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记得宋人的诗词里常出现游园的场景。而今站在大街上,看着春日里竞相出城的人,才真正感受到了宋时文人的浪漫。
四爷买了一支桃花,带着桐桐上了船,剪出来几朵簪于鬓角。桐桐也选了一小簇,给四爷簪在帽檐上,然后不住的笑。
这半年养的康健了,也长起来了,原身只是营养不良看起来特别小而已。这过了一个年,已是豆蔻之年了,长的纤细修长,一身大红圆领袍在身,站立于船头也确实有几分风流的姿态了,最近四爷也比较清闲了。到了休沐的日子赵祯也体恤,并不会留人。况且,这般的好时节,对于正跟尚美人处于热恋期的赵祯来说,携美游园怎能耽搁。
况且大宋的官员特别喜好这样的郊游方式。他们大多有自己的园林,里面花卉遍植,下朝之后相互串门子,今儿你家的园子,明儿我家的园子。斗茶、品酒、赏花,再请一二歌姬,不至于通宵达旦吧,但也每每至夜深放散。
反倒是出城游玩的,这个时节多是没那么豪富的。但也一定是读书人多。再加上来往做生意的百姓,只觉得热闹非凡。
坐在船上,边上的茶具摆着,小泥炉里水咕嘟着,四爷慢悠悠的在点茶这个玩意桐桐不管怎么折腾都点不出花来,但是四爷这才没多少日子,还真就能点出来了。点好递给桐桐,口感…很独特。跟茶博士点的还不一样。
桐桐斜靠着,脚搭在一边左一晃悠右一晃悠,然后眼神不住的落在花船上正弹着琵琶唱着词曲的歌伎身上,像个登徒子。
许是她一身男装老这么盯着人家看,许是她一身锦袍,不管是颜色还是材质叫人看着都觉得出身不凡。所以,这花船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跟着。
船头坐着的大姐戴着桃花花冠,手里抱着琵琶,正唱着:“…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这是柳永的词。
桐桐看了船头的全有一眼,“拿一贯钱给大姐买花戴。
全有递了交子给船夫,船夫用竹竿挂了篮子送到那边船上,吆喝道:“公子赠姑娘,请姑娘买花戴。”
于是,莺莺燕燕的都朝这边见礼,谢公子的赏。
刚才还只是琵琶音,这会子得了堂了,什么乐曲都有了。这样的音儿在这水上听,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四爷:“…他抬眼才要看桐桐,结果就看见自家这条船的另一边的船,船上正站着晏殊和另外两人,正是晏殊的俩女婿。
晏殊的这俩女婚也不是凡人,一个是富弼,此人也是名相,且是入了宋朝昭勋阁的二十四功臣之一,如今也就是二十许岁的人吧。另一个是武将,叫杨察,虽不如富弼干练,但也算有些能为,桐桐侧坐着,只看这边的花船,并未曾看到另一边的船上的晏殊。
四爷举杯朝那边致敬,晏殊点点头,然后朝桐桐隆了一眼,袖子一甩,进船舱去了富弼笑了笑跟进去,问老丈人说,“那便是岳父新收的弟子?“”
“顽劣不堪!“晏殊气哼哼的坐下,“孽徒难成才杨察是一武夫,还问富弼说,“瞧着文质彬彬,怎生顽劣了?
杨察还探头出去看了看,就见歪靠着个小公子,鬓角几朵桃花,不管长相如何,只那姿态,那神态,一看就是个风流种子呀他就笑,“富贵风流堆里出来的,不都是如此?
晏殊:“…只得打岔,“不提他了……
那就上酒来。
四爷看着那船慢慢的远了一些,这才跟桐桐说,“晏殊带着俩女婿出来了。““那儿呢。”四爷抬下巴指了指。
桐桐立马扭头去看,结果人家真的走的挺远的四爷将茶果递给桐桐,问说,“这一日一日的,是不是觉得无所事事?”
桐桐塞着果子,哼了一声,“我也发现了,有些事…可能就是徒劳无益,苦口婆心的讲道理,没用。“我更喜欢摁着他们的脑袋给他们讲道理,一般情况下,这么讲的效果比较好,我怎么说,怎么都对。所以,我最近都有些疲懒了,觉得白费唇舌,四爷转着手里的杯子,“唇舌没有白费的,该管总还是要管的。
为何?今儿你总得给我交给底吧。
四爷看着这悠悠河水,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我其实就想试试,试试……,秉性如何?可还有被影响的可能性。““你觉得能被影响吗?
桐桐将果子抛起来,仰着头张着嘴接住了,然后含在嘴里狠狠的曙着,摇摇头,“好像…作用也不大。”
四爷就叹气,“所以呀,咱们就得另辟蹊径。但这个机会到来之前,你只管顺心而为便是了,不用有丝毫忌讳。“什么蹊径?机会什么时候才能来。
四爷抬手将桌上的茶具那开,用手指嫠水,在小几上画了一幅地图,“这是哪里?“桐桐皱眉,歪着头看了再看,“这是……西夏?“现在还没有西夏国吧。但看山河走向,就是西夏那个方位。
四爷抬手将地图用手抹去了,“….四十年前,大宋朝廷其实已经管不到这一片了,当时的党项首领李继迁接受了辽国圣宗皇帝的册封,称为夏州。并且,求娶了辽国的公主为妻。形成了实际上的联盟。
桐桐默默鼻子,自己知道的真没这么详细。
“这都是赵匡义在位时候的事了,那些年辽国和党项结盟,侵扰不断,北宋连着征伐,派五路军尽皆败北。那彼时,遇上赵匡义驾崩,赵恒即位。“也就是先帝了!然后呢?
“这位为了避免麻烦,割让了夏、绥、银、有、靖……
桐桐在心里算了一下,这几乎是把陕北和宁夏给割让出去了?要是这样的话,“现在那边的版图大约是包含了宁夏、甘肃、青海东北、内蒙西部、陕西北部,…
是!三省之地是有的。
桐桐直摸下巴,“没建国,但其实人家不仅跟大宋称臣,也跟辽国称臣。而大宋不敢跟辽国作战,所以默许了这个行为。变相的承认了党项的自主之权?
“且这个事已经数十年了,那边发晨的很成熟了?
桐桐就说,而今,大宋太后理政,皇帝未曾亲政。朝堂内不闹事就算是好的了,这是人家的机会,我要是李元昊,这背靠大辽,越机也要搞自立的,辽国呢?人家愿意挑起你们两国之争,如此方可取利.
桐桐自己画地图,呵可以说大辽遇上雄主了,扶持党项,是战略上的胜利,夏州如今所在的位置,刚好子住了大宋与西域的商道。”
大唐好容易打通的商路,这一堵塞,中原文化中断了朝西边输送,后来西边一直不好收服。
桐桐在地图上点了点,“关键是,马匹的输入只有辽国和西域这两个方向.辽国禁止朝北宋输送马匹,西域又被辽国支持的夏州给卡住了喉咙,这条路走不通了.”西南的马又不擅于征战四爷就说,“这些年下来,人家对外称臣,对内已然是帝王气派了,西可取吐蒸和回鹃,北有大辽那么大的疆域,东和南都是大宋的疆域…“四爷点了点桐桐面的图,“你我为大宋子民,取夏州归宋,不可么?
四爷嘴角勾了勾,举起茶杯跟桐桐碰了一下:“将来如何,交给朝廷、交给天下人来定,我不争权,我也不夺利,不好么?
桐桐再看看那地图,一下子便笑了.她举起怀将茶给喝了,那我就知道我该干什么了.
,“快着些,追那条船。
那条船上有晏殊,还有晏殊的女婿别看杨察不如富弼鼎鼎有名,但这是自己唯一能接触到的军中的人脉了,的的完了,楊桐想起来了,她脸看四治:所以,你还是把我挡在你前面了,“你要去夏州,那边三个省呢!打下来得有人镇守治理,一般人还不行,那1是党项的老集呀,所以,你等定是能在那边扎根的,要知道,从陕北往下走,可就是滑河平原了,到了长安了,那真的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位置!但前提是,得有人给你打下来吧四爷就看她:“这话说的…那要么你把我顶在你前面,我去打去?“真叫我去,你放心吗?你舍得吗?
桐桐:“…”不放心,也不舍得!
不是啊!四爷再给桐桐递了一杯,“尝尝这个?““行!加什么都行。“瞧这出息,也就这点要求了,表后晏殊正跟两个女嫣高谈阔论呢,就听见外面格外殷勤的声音:“先生,您怎的不等学生问安就走了呢?两日未见您,未管听您的教导,煞是想念呢!”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还有那乐曲声,歌伎的吟唱声.
晏殊:“…这个浪荡子!他探头出去,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你要如何,无人拦你,为师也管不得你.只是莫把那好人给带坏了。“四爷一脸的温良,保持着淡然的微笑。
桐桐:“…听听!这是先生该说的话嘛她现在真觉得他们这一对师徒,不是她气死了师父,就是师父寒碜死她。
主打一个相爱相杀!
第1702章 大宋反派(23)
回宫的路上, 桐桐坐在马车上都不想说话了。今儿跟晏殊翁婿三人闲聊了半天,她发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那就是北宋一朝就没有过女将。
那些民间流传很广的女将们, 都是话本上演绎来的故事。
四爷还觉得桐桐奇怪呢,“你怎么会相信真有杨家女将、穆桂英挂帅?”
桐桐看着马车外面, 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许是真的期望着万一呢?
四爷就笑,历史上真有名有姓的女将, 就那么几个:妇好算一个;西汉末年还有个叫吕母的;北魏的花木兰不是杜撰,县志上有记载, 确实有这么一个替父从军的女子;岭南有过一个冼夫人,号称岭南圣母, 那是隋朝时候的事了;唐时出过一个平阳公主;明朝有过一个秦良玉;宋朝有吗?有过一个叫梁红玉的, 但一直都在其丈夫身边, 从未单独领军,这个不能算。
桐桐就低声问:“只有宋朝的女将故事最多,感情都是编的!这是羞那些当官的呢,一个个的怂的上不了战场,连女人都不如么?”文人的笔一直就挺损的,她真怀疑是后世的文人故意损宋朝这些士大夫的。
所以, 自己面临着一个困难,那就是想做这第一个, 开这个先河,有相当的难度。
四爷只笑, 难你也能办到。他要告诉桐桐的是,“宋夏之间的战端,一直没停止过。自从李元昊自立开始,从仁宗、英宗、神宗、哲宗, 再到徽宗,历经五朝,打了五场。”
能拖死人的。
“所以,拿下这个地方,意义非凡。”四爷拍了拍桐桐的手,意思是:加油吧,姑娘!真干成了,你功德无量。
干个屁呀,桐桐一筹莫展。
晚上躺下,她翻来复去的睡不着。就今儿了解的情况,北宋用兵是招募兵,就是这里受灾了,赶紧招募一点士兵吧。这么着能防止灾民为祸呀!
给这部分人发俸禄是这么发的:一次性给安家费几贯钱,一般超不过十贯,一层一层的扒皮,每个士卒能拿到的安家费也就几贯钱吧。这还得是招募的人少,平均下来,每个人能多发点。要是人多了,可能就是三到五贯钱的安家费。
士卒平时是要带着家眷的,搭个棚子过日子的那种。所以,没有集体的宿舍,这么一种方式。一个当兵的,给这么一点安家的钱。够干嘛?
月俸呢?月俸的话,士兵得分等级的,下等的三百个钱,上等的七百个钱。杂役没钱,就是管饭发点布帛做衣裳。
一贯钱是一千个钱。也就是一个上等士兵每月的俸禄不足一贯。
京城中百姓过日子,富户每月得五贯。这一贯钱,能保证一家子饿不死。不足一贯,那是养不了家的。
反观宫里的开销,一个宫人每月三百贯。
士兵每月三百个钱!宫人每月三百贯钱。
三百个和三百贯这么一对比,就相当于一个宫人的俸禄能养一千个下等士兵。
难怪说北宋宫廷开销可比一敌国呢。
你就说这么着养出来的兵,怎么打仗?先帝时期在京城中就差点闹了哗变,原因是将领治军严厉。严厉没错,但大部分士兵得闲了得做点其他的营生养家糊口,没工夫在兵营里泡着。你拿军法严苛的要求人家,却不解决人家的实际问题,下面可不就得哗变吗?
最后怎么着了呢?把将领罢辍了,平息了军中的怒火。
这还是京城中呢,各地的情况可想而知。
还什么给先帝的旧物打银罩子盖上,怕染了灰尘。可拉倒吧,一个个的想嘛呢?
现在想想,我要是给伺候的人,给当官的文人都待遇可优厚了。犯错了也不打,贬谪了还能升上来……那满天下是不是也只说我的好话呀。
不行,坐起来吧,上火!忒的上火了。
起来咕咚咕咚的灌了凉茶,然后愣是给自己摁睡了:明儿的事明儿再愁,今儿该睡还得睡。
事实上明儿也愁不到上面,因为本领为先。
你得有机会御马射箭,这才能说其他吧。而这些,需要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学会。
首先,她得需要一匹好马。
可想得一匹好马,难死了。产马之地,一个在东北,一个在河套。东北归辽国,河套归夏州,两个养马的地方都没有。想得一驰骋疆场的马特别难。
杨察那边也弄不到好马,但是皇后应该行吧。
郭家总能匀出一两匹战马吧。
于是,得空了她就去找皇后。这一段时间皇后瘦了不少,脸上的颧骨都起来了,见了桐桐也无精打采的,“倒是少见,今儿怎么能脱身过来了?”
桐桐就叹气,“娘娘,快三月了,春上了。”
那又如何?“官家带着尚美人游园探春,何曾记得我这个皇后还不曾赏过一园春色。”这么说着,突然想起来了,马上喊人,“去!把园子里的花都给本宫摘了。”谁都别赏了。
桐桐忙道:“娘娘——春上了,该亲蚕了。”
这个时候的亲蚕也是有的,但好似只有曹皇后在后宫中亲蚕了。咱哪怕不办亲蚕礼,你养些蚕,这总不算是错吧。没事了叫赵祯过来看看,你看他赵祯来不来?陪尚美人重要呢?还是陪着皇后亲蚕重要呢?他分的清楚。
过后才恍然:“亲蚕……亲蚕?对!得亲蚕了。”说着就看桐桐,“多谢你提醒。”
那倒是不用!桐桐直言说,“我想问问娘娘,郭家是否还有多余的战马……”
要马呀?“你要马做什么?”
“学着骑呀!”桐桐反问郭后,“您不会骑马?”
“我会!”跟着兄长们偷着学,也总是能学会的,但也只是会而已,“只是何须战马?”
“劣马跑不起来,我不喜欢。”桐桐问说,“有吗?若是没有,我就去问问官家。”
“自是有的,只是郭家的马不如官家的御马。”郭后就说,“西域还是会进贡贡品的,去年好似就有几匹马,要不你先问问官家。他要是舍不得,我再叫人去郭家给你牵一匹来。”
桐桐马上起身,“谢您了,那我先去找官家。”
她真去找赵祯了,以为要战马会很难。结果赵祯还奇怪呢,“御马苑就在城外,里面养着成千匹良驹,马匹而已,不难得。朕甚少过去,你想要去就看看吧,随你挑便是了。”说着还问四爷,“从真呢?可也要选一匹?”
四爷:“……点点点”他也不知道京城附近还有御马苑呢。
赵祯不以为意,“先帝身子不好,朕自来也体弱,便去的少了。御马苑里可狩猎,你们要觉得有趣,等秋里再去狩猎。春日……狩猎,不和天道。”
不不不!不用!能有个选马的地方就不错了。
选了个休沐的日子,四爷和桐桐特地邀请了杨察,一起去御马苑挑马去。
这里好些马都老了,桐桐看着躺在地上的老马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看骨架都知道,这是一匹来自西域的良驹,可只怕它这一生都在马厩里吧。
御马苑的管事陪在边上,“这是二十余年前,先帝在时,西域送来的贡品。如今老了,跑不起来了。”
桐桐跟老马对视着,眼里难掩怜惜,低声道:“咱们跑一圈,好不好?”说着,就摸了缰绳拉了马儿起身。
杨察‘哎哟’了一声,“您可会骑吗?”
“不是有您教吗?”桐桐摆手,不要人给马背上放置马鞍,也不要马镫,“别拘着它,它都老了,不是跑不起来了吗?”说着才看杨察,“没事,老马不摔人。您骑马跟着我就行了。”
四爷退到一边,抬手拍了拍马屁股:“你慢些。”
马儿原地踏步两声,像是能听懂一般。
桐桐又拍了拍马头,拽着缰绳上了马背。
杨察喝一声采,“好利索!”说着,就过来说骑马的注意事项,桐桐也都听着。他说完了,桐桐轻轻的拍了拍马屁股,这马果然慢悠悠的走动了起来。真就是极慢极慢!
这么着在附近转了两圈,它好似觉得背上的人很稳当,而后马蹄踏踏踏的快了起来,紧跟着便是小跑。
杨察在边上跟着,不住的叮嘱,“别慌!坐稳,没事!”
可谁知跑了二三里之后,这马儿快了起来。杨察那匹骑来的马竟是跟不上它的速度。桐桐不拘着它,任由它奔跑,直到将这御马苑跑到了尽头,把杨察早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它才慢慢的停下来。
桐桐抬手一摸,马身上一身的汗。她赶紧从它身上下来,这一下来,巨大的马身猛的就摔了下去,然后躺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气。
马匹的寿命一般就在二十五岁左右。它是二十多年前进贡来的,也一定是成年马!这么一算,它真的是垂垂老矣了。
桐桐不由的在马儿身上摸索,这么着能诊脉的。
这一摸,她就撒手了,然后坐在马头边上,跟马儿对视,“要走了,是吗?”
这马儿极其灵性,低低的嘶鸣了一声,像是回应。
桐桐抚摸它的鬃毛:“是他们错了,不该将你圈了一辈子。这回你能跑了,只管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他们没能用到你,是他们的错!”
四爷追来的时候,桐桐的手放在马儿的眼睛上,一直没有拿开。
他过去摸了一下,马死了。跑了最后一程,然后死了。
桐桐扭脸朝四爷看,“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而现在,明知有千里马,却闲置于奴隶人之手,蹉跎于槽枥之间……”岂不可惜?!
第1703章 大宋反派(24)
许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桐桐一下子就沉静了起来。每日里早起就在宫里耍一套枪法。那样的武器当然不能带到宫里,只能是棍子替代。
棍子就是小槐树削皮做的,粗糙的很。这还是杨察帮着削的,特意问了赵祯才给带进来的。
赵祯也知道她每日扎马步,也确实是自从接到京城,最开始养了一段时间的身体之后,她就再没病过。别人还有个头疼风寒,她是真没有过。
死过一次的人格外惜命,她觉得那么练着有用,那就练吧。
于是,桐桐就拿着个真的只有小孩手腕粗细的棍子,每日早晨在言里耍一套。那带起来的风声呼呼呼的,刘太后在里面都听的见。
她时而会站在窗囗朝外看一眼,看着这孩子从生疏到熟悉,一直到现在的行云流水。不管刮风还是下雨,准时准点,没有一日错过的郭淮就低声道:“郡主是难得的有毅力之人。
“今日那些书目她可都看了?”
何止看了,功课一点也没松懈“上次晏大人一句都没斥责,只说郡主性子燥了一些,非叫郡主练小字磨性子…
刘太后又看向另一张空着的桌子,“把皇后的书案撤了吧。”她是不会再来学这些了。
郭淮一抬手,叫人撒下去了。
刘太后又问说“皇后养蚕了………蚕该结茧了吧。“郭淮不敢搭话,刘太后扭脸看了他一眼:“又怎么了?““跟言家吵起来了,气极了…把蚕簸箩打翻了,不小心踩上去……没养成。”说着,郭准赶紧道,“太妃娘娘已经叫封口了,这事不曾传出去。“刘太后气的呀,“你去告诉官家,就说叫他让着些皇后。”皇后的脾气坏,那股子劲儿上来,火非得发出来。跟这种人计较生气,这也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不对。明明三五句话能哄好的事,非要讲什么道理。这一讲,吵起来了,脾气一上来谁还管其他。
那可是亲蚕的蚕,亲蚕是做给神明看,做给子民百姓看的,祈求的便是神佛的保佑,叫天下知道皇家重视蚕桑。你说你把这种蚕弄死了……脾气上来就这么不知道轻重,官家还偏要跟他计较,这是要干什么?
桐桐也听说这事了,可她现在才懒的过问呢。说实话,把后言的开支缩减缩减,什么毛病都治好了。
她是每日勤练,该学文学文,一到休沐,就跟四爷去御马苑骑马射箭。射箭未必得对着动物打猎,那地方人少,能活动的开。
没人知道四爷射的怎么样,好似他就是被自己拉出来玩的。
杨太妃倒是干涉过两次,“这么武夫要的粗鄙的东西,学那个做什么?你要真是想活动,给你找舞娘,学着几支舞蹈也是好的。你也不小了,该学这些了。以后这言宴,公侯之家的宴席,你不会舞蹈该如何?“贵族女眷得会舞,得学些乐曲,“要不然那些词你如何填?“不都是对着曲子填词么?跟着晏殊学,词填的如何了?音律对不上,你这词也填不了呀。
桐桐:“…我学舞蹈?还得学乐曲,会乐器?能就着曲子填词?她摇头,“小娘娘……我学不了那个。“怎的学不了?杨太妃就笑,“哪有姑娘学不了这个的?“她上下打量桐桐,“这大半年,都能长大半头高了……,是个大姑娘的样子了。“瞧瞧,皮也白了也细了,虽还没张开但养的也算是眉眼分明的,“听话,以后在京中有你交际的时候,总得登得大雅之堂吧。那些粗鄙的事,叫人家知道了难保不笑话你。“桐桐该怎么说呢?她看看手心,“小娘娘,您是忘不了我从坟里爬出来的时候,那山上野兽的眼睛呀。您不知道,要不是那晚雷劈了枯木燃了火,惊走了野兽,我就被狼吃了。
那时候我就想着,只要我活着,我就再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只要我手里有棍子,什么狼来了我都不怕。虽说来京城了,可现在还常不常的梦见那晚,梦见绿油油的眼睛……有时候醒来汗把衣裳都打湿了……
杨太妃擻着桐桐的手一紧,官家小时候也有过这种时候,一惧怕夜里就做梦。一做梦就胡言乱语。她从不觉得这是病,她一直觉得这是大娘娘太严厉了些,惊着孩子了。
如今—听这个说法,她便不再言语了,“罢了!你若是觉得那么着踏实,就那么着练去吧。”横竖过的舒坦,要比憋屈着强。这个说辞被杨太妃给说出去了,然后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慢慢的连晏殊也不再觉得她整天舞刀弄棒的不雅观了。
再要是有空闲,她还在言里跟当值的禁军比划。很多人都看见过,她拿着一根棍子,跟对方有来有回的。但他们默认了这是一个孤女在克制梦魔,全没有放在心上。
四爷就那么默默看着,看着这些人从桐桐身边来来去去的,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然后失笑:等着吧!她憋着劲儿呢。
这么想着,就仰头看天。
桐桐收了手里的棍子,站在他边上,“看什么?“四爷低声道:“今儿朝廷下旨,诏令言行不一的士人,州郡不许再举荐。”
桐桐:“……:她一时之间没明白什么意思,“言行不一……”谁能始终言行如一呢?这不符合人性。
况且,一个人一个个性,有那口是心非之人,也有冲动之下的言语,并非本意。这要是硬性规定,这成什么了?
四爷就笑了,“所以,大宋朝廷有那么多君子。”处处以儒家的君子之行要求自己,凡是嘴上道德文章,遇事却做不到的,御史怕是就该弹劾了。
这事给桐桐膈应的,在这个背景之下再去想一些历史名人,是不是突然就有点不对味了呢?
四爷扭脸看桐桐,“别去想别人,先想想你我。你要做到言行如一,我亦然!”
行!言行如一是吧?别叫我逮住机会了。
结果,谁也不想的机会,就这么来了。天一热,正是收麦的季节,京市接连大雨。
桐桐站在廊庑下,看着已经快要蔓上来的水,继续看着天:这雨至少还得下三天。
言中的积水都快过台阶了,外面得积水至少得有两尺深。再下三天,怕是三四尺深的水是有的。
这还得是平地积水,若是有那地势低的,怕是房子都場了。关键是,汴京靠河,又有运河勾连,一旦涨水,水瞒过堤坝,是非常危险的。
芳蕊递了雨伞过去,“郡主,回屋吧,这雨就打到身上了。“桐桐看着继续昏暗的天,雷神滚滚,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雨倾盆而下。她扭脸看向全有,“把那一匣子值钱的东西拿来吧。“什么?
“就是叫你收着的那一匣子东西。”
全有给抱出来了,桐桐接到手里,这是柴家的玉器,卖了吧,不合适。留着吧,途制!那怎么办呢?
她接了雨伞,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匣子,“全公公留下吧,芳蕊跟着来。你顾好你自己就好,我还不用你照看。“这么大的雨,去哪呀?
桐桐没言语,涉水冒雨而行。
这么一点距离,到太后这里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
结果到了才知道,太后议事去了桐桐没进去,继续走。到议事厅的时候,很多人都在。一个个的也都跟落汤鸡似得!
郭淮看见了,赶紧迎出来,“郡主怎么上这儿来了?
桐桐将匣子交给他:“您转成给大娘娘和官家,就说用于赈灾吧。这场大雨…京城肯定倒塌房屋无数,也必然有淹死的百姓。就这水……家里怕是被冲的七零八落了。赈灾所需—
定巨大。这些充作赈灾之用吧,我吃在言里,住在言里,原也没多少需要花销的。”
郭淮:“这?这可怎么办?
外面说话,里面隐隐约约的是听的见的。然后,这会子里面特别的安静。
四爷站在赵祯边上,面无表情因为刚才刘太后说,宫中减少饮食,以示跟百姓同甘共苦。
所谓的宫中减少饮食,就是菜色少几个。然后……没有了。再剩下的跟皇室无关,该是朝廷要减免赋税,抚恤安慰百姓才对。
安静的时间很长,不等郭淮进来,王曾就站出来了,“娘娘,臣以为……为先帝遗物打造银覃的事就作罢了吧!而今遇到灾情…
“哀家是怕对不住先帝。““将先帝留下的江山治理好,这便对得住先帝了,对先帝来说,这也是最大的安慰刘太后这才道:“那便罢了吧。“刘美奏报说,“娘娘,按照惯例,这般的大灾,该施恩天下。““爱卿你的意思呢?”
刘美就道:“从先帝例,该降天下囚犯罪一等,徒刑以下,尽皆释放。“桐桐在外面听的一下子就笑了,之前才说了,减免罪责这是不公平的,他还提!从先帝例是吧?很好!
她朝郭淮笑了一下,就道:“公公,您禀明大娘娘,就说我想出宫看看慈幼局看看,天黑前必回宫的。“郭淮想叫又不敢,只能看着这位郡主连伞都不要了,就这么跑出去了。怎么就这么爱操心呢!
桐桐冒雨走她的,出了宫就去刘美家附近徘徊。现在是谁家的水都不好排出来,只要利用得当,看我不水淹了你刘府。
左一个释放,右一个从例的:行啊!我今儿水淹了你,我看你能治我什么罪?!今儿我还就跟你耗上了!
第1704章 大宋反派(25)
四爷不知道桐桐干嘛去了, 她身上跟安装着开关一样,一旦碰到了她那个点,开关一打开,那脑子里怪主意多了去了, 总是能花样翻新, 出人意料。
就像是刘美这个提议, 虽是旧例, 但你现在把人放出来做什么?灾后本就是最乱的时候,当家里的财产被淹没了, 但房屋倒塌了, 人都活不下去的时候,律法啊道德啊, 就束缚不住人了。这个时期, 最害怕的就是起乱子。
小偷小摸、臊皮妇女、孩子丢失、钱财被抢、打架斗殴、宗族角力, 一旦不注意,就能在都城里酿成大祸。防着这些都来不及呢,你再弄个囚犯出去,这些人在大雨和被淹没的都城里怎么活?能不干违法的事么?
但是不管桐桐干嘛去的,总之这个大殿上肯定得有人倒霉了。
怎么办呢?
四爷得把人拦在大殿里, 先别出去了。
于是, 甚少在议事的时候插话的他, 这次插话了,他说治河的事, 说到底,发生内涝从根上说就是治理的问题嘛。聚在这里不谈这个那就是不务正业。
“……官家昨儿还说,善治国者,必先除五害, 而五害之中,水灾最甚……”
官家说的话,不管是太后还是站着的大臣,就都认真的听了。尤其是王曾等大臣,支持官家的,他们就觉得怪不得晏殊数次夸赞这位县公,果不其然,他是懂的怎么为官家造势的。这样的人在官家身边,把官家的善言善行叫大家知道,这是有利于笼络人心的。
张知白还顺着搭话:“治水确实是大事,是治国安邦中的重中之重。官家此言,可谓切症。”
赵祯点了点头,未再言语。
四爷指了指挂在后面的舆图,“当年隋炀帝下令开凿通济渠,引黄河之水入淮河,使得南北得以以水路勾连……”
此举不仅加强了南方的统治,更是贯通了南北的经济,而当年那个在通济渠边的小小大梁城,谁能想到会成了如今的东京呢?
四爷的手挪到京都的位置上,“水路勾连,京都的位置正好就在黄淮两大水系的连接点上……河渠纵横、多河多湖,水系发达,可谓是‘北方水城’。而今,通济渠改成了汴河运河河道,南北通衢,说它是朝廷财税的命脉也不为过……”
刘太后没言语,只靠在一边听着。她甚少参与具体事务,人和事向来是分开的,朝中多议论何事由谁去办,可这事具体的该怎么干,她却是不管的。大臣们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个,因此,初一听还挺新鲜的。
“黄河水每年有三成的水量过汴河入淮河,益处可见,但事有两端,自来利弊相依。黄河泥沙俱下,若是汴河在枯水期,这回导致船舶无法通航;若是汴河在夏秋两季,本就水深,加之黄河裹着泥沙的水,就容易溃堤。”
四爷说着,又看赵祯,“官家之前还提起太宗,说起太宗时,京都几乎被淹没。当时太宗夜不能寐,说京都‘养甲兵数十万,居人百万家,天下转漕,在此一渠水,如何能安枕?’……”
王曾点头,“自来‘一升河水六斗泥’,每隔一两年汴河就决堤一次,京郊附近,少有未被淹过的……”
晏殊一个数字,“每年需得征调民夫三十万之众,只为清理汴河淤堵的泥沙……治河之事也从未懈怠……”
然后话题都勾起来了,这个说该‘束水攻沙’,那个说河渠两岸还是该继续植树。
而后四爷就抛出话题,说是汴河之上的虹桥设计就很好,无桥墩,来往穿梭的船只却再不会碰到桥身。这个设计之人乃是大才!
然后这可说的就太多了。汴河之上有无数的虹桥,这个设计确实是好。
一个一个的正在这里讨论的热火朝天呢,治河之事哪里是三两句就能说完的?四爷还暗示郭淮:给准备吃的吧!
郭淮还真就准备去了。他也觉得县公这人还不错,人人都说遇到大灾必是施政之人不施仁政所致,又是大赦天下,又是向天请罪的。只县公说,遇事该处理事!遇到这样的灾情,这是治河不到位呀!
再往早了说,隋炀帝当初贯通南北水系的时候,考虑没考虑而今的问题呢?这些又跟太后和官家有什么关系?
于是,大臣们留下用膳了。
这一滞留,下午又下了许多的旨意,一项一项的,都有人去办了。
而后临近晚上,天已经阴沉的要黑下来的时候,便有开封府魏大人急匆匆的来报:“太后娘娘……官家……”
他一身的水,浑身湿淋淋的,大殿里都被他带湿了,这会子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四爷朝后退了退,他估摸桐桐闹的有点大。
何止是大?
魏大人眼里还带着惊恐,“郡主去看慈幼局……那里地势最低……”
因着汴河隔一两年就会溢水上岸,有时候压力实在太大,就在下游开口子泄洪。所以才说京都附近的村镇都有被淹过。而这溢水之后,虽不至于积水数尺那么多,但总的来水,地势低的地方住着肯定不好。
而且,哪怕河水不灌,这一下雨,水也是往低处流的。
所以,这都城之中,地势低的地方往往住的是贫民。就像是京城里地势最低的地方,住的一半都是禁军家眷。
大宋的军制是这样的,分禁军、厢军、乡兵、藩兵。
禁军归主力,主要戍守京城。厢军是各州府的兵,归各地的官员官。乡兵是抽调的壮丁,临时性的比较多。藩兵最神奇,他们驻守边境,但是他们几乎都不是汉人。
京城中有禁军数十万,他们也一样,都不住军营的。他们带着家眷在京城安家!于是,他们的家几乎都安置在那一片。好资源抢不上,轮不上他们,他们能住哪里呢?
本就没什么银钱,真就是房舍简单,被水淹了再建就是了。
魏大人这么一说,四爷就明白了,地势低的地方积水最深。那里占地不大,但是人口密度大。豪门大宅子大院子,一片也住不了多少人。但是那地方不一样呀,穷人都在那里,还有一半都是军籍。
若是汴河溃堤,最先淹没的就是那里。那是要死人的!
他故意问说,“是那里被淹了,郡主出事了?”
魏大人摇头,“不是……是郡主说,得赶紧将水路堵起来,撤离百姓……”
四爷嘴角一勾,得亏她这脑子,怎么想的。高门大户住的地势高,可别觉得不能淹了你们。她搁在边上筑起了大坝,给百姓争取了撤离的时间门,回头边上的水位抬高了,水位低的地方必然被淹,但要是水位高过地势高的地方,他们不会被淹吗?高门大户里,淹死人不至于,但肯定是家里给倒灌一遍,损失绝对不会少。
而且,这得有人能执行才行呀!也只有禁军,他们为了保全家人,又想着法不责众,上面还有个不怕事的顶着,说干就敢干。而且,特别有纪律性。一声令下,就真敢拦一个堤坝出来。
就听魏大人果然说,“而今,水位极高,撤出来的百姓都往地势高的地方撤离……那筑起来的堤坝眼看就溃了,水冲下来,会直冲……”
四爷低头,今儿再坐的诸位,谁家怕是都不能幸免。包括自己之前的府邸,肯定得被淹没了。
现在怎么办?数十万人全都涌向地势高的地方,各家不仅的面对水淹府邸,还得想着安抚这些灾民,别叫冲到家里抢夺呀。
四爷赶紧跟赵祯建议:“官家,为了不起民变,也为了各家的安全,该由朝廷出面,征调各位大人家的粮食布匹,哪怕是旧衣物安抚灾民。赈灾之物,最好交由禁军和开封府,由他们协调分配……”
如此,可保京都太平,也可保在坐的各位家眷和大部分财产安全。
如何选,看各位的!
紧跟着四爷又道,“至于其他的,随后再说。水火无情,此事迫在眉睫,耽搁不得呀。”
晏殊被吕夷简怒目而视,“晏大人教的好学生。”
晏殊:“……点点点”就跟我家不会被淹一样!他袖子一甩,率先冲出了大殿。我家本来就穷,这一淹——完了!这个孽徒呀,迟早得被她气死。
桐桐站在堤坝上,蹲在树上,看提拔两边明显有悬殊的水位。跟骑在另一个树杈上的小伙子道:“差不多了,放水吧!”
真放呀?这一放可了不得了!
桐桐问他:“你叫什么?回头我肯定不连累你。”这小子胆子大,脸上还带着刺字,年纪轻轻,却在禁军中很有威望。当时没人敢干,叫了他来,他当即就拍板了:干!都活不了了,不干怕什么?
这人左右看看,“狄青。”
桐桐愣了一下,“你叫什么?”
“狄青!”怎么了?“郡主听过小臣。”
桐桐自己都笑了,这家伙是北宋未来的名将。脸上的刺青是因为十几岁的时候替哥哥顶罪才刺上去的。北宋军中是有刺字这个规矩,但是也有不同。脸上刺字的,是犯过罪的;身上刺字的,是分军中番号的。人要是死在战场上,身上的刺字就能证明身份。
她朝狄青笑,“请狄散直下令,毁堤,放水!”
一喊放水,树上的人就猛拽手里的绳索,这是早就预留出来的。只要拽开一点,水的冲力就会朝这个方向来,瞬间门溃坝。
站在城墙之上的人,清楚的看见城中围筑起来的宛如一湖的水,顺着一个缺口,一泻而下。地势低的地方顺着水流去看,摧枯拉朽,冲的什么都不剩了。而地势高的地方,如河水过境……
第1705章 大宋反派(26)
刘美真的是涉水回来的!
站在门口的台阶下水都到腰上了。就是上了台阶,水也在小腿上。而且,屋檐下挤的满满当当的部是人,这些人还在商量着,怎么能上到屋顶上。他们担心水继续萄延想把孩子送到屋顶上去,刘美看看自家的屋顶这要是屋顶上都坐了人还了得?家不成了谁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了?
他黑着脸往前走这些灾民朝两边挤给他留出一条过道来紧跟着,就有几个穿着禁卫军服侍的人走了过来自动伸出手彼此挽着,将两边的灾民给挡在身后这下,绝对不会有灾民朝他乱伸手了,杜绝一切可能。用人挡了一道防护,中间这一条道,您只管走。
…还安排的挺仔细,怕是每家的门口都有人这么守着吧.
他甩了袖子,湿了的袖子又重又臣,没用起来,只抬脚往前走,抬手就敲门.
大户人家的门又厚又沉,只要不开门,水几乎就能堵在外面。只门缘里焉水,在门槛里围一道儿坝拦一拦就行,问题不大可如今只要开门,那坏了外面的水一准进来随从赶紧自报家门,门才从里面给打开了.开也只开了一条缝隙,叫老爷这一行人给放进来,而后赶紧关上了其实外面禁军的人拦着,并没有灾民硬闯刘美回头看向大门,还有大门里刚才涌进来的水,沉默了良久才道:“将门槛拆了,大门关严实即可,“随从赶紧道:“老爷,这门槛要是拆了,水可就进来了。
刘美问说,“若是不拆门槛,外面巷子里的水是不是会越来越深。““若是巷子里的水深了,外面那些灾民去哪?“对啊!上了屋顶,就会想着翻进来就有地方遮风挡雨了,那样当不是更危险?反倒是不如,“将门槛拆了,叫水流进来。里面水位持平,他们就是上了屋顶,也不会想着下到院子里来.
更何兄禁军守着呢,门槛就是没有了,也不会叫人从门槛里进的屋顶上就是站满人了,可只要护院在下面防备着,安全是无虞的“另外,叫厨下熬粥……,别停,不住的用桶往外送……这种天,给他们棱食他们也做不熟,这么吊着吧。“桐桐就在距高刘美家不远的树上,看的特清楚。打从刘美家的门槛拆了,陆陆续续的,各家的门槛都拆了。谁都不是笨蛋,自是知道水放进去家里人才能更安全的道理.
这么一放,街巷里的水明显就浅了桐桐这才道:“狄青,堤坝还是要拆了的,低洼处既然已经淹完了,就由着水先往低洼处灌吧。这么些个百姓,一直在雨里也不是力法。只有水退了,大家才能描窝棚,才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明白!“狄青从树上下来,这一下去,这一片的树上就滑下去数十人。
桐桐这才下去,“看着人,别叫真冲到谁家里去了。那可真就是惹下大祸了。““懂!”狄青拱手,“郡主…怕是要牵连你了.““没事!我有丹书铁券,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桐桐跟其他人拱手告辞,“各位大哥,后会有期。等这次的事了了,我去大营里找你们。““告辞!
剩下的真不用管了,她在天彻底的黑透以前回言的这次进言门,禁卫军中有人抬了肩臭过来,“那主,我们送您进去吧。“水都到大腿了,走的格外的艰难。桐桐摆手,低声道:“我承情了,但都别搭理我,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千万记得!
要不然还以为我邀买军心呢!虽然客观上是如此的,但是我不能认呀!咱必须适当的保持足够的距离一个姑娘,瘦瘦的一小个,这种天出门,干了这么大的事,回来还不定会怎么样呢。这会子一身水一身泥的往前艰难的走着,谁瞧见了不觉得可怜几位禁卫军都统都躲起来了,这事他们没法说呀!训斥下面的兵卒吧,必然惹的他们不满。毕竟,谁的家里人在言外受难谁知道。他们心生感激,何错之有呢?
回来的时候去求见赵祯,赵祯没有见她,只闫文应出来了。
闫文应冷着脸,调子拿的高高的:“都主,言家说了,请公主自便吧。“甩脸子了?!
桐桐呵了一声,说闫文应,“官家这话本没什么,我这副尊荣,可不得自便么!可你这语气却叫我觉得,官家对我不满了。我怕你是弄错了官家的意思,今儿我救的是官家的百姓,救的也是官家的子民难道你觉得言家会认为我做错了?“说完真扭脸就走了。
闫文应:“…”嘿!没人说她一句,反倒处处是她的道理了?
赵祯正在里面跟四爷下棋,怎么可能听不到?他叹了一声,“这个脚气呀,如何是好?“说着就训斥外面闫文应,“还不去召医官?叫他们去瞧瞧郡主可着凉了。“闫文应:“是!“以后我给谁甩脸子我都不跟她甩了!看出来了,这位是无亲无故,半丝不顾忌。
然后桐桐干脆连刘太后都没去见,回去只管梳洗去了全有跪在屏风外面,“那主,您可不能再这么着了?““怎么着呀?当日在房州,你是见过大火烧过的山的。“桐桐闭眼靠在浴桶里,“那样的情况我能活着,你觉得这有几分不是天意?“全有想想那焦黑的地皮,想想那挖出来的土坑。
“侥幸活着,就该回馈于天,感恩于天。官家乃天子,加倍的感念于官家,错了么?”桐桐睁开眼睛看着屏风,“之前言家还下旨,叫天下士子该言行合一。士子为天下人的表率,那官家必是盼着天下人都能言行一致。大娘娘教我天下苍生、家国社稷为重:我的先生教我忠君,教我利天下之事当为;古来圣贤教我兼爱天下。我错了么?“全有:“这可太冠冕堂皇了。
桐桐洗完了,擦干净了,裹了毯子钻床上去了,然后说芳蕊,“去吧!不用守着了,我累了,睡一觉就好。“人才要走,医官来了,隔着帐子把脉之后,只说喝点姜汤便好。
那就是没事了。
屋里静悄悄的,芳蕊将门带上,吩咐了几个言人守着,这才往杨太妃那里去了杨太妃一语不发,良久才道:“去告诉太后娘娘吧!“芳蕊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杨太妃难免伤感跟身边的人道:“我还以为桐儿能安然的在京城过一辈子,想着她得空了,能进言来陪陪我。看来是我想多了,这孩子太能闯祸了。等大几岁了,嫁出去之后怕是要将他们两囗子给外放的。“要不然她搁在京城老这么折腾,谁受得了呀?别的不说,朝中那些大人怕是也没有一个喜欢的。如今也就是因着姓柴,偏又干的不是伤天害理的事,这才忍着呢。
可饶是如此,这次之后,且看那些大人们肯不肯轻饶了至于太后不知道会怎么想。
刘太后叫芳蕊下去了,然后看着灯出神。她问郭淮说,“哀家身上是不是……少了几分魄力?“郭淮不敢答话。
刘太后就道,“她无亲无故……哀家其实也无亲无故。“郭淮缩了肩膀,就怕太后说出了不得的话来刘太后想的确实是:她敢想敢干,但哀家不行哀家只敢想,不敢干她摆摆手,“看有没有桐儿爱吃的,叫把膳食备着。“是!
桐桐睡了一觉起来,靠在榻上听着雨声吃着碗里的饭,心说,她就知道,不管是刘太后还是赵祯,都不会将自己怎么着的。
尤其是刘太后,她这个人其实挺矛盾的。桐桐记得她扫绝学武皇称帝,但却在临终前想穿一次帝王才穿的衮服。那你说,她心里真没有欲望吗?
但是,一个人一个性格,各自遇到的问题也不一样,结果就不一样。
要只说刘太后自己,当真没有过一丝那种念头吗?那也未必反正就是把事干了,怎么着吧?
然后御史就弹劾了!你是郡主嘛,你有爵位在身上的,卻史就能弹单劾你,你又能怎么样?
御史的说辞是:柴郡主勾连禁卫军。
这罪名大的吓不死人,就怕不能按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一样。诚心吓人的!
桐桐就被宣召到大殿上了,然后桐桐一问三不知:“有禁卫军吗?没有吧!那都是住在那一片的青壮劳力,百姓自救而已,怎么就禁卫军了?“说着还反问御史,“不能让百姓自救……还不能让百姓救家人亲眷么?若是如此,岂不是枉顾人伦?这可合圣人之道?大人,您怎么念着圣贤的书,却说着非人的话呢?““辱骂御史!““没有啊!不叫人家救父母妻儿,连牲畜都不如啊!非人’可不是辱骂,更不是羞辱,就是说了一个事实!怎的?朝廷不叫人说实话了?“刘美轻笑一声,“郡主不知那是禁军,那何以家家门口有人护卫,连分食都井然有条…”
桐桐一脸意外,“是吗?那该奖赏禁军统帅才是,与我何干?我只是去慈幼局,看看跟我一样的孤儿!别人家遭难,都有亲眷护持,只这些孩子无人救便只死路一条。我一时不忍,留下来跟那些青壮一起筑坝了,尽了一些微薄之力而已。这么做…刘大人觉得我错了?那我若错了,这十数万禁军岂不是都错了?“
说着就看他:“要么,我也不狡辩,您觉得该怎么治罪,就怎么治罪吧!您放心,我虽为郡主,但愿意与这些禁军将士同罪。您说怎么罚就怎么罚,绝无二话。“谁要是不敢罚,谁就是孙子!
第1706章 大宋反派(27)
这不是无赖嘛!
桐桐冷笑, 还有更无赖的呢!她抬头看太后和赵祯,“御史和刘大人这般质问,是何居心?读圣人书,该明白几个道理。其一, 言语之恶, 莫过于造诬;其二, 行事之恶, 莫过于苛刻;其三,心术之恶, 莫过于深险。”
她抬手指向御史和刘美, “诬陷我勾连禁军,这无所谓。但诬陷禁军勾连我, 这却是大大的不该。此为言语之恶;百姓自救, 将士救家人, 就被这般指控,苛刻若此,此为行事之恶;人之常情之事,便以小人之心度之,这不是心思深险是什么?此为心术之恶。有此三恶者, 可为士子表率?可有面目站在这朝堂之上?若是这样的人尚可, 那何以约束天下士子人心?这样的人若是牧守一方, 百姓便如牛羊交于豺狼牧!为官若不能爱民如子,那何以为官呀?”
刘美面色大变, 噗通一声跪下,以额头触地:“太后、官家,臣不敢!”说着就看桐桐,“郡主, 好锋利的言辞呀!”
“实话而已。”桐桐扭头对他一笑,一副抱歉的样子,问说,“刘大人是哪一科的进士来着?我竟是忘了。”
刘美乃是龚美,老婆不要了,姓不要了,祖宗都不要了,攀附权贵的玩意!他压根就不是士子,只是一小商人而已。
骂他是士子里的败类,士子都嫌弃腌臜。
所以,桐桐知道,在这大殿之上,只管怼他,在场的这些正经出身的,没一个肯给他发声的。
桐桐看得见他的嘴唇在颤抖,也看得见他的胡子都跟着一翘一翘的。她不去看上面坐着的人,可也知道刘娥必然生气了,但赵祯一定特别解气。
果然,刘太后说,“好了!多大点事?”先说桐桐,“御史有闻风奏事之权,说清楚便罢了。你先退下吧!最近呀,你是有些毛躁了,不说事对不对,只说那样的天气跑出去,叫哀家跟太妃担心,这便是你的大不对。你若是出点事,叫官家怎么跟柴家的先祖交代?禁足宫中,抄写孝经,无旨意不得外出。”
嗳!这就比较高明了。不说国法,只说家规。说你不对,是因为你不爱惜自身,叫长辈担忧。若是不尊,便是不孝。
桐桐心里笑了一下,特别恭顺的应承了,然后起身,慢慢的从大殿里退了出去。
朝中的大部分臣子是没见过这位郡主的,这次可真的见了。少年的模样,英气逼人,真真是好神采。
站在靠后的臣子在她转身的那一瞬,分明看见她嘴角的冷笑。那冷笑是冲着刘美去的,一点都不避讳她的故意针对。
桐桐一走,刘太后才又看向那御史,“今儿这事,皆因你而起。郡主乃柴家遗孤,那么一点大的姑娘家,不过是一时的慈悲心,你何以在朝堂上这般吓他?我看呀,你也是老来昏聩了,御史你是做不得了。去崖州做个闲散的官儿度日去吧。”
说完这个,又说刘美:“你是先帝老臣了,自是该明白先帝心意。柴家的孩子,怎么庇护都不为过。你这年纪跟郡主隔着辈儿呢,置什么气?她乃郡主,是为君。因而,她为贵。你以下犯上,无端指责,这便是你的罪过。这般吧,降职两等,以观后效。”
话音才落,赵祯便出声了,“大娘娘,朕觉得刘大人之过,与郡主无关。刘大人气量之窄,当真是叫朕吃了一惊。这般气量,如何能当大任。朕以为,年迈之人,该辞官便辞官。该归乡便归乡去吧!留在这朝上容易误事。”
刘太后隔着帘子看向赵祯,赵祯坐在龙椅上没动,他想起昨晚上跟从真下棋,说起三国曹植,曹植的《君子行》中有那么一句话: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今儿这是一个机会,再不拿下刘美就是犯蠢。自己说了叫刘美致仕,太后要是不答应,事可能就不太好看了。
毕竟,太后您是寡妇,留着您的前夫做什么呢?您说那是你表哥,叫他改姓刘,那天下人就真认那是你表哥吗?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你要真这么做了,那朕可以退让,朝中的大臣如何看您呐?
刘太后确实愣住了,强留刘美的话绝对不能从自己的嘴里出来。便是亲近自己的大臣,此刻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自己强留刘美的。
怎么办呢?这压根就没的选。因此,只能道:“也罢了!官家体谅臣下,原就是他们的福分。该致仕便致仕吧。”
说完,直接起身,只听到帘子一阵响,太后直接走了。
晏殊目瞪口呆,之前他努力的维持着太后和官家的关系,在其中找寻平衡。现在可好,一个刘美,将这母子的关系又弄掰了。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那个郡主徒弟这一出一出的到底是为了什么的。若说筑堤是为了救人,他可以理解。很多大人们心里虽然生气,但看看最后的结果,也不愿意跟她计较。
毕竟,真减免了不少伤亡,大家都有损失,但是朝廷获利了,赈灾也做的井然有序,并没有起什么乱子。
看看最后的结果,反而说不出过分苛刻的话了。
御史弹劾,就叫他弹劾嘛!谁还没被御史弹劾过呢?辩解完了,你也占便宜了,大家也知道你能耐,你把你跟那么些人捆绑在一起了,罚不得你了。这不就行了吗?你干嘛非要动刘美?
他到底怎么着你了?莫名其妙啊!
官家这一配合,太后又开始紧张了,又得拿朝中的官员开始摆弄了。
散朝了,大家面面相觑,真就是觉得莫名其妙。
刘太后看着在太祖牌位前抄写孝经的桐桐,“为何?”
桐桐慢慢的放下笔,看向刘太后。
刘太后抬手摸在桐桐的脸上,“为何?”
她的手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桐桐当然不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只看着对方,问说,“因为他开了个很坏的头。”
什么?
桐桐认真的看刘太后,“宫外什么样的流言都有!大家不说在您当面,但不是说世人就不知。”
刘太后漠然的看桐桐,“那又如何?”
“男女有别,夫妻有义,此亦为人伦。”桐桐嗤笑一声,“他之所行所为,可堪为人?大娘娘是遇上了先帝,得到了珍爱,甚至于富有天下,成为大宋最尊贵的女人。于是,刘美也成了贵人了么?大娘娘,您若遇到的不是先帝,您可知道您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这天下一半为女子!可只因他的所为,多少男人打着为妻子好的名义,卖了妻子,又用卖妻子的钱去典当别人的妻子做典妾。很多良家女子辗转于不同的男人之手,这些您可尽知?”
刘太后收回了手,不再看桐桐,笑了一下道:“原来你看重的是女人的名节!”
“不!我看重的从来不是名节,而是女人活的像个人。”桐桐愤然而起,“可您身为女人,贵为太后,母仪天下,您可看到了她们的遭遇?您可知道,她们这些遭遇的背后,您和刘美的所作所为,推波助澜了!女人活在这个世上,愿意找几个男人,那得是她自愿。而不是成为男人手里的物品。朝廷是个讲礼义廉耻的地方,若是这么无廉耻的人都屡屡受重用,那么大娘娘,朝廷何以教化百姓?叫他们都去讲礼义廉耻呢?”
刘太后哈哈大笑,“我竟不知道,我养出个女御史来。”
桐桐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退了一步,而后才道:“大娘娘,在您面前我不说假话。世人都鄙薄武皇,可我对武皇却钦佩不已。武皇每临大事绝不糊涂,处事果断,善于治国。她重视招揽人才,首创殿试制度。她知人善任,重用的都是中兴名臣。她主政天下,国策稳当、兵略妥善、百姓富裕、文风鼎盛……她有私欲,却能断私心……(1)”
刘太后扭脸看过来,“你钦佩武后?”
“我钦佩武后。”桐桐叹气,“这史书最终还是得归男人来写!或许在男人的笔下,您比武后的名声要好吧。但……要这好名声做甚呢?”
刘太后摇头,“人活于世,求的不过是生前身后名罢了。”
所以,咱们才不一样呀!我不在乎名声,我家那位更不在乎名声。大概这一生,也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了吧。
桐桐没再言语,沉默的站着。
刘太后轻笑一声,“我听出来了,你是在指责我这个太后,心中无天下。”
桐桐还是没言语,只这么低头一言不发。
刘太后看着太祖的牌位问桐桐,“以柴家后人来看,太祖可是为了天下才夺的天下?”
桐桐都想笑了,为什么夺的天下这个无所谓,但有了天下就当珍惜这天下!天下不只是士人的天下,优待士人也不等于爱子民。这不一样!
刘太后不见桐桐回答,却失笑了:罢了,跟一个读圣贤书读傻的孩子计较这个干什么?这天下若是靠圣贤书就能治理,哪里轮得到赵家坐江山。
说到底,这不过是被晏殊教迂了的书呆子,真就处处以圣贤标榜了。
柴家到底是丢了江山的人,果然就是……没懂过怎么坐天下吧。
她拍了拍桐桐,“写写孝经吧,我不生气了。”
嗯?我这么顶撞都不生气?这么宠爱我吗?
刘太后更笑了:坐拥天下者,无一人是相同的!这种事……非是坐在这个位子上是不能懂其中的道理的。
所以,傻孩子,说说傻话便好了,其他的不用你懂!
第1707章 大宋反派(28)
桐桐这件事闹的很大,不管是朝野都知道当年那个可怜的那主原来是这么一个人。朝中很多人知道的更详尽。
比如,她极为聪禁,有过目不忘之能;比如,她喜好骑射,习武赛暑不辍;再比如,她喜好导装,常做少年打扮。
而具体的性情如何,这个你们自己看嘛!这件事从头到尾怎么发生的,也都知道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见仁见智吧,
至于桐桐,真就被禁足了三个月,都已然是九月了才被放出来。这还是杨太妃给求的情呢!
九月九重阳是个大节庆。原以为中秋能给解禁的,结果太后没说话,桐桐也没出去。这眼看一阳了,郭皇后跟赵祯说,“这事郡主本也没错,她是个公道的人,我也在官家面前为她说句公道话!”
赵祯不以为意,伸着双臂看着宫人给他整理衣衫,而后说皇后,“你倒是会说公道话了?”
郭阜后就不高兴,抬手将桌上菊花花蓉往官家身上扔,“我这人也最公道,也最爱说公道话。”赵祯无奈的看了一眼掉落的到处都是的花瓣,“行!说。朕总不能不叫皇后说话。”
郭皇后这才过去,听着嘴,慢慢的给赵祯将头上的花瓣摘下来,这才道:“郭家是武将人家,臣妾的祖父,父亲常教训家中子弟,为将者当身先士卒,当爱兵如子,文宜们看不起武将,可武将不能看不起兵卒。那主未曾看不起兵卒,这难道是错的吗?若一味的禁足,官中的禁军怕是心中都要不服了。别管太后是不是真的心疼那主,可事传出去,人家背后又怎么说呢?”
她‘哼’了一声,低声道,“官里惯爱做一些”掩耳盗铃”之事,只把人当傻子罢了。”赵祯抬手敲在皇后的头上,“又口无遮拦!”
郭皇后捂住脑袋,“我都不曾为我自己求过你什么,也没有为郭家求过你什么……只她待我挺好的,不管我高兴不高兴,总也说些劝谏我的话给我听,这官里也就她是真心待我的……我欠了她的人情,必是要还的!这回,我就以皇后的身份求求官家,解了郡主的禁吧。”
前面说的挺好的,还算是有理有据,像个皇后该说的劝速的话。可后面这又说的是什么?
什么叫做这个官里只她真心对你?便是含沙射影的说朕,朕也认了。可大娘娘和小娘娘………又如何亏待你了?
郭皇后看了他一眼,“大娘娘喜的是郭家,不是我!小娘娘只要官家高兴,谁是皇后于她又有什么关系?”只那主,她有劝谏,却也从未曾因为我的决定而否认过我,我知道,她其实还是有些喜欢我的。
说着,她对着赵祯福了福身:“官家,求你了。”
赵祯看着这样的皇后,心蓦地软了一下,抬手扶了皇后起身,拍了拍她的手,“莫要非议长辈。身为皇后,不可这般言辞无状。”说着就叹气,“这事得小娘娘去说,回头朕给小娘娘请安的时候求小娘娘便是了。”
于是杨太妃就求了太后,“还是个孩子,又是个姑娘家,而今禁足的时日不短了,她知道错了。”
刘太后叹气,“叫她禁足是为了她好,她锋芒太霜了,静静心多想想并无坏处。”说着就看杨太妃,“你这个人呀,怎么总这么心软?养孩子……便一味的娇惯。”
杨太妃:“…”养孩子就是这样呀,养个小猫小狗谁踢一脚还心疼呢,更何况是养个人了。
“这个孩子跟官家不同。官家心底软,自来长在官中,未曾受过什么苦,遭过什么难。可桐儿不同,她什么都受过,又比旁人聪慧……若说以前养着,确实是为了施恩,可这个孩子品行好,招人喜欢,这才一年的工夫,都养出感情来了。我禁足她,实没有恶意。”
杨太妃松了一口气,“教孩子本就需得慢慢教才是!回头您赐两个女先生来,教她歌舞音律,.早年,您的歌舞音律也是极好的,她这般大了,该学了。”
大宋皇室特文雅!
赵祯一听要给桐桐找先生学音律,他就笑,“叫她同从真跟朕学吧!朕教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的。”说着还看桐桐,“士人哪有不通音律的?太祖人在京郊,便能远远的听出雅乐哪里高了哪里低了?太宗曾改九弦琴,对宜调颇有心得,酷爱小调。先帝曾做过一把双凤琴……朕嘛,回头送你两仪琴,以备奏雅乐之用。”
桐桐:“……点点点”我觉得你们可以继续给我禁足,真的!何苦这么为难我呢?这其实是一种精神虐待呀。
舞蹈其实还是可以的,彩绸挂在身上,她拎在手里,总觉得这玩意要是舞起来,也能是杀人的利器吧。还有那舞姿,其实可以更好看,最好能翩然的站在树梢上
站在树梢上显然是不能的!
桐桐看着穿着舞鞋的双脚,再看看地面,她果断的很,“准备一面大鼓。”啊?
“我下盘稳,可以站在鼓上跳。”"可那得身姿轻盈。”
我要练的不就是身姿轻盈吗?这其实跟站梅花桩是一样的。鼓面上是空心的,但是最外围的一圈踩着却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控制好重心,一脚踩在鼓沿上,一脚点在鼓心上,绝对不会踩碎的。
这么着每天练着,不仅能叫下盘更稳,还能叫动作更叫的迅速。只有变换的速度够快,才算是舞起来了。
杨太妃就觉得这孩子学什么像什么。平时都是男装,而今女装一上身,水袖彩绸一穿,一下子就夺目起来了。站在鼓面上回旋着转圈圈,那身段,那表情,这放在京都贵女中可都少有人及的。
只是她奏出的音律,着实是刺耳。
坐在赵祯身边,那边是四爷,这边是桐桐。四爷的琴音听着雅正清雅,她只要一加进来,赵祯就捂耳朵,“右手的‘打’’摘’、‘拨刺’……它是指法……”不是让你用指头戳死人的。你用那么大的力气干什么?
桐桐活动着手指,求助的看四爷。四爷闭眼,半点不被惊扰,面色平和,琴音自始至终都和谐。她:“……点点点”只能尬笑,“叫我歌歌,回头我再练。”
赵祯看着又窜出去的桐桐,扭头说四爷:“从真呀………夫妻相和先得脾性相和,你性情温和敦
厚,堂堂君子之风,可桐儿……有侠肝义胆,却绝非君子,她好斗,好勇,与你截然不同,婚事……可要重新考量?朕是真怕你们同朕与皇后一般,成了怨偶。”
四爷的手轻轻摁在琴弦上,琴音戛然而止,“她肯讲理,我亦能与她讲理,无碍。”唉!你成亲了就知道了,女人是不能讲理的。
真就是学了一段时间音律与舞蹈,她表现的很认真,于是,出官才不禁了不禁了,桐桐就跟着四爷往出跑。
城外有一处庄子,是四爷用柴家的银钱给置办的。而今出城就先往这边来,见人也方便。
庄子靠着河,河岸边草木葱茏,这个时节有些渐变的颜色。叫人在河边摆了宴席,四爷邀请了富弼和杨察,桐桐又喊了狄青,坐在就能开席了。
桐桐好奇狄青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就笑道:“狄兄可敢与我一比?”不是不敢比,是怕伤了那主。
桐桐起身,“在殿前军中,也还未曾有人能伤到我。”
殿前军乃是禁军中最精锐的,戍守皇官。
四爷就说狄青,“无碍,郡主力气弱,但身法灵活,等闲是未曾有人能伤到他,只管去试试吧。”
既然如此,那就陪郡主练练。
两人一人一杆长棍,去了一边空旷的地方。
这边四爷给富弼斟酒:“富大人要去出使辽国?”宣强端了杯子,“是!七日后出发。”
每年这个时节,朝廷都会派遣使臣去辽国的。
四爷叹气,这就是清渊之盟的后续问题了。先帝在位之时,当时的辽国萧太后和辽圣宗,亲自率领大军直接南下,深入大宋境内。很多大臣主张南逃,赵恒当时也想往南边跑。当时寇准作为宰相劝谏之下才叫赵恒去澶洲督战了。
澶洲在哪里呢?在距离京都三百里的地方。要么说是城下之盟呢?人家真就打到都城之外了。宋军射杀了一辽将之后,两边议和。
议和的内容包括:两国从此之后为兄弟之邦,每年大宋给辽国送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两国以白河沟为界,互不侵犯。
因着清洲又叫清渊郡,所以把这个议和叫做清渊之盟
自从盟约缔结完成,大宋一直按时给对方送岁贡,到而今已经送了二十余年了。要是没记错的,大宋还会继续送一百年。事实上,大宋就是给人家送了一百二十年的岁贡。直到北宋消亡
宣强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这才道:“在下亦不势同此策。长此以往,忘战去兵,武备皆废,国将危矣。”
说着,就看向那边比武的二人,“军中已少有这般的场景了。”
四爷问说,“若是我想与大人同行,去辽国一趟,大人以为是否妥当?”富弼问说,“是县公要去?还是郡主亦要同行?”"您是盼着郡主去?还是怕郡主去?”
富弼头疼的不就是这样,“郡主性情太直太烈,这般的事郡主去不得。”怕她生事?
富弼看着一跟木棍都耍的如蛟龙一般的‘少年’,他真不敢带她出门。国与国相交,可当真无小事。而今官家还不曾亲政,不能再起波澜。
所以,“官家若是允了县公所请,在下欢迎之至;官家若是允了郡主同行,在下真不敢出使了。
四爷:“……点点点”好吧"只我去。”
第1708章 大宋反派(29)
要去出使国?
桐桐坐在马车上看四爷:“什么时候走?要准备什么?”
四爷还真就不想带桐桐,她这个脾气呀,这个时期真不合适跟去。比如,当年缔结兄弟之邦,除了要给对方岁币之外。在来往的文书上,赵恒管萧太后叫叔母,大辽的皇帝管耶律隆绪叫兄长。之后,就依此来序齿。
萧太后死了十多年了,但是耶律降绪活着呢。那你说,赵祯得管耶律降绪叫什么?按照他们当初定下的规矩,赵祯得管辽国的皇帝叫叔父,桐桐眨巴着眼睛,“管对方叫叔父?”那你以为来往的国书上怎么称呼的?
桐桐看看四爷,再看看马车外,再一次确认:“叫叔父?”喂!真的叫叔父。
桐桐满脸都写着无语,然后闭嘴里.
四爷就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所以,咱别去了!你去了就剩下憋屈了,“桐桐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强忍着没说话。
四爷看她:“你别瞎跑!"你刚才看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你又想干什么?
桐桐;" "要么说,不能太熟了!一个眼神没注意,他就猜到了。她就说,“我就是不放心你。再说了,我为什么一定要跟到辽国呢?两国不是在边境开设了榷场,互市贸易么?我只跟到植场,还不成么?”
四爷又上下打量她:“跟到榷场?”
对!跟到榷场,桐桐伸出右手,举起来:“我发誓,我止步于榷场,绝不继续跟着。”"你想在榷场看什么?”
“西北总是要去的吧!榷场……这地方利益巨大,可别说谁都是白擘无限,我想看看,这里面都牵扯到哪些商家。像是茶叶,陶瓷,锦缎,这都得从南边运。这些商家里,又有多少是可靠的。”
四爷‘嗯’了一声,这里理由能站住脚。
桐桐又强调了一遍:“再说了,我能干什么呀?单枪匹马的,我还能马上变出人手跟着我打家劫舍去?狄青他们确实跟我有些交情,但是他们不能接自离京。就是他们请假离开,家眷在京城呢,还能跟着我干要命的事去?”
四爷:“ "那你脑子里没少盘算怎么去干要命的事啊。桐桐白眼一翻:“脑子里想想……这个谁也管不着吧。”
四爷哼笑了一声,又看了她两眼:“成!想去………那就去吧。”你去找赵祯说?”嗯!我去说。”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且真的灿烂给他看。
赵祯都不理解:“带她出去.…干什么呢?”
“她留在京城太能问祸了。”四爷说的煞有其事的,“之前太后娘娘提了一句,让郎中以上的官员都退休……”
赵祯提笔画画的手一顿,缓缓的放下了:这些人九成都是支持自己亲政的官员。刘美致什了,于是,太后以这些年也年纪大了为由,要他们退休。
四爷就又道,“我怕郡主又顶撞太后娘娘,若是只在官里顶嘴,事还不大,可若是……”赵祯‘喂’了一声,“可这自来也没有女券出什的道理呀。”哪有这样下旨的?
“不用下旨!"四爷就说,“只说郡主想去京兆府礼佛。”京兆乃是唐时长安,佛寺众多,且又慈恩寺一般的大寺庙。
于是,赵祯允了,对外所有的说辞都是那主要去礼佛,跟着使团同行一段。等使团回来的时候把郡主带回来便是了。
出门要带随行的人员,全有老了,不叫他折腾了。芳蓉是官里的人,桐桐不想带,但她也知道她必须得带。带一个芳蓉,再带一个叫花蓉的便足够了。
想带侍卫吧,也休想,那就不是礼佛的样子。
所以,想抽狄青等人也不可能。那便只能这样了!
杨太妃没拦着,估计赵祯给说了什么。
刘太后看桐桐:“现在知道了吧,锋芒毕露的结果就是谁都怕你了……就怕你坏事,你要是在朝为官,只能放逐的远远的……这次便是一个教训。”
桐桐 "她只能说,“是!我明白了。
倒是郭皇后,将荷包递给桐桐,“这是交子,出门好用的。没遇寺庙,便替我捐些香火钱给送子娘娘……
桐桐接到手里了,也认真答应了,出门但凡遇到寺庙就给捐一些便是了
因着富弼以为桐桐只跟一段路,也没言语。
就这么着,桐桐跟着长长的使团队伍出发了。因着要押送岁币,抽掉了三千精锐护送。四爷见桐桐朝这些禁军看,他就戳破她:“别找了,狄青那些人我没给你抽调出来。桐桐:“…”我也没说我非要那些人呀。
这一出京都,桐桐都觉得呼吸自由了。她也不要马车了,直接翻身上马,撒了欢儿的往前跑那马骑的,引得护卫营里连连叫好。
富弼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看,然后缓缓的又放下:闹挺!
几个副使都懒的给这位一个眼神,女子没有女子该有的样子,也就是柴家剩下这一点骨血了,要不然,谁忍她?!
反正就是被人讨厌什么的,桐桐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新奇的体验。
最近她骑在马上,动辄盯着那几辆马车出神。讨厌我妈?呵!还有更讨厌的呢,你们给我等着虽说相看两相厌,但还算是太平。这位那主可能随时会惹事,一惹就是大事。但平时却真的很省心,住驿站就住,有什么吃的就跟着吃什么,一点也不麻烦。
结果距离京兆府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很突然的,郡主身边的两个官人都病倒了。桐桐摸了摸芳蕊的额头,“烫!必是发热了。”
芳蕊紧了紧身上的衣裳,“除了有些冷之外,奴婢觉得还好。”精神也好,饭食也吃的挺好"那也不能赶路了呀。”桐桐说着又去摸了花蕊的额头,“一样,都是烫的。”那怎么办呀?
桐桐安抚两人,“这也是大城,你们就在驿站安心的住着。我找富大人,请他跟府尹大人打个招呼….
“您怎么办呀?”
“我借县公身边的官人也可!或是府尹大人府上的下人也可以。”桐桐说着,就出去了,“安心躺着吧,别动了。
然后一早起来,富弼就听说有人病了。出门在外最怕这个了。
桐桐一脸的认同:“是啊!她们自来在官里,娇生惯养的!我皮糙肉厚无碍,她们倒是扛不住了,我想留她们下来养病。”
富弼:“……点点点”其实,“不如郡主等着她们好些了,再由府尹派人护送您去京兆府?”不也可以吗?
四爷就看向桐桐;这是已经打算嫩下那俩何候的了。
桐桐一脸的无所谓,“您叫跟着您同行也行,叫我等着她们也成……富弼心里一跳,“那您还是跟着一起走吧!至于伺候的人……”
话没说完,四爷就接了话,“要留郡主在京兆府,我提前准备了人手。”富弼以为是找来看住郡主的,他也没言语。等人上来,宣强更觉得想对了。
这两个女子,都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一般,看起来格外的健壮。四爷指给桐桐:“一个叫白娘,一个叫青娘。以前是京都的路岐人!"
路岐人是非官方的女相扑,宜中养的相扑女子叫内等子,他们是吃朝狂俸禄的,而街面上以相扎比赛和表演为业的女相扑,非官方身份,把她们这样的人叫路岐人。
等富弼吃完饭先出去了,四爷才道:“见过她们跟内等子比赛,她们没敢赢了内等子,故意输了比赛,本事是有的。”
明白了!她们这个年纪了,相扑也表演不了几年了,更是比赛不得了。有个收容之处那自然是好
了。
干是,四爷就将人给买来了,不说何怪的多好,但至少出门在外,这俩人的能耐,等闲两三个手人是拿不住她们的。
四爷点头:“她们是市井里混饭吃的,什么江湖手段没见过?这样的人跟着,你至少不用为她们操心,也能拿她们当个人用。”
榷场那地方鱼龙混杂,各国各族的人都有,逞凶斗狠的多了去了,带着这样的人手便利一些。桐桐‘喂嗯嗯’不住的点头,“放心!放心!我肯定不瞎逞能,不惹乱子。”说着,还怕四爷不信,“你想啊,你在大辽呢,我能干出惹人家的事吗?”不要你的命了?
也对!
然后桐桐这一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到了京兆府,富弼说:“那……郡主,咱就在这里告辞了。”
嗯!辞吧!只管走你的。
“已经叫人给京兆府打了招呼了…”
桐桐低声道,“我答应皇后了,挨个的寺庙去捐香油钱。是为了求龙嗣的!您看,这一路咱们赶路,沿路只碰上七个寺庙。听闻,只有拜够九十九个才算是心诚。我必不能只呆在一个地方,城中和周边所有的寺庙,我都要去的。”
那您随意!想来答应皇后的事你总不至于糊弄,只要在京兆府转悠,你爱怎么转悠就怎么转悠桐桐还说,“这里离华州近,听闻华山下的娘娘庙最为灵验。请便。
桐桐满意了:只要不叫人盯着我就行!
她回头看四爷,跑过去叮嘱:“药放好了,看看就得,好好的去,好好的回。”四爷哼笑了一声:记得你家爷在人家的地盘上就行!桐桐只笑,站在路边看着四爷跟着使团慢慢的走远了。白娘低声问:“郡主,咱们是歌一天还是?”
“不歌了,去慈恩寺吧。”这几天抓紧礼佛,答应皇后的事总是要办到的。使团拉着那么些东西,走的不快,迟几天再走也能比他们更快的到达榷场……
第1709章 大宋反派(30)
榷是专卖、专利的意思。
场,指的是场地。
这个时期的榷场,就设在大宋、辽国还有夏州的交界上。这里存在的前提是一一和平。
地处边界战时这里便是战场的前沿。和平时期这便是贸易互市的场所。也正是因为如此,榷场都带有一些基本的军事防御设施。比如城墙,比如壕沟等等。
而且,两国交易,就由两国来管理。椎场的任何异常交易,都是要征收赋税的。
辽国那边的商人从辽国那边进来,进来就登记货品的种类和多寡,最终会根据货物征收相应的赋税。
大宋这边也一样,只要有货物进来,就登记交税。
当然了这也有清查的意思在。比如,辽国禁止向送过输送马匹一旦发现便是死罪,家人也会被发配至苦寒之地子子孙孙世代为奴;同样的,大宋也禁止朝辽国贩卖铁器,一旦发现一样旱死罪。
桐桐芾着白娘和青娘一人牵着一匹马准备进萑场。
榷场入口把手的很严格到了跟前先得查“公验。公验是户籍所在的府衙给发的,要出门的人去申请才能办理。
但这个就属于管理松散的,用银子就能买来。
桐桐不可能那出自己的,做言的和有爵位的,一般用的是鱼袋和牙牌。为了隐藏身份,她和白娘青娘的公验都是在京兆府找一帮闲帮着买来的。他们做的就是这个营生!跟言府里的人合伙赚钱的。不问你来处,不问你到底是何身份,你拿去用就完了。
桐桐看着对方查验之后就放行了,心里把这个细节记住:这是避免不了细作来回窜的。管理太粗糙了进了里面,发现榷场比想象的大的多,宛若一坐城池。各色衣着的人在街上穿梭。马车上拉着货,赶着牛羊卖的,马匹上驮着货物的,大大小小的商人数不清楚。里面一样有客栈,有酒楼,有茶馆有各色消遣的地方,像是赌坊、妓坊、医馆,其他城池里有的东西,这里一样什么都有。
这里有些客栈就是个院子,一水的土屋平房。也有好些的,基层楼高,瞧着极为气派。
青娘将缰绳塞给白娘,“我去订客栈。”
客栈的上房倒是空着呢,人家后面有院子,分为十多个小院子。那些院子常年有人包着,那是常在这里做生意的客人订的。
马匹交给小厮安置到马厩里去了,桐桐站在客栈的正堂里打量。
掌柜的才要带人去楼上,门外就进来两人。主子带着个仆从的样子!只是这主子瞧着气势非凡,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圆脸大眼,眼睛炯炯有神,鹰钩鼻子特别挺拔,这一搭配,叫一张圆脸也显得尤其冷峻凛然。虽身形不高,但却格外的魁梧壮硕,英气通人。
桐桐留意对方身上的衣饰,白一黑冠唱,身上虽不见兵器,可也知道这是一练家子对方也扫了桐桐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翻,这才收回视线,不再言语。
掌柜的殷勤的招待这主仆,“上房还剩两间……。说着就往楼上指了指,然后看向桐桐,跟对方说,“这位公子主仆三人订了三间,还剩下两间,正好。正要上去看屋子呢,二位一起请?“那仆从才要说话,谁知这主子再看了桐桐一眼之后才道:“或是有暂时空闲的院子腾给我们也可!我们只住三五日,不常住。“有那做生意刚走的,他们常年包下来的院子其实还可以用一用的掌柜的忙道:“那您得稍微等等,先随意坐着,有酒有菜,这就上来。”说着,就叫小厮招呼,这才带着桐桐主仆三人往楼上去,“公子,您请。”
桐桐跟着往上走,没有回头。她知道,刚才那人一直盯着她看。
“世子,那主仆三人可有不妥?“这主子轻笑一声,“一个少年公子带着两个女仆?“穿着男装,也难掩那是女人的身份。
“这?”“别惹他,高他远点。这个人……我觉得危险。“那么一个小子,您觉得他危险?
“嗯!“直觉告诉我,他有些危险。
桐桐站在三楼房间的窗户口朝后面的院子看,看见掌柜的带着那主仆朝后面一处院子去了。而这个过程中,那个主子三次回头朝自己这边看。那个角度是看不见自己的,但这个人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此人有野兽一般的直觉,他若不是个常年在山中打猎的猎户,就一定是常年上战场的人。
小厮进来送热水,桐桐叫青娘给了打赏,才问说:“咱们这里的客人来自哪里的都有,饮食上可有什么要避讳的?““有忌讳,客人会提。“小厮将银钱揣了,这才问:“公子要吃什么,您只管点。小的想法子给您踅摸去。”
“一路颠簸,只想吃些清爽的。若有鲜果,不拘什么,只管拿上来便是。
这就给您找去。
饭食果然清淡,几样时蔬,一样粥,一样饼,另有梨子一筐,鲜枣一筐。
桐桐就笑,“果子这么多?其他客人若是想要,可匀出去一些。
小厮就笑,“问过了,才住进来的两位贵客未管要….”
“那位客人好有威严的面相”
“那是党项人,您看身上的纹饰就知道了。“党项人?夏州来的?桐桐不继续这个话题了,说笑道:“那你猜我是哪里来的?““小公子必是江南来了,您生的如江南的客人差不多。“桐桐就笑,又叫青娘给赏银:“还真就被你猜中了,我是江南来的。过来看看稻米、丝绸和茶叶的生意!““那可是富庶的地方。“是啊!
又闲聊了几句,小厮这才出去了人一出去,桐桐这才重新拿起筷子慢慢吃饭,心里琢磨着:看来夏州也常来榷场贸易。
夏州盛产青盐,这玩意辽国可是需要的很呢。人家是有贸易需求的。
可夏州缺什么呢?夏州占地多贫瘠,常年干旱,粮食肯定是缺的。所以,夏州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依赖大宋朝廷的。
他们需要把青盐卖给辽国,再用换来的银钱跟大宋交易粮食。粮食卖给辽国,是犯法的。但是大量的采购粮食去夏州,现在还是不犯法的。
这么大宗的交易买卖,夏州派来的只怕也不是一般人。
赶路累了,再没折腾。吃了饭梳洗了就直接睡了。虽说要了三间房,但其实都住在一间屋子里。三间屋子具体住哪间,这个就随机了。也是为了安全考量的。
一夜无事,早起梳洗了,桐桐穿戴好,将披风表严实了,带着青娘和白娘,“看看粮市去。”
估计在那里能偶遇到昨儿那主仆两人。
果然这不大的粮市一条街上,早起的人还不多的时候,就跟对方碰上了桐桐朝对方笑了笑,转进了最大的一间铺面,看里面的粮食。她的手在一个木斗里晃动了一下,抓了一把米出来,问掌柜的,“这个成色的米,掌柜的怎么卖?“掌柜的看桐桐,“公子,您从南边来,何必捣乱问米价?““我家年年有余量,陈粮压着陈粮,本想着往都城运的,可京城那地方,达官贵人有自己的田庄,贫寒人家用不了多少米。这粮食一来一去的折腾,价钱也卖不上。出门游历,顺道看豸掌柜的就笑,“公子可找对地方了!米呀,这多是贵人吃的。南北的贵人都一样,您说呢?“一点也不避讳,粮食其实是有往辽国卖的。
桐桐将米放回去,朝对方笑了笑。一转头,跟夏州之人又碰了一次面,她还扭脸跟拿柜的告辞,“瞧!来生意了,我就不耽搁您做买卖的。““公子,您家有多少地呀?““半县之地是有的吧!“反正赵匡胤当年建立大宋,皇位得来的不正,为了争取地主们的支持,压根就没有实行过均田制。这在整个历史上都是非常罕见的!
所以,而今大宋的地主和官僚几乎是掌握了天下七成的土地。桐桐说的家里有半县之地,真的不夸张。
掌柜的也不觉得惊诧,“那公子再转转,回头您再来。”
好的!
转了半昀桐桐找了个棚子坐下了,这里有卖醪糟的。这东西解渴,干脆坐下要了三碗,慢慢喝着。
才坐下,对面就坐了一人,可不正是那位夏州来的客人。
桐桐愣了一下,“兄台也累了?“她朝卖醪槽的娘子喊了一声,“再来两碗。“这人客气的点了点头,“公子是来游历的?
“就那么一说。“桐桐回答的开始含混,不正面答话了“敢问公子贵姓?““林。”桐桐看了他一眼,问说,“兄台呢?
对方端起醪糟喝了一口,这才道:“李。“桐桐眼睛微徼一眯,笑道:“夏州王也姓李,乃是李唐赐的国姓。我观兄台乃党项人,不知可与夏州王李德明有亲?“对方深深的看了桐桐一眼,放下碗之后,吐出两个字:“并无。”
撒谎!明明在我说出夏州王、‘李唐赐姓、党项,这三个词的时候,你的仆从有明显的紧张情绪,甚至于手搭在了腰带上,那里藏着腰刀!而我说出李德明的名字时,你的眼里有杀气一闪而过。
为何?因为而今的夏州王李德明是你父亲,一个小小子这么直言不讳的叫了你父亲的名讳,你认为这是对你父亲的不尊重。所以,你生气了,对吗?
那么,坐在面前的这人只能是那位赫赫有名的一一李元昊!
第1710章 大宋反派(31)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李元昊可不是等闲之辈,能开创基业的,哪个是好惹的?
真的!昨儿一打照面,那气度就扑面而来。
怪不得之前听杨察说起夏州,说大宋边将都在盛传李元昊的外貌、器度、见识很多人都想一踏此人的风采。就连朝中很多老将都不免好奇那是何等样人物。
毕竟这些年夏州跟回鹘,跟吐蕃有来有往的摩擦不少领兵之人从来都是李元昊。
还别说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只这一看就知道此人不俗。很多人只怕见了他,第一个想法都是:英雄就该这般模样。
桐桐又打量了对方几眼没再言语。倒是想看看他过来是想做什么。
李元昊的脑子里也在过呢,眼前这个小子年纪不大,十二三岁的年纪,却信带两个女子出门。这合理么?谁家的小子出门带的不是家丁护院?
而且此人一副南人的长相,似乎口音也是南地的口音,可这俩随从却都是京城的口音这身份岂不是更可疑?
跟过来没别的,就是想看看此人是不是朝廷的探子这槿场朝廷的探子也不少,莫要觉得朝廷的那些大人们就是瞎子聋子,他们的耳目聪明着呢。
可此人若是探子,年纪是不是太小了一些?
李元昊的视线落在桐桐的手上,手上有一些茧子,这是拿兵器磨出来的?
才要再试探几句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争执之声,且声音越来越大。
桐桐转脸看过去,就见辽囯的税官正在从一伙子人的马匹上抢东西,两边发生了争执。她皱眉,那一伙子人的衣着……他们是女真部落里的?
还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一税官强拉马匹上的袋子,蹭的一下,袋子撕裂,里面的东西哗啦啦都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袋子人参?
桐桐皱眉,女真而今只是部落或者是部落联盟,归辽国统治。女真的人参、貂皮、名马、北珠、俊鹰、蜜蜡、麻布等等,都得按照定好的时间和定好的数量,给辽国进贡。
这些人拿来的应该是纳贡之后多余的,他们需要来换粮食、食盐、药材。
醪糟摊子的老板又端来几碗醪糟,见桐桐好奇,就低声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这叫打女真”。”
桐桐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了。女真部落弱,给北辽纳贡之后,他们产出的这些东西,辽国的官吏和一些商人也不会放过。就比如现在,这么大老远的运来了,就是要抢!
细听那边吵嚷,有人嚷着:“一斗青盐换你这些足够了!“打头的女真壮汉拦着身后的那些怒目而视的族人,面色青紫,但还是道:“官爷,这人参不是上等的,但也是中品。一部族的老幼都指着这个换些急用的……”
那税官从地上捡起人参,抬手就给掰成两半:“这是中品?这是中品人参?“说着,就扬起来给众人看,“来!谁敢说这是中品?“这德行,就问看的人搓火不搓火李元昊身边的随从要往出走,却被他一把拦住了,严厉的看了随从一眼。
不叫随从多管闲事,可扭头过来,就见坐在对面自称姓林的小子慢慢的站起来了,然后晃晃悠悠的朝那边去了。嘴里阴阳怪气的:“哎哟!人参呀,我看看一一我看看—”
税官朝这边扫了一眼:“宋人?宋人管起了我辽国的事务?“是啊!女真属辽国,人家属内部事务。
桐桐摆手,“他们卖人参,我来买人参,怎么还分辽人宋人呢?或是辽人的货不卖给宋人?那若是如此,只当我没问。”
话不能这么说!
税官看向不远处袖手站着的人,桐桐朝那边瞥了一眼,是个胖墩墩的中年人,只看穿着就知道了,那是个商人。
那人把手放下,也慢悠悠的走过来,“小公子也是做药材生意的?““不做药材生意!“桐桐说着,就看着对方笑,“我就是想买回去当饭吃的,不行呀?“这不是诚心找茬嘛!
对方咧嘴一笑,给那税官使眼色,而后又问桐桐:“小公子觉得这人参……价值几何呀?“桐桐从地上捡起一根来,“一根可换一车下等粗粮,这个价钱是公道的。“女真部那几个青年这才缓和了脸色,朝桐桐点点头这商人看向税官:“哎哟!我可出不起这个价钱。”说着就看那几个女真人,“以后这生意可也就真做不得了……
那领头的青年面色一变,这是威胁呢,今儿这要是不低价卖给他们,他们就再不跟自家部落做生意了他只能一脸哀求,“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部族里可都等着过冬呢。
这商人朝桐桐看了一眼,而后出价:“这么着……一根换半车下等粗粮,能成交就等着成交,不能成交,那便请便,谁买都行。
那青年犹豫了片刻,只能朝桐桐拱手,“多谢公子仗义!可我等自有我等的难处……是我等不知好歹……
桐桐笑了笑,拍了拍对方的胳膊,“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完颜石鲁。
桐桐的眼睛不由的眯了眯,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是完颜阿骨打的先祖吧。最后灭了辽国建立金国的那个完颜阿骨打的先祖。
她看了看老天,自己这运气可真是逆了天了。怎么什么人都往自己眼皮底下妻呢?过分了昂!
她笑了笑,蹲下来将人参往起捡,“兄台有难处,我又怎会介怀?先收拾吧,收拾完了,我请诸位兄弟喝酒。“玄自然是好了!能结交到人脉,怎么都好。这小公子瞧着年纪不大,但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而这些人能住哪呢?—日不能动身,一日就在外面凑活。晚上支起来帐篷,点上篝火,凑活一日又一日。马匹上带着干粮水囊,出门在外不过如此桐桐不仅邀请完颜石鲁,还邀请李元昊,“李兄,一起喝一杯?“李元吴看了完颜石鲁一眼,轻蔑的一笑,直接起身,“那倒是不用了,告辞。”
然后人家真走了!
桐桐心里哼了一声,她就知道李元昊是不会跟完颜石鲁坐一桌的。他们要交好辽国,便不会跟辽国的奴隶平起平坐。女真如今的地位,真就跟辽国的奴隶等同。而李元昊怕是常在这椎场走动,认识他的人只怕也不少。他怕这事传出去,对夏州不利,那正好,他老缠着还真就有点碍事层酒没找酒楼,只要了酒菜在牛羊市那一片,那里空旷,到处充斥着牛羊的味道。牲口的交易都在这里进行桐桐避开地上的牛粪,将羊粪蛋蛋踢开,就那么随意的坐下了。然后用酒囊跟完颜石鲁碰了一下,又招呼其他人,“各位好汉,先千为敬。
这酒烈的很,桐桐一喝脸上就多了几分红晕完颜石鲁哈哈就笑,“小兄弟,少喝一些吧。你的心意我们知道了,也知道你未普瞧不起我们……感激的很呐。”
“诶?完颜兄怎的说起这个话了?”桐桐就道,“在我看来,完颜兄这般的才是真英雄。想那勾践卧薪尝胆能翻盘,韩信忍得胯下之辱得封王…”
勾践和韩信,这不是完颜石鲁能知道的那咱就说说着勾践和韩信的故事,这都是忍了常人不能忍,最终干成大事的人物呀,故事听完了,完颜石鲁微微颔首:“还是要会读汉人的书。
读不读汉人的书,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关键是,有一件大事,看你们敢不敢干了!
当然了,现在说不得这个。得再等等,等等再说。
这三天桐桐跟女真这一行人在准场里游荡,听他们讲部族的事,也给他们讲大宋的事。三天,人参换来的粮食该起运了,结果商家变卦了,给了两袋子食盐。还不是好的青盐,而是大块的盐石。
商家没出面,是税言抱臂站在边上,“这是公道的!粮食拉不来,你们若是不要这个,那就等着。什么时候能把粮食拉来,谁也保证不了完颜石鲁的手摁在了腰刀上,桐桐一把给摁住了,给完颜石鲁使眼色,“兄长,不过是那点粮食罢了,好办!采购粮食的银钱兄弟还有一些……
说着,拽着完颜石鲁就走税言冷笑了一声,一摆手,围着女真人的一圈官兵都退了。
完颜石鲁看桐桐,“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我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桐桐左右看看,这才道,“您才也说了,部族里有难处,要不然不能跑这么远,你亲自带人来跑到椎场交易.“说到底,还是没力法了。她低声道,“兄长,有个营生,只看你敢不敢干了。
什么营生?
桐桐又问:“榷场外,你们是不是还带了不少人?
当然,不仅是人,还有马车。这是准备运粮食的桐桐看他:“兄长知道大宋每年会给辽国送岁币么?
完颜石鲁吓了一跳:“兄弟不是大宋人?
“您别管我是什么人,兄长您只说,您敢不敢跟我取这个银钱去?
取了之后呢?焉能不追查?
桐桐轻笑一声,“兄长,您知道那天我邀请的李兄是何人么?“不知。
“那是夏州王的世子李元昊。“完颜石鲁愣了一下,“嫁祸李元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