了家里酿的酒,两坛子陈酿果酒,说是味儿好的很。二福晋送了一篮子鹅蛋,太后说必是二福晋养的,那东西不怎么好好生蛋,怕是一直攒着的,这会子都拿过去了。三爷送了莓果,六福晋给做了,还熬了酱,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留着她要蘸着饽饽吃。圆明园送了鲜蘑菇。五爷送了甜高粱杆,十格格和几个小阿哥别提多喜欢了。七爷家送了一篮子鲜花,十格格给太妃们簪花用了,太妃们都可高兴。八爷家送了鲜菜,都夸明姑很能干。”
说着,小狗子朝后退了两步,缩了缩脖子:“十爷送了两桶家里养的鱼,不大,都是一匝长的鲫鱼片,太皇太后的老人家可高兴了,还特意叫人赏了一匣子玉石籽料,说是十爷会谋划着过日子了,很欣慰的样子。十一爷送了一篮子甜瓜,说是暖棚里第一年种,熟的还不算太好,但已经上味了,老圣人说脆甜,吃着也好。十二爷家的池子里养着好些鳖,养了好些年了,今儿捞了些给送去,六福晋说养着,这玩意吃了养人,以后隔三差五的炖汤,都能喝点。十三爷本就在圆明园的,知道了老圣人开宴,自己跑去了。刚巧,十三福晋又生了阿哥,十三爷没带吃的,只说是过去混饭吃的。老圣人和太后太妃们都很高兴,说是添了孩子,这个礼送的最好。还叫人给十三福晋送了好些赏赐,又打发了太医和嬷嬷去瞧瞧。十四爷府里,福晋打发了阿哥们去园子里,就带着两只活着的小香猪,本是要宰了吃的,可十格格觉得小香猪好玩,趁着人不防备给放出来了,正满园子骑着狗撵猪玩呢,瞧着十格格玩的高兴,老圣人还说,十四爷不在,十四爷府里的阿哥们都留园子里吧。”说到这里,见自家主子的表情都是迷茫的,他又朝后退了两步,这才继续道:“十五爷叫人拉了几十盆小樱桃树,樱桃都半红了,放在暖棚里要不了几天就能吃了,老圣人单叫人赏了。十六爷送了两桶豆腐,说是用新机子做的,因着磨豆子不用石磨了,也不知道用什么磨的,老圣人说还算有新意,又夸十六爷这差事当的好。”
九爷听完了,然后掰着手指头算,复又用迷茫的眼神看九福晋,“合着就骂咱们了?”
不!不要咱们咱们的,只骂你了,并不包括我。
可九爷不明白呀,“爷的菜种的不好?”
九福晋看傻子一样看他,“那菜是你种的?”
这话多新鲜呀,爷下种了,虽然长的过程爷没管,但是长的好就行呗。
九福晋看了身边的丫头一眼,“把咱家爷挑出来的‘草’都拎上来。”
是!
然后就拎了一篮子‘草’。
九爷皱眉,“要说什么直接说。”
九福晋把‘草’抓了一把叫九爷看,“这玩意不是草,你单挑出来扔了的,不叫混在里面的东西,它叫白菜。”
白菜爷见过!
“这是白菜苗。”恨不能一把掐死他,“你送去的那个,是野菜!等天一暖和了,你去瞧瞧,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的。你下种种的白菜,就长成这德行了。长得好的都是草!你把草整了两筐子给送去了,把菜苗给扔了。”
是吗?
把‘吗’字去了!
九爷认真的看了,还真是!但是老爷子送来的不也是野菜。
九福晋就用死亡之眼凝视他,然后九爷气虚了,朝后缩了缩,紧跟着又理直气壮起来,“你既然知道,为啥不早说?”
九福晋轻笑一声,“你除了送金银去,其他的别管送什么,都少不了一顿骂。那我干嘛要说呢?”你挨骂和送金银比起来,当然是你挨骂更划算一些了。
所以,骂吧,反正也没少块肉。
九爷愕然的睁大眼睛,感情这娘们是这么想的?
那要不然呢?你挨骂是多要紧的事吗?
九爷愤然起身,“收拾东西,爷后儿就走。”
有本事明儿就走呗!我有儿子了,我怕你走?明儿走是当然走不了的,他得提前跟皇上说一声,请个旨意的。得去跟老圣人道别!亲爹再爱骂人,这要走了,还得去瞧瞧老爷子的身体的。得确保下次回来老爷子还有精神骂人,这走的才能安心,是不?
先去见了皇上,还郑重了问了一句:“距离封后大典也没几天了,要不,臣弟多等几天?”
皇上摆摆手,“事有轻重缓解,抓紧办差吧!家里的事不要担心,格格们想去陪宜额娘住的话也都送过去也行。园子里大,尽有她们玩乐的地方。”
是说陪额娘解闷的事!
这事老九挺感激的,回头真就想着把一屋子丫头片子全塞给额娘。
但是进了园子,知道老六带着老爷子看新打的灌溉井去了,瞧着时间也快回来了,那他也就不去找了,先去看额娘去了。
一说要出门,宜太妃表示知道了,“别弄个红头发绿眼睛的女人回来就行!”我对你的要求也不高。关键是银子,“你这一走,额娘这以后呀……”
“您放心,回头我就叫我家的格格都来,陪着您。”
别!不用!你额娘自己玩的很好。虽然想从你要千金、千金之后再千金,但此千金非彼千金。我要的千金攒到什么时候都好用,你要给我送的千金,吃喝拉撒还得我管。
再说了,你额娘我没银子,也养不起了。
老九被这言论给惊的呀,“那我横不能送个闺女进来,再搭上千金吧。”
嗯!这样是可以考虑的!你知道养个格格得多花多少吗?
“呵!您可别说了。”老九起身,“我不送了还不行!您儿子穷,属于闺女多银子少那种!想送闺女陪不起银子的,这事以后都不说了,成吗?”
宜太妃一个白眼过去,这个蠢儿子,这照顾你闺女这个话不能你说,也不能你主动往园子里送。皇后快封后了,而后该皇后施恩的。人家要给恩典,你得给人家给你施恩的机会不是?
就是皇后忘了或是不知道皇上曾经提过这个话,但只要皇上真说过,那随便找个奴才漏上一句两句,叫皇后知道了,她能不办吗?
滚滚滚!赶紧滚,看见你就闹心。
等九爷走了,伺候的才道:“要不要去跟六福晋拿些丸药。”
宜太妃摆手,“老六家的是个周全人!这些必是想到前头去了,不用多事!记住,如今这样,就是吃吃喝喝,啥事别掺和。少些事,天下才能无事。”
伺候的嬷嬷应承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惠太妃娘娘今儿早起,把她屋子养的一盆文竹挪到暖棚里去了,说是放在盆里长的不好了,要移栽去暖棚里接接地气。”
宜太妃眼睛都瞪起来了,“那是老圣人的暖棚,凭什么就她的花能移栽过去?”她蹭一下起来,在屋子里来回的看,然后落在小几的水仙花上,“把这个抱着,咱也走。”
这是今年新得的水培水仙,您确定要拿这个去?
宜太妃哼了一声,“不想要水培的,就想栽进去,行不行?”
行!是敢说不行呢?咱这就去。
于是,嗣谒跟着皇上回来,想把从老农那里讨要的黄花菜的根移栽到暖棚里的时候,总觉得这暖棚里哪里怪怪的。
正寻思呢,老九来了,拉着个脸,瓮声瓮气的请安。
老圣人没搭理,只拿着他的黄花菜根递了过去。
老九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种哪呀?”他其实不认识这是啥根,但怕挨骂,也没问。
老圣人嫌弃的道,“种地垄上就行,不占地方。尽量靠着外围,种一圈吧。”
哦!
嗣谒笑着过去想给搭把手,既然种外围,他就朝最边上走去。
最边上的是一畦茴香苗,嗣谒走了一半停下来了,蹲下来揉揉眼睛,这玩意跟茴香叶子再像,可这也不是茴香呀!
这是……文竹吧?
茴香苗里怎么会长出文竹了呢?
老九也凑过来看,左看右看,他也拿不准了,“这一根是变异的茴香?还是这一片都是变异的文竹?”
嗣谒愕然的看老九,可闭嘴吧?!还嫌弃老爷子没揍你呀?
我又说错了?
老九一扭脸,老爷子早过来了,那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好似在说:要不是老子心疼这一片菜地,今儿能不踹你才怪?
第224章 梦里清欢(224)
老九真觉得这不赖自己,“您怎么瞎种呢?把文竹种茴香里干嘛?这万一叫六弟妹当成了茴香,给您蒸了包子包了饺子怎么办?”
你当谁都跟你似得,种到一起就不敢认了?
老圣人没搭理老九,他在巡视他的领地,然后发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除了茴香里的文竹,还有种在葱和蒜苗中间的水仙,韭菜地里的兰花,还有什么东西隐藏的太好,他怕是还没找到。
老圣人气的:谁?谁进来瞎折腾的?
老九幸灾乐祸,能是谁呀?弘暚爱淘气,但很有分寸,这样的地方绝不祸祸。除了不懂事的,还能有谁呢?
不过是那些老额娘们罢了!老爷子气的不得了,可他能怎么办呢?
□□给扔了吗?信不信前脚扔了,后脚后宫的眼泪能流成河?
该!
他差点乐出声来,但也看出来了,老爷子老太太这么过日子,那真能长命百岁。人家且过的热闹着呢。
瞧瞧,老六还在那里哄呢,“您可别生气!儿子叫人送竹片子来,给编几个镂空的小筐子,给把花扣起来,保准不会叫人给弄混了。”
也不怕额娘门回头找不出来!
老爷子怒着呢,“得弄个暖棚总管!”
行!您设立个暖棚内阁都由您,您高兴就行。
正说着呢,弘旭拎着食盒来送饭,“……知道九叔也在,额娘今儿包了饺子……”
怎么这个日子吃饺子?不都是到了固定的日子才吃饺子吗?你们现在吃饭这么不讲究吗?
弘旭就道:“出门饺子回家面,出门当然要吃饺子了。”
有这个话吗?
弘旭笑了一下,“侄儿也不知道,是额娘说的!额娘说百姓家有这样的讲究。饺子是好日子才吃的,吉庆,出门吃这个,是盼着一帆风顺,吉祥如意的。回家的面,这面条长长的,粘连在一块,是说回家了,一家子最好就别分开,长长久久的守在一起才好!”
这个解释叫老圣人心里发酸,“出门都好好的,回来就过来吃碗面条。”
老九眼圈红了,虽然自己这个儿子不讨喜,但是老爷子还是盼着儿子们都守在家里,长长久久的,别分开才好。
嗣谒就说,“回头给老八写封信,就说等着他回来一块吃面。”
老圣人‘嗯’了一声,把蘸碟推给老九,“吃吧,好好吃一顿好出门。”
茴香猪肉馅儿的饺子,老九能吃一斤,吃完了给老爷子磕个头,“等入冬了儿子就回来,陪您吃炸酱面。”好!
大事很多,该忙的都忙去了。
二月十八眼看就到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前两天还好好的,结果都二月十六了,都有点不舒坦。
皇后都准备跟皇上回皇宫了,十八那日得在宫里举办仪式的!今儿本是要接人回宫的,结果到这边才知道,婆婆和太婆婆都有了点症候。
太皇太后是躲懒了!老人家不想折腾了,想着不舒坦就不去了。
太后是提前得了儿子的话了,那当然就不舒服了。要问哪里不舒服,她就靠在榻上叹气,“为了温宪的!着实不小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以后怎么着呀?我知道她现在也忙,蒙古的事跟荣宪两人管着呢,京城里的事务也挺多的,但人家荣宪有孩子呀!她呢?她想怎么着呀?一想起来这夜里就睡不着,早起就觉得堵的不行。”
这样吗?
她先伺候婆婆躺下,然后才避开人问桐桐,“严重吗?”
桐桐就笑,拉了皇后往出送,“有些不自在的,不过我照看就是了。”她说着就低声道,“等后儿过后,我手里的事少不得四嫂管着,您是皇后呀!”
皇后愣了一下,回头看了太后的寝宫一眼,然后才道:“你管着就是了,何必分这么清。”
“不是我要分这么清。”桐桐说着就笑,“是我真不得空!您还不知道吧,今儿良太妃又不好好吃饭了。”
也身体不舒坦?
桐桐低声道:“哪里是不舒坦?是昨儿去暖棚里想摘点才红了樱桃,结果老圣人说,你只管歇着去,没瞧瞧你还蹲的下不?当时把良太妃给说哭了,今儿不好好吃饭,说是老圣人嫌弃她了。您说,八爷在外面的差事多要紧呀,咱能叫人家额娘给饿瘦了吗?”
皇后愕然:“真饿呀?”
“假的!”人家才不会亏嘴呢,“这不是跟老圣人打花腔,较劲呢吗?可明知道是这样,我能不管吗?”不能!该有的关心一点都不能少。
把皇后笑的肚子疼,八爷如今得用,良太妃也胆肥了,敢跟老圣人闹脾气了!她问说:“闹的厉害吗?”
“可别提了。”桐桐就低声道,“老头儿老太太闹起来,邪乎着呢。比咱家那一群孩子都难拾掇。孩子还能收拾,可您说,老圣人和额娘们,我能说谁?不过是哄了这个又哄那个便是了。您想想,三五个孩子闹起来,一天什么都干不成了。如今可不是三五个孩子,而是不止三五个需要哄着的长辈,我真没那么些时间了。反正,要么我管事,您来哄老人。要么您管事,我来哄老人。咱俩分工,您来挑吧。您要是乐意哄老人,我管事都行。”
别别别!我干不了哄老人这个事,还是你来吧。
友好协商,高高兴兴的把事给交托出去了。
皇后一路往回走,心里挺感激太后的,“娘娘怕我和六福晋为了管事的权利闹出不愉快来!如今这一病,留老六家的伺候,体体面面的做个交接,再好没有的事了。”
嬷嬷低声道:“太后很体贴娘娘。”
是啊!“六弟妹人也很厚道。”
不是厚道!关键是很聪明。
屏嬷嬷也低声给太后说这个事呢,“……您什么也没提,没想到六福晋主动跟皇后提了,交的干净利索,一点也没为难。”
太后点头,老六家的这是怕皇后误会自己这个婆婆不给她撑面子。所以,先把交差事的事说到了前面,叫皇后以为自己是故意吧一分不舒服做出十分的样子来。这么做是为什么的?还是为了两人都好好的!
反正是没叫皇后因为这件事心生嫌隙,这就是老六家的目的。
“不是我偏心,实在是她可人疼。真就比亲闺女都贴心,合该是我们娘儿俩上辈子的缘分。”
屏嬷嬷就笑:“其实皇后和十四福晋也是孝顺的。”
没说不孝顺!皇后嘛,如今是皇后了,咱就不说了。只说十四福晋吧,她是觉得孝顺不孝顺其实都行,老十四那样,人家儿媳妇觉得当婆婆的不好挑拣她。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十四不争气,叫咱这做婆婆的在儿媳妇面前说不起话呀!
屏嬷嬷笑的不行,低声问娘娘,“您还想继续躺着吗?”
躺着吧!做戏做全套的。
桐桐再来的时候太后还躺着呢,这么躺着多难受呀!
她回去就跟嗣谒说,“能不能弄个床,躺着很软和舒服那种。额娘在榻上躺着呢,虽然垫的挺厚实的,可要是老那么躺着,还是会躺的骨头疼。”
嗣谒:“……”你是真没难为我!
什么床是软的?
他问说,“用芦苇絮?”
那个不行,只躺在上面都能感觉到里面的絮絮是滑溜溜的,一点也不好。
嗣谒的脑子就闪过一丝什么,然后转脸去忙去了,至于封后大典,不去了,我这有点玩意要做。
两人都没去,园子里除了猴孩子们不在,其他的一切照常。
连弘暚都去参加大典了。
这天晚上,桐桐梦见自己一个人走在红毯上,一步一步从文武百官中穿过去,然后沿着九龙壁一路往上,稳稳的坐在了高处,从高处能俯瞰下去,看着匍匐在脚下的人,原来心境是这样的。
她收回视线,看见龙袍和凤袍的一角,感觉屁股下那把椅子传来的冰凉的质感。
这是一种什么心境呢?
没有激动,没有欣喜,没有志得意满!那是一种惶惶然,沉重的压力瞬间就压在心头,感觉要不是不敢叫人看出疲态,她的肩膀和腰身都能被压弯了。
然后,她猛然间就睁开眼,汗把浑身都打湿了。一扭脸,嗣谒醒着呢,正担心的看她,“梦魇了?”
桐桐深吸一口气,“不是!就是做梦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只有嗣谒能听见,她说,“那个位子……也不好坐!等坐上去就知道了……母仪天下真不是个好活。”
这话多傻的!母仪天下当然不是什么好活。
翻开史书看看,那些耀眼的女人,哪个是好命的?
桐桐便笑,“那我还是做个好命的女人吧!”
嗣谒便笑,“觉得好命呀?”
嗯呢!有爷在,我就是最好命的女人。
行!好命的女人在被窝里猫着,爷下去给你拧怕个热帕子,除了一身汗,好歹擦擦,擦擦睡的舒服。
桐桐还问呢,“床做出来了吗?会舒服吗?”
嗯!会舒服的!先给额娘做一个试试,要是好用,再多做也不迟。
两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封后大典那点事谁都没往心里去。
转天就把一个软软的垫子给送到太后宫里了,躺下去就陷进去了,还有这东西呢?
嗯!觉得还成!
这可太成了!
然后桐桐晚上就得到消息:老圣人在太后的寝宫里过夜了。
她:“……”我的初衷并不是帮着婆婆争宠!
第225章 梦里清欢(225)
畅春园的消息皇上知道的挺快的,知道了也不过是一笑,老六家两口子有时候办的这个事吧,能把人给乐死。
这会子两口子那表情不定怎么囧呢!
能笑这两口子办事顾头不顾腚,但却不能笑长辈,对吧?
这边正乐呢,苏培盛出去又进来了,说是皇后有事,等您忙完了,问去不去后面。
去吧!既然收拾有事,那必是有事的。
可谁也没想到,皇后跟皇上提了一件事:“六弟在众兄弟中,尤其不同,臣妾就想着,为什么能六弟一个铁帽子呢?这是前朝的事,臣妾本不该提。但因为有教养孩子的恩情在前,臣妾是觉得,一个铁帽子真是应该的。”
她是真这么想的,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补偿方式。可皇上却不这么想,他想的是:弘晖将来要给父母加封尊位,那到了六弟六弟妹这里,这孩子会怎么册封呢?怕是孩子会觉得,加封太上皇和太后的尊位也是应该的。如今册封这个铁帽子,一点意义都没有。如果非要说意义,那就是弘显将来能继承一个铁帽子。可如此以来,弘显他们就不是皇子的身份呀!名不正言不顺。
可若是册封了老六两口子尊位,老六家这一支整个身份都会不同。
皇后想不到那么远,但这事真不能这么干。
因此,封后之后的第一个提议,皇上没答应。皇上给了理由了,“每个兄弟在外面都不容易,也都是为了朝廷。朕不能册封老六和十四在别的兄弟之前,如此的区分远近,这要出事的。要是大哥和老九差事办的好,给大哥和老九铁帽子,都不能先给老六。便是十三,真要册封,也该在十四前面。若不然就是不公。这事就作罢吧,不要再提了。”
皇后没言语,皇上说的也有道理!但就凭着老六给老人尽孝这一点,都能堵大家的嘴的。
她想不明白,明明跟老六家的那么亲厚,这事怎么就不行了呢?她得空就问弘晖,“实在是想不明白你皇阿玛的。”
弘晖怔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睑,笑道:“额娘还得想,若是如今都是铁帽子呢,那将来……不就封无可封了吗?”
皇后这才恍然,是了!是这个意思呀!
她懂了,弘晖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劝道:“您忙您的事吧,这事皇阿玛心里有数呢。”
皇后就道:“回头我跟你娘商量商量,要不然,这千头万绪额娘还真有些抓瞎。跟个线团团似得,总得找出线头吧。”
那这事干嘛跟我娘商量呢?她交出来就是什么也不想管了,那各人就干各人的事就得了呗!掺和了多了,我娘累,您也会更累的。不商量,那是好是坏,别人也不敢说什么。反正之前大清朝也没怎么有过皇后的楷模,您是第一个,做成什么样都成的。可一商量,您就会知道,我娘的着眼点跟您不一样。您会处处觉得比不上,越发的束手束脚。时间长了,这是要出事的。
他挠头,就给点出两件事来:第一,今年是雍正元年,选秀该办了。宗室子弟那么多,得指婚了!旗人家的姑娘也都大了,不选秀耽搁人家说亲,对吧?这件事得抓紧办了,如今都眼看三月了,要是办,各地的秀女都该进京了,真是迫在眉睫。第二,皇阿玛要亲耕,那您身为皇后,今年这亲蚕礼,您办不办?要办的话,就在三月。时间更紧迫!
这都是大事!除了皇后的日常事务之外,眼前就是两件大事中的大事,这都忙不过来,您管皇阿玛册封谁干嘛?
这么一提,皇后顿时反应过来了:“对!还有选秀和亲蚕!”行了!知道了,你去忙吧!真是不得闲了!
嗯!不得闲好啊!不得闲安了,都安生了。
弘晖出来,今儿抽空往园子里去,自家娘亲正在西园里围着池塘转圈圈呢,“您这是干嘛?”
桐桐就道:“这里养鱼养虾养的东西还不少,你说这要是放了贝进去,咱自己在园子里养点珍珠,你说成吗?”
进上来的珍珠不少了呀!
但大家都知道那是人工的,不值钱呀!赏赐了人家也不觉得好。
野生的……采珠太危险了,朝廷少要些进贡,对采珠人来说,就是恩典。他们采珠,要是能卖上好价钱,那是他们的选择。不能因为朝廷索取,再叫人去冒险了,这种玩意,犯不上的。
弘晖一愣,便明白娘亲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回头他就会跟皇阿玛提这件事,而娘亲说的,园子里养珠子的事,“可行!”他说的特别坚定,“回头就叫人来,两个园子呢,能养不少。两三年就出珠子。”
有皇家亲养,那珠子不值钱也得变的值钱,省的叫采珠人再去采珠了。他还记着给娘亲置办一件珍珠衫的事呢,可如今珠子不值钱了,野生的珠子好,但是娘亲又怕为了这个折损了人命,他便不好再说珍珠衫儿了。
不过珍珠不行,别的珠宝打磨成珠子也是可以的!回头得搜集搜集,给娘亲弄一件珠光宝气的衫儿穿。
娘儿俩心里各有思量,还都挺高兴的。
说了好一会子话,弘晖才问:“爹爹呢?”
“你爹带着弘显看农具去了。”桐桐就道,“你皇阿玛亲耕,想用西园外的地,如此,就顾念了你皇祖父。今年是雍正元年,农具上得有革新,亲耕的犁耙你爹爹和弘显去瞧了,估计晚半晌就能回来。”说着,她就问,“你是有事?”
没有!就是突然想过来转转。
“最近在忙什么?”桐桐拉了孩子在边上坐了,这段时间真没顾得上问。弘显每天晚上倒是都回来,他在工部学习,皇上又叫他在杂学学堂里选人,而后殿试,再之后就该派去各地做农庄实验。可弘晖到底在干什么,她真没问过。
弘晖就挨着娘亲坐了,“皇阿玛叫儿子先在户部呆着……得闲了得去国子监转转……”
哦!跟弘显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桐桐就笑:“昨儿弘昀过来,喊着要吃肚包鸡,听他说了一耳朵,说是他去理藩院了。听那意思,理藩院从此之后要多了洋人事务,他还在选懂洋文的人。”
弘晖点头,“好几个伺候洋大人的小太监,都被弘昀要过去了。为这个,跟礼部的几个大人吵嚷了起来。弘昀的意思,朝廷缺少懂洋文的人,既然如此,选人就不必拘泥!人家前明还有郑和呢,干成多大的事!人家不也出身内宫,是太监。但那又如何?有才就该用!这话好悬没把礼部一位老大人给气晕在大殿上。”
娘俩正说话呢,弘昀就来了,看那走路的姿势,有些气冲冲的,把伺候的人甩了可远。
这可稀奇,等闲都不见弘昀发脾气的。
今儿这是怎么了?谁把我家的乖崽崽给惹毛了?
弘昀到了跟前,往地上一蹲,“额娘刚才派人给张大人送赏赐去了,大张旗鼓的。”
张大人是谁?
弘晖这才低声说,“就是礼部那位老大人。”
哦哦哦!反对弘昀用太监,被弘昀差点气晕过去那位。
桐桐叫弘昀起来坐了,“你觉得你额娘没支持你,所以生气了?”
弘昀没言语。
桐桐气道:“你额娘还能害你呀?不都是为了你吗?因为公事起了争执,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人家是老大人了,为朝廷兢兢业业的这么多年了,不因为你是皇子就躲就让,该反对的时候就反对。咱先不管他的观点是否正确,你得容人家说话呀!他敢说话,只这一点,你额娘就没有赏错!不管什么时候,朝堂上若是只剩下一种声音,那就太可怕了!所以呀,只你额娘赏还不行。你现在,立刻马上,带上礼品,私下里去看望。好言好语的说话,有不同的观点,可以说,可以吵,但这不牵扯私情。朝堂上怎么据理力争都对,但朝堂外,你得以礼相待。”说着就喊白芷,“取些糕点,拿些丸药,送三阿哥出门。”
弘昀怔愣了片刻,然后起身,恭敬的束手站着,低头应是,利索的去了。
桐桐又打发了张嬷嬷,“去告诉皇后娘娘一声,就说咱家三阿哥知道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从这边讨了丸药,看望张老大人去了。”
弘晖明白,这是怕额娘以为他们兄弟一有事就先往这边跑。娘亲叫人这么去说,好似弘昀急匆匆的过来只是为了拿药的。
他紧紧的攥了娘亲的手,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心里突然委屈的不得了!他小声道:“娘,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不是小心翼翼,是抬手就能做的事,处理了就完了。能不起嫌隙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起嫌隙呢?再则,弘昀今儿这事办的,就是该打!
他就是生气,直接去跟你额娘去说,问问你额娘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不就完了。
亲母子,有什么避讳的?
气呼呼的学会赌气了,这就是惯的!
第226章 梦里清欢(226)
嗣谒回来换了衣服的工夫,桐桐跟他絮叨弘昀的事,嗣谒都没顾上处理,“回头这小子过来的时候再说!”他换了衣服还得去找老爷子,“听说腰有点不舒坦。”
腰不舒坦了?是睡软床睡的吧。
估计是!嗣谒说着就往出走,“还说给他老人家做的床马上就得了,现在就算了,娘娘们一人一个先用着吧。皇祖母说她受不了那玩意,不用的。”
桐桐就叫嗣谒去忙,她得赶紧把海盐炒热,然后装袋,叫弘旭再给送去。热敷之后揉一揉,许是能缓解呢。
嗣谒也是这么想的,“您趴下我给您摁摁,儿子的手艺您还信不过呀?专门学过的!”
老圣人摆手,“真不用,也没那么难受的。”
那热敷吧?
老圣人:“……”不用了吧!热敷什么呀,瞎折腾。
嗣谒假装没看见老爷子的不乐意,只催李德全,“要不铺在榻上,只躺在盐袋上也行。”
李德全全程低着头,利索的给铺好了。
老圣人:“……”行吧!躺着吧,真是受罪。
嗣谒这才在边上说亲耕的事,“您这腰疼的,到时候能拉犁吗?只您跟我四哥拉犁的话,您也知道我四哥的力气,真不成!要不,我们兄弟都上手试试。”
不是说现在这犁省力吗?
那省力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再是省力,这得看就谁而言,对吧?
老圣人叹气:老子英雄儿好汉呢?老子能射熊猎虎的,结果你们拉犁怕力气不够。
亏的老六还有脸说老四的力气小,就跟他的力气大似得。
鉴于老六还算孝顺,就不挤兑你了!也不用你陪着了,真没事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老子也想歇着了。
嗣谒就道:“有些人能睡软床,有些人就不行。您这么着,怕是不能习惯软床。儿子就不给您换了吧?”您看上我额娘的床也没用,您又用不了。
老圣人:“……”滚!
扭脸,不想理这种糟心玩意。
嗣谒回去的时候还感慨,“老爷子真算是省心的,你说呢?”
嗯!特省心。真的,怎么都没想到,人家说撒手就撒手,那叫一利索!这样的老头儿就比较招人稀罕了。
嗣谒又问:“弘昀没回来?”
“在城里住了,今儿怕是不能出城了。”
这些孩子回城里之后,基本不住宫里。嫌弃进出不方便,在宫外吧,潜邸又不能住。因此,基本还是在自家王府里住的,今儿这个住,明儿那个住,府里压根也没离过人。
这倒是罢了!等回来再说吧。
之后嗣谒怎么跟弘昀说的,桐桐也没问。她在忙着给园子里的池子里放贝,反正一天天的,也不见得清闲。
再加上最近太妃们又开始争抢菜地了,就在西园门口,每人都想划拉一片。这一块是老圣人留下自己种的,虽然面积不小,但她们任性的给她们划拉,热闹的呀,她真觉得啥也没干呢,日子就滑过去了。
亲耕的这天,她早早的躲了,躲太后那边去了。要不然,西园就出不去了,今儿来这边的人多,大臣们就不少,她要不想一天躲在园子里不出去,就得早早走。等忙完了再回来。
结果去的时候,皇后也在。
她是过来顺便跟太后商量亲蚕礼的。
其实现在缺的挺多的,像是祭坛之类的,这不是就没有吗?
皇后应该是也是翻阅了不少书,也应该是有礼部的高人指点过的,她想专门建造蚕坛。这蚕坛不是说随便有个地方就行了,不是的,按照规制,这是一连串的建筑。
当然了,这是要花钱的。
皇后就道:“虽才三月,但儿媳想着,今年就罢了,简单的举行个仪式就行了。但年底,儿媳上中宫笺表的时候想提这件事!但这营造也需要时间的,三两年,四五年都有可能。那在这个建起来之前,咱是不是得有个章程。”
太后靠在榻上,脸上应该是用了脂粉的,桐桐也看不出来太后是真不舒坦还是装病的,因此也没搭话,想听太后怎么说。
就听太后说话有气无力的,“这些你定就行了!我呢,就不折腾了!我要去了,留下太皇太后怎么办呢?老人家到底是上了年岁了,不想动,但只老人家不去,也不合适。”
又不去吗?这可是亲蚕礼,不同以往的。
皇后就求助的看桐桐,桐桐却觉得太后说的话是真诚的,她真不想去!那现在怎么办?皇后诚挚的来请,太后又真不想去。
桐桐安抚的看了太后一眼,这才跟皇后道:“……这亲蚕,代表着男耕女织中的女织。可如今这织不仅包含了丝织,还有棉纺织造。丝质等闲人家穿不起,也不会谁都那么穿。但是棉纺织品,用处却更广。每个百姓,不论贵贱,都在穿。咱们的百姓是如此,国外的百姓也是如此。所以,这海贸所出口的织品里,丝绸是作为奢侈品利润可观。但棉纺织可作为日用品,薄利但量大。若是咱们的工艺更好,其利更大……”
太后就想到,早前老六家的提倡都穿棉布的事。如今皇上还都穿棉布的袍子。
当时没想到,老六家当时的行为是暗含着这么一层意思的。
就听她继续道:“既然棉纺织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位了,那是不是在亲蚕礼上,就该有体现呢?不若,四嫂先按照规矩办亲蚕礼。而太皇太后和额娘,从亲耕田里分出一部分来,作为棉田。种棉之后,亲自采棉,而后纺织。”
皇后一拍手,“对呀!这第一年仓促就算了,随后,可想法子将两者结合在一起。”是!这便是开创之功了!
皇后便笑,“这可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了。那六弟妹在园子里,辅助额娘吧。”
好的!
皇后很高兴的来了,很高兴的走了。
等人走了,桐桐才问:“您身上又觉得懒了?”
嗯!好好的,就是突然觉得懒了!太后有些惆怅,“……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太后的缘故……这还不到一年呢,怎么就懒了呢?”
桐桐:“……”这是怀疑老圣人克妻,又克着她了吗?
哪有这样的事?她拉了太后的手腕,“我帮您瞧瞧,春困秋乏,也是有的。”
这倒也是!
太后也不言语,就是看着窗外的迎春花,等着儿媳妇的诊脉结果。
结果从这个手换到那个手,老六家的表情怎么那么别扭呢?她心里咯噔一下,别是真的吧!老圣人克到自己了!要真是病不好了,这孩子不敢说的。
她垂下眼睑,像是没发现儿媳妇的异样一样,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儿。好半晌,儿媳妇才撒了手,然后开口就说:“没事,都挺好的,就是春困了!要是困了,想睡就睡,别累着就行。”
太后的心直接往下掉,这别不是不治之症了吧?
完了!果然是被克着了!
她想着,老六家的大概不敢确诊吧,至少得叫个太医再来瞧瞧的。那就别为难孩子了,再逼问,她也不敢说的。
她就打哈欠,“还真是困了,你只管忙你的去吧。我睡一觉!”
是!
桐桐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打着飘的,脚底下就更不用说了。出来之后只问屏嬷嬷说,“额娘这几天,一直都困?”
对!春困上来了,精神头是不如从前了。
桐桐张嘴再想问点什么,比如,皇上留宿真就只是留宿了这样的话,但是对着屏嬷嬷的,她的脸先红了。做儿媳妇的,问不出来呀!不行,这事太大了,万一自己摸错了呢!
这是个五十出头的妇人,偏这不是一般的妇人,她是太后呀!
这要是诊断错了,传出去一点,都是要闹笑话的。
闭紧嘴巴,一天她都是恍惚的。直到亲耕礼结束了,都散了。皇上回圆明园去了,老圣人累了一天,也歇下了。就连自家爷,也梳洗完躺着不想动弹了。
她这才挪过去,戳了戳自家爷。
嗣谒睁眼:“怎么了?”他这勉力挣扎着跟她在说话。
桐桐凑过去,低声道:“今儿额娘有了乏,我给额娘诊脉了。”
嗣谒的眼睛睁大了,“额娘哪里不舒坦了?”
桐桐摇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诊断错了?”
嗣谒的面色严肃下来了,“你还从没诊断错过,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桐桐忐忑的就是这个呀,从来没错过!她低声道:“我摸着脉,像是——滑脉!”
什么玩意?
“滑脉!”桐桐低声形容了一遍,“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说着,抿着嘴角,憋着笑,低声道,“俗称——喜脉!”
嗣谒蹭一下坐起来,“这不能胡说的!”
我能不知道这不能胡说吗?
嗣谒急了,“老太太了,哪里来的喜脉?”胡扯!
桐桐朝后一靠,看着自家爷,“老爷子留宿了……”虽然日子浅,但自己摸的出来。
嗣谒瞪着眼睛,表情有点梦幻。
桐桐又凑过去,低声道:“……我建议你,还是给老爷子换个软床。”
哪跟哪呀,不挨着!好好的说什么床呀!
桐桐想笑不得不憋着,憋的腮帮子疼:“……爷怎么知道老爷子是睡软床睡的腰疼?”
万一不是呢!
嗣谒:“……”你这个脑子,真是不一般!
第227章 梦里清欢(227)
嗣谒的疲惫都吓没了!
“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
桐桐白眼翻他,“身子调养的好着呢!再说了,五十多……去问的话,民间还总有的。”
可真正的大户人家很稀奇的!五十岁之后,两口子就会分房住了。男人可以有小妾,但更多的是叫人修身养性的。反正大户人家里,五十岁往上的妇人怀孕生产,真的特别罕见。
但现在也不是担心尴尬不尴尬的问题,关键是:“身体……成吗?”
这人!
桐桐坐起来手叉腰,“我给额娘精心着呢!不说汤药饮食调理,就是泡着的汤药,也都是调配好的!”五十多了,月事日子是准的。虽然是量少,但确实是有的。身子康健着呢!如今只是胖了而已。
但是胖了……又怎么了?
嗣谒赶紧穿好鞋,“要是万一错了呢?你问屏嬷嬷了吗?”
我好意思问吗?
嗣谒就说,“滑脉一定是喜脉吗?”未必吧?!万一不是呢?
桐桐又翻白眼,你觉得我分不清喜脉?才还说我从没错过呢!
得得得!咱得走一趟,猜是不行的,“黄升在园子里,咱先偷偷的叫了黄升去额娘那里瞧瞧,皇阿玛怕是睡了,就先别惊动了。”
桐桐心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叫太医去问屏嬷嬷比较妥当,要不然我真问不出口的。
两口子穿戴利索了,麻溜的就动身了。
黄升被叫了,心里忐忑。最怕给老人治病,真的!人年纪大了,不定怎么一下就咯嘣了。多亏了有六福晋搭把手,要不然真能要命。
晚上一被喊,心跳就加速!他觉得再干两年就不能干了,谁爱干谁干去!
见了六爷六福晋先见礼,这才问说,“哪位娘娘有恙?”肯定不是老圣人,老圣人那边天天请平安脉的!说着就看六福晋:“福晋您给漏漏口风。”
这个事瞒着谁也不能瞒太医呀,两个大夫一起瞧病,这就是会诊。那得先把自己的结论亮出来,要不然就是考人家呢。
这么吓人的事,自己都给吓住了,一会子黄升还不定怎么惊着呢。于是,一边走她就一边跟黄升说了,“……我摸着像,您一会子过去细细的把一次看看……”
黄升当时就站住脚了,“喜脉……是不会摸错的。”
说的是啊!桐桐低声道:“……快一个月了。”
那就更不会摸错了。
桐桐一脸为难,“但我什么都没问。”
黄升嘴巴张合了半晌,只能跟着往前赶:高龄妇人了,身份贵重,偏要产子。这不仅能要妇人的命,还能要大夫的命。
嗣谒低声叮嘱:“千万得好好把脉,细致一些……”
桐桐拉他,快别说了,一会子吓的黄升直接厥过去了,叫谁再去诊脉。
嗣谒闭嘴了,行吧!现在是没法说什么。如今这情况并不会因为自己多叮嘱几句就改变局面。他不说话了,扭脸看赵其山:傻愣着干什么,先去把门叫开,传一声话,别叫惊着娘娘。
赵其山可算是找到声音了,赶紧就跑。一路踉跄的差点摔好几次,可算到了地方了。
太后还没睡呢,心里想着,这要是绝症了,剩下的事该怎么安排。自家儿子和媳妇住在这园子里是否还合适!正思量着呢,屏嬷嬷进来,低声道:“主子,六爷和六福晋来了。”
太后吓了一跳:“出事了?”
不知!赵其山没说。
太后的面色一肃,赶紧起来了,抓了外袍套上,就往外间去了。
要进去了,嗣谒更尴尬了!这一会子要是真诊断出来是有了,老太太面对儿子,得多不好意思。他迟疑了一瞬进去了,但却在屏风外站住脚,“额娘,儿子就不进去了,还得折腾的您穿戴……”
并不用!
但还没说完,老六家的就进来了。
太后一瞧见儿媳妇还道:“叫老六进来吧!他是我生的,弄那些神神鬼鬼的干什么?”
桐桐就朝后看:进来吧!太后怀上了,你这以后还不见额娘了是不?迟早得见,都免不了尴尬一次,对吧?
嗣谒只得进来了,为了不露出尴尬的表情来,他木着脸,一点表情都不敢露。
太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是老十四又不省心了?”
要是老十四不省心反倒是好办了!这不是你们二老不省心吗?
嗣谒一边腹诽一边扶着额娘去榻上坐了,然后才道:“福晋说今儿给额娘诊脉,没把稳,儿子叫了黄升来,给您再瞧瞧……”
啊?还真可能是绝症吗?太后叹气,最高处的位子咱都坐了,从包衣奴到天下女人至尊至贵的位子,一辈子真不亏。绝症咱也认了,来吧!瞧吧!真要是了,还能来得及叫十四回来见一面。
然后黄升也木着一张脸进来了,请了安之后,就跪在边上诊脉。
“起来坐着诊吧。”
不!不用!还是跪着安稳些。
然后左手半晌,右手半晌,这才缓缓的收回了手,只尬笑了一下,“老臣得跟近身伺候的嬷嬷问问话,之后再跟六福晋会诊一下……”
很复杂的样子,那这病的还真不轻呢。
屏嬷嬷的脸色都变了,跟着太医就往屏风外去。
桐桐福了福身,也跟着出去了。
屏风外面,太医的声音小的很,里面只能听到有人说话,但说什么完全听不清。
屏嬷嬷都愣住了,“换洗?什么换洗?”
黄升就那么诡异的看着她,她还没反应过来,回头看才出来的六福晋。在六福晋意味深长的眼神下,她‘啊啊啊’了半晌,才用手捂住嘴,“换洗呀……是那个意思呀?”
那你以为呢?
屏嬷嬷的脸瞬间就红了,“……封后大典的那天晚上……老圣人留宿了……叫了水……这个李德全叫人记了的……换洗的日子过了八天了,平时月事的时候量也不多了,这次就一点点……真就一点点,要不是伺候的人精心,都不能发现。老奴说这次不准,要不问问六福晋,娘娘说都这岁数了,也该没了,调这个干嘛,还怪麻烦的。以后干干净净的岂不是好……因此老奴也没往心里去……”
这话是合理的!
桐桐点头,低声问说,“当时有一点点出血的时候,可还有别的不适症状?”
没有!屏嬷嬷摇头,没有别的不适!还去暖棚里摘豆角了。
桐桐就看黄升,这种的轻微的一点点,不仔细的人都会忽略过去的出血,在有些妇人身上,是一种正常的反应。从脉象上都可以看的出来,怀的挺好的,没毛病。
屏嬷嬷又道:“就是最近这几天,开始有些犯困。晚上睡的踏实着呢,至少能睡三个时辰左右。”这在这个岁数就不算少了,“白天还能睡几觉,虽然时间都不长,但确实是比以往睡的多了些。”
黄升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就看六福晋:是的!以臣的诊断,这就是喜脉。
将将一个月而已!
屏嬷嬷手足无措,求助的看桐桐:“……怎么……怎么办?”
能怎么办?敢说不要吗?在大人和孩子都还算好的情况下,敢有损毁吗?
黄升不要命了?
桐桐朝边上让让,这事得黄升去说的。
黄升认命了,挤出几分笑意来,跟着不知道是亢奋的还是不知所措的屏嬷嬷,往里面去了。桐桐坠在后面,嗣谒却先看她。
她轻轻点头,嗣谒僵硬的扭过脖子,想着接下来我该跟我额娘说点啥呢?又是想笑又是哭笑不得。
这作态把太后看的,啥意思呀?她看屏嬷嬷,屏嬷嬷的眼神亮晶晶的,真要有一比的话,真就跟当初怀上老四的表情似得,透着那么一股子不可思议。
呵呵!不知道还以为我老蚌生珠了呢!
她特坦然的看黄升:“没事,怎么了直接说。”黄升多挤出几分笑来,“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您这是……有喜了!”
啊?
太后的表情懵着呢,“有喜了……是怎么了?什么喜了?”
黄升:“……有喜了……就是有喜了,一个月了。”
太后:“……”她先看屏嬷嬷,屏嬷嬷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她看老六,老六看天看地看他媳妇,就是不看自己这个额娘。她又看儿媳妇,儿媳妇笑的见牙不见眼,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就那么喜气盈盈缺心少肺的冲着她乐。
这反应她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然后把毯子一拉,往头上一盖:完了!没脸见人了!
怎么面对儿子?怎么面对儿媳?怎么面对闺女?怎么面对孙子?怎么面对孙女?
更重要的是——怎么面对天下人?
太后有孕?翻开史书看看,有几个太后生孩子的?这得是在合乎伦常的情况下生孩子的,有几个?
咱读的书不多,但咱觉得咱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怎么办?
不知道!
于是她先吩咐了:“……不能告诉别人!不能叫人知道!”
嗣谒:“……”不告诉肚子就不起来了?孩子就不到世上来了?
行吧!不能刺激!
他看桐桐,过来安慰呀!爷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了?
桐桐嘴上应承着:“额娘放心,您不叫说的时候,绝不告诉外人。您别慌,您身子好着呢,怀的也安稳,会安康的。您自个先缓缓,我们先回……”说着给屏嬷嬷使眼色:好好安慰安慰!
屏嬷嬷点头,桐桐才拉了嗣谒走了,咱们留下并不会更好。
出来了,叫黄升先回去。他会管住嘴的,这个不用叮嘱。
桐桐拉着嗣谒也要回:“半夜了,就别惊着老爷子了。”
嗣谒恍恍惚惚的都走了一半了,然后顿住脚了,“爷去圆明园吧!”
桐桐:“……”你是自己吓着还不算,还打算半夜三更再去吓别人吗?
不等桐桐说话,嗣谒真就走了,找皇上去了。
老四还以为半夜过那边是出事了呢,谁知道老六进来就扔下一个大雷:四哥,额娘有喜了!
老四正给嗣谒斟茶呢,结果就被扔来的这么一个雷给砸脑门上了,他手一松,茶壶哐当一声给掉地上了:“……”朕刚才听到什么了?
他揉揉耳朵:幻听了?还是听岔了?
听岔了吧?肯定是听岔了!
第228章 梦里清欢(228)
额娘怎么了?
皇上保持着躬身倒茶的姿势,却又手搭在耳朵上,扭脸看老六,“……你刚才说……额娘怎么了?”
苏培盛也僵站在门口,皇上亲自斟茶也就不用他了,他也怕六爷晚上过来是有要紧的事,因此打算出去的。谁知道脚都迈出去了,好像听到六爷说:太后有喜了?然后茶壶落地!他收回脚,正处于要去收拾还不要去收拾的抉择中,皇上又问了一句。
苏培盛竖着耳朵,耳朵尖一动一动的:是啊!太后怎么了?
嗣谒把老四的茶盏端起来直接喝了:“额娘有喜了,一个月了。”苏培盛腿一软,不是扶住门了,真给原地平地摔了。
皇上眨巴眼睛,再眨巴眼睛,而后伸手想扶住啥,最后扶住矮了一点的榻,挪过去得坐稳的。结果脚踩在脚踏上,差点踩空了。好容易坐稳了,他才找回声音来,“……额娘怎么……有喜了?”
是吧!你也会这么想吧!是啊,年过半百的额娘怎么会有喜呢?“自然是皇阿玛留宿了呀!”
皇上抬手搓脸!哎呀呀!这个话问的没水平,结果答的更没水平。
他搓脸搓脸再搓脸,冷静冷静,这个事有点……荒唐!
好半晌了,他才道:“……准吗?谁诊的?”
“我媳妇诊的……”
那不行!
“黄升刚才又给复诊了,也把屏嬷嬷问清楚了,把稳的很。”
皇上才有点侥幸的表情,这会子全僵在脸上了,这是百分百笃定了呀!
又是好半晌,皇上才问:“额娘的身子……别给亏了!”
肯定不如年轻的时候,但是,“我福晋说……问题不大!生完有奶嬷嬷照管孩子,额娘好好养着的话,有个一两年的恢复期,身体就恢复过来了,没什么大问题。”
这次皇上更沉默了,不是沉默,是一时脑子都是嗡嗡嗡的,更长时间的不知所措之后,皇上说了一句:“皇阿玛的身体恢复的不错!”
嗣谒:“……”我要不要告诉老四皇阿玛腰疼的事呢?
还是说吧!毕竟那是太上皇呢!
于是,他就说了:“……我以为是软床的问题……”
皇上:“……”你把这事给戳破了,厚道吗?
嗣谒吭哧给笑出来了,“明儿一早,得四哥跟我一起去说。”
皇上噗嗤一声,紧跟着就乐不可支,而后又说了一句:“明儿该赏六弟妹,调理的好!”
这一搅和,晚上啥也没干成。哥俩偷笑了半晚上,嗣谒也没回去,就在皇上那边睡了。而后,就在老圣人起床的时间,哥俩又回来了。
老圣人头一天亲耕是真累了,歇的早,也睡的沉。
早起就听李德全说:“昨儿晚上,六爷和六福晋叫了黄升给太后诊脉了,而后六爷就去了圆明园……一晚上都没回来……”
老圣人的手一顿,这必是他们额娘身体出大问题了。
他洗漱的动作都缓下来了,一辈子送走的人不少,这又要送走一个了吗?
突然有些伤感,这个女人啊,一辈子伺候的还是合心意的。
唉!果然,朕跟谁都是夫妻缘浅呀!
“老四和老六来的话,直接带进来吧。”这事他们哥俩不敢瞒着的。
李德全心里叹气,微微有些可惜。于是,见了皇上和嗣谒,他的表情很沉重,“老圣人说,万岁爷和六爷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这奴才的表情,叫哥俩心里一乐!李德全眼明心亮,昨晚的事瞒不住他的。但他猜测的方向跟事实相差有点远。
估计现在老爷子也是那么想的。
哥俩都没言语,都是面无表情的,好似跟以往没什么不同,然后就进去了。
这个点该晨练的,老爷子今儿没动,看着哥俩,“是出事了?”
皇上就看了老六一眼,然后特别淡然的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早起给皇阿玛贺喜来了。”
喜?喜从何来?给朕贺喜?朕有何可喜?好好说话!
嗣谒就接了一句:“我额娘又有喜了,还不该贺喜皇阿玛吗?”
老圣人愣了一下:“你额娘有什么喜事?多长了两斤肉呀?”
那边李德全先是一脸见鬼的表情,而后咳嗽一声,再咳嗽一声:太后有喜了!是有喜了!不是有喜事了!至于长肉这个事,怕不是长两斤能行的!再不济那不得五六七八斤的长吗?
老圣人真没明白,也没敢想,被李德全一声咳嗽再一声咳嗽的提醒,好像有些反应过来了。他扭脸看李德全,李德全挤眉弄眼的,然后老圣人先摸腰,而后一脸的恍然:“有喜了?”
是有喜了呀!
皇上和嗣谒对视一眼,掩下眼里戏谑的笑意,都没言语。
就见反应过来的老爷子先是脸爆红,说不清那是啥表情。
是!嗣谒都能理解!这要是小答应有喜了,老爷子且得意着呢。可这老妻有喜了,他有喜更有羞呀!
尤其是当着儿子的面,羞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嗣谒就说,“我额娘不敢叫人知道。”
老爷子:“……”又不是偷人怀上的,干嘛不能叫人知道!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但是孩子终是要来的,也藏不住呀!
他羞也羞不过来了,只问李德全:“黄升来了没?”
一般这个时辰,差不多该等着过来请平安脉了。
李德全赶紧叫黄升去了,黄升就知道是什么事。
老圣人关心的是:“……能顺利的生吗?”
能!黄升笃定的很,“六福晋将娘娘的身体调理的极好。”
嗯!不用说也知道了!调理的溜光水滑的,一沾身就有了。
老圣人看俩儿子,“既然能生,问题不大,那就没藏着的必要嘛!藏什么?当然了,咱不藏着,但暂时不用刻意宣扬,月份太浅了,等月份大点了再说。”
皇上觉得靠谱,主要是额娘的情绪得照顾嘛。把老爷子的窘迫看了,他满意了,而后起身,“那儿子去给额娘请个安,就去忙去了!回头再拨几个太医过来……”
嗯嗯嗯!去吧!
这哥俩一出去,老圣人蹭的就从榻上起来了,手扶住腰,然后嘿嘿的笑:“没想到老瓜藤还能结一茬晚瓜!”
李德全心说,您家的老瓜藤还不少,就不知道只这个能结瓜呢,还是都能结瓜?要是都结瓜了,那真是一茬晚瓜呢!
正心里跟老圣人打岔说话呢,就听老圣人又喊他了,叫他喊魏珠来,“叫魏珠把库房的册子拿来,朕得给挑几样赏赐。”哎呀!老倭瓜藤了,不给点额外的关照也不成呀!
李德全乐滋滋的去了,反正他觉得是好事。哪怕腰疼了,但是老藤开花又结瓜了,这就证明还老藤还壮实着呢!主子壮实好呀,壮实了奴才才能有个着落不是?
太后可不知道老圣人说她是老瓜藤,反正她躲在内室就是不出去,外面就有自己生的两个大瓜,得先把这俩给打发了。
老四在外面叮嘱呢,“没事,额娘!这是福气呀!”
哼!再说没事,可你说话的语气,明明带着几分看笑话的意思。
她说老六:“不是说先不说吗?”
儿子可没说。“可你媳妇应承了!”
“我媳妇说先不告诉外人。”嗣谒回的理直气壮。
太后:“……”对!确实没告诉一个外人!但是,有些内人也不能叫知道的,“不要写信告诉十四!叫他在西北老实的呆着。”这混小子要是知道了,不定编排什么好听的呢。
嗣谒应承的可利索的,“肯定不告诉十四!”就让他做那个最后知道的人吧。
太后有气无力的:“那你们去忙去吧,我歇歇。”
“额娘,还得按时出来走走的。”皇上就道,“叫六弟妹和温宪过来服侍吗?”
别!不用!就仅限咱们知道就完了。而且,你们真的可以走了,都快当祖父的两个儿子在这里叮嘱孕期注意事项,她感觉要喘不上气了。
皇上这才带笑的告退,太后在里间了,听见外面两儿子确实走了,这才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然后狠狠的喘了几口气!
真的!人啊,不到躺倒棺材里,真的什么事都可能遇上。
那哥俩往出走呢,就碰上送赏赐的李德全。
好家伙,赏赐乌泱泱的看不到尾!
嗣谒还没说话呢,就见桐桐带着人从另一条道上过来了,也看着如流水的赏赐呢。等到了跟前,给皇上见了礼之后,桐桐直接来了一句:“我总想着,这私库的东西,不是咱们的,也能是这些皇孙的。咱们这一大家子,光是皇孙和皇孙女,得上百的,一人分一点,其实也没多少的。谁知道,横空来了这么一位,得!咱啥也落不着了。”能留两件珍品当念想,就是极限了!
这话说的!
皇上:“……”这个六弟妹啥都好,就是这嘴上啥炮都敢放的毛病,叫人吃不消。挺精的人,可有时候抽什么,往往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这跟老九其实还挺像的!
今儿这般大张旗鼓的上次,知道的人,知道这是为啥。可不知道的人,一时都在想,这是个啥意思呢?
老圣人自从成了老圣人,其实挺抠唆的。如今这般的赏赐太后,缘由呢?人到了这份上,这般厚重的赏赐,敢深想吗?
当年的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病的眼看不中用了,赏了个皇后当当,当了一天,然后咯嘣没了。
他们得打听去呀,看看这是怎么了!
然后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了:昨晚老六家两口子给太后请太医了。
惠太妃正坐在梳妆镜跟前要贴六福晋早前送来的花黄呢,也顿住手,“算了,打扮的素点吧!”
荣太妃看着眼前的虾饺,微微叹气,“撤了吧,最近吃素。”
宜太妃把红宝石的簪子取下来,换了一跟银簪子,然后就咕哝了一声:其实太后那人还挺好的,可惜了的!
良太妃偷着塞了一碟子糕点,才说要喝那碗日常白粥呢,一听这消息就无奈,“叫撤下去吧,就说突然心口难受,没胃口了……”
这会子面子情做到位了,心里想的却是:要不要给儿子和媳妇们送个消息,叫都消停点,最近老圣人和皇上的心情可能会不大好,别给撞上去了!
唉!这事闹的,当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呀!
第229章 梦里清欢(229)
太后最近不见人了,说是春困!
大家都心照不宣:是啊!春天可困了,我们也困呢,特别困的!花开了,都没精神赏的,只能搬个榻,躺在花丛里,有精神了就看两眼,没精神了就歇一觉。能理解的!
于是,特别规矩的,该给太后请安还是去的,但是呢,不见也没关系。
屏嬷嬷都说了,太后免了请安。但人家还是天天按时报道,她也不能理解这是什么心态。
太后给吓的,“别是都知道了吧?”要不然不能这么积极的想来看自己的笑话。
屏嬷嬷皱眉,“应该没有吧。”
那可保不齐,这些人鼻子灵着呢!想看笑话是吧,看吧!我就不说,我看你们坚持请安能请到什么时候去。
等请安的都走,老圣人就来了。
然后大家就发现,太后也不是谁都不见,至少老圣人是见的。而且,老圣人最近去的频繁的很,三餐都改到太后那边去用了,偶尔晚上还会留宿。
大家心里更觉得:这是最后的恩典了!
老圣人这人呀,人不到最后,是给不了这么厚的恩的。
看来,还是得跟儿子和媳妇们隐晦的提一提的,这事便不是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了。
然后十四福晋完颜氏觉得家里好生热闹,妯娌们都急着来拜访她。
好好的,也没啥事,这一个个的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打探自家婆婆的身体。隐晦的想表达的意思是:也不知道适不适合去请安看望。
把完颜氏问的懵的,她去园子其实算是频繁的。但这段时间,不是春上了吗?庄子上的事也得她过问的,自家爷不在,她的事真比想象的多的多的。
嫌弃一群小子淘气,她全都给扔园子里去了,那边有人教导,也有人照看,她是怎么省劲怎么来的。
说起来,也就是半月没去园子吧,咋的了?出事了呀?
她含糊的应承了,啥明白话也没给,可一个个的也没纠缠,好似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这就证明,婆婆那边大概真有事。
可六嫂怎么也不说送个消息呢?要是真病了,得告诉自家爷的,自己这个儿媳妇得过去伺疾的。
她觉得,得赶紧去问问的。
她急着进园子,福晋们都急着进园子呢。
三爷还说三福晋,“别多嘴,这种事,人家没说,咱只当不知道,尽个心意,别在礼数上短了就算了。”
知道!这事还用你叮嘱?
不过三福晋也说了,“只我们去也不行,如今人家是太后呢!你们做儿子的不去合适?”
老三想想,不去是真不合适。就老四那小心眼,这事做的不到能记一万年,“那……那就去吧!顺便给老爷子请个安。”其实亲耕才完没几天,又得被老爷子絮叨了。
五爷是被五福晋打发人叫回来的,反正是额娘送了消息是这么说的,“……听那意思,怕是要不好。”五爷就叹气,“老爷子这命呀,没法说。”咱没能耐坐高位,但也没害的额娘成了太后,这么快把命搭上呀。
五福晋心里哼:只怕额娘宁肯把命搭上,也愿意的。关键是你们没能耐,额娘没啥指望。别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老七家两口子是商量着带啥不带啥,“是贵重点还是贴心点的?”看望病人嘛!
七福晋就说,“怕是不敢叫太后知道她的病情,都瞒着呢。额娘的意思就是礼数得到,好端端的送重礼,不像话。”
也对!那就有点啥拿点啥就算了。
明姑没人可商量,只能找九福晋,九福晋也没人可商量,加上这两人都没有当家男人在家,走的越来越近乎了,连带着十福晋一起,三个女人嘀嘀咕咕,都挺伤感的。早早的给桐桐送了帖子,反正今儿要进园子。
桐桐手里正处理帖子呢,这一串串的接连的往园子里递,跟商量好的似得,干嘛呀?
要是没猜错,十一福晋已经来了。今儿十一也在园子里,说是请安来的。她也没露面,肯定是去了宜太妃那边了。这两口子本就在城外住着,来的早。看看人家的亲额娘亲婆婆,很正常呀!
可连不怎么进园子的十二福晋和没过百日的十三福晋都来了,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这边还没叫人打听到底怎么了呢,张嬷嬷又拿帖子来,“十五福晋和十六福晋打发人送来的。”
十五和十六都在船厂,挺远的,这俩年轻的妯娌等闲也不进来的。一般都是缝十来请安,有时候娘娘们说见,有时候就说都挺好的,就不见了,也就不用她们来回的跑了。
不在日子的请安,这还是第一次。
章嬷嬷低声道:“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了?”偏还不好意思问!但不关心好像又不对。
桐桐也觉得:保不齐!
她叫人给自家爷送消息:要是瞒不住,就说了得了!这也不是坏事,弄的好像跟大家多生分似得,这也不好。
完了又叫章嬷嬷亲自去给屏嬷嬷说去了,既然瞒不住,大家要见就见好了。坦坦荡荡的说嘛,藏着掖着就很不必了。
桐桐叹气,自己这收拾好了,也去太后那边。私下里跟妯娌说这个那个的,就不必了!
哦!对了,赶紧打发个人,告诉皇后一声,先过来吧!今儿进园子的人多。
都吩咐完了,想到这么长时间,也没见皇后过来。该不是皇上就没跟皇后说吧,那这一会子来可就尴尬了!她再打发张嬷嬷,“嬷嬷去见皇后,提前跟皇后通气一声。就说太后不叫言语,不好意思见人,这才没说的。可娘娘们鼻子太灵了,瞒不住了。”
别叫一会子皇后跟大家一样惊讶,那就不好看了。
张嬷嬷应了,利索的去了。
皇后来的当然比别人快,那表情怎么说呢,怪一言难尽的。两人凑一块了,皇后才乐了:“真的呀?”
桐桐左右看看,低声道:“想笑在外面笑完,进去可别露出来!这些日子要不是得要我诊脉,额娘连我也不见了。”
皇后躲着人,把脸埋在桐桐的脊背上,笑出猪声了都!
桐桐:“……”倒也不用这么着呀!
皇后哈哈哈的只笑,话从嘴里出来都零碎了:“……怪不得皇上叫我最近别请安来……我问为什么……他跑的比兔子都快……”
桐桐:“……”笑话笑话得了!再笑就不厚道了!
皇后还问说,“十四弟妹知道了吗?”
连您都没说,能跟完颜氏说吗?肯定不知道呀!
而且,十四福晋来的迟了,她觉得她很快,但人家都到了,她才到的。她还说过来详细的说说从妯娌那里得来的消息呢,可到了才发现,今儿来的这么齐整。
不见皇后,皇后在里面陪太后呢。
六嫂这会子一脸奇怪的坐在妯娌们中间,花枝招展的。
是啊!桐桐也迷茫呢,外面最近流行起了素雅风了吗?我也觉得我打扮的很夸张。
大福晋问说,“上次来就没见皇额娘,春上了,怕有个症候,过来瞧瞧。”
桐桐还以为是借着问太后实际上是想问问惠太妃呢,就忙笑道:“……惠额娘身子好着呢,如今晚上还能喝二两酒。我没敢叫喝,只把酿造的葡萄酒给了一些,晚上小小的一杯就行。再不能多了。”
大福晋虚应着,跟二福晋对视了一眼:六弟妹把话题转移了。
二福晋就接了话题,“春上了,老人就精神短了……”
桐桐就说太皇太后,“是不如从前,但也还行!晌午能出来转转,前儿还自己钓鱼了呢。”
也没说到点上。
三福晋几次想问,五福晋赶紧拦了!里面没出来人说,六弟妹顾左右而言它,那就是不想说呗!不想说,咱偏问,这叫不长眼色。
正说着话呢,外面说老圣人和太皇太后,皇上以及诸位爷都过来了。
都过来了?这么齐整的吗?看来是得公布了!这些妯娌都把帕子悄悄的换了,怕有坏消息哭不出来。加料过的帕子,大家都值得拥有!
起身,退让,先把这些爷们都迎进来,然后等爷们坐下了,都站在爷们身后。爷们不在的,也不好坐在座位上的。
这些爷们自然先去看老圣人去了,然后隐晦的表示,该给太后请安。
老圣人心说,捅破就捅破吧,反正藏不住。但这事不是还没告诉太皇太后吗?于是,叫儿子们等着,他先去禀报了。
然后太皇太后正吃果子呢,听的愣住了,没反应过来,一口咬在果核上,差点没崩了牙之后,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就说呢,最近一个个的……”都吃素穿素了呢!她还一度怀疑自己要不成了!后来看太医的样儿,也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想到太后身上了。晚辈没说,她就假装不知道。
谁知道原来根底是这样的呀!
走走走!今儿可好玩了,够老人家笑半年的。
太皇太后都往那边去了,几个太妃一瞧,这是太后的病情突然恶化了吧,要不成了吗?那这病发展的也太快了!走走走!赶紧的!
于是,一个比一个穿的素淡,急匆匆的就来了。
然后桐桐站在一群人中,更扎眼了!感觉别人都是绿叶,来衬托自己这朵红花的。
她有点慌,看自家爷。
嗣谒一脸的戏谑,眼观鼻鼻观心的。
然后桐桐悟了:是这个意思呀!
她想提醒谁一句呢,结果太后就被老圣人给带出来了,全程红着脸半低着头。
气色不错呀!
桐桐眼看着大家一脸的迷茫,显然,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了。尤其是老太妃们,那表情,怎么说呢,很有些耐人寻味。
老圣人就说,“既然都知道了,那就知道吧!是啊!太后有孕了,知道你们的孝心……”
话没说完呢,他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一道道的视线刷刷刷的都看过去。没给他一点反应时间,就听一道声音满是惊愕和委屈,“还能怀上呢?老圣人,妾身只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没有呢……”太后都儿女双全了,你还叫她生,那我呢?!
桐桐愕然的冲着满是委屈的那个人看去,不是宜太妃还能是谁?
这位宜额娘呀,话一出口,羞了一大殿的人。她还兀自委屈的看着老圣人,老圣人那表情,像是消化不良,而后便秘了……
第230章 梦里清欢(230)
瞧这话说的?
就跟谁的孩子有多的一样!三个儿子还不足兴,还想要一个闺女。那我一个儿子的还嫌弃少呢,后头那些有闺女没儿子的,也想要个儿子呢。
可这种事,对吧?
酸是表面,心里其实有点想看笑话的:这把年纪了,为老不尊的。
这可不是在家里笑笑就完了,太后有孕呀,回头朝臣是不是得要上折子贺一贺呀!给谁上折子?自然是给皇上上折子,然后说:皇上,恭喜你,你额娘要给你生弟弟或者妹妹了。
哦吼!就老四那臭德行,想想都觉得可乐的不行。
这些后妃们心里各有思量,有宜太妃这种,憨直里带着几分故意的成分,看老圣人怎么对答?有那低着头藏起表情等着瞧乐子的。
可这些儿子和媳妇,那表情精彩的很。
除了老四家和老六家,都惊诧的很,包括十四福晋完颜氏。
这表情,这神态,就说明一件事——他们原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嘛也不知道,跑来干嘛来了?
而且,这么多人聚拢在一块,今儿瞧着怎么觉得有点违和呢?老六家的独树一帜,今儿穿的桃红柳绿的,扎眼的很。
再一细看,其他人都挺素淡的呢。
皇后是素淡惯了的,跟平时见到的并无不同。但是这有些人,就有点太那个了!
比如,宜妃你浑身上下那丁零当啷的翡翠跟配饰呢?上次不是还炫耀你那一套红翡是最爱,见天的得戴着吗?今儿怎么不戴了?
然后老圣人的脑袋瓜子那是等闲谁能比的上的?羞恼之后回过神来,懂了!这是戴着孝来的。
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盼着点朕好呀?!
为啥得是朕又丧妻,不能是有点喜事呢?
气死了!这些后妃连同儿子媳妇,能找出几个靠谱的?
五爷终于从自家额娘那彪悍的言论里回过神来了,他戳老三,再戳老三,老大和老二不在,你现在最年长,赶紧的,恭贺呀!恭贺完之后咱得利索的滚蛋。一是防止呆下去得挨骂。二是实在憋不住了,想笑。怕在御前笑出来,我急需退场。
老三本就憋着呢,结果腰上的软软肉被一戳再戳的,痒痒。痒痒的狠了,他吭哧一声,给笑出来了。
老圣人顿时怒目而视,偷着笑就完了,你当面嘲笑是几个意思。
老三赶紧道:“儿子……儿子就是高兴!皇阿玛和皇额娘身子康健,儿子还不当高兴呀!”
是啊!你们可太康健了,儿子们可太高兴了!
看着这一个个的儿子的德行,老圣人摆手:“滚滚滚!都给朕滚远些。”一个个混蛋的那样,不当人子!就是被骂出来了,也觉得可乐的不行!
而且不能在园子里当着老四和老六家的笑呀,怎么办?找各自的额娘去。
大福晋跟着惠太妃回寝殿了,一进门,婆媳两个就哈哈大笑,惠太妃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叫我坐在院子里缓一缓。”
大福晋低声道:“儿媳自打生了弘昱,就想再生一个。可弘昱都要娶媳妇了,儿媳都没生出来。这怎么……太后就那么容易呢?六弟妹给吃什么神丹妙药了?”
老六家的又没疯,好好的能叫她婆婆怀上吗?这不是意外,意外的狠了吗?二福晋和十福晋在外面等了等,等到太皇太后也出来了,两人陪着太皇太后回了。
这次要矜持的多,但是太皇太后多体贴呀:“你们去偏殿歇歇脚。”关键是我也想笑笑。
三爷两口子跟荣太妃一回去,三爷就说,“您可别想着生,多了没啥用,还得冒风险,咱犯不上。”
荣太妃就觉得自家儿子的嘴好生讨厌:你额娘倒是想生,但你也不瞧瞧岁数,能生吗?你额娘跟皇上差不多大,惠妃更比老圣人大,我们上哪生去呀?再生真就成老怪物了!
再说了,这个岁数了,我还要脸呢!我自己占一张床不舒服还是不自在呀,我找老圣人来干嘛?还得去伺候他去,我疯了?
那边老五却觉得今儿额娘特别丢人,“您干嘛呀?那么吆喝?当时儿子的脸都没地方搁了?”
宜太妃眨眼,“你懂个屁。”
怎么不懂?
宜太妃白眼一翻,你就是个二百五,难怪到现在儿子都要娶媳妇了,你进你媳妇的屋子还得花钱,就这德行,你能懂个毛?
老圣人也是人呀,是人就有虚荣心呀!这些女人对着他都不争不抢了,他得咋想?哦!成了老圣人了,连你们都不稀罕朕了。
男人失去权力许是能接受,可要是因为权力就失去对女人的吸引力,那是非常可怕的。他难受了,他不平衡了,那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你觉得你额娘丢人,可老圣人不会觉得的!皇上更不会这么觉得。老圣人嗔怪的心思有,但你见老圣人怪罪额娘了吗?没有!
还有皇上,皇上乐意叫老圣人在园子里,在一群老太太的你争我抢上安然度日。
面上有个不着四六的额娘你面上不好意思,可回过头一寻思,皇上就知道,不仅太后心里是向着他的,作为太妃的你额娘我——哪怕三个儿子,也是心里向着皇上的。
你额娘这么支持皇上,这么给皇上分忧的态度放在这里,这说明什么?说明额娘的三个儿子,也就是你们三个没出息的,个个都对皇上都忠心耿耿。额娘这么做,也不求皇上对你们多倚重,只求在你们犯错的时候看在老额娘的面上,对你们多宽容。
还男人呢?竟然连这点心态都摸不出来!你要不是皇子,搁在一般人家,你媳妇能被人给拐跑信不信?
比起老五,十一就乖多了,这会子坐在边上,亲手奉茶,“额娘别生气,我五哥一直不就那样。”
宜太妃抿了一口茶,心里叹气:自己的精明全跑到十一身上了,那股子憨直和赤诚,全跑老九身上了。只剩下一点为数不多的老实和厚道,全被老五给占了!这熊孩子,挑都不会挑个好的方面遗传。
扒拉了一遍,三个儿子都不怎么满意:“要不是生孩子费劲,还挺凶险的,真得生一个养着,养个各方面都顶呱呱的,看你们哥仨个羞不羞。”
老五直接道:“您可拉倒吧!年纪越大生的越是堪忧!您看太后生的,老四和老六没毛病吧,那十四怎么就成那玩意呢?”
五福晋一把捂住老五的嘴,“闭嘴吧!”照你这个逻辑,太后肚子里这个比十四还不是玩意,那这得多不是玩意。
良太妃是带着明姑回去的,她面色复杂,这种事怎么说呢?别人羡慕她不羡慕,也羡慕不来。能生下胤禩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老圣人要是想叫自己生,后来的很多年,孩子不知道能生多少。可避子汤一直赐着呢,这就是没想叫自己生。
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为儿子争气,这才得来的。住过来之后,老六家的媳妇倒是敦厚的很,给自己调理,月事也不难受了。可其实也是伤了根底了,肯定也是怀不上了。
她这会子跟明姑说的是,“你们福晋还是一天一碗粥的熬着?”
是!一天一碗粥,必须得人盯着喝了,且看着不叫吐出来才行。
“之前老八打发人捎信回来说,年氏又有孕了?”
是!得生在夏末吧。
“看着你们福晋,别叫出事。”良太妃就道,“她待胤禩的心是真的。”
明姑就道:“我想回去把太后有喜的事告诉福晋。”人心里得有点盼头才行呀!
良太妃愣了一下,“……告诉吧!叫她消停点,你也轻松,孩子也轻松。”
是!
该说的都说了,情绪也调整好了,然后桐桐这边就热闹起来了。
不急着出园子的福晋,都跑到西园这边来了。
皇后肯定顾不上,关怀了一番太后之后,这不是得继续忙亲蚕礼吗?
但其他福晋可没那么些事要忙,反正是已经过来了,今儿就在这边消磨上大半天的时间吧。
先是完颜氏,出来就跟着桐桐,关键是她一直就没回过神来,“……这事要告诉我家爷吗?”
桐桐:“……额娘说先不告诉。”
好的!肯定不告诉。
完颜氏叹气:“我家爷也怪不容易的!这以后撒泼打滚耍无赖的那一套,额娘怕是不吃了。”
桐桐:“……”为啥这个时候你心里寻思的是这个。
九福晋更神奇,她问说,“六嫂,您可别藏私……我这只一个儿子呢!您再给我调调……”
桐桐看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给你调的再好,你家爷大半年都不在家,能怀上呀?
就是大半年不在,才得一同房就能怀上呀!
桐桐被问的没法子,就提醒她,“听说你叫你们家那个钮钴禄这次跟着你家爷呢……其实呀,只要不在外面乱来,回来同房怀孕的概率就高。”
那我可不能保证我家那位不在外面乱来。
桐桐心说,那你给他生个锤子,还生!
结果九福晋就道:“我想要,可我不找他生,找别人也不成呀!”孩子也不是只给他生的。
桐桐:“……”好像也有道理。
九福晋就道:“那要不,等我家爷回来你也帮着瞧瞧。”
胡扯!能叫我给老圣人诊脉,那是因为那是长辈。哪有嫂子给小叔子号脉瞧病的。
九福晋低声道:“想想法子,不诊脉,望气就行!不是讲究个望闻问切吗?”
只望一下就给开药,你倒真不怕给吃坏了。
忙忙糟糟的,反正忙乱了一天了。晚上,桐桐给弘暚说西游故事,哄孩子睡觉,而后心里突的一动,自己还真说不准能给九爷瞧瞧病。
等孩子睡了,她就开始折腾。
嗣谒回来的时候,就见桐桐手里拽着丝线,丝线的那头绑在张嬷嬷的手上。
这是干嘛?悬丝诊脉吗?
桐桐回的一本正经,“就是悬丝诊脉,相传孙思邈悬丝诊脉给长孙皇后瞧过病,我就试试……”
都说了是相传了,怎么还认真上了?
桐桐摆手:别说话,万一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