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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1章 梦里清欢(241)

    掀开帘子进去,桐桐没瞧人家姑娘的脸,只瞧见一个圆弧形的算盘后面,站着个姑娘,手指在算盘上翻飞。

    没有长长的指甲,白皙干净纤长的一双手,飞快的忙着呢。进来了谁她也没管,只听着报账声,然后她只管忙她的。

    站了好一会子,她都没叫打搅。一直等,这本账册算完,那姑娘眉头一皱,带着几分不解的道:“不对啊!跟上一次算的结果不一样。”说着就扭脸看向边上一样坐在算盘边的老师傅,“您的结果是多少?”

    结果两人一对照,他俩这次的结果也不一致!

    那到底是这次谁错了,还是上次两人都错了?

    温宪这才笑道:“好了!先来见礼,这是六福晋。”

    一屋子的人都见礼,林雨桐笑看了那姑娘一眼,直接就坐到小姑娘刚才的位子上,“你来报,我来算。叫老师傅在边上盯着,看可有算错的地方,成吗?”

    周培清就看温宪公主,温宪点头,“只管报吧,能报多快就多快。六福晋不打算盘只靠心算也没出过差错,还怕她不会算账呀?”

    不过真没见过六嫂打算盘就是了。

    就知道会打的很好,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好。她是两手在算盘上的,左手跟右手一样的灵活。

    周培清甚至怀疑,是不是分两个人报账本,她能左右手算不一样的账目。

    这比自己能快几乎一半,一点也不卡顿,她都不敢走神了,就怕报的慢了,或是报错了,耽搁人家的时间。

    她的嘴不停,那边的手不停,等账目报完了,那边的手也停下来了。她打眼一看,跟自己和老师傅第一次算的结果是一样的。

    桐桐就笑,“必是我和公主进来的时候,惊扰的了报账的人。两人报错的不一致,所以你们俩算出的结果自然就不一样。”

    吓的两个报账的赶紧请罪。

    桐桐反而叫人赏了,“这个时候就不该来打搅,错的是我们,耽搁你们这么多时间。”说着拍了拍这小姑娘的肩膀,“你跟我出来一下,瞧你算盘打的好,跟我说说怎么学的。”

    这姑娘长的其实挺好的,只是身份所限,她很懂分寸很守规矩。身上的衣裳颜色很暗沉,还都是细棉布的料子。头上一根木簪,耳朵上一对银耳钉,细细小小的,不仔细都不会注意到。除了这些,身上一点多余的配饰都没有。手上没有戒指,手腕上没有镯子,她现在那个活计,戴上这些确实是累赘的很。但如此简单到素朴的一个姑娘,进出贵人府邸是日常的,便是宫里和园子里都去过的。在这样的地方进出的姑娘,把自己打扮的灰扑扑的,为什么的?

    她随口找了个借口把这孩子从账房里带出来了,这姑娘错后一个位子紧紧的跟着半低着头一路走着。

    桐桐回身看了一眼,就笑道:“你现在是女官了,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周培清只抿嘴笑,却不多话。

    桐桐这才问,“听说你还会洋文,不容易呀!想过以后吗?以后想做点什么?”

    周培清不好意思的道:“我……我的洋文还学的不到家,想跟着九福晋跟洋人谈买卖,还是不成的。但总想着,有一天我学成了,那商行里肯定能有我一席之地……”

    桐桐看她,“你父亲愿意?”

    周培清脸上的笑意少了一些,但还是道:“大不了从此我叫培清,周——我还给他!”养自己的银钱是母亲的陪嫁,父亲给了自己什么呢?一个官家小姐的身份吗?

    倒不如在江南,跟着外祖父和舅舅在铺子里转悠来的更自在些。

    “不怕别人说你不顾念父女之情,是为忤逆吗?”周培清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了,抿着嘴角一句话也没说。

    桐桐抬手拍了拍周培清的肩膀,转身直接跟温宪告辞了一声,就回了。

    周培清茫然,不知道六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温宪就笑,拉了周培清的手,“见过三阿哥吗?”

    啊?

    温宪拉着周培清的手慢慢往府里走,“你是女官,不用小心谨慎。这是六福晋今儿教你的第一条。”

    周培清面露不解,看着公主。

    “今儿六福晋还教了你第二条。”

    什么?

    “六福晋问你怕别人说吗?换言之,六福晋是教你,你得预判你会遭遇的诘难。既然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你就要有被人诘难的心理准备!等真有人问到你的面上,你得想好怎么回答!或者,你能把这些容易受人诘难的都解决了。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

    说完拍了拍这孩子的胳膊,“去吧,回去吧,给你三天时间。”

    周培清愣在了当场,六福晋好端端的教自己这些干嘛?公主殿下为什么偏偏提了三阿哥!

    联想到这些日子关于给三阿哥指婚的流言,她脸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真是这个意思?

    桐桐没急着决定,她想看看,看看这个姑娘会怎么操作此事。想看看她几天能解决完。

    却没想到,这姑娘手脚这么麻利。当天就回家去了,不仅说服了她母亲跟她父亲和离,还说服了她父亲,将她和她弟弟过继出去了。

    过继给谁呢?

    过继给她的亲伯父,她伯父都没成年就夭折了。如今老家又无祖父母,家族也不大,族里大部分人都是种地的。因着李家是商户人家,在京城里也有买卖,李氏自己有铺面,因此选的人都是周家老家的族人。哪怕两口子析产另居了,李氏依旧用老家的人。那小妾小户人家出身,钱财扣的紧的很,对族人必然不大房!如此下来,那族里人的心自然还是向着李氏和俩孩子。

    虽说改族谱不容易,但就京城里每一房都有人在,在契书上签字画押这就作数的。

    只要打发人回去改个族谱就行了的事!

    这姑娘舍弃了官家小姐的身份,真正就成了寒门出身了。

    其实五品的官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五福晋的阿玛当年就是五品小官。所以,她这个出身说出来不会被人看扁的。

    但那么一个父亲,那么一个父女关系,她果断的舍弃了!一低到底,就是这么一个出身寒门的姑娘。桐桐得了信的时候就跟嗣谒道:“干净麻利,取舍毫不犹豫,权衡利弊只在一念之间。她甚至知道,不高且受非议的出身,不如彻底的寒门更有益处。”

    皇家出一个平民福晋,难道是坏事?

    平民百姓家的姑娘,只要有能为,皇家愿意娶来为妇。这是否在一定程度上能影响天下人养女儿的心态呢?哪怕是少些溺婴之事,也是好的。

    更何况,这其实已经动了选秀这一制度了!但这个现在不能言语,只管做,不能说!这需要一个过程才能彻底的废黜它。

    知道这个处理结果了,桐桐连夜去了圆明园,去见皇后。把这个事说了,且掰开了说:“弘昀是为了朝局,退了一步。那么这一步就得踩踏实了!说到底,过日子的是两口子,民间有能力的姑娘很多,只是受出身所限而已。咱们选媳妇,都到了这一步,那就不如往更低处走。没人关心这背后有多少不得已的算计,百姓们知道的就是,姑娘家养的好,就看的见前程。您要是觉得行,明儿就打发人,把这姑娘四年间练就的一手神算的本事给宣扬出去。得叫人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是值得肯定的!所谓的吟诗作赋,以色侍人的,统统不在考量的范围之内。我们要的是实实在在,能有安身立命本事的姑娘。这天下的女子,若是人人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那嫁不嫁皇家高门,有什么关系?到了她们要不要嫁人,要嫁什么样的人,她们都能自己说了算的时候,那样的天下该是多好的天下。

    而宣扬这些,对弘昀来说,也是好事。省的别人把咱们弘昀当贪花好色之人!便是别人要说,那也是弘昀敬这周姑娘的人品,仰慕人家的才情,而非贪恋人家的容色。”

    说完,桐桐再不多话,起来欠身,不等皇后叫告退,她就直接退了出来。

    叫皇后下这样的决心,并不容易。

    是的!原本想的是富察那样的勋贵豪门,可如今给自己一个庄户人家出身的乡野丫头。谁家的额娘给孩子娶媳妇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能坦然。

    皇后给王朝卿摆手,“你都听见了,那就去吧,告诉皇上一声。皇上若说行,那边行!皇上若说不行,那便不行。回头请六福晋再去踅摸合适的便是了!”

    王朝卿利索的走了,嬷嬷就劝皇后,“六福晋说的有道理!再者,您看明姑。明姑是极为难得的人呢。”

    是啊!明姑是侧福晋,给她换个身份,适应几年,未必就不能是个合格的皇子福晋。这个周姑娘在九福晋身边受教四年,又跟着温宪公主,做着女官。那么她对对宫廷、对规矩、甚至于她自己言谈举止,都不会跟皇家格格不入。

    可哪怕是这样,心里有个地方还是不舒服,觉得替弘昀委屈的慌。

    桐桐躺在床上,在黑暗里盯着屋顶看,问嗣谒说:“你说皇上会答应吗?”

    得叫皇上查查看,没大问题的话,答应了又何妨。

    桐桐叹了一声,“我……一开始也未必就跟爷和皇家格格相容的。”

    嗣谒睁开了眼睛,就听桐桐又说,“你知道吗?我今儿打算盘了……老账房都不如我!手放在算盘珠子上,就跟握着针灸的针,杀人的刀一样,怎么就那么顺手呢?”

    嗣谒:“……”所以呢,你又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桐桐翻身脸对着他,特认真的说,“我以前一直以为爷这么好,这么好的人,却是我的!我真的是占了大便宜了。”

    现在呢?现在怎么想的?

    桐桐的语气里马上带上几分怅然,还把手伸过来在他脸上流连,突然来了一句:“我今儿给弘暚讲七仙女的故事了。”

    怎么又说七仙女了?想说明什么?

    “就是突然发现董永其实是个坏人!”桐桐的语气满是那种物伤其类,“他把人家七仙女的衣裳偷了,人家不得不留在人间,跟他结成夫妻。”

    嗣谒愕然,眨巴了一下眼睛,脑子瞬间清醒了,“我听你这意思,有点不太对劲呀?”这是坚信她自己就跟天上的七仙女似得,然后意外的落入凡间。结果遇上自己这么个跟董永似得坏人,也藏了她的啥玩意,把她给留下了。

    是这个意思吧?

    桐桐没点头,话却继续往下说:“你留了我的什么东西,也不可能留下我!我又不是七仙女,没衣裳还不能回天上了?我是觉得吧,你是个比董永聪明的人,偷藏衣服这样的蠢事你才不会干呢!你一定有更高明的办法。比如,迷魂汤!”

    嘛玩意?

    “就是迷魂汤!”桐桐一脸的笃定,“你就是给我吃了迷魂汤了,才叫我对你不离不弃的。这么一想,我就感觉吧,你能有我,才真的是占了大便宜了!”

    咱俩这个关系弄反了!

    嗣谒借着月亮撒进来的光看桐桐的脸,一瞧:哟!人家这还是认真的?

    “你偷喝酒了?”说的是醉话吧!

    桐桐哈了一口气,“没酒味。”

    那就是喝了!

    嗣谒用手盖住她眨巴着的眼睛,“睡吧!你说便宜爷就便宜爷了吧,你能跟我算的那么清楚,爷却不忍心跟你算。怎么说都好!好吧?爷占便宜了,成吗?”

    哼!桐桐从四爷的指缝里能瞧见他,她伸出手也落在他的嘴唇上,“爷没别的好,就是嘴甜。”

    嗣谒:“……”今晚是不打算睡了是吧!你不睡,我睡!

    结果他才要翻身,肩膀就被按住了:挣扎,使劲挣扎,死命的挣扎——没挣扎开!

    嘿!这手劲,“乖乖,你就说到底想干嘛?”

    桐桐嘿嘿嘿的笑,“我总觉得你现在的嘴不如以前甜了,我想尝尝是不是?”

    嗣谒:“……”都给儿子娶媳妇了,你这闹的是哪出?

    才要说话,又被桐桐给捂住嘴了,“别叫!”她贼兮兮的靠近:“听五嫂说,上回被五爷亲了一口,噩梦做了大半宿。你别动,叫我亲一下,你试试晚上做的是啥梦!”

    可饶了我吧!不用一晚上,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是好梦!好梦!不用问都是好梦!

    第242章 梦里清欢(242)

    好舒服!

    桐桐把自己躺成个大字,喟叹一声:“……多亏我这么神的神医,要不然不能这么棒……”

    嗣谒:“……”出力的是我,舒服了却不是我能干,而是你太能干把我调理好的缘故!林雨桐,你可太能耐了!

    桐桐嘿嘿笑,咱说的是事实,不要不服气!

    呵呵!嗣谒在这事上可以不跟她掰扯,但是有件事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声。

    嗯!你说!

    嗣谒扭脸看她,提醒道:“你怕不是给孩子把故事给讲错了吧?”

    错了吗?

    桐桐迷迷糊糊的想了想,“偷衣服的不是董永,是别人呀?那是别人也不行了……”

    嗣谒怎么就这么福气呢,“你是喝了酒了,不是脑子跑了!你那编造的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是从哪得来的?爷从心里觉得有印象,但是保证现在这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差不多吧!亲!差太多了!嗣谒低声道,“这是西汉刘向《孝子传》里的故事,说是董永是孝子,卖身葬父了。他的孝心感动了苍天,连七仙女都听说了,这才偷着下凡与董永结为夫妻!你想想,是不是有这个故事?”

    是不是的……其实没关系呀。故事嘛,别人能编我也能编,编来告诉闺女得提防不怀好意的小子算计,也没错呀!

    她扭身,觉得为这个掰扯没意义,转脸睡着了!

    可早上一起来,枕头边就扣着一本书,正是《孝子传》。

    桐桐迷迷糊糊的,问白芷,“爷呢?”

    白芷就笑,“爷在外面,说福晋您醒的话,先看一页书。”

    看书?干嘛?桐桐眯缝着眼睛把书拿起来看了,这个看过,就是董永孝心被天所感,然后七仙女偷着跑下凡间嫁给他,天庭知道七仙女偷跑,而后叫她返回天庭,从此夫妻离别。

    这个又怎么了?

    她把书放下,朝外喊:“我看完了!”

    看完了呀!嗣谒进来,叫丫头出去了,这才坐在桐桐边上,低声道:“是七仙女主动下凡的,可记住了?”

    桐桐:“……”你个小心眼!就因为我说是你使坏故意留下我,你就早起专门为了告诉我是我偷着跑出来主动找你的,甚至半夜起来连证据都找到了,摆在我的枕头边上。

    这人真是……她不可思议的看他,我虽然知道你心眼不大,但也不至于把小心眼用在我身上吧。

    嗣谒便笑:“所以,咱俩的关系没反!”占便宜的那个人依旧是你!你可以以占便宜的心态继续偷着乐了。

    桐桐一早起给梗了一脖子,然后人家可高兴的哈哈笑着出门了。

    别急呀!桐桐披着衣服就窜下去,“弘昀的婚事皇上怎么说的……你倒是问问去呀!”

    我这不是正要去呢吗?一天天的操心个没完,还自诩仙女呢?

    仙女下凡生儿育女,那就是我的妻了!还想跑是怎么滴呀?

    听听,里面都是些凡夫俗子才说的话:“……弘暚呢?又跑去哪里了?天热了,再这么窜下去晒的还能见人吗……小七和小八的暑袜给换上没,叫人去看着,中午那阵子不许他们往水边去……”“福晋,水不深。”

    “水不深,他们也不下去,但是脱了鞋老把脚泡水里也不行呀!那水凉着呢,老泡着那是作病!这一个个的能把人给气死……”说着又想起了,“另外,叫人告诉弘旭一声,今儿不许上完课就出园子,找他有事……”

    嗣谒站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子,才带着笑去圆明园了。

    皇上熬的眼睛都是红的,他去的时候皇上也没避他,直接取了热帕子覆眼。

    “这不行!这么下去身体就毁了。”

    皇上摆手,叹了一声,感觉事情就办不完。

    嗣谒觉得,折子写的内容也太多了:话唠——是一种病。

    而且,这也太认真了!给其他人的折子,那写的多是怕别人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这还情有可原。但你说十三跟你见天的见面,你批折子还那么认真,耗费那么长时间,干嘛?

    睡一觉,它不香吗?把十三都快累病了。

    不过十三学精了,想睡觉就去畅春园,就去找老爷子。打着给皇阿玛请安的旗号,眯一觉,也不敢时间太长。反正路上那点时间和在园子里耗的那点时间,能断断续续的睡一会子。

    嗣谒劝不住,就试探着问说,“我那边有点好香料,安神的。一点就睡着了,要不叫黄升看看,能用的话用上。想睡就能睡,这也是个办法。”

    成!回头拿来就是了。

    苏培盛跟着都松口气,要真是香料这么好,把零碎时间都利用上,不时的小睡那么一下下,也是好的。

    皇上这才说起了弘昀的婚事,“叫人查了!”本人实属难得!家境艰难的孩子,比别的孩子懂事早,得承认这一点!这个孩子年岁不大,十三岁而已。但这个出身,比皇后当年嫁给他的时候成熟的何止一层。

    他看中这个孩子不求全,若有必要敢于出手的果断。这于弘昀以后要做的差事是有极大帮助的!对外交际,和是前提。但若是不能和,只一味求全妥协,那是万万不可的。这孩子不求忍,谁敢对她呲牙,危及到她,她便出手,用尽能用的办法也要达到目的,手段干净利索。

    弘昀是外表圆润内里带刺,这姑娘是外面带刺内里圆润,他觉得单看人,合适。

    至于出身,剥离了官宦出身,舍掉光鲜外衣的是这姑娘,但得利的是朝廷。这跟弘昀的做法如出一辙。

    但今儿一起来,他还是没直接下旨,“已经传话给温宪了,叫温宪带着这姑娘去额娘那里请安,皇后一会子就过去,叫额娘和皇后都先见见。”

    应该的!看看本人之后,再说。

    在桐桐得了信,说是皇后进园子请安了,紧跟着温宪长公主就来了,她就知道,怕是带来给太后和皇后相看的!

    想了想,她还是换了衣裳过去了。

    去的时候太后正半靠着跟皇后和温宪说话。周培清就站在温宪的边上,安安静静的。

    等桐桐来了,太后就笑,“接下来就不急着往出跑了吧?”

    不急着往出跑,就是说这个姑娘她瞧着还行,再不用出去另外物色人选了。

    桐桐只笑,瞧了皇后一眼。

    皇后脸上也带着笑,朝周培清招手,“孩子,过来我瞧瞧。”

    周培清今儿腰背挺的笔直,大胆的抬起头跟皇后对视!

    皇后怔愣了一瞬,一下子就明白六弟妹为什么看中这个姑娘了!这姑娘的眼睛黝黑,透着一股子坚定!就是你看着她,就觉得她要是承诺做什么必能做到什么一样。

    这其实是一个肯向上攀的姑娘!在九福晋身边,能叫她开口将她举荐给温宪,这就已经不容易了。如今,给皇子选福晋,还能想起她来。

    可见,她是多努力的一个人!但这种向上攀,不是攀附男人。而是想爬上高位,距离贵人近一点,继而得到庇护。

    她应该就是这么一个心里有盘算的姑娘。

    有这样一种眼神的姑娘,吸引人是眼神,她长什么模样,她竟然在第一时间给忽略了。而后再细打量,其实生的很好!比之富察家那个姑娘也不遑多让。可要是摆在一起,富察家的那个孩子,叫人忍不住想要护着,亲近着。这个孩子呢,已经不像是一个孩子了,也不能再把她当成一个孩子。

    打量了一翻,什么话也没问,到底是把手上的镯子褪下一只来,套在这姑娘的手上。

    周培清愣了一下,而后愕然,这就可以了吗?

    是的!这就可以了!

    她前脚从园子里出去,后脚圣旨就下了。她依旧跟她母亲和弟弟住在她母亲当年陪嫁的小院子里,然后在这里,接了指婚的圣旨。

    从今儿开始,她周培清,就是三阿哥倾慕的,为此不惜抗婚的那个汉家姑娘了。

    李氏虽不解闺女昨儿为何会突然叫和离,但既然说叫和离,她就和离了!甚至说过继,她也一力促成过继。她以为是孩子在贵人身边,知道她爹要坏事了,所以才这么做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今儿就有了赐婚。

    且赐婚三阿哥!

    李氏愕然的看闺女:“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三阿哥为了一个女子拒婚……”她这会子不是欣喜,而是惧怕,“你可知道,自来红颜祸水便没有好下场!”

    周培清便笑,把镯子给娘亲看,“不是您想的那样!皇上不过是想满汉通婚而已!女儿跟三阿哥有过几次擦肩而过,我没抬过头,他也没留意过我……女儿在九福晋身边四年,从没发现有哪个皇家阿哥在女色上胡来的!”事真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

    是吗?

    是!

    你可别偏我?

    没有!

    正说着呢,一个族兄慌慌张张的进来,“小妹……外面……外面来人了……说是三阿哥……”

    周培清没有羞涩,只有一种如释重负:至少,那个少年愿意给她一个机会,来认识她,了解她!即便是为了朝局不得已才有了这个婚事,但至少他也想努力的经营。

    她想,哪怕这婚事跟门当户对不相干,但要是都肯努力,应该也不会过的太差!

    第243章 梦里清欢(243)

    三阿哥看上去是个很温和的人。

    周培清含笑站在边上,看着本来紧张的母亲跟三阿哥说着说着,就放松起来了,她心里如是想到!

    但她知道,看皇家的人千万别看面上是什么样的,要是这么去看一个人,真什么时候掉到坑里都不知道!但这些母亲就不必知道了,她觉得这么好便好吧!说了好一会子话,三阿哥起身告辞了,她去送客的时候彼此才有时间单独说话。

    三阿哥说:“紧跟着麻烦会很多,若是难解决的,你往王府送个信儿。不用怕麻烦我,你的麻烦便是我的麻烦,这没什么区别。”

    她怔愣了一下,而后应承说好。然后说起了她的安排,“……我父母和离了,但我想明春叫我舅舅带我娘和弟弟回江南去!”

    弘昀愣了一下,怕在京城他们无法应对一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吧!

    他缓缓的点头,“等李家来人了,你给我送个消息,我想见见。”

    是说自家舅舅吗?她稍微愣了一下,这才赶紧道:“李家只是小生意人,跟江南巨商大富不一样。”

    弘昀沉吟了一瞬,便问说,“知道江南的曹家和李家吗?”

    知道!

    弘昀看着对方,笑了一下,“曹家和李家在那个位子上的时间太长了……”

    是说那是老圣人的人吗?且在位子上有点倚老卖老了!周培清心里狂跳起来,三阿哥跟自己说的是外面的事,是朝事!他的意思是皇上不想用曹家和李家了!

    曹家和李家如此受恩宠,那么他们的身份到底是……她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要是没想错的话,三阿哥想叫舅舅那边替换曹家和那个李家!

    她的眼睛清亮清亮的,亮晶晶的看着他,“这个李家不会成为那个李家!若是有一天也成了那个李家,我第一个不容他!”

    弘昀笑了,觉得跟聪明人说话真省劲!

    正说话着呢,又有人来禀报,“……老爷……老爷来了。”

    弘昀眉头一挑,看了过去。想看这个姑娘被赐婚后,怎么炮制她自己的亲爹。

    就见这姑娘神色不动,直接叫人去回话:“……去替我问周二老爷,就说这是李家的宅子,住着李家和离的妇人。二老爷是懂礼的君子,无故上妇人门前是有何要事?”

    是啊!合理了!男女有别,你一个大老爷们,上人家独身妇人门前干嘛?有事不能叫家里的女眷出来应酬,难道都不能打发个体面的仆妇前来说事吗?

    就听她继续道:“若是找我们姐弟,大可以去我们姐弟的宅子里等着。周家的事在周家讲便是。”

    李氏陪嫁宅子的隔壁,被李氏买下来了。本来是打算将来给闺女陪嫁的。如今过继了之后,那宅子便成了儿子的宅子。既然儿子过继给了周家大房,那那边就是大房的地方。族人多是在那边住的,只是帮忙的时候才过来。回头在后院开个门,对外是两家,内里是一家!

    她如今把一是一二是二摆清楚了,且说到了明处,羞也把那位二老爷给羞回去了!

    周培清说完就偷眼看三阿哥的神色,见他眼里带着几分戏谑,她心中大定,继而就道:“周二老爷昔日那些作为,只怕现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你代我问问二老爷,他是想如何呢?想那佟国维佟大人被侄儿检举,最后落了那么个下场!也不知道二老爷的侄儿侄女若是去检举他,他会如何呢?想那隆科多大人,检举了亲叔叔,不也赏了爵位官职……想来,皇上对这种不因亲而徇私之人,还是多有包容的……”

    弘昀心里便笑,想来那周大人也不是个胆大的人吧,若不然能被亲生女儿这般牵着走!如今这般,大家都知道他的亲生女儿成了皇子福晋了,但也会好奇这么怎么好好的就过继了呢!只要有人好奇,那他宠妾灭妻的事就藏不住!这会子再一被威胁,他就该反应过来了!宫里对他的行径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没处理他,不外乎是顾着自家这个皇阿哥的脸面。

    可等大婚之后,那就是算旧账的时候了!

    别不信,佟家的例子就在跟前呢!

    周培清没敢提乌拉那拉家,但这位周大人会想不到乌拉那拉家吗?

    一想到就会害怕!一害怕就想着自保。

    怎么自保呢?自然是主动上折子认罪辞官,然后回老家去更安全。回去好歹还是周家的人,还是三福晋的亲生父亲,谁也不会为难他。

    他不敢露头,老实本分了,少些麻烦,这就是周培清的目的。

    回去之后弘昀直接去了圆明园,然后挨着娘坐了,“您费心了!”

    满意吧?

    嗯!满意了!长什么模样不重要,关键是挺聪明的,“儿子就盼着找个聪明人!跟聪明人相处,儿子不难受。”

    小子,就跟笨蛋有多少似得。

    桐桐跟这孩子不免多叮嘱几句,“她聪明,但你也要教!大户人家的底蕴,这也不是等闲谁都能有的。你好好的去跟你额娘要个靠谱的嬷嬷,这人不能干涉人家姑娘,不能瞧不起人家姑娘,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她去是为了补足这姑娘的不足的。哪怕她在你九婶跟前了四年,但身份不一样,所学所了解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一样。皇家的很多忌讳,宗室里许多的人际关系,她得知道。所以,得有个靠谱的人去教!这个人只有告知人家姑娘所欠缺知识的责任,却无教导之权。你注意着点,别把好苗子给管歪了。”

    弘昀应承了一声,选了个皇阿玛在的时候去找了额娘,把这个事说了。

    皇上当时没言语,只端着茶杯子。

    皇后寻思了一圈,“你说的这种嬷嬷……我身边还真没有!再则,我这边事挺多的。你找太后娘娘或是你娘,去看看她们身边有没有闲着的嬷嬷,给送一个过去吧。”

    弘昀就道:“找皇妈麽么?月份都不小了,以后多一口子人要管,也该没有多的吧?”

    是啊!还有个要出生的小主子,没有靠谱的人看着怎么行。

    “那就找你娘去!”送人这种事,真不算大事!当年娘娘给她的人,如今就是个管事嬷嬷。给六弟妹的张嬷嬷,倒也当大用呢。但这不是六弟妹娘家没有体己的人陪嫁吗?这么一想,好像这个儿媳妇也没有靠谱的人陪嫁,“那这么着,你别管了,我回头去那边园子里,跟太皇太后要两个人,再从你娘那边要两个人,回头再把我这边的白嬷嬷给这姑娘。白嬷嬷年岁大点,她是当年我跟你阿玛大婚的时候你皇祖母赐下来的。有这么个人看着,你就是开府,内宅也够用了。”弘昀就笑,凑到额娘身边,“您跟我娘说的时候,就说我要紫苏姑姑。”

    你倒是敢要,紫苏紫苑都能独当一面了,你说要就要了?

    弘昀嘿嘿的笑,“我要是自己去要,我娘非揍我的!可要是不要,您信不信,我大哥二哥肯定就要走了。还得您去!您去要了,我娘不会不给的。我排老三,什么都我吃亏。我不管,反正我就要紫苏姑姑!紫苏姑姑还做的一手好药膳,可香了。”

    知道了!知道了!给你!都给你!

    皇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晴了,弘昀在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不把额娘哄回来,将来就算是成亲了,大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这就是爹爹说的,娘和媳妇没处好,那只能是男人的错。

    还没娶媳妇成男人呢,他就深深觉得,当男人真的好难呀!

    转天皇后真就去要人了,太皇太后的年纪大了,伺候的一大群,能在她好好的时候给伺候的人安排个好去处,这是好事呀!要了就给了两个性子好的。

    完了皇后才跟桐桐提,弘昀想要紫苏的事。

    紫苏都不在身边伺候琐事了,那是管着外面事务的管事。

    “这小子,眼睛怎么这么贼?”桐桐有点哭笑不得。

    弘智在一边吃果子,听的有点愤愤不平,“我三哥是怕娘你将来分家不公!咱家有多少产业,到底一年进多少银钱,还有比紫苏姑姑更清楚的吗?他这是要人吗?他这是想摸咱家的老底!娘,不给三哥!”

    去去去!我们都欢蹦乱跳的,哪里就轮到你们分家产了?!

    弘旭在边上使劲的笑,“您把霍香姑姑给儿子留着,说定了啊!”

    去!都给你们,我这边的事得停摆了。

    皇后只笑,听着孩子们在这边没大没小,也觉得放松了,“……弘昀说了,我一想也是!这根基浅的弊端就出来了。只怕这姑娘是一个合适的陪嫁都没有。”

    是!这是事实!所以才要咱们这当婆婆的给操心嘛!

    她就跟皇后说起了张嬷嬷,“当时我家那境况,身边的带着一个叫红花,一个叫绿叶的丫头,两人老实的很呀!这些年,就守着库房了!倒是没出错,关键是她们没那心眼出错。多亏了额娘当年给了张嬷嬷,还有水仙和樱桃俩丫头,这俩丫头如今也都是诰命夫人了,这您该记得的的呀?”

    记得!有印象的。

    “我是到现在都感念额娘,若不是婆婆替我想的周到,刚开始在宫里那几年,我能不抓瞎吗?”桐桐说着就叹气,这也是实话。

    皇后明白,她这是在劝自己呢,这个时候给这个儿媳妇一分的怜惜关爱,他日她能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而后说起了孩子们大婚之后住的地方,“宫里的阿哥所,得一人预备个院子。那边的园子我也想给三个人都安排个院子……”

    你要带着儿媳妇一起过呀?

    皇后愣住了:不能吗?

    桐桐小声问道:“当年四嫂你也跟额娘住了一个月!作为儿媳妇,觉得美吗?”

    不大美……吧?但这个可不敢说的!

    桐桐就道:“那你说儿媳妇乐意跟咱们住吗?”

    怕是也不大乐意……吧!

    这么一想,就跟桐桐对视,然后两人同时叹气:有儿子的,都得防着报应!做媳妇的时候烦婆婆,就得防着做婆婆的时候被儿媳妇嫌烦。

    这就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第244章 梦里清欢(244)

    随着小辈的亲事定下来,皇上也大方了起来。给弘晳和弘普,一人册封了个贝子的爵位!反正叫老圣人比较高兴嘛!

    瞧,您不放心的您二儿,但咱也绝对不会亏待了您家二儿,对不?

    老三给他家老大请封世子了,皇上利索的给批了,也说了,要是下面的那些小点的再大些的,能当差了就叫来讨差事。只要差事干的好,咱不吝啬爵位。

    把老三说的心里火热的跟外面的暑天的天气似得,都快烤化了。

    对于老五那不省心的庶长子,皇上给人家许愿,“等离了他九叔能独当一面了,给个爵位。”

    把老五说的眼泪都快下去了,出了院子就又奔赴第一线了,咱得拼命干的呀!

    老七奸猾奸猾的,给他家四哥把长子一塞,“叫这小子在杂学署一边学着课业,一边学着管管庶务。这小子也干不了别的。”

    把十三给惊的呀,杂学署那是一般的地方吗?七哥你可太会找地方了!留在这地方管庶务,管着管着就成了管事的了吧?

    可惜自家的儿子还小,要不然,这么好的位子能轮到你?这位哥哥平时低调,也不跟皇上求个什么。如今一开口,皇上都没法回绝。

    行吧!你机灵,你开口了,那就你家的先上吧。

    然后老七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老三得了信的时候都定下来了,恨不能咬老七一口!这小子就属于偷摸下口那种的,叫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十一一看,这么着不行!自家只老大在园子里,但其他几个怎么办呢?

    他把孩子都送去,“这不是夏收呢吗?老爷子也忙不过来,也别光叫人家老大人跟着老爷子忙了,咱家这么多孩子了,想用就用吧!”

    十一家的四个儿子呢,都是半大不大的,大部分又长在庄子上,本就黑不溜秋的,这晒的更是黑了!而且,十一福晋是信奉糙名好养活的,她给孩子取名也简单粗暴:大黑、二黑、三黑、四黑。

    大黑经常见,二黑就见的少了,好似见一回,这小子黑一点。

    如今这半大孩子,跟弘晖和弘显差这岁数呢,可看那个头,也没差出多少去呀!一瞧就知道,这是能长成彪形大汉那一号的。

    这会子下半晌了,暑气都下去了。老圣人种的那点早玉米打出来搁在场院上都晒出来正装袋呢!这些孩子得闲不得闲的都来了,包括皇上、嗣谒和十三爷。

    十一就是等到不热的时候才来的,这会子蹲在他皇阿玛身边,振振有词。反正就是儿子的身子不行,帮不了您,但给您送劳力来了,您只管用。

    好家伙,这二黑比大黑更糙,而且这孩子力起使出来了。这边一口袋的玉米皇上和嗣谒两人才将将抬起来,这孩子直接上手,抱着就能走,说话瓮声瓮气的,“四伯,这个放哪?”

    皇上扶着腰,看着这孩子,哭笑不得,然后问老六:“乌雅家也出武将呀!”

    嗣谒懂,这是又怨念了!爱新觉罗家不出武将打不下天下,乌雅家到现在都走的是武将的路子,且瞧着后人还都不错。父系和母系两边的影响,怎么生下他就武力这一块就不来劲呢?

    是啊!为啥呢?就像是福晋说的:嘛事都有个概率问题!

    只能是咱碰上小概率的可能了。

    皇上就稀罕二黑这么糙的:“以后在四伯身边好不好?”

    二黑连犹豫都没有,“好!只要少叫我念点书写点字,怎么都好!”

    十一脸红,这玩意也不是笨,就是不乐意念书,你说怎么办?跟着老四去吧,跟亲近了就好了。

    弘旺还不乐意呢,这孩子可能天性里就张扬,哪怕是他阿玛不在,归侧福晋抚养,但骨子里带着的东西,只要不可以去压制,就往出冒的!

    平时生活上良太妃管着的,教导的事有桐桐和嗣谒。两人从来不压抑孩子的天性,这小子就更了得了!跟弘智小七小八是一挂的,那张扬起来,比皇子都像皇子。真就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那德行。

    老圣人也不说,只觉得这么着也好!他跟嗣谒说的时候叹道:“老八是想张扬但又极力克制的人。”他觉得他没张扬的资本所以才越发渴望那样的资本。其实只皇子这个身份,张扬一点,怎么了呢?

    老十张扬吗?那不仅是张扬,还霸道!没他额娘了,他就好了吗?没有!但那又怎么了?朕这个皇阿玛为这个说老十了吗?

    也没有!

    可老八没能懂这个道理!

    现在到了这个孩子身上了,老圣人宠着的时候多些!

    这不,桐桐才带着人送了吃的喝了到这边的亭子里,长辈才一动,弘旺就窜过来了!就他最爱招惹弘暚,弘暚才拿了一块西瓜,弘旺谁的都不要,伸手就拿了弘暚的!

    得!两人又一个跑一个追,听着吧,一会子准闹起来。

    闹完了,这小子跟谁都不见外,也不知道啥是客气,往皇上边上的地上一坐,再朝后往皇上的腿上一靠,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十一看着这小子就面露奇异之色,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异禀吧!

    等把这些兄弟连同兄弟家的孩子都安抚到了,皇上才册封他自己的儿子。

    大阿哥二阿哥为贝勒,三阿哥为贝子。

    弘昀看的开,这戏还得作下去嘛!都拒婚了,还能册封个贝子,那咱也是得宠的皇子对吧。

    有了爵位了,皇上又叫老三兼顾盖房子的事。两个公主府,两个驸马府,三个皇子府,抓紧吧。

    把老三奇怪的,“弘显不住老六府里吗?”那边的王府是现成的,就那么空着呀!

    皇上回了一句:“他是二阿哥,住老六那边算怎么回事?”

    把老三给惊的呀,你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你这么着别人会觉得六房那几个孩子一样有皇位继承权的!

    哦!弘晖和弘显是不会争的,但下面的哪个真能把前面这俩大的干下去,哪怕是小七小八呢,叫他们上呀!

    就这点事,至于你露出这样一幅出了大事的表情吗?

    但老三还是觉得老四有点狗,这么弄的话,老六两口子将来怎么办呀?一个孩子都不留在身边。

    老四却说:“不是还有弘暚吗?”

    啊?

    啊什么?朕也没嫁过女儿,朕招的是驸马!

    老三心里哼了一声,出去就不免腹诽,那有本事你叫你将来的外孙都姓爱新觉罗!要是办不到,就少一天天嘚嘚的,好像一天不整点稀奇事来,就过不到明儿似得。

    不就是叫自己盖房子吗?盖呀!但盖起来需要时间的,成亲缺拖不了那么长时间。你老四还得收拾给孩子成亲的地方,我看你怎么安排。

    皇上叫在阿哥所收拾了三个院子,娶亲当天当然要住皇宫里去,那里才是老宅。

    完了就不是非得在宫里呆着了,就圆明园吧,反正这边比较空,一人给留个院子,能常住就行。

    弘显觉得不合适,偷着跟她额娘道:“我想住回来。”

    但是不好意思开口!

    是啊!没法开口呀!她晚上睡不着,反正事有解决不了的,就找自家爷,“……那边给收拾院子了,但在哪边住的时间长,皇上也不会去算。只要这边有地方住,弘显带着孩子回来也自由点。”

    总之不能人家给个针,咱就拿着当棒槌,对吧?

    可想给这边园子就近收拾个院子出来——不是不行,是不能!不能只收拾一个!虽然本意上是叫弘显带着媳妇住回来,可要是不给弘晖和弘昀收拾又不合适。可收拾吧,西院地方大,但都是景儿,这地方本就是花园子,没那么些屋子给住的。

    嗣谒翻身,“这个容易!就在西园外面,庄稼地那块,地本来就狭长,如今沿着那块地的两边建的就只一些草顶子的棚子!今儿皇阿玛还说,这要是照搬个村庄零散的点缀在田地边上,是不是更有趣。爷本来想过段时间叫老爷子把这一茬事忘了算了,你如今这么说了,那也好办!就盖个小村子,小小的庄户院弄了二三十个。外面是土墙草顶子,里面干净整洁陈设好便是了,一人一个院子都住的开的。”

    这个好!这个好!

    好似围了那块地方盖‘村庄’还是昨儿的事呢,结果三两月,这说起来就起来了。

    等里面开始粉刷陈设上了,弘晖大婚的日子就到跟前了。

    而这个时候,太后的肚子瞧着微微有些下行了,桐桐就彻底的住过来了,跟太后一个炕上住着呢,就怕半夜发动起来。

    太后倒是胆大,“我生了六个,可顺当了。”可到底是年纪大了呀,再加上给孙子娶媳妇,人心态上来说,那是真高兴!这情绪也会对生产有影响,这不,坚称不到日子的,可还是被桐桐料中了,提前发动了。

    这天正说给弘晖家的媳妇挑个什么见面礼呢,然后身下一湿,便觉得不对了!

    桐桐赶紧就上手,“这就叫人去喊老圣人来!”

    能喊吗?

    当然了呀!生孩子不找孩子阿玛,这算是怎么回事?这不是能喊,而是必须得喊。

    太后脸都红了,而后觉得好生委屈,“我生了六个,都没喊过呢!”

    那这第七个,您才更要喊,把之前欠您的都找补回来!

    于是,被喊着叫去的老圣人都懵了:“……”当年老二出生的时候,朕都没守着!这怎么着呀,朕不去还不生了?李德全尬笑了一声:“……这世道变的快不是?”

    呵呵!变的快了,却也未必是变的好了!朕就是突然觉得,以前老是怨念自己是鳏夫这个事——是不对的!

    老婆这种东西吧,没有吧,像是少了啥。可有了吧,那是相当的烦!

    第245章 梦里清欢(245)

    太后要生了,要请的只有老圣人。但别人是得了信儿,也都赶紧跑来了,于是,就来了一群人。

    不说本就在园子里的太皇太后和太妃们,就说在圆明园住着的皇上皇后,一得了消息,什么都扔下了,赶紧往这边赶。那在园子里办公的十三能耽搁吗?

    十三不仅不能耽搁,还得尽快给各府送个信儿,能来的都来吧。赶紧的!

    于是,别管是儿子还是媳妇,有一个算一个,麻溜点。

    生个孩子,招来这么多人。

    太后一哽,这种时候,守着这么多人,并不会叫自己的感受更好过。

    桐桐下针,她是觉得有助于生产的,但这个孩子许是知道自己更娇贵,慢悠悠的出生,产程非常缓慢。桐桐觉得自己助产,把能拿的本事都拿出来了,但当真是不快。要不是一再号脉确定没事,她都急了。

    皇后跟十四福晋就在外面,接生嬷嬷不用上手的结果就是,一会子出去一通报。

    生孩子也确实是不适合叫嚷,然后就是那种细碎的压抑着的哼哼声,把外面守着的人都听的坐立难安。

    嗣谒听过怎么生孩子,但桐桐也没这样叫过呀!

    皇上也听过,但那个叫的比这个惨。他觉得这样还不如大声喊呢!

    但坐在这里等着的其他爷们,听过女人生孩子的不多!都是知道生了,那就生吧,能在府里守着,在书房念一卷《血盆经》就算不错了。如今坐在这里听现场,那个难受!不是那种血脉相连替太后难受,就是单纯的指听不得这种声音,叫人听的难受。

    才还说《血盆经》呢,这会子就听说皇后叫人请了‘神明陈靖姑’,要带着女眷烧香拜佛去。

    皇上:“……”信佛是没错,但是烧香拜佛寄希望的是往生来世,当下的事情,神佛是没用的。要是神佛能解决问题,朕还愁什么呢?朕做和尚去好了!而且,现在因为这种事烧香拜佛,不合时宜。

    弘晖在皇后正式进去之前,赶紧给拦了,“额娘带着伯娘婶婶们,上柱香就出来吧。”母子俩说话是避着人的,做儿子的当然要把话往透的说,“皇阿玛虽然信佛,但得分清什么事该去礼佛,什么事不能去礼佛。若是到了佛节或是其他,自来有这样传统的,单为祈福的,额娘该去礼佛。但若是明知道神佛办不了,还非人力不可的,那就不能去!哪怕人力有不怠,也不能再去礼佛的!朝廷推行杂学,医科便在其中。娘亲在里面一直没出来,也没另请太医,那就是一切都很稳当。这个时候宁肯叫人家说娘亲在妇人产育上有建树,也不能往神佛上靠!就像是陈靖姑,之所以世人都拜她,那是因为在唐时在她所生活的那一片,她接生了孩子无数,且孩子都好好的。于是,大家愿意信奉她。而我娘不想成为被人膜拜的人,朝廷也不想叫我娘成为那样的人。皇阿玛和朝廷愿意叫人去信,只要潜心的去学,那医术就是能治病救人。哪怕是女子也是一样!儒家的礼不是一时能冲破男女大防的,但可以培养女医单为妇人治病,这就是大慈悲。

    儿子知道您是说蒙藏信佛教,该信就信呀!咱也信,世人只要愿意信的都能去信。佛是大慈悲,劝人向善的,不拦着人信它。但信了佛教,就能摈弃医术的作用了吗?好些大师也都是精通岐黄之术的!该治病救人的时候,大和尚也不是只念经的!要是都按照满人的习俗,干脆连太医都不要请了,直接请萨满来不就行了!事实上,从入关以来,咱们都在不停的学汉人,从而修正咱们自己……萨满以前是有个病就请,现在呢?是除了节庆,别的时候也用不上,讨了吉利就完事了!”

    就如同烧香拜佛一样,该烧香拜佛讨吉利的日子,您去呀!没人拦您!就比如儿子们要大婚,那您就是吃斋念佛七七四十九天呢,有什么关系?

    可换成眼下这件事,则万万不可!

    世人都能做的事,做了都没关系的事,您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就是有问题的。

    这是个错误的信号!被那些迂腐的老大人们知道了,会把您搅进朝堂的风波的。他们要拿您做榜样,说您不信女医云云,那叫皇阿玛怎么说话?叫儿子们怎么说话?

    如今杂学都是爹爹和弘显在管,若是这些事上把您扯进来,事情会越拉扯越深。甚至要把皇阿玛和爹爹,儿子和弘显,扯进他们各自的阵营里。若真是如此,是要坏事的!

    朝上的事,没有温情脉脉。理念的斗争,虽不至于鲜血淋淋,但却也格外的冷酷!

    所以,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任何一句话一个举动,哪怕以前都是成例的事情,以您的身份再做出来,都会有人往您压根想不到地方拉扯的。这是非常可怕的!

    这些话把皇后都说懵了,一个很常规的行为,这就不行了?

    弘晖点头:是的!不行了!您要是真想为皇妈麽祈福,觉得非念经心里不能安稳,那您去屋里,去静室,是佛堂……哪里都行!但是带着那么多皇室福晋大张旗鼓的嚷着去礼佛,就万万不行。

    皇后稳了稳神,也低声跟儿子道:“……额娘就是觉得,这么下去,额娘都不会做皇后了。”

    弘晖叹气,这不是额娘错了,而是如今的事到了这个份上,跟的吃力谁都觉得难过,是得想法子解决了!他先安抚额娘:“今儿先这么着,回头呢,儿子想想办法!”

    嗯!

    反正儿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儿子说这么做确实是不合适,那行!咱就上柱香,求个吉利,这事就算完。

    福晋们也不在这上面纠结,就是觉得,这个岁数生孩子,是挺遭罪的。

    大福晋就说,“原本还想再生一个呢,但到如今也再没有!可看这样,我回头得找六弟妹问问,有什么不伤身还避孕的法子没有。”

    是啊!挺大的岁数再怀上,真能要半条命。

    等啊等啊,又是大半个时辰,猛的就听到一声婴孩的啼哭声:阿弥陀佛,可算是生了!

    生了个啥?

    阿哥!阿哥!是个阿哥!

    这是二十二了呀!

    说真的!缺儿子吗?不缺呀!但是一片恭贺之声,老圣人还是挺自得的!

    屏嬷嬷在里面把孩子洗干净包裹好,抱去先叫太后瞧,“您瞅瞅,是个阿哥。”

    太后喘着气,有些有气无力的,“我瞧瞧脸……”

    屏嬷嬷蹲下来,叫太后能瞧见孩子的脸,谁知道才一看见,太后的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给桐桐吓的,“额娘,孩子好好的……您的身子也好……”

    外面听见里面的动静,都着急了,怎么的了?怎么就哭开了!

    而且,太后那声音也太伤心了呀!

    嗣谒就朝桐桐喊:“哪里不好吗?”

    好着呢!桐桐打发屏嬷嬷,“额娘怕是委屈的!没事,我劝劝,你先抱孩子出去叫老圣人瞧瞧,也安安大家的心!”

    然后孩子就给抱出来了,可这么小的孩子,老圣人也不会抱呀!这么瞧了瞧,哦!长这个模样呀!

    才出生的孩子他也见过,但那时候年轻呀!越朝后面这些,越是没见。有些都是周岁之后才瞧见的,奶嬷嬷抱着给看一眼就得了!

    这会子才出生就带出来了,好看吗?不好看,丑的慌。

    老圣人瞧了,那皇上也能瞧见呀!这么探头一看,皇上那表情有点那个。

    老三心说,这能多丑呀!老四这人真是,你家孩子生出来就好看呀?这弟弟跟儿子果然是不一样呀,你儿子就是香的,这么小的小弟弟你都不稀罕,露出那种蛋疼的表情是个什么意思?

    他也探头去看,左瞧瞧右瞧瞧,直等到孩子哇哇哇的就哭起来了。之前还觉得瞧不出什么的老三就觉得,这么咧嘴一哭,这表情怎么有点似曾相识,“这是像谁来着?”他朝其他兄弟看了看,还解说道:“真的,这小子一咧嘴角那德行,跟咱们兄弟中哪个特别像。”

    五爷一瞧,就缩了!

    嗣谒扫了一眼,而后那脸上的表情跟皇上一模一样。还别说,老三的眼神挺好使的,可不就是像吗?不光是咧嘴哭起来像,就那鼻子那嘴唇那脸型,跟十四刚生下那会子,像神了。

    生十四的时候老四都九岁了,别人没见过十四没满月的样子,但老四见过!且九岁很记事了!老十四怕是老四有记忆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毛孩儿,绝对印象深刻。刚才只一眼,老四表情都变了。

    可老圣人肯定没见过这么小的老十四。

    老七说的隐晦,只道:“六哥跟万岁爷长的像,小二十二跟谁像呢?”

    老三可算是想起来了,“可不就是老十四!”就说呢,那一咧嘴的表情怎么那么熟呢?“活脱脱又是一个老十四!”

    老圣人:“……”老十四吗?怪不得觉得这么丑呢!

    结果这话才从脑子里刮过去,太后在里面的哭声更大了!

    嗣谒心说,怪不得额娘哭呢!能不哭吗?委屈大了!这么大的年纪了,再弄个跟老十四似得老儿子,可不要了老太太的命了吗?十一还说,“皇阿玛,要不,儿子们先退,您劝劝太后?”

    老圣人摆手,“叫哭吧!这是能劝好的?”谁家多一个老十四,不得哭呀!

    十四福晋:“……”爷呀,您该回来看看,您到底是把人活成啥样了?!

    若把‘人嫌狗憎’用在您身上,好似尚有不足!!

    第246章 梦里清欢(246)

    哭也罢,笑也罢,反正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人家又生了个儿子!

    没儿子只生了公主的妃嫔们啥滋味呀?像十四怎么了?就是比十四还熊点的,只要是儿子,给我们一个也行呀!

    园子里最近挺忙的!洗三,接下来是满月,可热闹了。

    桐桐忙着这边,忙忙叨叨的才把满月操持完,弘晖的大婚就在眼跟前了。她又忙着把西园外新盖的房子都开始陈设。这些长时间,一直用火烘着呢,说干也就干了。这不是就想着,等大婚之后,想住过来就能住过来吗?

    大婚那一日,她就不去了!只等着大婚之后,俩孩子过来请安的时候见见就完了。一切都有礼部和内务府操办的。

    因着她不去,弘晖在大婚之前就特意过来了,单膝跪在地上,手扶着她的膝盖,“娘,还有要叮嘱的没?”

    这叫当娘的怎么说?

    要说放心,那不会!一肚子话要叮嘱。

    要说不放心,那也不会!婚姻这事得自己去经营,谁说的都没用。所以,突然发现,无从叮嘱。

    她拍了拍儿子,“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娘想起什么了,再叫了你来跟你说。”

    弘晖就笑,“那我今晚就睡爹娘的外间炕上。”

    桐桐:“……”行吧!睡吧。

    弘晖睡在外面,按说可以安心了!可桐桐久不做梦的人又开始做梦了。梦里一炕小子,还有个光着屁股在炕上蹦跶的!

    那一帧画面就那么恍了一下,又消失了。她蹭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却不知道外面的弘晖也一下子就把眼睛睁开了。

    在他的梦里,那个炕他知道。就是如今的九州清晏后头!那地方如今是皇阿玛自己的寝宫,若是办差晚了,想去后面歇了,就去那个屋!

    那里大部分陈设跟现在都相似,只是多了很多颇有生活气息的东西。

    爹娘不仅是现在感情好,便是他们作为自己的阿玛和额娘的时候,感情也很好!要不然,一个皇帝是不会把皇后放在那么近的地方的。他们这些皇子留宿在那样的地方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桐桐好半晌才睡着,早上才起,就被弘晖喊住了,“娘,我找到一本剑法,耍给您看呀?”

    好啊!

    桐桐把手里的剑扔过去,“舞起来我瞧瞧。”

    弘晖抬手一接,袍子往腰间一掖,一招一式就舞起来了。

    桐桐的表情有些怔愣,怔愣里又带着几分疑惑,在她的心里,好似弘晖还在前一招,她就知道后一招应该是什么样的。

    直到孩子把剑塞到她手里,退后两步,她看着剑,然后跟着就舞了起来。那动作并不轻盈,这是因为久不练的缘故。但一招一式的都不陌生。

    弘晖笃定,爹爹和娘亲对那些所谓的曾经,知道的未必有自己多。

    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

    过往知道的多了,究竟是好事还是负担,说的准吗?就像那一炕的孩子,已经找不见熟悉的面孔了。他们是否会执着从而苦痛?

    他拿不准!所以,他宁愿一切顺其自然,想叫娘每天都无忧无虑。而今有爹爹,以后还有自己!

    有自己守护着,一定能叫娘一生平安喜乐的!

    见娘还沉浸在舞剑的玄妙境界里,他麻溜的回自己的房间,有件东西昨儿就带来了,现在该给娘了。

    桐桐才还说要细问这剑法呢,结果被这一打岔,给忘了。

    什么东西?

    “娘进去瞧瞧,瞧瞧就知道了。”

    桐桐把剑给身边的丫头,带着匣子就进了屋,一家子都等他们吃早膳呢。如今拿进来个匣子,都催促着要打开,看是个啥玩意。

    桐桐就给打开了,好家伙,光华璀璨呀!

    一匣子宝石?

    小七嚷道:“不是宝石,有线呢!”

    可不!还是金线。

    小八特小心的往出拉扯,这也不是一串,还挺沉。

    弘旭上前给拎起来,左看右看的,“这是一件衣裳吧?”谁弄这么些宝石做衣裳?这话没出口,他大哥把他往边上一扒拉,“一边去!这是给娘的。”

    桐桐愕然:“给我的?叫我穿着?”

    对呀!儿子把各色的宝石都集齐了,您试试。

    桐桐就看嗣谒,满眼都是那种:我能穿吗?

    嗣谒就笑:穿吧!儿子孝敬的,又不是偷的抢的,有啥穿不成的!

    穿!穿着满京城溜达去,都由你!

    然后桐桐蹭的拿过去给穿上了,还别说,吃啥穿啥都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有穿这件宝石的衣裳,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这是一种陌生的,又自豪又骄傲,还嘚瑟的那种感觉。嗣谒见她自己低头看,还臭美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就问说:“啥感觉呀?”

    桐桐砸吧了一下嘴,“我想穿着去给宜太妃请安。”看她那丁零当啷的翡翠好,还是我这宝石好。

    嗣谒:“……”我问你扎不扎,沉不沉,刺挠不刺挠,你倒是好,想着跟老太妃攀比去?!是嫌弃老太妃把老九压榨的不够狠吗?

    弘暚的小肉手搁在那衣服下摆上,抠啊抠的,满眼都是小星星。

    弘智在边上补了一句:“要是没零用钱了,抠一个能花可长时间。”

    弘暚睁大了眼睛,好似不明白她的想法为什么六哥也有。

    弘旭用肩膀怼他大哥,“二哥也弄了一件宝石衣吗?”你们要是这么干,弄成成例了,我们怎么办?我们赶娶媳妇可攒不下这么多银子用宝石给娘攒衣服。

    他大哥回了一句,“没告诉你二哥,我偷着叫人做的。”

    弘旭:“……”大哥你不厚道!

    桐桐才不管谁有谁没有,谁做谁没做呢,反正我有一件了!等吃了饭,孩子们都准备去宫里参加他大哥的婚礼去了,剩下两口子了,桐桐就斜眼看嗣谒:“我肯定我没穿过这样的衣裳,是第一次!”

    所以呢?

    这就证明你对我也不是很好,跟了你上天入地了都,你竟然都没有给我一件宝石衣裳穿。

    嗣谒就忍不住告诉她一个真相:“……你看见宜太妃挂一身翡翠是啥想法,别人瞧见你挂一身宝石就是啥想法。”在屋里挂一会子得了,你还想穿出去呀!

    啊!那怎么了?我就穿出去,这要是太阳光照上面,那个光亮啊,想想得多美。

    多美?猪八戒穿上珍珠衫的时候也可美了。然后呢?然后被套住了吧!呵呵!

    嗣谒才不信她这么二呢!

    她是没那么二,但是也没脱。虽然挺沉吧,但心里轻快呀!然后穿着就在西园里转悠,走哪都是一个发光体。

    正转悠的美呢,然后太妃们转来了!

    这不是入秋了吗?小野菊开了,就在沿河的河堤边上,一大片!太妃们没啥事,一人一个篮子,打算自家摘了做茶,没事找点事干嘛!

    摘了,也累了,炮制也不会呀!顺便过来歇脚喝茶顺带炮制菊花,最后能在这边混一顿饭最好了!

    本就是花园子,太妃们也不是外人,来了就来了,还不叫进了?最多就是赶紧找主子禀报一声。

    可禀报了,也来不及回屋去了!桐桐想把衣服赶紧脱了,可这扣子都是宝石的,解开并不容易。

    然后太妃们就见到了一个好生刺眼的桐桐:啥叫珠光宝气?这才是珠光宝气!

    惠太妃摸了摸头上的宝石簪子,不够人家一个扣子的。

    荣太妃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那玛瑙比自己这个大吧?

    宜太妃觉得老九不孝顺,大大的不孝!跟人家这种豪横的比起来,自家那点家当算啥?

    良太妃觉得该给老八捎信,问他那边到底有金矿没?没金矿还没海吗?海里呢奇珍异宝,咋自己这个当额娘的一个都没见!

    贵太妃还问:“是老六给做的吧?”

    没有!弘晖给做的!

    桐桐一说起来,就笑眯了眼,咱儿子孝顺呀!

    贵太妃心说,弘晖这么周全的孩子,该是给他额娘也做了一件吧。

    桐桐一笑,弘晖是很周全,但未必给他额娘做了!他是真心给自己做的,但跟皇后怎么说,那就是他的事了。

    想来,他总有他的安排的。

    是的!弘晖在回京城之前,坦诚的跟皇后说了:“……额娘说做皇后很累这件事,儿子也觉得,这不是额娘的问题,而是世道的变化快!叫您从一个一直就只关注内宅的人,突然去适应这么多东西,是特别困难的!儿子就想,要不然得找个人来帮衬您……”

    “你是先找你娘来?”皇后想到的是这个。

    可弘晖却觉得从私心上来说,什么都依仗娘亲,这不仅是娘亲会累,关键是委屈。从公心上论,只用自家娘也不合适!皇后的事务既然跟外面有牵扯了,那就不能独立在朝堂之外。

    皇后若是一个职位,那这个职位就应该有一个属于她的班子,且得把这个班子的存在常规化!皇后的一切事务,这个班子来完成。需要皇后配合的,皇后做到就好!

    如此,就能保证谁坐在这个位子上都差不了!皇后若是有能力,能降服为她服务的班子,那这个班子就是她的辅助,她也能通过这个班子,发挥皇后的影响力。反之,皇后的能力若是弱一些,这个班子就是主导,可以安排皇后的一切:从吃穿住行到公开场合的言行举止!

    但也不用担心这个班子把皇后怎么样,因为皇上会看着的!

    当然了,若是帝后不和,也可能因为这个班子出现这样那样的事!这就是后续在制定规矩的时候要考虑的问题。

    但眼下,这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了!

    可万事开头难。要开创它,从零开始,一切得秉承着公心来做这件事的人又不多,“儿子想,等大婚后,叫我娘教儿子的福晋,乃至以后的两个弟妹,甚至可以先从婶婶们中间抽调人来……”娘只在上面盯着,哪里做的不好,叫她们去完善就行:“等把规矩定下来,那需要微调的只是规矩,而后只要选合适的人上来做就是了!”

    为了不出错,当差的就得谨慎。这个班子的存在虽辖制了皇后的权利,但皇后自此可以无风险。

    其实,自己提出这个来,是不合适的!若是个强势的皇后,这事就办不成!可额娘不是这样的人,若是能做个不出错的皇后,额娘是愿意的!

    那这事就没障碍!

    如果这个试行一两年可行的话,前朝便可借鉴!

    弘晖把这里面的利弊都讲清楚,防止有人跟额娘嘀咕,再叫母子生出嫌隙。限制皇后权利,这个肯定会有,咱得事先说好!您要说觉得行,之后儿子就着手办。您要是觉得不行,那就算了。

    结果皇后应承了:行!就这么办吧。

    弘晖大婚去了,可他跟皇后说的话,转脸皇上还是知道了。

    皇上疲惫的揉着脑袋,然后二黑就爬到边上,伸出手给他四伯揉开了。这小子!

    皇上就笑,“去睡吧!不看书了,也不写字了,早早去睡吧。”

    不用!白天侄儿打盹了!

    皇上也不强迫他,乐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他起身,叫苏培盛,“去那边园子里去吧!”

    必是有遇到事,找老圣人和六爷商量的。

    事实上,皇上没敢跟老圣人商量,哥俩就坐在西院外面的一处茅草亭里,点着火盆吹着风,一人一壶热酒。

    皇上就道:“弘晖设立的这一套东西,是有好处的!当君主不贤明,这个班子就能保证不误事!可若是如此,就难保不会出现权臣!这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嗣谒就道:“所以,得有一个更广泛难以统一的群体,随时罢免这样的权臣。如此,才能平衡!”

    皇上没有说话,这玩意得想想,再想想,心里可以去想,但万万不能说的!老爷子活一天,这话就不能说!否则,以老爷子的脾性,得气死不可!

    嗣谒也不再提了,这事本就不能着急!于是,随意的岔开话题,问起了其他:“……大哥二哥今年再不回来过年,老爷子怕是得难受!还有十四,要给换防回来吗?”

    对!还有换防!这也是大事中的大事!

    要换别人的防,那就得先换十四的防,明儿就下旨,叫十四回来吧……

    第247章 梦里清欢(247)

    十四回京,都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天上撒着细碎的雪花,天冷的邪乎!他带着几十个随从,一路快马回京。低调的很!

    风太大,马跑起来吹的雪直往脸上扑。不能开口说话,呛一口冷风不说了,关键是雪沫子往嘴里窜。

    靠近一处镇子,沿街的铺子里传来阵阵的香味。

    这是炖羊汤了,下了好重的茴香,这玩意是把腥膻味道遮住了,但是汤里早没有羊肉的鲜,只剩下厚重的作料味儿了。

    可现在顾不上了,下来喝一碗吧!

    好家伙!这羊汤店的生意还挺好,铺子里都进不去人了,坐的满满当当的。十四摆手,没叫随从去撵人,咱就是过路的喝碗汤,别整的被御史知道了,再弹劾爷这就不上算了。反正外面有草棚子,有几张桌子,雪落不到里面,至于风吗?三面都绑着一些油布遮挡着,应该还行!

    店家瞧着客人不好惹,出来应酬的特殷勤,还专门给端了火盆上,又赶紧问说,“有刚打出来的酥油饼,客官要吗?”

    要吧!只管往上端。有啥菜蔬也弄些,不要羊肉了!就是羊汤,一人一碗得了。

    店家还问:“要胡椒吗?”

    多放!

    不管顺口不顺口,先吃点热乎的!

    随从低声道:“爷,赶在天黑前,到不了城外的。”

    那就赶点夜路,越是离京城近,路越是好走,下雪天,到处明晃晃的,怕个甚。

    十四吃着喝了,支着耳朵听着。

    最近都在谈论三个阿哥大婚,尤其是三福晋出身寒门,因为算盘打的好,跟在九王妃的身边,后又跟着长公主做了女官,从而进出宫廷,认识了三阿哥。三阿哥觉得这姑娘很有才华,很上进,然后又倾慕人家的人品才情,于是缘定三生,非卿不娶。

    这事如今跟话本似得,传的到处都是!

    听听,里面还有客人一边喝羊汤一边吆喝呢:“东头茶馆来的那个说书先生,是才从京城来的,说的就是这个,一会子我们去听,谁还去?”

    去去去!同去!

    另一个客人就笑,“我家闺女这算盘打的也好,这也没个女学,要是有个女学,我也送我闺女去!皇子阿哥咱不敢想,但就想着,这将来高门娶媳妇,怕都是奔着这个来的。咱也能得以贵婿!”

    边上的人就笑:“你可拉倒吧,你闺女不是小脚吗?”

    小脚不能放吗?你这人!

    然后就呛呛开了!

    十四撇嘴,百姓们传的这个东西,就没谱!还说我家太宗皇帝是为了宸妃殉情的呢?扯犊子!我家皇祖父,据说是董鄂妃没了就活不下去了,然后出家了!就在五台山呢!

    呵呵!如今我家又出情种了?!怪了,怎么没人编排老爷子和老四呢?!好可惜,要是能听听他们的乐子该多好。

    不过想想,老爷子和老四活着的时候,怕是听不到的!帝王嘛,没人敢说!可要是将来,嘿嘿嘿!我总比他们要晚点去见列祖列宗的吧,到时候我就能听到乐子了!

    至于弘昀的事,这个,除了弘昀福晋的出身六成是真的,其他的怕都是假的。

    还不知道老四和弘昀这爷俩算计啥呢!

    随便的糊弄了一口热的,咱就走吧!一路再不停,直接奔园子里去!

    先去见谁?去是畅春园还是圆明园?

    十四撇嘴,爷就去畅春园!儿子回来了,当然得去见亲爹亲娘的,对吧?老四看不顺眼?

    哼!憋着!

    随从不解,咱家的别院就在这左近,甚至都得路过!咱搁家里歇一晚不成吗?有管事在别院,说不定福晋和小主子们都在别院呢,对吧?

    可自家这位主子就不!好似不这么着,就不能证明他亲爹亲娘有着多了不得身份一样。

    进园子不用带这么多人,有个伺候的就行了!其他人就先回别院去。

    畅春园当然是不拦着他了,要进就进,要去哪有人带路!这就走吧!

    十四直接去找亲爹,打算今晚跟亲爹这里凑活一晚。但他家亲爹上了年纪了,这一年多养的,生物钟特别准时,到点就要睡觉。睡着了就别打搅,除非天塌了!

    所以,十四连李德全都没见着,就被李德全的徒弟给拦了。反正,自来的规矩是这样的,老圣人上了年岁了,半夜惊扰不好吧!

    毕竟,一旦惊扰,就代表有大事发生!

    十四爷您,觉得您回来是大事?

    大事不大事的,十四不去想,反正作为孝子,不能去打搅亲阿玛,对吧?行!老爷子年纪大了嘛!

    但爷去看爷的亲额娘,这总行吧!今晚爷就赖在额娘那里了,谁有意见?

    园子里的人都知道十四爷的消息相对滞后,有些事刻意瞒着呢!那这事要叫奴才这么直啦啦的说出来,怕是得被十四爷给讨厌一万年了!因此人家就隐晦的说:“爷,您现在去给太后请安,怕是不方便。”

    那边一小祖宗,太后又生了孩子在养身子。半夜孩子一嚎,太后也睡不安稳。好容易睡着了,您再一打搅,这么着也不合适呀!

    大半夜的,咱别闹!

    十四却以为这是提醒太后所在的地方是后宫,自己半夜去后宫不合适。虽然一群老额娘没啥可避讳的,但规矩是这么个规矩。

    行吧!顶风冒雪的回来了,亲爹亲爹见不上,亲娘亲娘不方便见。

    十四就说,“爷找爷的六哥去,借他的书房住一宿,这总成吧?”

    不至于说的这般委屈!

    他这边往西园走,那边早有人跑到西园通报了!西园晚上也是关门的!只能把消息递进来,然后再由西园值夜的人给主子递消息。

    这边嗣谒和桐桐都歇下了,被这么一打搅!四爷懒的折腾,也懒的半夜折腾桐桐起来再去安置十四,他就打发人出去吩咐,“新盖了那么多院子,有你们十四爷一个。里面什么都有,火也一直没停,叫过去住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然后十四不是被带到西园的,而是像进了村落,在一处小门小户的庄户院门口停下来。然后有人带路,把灯都点起来。

    外面瞧着,是庄户院。里面瞧着简朴,但该有的也都有,也还算有些意趣。

    被安排去洗漱,又有还算可口的饭菜伺候。吃饱喝足了,他问:“你们六爷什么时候过来?”

    啊?

    啊!

    “不早了,要不,十四爷您先睡。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十四:“……”爷就是这个待遇吗?爷是回来换防的,不是获罪回来的!

    快气死了都!

    他蹭的起身,“爷要回家!”

    奴才们一个个的朝外看,那脸上的意思就是:您听,那风打着呼哨。您确定您再这么折腾一回,会比现在暖暖和和的呆着更好!

    而且,十四爷,您没睡怎么知道这里不好!您躺下试试,那床的滋味可美了!

    等十四一肚子的气把自己扔在形似炕的地方的时候,愣了一下:老六真是会拍马屁!一个睡觉的地方弄这么舒服干嘛?耽于享乐知道吗?老四也虚伪的很,老六弄这些东西竟然不拦着!不过话说,老爷子那老腰,受的了吗?

    等这园子里伺候的都退出屋子了,他才跟亲随嘀咕了一声:“这个玩意有玄机,回头得给咱们府里要点!每个院子每张床每个炕上都要!”

    福晋会要的!您别操心!

    十四撇嘴,“那娘们,爷又不在家,她要那么舒服的床想干嘛?”亲随:“……”也难怪福晋老揍您,说实话,您也确实该!

    十四一觉睡的真美,要不是早起惯了,真未必起的来!身下又软又暖,知道外面一晚上都是鬼哭狼嚎的风,心里就更美了。

    早起厚实的新衣服已经拿来了,洗漱完换上,走!不搭理老六,直接去给老爷子请安去!

    一出来就远远的瞧见,一个穿着红斗篷的姑娘,躺(?)在狗背上。

    对的!就是躺着。

    天狼长的像头熊,能叫这么躺的,除了弘暚也没谁了。他都可惜,小时候的养的都是小不点的狗狗,可没这种好嗳!这玩意长成了,别说能叫弘暚骑,怕是自己都能骑的。

    他三两步追过去,才要抬手轻拍弘暚呢,天狼蹭的一下扭过头来,朝他汪的一声。这怂狗!不认识爷是谁了?竟然敢对爷呲牙!

    弘暚一瞧,据说是十四叔的人好生恼怒!她其实对十四叔的印象都淡了,可再是叔叔,欺负天狼就行!不敢顶撞叔叔,那咱们先避其锋芒,一拍天狼,就立马下命令,“快跑!”

    于是,一狗一人,转脸消失了。

    十四就觉得,自己怎么有点人嫌狗憎呢?

    行!爷不计较,先去找老爷子请安!结果到地方了,被告知老爷子在陪太后用早膳。

    十四一听,就比较自得,这证明爷的差事办的不错,老爷子看着爷的面子都肯陪自家那老额娘用早膳了。

    行!爷去额娘宫里,蹭一顿早饭去。

    结果被带进去了,里面传来哇哇哇的哭声:这是谁家添了孩子了,敢放额娘宫里?是老四还是老六家的?老六家的吧,老四那边要是添了皇子皇女,不得天下皆知呀!可一想,也不对!要是老六家的,那也是按照皇子皇女算的,一样会传的人尽皆知。

    如今一想,没听说多出皇子皇女了,那这就证明这不是老四和老六家的。

    不是他们俩家的,那只能是自家的!公主的孩子不可能给送来的!谁也没这胆子。所以,结论只能是自家的。但这个完颜氏是不是有点不靠谱,孩子不自己养,给额娘送来干啥?!

    他拉着脸进去,先见了礼,然后就道:“……儿子当差,做什么都是应当应分的。四哥很不该为了恩赏儿子,就劳动皇阿玛和额娘。这个完颜氏也是,一点孝心都没有!额娘放心,儿子回头就收拾她!这么着三不着两的,对她就不能客气!”

    老圣人和太后面面相觑:这混蛋小子说的是啥玩意?

    满屋子伺候的都是一脸的迷茫:不好意思,咱也没听懂十四爷的意思。

    二十二哇哇哇的继续哭着,十四深觉不好意思,就冲着二十二斥责:“来讨债的么?哭哭哭!哭什么哭?!”

    二十二被陌生的声音给吸引了,哭声一顿!

    哼!管住了吧!

    十四还没得意起来,他家额娘就抓了二十二刚换下来的尿布,兜头就扔过来……

    第248章 梦里清欢(248)

    什么玩意?

    没防备额娘,再说这么近的距离,想躲的,但是没躲开!真就给糊到脸上了。

    抓下来看了一眼:哦!孩子的尿介子呀,还当嘛玩意呢?自家孩子的尿介子有什么嫌弃的!

    他直接拎手里看了看,然后也没那种惹人的自觉。嬉皮笑脸的坐下就吃饭去了!

    那边奶嬷嬷怕十四爷再来吼自家这小主子,瞧瞧的抱着去里面了。十四也没管,放下尿介子就抓包子吃,都不等李德全叫人赶紧上一双筷子来。

    太后才要说话,结果外面禀报说,十四福晋来请安了。

    十四哼了一声,“今儿请安来的倒是早!平时可未必这么积极。”

    太后:“……”人家一直在别院住着呢,距离这儿才多长的路?平时隔三差五的也来请安,只不过必是知道你回来了,今儿是比往常早了那么一会子!你却在这里上你媳妇的眼药,你媳妇是怎么着你了,逮住机会你就害你家福晋一把!她上辈子坑你了孩子怎么了?

    真真是一对冤家!

    老圣人掀开眼皮瞧了十四一眼,都不想说话了。

    十四却有可多话跟他皇阿玛说的,“……昨晚回来没舍得打搅您,本来想去我六哥那边借宿的,他可倒好,那哥哥当的也是没谁了!我六哥现在这样,都是您给惯的!我这亲兄弟顶风冒雪的回来了,人家都不带搭理我的!门都没给我开!”

    那你昨晚在外面呆着一晚上,没吃没喝没睡?

    那倒是没有!不过,“他把我安排在庄户院里……”

    正进来的完颜氏就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她赶紧拦了,“住过去了吗?那得空了我也来小住!听说弘晖弘显可都住过来了,说是院子极好……”

    说着话,人就进来了!一进来就瞪她家爷:你个棒槌!人家正热乎的皇子都住得,你这种过气的皇子就住不得了?

    人家亲儿子住得,你这种弟弟住不得?

    回来就找不自在!谁都有不对,就你没有!你可立了大功了!

    张嘴把她家爷的话给拦了,才笑眯眯的给老圣人和太后请安,然后又殷勤的问:“咱们二十二呢?今儿怎么这么乖,没听见哭呀!”

    什么二十二?

    十四看完颜氏!完颜氏给十四使眼色:准点这个时候要嚎一嚎的,就是二十二。

    十四没懂这意思,还问完颜氏:“你给孩子娶的啥命呀?小名也不行呀!”

    完颜氏愕然:跟我有啥关系?

    脑子里才这么闪了一下,就朝太后脸上看去!太后那一脸的一言难尽,她立马懂了。心说自家爷的脑子不好使呀,你是去年皇上登基大典之后走的,对吧?

    对!

    那时候正是菊花开的时候,对吧?

    对!

    那时候我或者后院的哪个就是怀上,那也是今年夏天生孩子的吧!

    行!姑且就认为,你没咋见过孩子们的小时候,孩子几个月大你看不出来,分不清楚。

    可就算你分不清楚几个月大的孩子该是什么模样的,但你也不想想,这么长时间了,要是咱家添了个孩子,我能不赶紧派人告诉你吗?我能把这种事瞒着你一瞒就小半年?

    孩子只要不是偷人生下的,我瞒着你干嘛呀?

    十四还怔愣呢,一时是拧不过那个弯来。等好容易从完颜氏各种的表情和眼神里明白了二十二的意思之后,他立马就把手里的包子扔了,“来人!快点给爷拿个热帕子来!”

    完颜氏:“……”这是毛反应。

    她不懂,但是老圣人和太后懂了:十四以为二十二是他自己个的孩子的时候,抓完了尿布就抓包子,那心里一点障碍都没有!等发现那孩子不是他家的,是他弟弟的时候,完蛋了!觉得脏了,受不了了!

    你说这能不能把人气死吧!你儿子就是香的,朕的儿子就是臭的是吧?

    可不等老圣人把不满吼出来呢,人家十四好满肚子的不满意呢:“……额娘也这么大岁数了,您怎么还叫养孩子?谁生的谁养去呀!您看那哭上来,多吵的!额娘正该享清福的时候,真有精力带带孙子就是了,干嘛塞个孩子过来……”

    这是以为孩子是老圣人哪个小答应小常在生的。

    完颜氏都不敢看太后的脸,只狠命的戳了戳十四,觉得不说透他不定往哪里想呢。于是赶紧低声道:“额娘生的!”

    啥玩意?

    完颜氏抬头看他,然后白眼一翻,嘴角下垂。

    十四嘴张的能塞个鹅蛋,视线在他老额娘的脸上看了看,再看了看他皇阿玛,然后返回去又看他额娘,而后再看他阿玛。如此再三又再三,他才问了一声:“额娘……怎么生的?”说完,好像觉得不对,又跟着问了一句:“不是……儿子就是好奇,怎么就是额娘生的呢?今年选秀,四哥没给皇阿玛您指个人伺候吗?”我额娘都啥岁数了?感觉好羞耻的,“这事……还没人知道吧?”反正我也一直不知道的!想来还没对外说吧。那要不……

    要不什么?

    十四泄气,想说要不记在别人的名下,可一想也不对!自来只有把孩子往高处寄的,从没听过往低处寄的。

    完颜氏真怕了他胡说八道,拉着他就走,“先回府吧!换了衣服得去那边园子吧?你今儿得交差事呢!回来不见皇上,你想干嘛呀?赶紧的!”

    一会子皇上来请安,你却还没正经的见皇上呢,不合适!

    生拉硬拽的给拖出来了,这娘们!

    十四气道:“还没人知道肯定是皇阿玛也有顾虑……”毕竟那么大年纪了,弄出孩子,这不是为老不尊吗?

    完颜氏想呸他一脸,“知道!知道!我们都知道!天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额娘就是怕你胡说八道,没叫告诉你,还真被说着了,你这嘴,怎么那么讨厌!”

    等等!你说都知道了?

    对!都知道了。可额娘不叫说,就都不说吗?

    完颜氏看他,“额娘的话……是懿旨!你叫我抗旨不尊吗?”十四被噎了一下,“那爷在西北,下面没一个人提的?”

    那人家闲的蛋疼,去问你说‘你额娘又给你生弟弟了’这样的话吗?真敢这么问,你还不抽人家呀!

    十四一想,也对!可这事比完颜氏怀了一年半给自己生个儿子还玄幻!

    出园子的路都走了一半了,十四越想越觉得不对,扭脸就往回走!到了太后寝宫也不叫禀报就往里面跑,进去就跟太后嚷嚷:“知道您有老儿子了,您宝贝的不得了!这么多年了,别人说起来都是说您最惯着我,可是呢,您惯着我了吗?您就是偏心!您自来倚重老四,您的长子嘛,心尖尖呀!谁也比不上老四,对吧?说是疼我,呵!那都是假的!其实您最疼老六,他身子不好,自来就弱,啥好的都先紧着老六。哼!嘴上说惯着我有啥用呀?我比我俩哥哥多得了什么了吗?没有!那您倒是说说,您惯着儿子什么了?说什么疼大的,爱小的,呵呵!谁是小的,您怀里那个才是!你们现在一个个的,都多嫌我!我昨晚冒雪回来,不见阿玛不见额娘。大雪天的,我哥都不叫我进门。早起没吃饭就来请安,您糊我一脸尿布!您就是偏心!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说着,眼圈都红了,再一说话,都带上了哭腔,“……反正你们都多嫌我……那就多嫌呀!我就讨人嫌了!”说着就起身,环顾大殿里,把一尊白玉的帆船摆件直接往怀里一抱,然后扭脸就走,也不看太后的脸色!

    等到要出门了,才停下来又道:“我府里要那种软垫子!炕上也要!每个屋子都要!还有别院,都得要!我还没钱,但我就是要东西!额娘给我跟四哥要去!您要不给我……我见天的来抱东西回家!”

    这个混账!

    嗣谒和桐桐来的都算是快的呢,结果都没老十四快!这会子就见他抱着个啥玩意埋头往前走,谁都不理。

    这又是怎么了?

    桐桐主动问呢:“十四弟回来了?吃早饭了吗?单给你做了!知道你在西北少有鲜菜吃,今儿一水的都是新鲜的……”

    十四站住脚,眼圈还红着呢,没搭理他六哥,却跟他六嫂不见外的道:“六嫂,我想吃甜瓜,我看见额娘的桌上有一小碟,我想吃那个,给我一筐子吧。回头叫人给我送家去!”

    桐桐:“……”那玩意零星熟着呢,一天就熟那么几个,老人孩子分着吃两口就没了。我上哪给你弄一筐子去?

    可人家一副:我不管!我就要!

    然后走了!

    桐桐低声问嗣谒:“是哭了吗?”

    十四没走远,听到了!他怒气冲冲的回头,“没哭!昨晚睡个破庄户院,没睡好!”

    这是对他六哥昨晚的安排不满了呀!

    嗣谒才不惯他的臭毛病,“那就收回来!拢共也没几个院子,弘时还嫌弃没他的!”

    没成婚的都没给,要不然挤不下!

    十四嘴上不服软,“那正好!我就睡亭子里,那边八面透风,爷凉快!”

    这混蛋玩意,皮痒痒了吧!

    第249章 梦里清欢(249)

    完颜氏快被她家爷给气死了!

    回了家就暴躁了:“我都受不了,您指着谁忍你呢!我还告诉你,你要真这么下去,真就完了!皇上不缺兄弟!人家对十三爷比对您亲多了!”

    知道!十三一个铁帽子,是少不了的。

    但铁帽子多了,就不值钱了!给老九铁帽子都不会给爷铁帽子,这道理爷难道不懂?

    完颜氏都愣住了,“懂你还折腾!怎么那么不着调呀!”

    十四把白玉帆船往桌上一放,“爷要那么着调干嘛?”

    啥意思?

    十四白眼看她,“都告诉你了,别把你家爷当傻子。你都知道的事,你家爷就那么蠢呀,啥也不知道,是不?”他往榻上一坐,优哉游哉的,但表情却难得的郑重起来,“你记住了,爷这辈子不想着调,也不愿意着调,更犯不上着调!为啥呢?因为爷在心里掰扯了一遍,就说得到的多和少的事,这着调未必就比不着调得的多呢。”

    完颜氏冷笑,“感情不着调,咱得的还更多呢?”

    那要不然呢?

    十四叫完颜氏近前来,低声给她算这一笔账,“先说爷变的着调之后,咱按照最好的设想来想这件事。爷从此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追着老六,超过十三,做个皇上的左膀右臂,那爷得到的是什么呢?最多就是皇上册封咱做铁帽子亲王,世袭罔替,对不?”

    对!横竖不可能把咱家的孩子都当皇子皇女的。

    十四点头,对呀!就是如此呀!“给咱一个铁帽子亲王,这王位只一个!将来当然是弘明继承。”

    弘明是完颜氏的大儿子。算是嫡子里的头一个!

    完颜氏没言语,嗯了一声,等着他往下说!

    十四就道:“咱家现在四个儿子,假如以后都没有,就按照这四个算。老大弘春是长子,但却是庶子。庶长子搁在家里,乱家的!你写信跟我说,皇上给了弘晳和弘普一人一个贝子爵位,连老五家的庶长子皇上都有承诺,你都不想想,要不了几年,咱也得为庶长子这个事烦心了。我就问你,爵位给弘明了,弘春怎么办?皇上给爷个铁帽子就已经把所有的恩宠给尽了,再叫恩荫一个儿子,可不大容易!更何况,咱家老四还是嫡子,若说弘春是庶长子你不挂心,那你说你自己生的老四弘暟,将来怎么安置?爷就是豁出脸面,给弘春弄个爵位,把弘春分出去,叫单过,从此不乱家。只为了家里不乱,爷这个求人就必须的,对吧!可这么一求,那你说弘暟作为嫡子,爷给不给弄爵位?不弄你不得半夜起来掐死爷呀!得弄吧!但已经给个铁帽子,恩荫了长子,凭啥还给?!这爵位是爷说弄就能弄来的?除非爷有护驾之功,把命给万岁爷搭上。可你觉得爷有护驾的机会?”

    完颜氏不说话了,“那谁家不都是这样吗?再说了,这跟你瞎折腾有关系呀?”

    白痴!当然有关系了!

    十四叹气,“爷换防回来,最多就是署理京城防务,出京的机会不多,便是再出去,也就是一两年就换防回来了。你说,爷要是在京城,你有啥理由把孩子都塞到园子里?”

    完颜氏没言语,只坐在榻上听着对方细细的说。

    十四就道,“你没理由了!以前呢,爷不在,你糊里糊涂的,说你没法教养孩子。行!孩子送去了!可爷回来了,咱便是装糊涂不提,额娘也得提的!为啥?额娘是太后了!你想想,连十一都只送了嫡长子去园子,他家老二找机会塞到皇上身边去的。那咱们呢?人家十一还带着弘时呢,给皇上解决了多大的难题,人家才给他家老二换了个机会!人家也四个儿子,还都是嫡子,人家是宜太妃的儿子,为啥人家不理直气壮了?就因为爷是太后生的就比别人尊贵?这叫其他兄弟怎么想?哪怕咱跟皇上是一个额娘生的比别人亲近,但也不能把这事摆的这么明!为了‘公正’二字,额娘作为太后就得给咱把孩子送回来。爷这话,有道理吗?”

    有!很有道理!

    十四就带着几分怅然,“可也有一种情况,谁也别说闲话。”

    什么?

    十四摊手,“就是爷不靠谱,孩子交给爷谁都看不过去!那留下咱家的孩子在园子里,谁有意见?谁有意见谁带回去教去呀,教啥样都行!”

    可那除了老四和老六,绝对没人敢带回去,付不起这个责任!

    十四点头,“对呀!除了老四和老六没人敢管!那爷等的就是他们都没意见,如此老四老六才好管,对吧?代价就是,爷不靠谱!”

    爷的亲哥是皇上,爷瞎折腾,作出花来都行!别人走不了爷的路子。爷敢不靠谱,那是因为孩子能扔给靠谱的亲哥!我亲哥管起来也不怕人家说不公平,毕竟我不靠谱,他们也很无奈。

    如此安排,“叫孩子在老圣人眼跟前,让老六教着,老四管着。爷不用铁帽子,给个亲王就行!但爷的四个儿子,就凭老四和老六手把手教出来的,将来是能少了他们的爵位呢?还是能少了他们的差事!”十四就问完颜氏,“便是咱家的产业少,银钱不够儿子们分!他四伯六伯看不过眼,给个补贴,哪怕不放明面上呢,是不是实惠全落手里了?哪怕不说这些补贴,就说谁能不犯错!可相同的错,不同的人犯,得到的惩罚肯定不同!你得承认,自己教养的孩子犯错,从内心来说,都会更宽容,这话也没错吧?”

    完颜氏点头,颇为奇异的看自家爷。

    十四却朝后一靠,淡淡的道,“现在就看你,你是偏心的叫弘明这一房铁帽子到底呢?还是咱公平些,叫每个儿子的机会均等。当然了,弘明还是占便宜的。他直接就是亲王世子,但其他的就得从低爵位慢慢的往上爬!但得爵位的机会,爷这个做老子的,能给争取来!如今就看,你怎么去选了。你要是能忍受弘暟的儿子孙子沦为普通宗室,那爷就去奋斗一把,也挣个铁帽子回来!”

    完颜氏一把把人给摁住了,她觉得她竟然被这不着调的给说服了!觉得他心里的算盘扒拉的挺明白。

    但是!

    完颜氏坐直了,“我得给你提个醒!”

    嗯!你说!完颜氏真的特认真的说,“这不靠谱,和讨人厌,比较形似,但其实完全不是一码事!有时候不靠谱的过了,就有点讨人厌了。”

    十四皱眉:这么高难度吗?

    他虚心接受这个意见,然后叹气:“所以,想不靠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不靠谱的得不叫人讨厌,最好还能叫人觉得喜欢,那这不是一星半点的难度!”

    是哒!所以,好自为之!别玩脱了就行!

    十四抹了一把脸,“给爷换衣裳,爷得去皇上那儿了。”说着,就道,“从西北带的东西在后头呢,今儿说不定就能到。里面有给弘晖弘显和弘昀带的大婚贺礼,回头你分一下,给送过去。”

    完颜氏惊讶:“这还有点当叔叔的样子。”

    十四白眼翻他:“爷跟侄儿们玩的好着呢,你懂个屁!”

    然后换了衣服,溜达着往圆明园去了!

    还别说!这景色最好的时候不是姹紫嫣红,恰恰是白雪里的红墙黛瓦,这景色真是百看不厌!他进了园子,不急着去见皇上。一路都在赏景,还跟伺候的人道:“宫里这个时候的景儿也好看!皇上不回宫住,爷都没机会去瞧瞧。”

    正说着呢,就见远远的,几个挂着黄带子的上蹿下跳的,这几个猴孩子都是谁家的,干嘛呢这是?

    到跟前一瞧,弘旭是认识的,剩下的有大黑,二黑,还有几个认不清,但一个个都叫十四叔,那就是自家侄儿呗。

    这么一群,不上学去,干啥呢?

    弘旭朝上指了指,“咱们自告奋勇,给皇阿玛摘冰溜子呢。”

    挂了那么一长串的冰溜子嘛!

    十四抬手就撅了一小段出来。然后看了看,距离最近的这小子眨巴着眼睛正看他,管他是哪个侄儿,他利索的将冰溜子给塞这小子的衣领里了,当然,只塞进去一点点。

    这边尖叫声才起,那边他就蹦起来,把梅树上的雪全都踹下来,落了这些小子一身,一个个的都喊叫了起来,他才哈哈笑着跑远了。

    那边正一御书房的人议事呢,外面就嚷起来了。然后就是一串脚步声,跑了进来!

    这么横冲直撞进来的人,不是十四还能是谁。

    朝臣还有不少呢,结果,这位就这么进来了。

    老三指着十四,“成什么体统!你多大了,回来惹的孩子叫唤,你怎么那么清闲呢?”

    十四撇嘴,规矩的见礼,然后看着可本分了,等皇上叫起了,他就朝末尾的位置,溜边坐去了。

    热茶糕点,还挺香的。这边吃着喝着,耳朵支棱着听事呢。

    皇上这话里话外,好像说的是老八!

    “……船只调配,可以!但是火药有个保质的问题。琉球气候潮湿,那么大批量的运,并不合适。”

    十四朝正在说话的老六看了一眼,听出来了,这是防备着老八做大呢。他把点心塞嘴里,想着刚才那个被塞了冰溜子的小子,那不是老八家的弘旺嘛!

    老八这个蠢的,把老娘和儿子留在皇上的手心里,你做个屁大呀!都说老八精似鬼,胡扯!

    他精个鬼哟!

    第250章 梦里清欢(250)

    十四一撅屁股,太后就啥都明白了!

    明白了就更生气!

    她特别直白的跟老圣人说:“您把老九跟十四放在一个板凳上,对老九是不公平的。”十四凭啥跟人家老九比!

    老九那是一肚子的赤诚,可老十四呢?

    可别欺负老九了,最实心眼的就是他。

    太后说的是真的,她现在愿意跟老圣人说点真话,“老四和老六是谁对他们实心实意,他们对谁实心实意。可老九彪呼呼的,他认准的,别管好赖,全都实心实意!”

    憨儿可人疼!这么多儿子里,最可人疼的,就是老九了!

    老圣人抱着二十二,就道:“以后什么活脏什么活累,什么活不好办,都叫十四去吧!”这混蛋不是没能力,正事干的挺好,但就是再聪明再能干再是如此,小算盘挺多!

    且是那种只往里算,不往外算的!

    你自己的额娘都知道老四和老六等着你的赤诚呢,你不赤诚,就能换来他们的赤诚?

    想屁吃呢?

    这些个儿子呀,果然大了没一个可爱的!还是从十八往下这几个,怎么看怎么瞧着可人。

    还有咱们二十二,跟十四还是不一样的!咱们的眼神多简单呀!对吧?

    太后在那边没接话,却叫人把各种好料子,单给老九家赏下去了!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感慨而已!

    但是九福晋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家爷是不是快回来了?

    她现在是隔三差五的往园子里跑,找六嫂的!

    如今妯娌几个,连带了新加盟的三个小媳妇,轮班帮皇后处理事务呢。头一天列单子,把皇后这一天的日程提前安排好!若是皇后有不舒服或是其他,咱再调整。比如该见的人,皇上今儿排不开,可以安排到太后或是太皇太后这里,反正是恩宠嘛,意思到了就行。

    但她们多是动嘴的多,叫小辈们去试去吧!等被问的时候,再给点意见就行。

    而且,六嫂很有意思,叫她家的儿媳妇,那都是叫名字的。

    就像是今儿这样,她歪在榻上,跟自己一边说话,一边跟儿媳妇说话,“……若男,你得记着,你八婶只要还是你八婶,那四时八节,就不能把规矩给丢了。越是你八叔不在,越是得谨慎。凡是后宫有赏赐,漏谁都不能漏掉她。”

    若男应了一声,抬手就给记下来。而后又问说,“若是给廉亲王送信,再有信使或是赏赐,您觉得给年侧福晋可要额外赏赐?”

    桐桐沉吟了一瞬,而后摇头,“不需要!朝廷不需要去笼络年氏,包括年氏身后的年羹尧!年羹尧是廉亲王手里的刀,不是朝廷的。保证琉球在廉亲王手里,巩固廉亲王在琉球的地位,是朝廷的本分。怎么用刀,怎么施恩,那是廉亲王考虑的事。朝廷多做了,便是在廉亲王和年羹尧中间下蛆!没这个必要!在琉球不稳的时候,朝廷瞎掺和,是不明智的!与其如此,就不如全叫掌握在廉亲王手里!不管廉亲王是什么心思,那是以后的事!你只要知道,短期内廉亲王离不开朝廷的支持,这就足够了!而年羹尧是刀,不听使唤了,廉亲王会处理的。朝廷没必要掺和。”

    若男若有所思,“年氏入冬前,据说是生了个位格格,不过是不幸早夭……”

    是想问若是生了儿子,这之后是否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桐桐的手里端着茶杯,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杯子,“弘旺就是廉亲王府的世子,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宗牒上,弘旺生母为侧福晋,虽此侧福晋出身不如年氏显赫,可她却侍奉了太皇太后十余年。而今留在京城,替廉亲王侍奉双亲,教养子女,只这两点,凭她年氏什么出身,拿什么跟明姑比!再则,弘旺养在老圣人身边,受教于万岁爷膝下,称万岁为皇阿玛,进出宫廷不避讳,从理从情从法,谁比弘旺更有继承权?”

    她跟这几个孩子说话从来不隐晦,把事摊开的说,要不然怎么去教呢?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叫她们思量里面的意思。而后才道:“况且,年羹尧是刀啊!刀这个东西,放在廉亲王的手里,那是要杀人的!”说着,就看向九福晋。

    九福晋这才插话道:“以后商行的消息,你们若是想知道,我叫人给你们送一份。早前咱们的商队回来,带了个消息,说是琉球一带水域,他们路过的那几天,总能碰上浮尸……”

    浮尸?!

    一直没说完的文松觉得她懂了:“年羹尧在琉球大开杀戒了!”

    九福晋点头,就是如此!

    周培清皱眉,“如此,怕是有人不服。”

    若男懂了,“不服好啊!不服了廉亲王就能处置这把刀了。”

    不过是如今得慢慢积攒这份民怨而已。

    周培清愣了一下,而后点头:用年羹尧杀不臣服者,这对廉亲王是有利的。回头再用积攒起来的民怨,杀了年羹尧,这也是对廉亲王有利的。

    所以说,年羹尧许是离死期不远了。

    那如此,年氏就不会是问题了!可这并不意味着明姑和弘旺就能无忧。

    若男就问:“若是年氏不中用了,廉亲王是否会从当地择一女子,与其家族联姻。”

    九福晋诧异的看了这位新大福晋一眼,这悟性是真好!

    桐桐的眼里也有了笑意,然后点头:“到时候廉亲王会上书为这位新侧福晋请封的,折子你们会见到的。”但桐桐又提了一句他们没想到的,“你们现在应该要考量一下,若是廉亲王此次回京,跟朝廷提出要移民,你们能做什么,你们又必须做什么。或者说,是有什么事情是要提前预备的。”

    三个人都没言语,都在想:为什么婆婆会猜测廉亲王会提出要移民呢?

    若男第一个反应过来,“娘,您是说,廉亲王会一手扶持当地豪族,一手拉起新势力,而后叫两方相互掣肘。”

    对呀!若不然,这豪族做大怎么办?

    若男一下子就懂了,这就如同下棋一样!得料敌于先机!

    事实上,年羹尧还没死呢!

    但没死的人,哪怕在廉亲王的心里,那也是个死人了!廉亲王怕是真的在想处置了年羹尧之后的事了。往后的五步不能说心里有数,但是往后的三步,是必走的。

    廉亲王此次回来,为的就是布局之后的事。而她们如今身处京城,站在权利的最中心。得洞悉对方的目的,再剖析里面有多少跟自己的差事是有关的,然后提前得准备好应对之策。

    三个人突然觉得,这其实真的挺难的!需要学的绝对不是一星半点而已。

    就比如眼前这个被婆婆扔过来的问题,在移民的事上,哪些是跟女眷有关的?若是想了解这个,就得了解琉球。

    可大家都只知道琉球,哪里知道琉球是个什么样儿的。

    桐桐就笑,“这不,把你们九婶给请来了嘛!琉球什么样儿,我也只听过,没见过。但商船往来,知道的总归比折子上看到的更具象。”

    说实话,折子这个东西,她感觉她好熟悉!真给个朱笔,咱也能批!

    但这话,她都没敢跟她家爷说。也不是怕他知道,她此刻就是怀疑,闹不好咱当皇后那阵子,把皇上给架空了吧!

    这要再是一祸国妖后,可咋整呀?

    话说,对着镜子看这脸这身段,有没有做妖后的潜质呢?

    她觉得,她是有的。

    这事她偷摸的想,一点都不敢露。

    九福晋对琉球是知道一些,“……能种甘蔗,能种稻米!如今,廉亲王在那个地方,确实也是内忧外患。据说,那个地方的都城,挂着个大钟,上面用汉字刻着‘万国津梁’这样的字,说是这个大钟,是前明天顺二年打造的……当地的人跟咱们闽南人差不多……生活习惯等等,都一样!不过是倭国对此地也早有垂涎之意……”哦!万国的桥梁,可见其地理位置要紧了。

    如松就道:“当时廉亲王灭的是海盗……”对!这个假不了!九福晋就道,“那你是不知道那一片有多少个岛屿。是个岛屿就能藏人藏兵!未必都是琉球的!但倭国一定有参与!与其叫倭国占据了这些岛屿,那为何咱们不把人赶走,自己占据呢?这些海盗就是拦路虎,不灭了,商船走不远。”

    三个人点头,表示懂了。

    九福晋又道:“能独立建国,这地方基本的吃穿能解决。有种地,有出海打渔的,跟咱们靠海的渔民,差不多……”

    桐桐在一边听着九福晋跟三个媳妇说外面的事,这事上她也想看看,她们都是怎么想的。

    正说着呢,下面的人来禀报,说是九爷和十爷回来了。

    哎哟!九福晋赶紧起身,“我家这位可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急什么呀?回来不得先过来吗?这边有你们的院子,在这边等着也就是了。

    九福晋嘿嘿笑,想跟桐桐说点啥,又瞧见还有三个小辈在呢,她先摆手把人给打发了,“你们先去琢磨,回头再说!去吧!赶紧的。”

    满是有悄悄话要说的样子!

    等小辈都出去了,九福晋才道:“……今儿回来,给我家爷把把脉?”

    桐桐:“……”才回来!你就不能叫人家歇歇。这么着急的吗?

    九福晋白眼一翻: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真的!逮住机会得跟上面进言的:咱就一个爷们可用,还挺稀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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