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弘安帝怒极反笑,拉丞相声援自己:“爱卿,莫非朕当真做得不好?”


    萧宜春:“……陛下慈父之心,世所罕见。”


    他暗搓搓想,天幕说的真没错,惯子如杀子。


    只是……你不是说中宗是个暴君吗?怎么每次都用他来当对照??


    【看看我们成帝,人家上杀叔叔,下斩弟弟,换丞相如同换衣服,打仗犹如喝水吃药,这顺风顺水的人生啊……中宗杀个腐儒还要被骂,她是想干啥干啥,所有人都听她的,我愿称之为千古最爽一帝。


    关键是,人家当皇帝当得真的挺好,仁宗你多学学。】


    天幕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弘安帝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弘安帝:“???”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成帝是皇帝的谥号,和庙号不同。弘安帝有些分不清这人到底是谁,只能确定是谋逆之人的后辈。


    上斩叔伯,下杀朝臣,居然还能得一个美谥?


    弘安帝快被气笑了。


    天幕下,朝臣们更是齐齐垮下脸:这可千万别是未来的中宗,不然他们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总之,弘安帝教育孩子的办法肯定有问题。他在古代皇帝里,虽然也算是难得会亲自带孩子的人,但是和中宗比起来,他的方式就显得很温和。


    弘安帝有一篇经典的临终绝笔,是他写给老四的。up第一次看的时候,只觉得弘安帝书法造诣确实高,后来才能感觉到他对儿子深深的关心和不放心。


    相比之下,中宗就直接多了,他要死的时候,只跟成帝说了一句话:你爱咋咋地吧。】


    好家伙,破案了,成帝果然是中宗的儿子。


    他居然还让成帝爱咋咋地,简直是祸害一代人不够,还要再祸害一代啊!!


    而且看天幕的说法,这个成帝是真随性,想干嘛干嘛。


    朝臣们满脸乌云罩顶,纷纷看向自家子侄,叹息道:“你们的日子,可没有我们好过了。”


    他们还是更喜欢陛下啊!


    陛下,你怎么就不能多活两百年??


    【写这封信的时候,只有五儿子能承担起宁朝的未来,但众所周知,他其实并不算很满意老五。


    在书信里,他又是教老五怎么当皇帝,又是教他怎么当父亲,最后还温柔地安慰儿子,“天下至重,吾儿足堪其任。”


    我该怎么说他呢,如果他能早二十年好好教娃,说不定后来也没有那么愁了——哦对不起,人是有天赋的,老五看起来真的没啥天赋。


    至于他最后给老五写的“今以天下托之,朕心实安。”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老五。】


    天幕上应景地放出一幅手书,几经修补的痕迹十分明显,字迹有些抖动,一看就是体力不济的情况下写的。


    虽然病重,那字迹却依旧飘逸,只是写到最后,力道就和缓下来,似乎透过纸页,能看见那个临终前执笔的人。


    五皇子跪在地上,浑身冰凉。他艰难地仰起头,看见天幕上放出的手书,眼中忽然滚出两行热泪。


    是为什么,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空气寂静得可怕,片刻后,他才听见弘安帝轻轻一叹:“也许真是朕错了。”


    这话说得太重,没人敢保持镇静。


    周涉看着五皇子,他明显控制不住地颤栗着,不知道是陷入恐惧还是悲伤。


    也许兼而有之。


    萧宜春连忙劝解:“陛下,未来还长,殿下们都还年少,一切都来得及。”


    弘安帝默然。


    或许是这样,可正如天幕所说,人毕竟有天赋,他再如何教,也架不住这是几个庸才啊。


    【有时候也是造化弄人,如果按照原定的路线,弘安帝的继承人应该是孝仁太子钟钧。史册记录,钟钧年少聪慧,读书也比几个弟弟更早,在他三岁那年,已经能熟读四书。十一岁时便能与皇帝当庭对奏。


    当然,更重要的是,钟钧比他几个弟弟更有慈爱之心。虽然这么说一个小孩有点奇怪,但在他试策时期,他做出的决策,很多都和他爹一脉相承。


    难怪弘安几次感叹,“吾儿天授珠玉,朕琢而成器,来日必成社稷之英主。”】


    地下跪着的几个废物们又是紧张,又是酸溜溜的。


    故太子去世时,他们还没出生,连这个真·大哥的脸都没见过。


    因此他们虽然知道太子受重视,也知道老父亲喜欢用“当年太子如何如何”作为开头,但这一下子,真让他们酸了。


    弘安帝则面无表情。天幕单纯是在扎他的心,在这一瞬间,他能回想起很多当年的事情。


    当初满怀期待的心情,似乎也还在昨天。


    【可惜,孝仁太子死得太早。以至于死人在弘安的心里,变成了永远洁白无瑕的花,后来看着几个儿子,实在是哪哪都不顺眼。


    而且他年龄见长之后,也从严父变慈父。对孝仁是“孩子好好努力,未来接朕的大业”,对着后面的儿子就是“得了,玩去吧。”


    结果等到老了挑太子,这不就麻爪了嘛。】


    五皇子的泪还挂在脸上,心里好想说:爹爹,原来你对我的爱,其实那样稀薄。


    但他不敢说话,担心被老父亲盯上赐自尽。


    花厅内众人同样心思各异,只是天幕说的这些内容,确实人尽皆知,因此没造成什么冲击。


    周父坐在屋外,捻须道:“这天幕知道的真不少,倘若孝仁太子还活着,太子之位,如今只怕也没什么悬念了。”


    他身边,坐着昭平公主钟准,也就是周涉的母亲,他的妻子。


    钟准的视线只定定地钉在天幕上,看着上面放出的“临终手书”,忽然道:“当年,父皇也给大哥写过这样的信。”


    周父并不惊讶。


    弘安帝爱他大儿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当初太子去世,弘安帝就几度崩溃。若不是还有孝贞安皇后吊着命,只怕他也要一病不起。


    生命中的第一个儿子,又是受封太子前所生,确实和其他几个孩子不同。


    若是孝仁太子当真还在,他也没胆子想那些从龙之功啊。


    想着想着,周父又有些惆怅。


    如今一看,这四位成年皇子,真是各有各的特色,他现在是哪个都不敢押宝了。


    【说得有点多了。四皇子断腿后,这下子彻底无缘皇位。弘安帝倒是很纠结,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不了多少年了,但现在的局面是:二儿子自杀,三儿子被杀,四儿子残疾,五儿子谋害兄弟,六儿子刚开始读书。


    别说弘安,我看着都要绝望了。


    换我坐皇位上,这回必须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宗到底杀不杀?】


    毫无悬念。


    中宗都登基了,还能杀掉吗?


    天幕下,众人一边吃皇帝家的瓜,一边议论纷纷:“四皇子这要是我儿子,我得先把他们打死。”


    “皇家争家产也真凶。我听说前几日,首富家里几个儿子就闹出人命了,就为了城西那几个铺子!”


    “哎哟,这要是我,看着这几个不孝子,气都得被气死!”


    当然也有人义愤填膺,表示:“四皇子抢夺人妻,这简直毫无天理,断腿分明是他自找的,怎么能因为这事杀人?!”


    这边众说纷纭,皇宫里安静如鸡。


    一片窒息的沉寂中,弘安帝忽然笑了一声:“你们觉得呢?我该不该杀他?”


    “……”他不点名,没人敢说话。


    周涉似乎回到了前世,面对班主任的提问,他熟练地低下头,余光却看见好兄弟谭昭微微侧过来的脸。


    两人再次视线交错,看到了彼此满意的答案。


    两个四皇子黑子同时想:活该。


    作为有道德,讲礼仪的新时代青年,他们很不齿自己的四舅舅,毫无亲戚之间的关心。


    萧宜春见无人答话,稍微委婉一些,主动柔声道:“陛下,既然并非有意,四殿下因错受过,稍作责罚,便也够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我明明是来讨论北狄和储君的,怎么变成了调解皇家私事?


    弘安帝看看他:“爱卿是要责罚四皇子,还是中宗?”


    要命啊。


    萧宜春正要说话,天幕此时刚好点名:


    【中宗能活下来,萧宜春肯定是出了力的。


    大部分人对萧老的印象是文质彬彬、善于治国,一个非常经典的文官形象。然而实际上的萧宜春……


    他三朝元老,不仅寿命长,武力值更高。年过七十仍健步如飞,把孙子打到头破血流,头角峥嵘,都是这位的战绩。】


    好一个斗战胜佛啊。


    刚听完萧宜春的劝慰,又听见天幕的评价,弘安帝有些疑惑,看看好丞相斯文儒雅的脸:“朕竟不知爱卿如此……”武德充沛。


    萧宜春同样目瞪口呆:“……”我是这么剽悍的人吗?


    别说弘安帝不相信,整个朝廷都没有人敢信。


    萧相分明性格温和,最擅长当老好人,为此还得了个面团相公的诨号。


    最早这么喊他的人是兵部尚书,此刻他坐在自家后院里,和几个同僚面面相觑。


    这个萧宜春,脾气软得像面团,怎么捏都不生气,有时候居中调解,活像是个加多水的面团,不仅软,还黏手。


    兵部侍郎尴尬得话都要说不出来:“看来萧相还是很顾念同僚之情……”


    把他孙子打得头破血流……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成器的子孙,能得此“殊荣”啊。


    周涉也在跟谭昭说悄悄话:“萧相的孙子,不就是那边那个萧见和吗?”


    他与萧见和只算是认识。人家是璞玉,他是顽石,不可同日而语。


    谭昭压低声音,悄声道:“萧相的孙子又不止这一个。”


    周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丞相家有他这样的混子,自然也有萧见和这样的人才,这很合理。


    【在仁宗朝,萧宜春的战斗力基本没有被激发过。主要是弘安帝性格也很好,君臣一体,根本没有他战斗的机会。


    而同朝官员中,史书明确记录,脾气比较暴躁的是曾任兵部尚书的任恒。此人确实和萧宜春有过几次冲突,但在萧宜春的手札中,他曾写道“莫与傻瓜论短长”,说明大部分时候,他的心境都是比较开阔的。】


    兵部尚书任恒拍案而起:“好你个萧面团!!你们文官果然没几个好东西!”


    兵部侍郎额上狂汗,忙拦道:“大人莫冲动——”


    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文官啊!


    任恒武将出身,身手矫健,兵部侍郎几乎拉扯不住,只能看着上司勃然大怒:“他说谁是傻瓜?”


    “萧相应当不是故意的……”


    这边一片混乱,那边弘安帝的眼神都变了:“爱卿也如此讥诮,朕竟是头一次知道。”


    萧宜春面上泰然自若,实则万分尴尬:“臣只是自我排解而已。”


    弘安帝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显然半个字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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