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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1章 重踏征程(77)

    明庭出事了!出事的又何止明庭!

    有些人听到风声不对,撤离的时候被击毙了,那枪声好似还在耳边,距离这里并不远。

    槐子抱着长平,捂着长平的耳朵,“不怕!不怕!咱们不怕!”

    丁婶双手合十,“太太平平的、平平安安的,都好好的,不要动倒动枪。”

    桐桐这边才放下电话,季长卿和四爷带着小道和栓子回来了,几人的面色都严肃的很,可见这次的事,比预想的要严肃的多。

    桐桐起身,不等两人坐下,就直接道:“我得去一趟沪市。”

    什么?

    “我得出门一趟,沪市、鹏城、金陵,我得跑这一趟的。”桐桐回身看向槐子怀里的长平,“孩子不能带,得留家里。”所以,四爷得在家里看着孩子,要不然,她也不能放心。红桃都急了,“三姐,孩子才五个月大,你瞎跑什么呀?!什么比孩子更重要?”

    可我要不跑这一趟,往后的几年,咱们连带着孩子,都休想有安宁的日子过。

    我是谁?我是玉面罗刹林三娘。我有了孩子,我就不是这个人了吗?

    我有了孩子,我的行为有了约束,我不再是动辄就杀人的人了。但我依旧得是个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江湖人。

    要不然,很快就会被列为共党嫌疑人。

    这个时候缩着其实是错的,得反其道而行之!越是查共党,越是为共党身份的朋友说话,这有两个好处:其一,能尽力为像是明庭一样的人争取一个好的待遇,叫他们少受一些酷刑折磨。其二,为自己这几人的任务,争取更多的时机。

    因此,这一趟,成了非去不可的选择。

    且,这还不能拖延,非得尽快决断不行。

    我得去,得尽快去,得尽快的大张旗鼓的去,叫人知道,我在为我的朋友找关系斡旋。

    桐桐一说要怎么做,其他的不用解释,四爷懂,季长卿也懂。

    但叫桐桐一个人去,谁也不能放心。方云急匆匆的敢来,“我去!我陪你去。”

    桐桐摇头,“不行,你留下……”

    结巴却点头,“可以!叫方云陪你去!”

    方云‘嗯’了一声,“你放心,我绝对不是你的负担。”

    不是这个意思!

    四爷朝桐桐摆摆手,“再请叶鹰跟着跑一趟吧!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不要犟着,就这么着吧。”

    桐桐当即就在纸上划拉了几个字,递给小道:“跑一趟,帮我发个电报。”

    四爷一瞧,是发给桂姐的,他点点头,叫小道去了。方云就说栓子,“你跑一趟火车站……”

    桐桐抬手拦了,“不用!”她坐在沙发上,抓了电话拨号,“要市政处长处。”

    结巴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眼前的林雨桐已经不是当年的杀手了,当把她放在社会名流的位子上,她做的就是社会名流做的事。她用这样的身份在各种关系中周旋。

    她此刻坐在沙发上,姿态闲事,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嘲讽的调侃,“……江处长,我是林雨桐……可不敢当不敢当!这是着急,实在没办法了,不得不劳动您呀!”

    江处长哈哈大笑,“林先生,这话就客气了。您说,只要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忙。”

    “是这样的,我像去沪市一趟,跟两位女伴一起。不知道咱们有没有过去的飞机,或是专列也行呀!若是来回倒车,太耽搁事了。”

    江处长手一顿,“哎哟!林先生,您这是要出远门呀?”

    “不去不行呀!”林雨桐就道,“你也知道,明家的小姐明庭,是我的朋友。我还名不见经传的时候,她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江处长心说,这是强调明小姐在她还贫寒的时候就折节下交,交情非同一般,“可是,林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明小姐在沪市出事的事,明家求了很多人了。大家也都知道,明庭有共党嫌疑。”

    林雨桐轻笑一声,“江处长,我是个什么出身,大家都清楚。我是个样的人,想来上面那些人对我也是有了解的。我呢,从根子上来说,就是个江湖人。江湖人什么都能丢,只‘义’之一字不能丢!若是朋友出事,我林某人坐视不理,往后这道上还有我林某人说话的份吗?这个党那个党的,我是不懂。我就知道,朋友有难不能坐视不理。我此次去,需要拜会的人很多,共党的事我管不了,我就管的了明庭的事。只要她好好的,哪怕是送到香江,送到南洋,送到欧洲美洲,随便哪里,我要的只是我的朋友不受牢狱之灾。江处长,您要是怕我也是共党连累了你,你只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

    江处长就苦笑,“我的林先生呀,您看这话说的!这么着,有一趟专列,是财政司一位专员的。这样,我给您办,随后我将邀请函送到贵府,您看行吗?”

    林雨桐就笑,“行!江处长,你这个朋友我认。以后但凡遇到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言语。”

    江处长哈哈就笑,“能交林先生这样的朋友,是幸事呀!您的话我可记下了。”

    当然!

    两人寒暄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江处长对着电话摇摇头,嘀咕了一声,“到底是……意气呀!”

    他的秘书低声问道,“那这事……您还给办?”

    “只是搭乘专列,又不是别的事。”跟共党相关的事她也没求我。再说了,此人这么大张旗鼓的,那就是不怕人知道。所以,她自己是共党的可能几乎没有。再者,沪市那边,她跟洋人来往的挺多,好似正在协商药品出口的问题。之前听谁说了一句,说是想用药品跟国外换粮食西药等等物资,这事一直还没谈妥,但依然在接触当中。洋人没退,可见其诚意。再则,她家那位先生是个办事很讲究的人。只要不坏自己的事,跟这样的人结个善缘,有什么坏处呢!他直接吩咐秘书,“去吧!去讨要几张邀请函,把事情做的漂亮一些。”

    是!

    那边桐桐挂了电话,长平就伸着手要妈妈抱。

    桐桐摸了摸孩子的脑门,“跟爸爸在家,好不好?”

    长平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并不懂妈妈说的是什么意思。

    四爷将儿子接过来,“去收拾东西吧,早去早回。孩子有我,吃奶粉,有羊奶,也快能加辅食了。早处理完早回来。”

    桐桐把脸贴在儿子的脸上蹭了蹭,她没哭,方云的眼泪先下来了。

    看!就知道会这样。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不管做什么,顾忌就会多一分。

    结巴也催她,“去收拾。顺便通知叶鹰!”

    等邀请函送来,方云和叶鹰都带着行礼过来了,桐桐还在里面喂奶。孩子一边吃奶,一边冲着她乐。一边吃一边玩,吃两口冲着妈妈乐一下。

    桐桐没催,由着她玩,直到吃饱了,玩累了,睡着了,桐桐把孩子放下,这才起身。四爷将行礼递给她,“去吧!我在家,哪里也不去,孩子我看着。”

    桐桐朝睡着的儿子看了一眼,再不敢多看,拎着包谁也没瞧,直接就出门,直接上了车。一直到车子出了门,拐了弯走远了,她才回头看了一眼。

    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了听不见了,可她好似就是能听到孩子的哭声,满耳朵都是孩子的哭声。

    叶鹰回头看了林雨桐一眼,“姐……要不,把孩子带着吧!路上慢点,应该也无碍吧。”

    出门带孩子,以如今这条件,受罪的还是孩子。

    方云叹气,拍了拍他林雨桐,转移话题,“你觉得此次去,有多大的效果?”

    不知道,我尽量争取吧。至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

    上了专列,人家很客气。但估计是听到林雨桐是为什么往沪市跑的,正经管事的没露面,只叫下面的人来致歉,说是身体违和,打了针睡的沉了,不能招待云云。

    林雨桐也不在意,能有个包间,安稳的睡安稳的吃,中间不用倒车,直达目的地,这就够了。

    车离开了京城,开始涨奶。

    这个时候,孩子该醒了吧!醒了该哭了吧?一直吃母乳的孩子,可能会挑嘴的。对奶粉和羊奶没那么喜欢。奶粉和羊奶光是温度的控制,就不如母乳。母乳是不管什么时候吃,温度都是合适的。可奶粉和羊奶,一个不好,稍微凉点,孩子都会闹肚子的。

    但不管怎么不放心,心里压着怎样的情绪,这一趟,她都得跑。

    车一到站,桂姐就亲自来接了,“林先生,没想到为这个事的,您重回沪市了。”

    林雨桐笑了笑,“我的朋友有难,怎能置之不理。你知道明庭现在关在什么地方吗?”

    桂姐低声道:“本是法租界的巡捕房拿人的,可人一抓到,就迅速被转移,具体被押解在什么地方,我正叫人打听。”

    怕是不那么好打听的!

    林雨桐就问说,“明庭是为什么被抓的,这个你知道吗?”

    “组织学生游行的时候被抓的,当时法租界的说法是,宣扬激进主义……人若是还在租界,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哪怕是保释,未尝不能出来。但是一旦转移,就很难了!”

    这意味着,当局很重视这案子!

    第332章 重踏征程(78)

    林雨桐很高调,在法租界去见了总督,去见了一些在沪市叫的上号的名流。报纸上到处都在报道,都是说林雨桐到沪市为友人活动的事。

    明庭的歌哥急匆匆的赶到酒店,一再的表示感谢。他很憔悴,说起这个也是后悔的不得了,“……以为是送出去了,谁知道这又偷偷的回来了,出事了,我才知道消息的。我是把能求的人都求了,但就是想见一面都难。”

    知道!这几天的拜访明显感觉到了,这么多人的言辞里,都说了,这事很难。

    “我是连在哪里押解着,都不清楚。”

    桐桐就摆手,“你也先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

    好!但不管成不成,明家只有感谢的。谢谢你能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奔波。

    送走了明庭的歌哥,桂姐亲自来了,给了林雨桐一个地址,“……原先我手底下是有个小弟的,后来,小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另立门户了。这几年呢,也过的颇为风生水起!我们有交情,他也还算是尊敬过。但是,在一些事情上,我们之间有些分歧。他是热衷于跟当局打交道的,我觉得瓜葛可以有一些,利益上缴一些都没问题,但就是一点,不能给对方当刀。但显然,他不认同我这一点……”

    意思是,她的这个小弟给当局做刀了,甚至于在此次的变故中,都不算是无辜。

    桂姐接地址给了,就道,“这地址是她给的,想来应该不会骗我。人就羁押在这里。”说着,就又道,“林先生,能帮的就这么多了,再多的怕是无能为力。”

    这是怕林雨桐要劫狱吧。

    林雨桐笑了笑,点点头,“有这些,就足够了。我深表感谢!这个人情我记下来了,若是以后桂姐有麻烦需要解决,我欠你一人情。”

    桂姐沉吟了一下才道:“林先生,在咱们这一行,最要紧的就是一个义字。您将义字当先,下面的兄弟心里都钦佩您。面上,有许多事咱不敢跟上面对着干。但咱要都是循规蹈矩遵纪守法,也就不是咱了。您的朋友只要能出来,您放心,咱安全的能给送出去。绝对不会牵连到任何人。您看这样,行吗?”

    林雨桐伸出手,跟桂姐握了握,多余的一句都没提。

    桂姐心里踏实了,不说人情,这才是真的有了情分。

    叶鹰帮着把人送出去,桐桐才拿了地址看。方云在沪市的时间长,一看这地方就道,“这里原先是个小监狱,在原先的沪县监狱内。如今还在用那里?”

    “那里现在是驻沪军法处监狱。”叶鹰进来的时候接了一句,“是桂姐走时说的。”

    林雨桐就又打电话,打听这个驻沪军是谁的部下,谁管事着呢。

    一一都打听清楚了,她是一一登门拜访。当时的表彰在这个时候就用左右了,上门了,人家没有拒人以千里之外,见也都见了。

    见了的人对林雨桐都挺意外的,以为真是个一言不合就出手的主儿。结果人家不是,打扮的很合适,言谈很爽直,但尺寸也恰恰好。

    说起这次的事,她不激进,但也表达了她的态度,“……万事都得有法可依。一个国家政府,这般的行事,会叫人无所适从的。孙先生的话言犹在耳,也有立法来确立了共党的合法性。突然之间,缉拿、屠杀,各方舆论已然哗然。这是我对此事的真实看法!但就我自己而言,我首先关注的当然是我的朋友。她是如何被牵扯其中的,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想弄清楚。非要说她是共党,我表示怀疑。她是个天真的姑娘,家境优渥,生活富足,怎么可能牵涉其中呢?我不求别的,只求能见她一面,了解事情的始末。如果她承认她是共党,到那个时候,再说。”

    这话有道理吗?有道理!

    尤其林雨桐还在最后补充,“如果有必要,我还是继续鹏城之行,金陵之行。总之,事不弄清楚,绝对不能罢休。”

    不为大批的人求情,只为一个牵涉其中的富家女求情。说实话,就明家有钱铺路,未必不能把她家的姑娘保出来。只要林雨桐愿意帮着往上面找关系,只要明家舍得钱,这个人是保的出来的。

    他也不是怕林雨桐,而是在于林雨桐提的要求很有分寸。她直说要见人,要了解这个人的情况,其他的一概不涉及。那这事就能网开一面。

    况且,此人手里的药,只要打仗,就得用的。止血散,北伐中,受益者良多。这以后还得跟她打交道,那这个面子就得给。

    于是,亲自批了条子递过去,“林先生,此人能见,但是在得有人看管的情况下。不是我翟某人不帮你,实在是一到军法处,我能起的作用也极其有限。还请您见谅呀!”

    这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客气了几句,林雨桐告辞,对方亲自送到车上,然后挥手作别。

    副官在边上低声道:“原来林三娘是这样的林三娘呀!”很出人意料!

    这位翟旅长轻声笑了一下,“这样的林三娘才难缠呢!再厉害的人,经得住枪炮?可一个舞刀动枪的人,身上挂着泼天之功,手里攥着救命的良药,偏又行事有尺有度。难缠了呀!”

    副官低声道,“其实以一人能换优先供药之权,卑职觉得这就是值得的。”

    我也想呢,但得明庭先吐口说她不是共党才行呀!

    林雨桐拿了条子,没停留,叫司机开车,直接往监狱去。

    车是阿贝尔教授的,暂时给她用的。车停在门口,叶鹰先下车,出示了条子,“你们翟旅长亲批的,要会见此人。”

    站岗的岗哨认真的看了条子,然后打量叶鹰,再看停着的车,这才点点头,摸了岗亭里的电话,“请稍等。”

    叶鹰拿了条子在边上站着,等着对方的回复。

    方云坐在车上,看了前面的洋人司机一眼,这才低声问桐桐,“你觉得这事有几分能成?”

    “明庭若是能出来,这就好办。”桐桐低声道,“证明姓翟的愿意卖这个面子,也证明咱们手里有的东西有什么样的价值。但若是公开叫他们释放这些人员,怕是很难。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秘密处决。人家不说不答应,只说人已经没了,我们能奈何?我的意思是,一步一步的来。先解决这些人在狱中的待遇问题。只要人是安全的,不受苛待,这就可以了!而这些,不用惊动上面,下面这些就能办。”

    可如此,咱们就有了立场,这是容易犯忌讳的。

    桐桐摇头,“不怕!在此之前,咱们得再去一趟鹏城,面见一位夫人。有这位夫人出面,事情就会简单一些。”

    方云这才点点头,目光只视监狱的大门。

    不大工夫,监狱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身穿军装的女人。

    林雨桐目光一凝:“胡木兰。”

    胡木兰站在门口没动,静静的注视着这边。

    林雨桐把手搭在门把上,然后一把推开车门,从车上下去了。两人遥遥相对,彼此对望了良久,林雨桐才迈步朝前,朝胡木兰走去。

    近前了,看得见胡木兰的神情不算好看,她的嘴角抿成一条线,带着几分恼怒的看这林雨桐,“我接到你的电报了!”

    嗯!然后呢!

    “然后我没想到你这么能折腾,沪市能叫的上名号的,就没有你林雨桐敲不开的大门。你知道这些人把电话都打到哪了吗?”

    知道!这里富商云集,蒋的资金从哪来。说动这些人朝上动动嘴皮子,是有些用的。若为保一人一事,这阵仗是真能保下来的。

    林雨桐将叶鹰手里的条子递过去,“这是翟旅长亲批的,我要见明庭。”

    “明庭是共党。”胡木兰说的面无表情。

    “但明庭是我的朋友。”林雨桐同样回了这么一句。

    “我告诉你了,她是共党!”胡木兰的声音高亢了起来,“请你记住了,你若是跟这样的人再交往,你就是危害了党国的利益!”

    林雨桐嗤笑一声,“你是我的朋友,你有难,我帮!那时候,我在乎的是你是什么党吗?同样,明庭是我的朋友,她有难,我也帮,你却叫我看她是什么党派?!我还告诉你胡木兰,我不吃你这一套!我林雨桐做事,没别的,就一个义字!我干不出背信弃义的事来。”

    这背信弃义是骂谁?

    胡木兰一把拉过林雨桐,“你要找死上一边找死去,少在这里口无遮拦。”

    林雨桐没推开她,只道:“我要见明庭!这事你要怕,你别管。我想我的办法,你放心,牵扯不到你身上。”

    胡木兰嗤笑一声,我是怕牵扯吗?我是怕你不知死活!

    她揉额头,低声道:“没用的!明庭自己认了。”

    认了?怎么认了?

    胡木兰就道,“她是被洗脑的很彻底的共党,认的很利索,这事,姓翟的不敢批。”

    那是我跟翟旅长的事,“你就告诉我能不能见?”

    胡木兰看林雨桐,点了点她,“能!跟我来!”

    一觉踏入这个监狱,林雨桐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似这里……她也来过!

    第333章 重踏征程(79)

    胡木兰一路都没有说话,只将林雨桐带到了会客的地方,这才找副官,“去带三十六监室的明小姐。”

    副官站着没动,看了林雨桐一眼,然后给胡木兰使眼色。

    胡木兰皱眉,“没事,说,怎么了?”

    这副官低声道:“上面打过电话,特派员正在赶来的路上。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见!上面下了严令!”胡木兰抬头,“上面是哪里?”

    副官不言语了,看了胡木兰一眼,又低下头。

    胡木兰皱眉,看林雨桐,“你可看清楚了?姓翟的前脚放你过来,后脚就跟上面提了。他是不想得罪你,但是,这事他也担不起。我跟你说了,这事不是江湖义气那点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林雨桐皱眉,“这么说,见不得?”

    是!见不得。

    林雨桐就又问,“见不得……那隔着门,我听她说句话,这总行吧?我总得知道你们有没有更过激的做法……”说着就看那副官,“不叫见,没说不叫听吧?”

    副官:“……”这不是耍无赖吗?不叫见不就是不叫接触的意思吗?这要是说了话,还算不叫见吗?

    林雨桐又看胡木兰,“这也不行吗?”

    胡木兰气道,“这里是监狱,不是酒店。自然是没有外面好了,你所说的过激,是什么样的过激。在你的标准里,如果过激了,你打算怎么办?”

    “谁动了我的朋友,我提了谁的脑袋!”说着就看胡木兰,“我说的话摆在这里,永远算数。不管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取他的命。”

    副官听的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胡木兰却不再动气了,她心里难免有些触动。她一方面觉得这种一意孤行的作为有些蠢,一方面又觉得有这样的人做朋友,是可以托付生死的。

    她就看副官,“特派员应该不会这么顺利的到监狱,对吧?”

    对的!我这就吩咐下去,尽量在路上设置路障,阻拦一二。

    “我不违抗上面的命令,见自然是不见了,隔着门说句话,应该不违反抗命,你说呢?”

    您是长官,你说是就是吧。

    胡木兰看了林雨桐一眼,然后起身,往外走。林雨桐自然就起身跟上了!

    厚重的铁门,上面的位置有一半是铁栅栏,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空隙,能进出一个碗的大小。

    胡木兰指了指里面,靠在一边道,“抓紧时间吧。”

    林雨桐的手放在铁门上,叫了一声,“明庭。”

    里面是一种沉重的声响,那应该是手铐脚镣的声响。

    “明庭!”她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林雨桐?”声音沙哑,是明庭没错。然后是更沉重的声响,紧跟着是手铐脚镣撞在铁门上的响动,“林雨桐!”

    “是我!”林雨桐朝里面喊了一声,“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我……很好!”明庭的手抵在铁门上,急切的问,“你怎么进来了?”

    “不要管我是怎么进来的,我就是来告诉你,有我在!我在努力的想办法……”

    “回去!”明庭打断了林雨桐的话,“回去,你有孩子,回去守着孩子,好好的过日子。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孩子,其他的事你都不要去管了。小心倭国人狼子野心要害你之外,你是于国有功之人,不管是谁,都该护着你,给予你优待……”

    “明庭!”林雨桐不叫她再说了,时间有限,她急切的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不管你。你说好的,等我生了你就回来,你还欠我儿子一份见面礼!”

    “是个儿子吗?”明庭的语气很欢喜,“儿子好!儿子好!孩子有名字了吗?”

    “有了!叫长平。”

    “哪个长?哪个平?”

    “长长久久的长,平平安安的平。”

    “长平!长平!好名字。”明庭的声音带着几分怅然,紧跟着又亢奋了起来,“我欠孩子一份见面礼,以前一直没想好给什么。家里亲戚家的孩子,不是长命锁就是银手镯的,我觉得太俗气!我给长平一份不一样的见面礼吧……”

    “什么见面礼!”

    “唤醒更多的人,等孩子大了,还孩子一个清平世道,如此,才能真的长久平安。”

    林雨桐的鼻子一酸,一巴掌拍在了大门上,“明庭,不要犯蠢!人的想法随时都会变的!你如今的想法,都是一时的。也许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见一见外面的世道,你的想法就变了……”

    胡木兰抬头,明白林雨桐要传递的意思。她在叫对方闭嘴!闭嘴之后,然后翻供!只要翻供,就能想办法把她送出去,然后先出国,在国外呆一些年,许是想法会变的。但若是深思熟虑了,想法还没变,再回来便是。要紧的是,挣脱现在的牢狱之灾。

    这个想法很现实,也确实是可行的!只要明庭翻供,看在林雨桐的面上,她都会帮着极力促成此事。

    可明庭全不是这么想的,她轻笑出声,“都以为我在犯蠢,可我一点也不蠢。自从进了这里面,我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这个国家若此,非鲜血不能唤醒民众。若以我之死,能唤醒亿万万民众对现状的思索,那我甘愿赴死。我是共党党员,我承认。可我承认了,我就有罪吗?我犯了哪一条的王法?他们说我有罪,我就有罪了?呵!我的罪,不靠他们评说,是非功过,后人自有评说。是的!我可以不能坐牢,我可以改变说辞,我可以远走他乡,天高海阔!但是,我的信仰不容许我这么做。不就是坐牢吗?我有把牢底坐穿的勇气!今儿,我若苟且偷生,那么,我不仅跟蒋某人一样,背弃了革命,背弃了信仰,背弃了理想,还折断了我的脊梁,这辈子我都无法站在人前,理直气壮的去做个人。所以,回去吧!别为我折腾了!我是共党人,生是,死也是!宁死不变!”

    林雨桐的手放在铁门上,握成了拳头。她在铁门的另一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另一边的明庭,在这一刻变的陌生起来。这不是记忆里带着热情的笑意、开朗又明媚的姑娘。她坚定、执着、柔弱却有悍勇。她在大牢里,这里是最阴暗的地方,到处是发霉的味道,每天一碗薄粥。她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却在这样的环境里坚定又执拗。林雨桐蹲下来,只能看到粗重的脚镣,“明庭,你听我说!不管是哪种的斗争,是战场上的,还是意识上,其实都是一样的。一往直前固然勇气可嘉,但是,迂回周旋,也一样是为了成功。你不能只知进而不知退……有时候的退,是为了更多的进。退是一种策略,是一种手段,进才是目的!你只要目的明确,手段却能多种多样……”

    “你说的对!”明庭在那边回应,“可是……这个时候的退,会让很多犹豫不决的人产生动摇!因此,什么时候都能退,唯此时不能退。此时的退,会动摇人心的。”林雨桐蹲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她说的有道理吗?有!此刻的明庭,又是一种熟悉的样子。她不是那个明庭了,她就是一个战士,宁死不屈!

    “回去吧!好好带着孩子。”明庭轻笑一声,“出去告诉我的父母家人,就说不用为了折腾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呢,也不要为了我再去求人了,若是因为我,而叫你受了牵连,我回很不安的。”

    林雨桐慢慢的起身,“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但是,你记着,我在外面,我时刻关注着你的处境。你若是遭遇了不公正的对待,我会他们付出代价。我今儿以玉面罗刹的名义起誓,我说到做到。”

    明庭的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一点声音都没漏,“走吧!快走吧!不要逗留了。”

    留下一串金属的响动声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明庭远离的大门,她主动中止了这次谈话。

    胡木兰带路,领着林雨桐一步一步的从里面出来。

    出了大牢,阳光照了进来。她用手遮挡了一下阳光,这才回头去看在阴面的牢房。

    胡木兰回头看她,“不要再掺和这些事了!要做生意就做生意,一切跟政治沾边的人和事,你都不要沾。”

    “你是不是跟政治沾边的人?我要不要沾?”

    胡木兰一噎,“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

    林雨桐却对着她咧嘴一些,“这里面的事一点也不复杂。”她说着,就收了脸上所有的表情,“胡长官,我需要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监狱里的待遇问题。”林雨桐看着她,一字一顿,“你如果不能做主,那就找个人来!”

    胡木兰气急而笑,“林雨桐,你当你是谁?”

    “我是一个有慈悲心的人!”要不然不会对着鸦片发力,因此,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作为一个有慈悲心的人,想给予一些你们所谓的政治犯争取一点人道关怀,不应该吗?”

    胡木兰点了点林雨桐,“你是不把自己折腾成共党嫌疑人,不肯罢休是吧?”

    “谁要为共党说话,谁就是共党的话,那这天下该抓的人可就多了!你抓吧,我等着你!”林雨桐说完,连停都没停,直接往出走。

    胡木兰的副官低声道,“这个林三娘,脾气是当真不好!胆子也很大!”

    这个副官的可真是!胡木兰斜了她一眼,“怎么?看她不顺眼?”

    不敢!

    “为什么不敢?直接说她是共党,抓了多好的!”胡木兰对着这副官阴阳怪气!

    这副官缩了脑袋,说谁是共党,也不敢说她是呀!她赔笑,“真共党,这时候早躲了。敢蹦跶的,百分百都不是!”

    知道她不是就少废话!她的脾气大也好,小也好,跟你们关系都不大!你只要记住,她能敲开很多了不起的大人物的大门,就足够了!

    这副官连连点头,临走又恭维了一句:“您有这样的朋友……是幸事!”

    是啊!是幸事!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越来越少了,不插朋友两刀都算好的!

    若不是她是如此的实心之人,谁会忍她那狗怂脾气!

    第334章 重踏征程(80)

    事实上,人家不想搭理你的时候,你一个所谓的名流,在人家的枪杆子面前,什么也不是。

    桐桐能做的,就是把能拜访到的人都拜访了一遍。从沪市,到鹏城,到金陵,凡是能影响到上层决定的,她都去拜访了。

    大家肯给面子,是因为这里面很多都是开明人士。一则,觉得你确实是有功,这样的人该见。二则,你手里有药,这玩意就是要紧的战时物资,这人值得见。三则,这人名声赫赫,颇重情义,这人不好不见。

    这些人里甚至有一些是同盟会的元老,这里面的事谁看了都知道怎么回事。

    报纸上都在发一篇化名后的文章,是一位很有文学功底的大儒的大作,揭的就是蒋的脸皮,跟大家说蒋是怎么自导自演了一出被共党袭击的案子,从而以此为由头,大搞这一套清理手段的。

    有的甚至就当着林雨桐的面,跟蒋打电话,“目的是清理,清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人也已经抓起来了,这就可以了!给一些人道的关怀,这不是正当的要求吗?不仅是人道的关怀,该有的政治生活,还是该有的。而今,杀一人能激怒一群人。杀一群人,不敢想能激怒多少人。犯人,尤其是罪在头脑的犯人,杀不是办法,你给他换不了思想,那杀人就是无用的。”

    话都到了这份上了,可以说,林雨桐把能做的都做了。

    方云叹气,“回吧!努力过了,有多大的用不知道!但我想,明庭的话是对的!有些路,非鲜血铺就不可。”

    林雨桐揉着眉心,“有时候想想,真不如劫狱来的痛快。”

    劫狱了,假暴徒就成了真暴徒了!杀起来更理直气壮了。所以,你收敛本性,周旋于各种人物和势力之间,我觉得你进步了,真的很了不起了。

    回去的时候,能搭乘飞机直飞京城,三个人收拾行李,准备走了。

    这个时候,胡木兰来了。一身便装,敲响了酒店房间的门。

    叶鹰开门见是她,就让开了位置。桐桐放下收拾了一半的衣物,指了指沙发,请对方坐了。

    胡木兰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而后才道:“我投奔蒋最早,我的资历最高,但蒋至今为止,未必多信任我。”

    林雨桐皱眉,“因为跟我有交往?我没这分量吧?”

    “不是你!”胡木兰摆摆手,“是谭中敏,他跟汪跟的很紧,或者说,是不得不跟的很紧。我投奔了蒋,便是绝了他背叛汪的路。可他到底是我的老师,蒋很忌讳这一点。他在军校中正在物色人选……但我的功勋和我第一个投奔的身份,再加上我父亲和我父亲的故交,他必然不会轻视我!我去面见了他。”

    林雨桐的手一顿,然后‘嗯’了一声,等着她往下说。

    胡木兰看她,“蒋有招揽你的意思。”

    林雨桐轻笑,“让我干什么?做他杀人的刀?”

    “那不会!杀人这个事,能干的人太多了。但你的作用又何止于杀人?”胡木兰就道,“怎么样?如今都讲的男女平等,哪怕在哪个部门挂个委员的头衔……”

    挂哪个干嘛?“不干!你不是说这些事叫我少沾吗?”林雨桐看了她一眼,“况且,我一江湖人,如今靠着药厂,靠着伤药,我能超然于外。谁要用我,那得扒着我!我若是上了他的套了,那再用我,下来的就是军令了?那所谓的头衔,不过是套住我的缰绳!我疯了才入套!”

    胡木兰毫不意外林雨桐的选择,只是看着她,特认真的道,“你现在有家有业的,太冒险的事可千万别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小看了天下人。”

    林雨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胡木兰是什么意思。她顿时哭笑不得,“这才是你今儿来的目的吧?叫我别轻易动杀人的心思!”

    胡木兰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

    “我知道轻重,那么些军阀,我杀谁了?这有些人不是杀了就能解决问题的。这不用你来叮嘱。”那就好!胡木兰把翘着的腿放下,很严肃的跟林雨桐谈犯人的待遇问题,“你是真的了不得,把能惊动的人都给惊动了,这般频繁的造访,你看看报纸上,每天都有你的行程。你进出哪些府邸,在里面呆了多长时间,都是公开的秘密。你是真能!没错,社会舆论上面得顾忌!尤其是在江城,在那么多人反蒋的风口浪尖上,他顾忌的更多。我会看时机进一言的!”说着,就起身,“另外,在监内,手铐脚镣都去掉了,一日三餐是奢望,但一日两餐,一餐干饭,一餐稀饭的待遇我争取来了。另外,外面的报纸我们会送进去,对一些特殊的犯人,若是有读书的需求,我们会尽力满足的。总之,只要不闹事,我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些要求都是可以的。所以,放心的走吧,你此次的活动是有成效的。”

    话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个匣子,然后放茶几上,“给孩子的见面礼,留着吧!”然后双手插裤兜,走了。

    直到门关上,林雨桐才打开匣子瞧了,是一把手枪。

    叶鹰都没见过这种的,“这么小呀?是真枪吗?”

    “口径八毫米,长十厘米……”各种参数和性能一瞬间就涌出来了。她感觉她能瞬间拆了而后闭眼瞬间装起来。但到底是忍住了。

    叶鹰用手比划了一下,“不到一匝长?”

    嗯!方便携带,防身的好东西。

    她推给方云,“你带着吧,我要这东西意义不大。叶鹰也还算有点自保之力,回头给叶鹰再找一把就是了。”

    不行,这是给孩子的!

    “将来再给他,先留着用吧。”林雨桐说着就道,“胡木兰送的不仅是枪,也是来示警的。有人想要我的命!”

    叶鹰面色一变,“家里安全吗?”

    “有巴哥,没事!再则,目标是我,我不死,谁也不敢动家里的。咱们的回程怕是不太平。”

    方云这才把枪装身上了,“飞机不能坐了。”

    是!

    “也不能选水路!”这两个选择腾挪的空间太小。

    叶鹰就道,“那只能上火车。”

    桐桐摇头,“要真是制造一场意外,很多人在意外中丧生,那咱们也只能是意外中的一员。”那怎么办?横不能走着回去吧?

    桐桐冷笑,她抬手写了药品清单,“把这个单子送到军需处去!就说这是今年要投产的,请他们派人去看看监测药效。咱们跟军需处的人一起走。”

    方云明白了,军需是最肥的一个部门了。他们出行都是专列,跟着这车,便是发生意外,也不会牵连无辜。

    况且,动军需上的人,得抻着劲儿的。

    方云一把接了单子,“这事我去办。”

    嗯!

    胡木兰知道消息的时候笑了笑,谭中敏果然说对了,林雨桐可当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比起她的其他本事,杀人这个能耐,可能真不算是突出的。

    远远的看着林雨桐上了专列,她这才回了车上,“回吧。”

    副官低声道:“长官,军校那边有个姓代的,跟蒋公乃是故交。虽说资历不如您,可对蒋公来说,他才是故人。”

    这个不用你提醒!

    胡木兰看着专列冒出来的浓烟也一点点消失,默念了一句‘祝你好运’,而后才拍了拍车门,“走吧!”姓代的吗?要是姓代的接了这趟活,那也祝他好运吧。

    别崩坏了他的牙!

    此次的军需特派员是个姓康的参谋,人很健谈。

    林雨桐跟他谈的也是正事,“药我初步试验,是可靠的。康参谋应该也知道,中成药温和,副作用小,这便是咱们的优势。更大的优势就是,药材成本低廉,且易得!路边随便抓一把草,对咱们来说,都是有用的。但是呢,草也是用季节性的,区域限制了原材料。只我们自己运输,都有些跟不上。能不能给咱们一些火车批次,叫咱们能集中运输药材。”

    康参谋不住的点头,“如果清单上的药确实能产,那其他的都好谈。”

    说着话,有侍者推着餐车过来,牛排红酒,该到吃饭的时间了。

    康参谋举着酒杯,“林先生,说实话,你能主动跟咱们联系,这实在是出乎咱们的预料……”

    林雨桐哈哈就笑,“怎么?康参谋也觉得我最近的动静闹的有点大,觉得我像是共党。”

    “不不不!康某从未如此想过。”康参谋就道,“只是觉得,林先生这般,殊为不智但又殊为不易。”说着就举杯致意,“为先生的不智和不易干一杯。”

    林雨桐举起杯子跟对方碰了一下,杯子一到唇边,她再轻微的晃动了一下之后就抬手拦住了康参谋。

    对方愣了一下,“林先生,您这是……”

    林雨桐接过了他的杯子,也闻了闻,而后看那一脸没反应过来的侍者,“酒离开过你的视线吗?”

    对方愣了一下,“没有呀!”“那酒是你开瓶的吗?”

    是啊!

    “能把酒瓶子和木塞拿来我看看吗?”

    好的!马上。

    康参谋反应过来了,“酒……不干净?”

    林雨桐点头,“对不住,是我连累康参谋了。瞧瞧,我知道不讨喜了,已经在极力的补救了,可还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康参谋面色大变,他娘的他们想杀谁跟老子有甚关系,可连老子一起算计,这就有些过分了……

    第335章 重踏征程(81)

    红酒的酒瓶和瓶塞都拿过来了,林雨桐看了看,直接放一边,然后将两杯酒都顺窗扔出去了,只把剩下的半瓶酒塞上木塞塞到叶鹰手里了。

    康参谋恼怒的很,把车上随侍的人员都叫到一起,“都好好想想,这酒都有谁碰过?”

    没有人说话,好似除了侍者再没有别人了一样。

    林雨桐扫了这么些人一眼,就笑道:“不跟他们相干,叫他们五个人一组呆着吧。这酒闹不好上车以前就被动了手脚了。”

    康参谋那个气啊,摆手叫副官带着下去安排了,甚至叫亲卫这么看押着。

    但好在,除了这点小插曲,再没别的了。到站了,要下车了,林雨桐这才看向康参谋,“对不住,之前没跟您说实话,那两杯酒,只我那杯加了点料,您的那杯是干净的。”说着,从叶鹰要了剩下的半瓶红酒,拔了塞子直接抿了一口,“有孩子,到家孩子的吃奶,我就小喝一口,给您验证一下。”

    康参谋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不说酒是上车前被人动手脚的,那这车上藏着的人,岂不慌了。若是慌了,真做点什么出格的事出来,那可真说不准要牵连您了。”说着,就扭身,在一直亲卫里站在最前面的小伙子肩膀上拍了拍,“是不是?小伙子。”这人愣了一下,然后立正,正视前方。

    “心理素质不错!”林雨桐替对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回去告诉姓代的一声,他要么给我一个交代,要么我拿他的脑袋。我这人现在不爱杀人,但不是说忘了怎么杀人了。我答应胡木兰不取一些人的脑袋,但别逼急了我。否则,鬼晓得我会干出什么事来。”说着,朝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了这小伙子一番,“人很精神,勇气也可嘉。但就是手艺……潮了些!从用毒这一点上看,你应该算是一个文明的刺客。可是毒这个东西,别在我跟前卖弄!我林雨桐是靠什么起家的,如今做的是什么行当,都忘了。药和毒向来也不分家,会用药的,不会用毒?你是不是对我的情况了解的还不够彻底呀?还是你自觉你比我更高明?论起用毒,从你这手段上看,我能给你当祖宗。这话你现在可以不信,可以不服,不着急,你很快很信,且会服的。到那个时候,记得把我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姓代的。当然了,你也一定不会忘的。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且睚眦必报!这个话,你也要记准了。”

    说着,就跟康参谋道别,“惊扰您了,很抱歉。还别说,这一路还真是提心吊胆的。我这人最受不得惊吓,一旦受了惊吓,脑子就容易忘事!之前说的药的事,抱歉的很,方子剂量我又给忘了,要不然,等我缓一缓,什么时候心里不怕,惊吓这劲儿过去了,什么时候咱们再谈。”

    康参谋知道,人家这是等着有人给出交代呢!她受了惊吓?呵!人家没吓着,自己却是被真吓着了!太可恶,太丢人了!你们要杀人,这就已经过分了!玩手段还玩脱了,这他娘的叫什么事?!目送林雨桐三人下车走远,康参谋才看了这个一直比较信任的侍从一眼,然后扭身就走!

    专列原路返回,还弄个屁呀!自己也受了惊吓了,什么也干不了了!

    这个被点出来的小伙子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周围的人都散完了,他瞬间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可他这会子还蒙着呢,这一路上都在窃喜,说林雨桐弄错了。可现在才知道,人家把自己给支棱起来了。换言之,因为看穿了自己是个‘文明’的刺客,知道自己是那种发现事不可为之后,就会罢手,不会制造更多的麻烦牵连更多人的人。所以,她糊弄了自己一路。安然到了,人家过来把自己的皮给扒了。

    他呲牙,手抓在腰带上,才要扭脸找个地方猫着,结果不对,腰里的枪呢?

    枪扔给叶鹰,给你了。黑市上自己找子弹去,如今就这一梭子子弹,省着用吧。

    叶鹰给美的,“真给我了?不会再找我要吧?”

    没人跟你要!

    桐桐脚步匆匆,这会子早已归心似箭。回来的事谁也没通知,一出站叫了黄包车就往家里赶。

    这一走是一个多月,走的时候孩子五个多月了,如今都有七个月了。

    七个月的孩子,得是什么样了?

    一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孩子响亮的笑声,不知道在玩什么呢,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抬手推门,门在里面关死了。自家这门好翻进去吗?好翻!但想什么都不触碰的翻过去就难了!这门上面被自己抹了药,被四爷下了小机关了。

    因此,她在外面摁响了门铃。

    里面的笑声一顿,紧跟着就是槐子的声音,“谁呀?”

    “我!”

    然后里面立马欢腾了起来,谁的声音都有,只除了孩子的声音。

    四爷抱起长平,笑道:“听听,谁回来了?!”

    长平朝门口看,并不知道说的是谁。

    丁婶逗孩子,“赶紧瞧瞧,是不是妈妈回来了。”

    “妈妈回来,我们长平有好饭吃喽!”红桃手里端着蛋羹,这个时候也先不给孩子了。

    长平对着蛋羹的方向抻着脖子,显然,妈妈的诱惑没有蛋羹大。

    槐子利索的开了门,桐桐站在门口,先朝四爷和孩子看去:四爷看着自己笑,孩子屁股对着门口,一点也不关心,只伸着手要蛋羹。

    “长平!”桐桐站在门口喊。

    长平扭脸看了一眼,又转头伸着手要蛋羹。

    红桃急了,指着门口,“那是妈妈……妈妈……”

    长平一边看门口,一边伸着手,哼哼着对着他小姨手里的碗。四爷扒拉着小子的脑袋,“赶紧的,妈妈回来了,吃饭了……”

    饭!饭!他指着蛋羹,执着的很,好像在说,我的饭饭在那里。

    桐桐近前,伸手从四爷怀里抱过孩子,孩子挣扎了两下,又看了妈妈两眼,这次开始更大劲的挣扎,且对着爸爸哼哼了。

    显然,跟妈妈陌生了,压根不知道这是谁。

    桐桐的眼泪差点没下来,她抱着孩子急匆匆往里面去,孩子不乐意,伸着手要爸爸。桐桐愣是给抱进卧室,然后把衣服撩起来,顺势把这小子放倒,把‘奶瓶’放到他嘴边了。

    这小子愣了一下,尝试着吃了一口。这一口一吃,他开始对着妈妈愣神,然后腿脚一扑腾,上手抱着‘奶瓶’咕咚咕咚的一顿吃,吃了一阵,估计是不饿了,睁着眼睛看着,嘴里吃着,然后好像想起来了,先是怔愣,而后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这是不一定记住了妈妈的脸,但是味道是记住了。

    孩子一哭,桐桐的眼泪就下来了,她把孩子抱起来,跟以前一样,抱着他晃悠,轻轻的拍奶嗝。孩子先是把下巴搁在妈妈的肩膀上,,哭累了,打嗝了,不知道是哭嗝还是奶嗝,打了以后,又把头探过来看妈妈的脸,然后伸手扒拉,扒拉的妈妈跟他面对面,他就认真的再看看!像是要再次确认什么似得。这一确认,哇的又开始了,然后开始闹脾气,不叫妈妈抱,把脸扭到一边去。

    “好了!好了!”桐桐抱着慢慢的哄,“这是生气了?真生气了呀?妈妈去干活去了,干活给长平买蛋吃,买肉肉吃,好不好?”

    不会说话,回应她的是小声抽噎,然后身子扭着,不看她。

    “真生气了呀?好了,以后不出门了,走哪都带着你……”

    还抽抽,可怜的不得了。

    正哄着呢,方云和叶鹰随后回来了,桐桐抱着孩子跟四爷出去,也打了电话给季长卿,今儿在这边吃饭。

    人一多,这不是就说起了此次出去到底怎么一回事,回来怎么惊险。

    桐桐一边轻轻拍着孩子,一边不时的插一句嘴,替方云补充一些细节。她就发现,她跟别人说话,不说话哄长平的时候,这小子竖着耳朵,侧着身子偷瞄她呢。她一旦扭过去看他,他又扭身,就是不看你。

    性子还有点小别扭。

    行!吃饭的时候都抱着你,行吗?

    吃了饭了,四爷就伸手,“把孩子给我,你去卫生间……”回来就没上厕所,赶紧去方便方便。

    行吧!桐桐利索的去了,四爷就发现,孩子一直追着他妈妈的背影,一直到他妈妈进了卫生间。他低声跟孩子说,“没事,妈妈马上就出来了。”

    可孩子也不要布偶玩了,就那么一直盯着卫生间。直到卫生间的门打开,他妈妈出来了,他蹭的一下扭过脸来,就好像那个关注妈妈的人不是他一样。

    桐桐擦了手上的水,过来接孩子。长平屁股一扭,背对妈妈。四爷给桐桐使眼色,桐桐笑着把这小人往怀里一抱,人家象征性的挣扎几下,然后勉为其难的叫她抱着了。

    外面再说什么,她不参与了。什么都没怀里这块肉重要了,她抱着孩子去卧室,往床边一靠,把孩子放身边逗他玩。她把孩子的布偶小马拿开,孩子一把夺过去,想了想,然后又递给她。

    这般小心翼翼,是怕她再扔下他走了吧。

    这一刻她眼泪如决堤一般,喷薄而下。她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她发誓,除非他长大了,主动要离开她飞了,否则,她再不会跟孩子分开,绝不!

    第336章 重踏征程(82)

    四爷回屋的时候,娘俩已经睡了。孩子窝在亲妈的怀里,睡的安稳的很。他在边上躺了,一躺下,桐桐就醒了,没睁眼就先摸孩子,确保孩子盖的好着呢,这才睁开眼,躺平看四爷。

    四爷摊手摸她的额头,什么也没多问,只低声道,“睡吧!明早不着急起。”

    嗯!她安心的闭眼睡了,可以说出门在外,没睡过一个安稳踏实的觉。

    早起来,四爷在屋里看书,孩子已经穿好了,坐在床上玩,哈喇子挂在布偶上,长长的一溜。七个月长了六颗牙,还在继续的长。长牙的时候最爱流哈喇子。

    一见她醒了,长平眼睛一亮,布偶一扔,整个人跟炮弹似得冲过来,搂着妈妈直哼哼。

    得了!这是饿了想找奶吃了。

    先把小的喂饱了,这才起床。挂在身上跟个挂件似得,走哪带哪。

    红桃进来要抱,不给!脸扭一边,谁要都不行。

    四爷给把牙膏挤好了,一手刷牙一手兜着孩子。上厕所和洗脸的时候,四爷给抱出来了,这才罢了。

    该加辅食了,蛋羹还是要吃的。不要别人喂了,就得妈妈喂。

    丁婶把蛋羹端过来,“一天加一个蛋,得分开蒸。”

    天冷,一次蒸半个蛋,放着的不坏。如今天热了,这么放着就不行,“一次蒸一个,我们长平跟舅舅分着吃。”

    槐子赶紧摆手,“给孩子吃吧。”

    “放着容易坏,再说了,现在这蛋也不算贵。又是咱自己养的鸡下的,不至于没蛋吃。”红桃这才问,“这去了沪市,沪市那边……东西贵不?”

    是想打听情况,估计丁旺的钱够不够花吧。

    说实话,沪市的物价是比京城贵,还贵了不少,“你按照咱们这边的价格,往上加三成,就是那边的物价了。不出门,还不觉得。这一出门,还就是觉得京城的物件算是低的。”

    真的呀!不是南边物产更丰富吗?

    可这几年南边也闹的更厉害,人也更集中一些。运输更不上的时候,物价自然就高了。

    林雨桐就说桌上的菜,“咱们这鸡蛋,一个铜元一个吧!鸭蛋比鸡蛋还便宜呢!一个鸭蛋腌成松花蛋,也才一个铜元,对吧?”丁婶记得账本上这价格好似就是这样的。

    丁婶这么一算,“那在沪市开销是不小。”

    是啊!

    红桃还要再问,丁婶直接打岔了,忙道:“回头我还说买点糟鹅蛋,这玩意大,味儿也重,能存住,吃着划算。两个才四个铜元。”

    林雨桐点头应着,就说起了去沪市的事,“事挺大的,报纸上天天都有报道,我个人的信息也没有那么隐秘的。我还跟住着的酒店前台说了,要是有人找我,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也想着妹夫得了信儿,说不定能过去见见我。可在沪市呆的时间也不短,可也一直没见他人。不知道是忙着呢,没顾上看报纸。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其实,要是不放心,咱们这药厂跟沪市那边的药铺来往频繁的很。人员来往多,电报也通畅,就是我给那边的朋友去个电报,叫她帮着找到人,也容易。那婶子你看,你要是不放心,我叫人打听打听?”

    丁婶的手一顿,这怎么会在沪市没听到林雨桐的消息呢?京城的报纸都有刊登的。就是林雨桐又去拜访了谁谁谁,虽然咱也不知道那谁谁谁是什么人,但前面的一排头衔就觉得好生厉害。

    她就问说,“会不会不在沪市了?”

    那就不得而知了。

    四爷就道,“我叫药铺的的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报考师范大学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丁旺的。”

    红桃忙道:“说不定他会改名字,现在这改名字的人不是挺多的。”

    对!有这种可能,先叫问问再说。

    他们不找,四爷都得私下找。他不可能叫一个中间有过一段时间说不清楚履历的人出现在桐桐和孩子周围的。

    桐桐没再管,在家里啥也不干,就是配孩子。

    明家的人来道谢了,桐桐见了一次,虽然人没出来,但是确保人不受罪,明家认这个人情。但是呢,明家不是明庭一个人的明家,除了一个共党,家里遭受了太多的东西。明家老两口再是不舍,可还得为子孙后代考虑。如今一家子打算去南洋了。临走将宅子还有几处铺子全都托付给林雨桐,说是给林雨桐的谢礼,可林雨桐能要吗?

    她收了,但却道,“我替明庭保管着,等将来明庭出来了,我转交给她。”

    槐子觉得明家人太过于冷酷,说抛弃就抛弃了?其实这种事难操作吗?不难的!只要舍得花钱,给明庭喂点药,直接迷晕了带出来就行了。回头找个死囚,叫医生诊断为什么病症,过段时间叫悄悄的‘死了’不就完了。

    当然了,现在正在敏感的时候,是不好操作,盯的都太紧。但能不能过段时间呢?一年、两年、甚至于三年之后,谁都不去关注这个事了,再去操作,这并不困难吧。

    但是明家还是走了,好似一夜之间,明家就剩下空洞洞的房子了。

    又有李家来往频繁,说林雨桐最近闹出的动静。可上面对此事没有明确的说法,很多人都不敢太靠近林雨桐。

    直到半个月之后,上面派了以为特派员来,随行的人正是胡木兰。

    这边做足了迎接的准备,可这位特派员却直接道,“我是奉命,先来拜会林先生的。”

    这个客气吗?

    谁也不敢拦着,一行人一排的车,都朝家里面来。

    没有人通报,就这么直接过来了。江处长急匆匆的先跑下车,摁响了门铃。栓子朝外看了一眼,这才开了门。桐桐抱着孩子正家里种的草莓园子里摘草莓,挑了熟透的,软的不行的,喂给孩子,孩子正吃的满嘴都是红果肉。栓子在门口喊:“姐,是江处长。”

    “江处长可是稀客,快开门。”桐桐说着站起身来,才要走,长平非不让,指着一个半红半白的哦哦哦的叫,像是再说那个也红了。

    四爷干脆放下笔,起身起迎客了。外面光线好,他把桌子搬到外面在外面画图呢。

    既然四爷去了,桐桐就先不着急,把孩子刚才说的那个也摘了,然后去水瓢里涮了一下,叫这小子咬了一口。这一口咬的,马上变脸,槐子赶紧叫吐了,“酸坏了吧。”

    这边桐桐才要说话,就瞧见进来的人了。连胡木兰都只跟在其后,可见其身份。她把孩子抱给槐子,低声吩咐,“去后院玩。”

    槐子将孩子往怀里一搂,马上背过身,在谁都没看清楚孩子长什么模样的时候,抱着孩子走了。

    林雨桐这才笑盈盈的迎过去,“是张先生呀,您可是贵客稀客,您这一来,蓬荜生辉呀!”

    这位张先生叫张桥,是蒋的重要谋士。

    虽无具体官职,可等闲谁也不敢小瞧他。他为蒋四处游说,蒋的国内经费提供者,大都是此人游说而来。

    可以说,此人现身,那不是一般的重量级别。

    张桥哈哈大笑,“上次跟林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无缘深谈。等忙完琐事,再想跟林先生恳谈,谁知道您已经离开了,瞧!我这不是来了吗?”

    很热情的样子。

    四爷和桐桐把人往里面让,其实这会子四爷并不知道桐桐动了什么手脚,叫对方这么大的阵仗。但想来应该是动作有点大。

    他陪着这位张桥,桐桐跟胡木兰在后面并排走着。

    胡木兰低声道:“这次下手有点狠呀!”

    桐桐白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胡木兰的声音更小了,“代病了!跟他接触的人都慢慢的病了,叫谁瞧都是着凉感冒,可吃了药不轻反重了。出发之前,代已经不能下床了。跟他接触过的人,多少多少都有些着凉的症状,可如今,都不敢服药了。”

    必是林雨桐给杀手身上动手脚了,杀手回来一接触代,代就被染上了。

    最近上面一直怀疑这个,但是,跟杀手一车回来的康参谋极其一车的其他人,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因此,一直争执!要不是代都起不了身了,是不会有这么一次京城之行的。

    张桥心里叹气,还真就怕惹这种煞神。药这种东西,反着用,它就是毒。此人的天赋和造诣,叫人心中忌惮。

    他此次来,就是为了给林雨桐一个交代的。

    当然了,说着是代奉命干的,不合适!怎么着,也得有个体面的说法。因此,他十分恼怒的道:“倭国人这般的猖狂,实在是出乎意料。”

    言下之意,用倭国人做这层遮羞布。

    “林先生是功臣呀,敢动您,咱们是万万容不得的。那些人都已经被清理了,这个一点,胡处长可以作证。”

    胡木兰点头,是的!参与杀你的人,除了代,都被清理了。

    林雨桐一脸的惊讶,“是倭国人吗?真是没想到呀!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嘛!

    张桥就道,“我出发前,代先生还不能起身。说实话,要论起医术,您是首屈一指的。我就说,我自告奋勇,找林先生求药去!林先生不会不卖我张某人这个面子吧!”

    那怎么会?只是有几件小事,正好要求张先生。您看,您想求我,我也正想求您,巧了嘛不是?!

    第337章 重踏征程(83)

    张桥哈哈大笑,“那可真是想到一起去了。”说着,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林先生开口了,只要我张某人能办的到的,绝不含糊。”

    桐桐看了四爷一眼才跟张桥道:“您是知道我的,一天天的心思都花在怎么制药上了,但生产经营上的事,我却管的极少。”张桥就恍然,“金先生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四爷喊了栓子,“去把书房里放着的地图拿来。”

    是!栓子利索的去了,拿了一卷地图来。

    四爷接过来,那边桐桐已经将茶几上的东西挪开了。四爷将地图摆在了张桥面前。

    张桥从随从的手里接了眼镜戴上,面上的表情郑重了起来,“金先生大才,这手绘的是一张交通图吧?”

    四爷点头,指了现在的京城位置,“……咱们做药的,如今的情况,受限最多的就是药材的运输。药材这个东西,其中很多是有地缘限制的。京城如今的位置,在地理上,叫很多药材运输的就不那么及时了!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像是西南山里的药材,辗转到厂里得半年。这于药厂将来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药不是配不出来,只是不能量产出来。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药材供应不上。而药材供应不上的原因,除了战乱交通不便之外,就是交通和地域这两个因素了。”

    张桥点点头,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他试探着问,“金先生是想等北伐结束,全国一统之后,将药厂迁移?”

    对!

    张桥的手在地图上挪,“洛城?”

    四爷换了个地方点了点,“秦省。”

    嗯?张桥跟着四爷说的地方挪动手指,“这里?”

    对!这里。

    张桥缓缓点头,“这个地方……自来便是易守难攻呀!此地地跨黄河、长江,这童关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是关中之地的门户。此关和山海关可并成为天下第一关,但张某以为,从历史上关隘发生的战役来看,此关尤在山海关之上。”

    胡木兰跟着点头,“此关历史更久远,汉朝时由曹操主持建立。而山海关应该是在建在隋朝的开皇年间,当时不叫山海关,是叫渝关。”

    张桥诧异的看了胡木兰一眼,“胡处长家学渊源呀!这些东西,甚少有女子喜欢学。”

    胡木兰摇头,“到底是读书读的少,就说山海关吧,我知道的几次战役也就会明朝末年的时候,李闯王、吴三桂还有……皇太极,因着出了个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放了满人入关,我才对此关印象深刻。除此之外,此关还有什么著名的战役,我却当真不知了。”

    林雨桐摸了摸鼻子,咱不翻清史了成不?这个时候她才有了一种感觉,就是民国是大清的掘墓者呀!

    这个……那个……四爷这心里怎么想的,她一直没关心过呀!

    张桥点了点此地,“秦人自古便悍勇,远的不说,只去年二虎守长安,壮烈呀!”嘴上没闲着,说这个说那个的,脑子里却在寻思,这个金嗣谒别处不要,就点名想把厂子迁入这个地方,是个什么意思呢?他还有别的打算吗?

    桐桐插了一句:“秦岭无闲草,遍地都是宝。真要是遇到了药材跟不上的时候,大部分替代药材,都能在这里找到!”

    张桥缓缓点头,这算是一个理由吧。

    然后呢?他这身为谋士的脑子,也不是白给的。首先先看地理位置,几乎在地理的中心位置,到哪里的距离都是一样,这倒是把金嗣谒说的问题解决了。关键是,基本的交通,这里是能满足的。而后再看大环境,关中平原地带,相比起江南和天蜀之国,那当然是贫瘠了。可再是贫瘠,基本的物质供给,这里是能满足的。产粮产棉,该有的基本都有。

    但是,这里有个弊端,那就是秦省迄今没有能带动机器的电力吧。

    张桥就摇头,“办厂子的先决条件不够呀!”

    四爷点头,这个张桥的脑子是装的东西确实不少,确实是少电的,“十年前,这里开了个小型的点灯厂,里面有一台柴油发电机,就在这个厂子的附近,这一片的商户是能用点灯照明的。但秦省不缺电力资源……”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点,“这里是煤矿……这里依然是煤矿……您看看这个煤矿的分布,建立发电厂,先决条件是充足的。”

    张桥悚然:若是在这里建立一个工业基地,能保障的东西可太多了。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占优势,易守难攻,这就意味着若是发生大规矩的战争,这里相对比较安全。在战争中,有个安全稳固的后方保障,意味着的东西可太多了。

    而这个东西,在各方势力错杂的时候,还得保证一个‘密’字!

    若是能将这些隐在大山中,那就更完美了。

    而他选的这个地方,就是要平原有平原,要山丘有山丘。

    他的面色慢慢的凝重,而后缓缓的点头,“金先生大才!思虑周全呀!金先生放心,这事我张某人应下了,是百利而无害的事,焉有不应承之理。”

    两人说的挺高兴的,临走林雨桐送了一只匣子,手在上面轻点了一下,张桥哈哈大笑,“林先生给的必是灵丹妙药,那在下可就却之不恭了。”

    胡木兰帮着收了,还问说:“没我的吗?”

    刚好红桃拿了一只小些的匣子来,林雨桐接了递过去,“回去用用就知道好处了!”笑着将人送上车,看着车子远去。

    桐桐低声问:“怎么选了秦省?”

    四爷拉了桐桐回去站在地图前面,“你最近很少听国际上的事,消息滞后了一些。我倒是跟一些从国外才回来的人接触的更频繁。如今,看似一切平稳,但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南洋那边的消息说,糖、咖啡、橡胶这些都已经出现滞销的情况了。很多在美的资金,都奔着地产和金融市场去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有时候经济的崩盘只在一瞬间!真的冲破那条线了,那就坏了!经济的不平衡,其结果必是大战不止。你有空看看春秋战国史,历史就那么点规律,逃不出那个框框。而后你再来看现在,你就会发现,一旦时态失控,没有谁能置身事外。若真是如此,国内的战端还不及平息,国外风波皱起,这会带来什么变故,不好说!”

    战火若是再起,大城池必为重点的攻击目标。这到了那个时候,现在耗费多少心力建起来的东西都是白费。到最后不过是一弃了之!

    若是如此,咱们为什么不提前下一步棋!悄悄的退了,偷偷的藏了。如此,才能在用到的时候显奇效。

    把桐桐说的都愣住了,“你是说国外的经济状况要不好?”

    嗯!

    “会崩盘?”

    四爷点头,要是搜集来的各种消息属实,那就应该是的。

    “依你看,还能撑多就?”

    经济这种东西,不是想干预就干预的,这是有规律可寻的。四爷摇头,而后也不是很确定的道,“短则两年,长则五年,必出事。”说着,就摸了摸在沙发上玩的长平,“得给孩子一个相对安全的成长环境。”四爷在地图上点了点,“就这里了!”桐桐看着地图,她想,她大概永远没有四爷这种眼光吧!他是着眼当下,想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的事呢!自己呢,只是遇事解决事,多的却不能了。

    她信四爷的断定,只看着地图,然后低声道,“是从心里觉得,你这个选择真的很靠谱。”她的手指在一个一个的地名上犹疑,最后在一个肤施的地名上久久不动地方,良久才道:“这里是高原黄土吧!”

    是!

    桐桐的眼前又浮现出站在土坡上的那个孩子的样子,他身后的背景……应该就是一种黄土圪梁!

    于是,她笃定的点头,“对!你的判断是对的!这个地方选的合适。”

    四爷就笑,紧跟着摇头,“选对了还不行,还得人去执行。”

    谁去执行?

    四爷摆手,“这事叫巴哥去安排。我选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组织基础很好。只去年守长安那一役,D党在其中就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在四处都在搜捕共党的时候,只那里没有动静。”

    这说明什么?

    桐桐了然,这说明那边的驻军便是国党人员,但对共党的态度是不极端的。她一下子就笑了,四爷真真是方方面面的都想到了。她顺手捞起长平,用孩子的小手点地图,低声道:“你阿玛想办大事,又想在叫你在乱世里过的安稳,真真是把能算的都算到了!”

    四爷点了点桐桐的鼻子,没良心的!只为了孩子吗?难道不是为了你?便是乱世,爷也一定能尽力保你平安。

    可越是如此,其实越说明,你有时候跟土匪似得性子,那真不是因为我,不是跟我过的不安稳把你磋磨成那样的。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本性如此!

    第338章 重踏征程(84)

    夏日的蝉叫声阵阵,丁婶摇着扇子,给睡在竹床上的长平扇凉。槐子在边上拿着本书看着,不时的拿个笔,在本子上记两笔。她叹气,槐子这孩子真实好孩子,命不好,但运道不错。瞧瞧,这大半年窜了多少,跟个半大的人一样了。一天也没什么差事,就是念念书,带带长平。

    原本说好的叫红桃给带长平的,但红桃的心思不在孩子身上。她说红桃,说你给孩子绣个肚兜穿。绣是绣了,做的却粗糙了些,只说,“我姐不讲究这个。”

    腾出来的时间,她是在外面接了私活了。因着做的三寸金莲做的好,外面想买这种小鞋子的人还不少。尤其是窑子里的姑娘,那些小脚的,穿的都是外面买的。上次做了几双本想着摆个摊子看能不能卖出去,结果还真被人给看中了,高价给买去了。还定下了下次的,这春夏秋冬,鞋子各不一样的。还有各种的睡鞋,比平时穿的还要讲究。

    红桃在这事上手巧的很!拿着家里的西洋画册,把画册上那些坦胸露乳的画样子给绣到鞋面上,没想到那些姑娘们争抢着要,一双鞋都出价到一个银元了。

    她晚上是点灯熬油的做这个,自己这个当婆婆的还不好说呢!

    该怎么说呢?人家也是为了多攒钱,好供自家儿子念书的。

    可其实这种做饭是犯蠢了!她把她姐的事上心些,她这个姐手面松散的很,每个月多补贴几个,其实什么都有了。

    可这样的话偏没法说,不是说自己这个当婆婆的藏心眼,实在是儿子不像话!儿媳妇要不是忙忙叨叨的干这个,心里存着个念想,那心里不得慌了呀!尤其是姐俩只差一岁,这边两口子过的蜜里调油,富的人都不敢想,如今还添了个大胖小子。

    红桃不是羡慕人家有钱,但看了心里必定更挂念男人了!她都想到儿媳妇的想法,怕是她盼着丁旺能回来一次,哪怕怀个孩子呢,好歹叫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不是?

    跟现在似得,人撒出去,谁知道在哪,这是生生要把人磋磨疯的。

    心里正思量事呢,听到大门处庭院的动静,是桐桐送李太太出门。

    客人还没从大门口离开呢,红桃就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针线活过来了,坐在床边。丁婶的动作幅度就大了点,能给儿媳妇扇到。

    红桃低声道:“哎!这可怎么办?那位李家四爷要跟四太太离婚。”

    四太太?“是说沈家那位小姐?”

    是!红桃叹气,“就是我三姐给当过陪读的那位沈小姐。”

    这好端端的,“怕是两口子叨叨嘴了,必定是离不了的。”

    红桃的声音不高,就说这个事,“李太太说两口子吵的可邪乎了,沈小姐说李四少把家里的钱都在外面养女人了,李四少说没有的事,只是如今世道艰难,去年那么些流民,他都拿去赈济灾民,拿了证据出来,可沈小姐非不信。说若不是在外面养人了,那就是李四少爱慕明家的小姐,如今见明家的小姐深陷囹圄,怕是拿钱给明小姐去活动了云云。李太太做妯娌的,劝不了,过来找我三姐说这个事,说叫抽空管管。再这么下去,家得散了。孩子还不到两岁,这折腾的像个什么样子。”

    槐子从书里抬头,“李先生确实是拿钱赈灾了。他跟姐夫在书房说话的时候我在,钱的去向挺明白的。”红桃咋舌,“我是想不通这些有钱的,有钱就真漫天的撒。你问问,有几个真心感恩的?做善事不是那么一做法。若是把自己的日子搅和的过不成了,那这善事做的……何苦呢?”

    槐子看了红桃一眼,说真的,他真觉得这一家的姐妹俩不像。一点想象的地方都没有!

    他又翻了一页书,那边红桃扫了一眼,就小声问槐子,“姐夫不是说打听我家那口子的事,你没听说打听了没有?”

    这种事想知道,直接开口问呗!那是亲姐姐亲姐夫,何至于这么小心?

    槐子就道,“早就让打听了,一直还没有回复。要是有回复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婶子和你的。”

    丁婶叹气,这么长时间了,以这两口子的人脉还打听了这么长时间,这是跑哪去了。

    再一抬头,看见桐桐跟方云两个都朝这边走来。

    方云看着睡着的长平就笑,孩子睡在那里跟着晾着肚皮的蛤蟆似得,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而且,这小子可真白。瞧瞧这肤色,一般人真不能比。

    桐桐过来把孩子往起抱,“宝儿……宝儿……起来了,再睡今晚咋办呀?不睡了。”

    长平哼哼,不愿意叫打搅他睡着。越是抱他,他越是把脑袋往下坠,宁肯那么吊着,也不睁眼。

    槐子就喊,“看谁回来了?栓子回来了吧?栓子,咱们呲水去喽……”

    长平蹭一下睁开眼睛,左右看看,找栓子。不见栓子,立马朝槐子伸手,叫槐子抱。

    桐桐就笑,“找舅舅去?”嗯嗯!

    “找舅舅干嘛?”

    长平马上朝院子里喷泉的方向指,哪里有水可以玩。槐子一把接过来,抱着就跑了。两人玩水,一会子孩子就清醒了,笑的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方云收回视线,就看见红桃手里的活计了,就皱眉道:“红桃呀,真不是大姐说你!你说你年纪轻轻,干点什么不行?你姐教你的辨识药材,那真是等闲别人想学还学不到呢。你呢,不上心,怎么专在这上面下功夫?”

    学什么东西那不得有天赋吗?我那方面不灵性,就觉得这个刺绣好上手。干点这个不也挺好吗?做一份拿一份的钱,挺好的。

    方云点了点红桃,“你呀,得空了跟我出去转转,看看外面的世道。那大街上到处都是女学生,看看人家是怎么想的。世道不一样了,不是说贤妻良母不好,而是这世上太多这种夫妻变故的例子。你就说报纸上那出现的人物……”她随后拿手把一份要做鞋面的报纸拿了指给红桃,“这位蒋你知道的吧,看看,到处都宣扬蒋的婚讯,说是几个月之后结婚。那你知道他老家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原配的吗?你知道两人都生了儿子了,却要离婚的事吗?你看,你不进步,另一半在进步,势必把你落下了。妹子,你得有这种意识才是。”

    红桃看了桐桐一眼,“我姐昨儿还说过我,差不多也是这个话。”

    那你姐对你可真是尽心了!你当真别辜负了你姐的心意。人家连栓子都教的能独当一面了,你学她能不教吗?

    红桃点头应着,手里的活却一点也不耽搁。

    方云看的直摇头。

    桐桐拍了拍她,指了指菜地,“甜瓜怕是有熟的,咱去摘了。”

    两人在菜地里了,才一处说话。方云朝红桃看了一眼,“你这个妹妹,是个倔脾气,她认准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姑娘真是个好姑娘,但就是脑子呀……”

    没法子,潜移默化吧!

    方云这才道:“你们叫查的那个丁旺,有消息了?”

    嗯!怎么了?

    “药铺的人费了一番周折才查到的,他确实是换了名字,叫丁虞。人也不在师范大学,而是在圣约翰大学,他机缘巧合之下,跟一位教堂的神父熟识了。后来举荐他入了大学,还在学校做校工抵学费。此人性子很好,人也随和,虽生活清贫,但跟同学关系相处极好!你知道那所大学的,学费不低,能读的起的都非寒门。他跟许多同学走的都很近,其中就有女同学,但其是否跟其有更深的关系,这就不好讲了。不过,调查的过程中,发现跟此人接触最多的一个女同学,跟廖俊山是认识的。”

    廖俊山?

    方云点头,“咱们再没有廖俊山的消息了,此人是被抓捕了,还是被怎么着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过是在那个女同学的钱包里,发现了她跟廖俊山的合影,两人是哪种关系,不好说。”

    桐桐低声道,“红桃跟咱们太亲近了,还有丁婶。这个丁旺能不能想法子把他弄回来。放在眼皮下大家都安心。”

    方云愣了一下,“你觉得有必要?”

    小心没大错!便是要上大学,哪里的大学读不得!家里资助他读大学便是了。至于丁婶说怕他知道他父亲的事,桐桐摇头,“这要是换了你,如今安全了,明知道家里人跟着提心吊胆的,那你能不先回来看看吗?要说没钱,说不上!咱们的药铺一打听就知道,他找去能不管他吗?很容易就能回来的,他没回来。这是第一个叫我觉得不舒服的地方。第二便是,他的住址和联系方式换了,能不能告知他亲娘和媳妇一声?还是留了教堂的,钱和信当然他也能收到,但是,他怎么不想想家里没有他的消息,会怎么去想。”因此,她果断的很,“想哥法子,叫他不得不回来。那个廖俊山,不管他是谁,切断跟他的关联就是了。”

    方云看了那婆媳一眼,而后缓缓点头,“也好……”

    第339章 重踏征程(85)

    丁旺觉得他倒霉的很,好好的,怎么就跟一地痞撞上了呢!

    地痞怀里抱着个瓷瓶,当时就给摔碎了!一张口就要一千个大洋,不二家。

    说没钱,没人人家直接找到学校。

    教会学校,捣乱倒是不敢。但是每天在学校门口堵人,这进进出出的都是女学生。大家都觉得极其不方便,没有安全感。可你不能拦着人家不叫要债呀!教授也说了,“赶紧解决这个问题,再这么下去,你就先休学吧!要不然,这么骚扰下去,大家的意见都很大。”

    明知道被赖上了,可对这种人有什么办法呢?其实躲了,暂时消停了一两个月,对方找不到人了,事情自然也就过了。

    于是,他干脆躲在教堂里,不出去了这总行了吧。

    可是还真不行,人家不进教堂,却打着白色的横幅,在外面要债。教堂这地方,这么着影响很坏。

    神父就说,要不然你先回老家躲一段时间?或者去哪个亲眷家?不是你母亲还活着吗?只当是去探亲了,回去看看。等事情过了,我给你写信。实在没法子,只能如此了。

    他晚上披着神父的黑斗篷混出去,去了一处宅子,摁响了门铃。不大工夫,里面开门了,是个慈祥的阿婆,“又找我家小姐呀?”

    是!白雪在吗?

    阿婆犹豫了一下才道:“在是在的,不过这会子正跟着先生上钢琴课呢。”

    丁旺忙道:“麻烦你问问她,有空见我没?”

    阿婆叫丁旺等着,去了不大工夫又回来了,“我们小姐先叫先生去休息了,说是叫带你进去。”

    丁旺马上笑着,一步一步跟了进去。

    这是第一次踏进了大门。夜里里,灯光下的别墅院子,看不清楚景色。只是别墅里的灯光太明亮了,白雪笑盈盈的站在当面。穿着白色连衣裙,扎了高马尾,叫上是白色的皮鞋白色的袜子,清爽又漂亮。

    “你来了?”白雪笑盈盈的打招呼,“过来坐呀。”

    丁旺过去了,看看脚上的泥,看看人家光可鉴人的地板和鲜亮的毛毯。

    “没事,有人清扫的,只管坐吧。”

    白雪一再邀请,他到底是过去了,坐在了白雪旁边的沙发上,有些局促:“那个……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啊?白雪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着,而后嘟嘴,用亮白的牙齿随后又咬住嘴唇,“你……要走呀?”

    丁旺忙道:“就是探个亲。”白雪笑了一下,“其实你不来辞行,我也是要跟你辞行的。”

    啊?你要出国?

    白雪摇头,“我父母当然是希望我能去南洋跟他们团聚了,可是,你知道的,我本就是逃婚出来的,怎么可能回家去?不过是我父母怕一个人在沪市,不放心罢了。何况,以前圣约翰大学的医科很不错,但是这跟我想学的医科不同。我想学正宗的中医,但是他们把中医看做是巫医,我几次跟教授争执,这个事你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

    “我想学中医。”白雪低头,有些怅然,“所以,这个大学没有我想学的,我也不想念了。正好,我表哥要来常驻京城,在那边经商。我父母的意思是,要学就去京城,那边很多御医的后人,在那边见识见识再说。刚好,叫我跟表哥住,好叫表哥照顾我。省的我一个人带着俩下人,家里不放心。所以,你不辞行,我也得跟你辞行的。我的钢琴课今儿都得停了,才还跟先生说呢。我是后天的船去津港,再在津港坐火车去京城。你呢?你要回老家吗?这一别,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那不会!”丁旺忙道,“我也是去京城,我父母都在京城,我回去看看。”

    白雪忙问:“你放心,等你探亲回来,这边的麻烦肯定能解决。”

    话音才落,侧厅的门就打开了,一个很严肃的中年女士走了进来,“小雪,你这钢琴要是一千大洋卖了,可就太可惜了。”

    啊?

    丁旺急忙看白雪,就见白雪偷偷跟老师摆手,不叫对方说。他愣了一下,脸都热了,“你要……卖了你的钢琴?”

    “反正也不弹了嘛!”白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留着也用不上,干脆卖了。”

    “不用!”丁旺起身了,“真的不用,那个麻烦真不是多大的麻烦……我要是想解决,一封电报就能解决的事!我走不是我怕,是真的因为我怕父母担心。”

    这样啊!

    “那后天你跟我一起走吧,路上还有个照应。”

    好!一定!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潮红还没下去呢。

    可药铺那边才说找到学校,却听到丁虞惹了不小的麻烦,被人讹诈不少银钱。谁讹诈的,这个一打听就知道。

    掌柜的又打发人,“去查查,怎么讹的?”别叫人家的亲眷在咱的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了。

    可得到的消息却是,对方收了钱,有人雇佣他们讹诈这个丁虞的。至于谁雇佣的他们,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掌柜的觉得事情不对,立马给京城发了电报。电报上都是密语,翻译过来叫方云跟着皱眉。

    她当即就找了桐桐:事情不对!咱们安排下面,人还没动呢,有人先咱们一步,把丁旺往京城逼。

    桐桐就笑,“这才正常。”

    什么?

    “不是咱们的身份惹人怀疑了。”桐桐跟方云解释,“你说谁家抱着个下蛋的鸡,能不惹人注目呀?聚宝盆这东西,抢到手里那可就是数不清的财富。”

    可这下蛋的鸡是你抱着呢,也敢有人打主意?

    “一般的人当然是不敢了!”桐桐摇头,“敢的都不是一般人。该来的总会来,这不,这只靴子就落地了。要真没发现这样的,你是不知道,我这心一直悬着呢。”想通过丁旺,接近自己,“如此也好,放在眼皮底下,心里踏实。”

    方云皱眉,“若是如此,丁家就不适合再在家里住了。”

    嗯!妹妹住姐姐家可以,但没有妹夫住大姨姐家的。家里有男人了,人家未必会乐意一起住,“这个事不用我提,丁婶是个懂礼有规矩的人,会主动提的。红桃……把丁旺的面子看的很重,不会愿意丁旺寄人篱下,也不会乐意跟我这个姐姐住的。再有就是丁旺……也正好试试他!他若是知道有人利用他,他就会死赖着不想走的。他若还不知道他已入瓠,那他就不敢跟我住,他怕我发现他背后有来往亲密的女同学,躲我还来不及呢!看看吧,看看再说。”

    方云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可惜红桃了!”

    桐桐没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本来是为了她的安全的,把她接来了。但是呢,人跟人的想法不一样吧。

    这也说不上是谁的错!红桃和原身的原生家庭应该对人的性格影响挺大的。也是,日子艰难,孩子养的粗糙。父母忙着奔命呢,跟孩子之间的感情培养不够。孩子们打小,对家庭温暖的感知应该是有限的。每个人好似都秉承着我活我的,我不给人家添麻烦就行了,我没能力的时候,谁也麻烦不着我。

    应该是这种心态吧!

    要不然不会都隐姓埋名的消失了,从来就没想过其他的人身在哪里,可能过活?!

    想明白了这个,就无所谓什么感觉吧。

    这背后的事,桐桐跟四爷说了,四爷跟小道、栓子和槐子都说了,叫他们都长点心。

    至于那婆媳俩,丁旺要是有猫腻,这婆媳会发现的。发现之后作何选择,那是她们婆媳的事了。

    但打从这一天起,槐子坚决不叫那婆媳俩单独跟长平在一起了。

    红桃没觉得怎么了,她是觉得槐子到底不是亲舅舅,他不把疼长平的样子摆在明处,上哪谋好处去呢?自己是亲姨,反倒是不用那么刻意。

    倒是丁婶心里翻腾,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没给伺候到位,叫桐桐心里不满了。

    她知道桐桐不喜藏心眼,心里这么想了就这么问了,“……要是婶儿哪里没做好,你可要言语。”

    桐桐就笑,“婶儿,你想哪去了?不是您看的不好,是看的太好了。可就是太好了,我才叫槐子帮着带呢。”

    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得接地气!就跟咱们老家的时候一样,叫孩子在地上玩吧,在泥里滚吧,没事!孩子接地气,对脾好。只有脾胃强健了,才不爱生病。”

    可人家不都讲究干净卫生吗?

    林雨桐摆手,“讲究卫生和接地气不矛盾。你看李家的小妮妮,不是今儿喘,就是明儿咳的,这跟孩子的脾有很大的关系。说到底,孩子管的太精细了。”

    这样啊!这个解释丁婶接受了。

    红桃就笑,“娘,你就爱瞎想。我三姐不是那个心思多的人。”

    是啊!可这在人家家里住着呢,咱得注意着些。

    婆媳俩正说话着呢,门铃响了,紧跟着是栓子的声音:“婶儿,红桃姐,看看谁回来了……”

    谁回来了?

    婆媳对视一眼,两人都疾步往出走去,回来的人不是丁旺又是谁?!

    第340章 重踏征程(86)

    丁旺站在门口朝里看,好气派的屋子。

    正打量着,娘和红桃出来了,看着他愣愣的出神。

    丁旺便笑,跑过去跪在母亲面前,抱着母亲的腿仰着头,“娘,儿子回来了。”

    他一身学生装,精精神神的。丁婶的眼泪又下来了,摸了儿子的头,“怎么好好的……就回来了?”

    “看娘说的!早想回来了,这不是出来一趟,不闯出点名堂来,不好意思见爹娘吗?”说着就左右环顾,“对了,我爹呢?”

    红桃再也忍不住,这一肚子的委屈瞬间有了宣泄的出口,顿时就抽噎了起来,“那些挨千刀的,把爹抓去了。”

    什么?

    丁旺面色一变,蹭的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

    红桃看了婆婆一眼,见婆婆的面色微微沉了沉,她不敢说话,只不停的用袖子擦眼泪。

    丁婶拉住儿子,“这个事……娘细细跟你说!”

    丁旺真急了,“您怎么在电报上不跟儿子提呢?”

    提了又怎么样?提了你就有办法吗?

    丁婶拽着儿子没撒手,往侧院里拉,“走走走,跟娘说说话。”

    硬是给拉走了!

    栓子出去把黄包车的车钱给了,这才回来把大门给关上。

    关上大门,他又去菜地,摘了些鲜菜都清洗了,给拿到厨房。

    林雨桐这才问,“是丁旺?”

    是!栓子朝侧院指了指,“一家子正说话呢。”

    桐桐就撸袖子上厨房,“我来,饭得了就再喊他们吃饭。”

    腌肉还有,随便炒了俩荤菜,其他的素菜搭着,这就是不错的一顿饭了。自己这日子过的,其实跟有钱真不搭尬。吃饭都是一桌,在家里的人就没有是外人的。因着这个丁旺回来的蹊跷,结巴和方云就不用刻意的躲避,越躲避越是惹人怀疑。因着要添人吃饭,桐桐干脆炒了一大盘的大葱炒鸡蛋,算是添个菜。

    四爷带着小道回来的时候,也带了结巴和方云一起,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就进了大门。

    一听见四爷说话,长平尖叫一声,朝外面伸手。坐也不好好坐了,屁股一抬一抬的,准备起身。甚至翻身,打算从沙发上往下滑。

    孩子一搭声,紧跟着外面就喧哗了起来,方云人还在院子里就出声跟长平搭话,“……小东西,你这耳朵是真好使,这就听出你爸的声音了?”

    小道就笑,“这小子精着呢,昨儿剩下半碗蛋羹,一听见我跟栓子回来了,蹭的就把碗往他舅舅怀里塞,叫他舅舅赶紧吃……”

    方云就笑,“我们长平才不是小气,就是你们老爱逗他……”孩子吃点什么,这俩都要凑过去,说你给我吃一口吧。孩子就掰一点给他们!他们也不真吃,但孩子就觉得他们老抢吃的。反之,槐子就不会,有点吃的就给孩子。孩子就觉得他舅舅啥都吃不上,背着人老投喂他舅舅。

    正在侧院里说话的一家三口,听到喧闹的说话声,都朝外看了看。

    丁旺问说,“家里这么多人?”

    “人不少,都是外面的事,家里一般没多少大事。”丁婶就起身,“行了,有话以后慢慢说,这来了,不见人家主人不像话。赶紧的,先过去!”

    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个红绸子团团来,当着儿子媳妇的面给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金锁片,金锁片薄的很,但瞧着却也金灿灿的,样式怪好的。她叫两人看了,然后又包起来,塞给儿子,“这东西我早就预备下了,想着你总是要回来的。你这三姨姐家添了孩子,你是姨夫,是长辈,得给孩子见面礼。对大人,其实有时候做的到不到的,都不一定有人计较。但是这对孩子,千万不能失礼。对孩子十分好,其他地方做的再不到,都是能被原谅的。”

    这是人情世故!

    红桃感觉婆婆是说给自己听的。她低着头跟着丁旺应承着,两人一人一边,扶着长辈往出走。

    丁旺这才左右打量了一番,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自家娘和媳妇,住的是下人的院子吧。

    丁婶瞥了儿子一眼,这才道:“这种楼房,也不是大户人家那种院子,还有个客院安置客人。咱就算是小户人家出身,但男女大妨总要有的。给我们安排在楼上,可你和你爹又不在,我怎么跟你媳妇跟人家在一个屋檐下?”小姨子跟姐夫这进进出出的,不合适呀!

    丁旺这才道:“您想什么呢?这乱糟糟的世道,你们没出事就是万幸。”

    进了屋子,都特别热情。丁旺跟金老四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一孩子,金老四都是男人的样儿了。

    如今一见,差点认不出来,人的变化未免太大。

    边上站着的,就是三姨姐吧!谁能想到,一个乡野村姑能有如今的地位?她身上一点乡土气都没有,看上去就是个娴雅又洋气的女人。没有连衣裙,就是旗袍,但这旗袍穿在她身上,当真算是很合适。头发没有烫,就是编了辫子,但一样的辫子她就别出心裁,用丝带做装饰,编在一起,蓬松又慵懒。她身上没有配饰,只手腕上一块手表。

    她起身客气的招待客人,言谈举止,比他在学校里接触的名媛都更像名媛。

    其实,这个三姨姐跟红桃有多大的差别吗?没有!

    三姨姐跟着地主家的小姐念书,可红桃到自家之后自己也教红桃念书了。差别只在于一个在不停的学,一个……有家就知足。

    扭身看到一边的红桃,穿着老式的衣裳,盘着老式的发髻,一言不发的时候,他心里微微有点难受。

    喊了三姐和三姐夫,又问怎么不见孩子。

    孩子提前吃了,槐子也一样。桐桐就笑,“那小子呀,先饿了就先吃了,这会子吃饱了,去后园子玩去了,不管他!”

    丁旺赶紧拿了自家娘准备的金锁片,“我一个当姨夫的,这点心意,三姐替孩子收着吧。”

    桐桐也没推辞,“行!我替孩子收了。”说着就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起了在沪市的事,“是在师范大学吗?我想着你暑假会回来,可结果暑假没回来,这假期刚结束,你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如今大专以上,暑期有七十天的假期,小学只五十天。寒假统一的,就是半个月。

    丁旺忙道:“暑期在教会帮忙,实在走不开,就没能回来。等忙完了,才知道三姐之前在沪市的时间不短,可惜这么长时间,我消息闭塞,并不知道,愣是都没能见一面。您这一回来,估计家里得瞎想,一想就得更担心我。我就说,必须回来一趟,好叫家里安心。”

    四爷点头,“很应该回来的!不过见了家里,都挺好的。这次能呆几天呀?什么时候走?我叫人给你订车票。”

    丁旺赶紧道:“请假回来探亲,这只是原来的计划,可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原本我想着我爹在,家里能放心。这一回来才知道,我爹……下落不明。姐夫,你说这种情况,我怎么能离开家呢?剩下我娘和红桃姐,我也不放心呀!所以,回头先办个休学……”

    “不用!”红桃赶紧道,“你只管回去上学去!娘有我照顾的,没事!你放假回来就行。我和娘在三姐这里挺好的。”

    丁婶摁住了红桃,“胡说什么?他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你爹不在家,当然得他照看家小。学在哪里都能上,不是非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是!丁旺跟母亲肯定的点头,“我哪也不去,以后家里有我。”

    红桃还要说话,桐桐就起身,“菜一会子凉了,咱边吃边说吧。”

    吃饭的时候,才跟丁旺介绍,这都是谁谁谁。

    丁旺一一认识了,结巴还搭话问说,“以后……有什么打算?”

    丁旺觉得有点脸红,觉得这话里有几分催促自己的意思。也对,这要是一直住亲戚家,是不合适的。他就道,“想着找个小院子,先租下来。一家人能生活就行。”

    可京城居,大不易,小屋子要是那么容易买的起,就不会那么多人在京城只租房子而不买了。

    红桃默默的算了一笔账,觉得口里的饭都不香了。自己和婆婆之所以能攒下钱来,有个根本的原因就是,住不用花钱,吃不用花钱,穿不用花钱,还有冬天取暖等等的一切开销,都不用他们花用。那这钱当然就能攒下了。

    可要是搬出去,光是租金就每月四块。自己就是一直做绣活,七八天才能得一双绣好的绣鞋。这还得熬夜做,七八天一双,一双按照一块钱算,一个月也就四块。刚够房租的!

    婆婆在这边做饭打扫,但其实,这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当保姆的人。乡下那些活不下去,到城里谋生的,只要说管吃管住,就有跟着走的。好些在外面租房子的人家,人家也雇佣保姆。为啥呢?因为雇佣保姆的开销,比起其他方面的开销,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买菜的时候碰上别的保姆,大户人家的,很体面的人家,保姆一个月一块。可自家大姐给婆婆的却有三块。要是离了姐姐家,上哪挣钱维持生活去?!

    她想着姐姐会拦的,不想姐夫直接接话了,说了一句:“婶子在家帮了我们不少。可我们这事多也忙,婶子也到了安享天年的年纪了,我们若是硬留,便不合适了!再则,一味的强留,也是小看丁老弟了。”说完就看桐桐,“你说呢?”

    桐桐笑着点头,“妹夫是高材生,能力自不在话下。亲戚相处,万万没有拉着不叫走的道理。我虽是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叫小妹离了我眼跟前,但这心里也知道,她终归要自己过日子的。”

    丁婶点头,这两口子说的都在理上。两姨之亲,跟别的亲眷还不同。真是没有这么留的道理!

    今儿肯定是搬不成,但林雨桐却送了一封银元,“只当是乔迁贺礼了。”

    红桃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封银元,能抵得上半年的房租。有半年的缓冲期,应该可以缓过来的。她看了婆婆一眼,就收了。

    这有了钱租房就很容易了,这婆媳好歹在城里这么长时间,出去买菜走动也多有留意,在距离这里最近的菜市场附近租到了一间大杂院的门房,门房分内外间,小两口住里面,婆婆住外面。门房里外有盘着的泥炉子,直接就能开火做饭。

    租下了房子,丁旺带着母亲和红桃,跟四爷和林雨桐告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的时候被褥衣物带了不少,叫家里的汽车专门送了一次,才给送完了。

    小道也把地方记住了,回来就跟槐子说,“在铜锤家那个院子里。”

    槐子马上懂了,“我叫铜锤盯着。”

    四爷微微愣了愣,就指了指抽屉,“别叫人家白干活,钱别吝啬。丁婶这一走,家里还缺个帮衬着洒扫的,要是有相熟且能信的人,带回来也成。”

    槐子拿了钱便利索的走了,回来的时候带了个中年妇人,说是铜锤娘。

    桐桐在铜锤脸上认真的看了一眼,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

    这妇人爽利的很,“我家就一儿一女,闺女嫁人了,日子能过。我寡妇失业的,啥活都能干。”

    “佟婶!”桐桐脸上的笑不由的舒展起来,“那家里就拜托了!”

    那您放心,肯定是差不了的!这家人善待槐子的事她听说了,好人家里的活好干。

    桐桐回屋,一边跟长平玩着,一边思量着。其实推测出自己跟槐子曾经的关系,她就又心理准备。凡事跟槐子的社交圈子,她应该都很熟悉才是。

    如今只是这个猜想证实了而已。

    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没去槐子家,没有接触槐子的家人,原因呢,也不外是她理智的认为,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该想起的终会想起的。但一直以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影响这辈子,这是不理智的。

    她跟四爷,不止有过去,还该有未来才是!

    晚上,她带着孩子先睡了,四爷还在书房做电厂的部分图纸。睡前她还想着,一般出现个故人,她就会入梦的。她坦然的等着再入梦境。

    可是也是怪了,今晚睡的很安稳,一点梦都没做。

    早起一睁开眼睛,心里有那么几分明悟:过分的背负过去,叫自己过的不那么专注了。总在追寻以前,忽略了当下的话,还会有未来吗?

    她回头看四爷,四爷睁着眼躺在床上正朝自己看,她突然回头,他还来不及收起脸上的担忧。

    她回身对着四爷笑,“今儿抽空带孩子出去转转吧。”

    想去哪儿?

    “去琉璃厂……”她挂在他身上,一摇二摇三摇的,“还想去裁缝店,我想做几件夹旗袍……要不再去一趟百货商场,买些毛线……给你织件毛衣……”

    谁给我织?

    “当然是我了!要不然你想叫谁给你织?”桐桐挨着他蹭啊蹭的,直哼哼,“不能怪我吧,你是谁呀,你的心跟一般人的都不一样的!我这不是修炼不到家吗?”

    四爷轻轻的拍她,“不是你不对,也不是你关注的不够!你要是一直想着过去怎么怎么着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

    “说明现在的我对你不够好!”

    嗯?这是什么逻辑!

    “只有过的不好的人才总是挂着过去!”

    桐桐嘿嘿嘿的笑,“就是,肯定是你对我不如以前好了!”嘴上这么跟四爷开玩笑,可心里却知道,她的心思放在别处之后,很可能忽视了太多的东西。忽视了对身边的人好,也忽视了身边人对自己的好!

    所以,一定是我忽略了你对我的好了!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看了一圈,家里的一应摆件都换了,隔一段时间换一点,什么时候换成自己习惯的风格的,她都没注意。

    她起身去开了柜子,柜子里的衣裳分门别类,是什么时候四爷帮自己添满的,自己都没去注意。好似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视线落在梳妆台上,梳妆匣里,各种首饰都有。不贵重,但有几件是手工雕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抽空给做的。她选了一根簪子,攒在头上。扭脸问四爷,“好看吗?”

    石榴花的簪子,现在不应景了。

    四爷指了指边上的一支,“有一支菊花簪,你拿出来瞧瞧。”

    簪子拿出来,果然好看。

    四爷跟着起身,“今儿先去琉璃厂,带你去看一个画家作画。而后带你和孩子下馆子,有一家老馆子,祖上传下来的,老味道了。回头去花鸟市,带你瞧菊花去?”

    好啊!“我还想去书店,买唱片……”说着就低声道,“上次在李家,人家开的那个洋派的酒会,都在跳舞呢!我也想跳,买回来咱在家跳,成吗?”

    成!

    长平醒来,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扒拉爸爸的脸看看,又扒拉妈妈的脸看看,然后指着妈妈,跟爸爸哦哦哦的说着什么。

    “想说什么?说妈妈今儿又有点不一样了,是不是?”四爷就笑,“咱俩多有福气的……”我是隔三差五的就跟换媳妇似得,你呢,“隔三差五的,就跟换了个妈似得……孩子呀,你得习惯啊!”

    长平也不知道听懂没懂的,对着给拿着衣服过来要给他穿的妈妈傻乐。

    傻小子,傻乐什么呢?桐桐说着,才想起,没给孩子买过玩件,玩件都是家里做的。但其实外面的玩件还是挺多的。她一边给孩子穿鞋,一边跟孩子说话,“今儿出去给咱们长平买好玩的好不好?咱们长平想要什么呀?”

    “dang!”

    什么?

    “糖!”孩子口里清晰的吐出了一个字来,说他想要糖。

    两人面面相觑,会说话了,一张嘴就要吃的,咱家的日子真过的那么清苦吗?

    不至于呀!

    四爷心疼坏了,把孩子抱起来就道,“好!今儿出去就给我们长平买糖!”完了就说桐桐,“虽说不能奢侈,但也不能太俭省,尤其是吃的。”

    桐桐:“……”她叹气,而后低声道,“其实,这么多人一起,未必比咱自家过日子方便。”

    四爷怔愣了一下,而后点头,如今这用人跟过去的满府奴仆还是不一样的。他沉吟了片刻就低声道,“回头吧,回头去了秦省,就咱自己带着孩子,自己过……”

    能吗?

    四爷就笑,“能!昨晚你睡的早,巴哥夜里来你都不知道,枕头下有密电,你看一下。”

    桐桐从枕头下取了东西,看了之后顺手就烧了,南边有人在农村建立根据地,这是个方向。在秦省也该选一地方,建立起自家的地盘才行。

    若是那样,还真就是不需要摆出大家子的样子来了。

    想到以后的日子,她越发觉得,趁着在城里这段日子,得多出去转转。

    吃了饭,没用汽车,就是黄包车,找了一辆能拉两人的大车,两口子逛街去了。

    商场这地方,孩子都没来过,但他认识糖呀!一到地方就指着糖,“糖……要糖……”

    那是一种朱古力糖,价格很美丽。商场就那么七八斤的样子,四爷全要了。

    一说全要了,长平就拍手,那哈喇子流的,也不知道是馋的,还是给高兴的。

    其实糖的种类真挺多的,水果糖、牛乳糖,蜂蜜糖、什锦糖、包装还都挺好看的,更不要说老式的各种酥糖。

    每样都选了不少,叫商场给送到府上就行了,不用带着东西到处跑的。

    四爷只抓了两个朱古力糖,叫长平拿着吃,其他的都没带。

    出来又去琉璃厂,孩子对这里不感兴趣,桐桐倒是看见了几件大清朝的老物件。但档次都不高,或许留着能赚几个钱,但她对这个却兴趣缺缺。

    不过一个书画店里,桐桐见到了四爷说的画作。

    桐桐还没看清楚呢,长平又喊呢:“虾……虾……”

    你都会说虾了?!怎么会说的都是吃的呢!

    掌柜的哈哈就笑,“小公子聪慧,这正是一幅虾戏图。”

    桐桐给孩子擦了口水再看第二眼,才看见图边印章,“这是……”

    掌柜的就道,“是一位齐先生的大作,太太喜欢?”

    桐桐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欢!多少钱一幅?”

    “两尺小卷,一元润笔费。”

    桐桐愣了一下,而后忙道:“有多少副,我们都要!”

    反倒是掌柜的愣住了,桐桐讪讪的,也觉得自己表现的可能太急切了,忙道:“小儿喜欢,叫他将来临摹之用。”

    哦!这样啊!还有几幅花鸟,太太看看?

    好的!看看!扫了两眼,然后捐吧捐吧,“都要!”

    掌柜的有些犹疑,不住的看四爷,这位金先生他是知道的,人家是真懂画。可这位太太……不像是懂画的样子。这么买……图什么?

    四爷把脸藏在长平身后,桐桐能图什么?欣赏是欣赏不来的,她这么急切,除非她笃定这玩意能卖钱。且很值钱的那种!

    因此,四爷给桐桐又贴了一个标签,那就是出身不显。什么仙女不仙女,扯淡!仙女没这么俗的。她在成为四福晋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这个暂时不知道。但从她的根子来说,一定是出身极其普通。

    她一定是小户人家出身的姑娘,菜园子的韭菜割的迟变老了,她都心疼的抽抽那种。遇到好东西就立马觉得跟走大运似得,恨不能都扒拉到自己怀里的做派,也佐证了这一点。

    他不言语的看着她全买了,什么也没说。他是真觉得出来转转是对了,从生活的细节入手,他迟早能把她原本的模样给勾勒出来。

    桐桐不知道四爷在研究她,兀自高兴着呢,买了觉得很值的东西,然后抱着四爷的胳膊,低声道:“这得保存好,等到将来,留给长平,卖了能换……”

    四爷:“……”为什么要想爷的儿子将来得靠卖藏品度日?爷的儿子就那么没出息?

    桐桐眨巴了一下眼睛,朝紫禁城的方向指了指,这种事,说不准的,对吧?

    四爷用肩膀轻撞了桐桐一下,走走走!什么不顺耳你提什么,“赶紧的,不是要给孩子买小玩意吗?”

    买吧!

    街边小摊子上就又卖的,什么小二胡,小琵琶,特别好玩的样子。声音还怪好听的。

    正在这里选着呢,边上凑过来一年轻姑娘,也拿了小二胡,轻轻的拉了拉,这一拉,就有点意思了。这姑娘是个懂音律的。

    人家看了桐桐一眼,矜持的笑笑,然后让开,意思是叫孩子先选。

    桐桐选了二胡,“就这个了!”拿了就问老板,老板伸出两根手指,桐桐也没还价,直接就给了钱。才说要走呢,自家这熊孩子把着边上的摊子不撒手,人家是卖木头的刀枪剑戟的。但这是七八岁的孩子玩的,他太小了,这么大的东西他玩不了的。

    摆摊的连忙蹲下,在摊位下面找货,“有的,有小的。”然后拿了一堆的东西出来,“看看小公子喜欢什么。”

    长平扒拉着带着红缨的木头刀,完了又扒拉带着长穗子的木头剑,有了这两样还不知足,看着那木头锤子,好似心仪的很,一个劲的伸着手,“要……要……”

    锤子吗?

    四爷有点小嫌弃,不知道是不是跟锤子有什么爱恨情仇,总觉得一提锤子就哪里怪怪的。

    行吧!锤子就锤子吧,再把那个要了。

    桐桐一边看这些东西细致不细致,有没有毛刺刺到孩子,一边无意的就听到隔壁摊子上那个姑娘跟老板的对话,“……能做这么小的西洋乐器吗?像是钢琴……你要是能做,我跟你定制。也要这种小巧的,我当摆件。”

    那边摊子的老板连连摆手,“那没有,咱做不了那个。姑娘可以看看咱们的琵琶,古筝,都挺好看的。”

    “其实,你可以试试做个大提琴小提琴什么的,只要跟洋人沾边的,都比较值钱一点。那个乐器,也没有比二胡更麻烦。”

    老板忙笑道:“姑娘,我要是有那手艺,我去乐器行混饭去了,当个调琴师,也比在街边吃土赚的多呀。”

    这姑娘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也对,是我想当然了。这些玩意……我每样都要一个。但是,你能给我上漆吗?我要颜色大胆一些的……”

    “哎哟!姑娘,这可难了,我上的颜色你未必喜欢呀!”

    “也对!要不这样,我给你个地址,你给我送家去,回头我找个朋友帮我着色。”

    那随您!我给您送到就完。

    林雨桐才把孩子挑的几样都检查了一遍,那姑娘又过来了,一来就拿着小锤子,“这个也好可爱!”

    这边的老板觉得这是大生意,就赶紧招徕:“姑娘,您想要多大的,都能做。您要什么颜色,您给我列好,我给您着色后送去。”

    这姑娘就看了桐桐一眼,而后搭话:“这位太太,我能麻烦一下小公子吗?”

    桐桐看了这姑娘一眼,问了一声,“有事?”

    这姑娘一脸的不好意思,“那个……我想要拿在孩子手里看着协调的那个大小,所以,想麻烦小公子帮我拿一下,我看看好确定大小。”

    这还真不是大事,长平正高兴能拿着玩呢,就试着拿了几个。这姑娘赶紧道谢,跟老板道,“比这个型号,再小三寸就差不多了。”

    行!好说!

    桐桐这边付钱之后,四爷抱着孩子,桐桐拿着东西,这就走了。

    没走出几步远,那姑娘又追着来了,“等一等,太太……”

    桐桐扭脸,打量对方,“还有事吗?”

    这姑娘从包里掏出个铁皮青蛙来,“这个……是我觉得好玩,刚买的。还没谢小公子呢,你们就走了。”说着就往长平手里塞,“给你,瞧瞧,好玩吗?”

    孩子蹭一下的缩了手,不要。

    桐桐直接给拦了,“家里有这玩意,你喜欢就留着吧。小事而已,不用谢。”

    四爷将长平的头往怀里藏了藏,伸手叫了黄包车,先上车然后等着桐桐。

    桐桐一上来,四爷就报了地址,今儿不转了,先回家吧。

    转弯的时候,桐桐朝后看了一眼,那个姑娘还在那个摊位上跟老板比划呢。

    四爷低声问:“有问题?”

    桐桐摇头,“是有目的的靠近!我戴着帽子,一般人不认识我。但是,有些记者眼睛毒,认出你也未可知。是不是有问题……暂时说不好。”

    嗯!

    结果被这一打搅,没能去老馆子吃饭,也没能买到毛线,更没有买到唱片。

    四爷就说,“现在都有电话,你叫送就好了,都给送的。”

    还是算了,送的就失了味道了。没能在外面吃到好的,她问四爷,“想吃点什么,我做。”

    入秋了,吃点什么呢?

    长平一边鼓捣他的玩具,一边搭话:“虾!”

    吃虾呀?

    嗯!像模像样的点头,表示想吃虾了。

    “那给你做个虾仁蒸蛋,好不好?”

    他又点头。

    四爷教孩子,“要说‘好’。”

    孩子从善如流,“好!”说完就抿嘴笑,对着妈妈再说一遍,“好!”

    佟婶给稀罕的,“哎哟!这个小人精呀,还知道吃虾了。这都半晌,上哪给你买虾去。”

    槐子放下书就起身,“等着,舅舅知道哪有卖的,这就给你买虾去。”

    长平马上咧着嘴笑,“舅……好……”

    不知道是想说,‘好的,舅舅’,还是想说,‘舅舅好’。

    但显然,槐子觉得长平是说,舅舅对他好,顿时就乐了,“等着,舅舅给你买大虾去!”

    这个时候买虾,非得从大馆子里往出匀不可,出去一个钟头,回来了,买了五只一扎长的虾,肯定是够孩子吃的。回来就给放盆里,先叫这小子看一眼,然后才给送厨房。

    桐桐别的菜都做的差不多了,只一个虾仁蒸蛋,隔着水蒸出来就完,不费事。

    这边上手处理虾,见槐子没出去,想着她怕是有话说。就打发佟婶,“婶儿,要不咱再做个汤吧,缺一把菠菜……您去瞧瞧,那菠菜老的还能吃吗?”

    佟婶忙道,“咋不能吃呀!肯定能!”

    栓子在外面喊着,“我去看。”

    那你可不会看,还得我来。

    等人出去了,槐子才道:“我觉得上了大街之后,身后就有人跟着我。”

    嗯?一路都跟着?

    “是!”槐子朝外看了一眼,“半路上我把人给甩了,但到了距离咱家最近的这条街,发现身后又跟着尾巴。要不要我反跟回去,看看是哪路的人?”

    桐桐的手没停,在案板上剁虾泥,这虾除了给孩子做的蒸蛋用用,剩下的还能给孩子做一小碗虾滑吃。

    等剁好了,她才停了手,低声道,“你发现他们敢靠近咱们这一片吗?”

    不敢!家里附近没遮挡,有人靠近必然看的见的。

    桐桐就‘嗯’了一声,“不用反着找,叫人留意着丁旺。怕是两者之间有些联系!丁旺现在应该不知道他被利用了,先看看他会怎么选,再动也不迟。”槐子愣了一下就懂了,“是怕没了这个,换一个来,会更隐蔽?”

    是!与其如此,倒不如留下这个咱们已经察觉的,慢慢观察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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