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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章 梦里清欢(231)

    嗣谒觉得桐桐这一点特别好,不管成不成,敢去试。反正只要初衷好的,只要不损人,她真可有胆子呢。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有时候看起来像是犯蠢,但其实干事还就得多些像是这种一心往里钻的蠢人。

    在太后有孕这事在外面传开的时候,桐桐折腾悬丝诊脉的事就在园子里传的到处都是。

    张嬷嬷说呢,“有点事都当稀罕的事说,老奴回头就叫人给敲打敲打。”

    敲打什么?园子里,大家都开始议论悬丝诊脉了,不就不说太后有孕的事了吗?也好叫老太太能出来走走。

    都知道了,太后也无所谓了。困还是困的,但不至于不出门了。

    而且,一过两个月,开始害口。连桐桐也拿捏不了人家的口味了。

    几个孩子嘻哈哈的,想问又不敢问。弘暚还不到懂事的年纪,她还问说,“要生妹妹?”

    不是,是给你生个叔叔或是姑姑。弘暚点头,行吧!她伸出小肥爪把桌上的猪蹄拿了一块,偷偷的塞给天狼,然后才问道:“我要去给皇妈麽贺喜吗?”

    不用!你忘了最好!千万别去。

    而且,不去在你皇妈麽跟前再撒野了,叫老太太摔一下,那可了不得。

    嗯呢!嗯呢!我不去呢。

    可哪怕害口呢,这亲蚕礼还是不能闲着的。皇后那边怎么弄咱也不知道,这边真是整出几亩地来,种棉花的。

    福晋诰命们这边一半,皇后那边一半。结果一个个的都穿着礼服过来的。只桐桐和老娘娘们都穿着棉布的衣裳,走起,咱种棉花了。

    公主们也多在这边,荣宪也回来了,还问说,“怎么不见十格格。”

    桐桐笑了笑,“孩子太小,野去了。”

    其实,亲耕那天弘暚去了,但是今儿亲蚕,皇上没想叫弘暚参与独属于女眷才能参加的活动,早早的就人过来接了,去那边园子玩去了。

    荣宪就笑,“这次回京,带了几匹好的小马驹,单给弘暚留了一匹。”

    “回头叫她去谢公主。”桐桐跟荣宪说着话。

    这些公主里,大长公主是过继了恭亲王的女儿,荣宪算是老圣人实际上的长女。荣宪这个年纪,正是老圣人年轻孩子难养成的那段时间出生的,因此,哪怕是个公主,也跟后来生的那些小公主不同,格外受老圣人的喜爱。温宪那边有太皇太后的面子在,养在长辈跟前的不一样。□温宪全是因为她本身,叫老圣人格外偏爱。

    这么多驸马中,也就荣宪公主的驸马有才干。许是因为荣宪格外受宠的缘故,额驸很尊重,在部族里她也颇有地位。

    如今更是跟温宪一起打理蒙古的一些事务,可以说手里的实权已经不比亲王低了。

    这位一位长公主突然示好,桐桐自然就得思量这是为什么了。

    晚上她得把这种示好说给嗣谒听,“……她是想干嘛?是有所求?那也求不到咱们身上呀?”

    嗣谒问说,“她家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还真把桐桐问住了,“比弘晖和弘显大个一两岁?”

    这么一说,桐桐愣住了,大一两岁在年岁上都觉得是合适的,“是看上弘显了?”

    八成是了!

    桐桐摇头,“这不行!血缘关系太近了不好。”

    知道!爷已经跟皇上说过了,指婚的时候会注意的。慢慢的会提这个事的!

    转天,皇后也来了,说的也是这件事,“荣宪跟我提了一句,你看呢?”

    桐桐皱眉,直接摇头,“不管是不是荣宪公主家的,反正血缘亲近的都不行!这不是说瞧不上荣宪长公主家的格格……”皇后也跟着皱了眉头,“妨碍这么大吗?”

    嗯!不仅不容易养成,还容易出现那种不健全或是不怎么聪明的孩子。

    皇后愕然:“这个话……不能瞎说的。”

    不是瞎说的,不信打发人去民间走访走访,然后算一算概率就知道了。

    她这次没有一句含混的话,直言道:“这样的亲事我不可能答应!选福晋,可以没有傲人的家世,但必须本人有过人之处!哪怕家族不显,也可以。但一点,人我得瞧上。”

    皇后愣了一下,这是头一次六弟妹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说话。这次强硬的态度叫她回去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这是不愿意我插手弘显的婚事吧?”

    如果说娘家的亲事这里面有私心的话,但是蒙古的亲事绝没有私心。如今又不是以往,觉得娶个蒙古福晋就怎么怎么着了,不是的!如今娶蒙古福晋,没有坏处,相反,能多许多好处。

    但是六弟妹还是拒了!

    那她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呢?

    其实桐桐也没想到要找个什么样的,她先找了弘显,问儿子,“你告诉额娘个大概的样子,额娘找起来也好有个方向呀!你知道多少人奔着你的婚事来的吗?额娘为了你的婚事,把人都快得罪完了。”

    弘显忙的什么似得,哪里还有闲工夫管这个事。“皇阿玛不会亏了儿子的。”他是这么说的。

    可婚姻的事,不是亏不亏就完事的!皇上要是啥都明白,他能跟皇后把日子过成那个德行!

    说实话,儿子的婚事,她不仅信不过皇后,其实连皇上也信不过的。甚至包括老圣人,一个个自己都过的乱七八糟,把儿子一辈子的幸福寄托在他们身上,呵!信不着呀!

    这不是私心不私心的问题,而是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自己觉得很重要的东西,他们连带皇后在内,都觉得是小事。自己觉得不重要的事,他们连同皇后在内,都觉得挺重要的。

    这就是压根谈不拢了!

    不仅跟皇后不能达成一致,怕是跟其他人也难达成一致。

    桐桐就拉着儿子,“别又想跑,你得给个准话!为了你的婚事,你额娘有跟皇上抗辩的勇气的!别想打马虎眼。”

    弘显挠头,我的额娘怎么在这事这么轴呢?他想了想就道,“懂大道理,心眼正,大气一点,少些小家子气和算计,长的五官端正不丑就行,家世无所谓,只要家风清正,别的都没问题。”

    这样吗?

    嗯!就这样。

    然后人家跑了。

    留下桐桐心里这个刺挠呀,这要求真不高,可却也不好找呀!秀女都陆陆续续的来京了,她也不认识人家姑娘,抓瞎了!

    把嗣谒给笑的,“你在园子里,上哪挑人去?连见都见不上的。没事了你也出去转转,这不是岳母快过生日了吗?那天咱们回城给老夫人贺寿去,说不定就叫你瞧见了呢。”

    想啥美事呢,这是撞就能撞上的吗?

    嗳!还真叫桐桐瞧上一个。

    那天出门的挺早的,可到城里也不太早了。以西林觉罗家的地位,那真是怎么热闹都不为过。

    来的姑娘多了去了,什么家世的没有?她还真没怎么注意。

    只陪着老太太和额娘跟这些夫人说着话呢,这些夫人少不了把姑娘家带着,叫过来给六福晋见礼。

    谁都知道如今这所有的皇阿哥都是这位六福晋教养的,那这笨想着都知道,皇阿哥的福晋选择上,跃过谁都不会跃过六福晋的。提前要是能见一面,留下个好印象也是好的。

    好家伙,当真是一个个收拾的亮丽的很,跟着长辈过来见礼。

    说实话,只这么看的话,个个都是好的。

    先是出身好的过来请了安,而后就是出身不怎么高,但跟西林觉林家有些瓜葛的人家,家里的太太带着姑娘来了。

    有一家,嫂子在边上低声道:“是章佳家的,正蓝旗,她家老爷如今在国子监做祭酒……”

    哦!桐桐点头,知道是什么瓜葛了,自家阿玛原先就在国子监当先生的,混了好些年呢!因为这一层瓜葛,哪怕没一块共事过,但借着同一个衙门的名头,上一品大员家的府邸贺寿,也是个由头。

    她就问说,“跟哥哥一样,也是科举出身的?”

    是!“康熙四十八年的进士。”

    满人,读书人,正儿八经的考中了进士了!这样的人仕途会比别人更顺遂。

    章佳家夫人过来请安,言语很谨慎,问什么答什么,不句不肯多说,一步都不肯多迈。恭敬有,但并无卑谦的巴结之态!看起来拘谨古板,但这也正说明,人家来只是走访上官之家,并不是为了闺女的前程的。

    那姑娘林雨桐扫了一眼,挺拔匀称的身段,全程半低着头,最开始桐桐压根就没看清人家的长相。直到她慢慢的退下去,一个小丫头端着托盘,被边上谁家的孩子不小心撞了一下,眼看托盘摔过来就砸她身上了。这姑娘一手护着她额娘,一手接了托盘,身子微微一侧,用胳膊肘护住了要倒下的丫头。

    这动作一气呵成,叫桐桐眼睛一亮:这麻利劲儿至少证明这孩子长的自由,不是受着拘束和过分的约束长大的。

    她也没想着就配哪个儿子,只想着,这样的姑娘以后嫁人了,推荐给温宪留在身边做个女官也是可以的。因为能把姑娘养成这样,那家风一定开明。

    因此,她叫了张嬷嬷去打听,“……问问详细的情况,隐晦的打听打听……”

    结果回去的路上,张嬷嬷就把打听来的都说了,“是国子监祭酒章佳阿克敦家的格格……”

    等等!这个阿克敦我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就听张嬷嬷继续道:“阿克敦大人刚到而立之年,跟夫人成婚十六年,膝下只一独女,就是那位格格。这位格格年十四,今年必是要选秀的。老奴之前瞧了,这位格格长的颇为清丽!”

    桐桐点头,长的清丽不清丽这个她没怎么关注,她还在那个名字上绕圈子。

    回去就问自家爷:“章佳阿克敦,这个名爷觉得熟悉吗?”

    嗣谒一愣,还真有些熟悉。他琢磨了一下,“不是此人有才干,就是他的子孙后代中有颇为有才干的人。怎么找出这么个人来?如今在哪呢?”

    桐桐随口跟自家爷把情况说了,然后皱眉,“我在哪能再瞧瞧人家的姑娘,想看看性情怎么样,能叫我第一印象就眼前一亮的姑娘,我想多看几眼……”

    说不定就适合弘显呢?

    第232章 梦里清欢(232)

    这事桐桐不仅跟她家爷嘀咕,还偷摸的跟太后学了,“……张嬷嬷说长的怪好的,但我还想再瞧瞧性情。这姑娘迄今为止都是家里的独女,本是满人,家里必是骑射不曾落下。她父亲又是两榜进士,这姑娘必是念了正经的书的。”不是那等被闺阁圈住的孩子。

    太后听的眼睛都亮了,“性子不能太弱,但也不能太硬。要眼明心亮,才能相处。”

    是!到底是两股孩子,弄个搅家精回来就坏菜了。

    她这边还不着急呢,太后先急了,“我这边不用你老关照,找机会再瞧瞧那孩子,要是好了,就定下来!回头带来给我瞧瞧……”

    桐桐挨着太后蹭啊蹭的,“额娘,我都要当婆婆了。”

    太后愣了一下,看着儿媳妇眼里的怅然,而后叹气,“当时给你们指婚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我这就当婆婆了呀!一点准备都没有。”

    桐桐就笑,“刚大婚的时候,额娘还可年轻了,也正好看的时候呢。”

    可选的儿媳妇却是个团子样儿。

    太后就说,“做了婆婆就得对儿子撒撒手了,要不然做儿媳妇的不好做。”

    知道!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太后越发的笑,“当初把我的老六指给你的时候,我也舍不得!我儿子文质彬彬长的也是斯文俊秀的……”却配了个肉丸子。

    桐桐都恼了,“额娘!”

    太后朗声大笑,“赶紧去吧,你的眼光额娘信的过,再挑个肉丸子我也不说什么的。”

    好气!

    桐桐起身蹭蹭蹭的出去了,走到大殿门口了,她停住脚步,回头去看眼里满是慈爱的婆婆,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额娘!”

    嗯?

    “我会做个好婆婆的,跟您一样的好婆婆!”

    把太后说的愣住了,然后鼻子酸酸的,看屏嬷嬷,“人是得心宽吧!心宽的人……就不缺好日子过。”

    是!您是个心宽的人,六福晋也是个心宽的人。

    屏嬷嬷端了樱桃来,“您尝尝。”

    太后躲开了,“今儿这个不想吃。”

    屏嬷嬷:“……”昨儿吃的那个是老圣人亲自摘的,那怎么着呀?以后还得老圣人去摘您才吃吗?

    太后去榻上躺着去了,“反正不是很想吃。”

    屏嬷嬷便找李德全去了,“昨儿的吃了,今儿的说是不想吃。”

    昨儿吃的是暖棚里出的,今儿是南边进上来的贡品。比起味道,当然是今儿的味道更好吧。

    李德全:“……”大概齐明白了吧!

    转脸他就忽悠老圣人去了,“小狼桃好似熟了,有不少都红透了,今儿去摘吗?”

    摘吧!反正也没啥事干。

    于是桐桐出门的时候就听说老圣人去摘狼桃去了,她便笑,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挺好玩的。这个,作为晚辈的就当不知道好了。

    要不然,太后也不好意思作的。

    桐桐出门,是叫人打听好的,马场那边有马球比赛。章佳家的姑娘跟亲眷家的女孩儿一起,组了个队,今儿就有比赛。

    如今这边是十福晋管着呢,桐桐一说要过去,九福晋和十福晋就都过来了。

    十福晋主要是打听,“荣宪公主那边,六嫂你是个什么章程。我娘家那边来信,叫问问。”

    若是那个部族里出一位皇子福晋,这有些东西就变的不一样了。

    桐桐拉了十福晋的手,“这事我拒了!血缘太亲近了,不合适。”

    这把十福晋给说的,“那这之后,高门显贵家的姑娘反而不大好选了!这联姻来联姻去,可不都是在这些人家里。”

    说的是呢!

    桐桐就道:“我就是瞅中一个姑娘,今儿叫你们来参谋参谋的。”

    谁家的?

    桐桐低声细说了,九福晋一愣,还别说,这还真是出身不显。满人跟汉人一样,并不是同姓就是一家。这个章佳家,早前压根就没听过。

    九福晋就笑,“六嫂选人,当真是别具一格。”

    是不是别具一格,再看看这个姑娘就知道了。

    因为位置好,又有千里眼,在雅间都能看见全场。一开赛,桐桐就找到之前瞧中的那个姑娘了。一身素色的骑马装,身姿挺拔的骑在马上。

    十福晋就道:“模样怪好的!不算是顶尖的,但也算是上等了。”

    是!九福晋跟着点头,“瞧见打头那个姑娘了吗?那是四嫂的侄女,容色出众吧。”

    桐桐看过去,然后‘嗯’了一声,这姑娘长的太细嫩了,瓜子脸尖下巴大眼睑,好是好,但是皇家不喜欢这种长相。

    当年的三福晋便是纤巧,但也是鹅蛋脸。

    九福晋就道,“这姑娘马球也打的好,在勋贵姑娘中算是拔份的。”

    “那也不对呀!”十福晋实话实说,“四嫂长的周正清秀,乌拉那拉家的姑娘能长出这么好看的……”

    “庶出记做嫡女的,这姑娘的姨娘听说是早年商户巴结送去的养女,容色俱佳。”九福晋就道,“要么,看在皇后的面上,在宗室里找个庶出子指婚。要么,就是奔着侧室去的。”

    桐桐一愣,“给弘晖准备的侧室?”

    应该是这个意思。桐桐嗤笑一声,没搭理!这姑娘行事还挺霸道的,那球奔着人去的,瞧准哪个对手弱,球就冲着谁打,距离那么近,还朝脸上招呼,这就很不讲究了!属于做事不择手段的主儿。

    桐桐看了张嬷嬷一眼,“记住这个姑娘。”

    便是乌拉那拉家被收拾了,最多地贬谪。可便是贬谪了,姑娘也是允许选秀的。这种姑娘,第一关就刷下去,别选上来祸害人了。

    比起这个姑娘的厉害,桐桐选中的那个姑娘,今儿却表现平平。不特意看,都不太容易注意她。穿的素淡,打扮的素淡,打球只做垫后,不往前冲。几次都能直接进球,她却传给一个姑娘。

    桐桐叫张嬷嬷去打听,“问问那个穿紫色骑马装的姑娘是谁家的?”

    不大功夫,张嬷嬷回来了,“那是章佳姑娘的表姐,简亲王侧福晋正在楼下,怕是给哪个阿哥提前相看,好进宫求恩典直接赐人的。”

    难怪呢!这是为了成全他人的。不露头,把机会给人家,默默的做好绿叶。

    随后中场休息这姑娘却把最弱的那个队友劝的不叫上场了,哪怕缺个人赢不了,也不愿意叫对方的马球给砸在队友的脸上。

    看出对方居心不良,却没激愤的去争执。知道对方的身份高背景厚,默默的退后自保继而保人。输赢看淡,赢球了不激动,输球了也不气馁,全程以玩乐和成人之美的心态在玩,气定神闲的。

    桐桐心里有多了一分满意。回去就跟额娘递了消息,自己不方便接触,但是额娘和嫂子是方便的。私下里接触一下,瞧瞧怎么样。

    嫂子没两天就递了帖子,来园子里说这个事,“……姑娘真是个好姑娘!松散上呢,跟咱家似得,没拘束的管过。章佳大人和夫人,琴瑟和鸣,膝下只一女也过的安安稳稳。对这唯一的姑娘,说一句爱若珍宝也不过分。本来咱们俩家没什么瓜葛,之所以借着公爹的同僚的名义上门,也是想看看,咱们这边能不能递上话,叫撂了牌子的。那姑娘我瞧着,接人待物大大方方的,别的都好,就是不擅厨艺也不擅长女工,家里想给找个规矩松的人家,叫过的轻松自在些。”

    偏这姑娘长的挺好,可父亲的官职又不显。她家里怕指成了侧室或是别的,干脆叫撂牌子算了。

    桐桐便笑,“孩子只那么点年纪,什么都学精了,那就不是孩子了!又念书又习武,还得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叫不讲道理!只要性情好,别的都不是问题。”

    是啊!最要紧的是性情好。

    皇后怎么也没想到,桐桐选来选去,这找了个家世这么不显的。她点了点桐桐,“你可别多想,反而委屈了孩子。”

    桐桐拉了她往里面去,“怎么多想了?我才不多想呢!就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了,我才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反正,皇上那边还得嫂子帮我去说!别的家世再显赫,我不要!我就看上这个了。”

    这姑娘,好在哪儿了?

    “习武了,身子康健,有利子嗣。他阿玛是两榜进士,又只一个独女,自然是当男子一般教养的。”桐桐说着,声音就低下来了,“弘暚野成那个样子,您和四哥也不叫管,咱家的儿媳妇若是以此为标准,难道不好?”

    这么一说,皇后倒是还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来。

    可若是以此为标准,“上哪给弘晖再找一个去?”

    是啊!桐桐愁的不就是这个吗?弘显这边可以不看家世,但是皇上老圣人在弘晖的婚事上,估计还是想考虑家世的。家世好的姑娘里,要挑个各方面尤其出挑的,真特别难。

    皇后也急了,叫人喊弘晖来,“问问这小子,想找个什么样的。”

    可喊弘晖的人还没出门呢,就有人禀报:“……娘娘,皇上问罪乌拉那拉家,几位舅爷被罢官,要以庶人的身份发回关外……”

    皇后一愣,虽然知道皇上不喜,她想过会压几年,可没想到一撸到底,贬为庶民!

    不用人喊,弘晖自己也过来了。

    皇后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不用说我也知道了,没事!没事!”

    弘晖叹气,“包袱扔了,才更轻松。”

    懂!没事!只是更明白天家无私情的道理罢了!这个位子上,若不坐在中间,其实最难受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第233章 梦里清欢(233)

    皇后没有再提她娘家的事,见到皇上提的只有弘显的婚事,“六弟妹说的这个人家,根基是浅了一些。但她见了人家闺女,说是孩子很好。您看呢?”

    皇上愣了一下,只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当然不会说女眷看好了就行的,姑娘好是一方面,得家里真的好才行。且得把这个人家和这个姑娘彻彻底底的叫查一遍,这才能放心的。

    不仅皇上查了,嗣谒当然也查了。

    桐桐都急了,“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只要不是人家姑娘心有所属,人选其实真挺好的。

    嗣谒点头,这家属于家里的境况简单,连三亲六故都简单的人家。确实是没有什么不妥当!这样的人家反倒是比家世显赫的好。

    家世显赫代表着人家家里对孩子和对这个婚事都是有期许的!真娶回来,利益捆绑,总是希望能得到点什么。反倒不如这家,跟西林觉罗家似得,意外得之是喜,不得也安之如怡。

    皇上那调查的结果也是拿在手里瞧了又瞧,翻了好几遍,但到底没反对,跟皇后说,“就定这家吧!回头告诉弘显,人家姑娘爱吃醉仙楼的酱鸭……隔三差五的总去的……”

    叫弘显去偶遇然后提前见一面吗?要是孩子能瞧着顺眼,就再好没有了!咱家孩子又不是不能见人,那也是体体面面,英俊逼人的小伙子。要是他乐意,总也有法子叫人家姑娘瞧见他,好歹有个印象也行呀!

    要是万一这小子没瞧中,到时候再说!

    六弟妹在孩子的婚事上强势插手,态度鲜明的很。那意思就是说:别的不求,就得叫孩子过的顺心如意。看她跟老六那日子,自己就也明白了她所说的顺心如意是什么意思。

    因此,也叮嘱皇后一声:“不要给弘晖和弘显安排别得人了,等成亲之后,他们自己看着办。”

    皇后都笑了,“好!明儿我叫了那小子过来告诉他,就怕把孩子给臊的。”

    臊什么?没出息。

    皇后便不再提这个话,说起了弘晖的婚事,“万岁爷圈个范围也是好的,我不方便见,也好叫六弟妹出去瞧瞧……”

    皇上为难的也是这个!他起身转了转,“你召见荣宪,跟荣宪把这近亲结亲的弊端说清楚。若是她愿意,她家的格格可以指婚给显亲王……”

    显亲王是豪格一脉的后人,豪格最开始被封为肃亲王,后来给改成了显亲王了。这一脉也没什么格外出众的人,连着两代,寿数都不长。如今继承爵位的显亲王,还是个少年。

    从太宗那一代算起,算到荣宪的女儿和现在的显亲王的这一代,肯定是有血缘的,但是已经是第五代了。她要是不忌讳这个,那就给指婚。

    “若是心里也有些忌讳,那就只能指婚给更远宗的宗室,或者她自己挑好人呈上来,咱们直接给降旨指婚都行。”话说清楚,恩典给足,这就是态度。

    皇后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了,皇上的意思是大张旗鼓的宣召荣宪吧。

    她点头应承了,没多问,回头又琢磨这个事。之前正说弘晖的婚事呢,皇上突然打住,说起了荣宪。可若是为了亲近的,完全可以去荣太妃那里,叫了三福晋一起,坐下把这个事当闲话一般的说了便是了。又何必正儿八经的宣召呢?

    一宣召别人就得打听,看看这又是怎么了。

    皇上就是想叫人知道自己见荣宪的目的。

    自己见荣宪的目的是什么呢?推了婚事?

    不是!是正儿八经的告诉荣宪,近亲的婚事,皇室如今得避讳。

    叫大家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皇后晚上睡不着,琢磨这个事!快天亮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明白了。这目的大概有两个:其一,叫大臣自己摆家里的家谱,看看血缘上跟皇家的远近。其二,若是真给弘晖找个出身不是上三旗的福晋,这并没有不看中弘晖的意思,而是单纯的为了以后的子嗣考虑的。省的叫人多想,再生出事端来。

    这么一琢磨,就觉得豁然开朗,干脆睁开眼准备起了。“皇上起了吗?”

    起了,都已经起了半个时辰了。

    皇后一下子就利索起来了,“以后皇上起了就记得喊我。”可您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踏实!

    皇后揉着额头,事连着事,一句话里恨不能有八个目的,偏有些东西还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非自己个去悟不行!

    早起洗漱完第一件事,先关心长辈,老圣人的脉案她没有,但是从太皇太后到太后再到太妃们,这么一串人。虽然有六弟妹照管,但她还得看一眼。

    比如宜太妃吃连着两天偷着吃烤肉上火了,她得叫人看看还有窖藏的雪梨没,“记得给太妃送一篮子。”

    完了是良太妃,昨儿哭了一场,太医的脉案里描述,说是良太妃自己说心口堵的慌,然后太医给开了玫瑰茶做药,叫泡着喝。

    皇后心道,这是有不顺心的地方呀!不免问问到底是怎么了?

    嬷嬷就笑,“昨晚六福晋已经处理过了!是上次送过去的桃花缎惹的货,用那个做了一身穿出去,老圣人说眼睛疼,回去就气哭了……六福晋又给送了黑底红花的缎子过去,那个显瘦……”

    皇后抚额,这都叫什么事?“回头从库里再找几匹瞧着显瘦的料子,给各位母妃都送两匹吧。”

    把长辈关心完了。

    下来该晚辈,皇子皇女挨个的关怀一遍,先是叫人记上,得叫礼部给两位公主准备嫁妆,还有公主府是不是得提醒皇上赶紧准备,而后得定下公主大婚的吉日。另外,这大婚的东西需要准备的多了,还得给公主选陪嫁的嬷嬷,这是一连串的事。

    对皇子,别的不问,就是想着换季了,衣裳得做。两身好的之外,别的都是棉布的。

    这一耽搁,天都亮了,然后吃早膳!

    吃了早膳往畅春园去,该去请安的。六弟妹说,要是为了身体好,就从圆明园往畅春园走,走着去,哪怕坐车回呢,走这么一趟下来,天天如此,对身体好!可自己哪有那个时间呀,坐车去吧,去了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个安,再坐车回去。就这,一个时辰就从指缝里溜走了。

    回来喝口茶的工夫都没有,就开始处理各种递过来的帖子,还有各种诰命事务。还夹杂着选秀那边的安排进度,想起个什么,就打发人再去吩咐。

    都不知道忙了个什么,反正看起来还堆积那么多呢,然后该吃中午那顿点心了。点心吃完,小睡一刻钟。然后早上叫传话下去要见的人也到了,该到了见人的时候了。

    见啊见的,怎么也见不完。公式化的问候完了之后,聊那么几句,不是特别重要的,基本不多留。然后就给打发了,边上还得有人记,这位福晋是来求什么的,那个夫人为的是嘛事,记准了别把谁家的给漏了。

    吃了晚饭,别以为就清闲了。先看看,明儿有哪位宗室长辈过寿,有哪位的家里有婚丧嫁娶。有些要紧的,就得有表示的。这表示,又该怎么表示,这个薄厚程度怎么把握。拿不准的,又得叫人翻以前的册子,找成例出来。

    而后是一些朝廷大员和要员的亲眷,该在特殊的日子给予关怀就得关怀。

    把这些都捋顺了,这天就不早了。

    能睡吗?

    还不能!得抄些佛经,放到喇嘛庙去。她跟六福晋不一样,她感觉的到,六福晋不信佛,但是自己信。

    信佛,希望得到佛祖的庇佑,因此,每晚什么都能搁置,就只这事不能。

    抄写完佛经,叫人看皇上歇了没有。

    皇上要是没歇,她就去佛堂念一会子经。要是歇了,这就证明晚上不过来了,她也就可以歇了。

    反正忙到哪种程度呢?忙到说弘晖的婚事,也是在给太后请安之后,从寝宫里往出走的时候,她匆匆的跟桐桐说了皇上的意思,“我也不方便见外面的姑娘,要见也见不上。最近多劳你跑一跑,皇上那意思,不一定非在上三旗,所以,你先圈人,而后再说。”

    这就走了!

    桐桐想喊住再问个详细,可看她脚步匆匆,还怎么问呀?没法好好的坐下说话了都。

    出来送她们的屏嬷嬷就笑,“孝诚仁皇后那时候,老奴还小,在宫里也就是个小小的宫娥。倒也不知道皇后这么累,这么忙。”

    是说赫舍里皇后那时候吧!嗐!那时候有孝庄老祖宗呢,忙不起来。

    如今……反正看皇后那样,是真忙。

    虽然她总觉得皇后其实真没必要这么忙的,事有轻重缓急,都抓手里会要人命的。但是,这个没法说呀!

    毕竟,皇上也是个催命的鬼,勤政的有点过分。

    嗣谒回来也是那么说老四的,“……幸而爷是有伺候老爷子这个尚方宝剑在,要不然能给耗死!你看把老十三给熬的,瘦成什么样了!”桐桐很新奇:你终于跟老四有了意见分歧的时候了!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叫你认为这样的勤政是错误的。

    嗣谒也纳闷呢,好长时间没言语,怔愣了半晌之后才不确定的问:“闹不好,爷真累死过?”

    嗯……别说,还真保不齐!!

    第234章 梦里清欢(234)

    皇后是不知道桐桐腹诽她太累,累不累的,反正事得干。

    叫人宣召荣宪,当天是见不上的。定好了日子她按时到才行。

    今儿荣宪这不是就来了吗?皇后把皇上的意思表达到了。

    按说,这是真给面子的安排了。豪格那一脉的后人,说起来,跟自家这边也没远多少呀!豪格是顺治帝的歌哥,这能是多远的关系呢?而且,其后人如今仍然是亲王爵位。姑娘嫁进门就是亲王福晋,这还不算是恩宠吗?

    若是这个不行,皇上不也说了吗?可以自己选,你要是选出来哪个王府的世子或是其他儿郎,只要你们双方愿意,皇上愿意给指婚。

    可以说把荣宪的脸面给到了尽头了!

    可出了园子的荣宪好生生气,直接就去找老爷子了,“……怎么就不能结亲了?要真是结亲那么多不好,那按照皇上这个意思,老十就该是个傻子!”为什么拿老十说事呢?因为老十的额娘是钮钴禄氏。

    钮钴禄最显赫的这一支,跟皇家是有血缘关系的。老十的外祖父是遏必隆,这是当年辅佐老圣人的四大辅臣之一。而遏必隆的阿玛是大清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他母亲是太祖努尔哈赤第四女,正经的和硕公主。

    这位公主是先联姻别的部族,那是在大清建国之前。后来那个部族被太祖灭了之后,她回了娘家又改嫁给了额亦都,那时候的额亦都年岁不小了,儿子也不少。但还是跟这位和硕公主生了遏必隆。后来额亦都死了,和硕公主又改嫁给了额亦都的第八个儿子图尔格。这个图尔格是遏必隆的歌哥,也是他的继父。

    这还是只是爱新觉罗家和钮钴禄家的一桩联姻,这关系已经复杂到这种程度了。要是往深的掰扯,这掰扯的明白吗?

    所以,不管是钮钴禄皇后还是温僖贵妃,其实都是皇家外嫁女的后人。而后她们又嫁回了皇家,这不是还生了个老十吗?

    按照血脉关系有妨碍的说法,老十得是个傻子!

    把老爷子说的头疼的,他在心里算了一遍,“到了朕和温僖贵妃这一代,都已经是第四代了!老四不也说了吗?显亲王这个远近,是可以考虑的。”说着就又道,“你只看到了老十好好的,你怎么不问问孝懿仁皇后所生皇八女如今在哪?早年那些早夭的,多是因着父母年岁小,可朕和孝懿仁皇后生下皇八女的时候,年岁多少?朕三十了,孝懿仁皇后入宫也都七年了……”

    荣宪一算,就算是十三岁入宫,七年之后也都二十了。所以,生孩子的时候,孝懿仁皇后二十多岁,正是生育的好时候!

    老圣人就说,“那时候你也都十岁了,不记事呀?孝懿仁皇后当时不是皇后,但也是贵妃之位,贵妃生女,谁还害她不成?那孩子怎么没的?”

    不外是生的弱,养不活!

    为什么生的弱?还不就是血缘太亲近了吗?两人是嫡亲的表兄妹。

    老圣人这才说荣宪:“老四是真为孩子想,才那么安排的。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要不识好心人。”

    荣宪坐在边上,一个人生了好一会子闷气,才道:“那就显亲王吧!”

    说完就跑了,老圣人直叹气!

    李德全心里摇头,荣宪公主有点不识宠了。

    荣太妃也是这么骂女儿的,“你就是不知好歹!人家尊你一分,你得恭敬十分。如今可好,轻狂的不像个样子!告诉你,如今想嫁蒙古的公主和宗室女多着呢!不是非你不可!”

    荣宪不敢说话,好半晌才回话说,“额娘,我就一儿一女,儿子还罢了,女儿……我总得为孩子以后多想想。”

    你为你的孩子以后多想想,人家就不为他们的孩子多想想。

    荣太妃捂着胸口揉搓,自己就剩眼前这个孽障和老三了!老三是怂胆子,小错不断,但大错绝没胆子犯!反倒是荣宪,以前许是没大用她,她管着部族的一点事,对朝廷这边呢,也是卑谦的多。现在这姿态起来了,有点骄纵了!

    对这种人,就得收拾。不收拾了她能惹更大的事!

    因此,荣太妃把荣宪赶走了,还叫人传话给桐桐,“我们家太妃说,以后荣宪公主再要进园子请安,就帮着拦了。不见了,见了也是生气!很该冷一冷,把这毛病给改过来。”

    人家亲额娘能这么说,咱可不敢这么说的。

    她赶紧道:“怎么亲母女反倒是闹起来了?可是公主又说荣额娘贪吃了,回头我去跟二姐姐说说去,再不许拿这个管荣额娘便是了。”

    这嬷嬷便笑,而后面色收了收,这才道:“六福晋不是外人,娘娘有事也不避讳您。实在是怕公主骄纵起来,反倒是伤了皇家的情分。娘娘说,得叫公主记得,她是长公主,这才有了手里的权利。可长公主不是她一个……能用她就是皇上和皇后的恩典,若是不记得这个,就叫她干脆回部族里去,京城里不留了。”桐桐知道,这话是叫自己给皇上和皇后递呢。她拍了拍嬷嬷的手,“您回去跟荣额娘说,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荣宪姐姐心直口快的脾性,皇上和皇后都是知道的。回娘家的姑奶奶发发脾气,别管有理没理,这不都应该的吗?再者说了,大姑子也没给我们这些兄弟媳妇发脾气,把坏脾气都给亲兄弟留着呢。可见,人家心里这亲疏远近分的可明白了!”

    把这嬷嬷说的就笑,回去给荣太妃一句一句的学了。

    荣太妃舒了一口气,而后道:“把那把翠羽扇子给弘暚送去吧,这丫头眼馋这个很久了。”

    桐桐替弘暚收了送来的东西,还想着怎么跟荣宪公主把话说明白,既得叫她知道厉害关系,又得叫她暂时别到园子里来,跟哪边都有个交代。

    正琢磨这个事呢,结果她觉得不用去说了。

    因为隆科多检举佟国维,把佟国维给告发了。还告发温宪长公主的驸马舜安颜,挑拨离间皇家情分,撺掇八爷在外自立为王。

    佟国维那个罪名细碎的很,都没往要命的地方点。可因着撺掇八爷自立为王这个事,那往大的说,这是想造反呀!

    佟家还是老圣人的舅舅家呢,还出过皇后,至今佟家还有贵太妃活着呢,怎么样了呢?该收拾还收拾!

    舜安颜还是温宪的驸马呢,是皇上嫡嫡亲的亲妹子的夫婿,那又怎么了呢?该收拾不还收拾呢吗?

    所以,荣宪公主你跟皇上的关系比温宪更近吗?

    荣宪肯定吓坏了,那也省的去说了。

    皇上这边下旨拿了舜安颜,那边叫人接了温宪,先给送到园子里,叫陪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去了。

    叫很多人看来,舜安颜就是脑子有毛病!皇位上那位是你嫡嫡亲的大舅子,你和公主要是有了孩子,那是御外甥!爵位少的了你儿子还是少的了你闺女。你撺掇八爷?这话说的,也就是人家八爷未必有这个意思,但是你上蹿下跳的,你想干嘛?就算是你把八爷撺掇成了,那八爷给你的能比皇上给你的多吗?

    你就是啥也不干,把你媳妇哄高兴了,就啥都有了!可结果呢?折腾来折腾去,即便成了也没有啥也不干得到的多,所以你折腾个啥意思呢?

    嗣谒冷哼,“想不明白?人家可明白了!说到底,佟家傲气!爷和老四不会低头,但是老八会!在佟家眼里,对他们不恭敬的,那都是有罪的!他佟国维是真管不了舜安颜吗?不是!他就是……国舅当的——傲!觉得没人敢拿他们佟家怎么样!”

    桐桐唏嘘,“不过这个隆科多……真是一听名字就叫人觉得好生讨厌。这种人……怎么着呀?皇上还留用吗?”

    用?

    呵呵!老四又不是老爷子,那苛刻的劲儿能用隆科多吗?

    隆科多觉得皇上会给佟家留点体面,他把佟家一脚踹到坑里,皇上就会留个佟家的种子在朝堂,好把老圣人的面子兜住了。他要是打的这个算盘,那可大错特错了,对于这种不孝不悌的东西,要不是看在他当年跟老圣人擒鳌拜的功劳上,皇上恨不能打杀了他!

    果不其然,佟家全部发回盛京,三代内不许回京。而隆科多,给了个虚职,按月能领银钱,叫他回去奉养佟国维去了。不是不想打杀了他,而是不能。一则,他出身佟家。二则,他当年有功。三则,不跟佟家区别开来,那以后怕是没人肯举报亲眷了。

    因此,这样的安排便是最合适的。

    对于舜安颜,皇上叫皇后过来,跟温宪说这个事。

    皇后进了园子,又顺便拉了桐桐,“到底是夫妻,我怕温宪受不住。”

    桐桐觉得不至于到那份上,但还是跟着去了。皇后见了温宪,就问她对舜安颜是怎么想的。要是想留,未必不能留。可以将他交给公主,将其圈在公主府内看管就是了。

    可温宪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道:“若真是舜安颜撺掇廉亲王自立,这便是谋反。我留着他做什么?只求皇兄下旨叫我们和离,而后按照朝廷法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些罪责能讲情,可有些罪责是万万不能容的!”

    意图谋反,死罪已经是宽容!没牵连佟家全族,已然是皇恩浩荡了!

    这话一说,皇后心里有些愕然,然后无措的看桐桐。

    桐桐能怎么样呢?这本就是应该的取舍呀!皇后见六弟妹连眼皮都没抬,她也就赶紧收敛了表情。说真的,这事若是换了自己,自己会将人留下,圈在府里的。她以为温宪也会这么想,可怎么也没想到,温宪的选择是这样的!

    下旨和离,撇清关系,然后她再与罪臣无关。

    之后,那个枕边人该杀就杀,毫不犹豫。

    当年那个叫人操心的温温吞吞的小公主,她不见了!变成了眼前这个,冷静理智,杀伐果断的大清固伦长公主。

    原来,在看不见的地方,许多人都变了!

    皇后心里怅然,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只觉得:皇家虽是好地方啊,但若是有下辈子,她再不想来了!

    第235章 梦里清欢(235)

    因着佟家的事,朝堂最近很安静。

    也因着佟家的事,自家爷在园子里陪老圣人的时间更长了,怕老爷子难过。

    就连桐桐也对贵太妃多为关照,就怕她多想。据说,这位太妃也想跟太后似得,怀上一个呢。她到底是年轻些,应该可以。据说还挺积极的!人家的想法就是,现在是老圣人了,也不避讳佟家女生的孩子威胁太子之位之类的事了,对吧!就是生个儿子,老圣人的儿子,混个王爷就到头了。老圣人不担心作乱,她还觉得省心,关键是,女人有个孩子就有念想。

    她是这么想的!

    可紧跟着,皇家选媳妇不选血脉近的,说是对后代有一定概率的影响。

    这可不就把人的心气都打回来了吗?

    还没从我是老圣人的表妹但是我不能给生孩子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娘家就又获罪了。

    了不得了,病了!桐桐就去安慰,“您是皇阿玛的表妹,您怕什么呀?哪怕您不是贵妃,您还是他的老妹妹呢,对吧?”

    这位一琢磨,真就觉得这个话越琢磨越有玄机:对的!我不能跟其他妃子似得争宠,那我还不能以老妹妹的姿态出现,多从自家表哥要一份男女感情之外的关爱吗?

    能吧?肯定能的!

    然后人家不用劝了,积极喝药,配合治疗。不过喝药的时候却打发了人找老圣人,说是喝药挺苦的,她想吃暖棚里才熟的甜瓜。

    老圣人:“……”才熟了两个,昨儿才说能闻见香甜味儿呢。结果,这就保不住了!一个老孕妇得甜嘴,要不然嘴里苦。一个是嫡亲的表妹,说是喝药呢,苦的人不想吃饭。

    那这是几个意思呢?你们一人一个,朕不吃了,成吗?

    嗣谒回去就点桐桐,“肯定是你撺掇的。”

    桐桐就笑,老爷子这日子过的多有好呀!每天都是新奇的!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哪个妃子明儿又给她闹什么稀奇古怪的幺蛾子。

    可她真没时间围观老爷子的日常,因为天慢慢的热了,到了六月份就得选秀。可迄今为止,弘晖的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呢。

    还有弘显,有没有偷摸去见人家姑娘,见了之后到底怎么想的,倒是给个回话呀!

    好容易逮住弘显就问了:“你去醉仙居了吗?”难得皇上这么细心,连这个都想到了!真别说,皇上其实是个性情中人,心里对男女这点事,还挺讲究的。这么一想,扭脸再去看自家爷,然后她心里就乐了,若不是这样,自家肯定也不能那么稀罕呀!

    她这边发散着,却也还关注儿子着呢。就听弘显‘哦’了一声再没有动静,她都迷茫了。

    这就完了?

    把桐桐给急的,“哦是什么意思呀?是见了呀?还是没见了?要是见了,你是满意呀?还是不满意呀?”

    给句明白话,不行吗?

    人家弘显把饭扒拉完了,这才道:“还成吧,就她了。”

    桐桐:“……”看你那一脸无所谓的小样,傲娇那德行!如果你不是我生的,我还真就信你只是在凑活!可是小子,你是我生的,你的屁股一撅,我就知道啥意思了!这是瞧上了吧,满意了吧,别不承认。

    弘显才不认了,迈着方步,忙人家的去了。

    她又追了两步,“你问问你大哥,或是叫你大哥晚上回来,好歹得叫我知道他想找一什么样的!”

    弘显回了一句:“问我大哥干嘛?您这不是找的挺好的吗?我大哥说了,信额娘的眼光,您看中的,一准差不了。”

    然后弘晖估计是怕被拦着问他这个,所以,这几天都不见露面了。

    把桐桐都给急的上火了,而且,她上火特别快!脑子里琢磨这个事,心里给愁的呀,就那么一盏茶时间,牙龈蹭蹭蹭就肿起来了。

    自己给自己扎针,又泡金银花,可这心里不还是急吗?

    结果呢,皇上在前朝施恩,倒是有一户人家闯入了桐桐的视线。

    皇上登基之后,先是施恩,赏赐这个赏赐那个,赏赐完了,收拾了乌拉那拉家和佟家。然后又重新施恩!

    施恩给谁呢?给图海。

    没错!就是图海,死了几十年的人了,又被拉出来施恩了!可谁叫人家是功臣呢?此人入仕的时候是笔帖式,做过国史馆的侍读,后来又是书院学士,又是宏文院大学士的,反正人家最开始是文官的路子进的官场,一直做到到了礼部尚书。在康熙十三年的时候,人家又去参加了平叛察哈尔。到了康熙十五年,那时候正是平三藩的时候,他说服了王辅臣,继而灭了吴三桂。

    之后就被封为三等公爵。可也没几年,应该是康熙二十年吧,病逝了。

    如今皇上追封他为一等忠达公,配享太庙。反正对于死人,皇上一直很慷慨。

    此人是满人,马佳氏,老满人了。说起来,跟荣太妃是一家的。图海算是荣太妃叔叔辈的人,他跟荣太妃的父亲,两人是一个曾祖父。

    不过到了荣太妃这里,都已经是第五代了。

    皇上这一降恩旨,那这家的后人不得来谢恩吗?

    不仅得给皇上老圣人谢恩,女眷还得给皇后、太皇太后和太后来谢恩。

    于是,这家的女眷自然就得来。

    如今继承公爵之位的是图海的孙子马尔塞。马尔塞有个嫡长孙女,这次跟着马尔塞的夫人来谢恩了,桐桐给见着了。

    因为太皇太后没见,就叫在外面叫磕个头。到了太后这里,太后有孕,这个谁都知道。因此也只隔着帘子叫说了几句话。那桐桐就不得不在外面照看。

    人家在规矩的见礼,桐桐也没多瞧。

    只是见礼之后,这位夫人想去给荣太妃请安。

    这个在情理之中,到底是有些瓜葛的。桐桐也就陪着这位老夫人往荣太妃那里去。应该是荣太妃对这个亲眷家多少关注了一些,知道的多些,本该送到就走的桐桐,又被荣太妃给叫住了。

    荣太妃就直接说了,“必是为了选秀的事求恩典的,有六福晋在,直接就说吧!能办的,六福晋会帮着办的。”皇上都施恩了,选秀这点事,自然会多关照。并不会为难六福晋。

    马尔塞夫人这才又给桐桐见礼,不好意思的开了口:“叫福晋笑话了!妾身是想为孙女求个恩典。”

    桐桐扫了那姑娘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听这位老夫人继续说话。

    马尔塞老夫人这才道:“这孩子是妾身那长子留下的唯一根苗……”

    张嬷嬷就低声跟桐桐解释:“马尔塞大人家的长子,去世十多年了。”

    哦!是说这孩子打小丧父。虽说是不妨碍选秀吧,但是没有父亲,也没有兄弟,便是祖父是一等公,可到底是底气不足。这样的出身,若是叫宫里给指婚的话,就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高处怕是侧室,低处也不能由家里选人品。与其这样,就不如落选之后,家里给找妥当些的亲事。反而对孩子更好!这么一说,桐桐就明白了。她不由的朝这姑娘看去,既然家里怕选上,那就是说这姑娘的长相上,很是过的去。

    结果这么一打量,半低着头的姑娘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来。饱满丰盈又莹白如玉的面庞,挺直又端正的鼻子,嘴不是小巧的樱唇,是那种不失秀气的周正,嘴唇不薄,唇形的线条却生的很好看。

    这样的长相,第一印象就是好生端庄。

    等眼神跟这姑娘的眼神碰上,然后见这姑娘微微一笑,她就心里一动。

    这孩子初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是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那微微一笑,眸子便有了情绪。

    第一次进宫,第一次见贵人,谈的是她的未来。

    她平静而坦然,对贵人的打量,她泰然自若。

    这是个骨子里自信的姑娘,便是知道无缘高处,她也笃定,不管什么样的境遇,她都能把她的日子过的安然。

    这若不是自大,便是心性比别人更强更有韧劲。

    不等这位老夫人说完,她就招手叫这姑娘过来,“来!叫我瞧瞧。”

    荣太妃一愣,朝桐桐看了一眼。

    桐桐回之以微笑,荣太妃便懂了。弘显的福晋选出来了,老六家的为弘晖的福晋人选,这几天急的都上火了。如今要瞧这家的姑娘,她都好奇。

    这么一个丧父的姑娘,你给弘晖看上了?

    她不由的也打量这个姑娘,哟!好端庄周正的面相。

    马尔塞夫人心里着急,询问的看向荣太妃:这是何意?

    荣太妃拍了拍对方的手,叫她稍安勿躁!若是马佳氏家里能出一位皇后,这得是多大的荣耀。但这话她没法说,只能传达一个意思,那就是:这是好事!莫慌。

    马尔塞夫人却想到了西林觉罗家,那家的孩子有跟孙女年纪相仿的吗?若是六福晋做媒,能说到西林觉罗家,那也是极好的亲事。

    她就扭脸看孙女,去吧,叫六福晋瞧瞧你。

    人家孩子走过来,步履沉稳,不慌不忙,缓缓见礼,身姿不摆不摇。

    桐桐把人扶起来,顺便把了脉,身子康健,没什么毛病,“叫什么名字,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

    “小女叫若男,多是陪伴祖母和母亲,念念书,写写字。”

    口齿清晰、声音既不尖利也不婉转,如她的人一样,透着一股子沉凝。

    许是因为自小没有父亲,又没有兄弟可依仗的关系,这姑娘身上有同龄人少有的稳重劲。

    只见了一面,有了这么个印象。但想知道这个姑娘如何,还得叫人去查马尔塞家。得叫人问问,这位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位丧夫的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姑娘又是在怎么一种境况下,受了什么样的影响长大的。

    但她觉得,这个姑娘是可以作为一个选择,多观察观察的。

    把人家送走,桐桐兴高采烈的,先叫张嬷嬷打听了个大概。“……那位大夫人,是从关外嫁来的。那位大爷也是自幼身子不好,当时就想找个利子嗣的,便从关外娶了一位。谁知道生了个姑娘之后,孩子还不到周岁,人就去了。这位大夫人也是命不好……”说着,张嬷嬷似乎是想起什么了,赶紧补充了一句:“说起来,这位大夫人娘家跟十一福晋的娘家还有些瓜葛……”

    都是关外来的,怕是连着亲呢!

    那就更好了!走!去庄子上,找十一福晋去!

    张嬷嬷朝外看,“都不早了!”

    可也不晚呀!什么事也不如这事着急,走走走!不问出个大概来,今晚我又睡不着了!!

    第236章 梦里清欢(236)

    十一福晋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这六嫂来打听这么个人。

    但不管为什么的吧,问了就说呀,两家确实是有些瓜葛,“我家有位老姑奶奶当年嫁到了多拉尔家。您说的那位大夫人多拉尔氏,是我那位老姑奶奶的孙辈,到了我们这一代,算是远一步的表亲。因着我们在京城都没什么亲眷,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拉扯上了,走动的还算是勤。我这位表姐呀,当真是个利索人,你见了就知道了,挺招人喜欢的。您这突然问起她来,是有什么事要差遣她?”

    哪有什么差遣?

    桐桐就笑,“你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句实话,我瞧着他家的姑娘好……”

    十一福晋一愣,“你说若男呀?”

    桐桐点头,就是这么姑娘。

    十一福晋朝屋里伺候的都摆摆手,看了近身嬷嬷一眼,叫下面的人管住嘴,等人都退下去了,这才问说,“给弘显不是定了章佳家的姑娘吗?”

    “给弘晖的。”桐桐说着,才看十一福晋,“就是太要紧,所以我才这个时候急忙跑来了。”

    十一福晋皱眉,“孩子是真好,但就是没父亲没兄弟呀!”别四嫂不乐意!桐桐就笑,“只要人没问题,剩下的事有我。”

    十一福晋就有些沉吟,这选的是将来的国母呀,非同一般。她说话就得字斟句酌,怕给误导了!

    思量了好半晌,这才道:“这孩子,我一年也总能见那么三五面。但也就是一见,具体的我说不上来。就是瞧着,这孩子比别的孩子稳重。其他的还得您去打听。就说我这个表姐,她……我是知道的!她这人硬气,打小没爹没娘,剩下一屋子的孤儿。她是老大!家里也不是没根基的,产业倒是有一些。她阿玛当年也就是个小武将,铺子一间,宅子一座,庄子几百亩。本来呢,是其他叔伯帮着照管的,谁帮着管产业,谁养活他们这一房的七个孩子。可她那婶婶呀,不是个大度人。我表姐那个小兄弟呀,差点没给病死了也不给请大夫。她那年多大?十岁上下。不知道想了啥法子,从叔叔婶子手里要回了产业,她自己带着兄弟们过日子。

    她下面六个弟弟,年岁一个挨着一个,她一个人愣是把产业抓手里了,等到她大兄弟十三上,就攒了不少家底,然后用这个钱疏通了她阿玛当年的上官,叫她那大兄弟早早安排到营里当差去了。紧跟着又拖人,把这上官家的外甥女求娶到家里来,说给她大兄弟。他那个大兄弟媳妇,也是个有能为的。就是早年的亲事不顺,订一个,男方没了。再订一个,男方又没了。外面都传这姑娘克夫,婚事难的很。我表姐就说,她家也是命硬的,不怕!订的这个姑娘比他大弟弟大了四岁,比她还大呢!愣是给娶家里来了!家里有了这么一个人,那省心的很了!

    我这个表姐怎么被马尔塞家看中的呢?就是她这个弟媳妇的娘家,曾是图海大人的属下,一直跟公爵府里就有瓜葛。马尔塞夫人一说是想找个健壮的利子嗣的姑娘,人家就用心了,瞧上我表姐。一是看上我表姐身子康健,什么活计也来得!二是瞧着她性子刚硬,那是说扛事就能扛事的人。这边大爷的身子不好,就怕半路上有个万一,剩下的孤儿寡母不好过日子,就想找这么个能撑起门户的。不挑家世出身,人只要合适就行。

    关外小户人家,进的是公爵府邸。那是高攀呀!苦寒之地,不求别的,一是求个稳妥,二是想着将来家里有靠山。我这表姐当年嫁的也是心甘情愿的。嫁过来就有孕,生了个姑娘。那位大爷到底是不中用,没了!她呢,年纪轻轻守寡,家事一盖不管。就是大房的产业,她一个人经营着呢。九嫂的生意,她参股的不少。这一有钱嘛,那打主意的就多了。族里也有打着过继孩子的旗号,想分一杯羹的。可哪个在她跟前也没能成事!人家给族里留话了,等她没了之后,族里看着给过继的嗣孙,叫有一碗供奉饭吃就行,活着的时候就不用了!但每年她单拿银子出来,给族里补一百亩的祭田。这事办的干净利索,压根就没用她公婆说话,她把事给办了。如今那族里,大事小情的,女眷的事都爱找她拿主意。”

    桐桐心道:这个多拉尔氏跟十一福晋保持良好的关系,也是别人不敢过分的一个重要原因。可即便是这样,难道这个人就不好了吗?不是!懂得借力,巧妙的用力,在一圈复杂的关系里腾挪的开,这就不是一个只知道硬的人。

    试想想马佳氏那么大个宗族,光是她自己的小叔子,嫡出的庶出的,就七八个。十一弟妹说钱多了惹人惦记,可见她手里攥着的东西足以叫人动心。族里其他人不敢打主意,只怕这打主意的是亲近的。若是如此,找公婆做主那是犯蠢。于是,她绕开了公婆,直接通过族里解决了这件事。

    由此可见,这也不是个不敢挑战权威的。上面有公婆又怎样,我拿定了主意谁也休想叫我如何。

    而这之后,她婆婆依旧为了她闺女的事前后的奔忙,甚至于进来谢恩见贵人的机会,别的孙女都靠后,只带着这个在她们眼里都没更好前程的姑娘来,可见,并没有因为绕过公婆,而为公婆所恶。

    那这就是本事了!

    桐桐心里的愿意又多了一分,书本上的道理是道理,人情世故上的道理也是道理。不盼着这么大点年纪的姑娘能学的学富五车,精通的经史子集琴棋书画,就是跟大家一样读了,知道了,懂这个道理了,这就行了。可人情世故,世事练达,这却尤其难得。

    弘晖的福晋比弘显的福晋更难,难就难在,她得小小年纪就得来处理及其复杂的人际关系。哪怕手把手去教,她也得有那个悟性才行。

    这个姑娘所处的家族很大,家里的情况很复杂。若是她父亲在,那没什么复杂的,她不用为这些个操心。但她没父亲,她母亲没过继儿子的打算,那自然就会教养女儿如何安身立命。如何没有依仗却依然能过的好。

    她已经有这个教养的基础了。

    桐桐又问说,“这孩子的祖母,马尔塞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一福晋沉吟了一瞬,“是个好的宗妇!马尔塞大人这一辈儿都还没分家,一直都在公爵府里住着的。”

    桐桐愕然!

    十一福晋却点头,“真的!没分家。”

    “是还有老夫人在世?”

    没有!但就是没分家,“可在外面没听过他们家有什么不合的话。”不跟钮钴禄家似得,好家伙,兄弟不合的事都闹到宫里去了,一个陷害一个恨不能弄死对方了事。但是这家却没有,小矛盾有,可大面上过的去。

    桐桐就有数了,这家必定有一个公正宽和的宗妇,若不然,摆弄不明白。

    来时本有三分意愿的,此时已有六分。

    还剩下几分,得叫自家爷打发人细细的查查才行。

    于是,她是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十一福晋把人送到马车上,还说笑道:“将来我家这几个崽子的媳妇,都叫六嫂把关。”

    你家的还小着呢,急什么呢。

    说笑着分开,十一福晋就回去找她家爷去了,然后低声把事情给嘀咕了,“……姑娘是好姑娘,可他们家的儿媳妇也不好做。头顶俩婆婆,不好处的。”

    十一爷白了福晋一眼,“这话在家里说说得了,出门不许露一个字出去。”

    知道!我有那么傻吗?不过想想,“我家这表姐估计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能有这个运道!真的!不说其他,就只弘晖和弘显那么个人样,那么个性情,那么个为人处世……真是乐死个丈母娘。别说四嫂和六嫂了,就是我,我也觉得想挑到合适的姑娘匹配,都不大容易。这半年我见过的小姑娘少了?可愣是没有一个叫我一瞧,就觉得能配得上那俩孩子的。如今这选出来了,可从当婆婆这个角度想,肯定还是心存挑剔的!连我都觉得得瞪大眼睛看,更别说四嫂和六嫂了!

    这道理,叫人家女方去想的话,也想的明白!可人家呢,也会担心姑娘嫁到皇家被婆婆挑拣!更何况,六嫂这儿媳当的好,上面的长辈没有不欢喜的。哪个进门给人做媳妇的,只要跟她一比,这心里是不是发虚。”

    这话把十一气的够呛,“我看你就没有发虚!你是怎么气额娘怎么来。你怎么就不想着跟六嫂比比,当个体贴的儿媳妇。”

    十一福晋呵呵一笑,“额娘体贴我也是一样的!我们娘俩的事你少管!”十一白眼一翻,弄的我额娘小心翼翼的,就跟给你当媳妇似得。他腹诽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等将来弄进门的媳妇开始折腾你了,你就知道爷如今劝你的话,都是好话。

    不搭理这娘们,他转身去书房了。自家这六嫂可不是一般人,他得寻思寻思,给弘晖选福晋选这么个根基的人家,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在他心里,六嫂就是个风向标呀!

    第237章 梦里清欢(237)

    桐桐跟嗣谒一说,嗣谒就笑。怎么把这么一家给扒拉出来了?

    也不是说这一家不显赫,不是!这一家要是没有大错,那这公爵的爵位一直能陪着大清国延续下去。

    图海此人,功劳大了!在顺治朝的时候,顺治帝任性呀,图海是受过委屈的,一贬再贬,有次因为受牵连,差点没要了命。可顺治爷到了最后,却还是留下话了。说是知道图海是受了委屈了,他冤枉了图海,之后可用云云。

    若不是这个话,皇阿玛也不会在后来大用图海。

    反正顺治帝说图海其实是好的,他冤枉了对方。孝庄老祖宗也说这个人有能为,可堪大用。然后到了康熙朝,就真的大胆的在用。一路简拔,从文转武,平叛大功,功在社稷。且此人性情敦厚,在早年满臣和汉臣水火不容的时候,就能弥合两边的关系。在任刑部期间,把前明锦衣卫那一套酷刑都给废黜了,送上到下,谁不赞一声。之后又在修大清律法的时候有颇有建树。

    可以说,是满臣中,难得的文武兼修之人。

    但这么一个显赫的人家,很有意思,除了另一支出个荣太妃之外,人家图海这一支,少有因为姻亲关系跟皇家再有牵扯的。

    是手里没实权吗?不是!

    图海的儿子诺敏,人家在刑部和礼部都做到了尚书,还是正黄旗蒙古都统。什么领侍卫内大臣,又有武英殿大学士的名号,继承了他老子的抚远大将军的武爵。

    说实话,这位置比之当年的索额图,也就矮了那么一线。

    索额图强在哪,强在家里出了个皇后。

    就是如今的图海的孙子马尔塞,人家位子也不低呀!护军统领他做了,镶黄旗的蒙古都统也是他家的。同样的,领侍卫内大臣有他一个,銮仪卫他掌管,还做着吏部尚书。

    这样的人家,显赫吧?怪了,人家就是以各种原因求了恩典,没有再把姑娘往皇家送,家里的儿子也没有娶皇家格格的。

    这家不站队,认的很清楚。他们就是想凭着祖上的功劳,稳稳当当的沿袭下去就行。公爵已经是民爵里的最高爵位了,再往前扑腾那是找死。人家乖顺的很!

    这么一个显赫但是识时务,有能为又低调的人家,愣是被桐桐给扒拉出来了。

    他先是愕然,而后就笑,“你这眼睛也是够犀利的。”

    桐桐就笑:“识时务这一点,尤其难得!他们懂不乱掺和的道理,就不会在背后搅风搅雨。再加上这姑娘本身无父兄,其他人都远了一层。顾虑就更少了些。”

    人好,出身光鲜。便是无父兄,也不是挑拣的理由。如今的皇后也是小小年纪就没父亲了,挑拣这个是找抽呢。如果说当年选四福晋是老爷子看在费扬古的面上给的恩典。那如今皇上念着图海的功劳,愿意给一个无所寄托丧父的孩子一点关照,有问题吗?

    正好说明,只要臣下有功于朝廷,那么不管过了多少年,大清的皇室都记人家的功劳,记人家的好。

    嗣谒当时就放下手里的书,“走!去圆明园去,咱不私下查了,叫皇上去查。咱们有什么就说什么……”

    也好!

    四个人面对面,桐桐就把人选说了。

    皇后很惊讶,“就是今儿跟着那位夫人来谢恩的那个姑娘?”

    对!

    皇后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客气的打赏了,“你怎么会注意到那个姑娘?”

    原本也没注意,这不是在荣太妃那里,人家求恩典,我多看了一眼吗?

    皇后这才点头,听桐桐细说。

    说完了,皇后还真挑不出来哪里不好来:出身正黄旗,上三旗。家里是公爵府邸,祖上有大功于朝廷,还入了太庙,家世很显赫。虽无父亲,可祖父到叔祖父乃至叔父,职位都很紧要,且少有听过不法之事的。自小受教了祖母和母亲,可这姑娘的祖母,在京城很有贤名。她就听额娘说过,那是一位很精明的当家夫人。这姑娘的母亲出身关外多拉尔氏。这多拉尔氏,属八旗索伦部。索伦部不单指一个部族,是关外许多小部族的整合之后的部族,朝廷屡屡施恩,叫办官学。

    皇上也在寻思这个事,这姑娘不仅父系显赫,关键是母系出身不是没用处。她母亲出身索伦部,那若是选了这个姑娘,这姑娘的舅舅家就是索伦部,这便于朝廷凝聚边疆小部族的人心。

    皇后本是想在富察家找的,这富察家家族大,也很显赫。家里的姑娘她注意过几个,也不错。可这个马佳家,说起来,人家也不输给富察家。

    不过是富察家因为马齐,更高调些。而这个马佳家,那是一直低调,反正不扒拉,等闲也想不起这家来。

    可只要一想起来,哟!这家也很了得呀!

    所以,皇后看了皇上一眼,也说了一句:“臣妾还真挑拣不出个什么来。”

    是吧!

    皇上也笑,怎么想起这家来了!行吧!先查查,要是姑娘好,当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后桐桐又给皇后说,“长的当真是好面相,长的端庄,性子持重,要是查了没什么大折子,就叫十一弟妹下个帖子请人,咱只当不知道,撞过去再瞧瞧……”

    皇后点头,但还是道:“倒不如,叫九弟妹办个赏花会,就在城外的别院里,也不远。到那天,咱俩得空了,都去瞧瞧。”

    也行!桐桐没反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皇后没注意过这姑娘,心有疑虑也是正常的。再加上必然有别的人怕是嘀咕了其他的人选,她想比对比对,这也是正常的。

    话说完了,就不耽搁了,她看嗣谒,咱回吧。

    成!回吧!

    回去的路上嗣谒看桐桐的脸色,“心里可有不痛快?”

    我有那么小心眼吗?“给孩子的婚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我要说什么,她都应什么,那才奇怪呢。”

    嗣谒就笑,没说对方不对,只是这种觉得是自己的儿子,偏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的感觉,是不是有点小不自在。

    桐桐怅然,“所以呀,得从这个时候开始,去学着放手了!儿子长大了,不属于我,也不属于四嫂,各自有了媳妇,就会不一样的。估摸着四嫂心里……多少也有点慌吧!”每个当额娘的大概都一样,急着给儿子娶媳妇,可真要娶媳妇了,心里又有点失落。

    嗣谒就笑,“说的就跟你当了多年的老婆婆似得。”

    桐桐一愣,然后满眼复杂的看嗣谒:“我觉得我真当过婆婆……”她的声音细小的很,像是咕哝声,“你说咱们是不是有过很多个孩子?”

    嗣谒没说话,身子却僵住了。

    就听桐桐说,“其实想不想的起咱们的过去,不妨碍咱们什么。但要是把那么重要的人忘了,是不是有点不忍心?”

    嗣谒抱着桐桐拍了拍,“……许是咱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找咱们的过去呢?”

    嗯!桐桐重新又高兴了起来,又说起了给章佳家的那个给弘显瞅中的姑娘,“是叫文松吧?”

    是!是叫文松!

    桐桐就笑,“以后,我就叫这俩媳妇的名字,一个叫若男,一个叫文松。”再不叫这个氏那个氏,连个名字都不能留下。凭什么?

    她就道:“等将来嫁进来,还该有字才是。”从小辈的媳妇开始,“我希望长辈和亲近的人,都应该叫一叫名字孩子们的名字。别跟我们一样,我们妯娌之间都是亲近的,可我并不知道我这些妯娌们都叫什么名?可人生来就该有名字!”

    男人女人都一样!

    嗣谒嗯了一声,“弘暚能有名字,其他姑娘自然也该有名字。有名字就叫名字,应该的。”

    于是在皇上和皇后都查了,确实没发现马佳家的姑娘有什么问题之后,在九福晋办的赏花会上,桐桐就叫这俩姑娘的名字。

    看上人家姑娘,这俩家都不知道。

    这种规格的赏花宴,若不是桐桐叫娘家嫂子亲自给送了帖子,这章佳家都没资格来的。

    这会子来,也是跟着西林觉罗家来的。

    这一来,就觉得九福晋很热情。这章佳夫人还心说,莫不是要给自家闺女说亲事。她心里盘算了一遍,这西林觉罗家还有个姑奶奶不在京城,好似嫁到了喜塔腊家。莫不是给他家的大姑奶奶家的儿子找合适的亲事呢。因着有这个猜测,心态倒是稳当了,以为都在看六福晋得面子。

    等六福晋招手叫孩子过去,这位夫人心里更坐实了这个猜测,于是,更坦然了!说亲嘛,对吧!合适了就答应,不合适了大不了推辞,这有什么呀!

    她瞧了闺女一眼,“去吧!”桐桐明知故问:“叫什么名字?”

    “文松。”

    桐桐点头,“好名字,这名字有筋有骨的,合适。”

    皇后偷偷来了,坐在半透明的屏风之后,除了亲近的人没几个知道的。给弘显找的这个,她知道但没见过人,这会子见了,也不免点头,“倒是个好模样。”

    正说着呢,十福晋就道:“四嫂,您看那个穿着竹青褂子的姑娘……那就是马佳家的。”

    皇后打眼一瞧,从模样身段到姿态,都是极好的。这会子正跟富察家几个姑娘站在一处,看来是相熟的。只是从打扮上瞧,这姑娘粗疏的很。倒是富察家,来的三个姑娘,打眼一瞧,当真算的上是格外的出众的。

    她低声跟十福晋说,“你喊你六嫂过来一下……”

    桐桐被叫过去,心里咯噔一下,别是不乐意吧。

    结果并不是,但是皇后的意思是:“富察家的姑娘,我是真喜欢。你看那个鹅黄褂子的,长的多俏丽的。给弘昀定下来,你说好不好?”

    其实弘昀的话,等下一次选秀也是可以的。但是皇后想选,那也不是不行!哥三个年岁相差不大,大婚迟点也就是了。

    关键是,皇后提了,又说她很喜欢,那桐桐只能说好,“回头我叫到跟前来说说话。”仔细瞧瞧,要是姑娘本身挺好,那就行。

    皇后便笑,“你选的是对的,弘晖家的这个是得端庄周正些。但只要不是长子媳妇,娇娇俏俏的是不是也挺合适。”

    十福晋诡异的看了皇后一眼,心说:我六嫂还看着又软又糯呢,说她俏勉强都可以,但她当真不算娇!您怎么还瞧脸找媳妇呢?皇家吃这个亏吃的还小吗?都快把这些爷们坑死了好吗?

    但是,这许是家风呢!就这么一代一代传吧,别管好的坏的,总得传下去,对不?

    第238章 梦里清欢(238)

    大家族里,敢推出来叫贵人瞧的,大差不差都有个样子在的。只是富察家那个小姑娘,长的格外娇美就是了。

    桐桐把人家三个姑娘都叫到跟前,分别都问了,不过是多问了年岁小的这个,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马齐家的夫人就忙笑道:“这是奴才家的小孙女,最是贴心不过了。”

    桐桐点头,叫人分别赏了!

    也是怪了,人家孩子挺好的,但她就是不喜欢富察家的大人,哪个都不喜欢。包括十二福晋!

    但因着叫了这个姑娘,从家世到出身,各方面都无可挑拣,所以,选秀前,外面都有猜测,说是大福晋怕是要出在富察家的。

    知道内情的没一个人朝外露口风,谁爱传就传去吧。

    传的邪乎了,真正选出来的那俩姑娘才安生了呢!省的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若男是跟着祖母去求的贵人,心里稳当的很,觉得第二轮自然就会被送回家。家里再怎么也是公爵府邸,宫里疏通了关系,向来也不为难。带着换洗的衣裳,这就去了。

    那边文松也一样,家里都求到六福晋跟前了,这选秀自然也没什么值得操心的。走个过场就回来便是了。

    一进宫,她们就觉出找人走关系的好处来了,当真是处处妥帖。她和马佳家的一个姑娘被分到了一间不大的角房里,房间不大,但也再没别人,而且粗使嬷嬷还挺关照的。

    甚至于比较羞人的检查,也就是走了个过场,并没有为难她们。她们给了荷包,人家接了,但礼数却格外的周到。

    这叫两人都挺纳闷的,以前听说的那些,说宫里选秀如何的严苛云云,都是假的吧。

    住在一起,两人还相处的挺好。甚至是约好了,等筛下出宫之后,先递帖子互相拜访,然后约着一起去打马球。

    若男还道:“我跟母亲和祖母,往年在庄子上住的时日还久些。小的时候都是小住,怕城外不大安全。这些年倒是不怕了,两圣人都在城外,我们常住的时候就多些。我家庄子上的地不算好,种庄稼不行。我额娘就种了花卉,采了做香露用的。这个时节,各色花开的都好。回头我给你下帖子,去我家赏花吧!家里还养了好些蜂,那蜜是极好的。”

    文竹欣然允诺,“我家在南边有个小庄子,靠着山。那边每年送许多竹酒来,我是极好的!到时候给姐姐带上,咱们赏花喝酒。”

    住在宫里,也不能瞎跑。其他的秀女,很多都奔着富察家的巴结,还有些冲着乌拉那拉家旁支使劲,觉得这家的姑娘前程差不了。

    她俩躲远,也不去凑热闹。别人对她们也没兴趣,有些姑娘不知道她们的根底,但是一起旗的也总有知道的。这个说,那个的阿玛才是四品。那个说,长的好也没用,她没阿玛。

    然后大家自然就兴趣缺缺。等到第二轮两人没有被刷下去,还得参加阅选的时候,两人才微微有些发慌。

    这跟家里说的可不一样。

    但不管心里怎么猜测,该阅选的还是要阅选的。

    等被带到地方,看到上面陪着皇后坐的六福晋,心里才稍微安稳些。

    皇后娘娘挺和善的,这么些秀女,你们觉得你们擅长什么,就去选什么便是了。

    琴棋书画自然更容易出彩,那个富察家的姑娘,站在前头,选了琴,弹琴去了。

    若男和文竹都选了女工,两人对这个都不怎么擅长。选了些丝线,直接打络子就是了。这个复杂的不会打,但是简单的还是会的。

    桐桐听着琴声,低声问皇后,“您听的懂吗?”

    皇后也低声的回:“听不懂!”

    就是啊!压根听不懂呀!

    皇后叹气,“但万岁爷会,还弹的挺好!可我学不大会。李氏和宋氏连我也不如!”说完,深深的看了桐桐一眼,给了一个你懂的表情。

    桐桐大概齐懂了:就是皇上挺可怜的,没个知音人呀!也怕儿子们跟他阿玛一样可怜,没个能一起作画弹琴的人吗?

    不过也确实是,自己这一拨的福晋们身上那种跟文化有关的素养,都比较愁人。要是以此为标准,那这些爷们是有够可怜的,全不匹配。

    桐桐心虚的摸摸鼻子,您要是这么想,那富察家的姑娘确实比别人强些呀!

    这边妯娌俩嘀咕呢,那边想应付差事的都停下来了。

    第一拨就有若男和文松的络子,若男打了最简单的如意结,挺齐整的。文松用络子打了个鱼造型的坠子,可这鱼是不是有点胖呀!

    皇后一瞧就笑,连边上的张嬷嬷也忍俊不禁,揶揄的看桐桐。

    桐桐讪讪的,她当年那刺绣跟这个东西简直异曲同工。如今她选了这么俩媳妇,人家走了一样的路子。

    皇后笑完了,把这俩单独挑出来。

    这便是过了,选上了。

    两人愕然,除了谢恩,并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

    文松是她阿玛在外面接她的,一听说过了,先是一愣,而后才道:“没事!不要紧!皇家宗室子弟,这几年管束的严格,便是荒唐也有样子。再则,你额娘既然找了西林觉罗家,那必然会考虑这一点。给你指婚的时候必会在靠谱的人选里找个好的!”

    嗯!她的手揪着帕子,然后一点一点的放松:“没事!宗室女眷好似更松散自由一些。”

    对哒!对哒!能这么想就对了。遇到事先往好的一面想,人心里是不是一下子就好过多了。

    那边接若男的是她家里的堂兄,她说过了,堂兄就很高兴!他的想法是,宗室有规矩在那里摆着呢。嫡福晋只要不犯错,那谁都不能奈何。有这个做保障,也不怕谁欺负了去!便是遇上个宠妾灭妻的混账,宗人府衙门会管的!这便是一层保障!对于没有兄弟撑腰的姑娘来说,能嫁入宗室,是好事!若男点头认可堂兄的话,一路上却也憋着没言语。进了家门,见了急匆匆迎出来的祖母和母亲,她赶紧扶了,“过选了,怕是会有指婚下来。”

    她祖母一急,她赶紧拦住老人家要说出口的话,“祖母,是好事呢。”

    是啊!皇恩浩荡!

    等进了屋子,只剩下祖父母和母亲,她才道:“……如今细想想,怕是咱们最开始就想差了。”当时在荣太妃宫里见六福晋,六福晋那意思并不是应承帮忙的。

    但人家肯定也不是坏心!

    多拉尔氏看向婆婆,“难不成,六福晋是选给二阿哥的?”应该不会呀!

    她婆婆就道:“后来九福晋办了赏花会……”

    可九福晋家的儿子小着呢。

    她婆婆就道:“那不是还有五爷家的庶长子,其实跟养在九爷府差不多。”

    是说九福晋给五爷家的长子相看吗?

    都在猜测,谁也不知道宫里是怎么想的。

    可还没等他们猜出个所以然来,宫里的赐婚旨意下来了:赐婚给大阿哥弘晖!马佳家上上下下顿时失声,怔愣在当场,不知道怎么反应。

    这个指婚?谁想到了?谁敢想?

    便是猜测六福晋当时瞧中自家闺女了,可最多也就敢猜二阿哥,谁敢往大阿哥上想呢?

    不是说内定了富察家吗?

    说不惊喜,那真是骗人的!马尔塞接旨的时候手都抖了,举着圣旨叩谢皇恩。

    等把传旨的送走了,才赶紧叫人打听,还给谁家指婚了。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又是一个没想到的:二福晋指了个门户不显的人家,父亲只是国子监祭酒。

    这么一说,多拉尔氏就跟闺女对视了一眼,这一家也是跟西林觉罗家很亲近的关系,不用问也知道,也是六福晋选出来的。

    马尔塞夫人就急忙问:“富察家呢?怎么指婚的?”

    多拉尔氏也紧张了起来,最怕的就是给个出身差不多的侧福晋,那可真是有苦难言了!

    “富察家,还没有听说指给哪位阿哥了!”这人就道:“之前只听说,将乌雅家的格格指婚给理亲王家的二阿哥,瓜尔佳府的格格,只给了理亲王家的大阿哥。西林觉罗家的大格格指婚给直亲王家的世子爷……”

    至于其他的指婚,还没下来!

    “再去听消息!快!”

    府里怎么乱,多拉尔氏也不管!她带着闺女回房,一开口就道:“……先不要看这一桩婚事给咱们带来多少好处,得想想,这婚事偏选了咱们,皇家为什么的?”

    咱没好到那个份上,脑子得清醒一点。咱家虽不比富察家的弱,但单论个人,你跟富察家的歌哥比,就是少了依仗呀!因此,选咱们而舍弃富察家,必是有因由的!

    她的声音都是抖的,“孩子,你无须担忧额娘,咱家的人跟乌拉那拉家的人不一样,你这婚事,便是没有格外恩宠的好处,他们也不会不把额娘当回事!都是聪明人,只要聪明,这一家子就会把额娘当祖宗供着。绝对不会有谁慢待了额娘!但是,也不能因为他们照顾额娘,就想着给他们谋划……若是真这么想,那你就危了!懂吗?你稳,额娘就无忧!若是额娘能像那位觉罗格格一样荣养着,那是额娘一辈子的福气!”

    若男点头,她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因此,很郑重的应了。

    就听额娘又说:“不想娘家,只顾你的日子的话,这新嫁娘避免不了跟两个人打交道!一个是夫婿,一个是婆婆!先说婆婆,你的婆婆跟一般人的都不一样。第一,你的婆婆尊贵;第二,你有两个婆婆!别小瞧六福晋,六福晋能帮着选大福晋,可见其分量。你进门之后,心里要清楚,那就是婆婆!如何跟这俩婆婆相处,是要最需要思量的!跟婆婆的关系好坏,直接影响到你跟夫婿的关系,因此,这是顶顶要紧的事。所以,你现在就得想想,怎么跟着俩婆婆相处!”

    若男还是没言语,继续的沉默,良久之后,这才道:“对皇后,得尊;对六福晋,得亲。”哪怕知道这两婆婆不能区分轻重,但不能区分轻重的人,若是一样无差别的对待,怕也是不行的!有时候,选取差别对待,才是最恰当的。

    多拉尔氏眼里便有了笑意:对皇后尊,这是不会犯错的做法。皇后贵为皇后,做到最起码的尊是应该的。再则,这是大阿哥的亲额娘,不管做的亲不亲,皇后都不会挑拣。因为本来就是亲的,她不会去多想。长媳本就该持重——尊,才是对的!

    而对六福晋,却一定得亲。因为本不是亲生的额娘,若只尊,就显得客气而疏远,这便是会伤人的。于是,这没错也成了错!所以,就得亲一些。你亲人家,人家自然也就亲你。

    她手放在女儿的脊背上,一下一下摩挲着,“你能懂这个,那额娘就放心多了。但是孩子,心里理智的思量是一回事,真到了事上,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不要为了做而去做,凡事你当以诚为先。要尊敬皇后,就得诚心诚意的去尊敬。就像是尊敬你祖父一样,发自内心的,不要掺一点假。要亲近六福晋,也是一样的。你得从心里真的去亲近,就像亲近你祖母和额娘一样。”说着,她语气一顿,“这是跟婆婆相处,额娘能把这些想头说给你听!但是,额娘也有教不好你的!比如如何跟丈夫相处,这个额娘就教不了你!额娘跟你阿玛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你阿玛多在病中,额娘在这事上都含混的很。所以,以后,你从额娘身上学的很多东西,得慢慢的去改。从今往后,不要学额娘,也不要试图去学皇后……你要学,就好好的跟着六福晋去学。当年能叫皇上放心的把子嗣交给她教养的女人,不会是个简单的女人。能把子嗣一视同仁的教养成才,更不会是个简单的女人。别觉得你是大福晋了,就一生安稳了,不是!从今往后,你这一辈子,都得去学!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明白吗?”

    明白!但好像又不是很明白。那个隐形太子妃的位子,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其实还有些含混!

    第239章 梦里清欢(239)

    章佳家里,文松听着大福晋指的一屋住的若男,怔愣住了。再想想选秀期间的各种优待,再不知道这是早前就内定好的,那真就是愚蠢了。

    想到了这个,她突然想起了选秀前有一次从醉仙居出来的时候,瞧见的一个少年。那少年坐在马车上,撩着车帘子朝外看。马车周围有随从,下来办事的明显是太监。当时她就想,这不是宫里的阿哥爷,就是哪位王府的阿哥,赶紧避开了。

    但匆匆一瞥之下,还是看清了少年的长相。

    皎皎如烈阳,大概便是那位少年的样子。

    她上了马车,还听见那少年说话了!下面的人问,还进去买点心吗?那少年轻笑了一声,说:“见也见了,就不进去了。”然后马车就先走了。

    她当时就想,这少年是见谁了?而今再想,那一声能传到耳朵里的轻笑声,还有那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八成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顿时面若朝霞,想起那天从醉仙居出来都带了多少东西。两只酱鸭子,几包点心,烧鸡烤鹅各一只,带个婆子和丫头两个人都差点拎不上。

    想扶额,有些懊丧。

    那边阿玛还跟额娘说这个二阿哥,“……虽不是万岁爷亲子,但却也非同一般。大阿哥在户部,二阿哥在工部。大阿哥常去国子监,但二阿哥却在杂学。我接触大阿哥多些,但这二阿哥同大阿哥在西北的表现,不分优劣,由此可见,二阿哥是怎么样一个人。长相自不必说了,是少有的清朗……”

    章佳夫人见过二阿哥,不提本事,只说二阿哥的身份,闺女这一辈子是有保障的。

    她是欣喜多过于担忧,跟文松说起这婚事,“是咱们不敢想的好婚事!咱们家这情况,你指给二阿哥,是最好的了!不仅是尊贵!关键是,婆婆未必会刁难你。虽说是俩婆婆吧,但是皇后挺忙的,且二阿哥又不是亲子。皇后必是恩宠多于其他!对你自然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你做到本分,皇后便只有夸的。”

    压根犯不上挑你的理!

    “而亲婆婆呢,挑拣什么呢?一是出身,这个六福晋娘家当年跟咱家的情况相似,因此必不会因为这个看轻了你。二是性情,能放出豪言壮语的女子,不会在小事上对你挑三拣四。你越是不拘束,越是跟婆婆好相处。三是你自来跟你阿玛习武,有些人家嘴上不说,可还是有婆婆嫌弃粗鄙。可这个你婆婆不会嫌弃,只会觉得跟你投契。更不要说,你就是你婆婆亲自给选的。不是各方面瞧着好,是不会选你给亲儿子的!必是你有许多跟二阿哥能相互契合的地方。你这婆婆是极其聪明的人,想想她娘家第一次封爵是为了什么。她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叫当年的老圣人那般的赏赐……”

    文松点头,明白额娘这话!额娘是想说,嫁进去,以家和为先。以皇上的皇子论,上面有大阿哥,自己不能撺掇着阿哥爷争锋,更不能跟大福晋争锋。以六王府论,自己是长嫂,对下面的弟弟妹妹当宽和。

    换言之,皇家想娶进门的是关系粘合剂,不能因为娶了福晋,割裂了情分。

    那边皇上在纸上写了个‘正’,随后又写了一个‘和’,然后缓缓放下笔。挑出来的姑娘占这两点,就能匹配自家儿子。

    至于给老三指婚富察家这个,他不是很乐意。

    但得想想,怎么去跟皇后说这件事合适。皇后把话放出去了,都知道了。那如今自己给否了,这个面子总得给兜住的。可这不指婚,别管什么理由,都是有损皇后颜面的事。

    至于为什么不指富察家,倒也不是说非因为那点流言,就把人给彻底否决了。这里面牵扯到一个问题,那个富察家的姑娘是否把这个流言当真了!若是当真了,那一心想的就是嫁弘晖!

    可弘昀怎么了呢?非得娶这么一个心里想着嫁其他人的姑娘?这人还是亲大哥!两口子这么着,时间长了是要出问题的。

    所以,他宁肯舍弃,重新给弘昀指,或者是再过三年,再选合适的就是了。这边正寻思呢,苏培盛悄悄的出去了,皇上立马喊道:“有什么进来说?”必是出事了,先叫苏培盛。

    结果进来的是王朝卿,他帮着皇后处理琐事,这会子进来,跪下就禀报:“三阿哥跟皇后起了争执……皇后气的晕过去了,已经打发人宣了太医……”

    弘昀气晕的?

    皇上急匆匆的就朝后走,皇后该是只眩晕了一下,反正皇上到的时候皇后是醒着的,靠在榻上面色发白,弘昀正一脸担忧的跪在地上,母子俩僵持着。

    为什么起争执的?

    皇后抚着胸口,“万岁爷,管管这个孽障!今儿叫他来本是告诉他要指婚的事,谁知道这孽障突然间跟我说,他有心上人了,非卿不娶……”

    皇家什么出过这样的混账!

    皇上愣了一下,不由的看向弘昀,这视线一跟弘昀对上,他就什么都明白了。自己不想指富察家的婚事,弘昀今儿知道可能是富察家,便猜出自己不会给指婚。想到他额娘的面子上会下不来。那为何不干脆由他来拒婚呢!

    他混账,他拒婚,这不会有损皇后的威望,毕竟,再是皇后,她也只是个母亲而已!

    这是解开眼下这个局的最好的方式!

    代价就是——弘昀受了点委屈而已。

    皇上朝弘昀摆手,“先下去,别在这里惹你额娘生气!”

    弘昀担忧的看了一眼额娘,磕头然后缓缓的退了出去。

    皇上这才跟皇后道:“……你也别气,未必就是弘昀跟别的姑娘有逾矩的地方。只是这富察家做事也太不谨慎了一些。外面都在传富察家要出一位大福晋,闹的人尽皆知……”

    可皇后并不知道!她蹭的一下坐起来,而后道:“这也可能是别的人家给散布出来的。”

    是!是有这种可能!

    皇上沉吟了一瞬,“那就查查,看看谁家散布的?”

    皇后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点头,“查吧!看看到底是富察家不谨慎,还是有别的什么别有用心的人。”

    这事查起来并不复杂,事实上并没有那么些别有用心的人。纯粹是富察家偷偷采买嫁妆的事做的不谨慎,被人给知道的。按照采买那个规格,那就是按照当年的太子妃的标准采购的。他们家是怕将来婚事仓促,准备的不齐备,叫人偷偷的预备呢。这玩意又不用特定什么规格,就是东西多而齐备一些罢了。还有许多得从南边采买,如今这京城中,参股生意的满人不少,干什么差事的不少。就有当年在礼部当过差的大人一瞧,就觉得这个标准就是当年太子妃的标准!

    富察家又不等同于其他人家,大家还以为是皇家跟富察家有默契呢。感觉这传的也不是谣言,就是发现了人家的秘密,这个告诉那个,那个又告诉另外一个,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大家都说的特别真。

    皇上把结果叫皇后看:“瞧瞧!你喜欢人家姑娘,想说给弘昀,可人家一心奔着弘晖。这怎么指呀!弘昀不就是想到了这个,又怕不指婚伤了你的颜面,所以干脆混账了一回,堵住大家的嘴吗?”

    皇后瞧的是两眼冒金星,被富察家给气的!他们家是笃定,要选大福晋,没有哪家比他们家更合适,是吧?

    她靠在榻上跟皇上商量,“那弘昀的福晋,怎么指?虽富察家混账了一些,但是富察家在军中多有任职,还不能伤了富察家的脸面。总得想个两全之法!若是为了这点事,难为忠臣重臣,也是不合适的。”

    皇上嘴角翕动了一下,沉吟了半晌才道:“要不,叫弘昀过来,问问他,想找一什么样儿的。”

    皇后没言语,但到底是点了头。心里却道:皇上执着于问弘昀的想法,那是不是当年老圣人要是肯问他一声,他也未必乐意娶我呢?

    这么想法一闪即逝,随即又想到正事上了,“富察家的姑娘既然留了牌子,是不是得给指一个体面的亲事。”

    皇上皱眉,“成年的儿子侄儿都定了的,小十七自来身体不算多好……富察家三个秀女,两个大的指宗室,小的先放三年,上记名。三年后再指婚!”

    也行吧!算是一种安排。皇后叫人给记下,富察家这个姑娘有点特别,别漏下了。

    正说着话了,弘昀来了。一问他想找个什么样的,这小子一抬头,就道:“……要不,指个汉女!”

    皇后蹭的一下坐起来,指着弘昀手指头都在抖。

    皇上却明白了弘昀的意思,这孩子的意思是:满汉一体,满汉通婚,总是要做的。可择机不如撞机,反正儿子已经担了抗婚的名儿了,那干脆一‘抗’到底!对外就坚称,是他心仪一个汉女,死活非娶不可!当父母的自然犟不过儿子,但规矩在那里摆着呢。真要娶,宗人府是要过问的。那怎么办,不舍将儿子逐出宗室,于是,皇上顺势说要满汉通婚。

    这许是反弹最小的法子,好歹算是给满汉通婚开了一个口子。

    至于这个心仪的姑娘,“额娘和娘相看吧,看上哪个,儿子就心仪哪个。”

    第240章 梦里清欢(240)

    桐桐紧跟着就知道了,皇上和皇后亲自来了,在太后宫里,当着老圣人和太后的面说的。

    满汉通婚,这是大事呀!

    老圣人还没说话呢,太后说,“早该通婚了!要不然,对你皇阿玛的名声也不好。”

    老圣人:“……”关朕什么事?孙子要娶媳妇,拉着祖父出来溜一圈,居心何在!

    他就发现,妻和妾的区别就是,妾得小心的盘着,可妻不用!妻是随心所欲,感觉不用担心被休被废之后,放飞了!什么都敢说了!

    当年的赫舍里有这么毛病吗?没有!因为上面有太婆婆在,她不敢。当然了,也有个原因,就是她当时没儿子站住脚,没那个胆子。但是如今的乌雅氏不一样了,人家的儿子已经是皇帝了。这是知道朕不能把她如何了,时不时的还想亮出爪子试探着挠朕一下。

    要不是她挺着肚子,且俩儿媳妇都在,他都想甩袖就走。

    说朕的名声干嘛?不就是说朕偏爱密妃王氏吗?王氏是小脚汉女!

    就差没指着朕的鼻子说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做爷爷的都这样,那要娶汉女的孙子算犯错吗?

    说的再隐晦,但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桐桐一瞧,老圣人被噎了,就赶紧道:“满汉通婚,这个凭什么都不答应!当年满蒙联姻,自来以蒙古女子所出子嗣为尊。”比如顺治爷,他要不是科尔沁出身的庄妃所出,不也没那么机会吗?那时候的国策便是如此,皇后都是选蒙古出身的。为此顺治爷还废后了,可再娶的依旧是蒙古出身,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

    那个时候联姻是为了巩固基础的,对吧!

    而如今跟汉人联姻,难道不是为了巩固基础?

    都是一样的目的,那时候行,现在也一样行!那时候的政策叫满蒙大致上一体了,那现在一步步的联姻,怎么就不能满汉一体呢?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因此她就说了,“先祖有联姻的成例,不过是时移世易罢了!如今只是换个联姻的对象,有什么错吗?凭什么弘昀说要娶汉女,宗室就不容呢?”

    若是不容,岂不是当年老先人都错了。可别忘了,如今皇室近宗,全是联姻之后的产物!

    否定联姻,就是否定自身。更何况,他们谁家没有汉女所出的阿哥格格?要是为此要把弘昀逐出宗族,那所有汉女所出的阿哥格格,都逐出宗族好了!

    这话一说,都看她。把桐桐看的莫名其妙,瞪着眼睛,比谁都无辜,“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呀!

    嗣谒轻笑,这不是错了,你这纯粹就是想耍无赖。

    耍无赖就耍无赖,便是无赖,我这是不是也有无赖的道理。一个个说反对别人的时候,比谁都慷慨激昂!可试着触及他们自己的利益试试,看还嘴硬不?

    包括大部分旗人,家里是不是有汉人小妾的,孩子是不是有汉人小妾生的?要是这些各家都能抛了,汉女所出的旗人,不享受旗人男丁的待遇,那好呀!那咱就一起吧!

    信不信要敢这么干,旗人人口少一半。

    老圣人摇摇头,这个儿媳妇就是个棒槌性子!谁要是想跟她来硬的,她是又浑又硬,硬顶着来!瞧瞧,宗人府那边上折子才弹劾了弘昀,她立马不干了。要是宗室的爷们都在,她真敢把这些话扔那些老王爷脸上去。

    他这会子怎么说呢,儿子孙子都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的,对吧?

    老圣人就说,“回头朕请几位老王爷吃酒。”话还是得朕来说的。

    皇上就赶紧道:“这事过了,儿子想把宗令收回来,回头交给大哥管着。大哥不在,有三哥和弘昱暂时处理事务便罢了。”

    要给亲哥哥亲侄儿。

    这本也是应该,老圣人点头,就这点事,知道了!

    据说老圣人请客,话里话外的,都是一些自我检讨的话,还问说,要是这么着的话,把十五十六这些阿哥怎么安置呢?

    好言好语的这么一问,把人给吓毛了。

    嗣谒又请了鄂尔泰,嘀咕了半晚上。然后以鄂尔泰为首的满大臣,先是上折子,追根溯源的说这个满汉通婚的合理性和重要性。

    满大臣都上折子了,那汉大臣不上折子是不想联姻皇家吗?

    满汉一体好啊!欢迎呀!

    有人觉得是三阿哥娇宠的过了,属于皇室里特立独行的一个,怎么就看上个汉女呢?

    可明白人心里马上懂了,心说三阿哥聪明啊,以牺牲自己成全大局,将来谁能慢待了他?

    但主要的还是有老圣人在上面压着呢,虎威犹在,没人敢过分的闹起来。

    于是,弘昀这娶汉女的事,就摆上了议程。而且,担心夜长梦多,还得从急从快的定下这个婚事。

    是满是汉还是蒙,桐桐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事,从哪再找一个汉女,且各方面得匹配的。弘昀比别个孩子都细致体贴,不能真委屈了他。

    皇后手里放着一大摞子汉大臣的名单,叫了桐桐一起商量,“汉大臣家的女眷见的不多,尤其是人家家里的姑娘,人家等闲也不带进来,这上哪知道好歹!况且,别个姑娘都飒爽的厉害,就只给弘昀找个小脚的姑娘……”

    “不找小脚的!也不能找小脚的。”桐桐就道,“朝廷不能释放出小脚还能往高走的信号出去!因此,一定得是汉家的大脚姑娘。”

    那这更难找了!越是读书人家的姑娘,家境越是优渥,越是在女子的三从四德上严苛!虽说这些年有了些好转,但为了孩子婚嫁把稳,还都是关在家里的小脚姑娘。从哪里刚好挑一个大脚的,性情各方面都好的?

    到底有没有这种姑娘都不知道!

    皇后是真着急的,腮帮子都肿起来。不过想到六弟妹找来的大儿媳和二儿媳,心里的气又平了一些。说她最近的安排,“……这一指婚,就得开始忙了。你昨儿不是还说,那块棉花地得开始掰芽,慢慢的就要长棉桃了吗?还有这边亲蚕礼养的蚕,马上要结茧了。礼部那边上了几次折子催,看这到时候的礼该怎么办。偏弘昀的婚事又催的急!不若还是你帮着相看,若是觉得好,咱们再商量。”

    桐桐:“……”

    皇后摆手,“你做事谨慎有章程,不是富察家那等人,生生能把人给气死。”

    看出来了,最近皇后歇的不好,气色都不好了。她没推辞,“别的我也帮不上,既然您放心我给弘昀相看,那我就先打听打听,而后您再定。”

    好!

    可应下了,桐桐就抓瞎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也并不认识多少汉大臣的家眷,更别提人家姑娘了。

    就这个时候,九福晋找来了,“六嫂,作难了吧?”都在传弘昀瞧上个姑娘,跟人家情定三生的,闹腾的好似皇家又出了个情圣似得。别人信,自家人才不信呢!弘昀那小子精的跟鬼似得,那么没脑子的事是他干的出来的?

    扯淡!

    肯定是皇上跟他儿子又演双簧呢,要不然满汉通婚的口子是那么容易开的?

    开了口子了,皇后和六嫂抓瞎了,从哪给弘昀找个跟他‘情比金坚’的姑娘去?作难了吧!别难为,“我给您送个人选来,您要是能瞧中,叫人给我送一车谢媒鞋去。”

    桐桐恨不能念阿弥陀佛呢,“我刚才还在想,实在不行就把咱们这些妯娌凑一块,你们一人给我推举个人来,叫我瞧瞧。”凡是能被你们看中的,也总有比别人强的地方。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

    九福晋就得意,“我给您说的这个……要论起本人,那是极好的!”

    谁呀?

    九福晋低声道:“是我推荐到温宪身边,如今做着女官的周培清。”

    桐桐恍惚有点印象,“……是女官了?恍惚记得还是个孩子的样子。”

    十三了!今年才晋为女官。跟在温宪身边四年了。

    九福晋低声道:“早几年因为入股做生意的事,我跟她额娘还挺投契!她娘出身江南富商之家,于商贾之事颇为精通。她父亲是曾是礼部员外郎,不过却是个颇为迂腐的读书人。寒门苦读,科举晋身,当年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付不起。

    刚巧有江南商户李家看中此人的才学,觉得资助一二未必不能成事。于是,将嫡小姐许配给他,资助他念书科举。而后一举而中。因着李家舍得银钱,他的仕途还算是平顺,十年从七品小官升到五品员外郎!可男人嘛,难免贪花好色,纳了个小户出身的美娇娘,当年资助他的李家也成了挟恩图报,对这原配李氏自然也就瞧不顺眼。所谓的恩义,他大概是觉得叫对方有了诰命做了官夫人就是报答完了。闹的有些不好看!生生的把李氏给气病了!

    李氏是自从男人纳妾,钱财的事叫不叫男人沾手了,入股我这边的生意,她家男人必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也没胆子那么闹!李氏一病,差点没救过去!在家里连个安心养病也难!眼看那妾又把亲娘气的撅过去了,这姑娘当时才九岁,直接找了她爹。

    给她爹俩选择,一,跟她娘析产另居,之后她和她弟弟的一切事情跟她爹再无干系。二,她舍了小命不要,直接去府衙告状去!以女告父为大不孝,但她愿以死谢罪。舍她一命,能换老爹丢了官位,能要了小妾的命,还能救她母亲和弟弟,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她爹被她给吓住了,估计也是羞恼了!真就跟李氏析产另居了。李氏带着一双儿女住到了她陪嫁的小院里,送儿子去念书,把女儿给我送来了。怕她闺女忤逆父亲与名声有碍,希望跟在我身边,将来哪怕找个做生意的行商,对规矩要求不严苛的人家给嫁了。有王府的招牌在,不怕将来受委屈。

    这孩子从九岁跟在我身边,人又上进又知进退,还好学。那算盘打的,少有人比的上。肯吃苦,那手上都有练算盘练出来的茧子。因着常跟洋人做生意,她还有心的跟人学洋文,如今简单的对话都能说。温宪那边需要个能说洋文的礼仪女官,我给推荐过去了。温宪说做的极好!不仅出门能带,而且在家里能当账房先生用!”

    桐桐就觉得有几分靠谱了,她在意的是:“小脚还是大脚?”

    “大脚!”九福晋低声道:“这孩子六岁以前都在她外祖家,当时他父亲不是在外任做知县吗?条件苦,又偏远,没敢带孩子去。一直是长在江南她外祖家。商户的消息灵通,本要到裹脚的年纪了,刚好赶上咱们弄马场那几年,小脚进不了上面的圈子,所以,李家就没给裹脚。”

    桐桐点头,“你先别言语,跟谁都别说,回头我去瞧瞧去。”

    九福晋就笑,“人是真没问题,就是家里的事,有些被人诟病的地方。”

    桐桐冷哼一声,“宠妾灭妻有违国法!便是有家规,有伦理纲常,但也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

    人人都认为父系是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多少女人为了孩子一忍再忍。

    可只要孩子没问题,别说那样一个父亲,便是李氏跟这位周员外郎和离了,这婚事也能成!

    就是得给天下做个例子来,女子只要自强,便自有光芒。很不必依仗谁!

    转天,她就去温宪那边瞧这个姑娘去了。跟温宪没什么隐瞒的,她低声把九福晋的话说了,温宪愕然了一下,就笑道:“才说有了这么个好人,慢慢带着,将来好倚重,结果又给要走了。”

    虽说以后还能用,但身份不一样了,活就不一样了。还是缺具体干活的人呀!

    嘴上抱怨着,却带着嫂子去账房,远远的听见算盘珠子的声音,桐桐怎么就觉得那么亲切呢?

    她心算好,也没复杂的账目,因此,从没想着好好的扒拉算盘珠子。

    而今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这么大规模的算盘珠子响,当真是亲切的叫人鼻子发酸。她的手指动了动,总觉得:我会!我会!我最会!

    真的!自己该是比里面的人都牛的存在才对!不是我自信,我真是这么想的,特别理所当然的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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