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神情错愕,有些恍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以为问他要烟,从银质烟盒里又抽出一根万宝路,报以浅淡的笑意。
董只只挥手说不是万宝路,是万宝龙,没有接烟,做了个写字的手势。
男子没搞懂她的意思,借笔的人,通常不会指定牌子,目光讷讷,蹙了蹙眉心。
董只只眼里闪着光,仿佛找到失散多年的老友:“中山路,烘焙店,你问我借纸,把万宝龙钢笔落我这了,记不记得?”
男子勾了勾唇角,似乎不值一提:“你是面包店小妹啊!一支钢笔,小事,你留着。”
董只只执意归还,向男子索要联系方式,回国邮寄给他。
对方并不在意,寄来寄去麻烦,就当送她了。
这可不行!
董只只贪财,但不贪婪。
想到陈鼎之不爱惜文具,钢笔在地上摔过,笔帽上有划痕,拿来是崭新的,还回去是旧的,心里过意不去。
董只只掏出皮夹,抽出五千元港钞,算是把钢笔买断。
她按照韩国代购价格,四千元人民币计算,折合港币,差不过五千。
男子不收,把钱推回去,小事一桩,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他哪里知道,为了这支钢笔,董只只一个多礼拜延迟营业,夜夜睡不好觉。
董只只铁了心要还这笔钱,趁信号灯转绿,把钱塞他手里,撒腿往人行道上跑。
不管这钱他要不要,自己还定了。
一辆公交车驶过,男子没接稳,几张钞票顺着风儿,漫天飞卷。
其中一张钞票,兜兜转转,拂过董只只脸庞,落在她脚下。
她环顾四周,寻找失主,身后街口被川流不息的车辆阻隔,便将其捡起,收入囊中。
运气不错,午饭有着落了,可以吃顿好的。
她在面馆点了碗竹昇面,加个卤蛋,把一百块港币用完。
捡来的钱,一分都不能留。
散漫的目光落在对面一家专卖店店招——九芝堂。
董只只忽而联想起陈九堂,他定居香港。
以前往深圳家里寄过东西,陈青河也经常寄点保健品过去,董只只知道他的住址,在太平山,离中环不远。
陈九堂生性凉薄,终究是董只只爷爷。
她在世的亲人不多,除了鼎之,就剩他了。
不管他认不认,做小辈的,尽到礼数周全就好,问心无愧。
孔孟孝道深入山东人骨髓。
董只只买了西洋参和铁皮石斛礼盒,乘巴士上太平山。
别墅是三层欧式建筑,大门是庄园式木栅栏,董只只第一次来,透过罅隙往里窥探。
花园里有两个人在吵架,一个黑西装,一个白色长罩衫。
董只只一眼便认出,是陈九堂与陈广海父子俩,距离稍远,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陈广海双手插在西裤兜里,微微侧身,用余光睨他,好像很不屑的样子,偶尔回几句嘴,情绪克制。
陈九堂用拄拐指向儿子,臂膀颤悠悠,情绪激动,时不时捂住胸口,似乎发了好大一通火。
然后拄拐顿地,弯腰猛咳,陈广海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两年不见,她感觉陈九堂老了许多,身子骨不利索,需要借助拐杖。
此行目的是尽孝,董只只没什么话和他俩说,一个夺了她家产,一个差点拐走两个弟弟。
看了一会儿,她将两只礼盒放在门口,按了下门铃,转身离去。
回酒店房间,陈嘉弼已经起床,在收拾行李:“姐,你去哪了?”
董只只一屁股坐在床上,顺手从耳边摘下香烟,往嘴里塞,说是随便逛逛。
过滤嘴是白色的,不是一枝笔,陈嘉弼起疑:“你去找铁蛋了?”
刘祖全抽利群,彭鹏不抽烟,他在香港认识的人当中,只有铁蛋抽外烟。
“铁蛋什么铁蛋,放尊重点,叫铁蛋叔,人家是长辈!”董只只顺手抄起一个空矿泉水瓶子,往弟弟头上丢去,“你管我抽什么烟,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以后别抽。”
业务流程方面,找不出问题。陈嘉弼习惯以怀疑的目光,看待企图接近董只只的异性,经过长时间观察,才把刘祖全和彭鹏列入白名单。
与铁蛋一面之缘,仅凭董莺的关系,陈嘉弼不认为他会如此慷慨,必有所图,向姐姐劝诫。
“你姐我是什么人?不是我吹,看人那叫一个准,你多学着点。”董只只讲起自己的看人准则,对陈嘉弼教导一番,“你看看,他一个大块头,见我第一眼,像是见到鬼,全身颤悠悠。然后莫名其妙地抱住我,硬说我是她女儿。你见过这么泡妞的吗?在社会上混,要面子的,特别是他这种大哥级别的人物,把那些不光彩的老底,兜了个底朝天,吃饱了撑的,找号子蹲,没苦硬吃?这主打一个真诚!再说了,我们跟他没业务往来,仓库租金照付,收各自的货,谁也不欠谁,顶多搭个顺风车。今后真要出了事,轮不到我头上,你放八百个心。你姐这些年,不是白混的。”
董只只为人处世,自有一套原则,陈嘉弼无可辩驳,说是关心她,让她留个心眼,别被人卖了。
“要的,要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陈九堂父子俩吵架的画面浮上脑海,董只只决计不去想它,从带回的购物袋里拿出一双耐克运动鞋,“我不光看人眼光好,选东西眼光也不赖,最新款,内地没开售,穿出去贼有面子,保管招小姑娘喜欢。”
陈嘉弼在谈恋爱,不能让姑娘家看低了。
董只只把陈嘉弼扶到床上,蹲在他身前,替他脱鞋:“试试,看看合不合脚,41码的,你现在发育,我特意买41码半,这样明年还能穿。鼎之就不一样了,他长得快,这双38码,顶多穿半年。”
陈嘉弼摇头否认:“你说过18岁前不能谈恋爱,我记着,不在乎招不招小姑娘喜欢。”
跟人家小姑娘约会看电影,全程目睹,还口是心非。
董只只佯装不知:“以后你总归要谈恋爱的,有心仪女生,时机成熟,知会我一声就好,带回来给我掌掌眼,我很开明的。”
我心仪的女生,就是你呀!
我想和你谈恋爱,可是不能。
姐姐!
永远不会有时机成熟的一天。
陈嘉弼把对董只只的心意,深深埋藏在心底,不敢在她面前表露。
隔着袜子触碰到脚,陈嘉弼像是触了电,脚趾弯曲,怎么套也套不进去。
“我自己来。”陈嘉弼收腿,蹭蹭两下,脚掌滑入鞋内。
董只只在鞋跟塞入食指丈量,一指空隙,表示满意。
陈嘉弼回来走几步,见地上还有两只购物袋,弯腰拾起,打开发现还有两双运动鞋,男女款各一双。
他拿出女款,单膝跪在董只只面前,端起她的脚,搁在大腿上,礼尚往来。
“不用,我在店里试过。”董只只嗤笑道:“你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跟我求婚。”
没错,他就是在求婚。
这副场景,在陈嘉弼脑中演练不下百次。
如果可以,山盟海誓的腹稿,他能脱口而出。
面对姐姐,陈嘉弼只能以晦涩的行动,展现出无声的爱。
还要小心翼翼,不能被她看穿。
陈嘉弼哼笑着说:“我对姐姐的爱,用不着这些仪式感,又不是做给外人看的。”
姐姐是神圣的、纯洁的,用最庄严的礼仪,都不为过。
这份情感只能藏在心里,当然不能被外人所知晓。
陈嘉弼以虔诚的口吻,道出这句戏言。
董只只用遥控器打开空调,指尖在陈嘉弼额上抹了抹,夸赞道:“小伙子懂事了,知道心疼姐姐,姐姐也爱你,以后等你娶媳妇,给你包个大红包。”
傻姐姐,我要娶的人是你呀!
要红包做什么?
我要你的人,要你的心,要臣服在你的脚下,就像现在这样,听凭女王的召唤。
陈嘉弼捧着董只只的脚,回忆昨晚行径,心中庆幸。
若真做出出格之举,今日绝无可能得到姐姐的宠幸,更不可能有机会,堂而皇之地触碰她的纤足。
姐姐的脚长而窄,这与她常年做代购是分不开的。
穿紧凑的鞋,有利于奔跑发力,在免税店大门打开的一刻,与男性竞争,不屈于人后,抢占前排。
陈嘉弼心疼姐姐为这个家的付出,无意识地在她脚上婆娑。
董只只怕痒,咯咯地笑:“瞧你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
陈嘉弼掰直董只只曲起的脚,勾起一侧嘴角,浮现出诡谲的笑意。
他沉沦在服侍姐姐的欢愉中,弥补昨日未能得手的缺憾,不舍得放开:“就好了。”
然而依依不舍地把董只只的脚,慢慢推入鞋中,动作温柔体贴,饱含深情。
董只只没急着催,也不计较。
他在谈恋爱,拿自己当模特演练,很有必要。
瞧他这生疏的手势,慢吞吞,犹豫不决。
他在学习上有两把刷子,男女之事,还是个愣头青,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换好鞋,董只只伸腿,挨着陈嘉弼的脚,低头欣赏:“我还是蛮有眼光的,黑白配,还不赖!”
免税店人多,经常被人踩,黑色耐脏。
陈嘉弼不一样,闷声不响,整个人看起来很阴郁,穿白色的,显得精神些。
是啊!黑白配!
姐姐的纯洁无暇的,她应该穿白色。
而我,内心肮脏龌龊。
姐姐对我这么好,我却总想侵.占她。
太不地道,简直大逆不道。
陈嘉弼忽而扇了自己一巴掌,把董只只吓得不轻:“你脑子有毛病啊!没事扇自己做什么?”
第22章 “你怎么睡在这?”
“有蚊子。”陈嘉弼偏过头,不敢直视董只只。
“不用打这么重嘛!”董只只在他脸上轻抚,忽然想到什么,拎起包拉陈嘉弼往外走,“走,去买无比滴,港版便宜,就是少了两种成分,异丙基甲基苯酚抑制细菌,咱青岛海风一吹,啥细菌都能吹跑,还有醋酸地塞米松,抗过敏。你皮糙肉厚,不像鼎之,皮肤过敏。买一瓶带学校去,你们宿舍边上都是树,夏天蚊虫多。”
董只只业务水平娴熟,对各类代购商品成分了如指掌。
莎莎专卖店有相当一部分水货,正品是有保障的,铁蛋在KTV给她吹嘘过,早些年他们家供过货。
出门左转,隔壁是六福珠宝,橱窗里悬挂风靡全球的四叶草项链。董只只拢手遮目,额头贴在橱窗,盯了好一会儿。
“你喜欢?”陈嘉弼在身后问。
董只只如数家珍道:“最近可火啦!我帮客户代购过六条,普拉达、蒂芙尼、梵克雅宝,各种牌子都有,我觉得还是梵克雅宝颜色最正,工艺最好。当然,价格也最贵。”
饱了眼福,董只只拉陈嘉弼离开:“走啦!这东西华而不实。这点钱,都够鼎之一学期学费了。”
董只只讲究效率,能在一家店门口驻足两分钟,定是喜欢。
听从董只只劝诫,陈嘉弼没再打工,买不起,但心里记下——四叶草项链,梵克雅宝,姐姐喜欢的项链。
等以后挣钱,一定要买来,亲手给她戴上。
陈嘉弼手握无比滴,感到一阵暖心,这是姐姐特意给他买的。
在回青岛的飞机上,刘祖全调侃两人新鞋穿反了。
他认为董只只穿白色,更能衬托出她的小家碧玉,而陈嘉弼穿黑的,显得成熟稳重。
董只只有点热,撩起袖管摆手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小家碧玉?要不是飞机上禁止抽烟,我现在就想兜一圈。”
她转而勾上陈嘉弼的臂弯:“我们嘉弼一直很成熟稳重的好不好,这次来香港,是他起的头。我看这黑白搭配就挺好的。”
落地后,彭鹏与众人分道扬镳。
姐弟俩随刘祖全回家接鼎之。
家里没人,打电话给胡秀莲,说是在梁晓家。
两人赶到梁晓家,陈鼎之盘腿坐在梁晓床上,正煞有其事地在她*脸上涂药膏,小嘴呼呼吹。
听说梁晓脸上起红疹,陈鼎之缠着胡秀莲,要去探望,还在她家楼下用零花钱买了个果篮。
碍于外人在场,董只只不便发作,嘴角下弯,沉声道:“陈鼎之小朋友,请问你药膏涂好了吗?”
董只只很少一本正经讲话,只在非常生气,有外人在场,强制心中怒火,才会用敬语,吓得陈鼎之全身颤了颤。
他老实下床,退到董只只身后,拽她衣角,晃来晃去,试图通过撒娇来求饶。
董只只在背后甩开他凑上来的小手。
陈鼎之只好挪到哥哥身旁,寻求援助。
陈嘉弼站着没动,选择无视。
在梁晓眼里,陈鼎之是个贴心暖宝宝,觉得董只只小题大做,岔开话题:“只只,无比滴买了吗?客户催得我烦死了。”
哥哥姐姐都不理他,陈鼎之抖机灵,一下从陈嘉弼手里抽出无比滴,跑过去,双手奉上:“梁晓姐姐给,你平时这么照顾我,我姐心里都记着。”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鼎之胡闹归胡闹,嘴巴甜,话说到人心坎里。董只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董只只其实没忘,代购的无比滴在彭鹏身上。彭鹏临别时还说,晚上给她送去。
要不是陈鼎之,董只只今日没打算来和梁晓碰头。
弟弟一招借花献佛,陈嘉弼顿感错愕与震惊。
他对弟弟不设防,居然被轻松偷袭,夺走心爱之物。
梁晓是董只只闺蜜,他不好发作,双手掖在身后,握紧拳头。
倘若不是陈鼎之,就算回去被姐姐骂,他也要和对方干一架,把东西讨回来。
回家路上,董只只看出陈嘉弼心境不佳,买两根老冰棍,与陈嘉弼一人一根,为了让陈鼎之长记性,没他的份:“好啦!多大的人,不就是一瓶无比滴嘛!家里有风油精,先将就着用,下次去日本,补给你。”
陈鼎之撩起袖子,展示已经消肿,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真切的蚊子胞:“我被蚊子咬了,也给我买一瓶呗!”
董只只在他肩膀上一按:“不在胡阿姨家待着,乱跑什么,回家跟你算账。”
陈鼎之预感情况不妙,滑脚就溜。
董只只在身后追:“跑慢点,前面红灯。”
目光追随姐弟俩背影,陈嘉弼心中怅然,手里大包小包,嘴含冰棍,跟在后头。
无比滴是姐姐对他的专属关怀,怎可轻易转赠他人。
董只只,你给我吃颗枣,再扇我一巴掌。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老冰棍是陈嘉弼喜欢的口味,老酸奶味。
董只只没买错,但今日的冰棍格外酸,酸得陈嘉弼牙疼,实在难以入口。
趁姐姐追赶弟弟之际,陈嘉弼把整根冰棍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董只只答应过,给他重新买一瓶无比滴。等他披上羽绒服,也没盼来。
陈鼎之倒是得到一瓶,董只只从日本带回来的。
陈嘉弼问起,她只说,夏天都快过了,做人不要崇洋媚外,外国月亮未必是又圆又大,说不定被黑狗啃掉一块,只是一般人看不见,和国产功效差不多,何必花这冤枉钱。她做代购,是专业的,得信她。给陈鼎之买,是没办法,这小孩娇贵得很,动不动就过敏,牙缝里省下的这点钱,还不够医药费。要真觉得风油精不管用,兄弟俩合用一瓶就好了。
陈嘉弼抱怨说,两人合用不卫生。
董只只照他臂膀抡一胳膊:“什么卫不卫生的,他是你弟,我跟你合用一瓶风油精,我还没嫌弃,你嫌弃个潮吧!”
自此之后,陈嘉弼再无怨言,有事没事,拿姐姐用过的风油精,往脑门上抹,要不是这玩意儿无法食用,真想在瓶口舔两下。
他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内心扭曲,一旦事关董只只,便莫名紧张,变得神经兮兮。
陈嘉弼痛恨这样的自己,可他无法摆脱心魔袭扰。
理智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董只只是她姐姐,亲姐姐,是他最亲、最近的家人。
然而陈嘉弼着了魔一般,每当万籁俱寂时,便悄悄爬起来,以夜幕为掩护,站在床前,把凝视深渊的目光,投向熟睡的姐弟。
他庆幸姐姐怀里搂的是弟弟,也庆幸鼎之没有住校。
倘若屋里只有他和姐姐,陈嘉弼想象不出,会做出怎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意识清醒得很,从不梦游。
董只只的睡姿,可以用八爪鱼来形容,摊手摊脚,臂膀和腿呈无规则的弯曲,唯有左臂,被陈鼎之脑袋压住,无法动弹,在床沿荡荡悠悠。
经常一个翻身,把陈鼎之挤到床边,压在身下。
她清楚自己睡相不好,在床边摆三张靠背椅,防止弟弟被挤下去。
每到周末回家,陈嘉弼整晚站立观察,一动不动,他在等待机会,等董只只侧身,把陈鼎之挤到边上。
这样右半张床可以空出来,他便有片刻须臾,躺在姐姐身旁。
优秀的捕猎者,除了反应灵敏,最大的特质是有耐心。
陈嘉弼相当有耐心,夏季身上衣物单薄,是最佳时机,然而一直没逮到机会。
直到窗外大雪纷飞,他的机会终于来临。
为了省电,董只只没开空调,与陈鼎之一人一床被子,挨着睡。
南方人受不了北方干冷,这些年他始终不习惯。
一到冬天,陈鼎之就像个埋伏在战壕的士兵,开始挖地道,把两床被子打通,下意识地往温度高的地方钻,身子一拱一拱,贴到董只只身前。
陈鼎之往前顶,董只只便往后退。两人原本睡在中间,董只只慢慢被弟弟拱到靠窗这头,左侧腾出大量空间。
陈嘉弼如同一头身手矫捷的猎豹,迅速占据有利地形,扑上去,躺平。
动作一气呵成,未发出丝毫动静。
中间隔着陈鼎之,不打紧。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与姐姐睡在一张床上,向前迈出了一大步,离她更近了。
当然,如果中间没有陈鼎之,那就更好了。
把头埋进姐姐的胸窝,近距离感受温暖,听她的心跳声。
这番场景,在他脑海中臆想过无数回。
小孩不论男女,有个共同点,白天有使不完的精力,一到晚上,睡得像头死猪,陈鼎之也不例外,任凭董只只怎么推,都推不动。
深深的困意,让董只只做了个无意识举动,她用臂膀把弟弟卷起,勾到自己身上。
如此,便不会被顶下床。
在冬天,这种事情时有发生,陈嘉弼在黑寂里窥视,发现过好几回。
董只只白天上课,晚上联系客户,闲暇之余辅导陈鼎之功课,每天都很累,睡得沉。
陈嘉弼总结出规律,不慌不忙,冷眼旁观,心中无半分胆怯与心虚。
他缓慢地往董只只身边靠,一寸、两寸,像条居心叵测的毒蛇,慢慢贴近。
现在,他成功了。
历经多年努力,终于有机会与姐姐睡在同一张床上,肩挨着肩,能清楚地听见她清匀的呼吸声,以及自己胸腔里的野马奔腾。
贪欲无休无止,一旦达成目的,就会有更多的渴求。
陈嘉弼不想错失良机,伸出小指,勾住董只只的小指。
他想牵着她的手,不敢有进一步,怕吵醒身边人。
两指勾缠,陈嘉弼已然满足。
通过肢体接触,轻柔婆娑,陈嘉弼能感觉到,姐姐手指纤细,指甲平滑、皮肤光洁,状态放松。
陈嘉弼紧张极了,汗液顺着掌心蔓延,传递到指尖,将两者粘连。
爱意的浓稠,是情感的粘合剂,将两个人紧紧相连。
此刻的陈嘉弼,心情无比舒畅,比他握住姐姐黑色的薄纱发泄心中贪欲,要酣畅百倍、千倍。
弟弟轻而易举得到姐姐的爱,整夜睡在她身旁。
可陈嘉弼呢?
他千辛万苦,夜夜煎熬,通过不懈努力,只换来片刻温存。
即便是这样,他也无怨无悔。
弟弟所拥有的,他都想拥有。
姐姐的爱,姐姐的爱抚,还有姐姐的心窝。
凭什么弟弟可以肆无忌惮把脸贴在她的胸脯,自己却不行。
陈嘉弼决定再进一步,大胆尝试。
她目前处于熟睡状态,根本分不清,只会以为是陈鼎之。
无休止的贪欲,把陈嘉弼肮脏的身躯,往姐姐身上推。
理智早已崩溃,唯有随心而动。
他从两人臂膀的罅隙里钻,像条滑溜的泥鳅,靠近,再靠近。
一点点,只差一点点,马上就要成功了。
陈嘉弼抑制不住心底的兴奋,心脏噗噗地震,一阵天崩地裂的撕痛。
就在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陈嘉弼犹豫了。
这一步跨出,再无回头路。
他总是那么优柔寡断,一次次错失良机。
这一次,他准备豁出去。
片刻的踌躇,机会转瞬而逝,形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令他措手不及。
陈嘉弼把注意力集中在董只只身上,千算万算,算漏了陈鼎之。
兴许是内心紧张激动,胸口剧烈颤抖,无意间触碰到陈鼎之手臂。
他从董只只怀里滑下来,向他这头滚去。
陈嘉弼眼疾手快,向后翻腾,退到床沿,身子没稳住,落到三把靠背椅上。
惯性使然,发出几声“吱吱”椅叫摩擦地板声,划破夜晚的宁静。
下一秒,董只只被惊醒,手掌警觉地往墙上拍,卧室里骤然恍如白昼。
她瞅一眼身边熟睡,正在磨牙的陈鼎之,把目光移向横在椅子上的陈嘉弼,轻声探问:“陈嘉弼,你怎么睡在这?你在干嘛?”
第23章 “大半夜,你走来走去,发什么神经?”
卑鄙无耻恶劣到令人发指的行径,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如若承认,将永久失去姐姐爱与信任。
事到如今,陈嘉弼只有一个选择——装睡。
轻唤几声,没回应,董只只瞥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陈鼎之,把他手指从嘴里抠出来,披件外套,绕到椅子旁,掌心在他面前晃了晃,没任何反应。
阳台窗户老旧,风声从无法合拢的罅隙里鱼贯而入。
董只只试了好几次,关不拢,脚底生出凉意。
她走得急,没顾上穿棉拖。
寒冬腊月,阳台不适合住人,风大,潮气重,地砖还凉。
董只只琢磨着,兴许是陈嘉弼冻得受不住,半夜摸进卧室,来取暖。
她关上阳台移门,又来到陈嘉弼面前。
董只只一系列举动,无法逃脱蛰伏的窥视,陈嘉弼不动声色,暗中洞察,就连她因为地上阴冷,交替跺脚,以及低头瞅空荡荡的被窝,挠头发苦思的细微动作,也不放过。
避免吵醒陈鼎之,董只只关灯,在写字台上摸索。
重归黑寂,这是陈嘉弼喜欢而熟悉的环境。
“嘀”的一声,空调开启。
随之而来的是黑影重压,董只只向他走近。
陈嘉弼急忙闭上眼睛,佯睡。
“吱吱”声传来,尾音拖得又细又长。
陈嘉弼能清晰地感知到,董只只在用极其轻微的动作,拉开衣橱的门。
衣橱上了年纪,半夜被惊扰,发出抗议。
董只只不顾抗议,把温暖带给弟弟,在陈嘉弼身上轻手轻脚盖被子。
冰凉的指尖,无意间拂过隐匿在黑夜里的苍白面颊,感到一阵灼热的炙烫。
她把手搭在陈嘉弼额间,热得厉害,伴有细密的汗液。
陈嘉弼到底有没有发烧,只有他最清楚。
他长期睡在阴冷潮湿的阳台,这点寒风,对他来说,好似挠痒,不值一提,根本无法击溃年轻气盛的体魄。
但他烧得厉害,烧昏了头,丧心病狂地半夜偷偷爬上姐姐的床,且不满足,想要奢求更多。
他确实烧得神志不清。
董只只推了他两下。
做戏做全套,陈嘉弼此刻自然不能半途而废,扮作一副死猪样儿。
只要我不睁眼、不回应,你就拿我没办法。
董只只想把陈嘉弼推醒,让他服感冒冲剂,又不想大半夜把陈鼎之吵醒。
明天周一,三人都有课。
她从床头柜抓过手机,看一眼时间,三点差十分,踌躇片刻,想想还是算了。
陈鼎之的小老虎抱枕,被董只只临时征用。
她抬起陈嘉弼的头,“病人”相当配合,脖颈稍稍施加力度。
悄无声息做完这一切,董只只回床睡觉。
被子有姐姐的味道,陈嘉弼高度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很快入眠。
早晨起来,身旁空空,床单早已没了温度。
“我不要吃面包,这个过期了,硬得像块石头,我刚换好牙,磕坏了没的换,吃培根煎蛋行不行?”陈鼎之的吵闹声,穿透门缝。
“嘘!轻点!你哥病着呢!”董只只压低嗓音,“这是我自己做的面包,哪有过不过期,你不吃我吃,等着,现在就给你做培根煎蛋。”
姐姐大嗓门惯了,还知道体贴人,暖意在陈嘉弼全身涌动。
尚在预热阶段,立马被董只只随后的尖叫声冷却:“陈鼎之,你刚自己说的,牙坏了没的换,大清早,居然给我偷喝可乐!再让我看到,把你牙全拔了,自己热牛奶去。”
一时没控制住,董只只开门往卧室里张望:“你醒了啊?还烧不烧?”
董只只走近坐起的陈嘉弼,在他额头上搭了一把:“还好,烧退了。起来吃早饭,一会我送你上学。”
平时早饭,董只只很敷衍,有什么吃什么,时间仓促,就去潍县路路边的早饭摊随便买点,中山路是商业街,开门没那么早,价格贵死人。
今日董只只起了个大早,或者说一夜没睡好,早早起身,把熬了一个多小时,腾着热气的粥端到陈嘉弼面前,嘴里叼着隔了三天的自制面包:“你身体不舒服,别吃乱七八糟的,清淡点。”
在做面包这件事上,董只只铆足了劲,跟自己较真,在烘焙店兼职半年多,她不信连个面包都做不好,心里不服气。
可惜在全家最不受欢迎早餐里,自制面包首当其冲,陈嘉弼还好,硬着头皮啃,陈鼎之总找各种理由拒绝,宁可饿肚子,也不吃。
董只只没办法,只好单独给他做早饭。
粥是特意为他熬的,陈嘉弼大口喝,喝得一粒米都不盛,热乎乎的粥里,满是姐姐的关爱。
交通管制不严,大的坐后排,小的站前面踏板,董只只骑电瓶车,送两人上学:“你抱紧点,我骑得快,别一个拐弯把你甩下来。还有你,头低下来,你叫我怎么看路!”
榉园学校离家近,董只只先送陈鼎之,再把陈嘉弼送到三十七中。
替他摘下头盔,董只只交代:“书包里有感冒冲剂,第一节课间休息,记得自己冲,趁热喝,不舒服打我电话。这几天别住校,把病传染给同学不好,放学我来接你。”
陈嘉弼点头,说记住了。
目送他进入学校,董只只给班主任发了条消息,告知陈嘉弼今日发烧,如有不适,尽快联系。
遵从姐姐嘱咐,身体状况完全健康的陈嘉弼,服下姐姐特意为他准备的感冒冲剂,精神抖擞。
不过回家还得继续装病,感冒发烧痊愈,需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晚上回家,阳台窗户找人修过,严丝合缝。地砖上铺好被褥,下面垫了张崭新的电热毯。
氤氲蒙住视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喉头哽咽。
陈嘉弼感动又愧疚,感念姐姐的细心呵护,唾弃自己的卑劣行为。
他压根儿就没病,可说不出口,只好眼睁睁看她像个傻子似的,忙前忙后。
心怀愧疚,陈嘉弼期末考试破天荒考到年级第二,与第一名有整整十五分的差距。
其他课业都没问题,关键出在语文作文,命题要求在当下一切“向钱看”的处事原则大环境下,对亲情伦理产生的冲击与影响。
陈嘉弼主张与时俱进,不可被旧时规则束缚,应打破旧俗偏见,结合社会特征,探索新的方向与模式。
他美化金钱对亲情的支撑。
跑题了,严重跑题。
在阅卷老师看来,属于思想不正确,打了零分。
陈嘉弼在为姐姐鸣不平,董只只一切向钱看,目的不在于对物质的渴望。她曾游走于灰色地带,实属无奈。如今跨境电商公司成立,她和铁蛋一样,尝试洗白。
她并不因为物质生活改善而冷漠亲情,相反的,她更重视亲情,出手大方阔绰,陈鼎之嚷嚷着想要同学同款的蓝牙耳机,很贵,五千块,为了能让他在同学面前抬得起头,董只只毫不犹豫。
陈嘉弼没病,董只只倒是累趴了。
她懒得细问原因,鼻孔里塞着一团纸巾,带有浓厚的鼻音,鼓励弟弟:“年级第二也很厉害嘛!我跟你比,就是个蠢蛋,又挂科补考。加油努力,姐姐相信你可以的。”
姐姐怎么可能是蠢蛋,在陈嘉弼心目中,她是这个世上最睿智的人,她所拥有的智慧,在任何课本里都找不到,完全来自于社会实践的摸索。
陈嘉弼关心姐姐身体,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怕自己控制不住,把心里话一股脑儿说出来,像个哨兵,又开展夜间巡逻。
这一次他没有觊觎心,纯粹关心董只只病体,夜间探查,减轻心中的罪孽。
说到底,董只只生病,陈嘉弼是罪魁祸首。
他如同稻草人守卫稻田,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凝望时不时咳两声的姐姐,眼睛都不眨一下。
从陈嘉弼“发烧”那日起,陈鼎之便被董只只送去胡秀莲家,怕被传染。
此刻房里,仅有姐弟两人。
董只只把自己卷进被窝,宛若焚香沐浴,等待被抬入寝宫,承泽雨露的妃子。
可能是喉咙不舒服的原因,偶尔拧起眉心,似在享受欢合,情难自抑。
见她额间细密岑岑的冷汗,又好像刚经历一场酣畅的云雨,犹在回味。
该死!隐藏在心底的渴求,又被唤醒。
陈嘉弼滚了滚喉结,吞下口水,握着拳头,全身紧绷,与潜伏在体内的邪祟,做抗争,誓要将这股力量,压制下去。
因为今晚陈鼎之不在,切不可鲁莽行事。陈嘉弼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
一双黑瞳长得很美,如夜明珠般璀璨。
然而,这只是表象,明眸里的黑洞,蕴含巨大的穿透力。
被子、保暖内衣、甚至是带有金属钢圈的防护罩,在他面前,不过是薄纱一缕。
只需轻轻一挥手,便可摘除干净。
不!他是姐姐,是我最敬爱之人,怎可用污浊之眼这般凝视。
陈嘉弼痛苦地将两指戳向双目,感到轻微的阵痛,卸了力。
他不能毁了这双眼睛,今后还指望它挣钱,和姐姐一起撑起这个家。
试图分散注意力,陈嘉弼在幽暗中徘徊,与支配心灵的恶念,殊死搏斗。
陈嘉弼意志坚定,趁你病要你命,是小人行径。
他不屑这样。
经过长时间的努力,理智占据上风,陈嘉弼清醒过来。
即将撞上衣橱,他一个转身,发现深幽的暗沉里,有另一双晶莹透彻的眸子,正注视着他。
随着他踱步的方向,缓慢平移。
早在五分钟前,董只只被房里细微的脚步声吵醒,昏昏然看着陈嘉弼在床前,来回踱步。
等她数到第一百个回合,终于忍不住发问:“大半夜,你走来走去,发什么神经?”
第24章 “自家人也下得去手。”
目光瞥见董只只坐起的第一眼,陈嘉弼好比走在钢丝绳上的杂技演员,没有回头路,停不下来。
他硬着头皮,尽量装作自然松弛,在观众面前表演。
停下来,他该如何解释?
你生病,我不放心,起身观察。
哪有半夜送温暖的,没病也要吓出病来。
还是说出心底真实想法,想要看光她,扒光她,还想要干她。
不!绝对不行,这是自掘坟墓,没事找抽。
况且,他来回踱步的诡异行为,很难找到合理解释。
陈嘉弼一边思索应对之策,一边继续踱步,尽量不去看她。
心里七上八下,本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偏偏董只只爬起来,挡在陈嘉弼面前。
他走到卧室正当中,按照之前的活动范围,应该走到阳台移门,再返身。
前方道路被阻隔,陈嘉弼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步子迈得越小,心里越慌,怕被姐姐瞧出异样,引起警觉。
他像个带有热成像感应的机器人,遇到前方障碍,自动修正路线,掉头往回走。
董只只一路跟在陈嘉弼身后,也不说话,直直盯着他,把后面的路堵死。
右边是卧室房门,左边三张靠背椅被撤走,陈鼎之今晚不在,用不着。
陈嘉弼果断修正路线,向左拐。
董只只又跟在他身后。
前方已无道路,陈嘉弼被锁入死胡同,动弹不得,转过身,在董只只面前,原地站定。
他把目光掠过姐姐头顶,空洞地看向前方。
边走边思考的过程中,陈嘉弼想到一个完美的解释——梦游。
对,他在装梦游。
董只只也是这么想,但把前面的“装”字去掉。
通过这几分钟观察,她认为可能他最近学习压力大,考试没考好,导致情绪崩溃。
陈嘉弼又是个闷包,什么事都憋在肚子里,不和她讲。
“喂!陈嘉弼,别装了,你到底想干嘛?”董只只故意这么说,进一步求证内心想法,目光牢牢锁在陈嘉弼那张松弛而无意识的脸上。
装到这份上,还能怎么办,继续装!
陈嘉弼不动,不回答,像个活死人。
心脏噗噗地跳,感觉快要从喉咙里咳出来。
幸好董只只没开灯,空调没开静音,机械声为他作掩护。
掌心添上暖意,陈嘉弼竭力控制颤抖的手臂。
姐姐已经许久没牵过他的手了,上一次好像是初二,也有可能是初三上学期。
太遥远了,陈嘉弼记不清。
董只只像牵了只小羊,慢慢往前走,一步三回头,怕他磕了碰了,领他回到属于自己的领地——狭长、逼仄、潮湿、阴冷的阳台。
肩膀被按住,陈嘉弼温顺地慢慢屈膝,坐下来,躺平。
董只只帮他盖好被子,在夜幕里,揉了揉陈嘉弼因为紧张,微微蹙起的眉心,轻声安抚:“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蹲在陈嘉弼身前,扭头望向深邃的夜空:“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太阳照常会升起,又是美好的一天,你才高二,还有一年半时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第二天早餐,董只只当作无事发生,对昨晚弟弟怪异的举动,决口不提,从烤箱里端出刚考好的面包:“尝尝,这回做得怎么样?”
这是她揉了一晚上的面团,做出来的面包。
安顿陈嘉弼睡下,董只只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索性半夜去厨房里捣鼓,借揉面团之际,寻思他以前并无这类症状,为何会梦游。
思索一晚上,董只只把问题归结为学习任务重,考试压力大。
但还是有点不太确定。
直到早上与他班主任通过话,终于想通。
董只只没有明说,只问老师陈嘉弼为何这次没考好。
老师分析很直白,两方面原因。
一个是作文跑题,这孩子把钱看得太重,希望做姐姐的,及时心理疏导。
另一个是失恋,从班长和隔壁班的班主任那了解到,近期陈嘉弼与杨悦分手。
学习、感情的双重压力,压得陈嘉弼喘不过气,情绪彻底崩溃,导致梦游,自我纾解,放松自己。
董只只结合网上资料,得出如上结论。
陈嘉弼尝了口面包,淡然道:“嗯!好吃,松松软软,比以前做得好。”
每次他都这么说,给姐姐捧场,其实又干又硬。
董只只不信,随手拿起一只面包咬一口,确实比以前做得松软许多。
之前赶时间,照着烘焙师傅的法子做,效果差强人意。
如今董只只找到答案,是她没耐心,揉面团的时间不够,面粉没有得到充分发酵。
董只只认为他压力大,决定再观察一阵子。
她很有耐心。
之后三天,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陈嘉弼怕事情败露,不敢半夜窥视,安分许多。
跨境电商由刘祖全负责打理,铁蛋无偿贡献出资源渠道,生意一飞冲天。
考虑到董只只在念书,还有两个弟弟要养,梁晓与彭鹏主动揽下工作,一个负责运营,一个负责财务。
董只只基本无事可做。
事实上,她什么忙也帮不上。跨境电商在平台交易,董只只擅长与人打交道,失去用武之地,又拉起行李箱,飞往日本,干起老本行。
董只只断定陈嘉弼把金钱看得重的原因,想要替姐姐分担,如果她能赚更多的钱,改善家里生活条件,早点凑到买房首付,便可无需为钱的事发愁,可以安心念书。
这几年房价长得快,董只只的收入增长,跑不赢房价涨势。
公司尚在起步阶段,需要资金发展,赚的钱不全是她的,一时半会取不出来。
寒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多挣点钱。
日本回来,一身臭汗,董只只卸下书包,从行李箱里取出几盒药妆,匆匆出门,与客户面交。
陈鼎之照例安置在胡秀莲家,董只只给陈嘉弼报了假期集训营。
集训营结束,陈嘉弼回到家,看到客厅里散乱的行李箱,知道姐姐已经回来,帮忙整理。
书包鼓鼓的,拉链没拉拢。
他拉开拉链,想要重新合上,目光落在一件布料稀薄的黑色蕾丝服饰上,拎起抖开,蓦然血气上涌,感到鼻腔内有液体在流淌,急忙仰起头。
居然是一件情.趣内衣,艳红色、金属扣,空心裆、黑丝。
血气方刚的少年,看到此类物品,任谁都把持不住,更别提夜夜把姐姐挂在心头炙烤的陈嘉弼。
听到开门声,陈嘉弼慌忙把东西塞进书包,拉上拉链。
董只只进门,见地上有一滩血,陈嘉弼昂着头,坐在地上,鼻孔里塞了团纸巾,把他扶到沙发上,关切询问。
陈嘉弼说是不小心磕到,无大碍。
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臆想到姐姐换上情.趣内衣,他在身后使劲干。
这画面太污,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董只只从书包里匆匆拿出几样东西,包括那件让他血流不止的污秽之物,又出门了。
临走前,她留下五十块钱,关照弟弟,不用等她吃晚饭,自己叫外卖。
有情况,陈嘉弼内心拉响警报。
董只只前脚出门,他后脚跟上,拦下辆出租车,跟在电瓶车后面。
计价器金额疯狂跳动,陈嘉弼内心极度恐慌。
姐姐没说去哪里,根据推测,一般她回国,若时间尚早,会与本地客户面交。
他吃不准,这一回,姐姐到底是去面交,还是别的什么交。
董只只骑得很远,再骑下去,要到日照了。
沿滨海大道,董只只每向前推进一个路口,陈嘉弼心里就紧一分。
朝夕相处,陈嘉弼并未察觉姐姐交男朋友,难倒是去打野泡?
陈嘉弼想到这里,全身抽搐一下,面容苍白,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骷髅。
小毛驴在藏马山旅游度假区门口停下,董只只边打手机,边往里走。
陈嘉弼的猜测得到验证。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怎么不知道?
是在日本结识的同行?还是某个客户?
陈嘉弼脑子一团乱。
他曾经想过,姐姐会在大学谈恋爱。
不过始终没有发生,时间久了,便没放在心上。
“谈个彪子!有这点时间瞎折腾,我把你俩的学费都挣回来了。你姐我是嫁不出去的人吗?真要想谈恋爱,中山路一条街不够排的。你个小崽子,读好你的书。我的事,不用你瞎操心。”
陈嘉弼曾旁敲侧击过,这是董只只的原话。
董只只进度假村,在入口假山前站定,打电话。
没过几分钟,一名年轻小伙,凌乱烫发型,样貌形似权志龙的男子,出来迎她。
董只只跟随男子,进入酒店大堂。
果然,她就是喜欢权志龙这一款的。
陈嘉弼把指尖插进发梢,把自己的凌乱烫,搓得彻底凌乱。
发型乱,心里更乱。
出租司机催促,问他下不下。
陈嘉弼咬紧牙关,大声咆哮:“下个几把,回泰兴里。”
司机看出些门道,劝说他放下,早点看清对方真面目,是好事。出轨的女人,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自己本来也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干他们这行的,早出晚归,让小舅子平时帮忙照顾帮衬,结果照顾到床上去了。
“造孽啊!”司机感叹道,“自家人也下得去手,妈里个彪子。”
陈嘉弼眼前陡然一亮,追问道:“小舅子?”
司机说是干的,小舅子家里穷,过继到女方家里。
陈嘉弼一路闷声不响。
他恨姐姐,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为什么董只只是他姐姐。
他恨自己,女人这么多,为何自己偏偏爱上姐姐。
路程太远,董只只面交完,在度假村蹭免费充电桩,回到家已是漫天繁星。
屋里黑漆漆,她打开客厅日光灯,吓出一身冷汗,夺走弟弟手中的美工刀,冲进卫生间,拿条毛巾,裹在陈嘉弼的左手腕上,用力按紧,怒斥道:“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就是失个恋嘛!不就是一次没考好嘛!犯得着要死要活?就这点心里承受能力,不及鼎之,还想考北大,我考你个呆瓜!”
望着染成殷红的毛巾,董只只在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要死死远点,别他妈碍我眼,弄得好像我亏待你似的。”
客户故意找茬,说情趣内衣包装边角有血迹,杀她价。
董只只心里憋屈,回家见到陈嘉弼自残,一顿火气撒他头上。
她的耐心,被近期一桩桩烦心事,消磨殆尽。
第25章 “姐姐怀孕咯!”
陈鼎之告别小学阶段,踏入初中大门,进了市北区一所中档的公办学校。
董只只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提及分床事宜。
他已是初中生,再挤在一块儿,不合适。
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
然而一纸新生入学家庭情况调查表,让事情变得简单,陈鼎之主动提出,董只只不费吹风之力,达成所愿。
然而也正因为这张调查表,为今后发生的事埋下隐患,致使他只念了一年,便不得不转学*。
陈鼎之小学成绩一般,长期混在中游,进入初中吊打同班同学,测验成绩始终保持全班前三。
小学知识基础扎实,董只只这些年的学费,没白花。
陈鼎之被选上英语课代表和生活委员。
隐私这个东西,在国人眼里,是块破抹布,不值几个钱,没人珍惜,没人在乎,想要窥探,随时随地,简单得很。
班主任交代,所有同学填好交给生活委员,送到教师办公室。
调查内容大路化,无非是父母情况,生活情况,居住情况等等。
陈鼎之如实填写,父母双亡,家里一室一厅,与姐姐和哥哥同住,没单独卧室,平时与姐姐睡一起。
收齐问卷,陈鼎之随意翻阅其他同学的卷子,大多有单独卧室,即便因家庭条件所限,与父母住在同一卧室,基本也是分床睡。
他这人喜欢随大流,别的同学和家长分开睡,回家便吵着要与董只只划清界限。
陈鼎之回到家里,一本正经把董只只拉到沙发上:“姐,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大学最后一年,董只只亡羊补牢,低头抄同学笔记:“说呗!这次又要多少零花钱,派什么用场?”
进入公办初中,无需与同学攀比,董只只把他的零花钱减半。
每周一百五十块,在同学中,已是大户。
陈鼎之双手捧起董只只脸颊,把脸扶正:“不是零花钱,你转过来,我必须要和你进行一场严肃的谈话。”
“好好好。”董只只放下笔,捏他鼻子,“我们鼎之长大了,要跟姐姐谈话,你说,我听着。”
很久之前,陈鼎之便有了想和姐姐分床睡的想法,无奈家里条件不允许,看到其他同学的调查表,刺痛了他脆弱敏感的神经。
陈鼎之摆出深沉的语气:“姐,你看,我现在是初中生。”
他把董只只拉起来,手臂举过头顶比划:“咱俩差不多高了。”
平举的手臂,触到董只只鼻子,心中油然感慨。
是呀!他长大了,长高了。明年估计就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当初从深圳带回来,还是只小兔子,小短腿,小哭包,凶两句就吓得浑身发抖。
董只只抖抖眉毛:“所以?”
“所以我是小大人,不能再和姐姐睡一起,能不能单独给我弄个床,分开睡。”陈鼎之撇撇嘴,垂下眼睑,不敢看她。
他觉得提出这样的要求,像是嫌弃姐姐,怕她一生气,咋呼起来,又要假装赶他走。
董只只丢下课本,笑眯眯牵起弟弟的手:“走。”
陈鼎之不怕姐姐凶他,就怕和颜悦色笑里藏刀,像拔河似的,拉着董只只的手往后拖:“你这招不管用,别想吓唬我,你不舍得赶我走的。”
董只只弹他脑门,放声大笑:“谁要赶你走,带你买床,走不走?不走算了。”
“走!现在就走。”陈鼎之跳起来,挂在姐姐身上,“姐姐待我最好,以后挣了钱,我要买大房子,把朝南的卧室留给你,里面摆张六尺大床,这样不管你怎么翻来翻去,都不会掉下去。”
拍马匹不忘戳她软肋,董只只又好气又好笑,带他去家具城买床。
她拿尺子丈量,翻开随身携带的小册子,确认尺寸,很快选好两张三尺木床。
很久之前,董只只规划好卧室格局,撤掉大床,两张三尺床并排摆放,中间隔开一条小通道,空间足够。
只是衣橱的门打不开,若换个带有移门的衣橱,就不是问题。
买好床,董只只根据尺寸,又买了个新的衣橱。
卧室家具焕然一新,董只只躺在新床上,长舒一口气。
她以为陈鼎之会跟她吵,跟她闹,不肯分床睡,没想到事情如此简单,还是他主动提的。
念了初中,陈鼎之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确切地说,有点像初中时,尚未来到深圳的董只只,叛逆而特立独行,患上典型的中二病。
学校离家不远,陈鼎之坚持自己上下学,不要董只只接送。
她表面同意,其实不放心,暗自骑电瓶车跟在后面。
陈鼎之像只大螃蟹,肩膀摆来摆去,神气活现,有事没事,踹两脚地上的小石子。
跟了几天,陈鼎之按时回家,没出岔子,董只只便不再跟了。
在衣着方面,陈鼎之放着董只只买的大牌不穿,用零花钱自己买衣服,无一例外,大字母LOGO,显摆得像个乡下来的暴发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裤子也是松松垮垮,吊着铁链,走起路来,一甩一甩,那嘚瑟劲,鼻子都拱上天了。
董只只身为过来人,见弟弟穿得土得掉渣,还自鸣得意,去日本带回来一件冠军T恤,胸前大LOGO,符合弟弟特殊年龄段的审美,当时风靡全球。
陈鼎之换上T恤,摇头晃脑,倒着走,指尖比了个心,伸直双臂指向她,勾起嘴角,眨了眨眼,卷舌打了个响:“姐们,你是懂我的。”
董只只哼哼两声,从皮夹里抽出两百块:“小屁孩,毛没长齐,就在你祖宗面前显摆,跑腿去,一条一枝笔,一组青岛。”
陈鼎之接过钱,屁颠屁颠下楼。
回来手里拿两瓶饮料,一瓶崂山可乐,一瓶白花蛇草水,然后把找零私吞了。
董只只眼开眼闭,如今他主意大,自己买衣服,贪污的找零,就当补贴。
两人心照不宣。
两瓶口味独特的饮料,混在一起,陈鼎之分出一半:“要不要尝尝?神仙水,可比你这苦了吧唧的啤酒好喝多了。”
可乐一股子中药味儿,蛇草水苦涩清凉,有点像雪碧里加了风油精。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实在难以形容。
董只只一口下去,胃里排山倒海,冲到卫生间,一阵呕吐。
陈鼎之振臂,摇摆关节,捂起肚子幸灾乐祸:“姐姐怀孕咯!”
卫生间里传出嘶哑的吼声,董只只的喉咙被烧得冒烟:“小崽子,给我闭嘴,少在这放屁,信不信我抽你一顿。”
用董只只的话说,能蒙骗她的人,不是坟头被草埋了,就是被打回阴曹地府,回炉重造。
她居然栽在一个黄毛小子手里,还是她亲弟弟。
“嘭”的一声,金黄色的液体,如同生命的诞生,在坑坑洼洼的地砖上蔓延,描绘出一棵生命之树。
陈嘉弼18岁成年,在青岛啤酒厂门口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买了姐姐最喜爱的袋装鲜啤。
她说过,青岛啤酒厂的最正宗,刚榨出来,有股子麦芽焦糊味儿。
陈嘉弼抓住弟弟,使劲晃:“姐怀孕了?谁干的?我弄死他!”
“弄什么弄?我怀不怀孕,你激动什么劲?”董只只从卫生间出来,绕过“生命之树”,把手里拖把丢过去,“把地整干净,好好的啤酒,都给你糟蹋了,还好鼎之给我买了。”
董只只坐在沙发上,二郎腿翘到椅子上,拉开拉环,悠然自得地喝起啤酒,继续背书。
突入袭来的消息,令陈嘉弼吃惊,转瞬爆发出怒火,随即头晕眼花,身子如风中棉絮,借助拖把,堪堪稳住。
陈嘉弼喑哑沉闷,像只泄了气的脾气:“怀孕就别喝酒了,对肚里孩子不好。”
一口啤酒喷在课本上,董只只腾起身,把喝剩下的饮品凑到他嘴边:“我怀孕你很开心是吧?今后没人管你们兄弟俩了。来,给我喝下去,一滴都不许剩,让你体会下我现在的感受!”
陈嘉弼莫名,但还是喝了,姐姐的话,他不能不听。
他心里郁结,仰起脖子往喉咙里灌。
只要姐姐给他的,就算是毒酒,照喝不误,眨一下眼睛是孬种。
奇妙的液体在体内翻腾,犹如海啸掀起的风浪,血气上涌,胃里不断抽搐,像个落水者在垂死挣扎。
陈嘉弼屏住呼吸,攥紧拳头,与大自然的规律作无谓的抗争。
然而不管如何克制,终究无法改变既定事实。
陈嘉弼内心崩溃,感觉身体要被撕裂,一头栽进卫生间干呕,用手指头抠,想要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苦涩抠出来,可任他怎么抠,也无济于事。
姐姐怀孕的消息,是压到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嘉弼蹲在马桶边,泪流满面,用力捶胸,用无声的抗议,纾解心中苦闷。
陈鼎之眼里笑出泪花,摇摆身子,大声拍手:“哥哥也怀孕喽!”
董只只捏他笑得红彤彤的小脸蛋:“就你调皮,坑完姐姐,坑哥哥。不过你哥还挺能忍的,憋了少说有半分钟。”
陈嘉弼是很能忍,可听到姐姐怀孕的消息,他再也忍不住。
几乎把肋骨捶断,陈嘉弼方意识到,姐姐没怀孕,是陈鼎之恶作剧,下扯的嘴角,缓缓上扬,勾出一道苦涩的笑容。
陈鼎之小口抿着口味独特的混合型饮料,说这神仙水在校园里可流行了,要细品,含在嘴里回味,绝对提神醒脑,很多同学写作业困,都拿它当精神食粮,一喝就上头,活力满满。
董只只被摆一道,给他挖坑:“好,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写作业别说困,困了给你来瓶神仙水。”
本以为鼎之只是闹腾,没想到越来越不像话,放学回家,越来越晚。
董只只最终在学校旁边的电玩城,发现他的踪迹。
第26章 “胶州湾舞王。”
董只只高考查询分数那天,带陈鼎之去过一次网吧。
时间没到,他无师自通,玩起劲舞团。
第一次玩,随机选中最难的歌曲《独一无二》,若不是被董只只揪起来,将以全曲Perfect,奠定王者地位。
那时陈鼎之,不懂这些。民办小学抓得严,董只只经常不着家,很少有机会用她手机玩。偶尔梁晓会带他去电玩城。
当然,这是他俩的小秘密,作为陈鼎之学习进步的奖励。
自那时起,陈鼎之便展露出舞蹈方面的天赋。
不过他纯粹觉得好玩,并不把它当回事。
公办初中,学生素质参差不齐,班里几个学生见陈鼎之零用钱多,为人也大方,挑唆他去电玩城。
动感的韵律,震天的响声,喧嚣的人群,陈鼎之恍若进入花花世界,流连忘返。
有高中部学长带队,跟老板混得熟,三言两语,便放他们进去。
男生推轮盘,女生抓娃娃,只有陈鼎之在跳舞机前摇头晃脑,一个人蹦跶。
男同学嫌他娘娘腔:“小鼎鼎,越野摩托来一把,一盘二十个币。”
陈鼎之大方,直接认输,给同学二十块钱,让他自个儿玩去,别来烦他。
他是天生的舞者,步伐优雅,姿态轻盈,肢体协调,如打太极般,四两拨千斤。
比起其他人手忙脚乱,用力蹬踩,陈鼎之基本属于碾压姿态。
那些个小女生娃娃也不抓了,围在他身边,不乏有人当场示爱:“鼎鼎好棒,爱你哟!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陈鼎之从小被包围在女人堆里,上至胡秀莲和她妈,下至同龄同学,拿捏得死死的。
外加婴儿肥的小脸蛋和天生的小卷毛,性子又温和,甚是讨人喜欢,在班里素有“少女推土机”的美名。
陈鼎之动作娴熟,还有余力边跳边聊:“我姐说,要满18岁,才可以谈恋爱,我现在不想这些事情。”
他总是把姐姐挂在嘴边,像个没断奶的娃,男生都看不起他,但陈鼎之不在乎。
他玩他的,跟其他人井水不犯河水。
一连好几天,陈鼎之比平时晚一个小时到家,董只只生疑,下课去学校了解情况,扑了个空,老师说已经放学。
她抓住一个做值日生,刚出校门的班上同学询问。
同学老实巴交,打开手机朋友圈,说他可能在这个地方,最近班里经常有女同学发他玩跳舞机照片。
董只只是本地人,一眼辨出是学校附近的电玩城,一群花痴女生在评论里喊他老公。
她气急败坏,立马骑电瓶车杀过去。
正好看到他眼都不眨一下,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丢给同学,又婉拒女生告白。
在外面,两个弟弟再怎么胡闹,董只只多少给他们留点面子,主要是陈鼎之。
董只只嚼着口香糖,往边上跳舞机塞几块币:“跳一把,输的给五十。”
陈鼎之在兴头上,没抬眼,自从上次轻松挑落号称“市北区翻斗王”的记录保持者,已经没人敢和他比了:“行,输了我给五十,赢了不要钱,舞曲随你选。”
他对自己的技术相当有自信。
居然有不自量力的,胆敢battle胶州湾鼎王,边上女生纷纷起哄。
这是大伙给他起的绰号,可见实力一斑。
陈鼎之一曲结束,撩起袖子,挥了把汗,当中不带停,往投币口塞币:“小姐姐,输了别跟我告白就行,我不谈恋爱。”
他倒不是狂,实在是有好多女生,以挑战之名,借机套近乎,想要做他女朋友,索□□先言明。
电玩城人多嘈杂,董只只发起挑战的话音,湮没在人群,当时陈鼎之集中精力,一顿快节奏输出,没仔细辨别,随口答应。
吃瓜群众屏住呼吸,等着看好戏。董只只凌厉如疾风骤雨的嗓音,掠过零星的加油声,流入陈鼎之的耳廓:“你想做我男朋友?可以,没问题!看你有没有这个胆!”
陈鼎之眼皮猛地一跳,偏头望向董只只,犹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绵羊,缩起肩膀,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音乐响起,上下左右键密如细雨,倾泄下来。
董只只歪着脖子,嘴角挂起晦涩不明的笑意,两手叉着腰,往向上箭头蹬几下,势大力沉,摆出要把跳舞毯踩得稀巴烂的架势。
陈鼎之羞涩地垂下头,任凭边上屏幕里的箭头往下掉,不敢挪动半步。
一曲终了,董只只胡乱踩,多少踩中几个,分数显然高于一动不动的陈鼎之。
董只只个头比初中生高不少,说话口气嚣张狂妄,鼓着一侧腮帮子嚼口香糖,脚尖戳地那股子狠劲,叫人心惊胆寒。同学以为碰到痞子,一个个识趣开溜,躲在角落不敢出声。
觑一眼边上几个小丫头,董只只大大方方牵住陈鼎之的手,举过头顶,大声说:“做姐女朋友,敢不敢?”
“不敢!姐,我错了!”陈鼎之小声嘀咕,不敢看她。
声音轻得连站在边上的董只只,也是听得含含糊糊。
董只只拽他往外走:“走,姐带你约会。”
说罢,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离开电玩城。
“小鼎鼎为什么让她?这人分明跳得很烂!”
“社会大姐呗!谁敢招惹?别说小鼎鼎,你敢吗?”
“那他会不会出事,要不要告诉老师?”
“你傻呀?告诉老师我们去电玩城,岂不是一锅端?”
同学们七嘴八舌,最终眼睁睁目睹陈鼎之被带走。
路上飘起毛毛雨,回到家董只只收衣服,顺手拿个铁衣架,往陈鼎之屁股上打:“你现在本事大了!背着我去打游戏机,还一堆人向你告白!怎么,当皇帝了?你当是在后宫选妃啊?那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做胶州湾鼎王的女人!”
这个绰号,是董只只在陈鼎之同学的朋友圈里瞄到的,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路上就想把他一脚踹下电瓶车,强忍内心愤怒,此刻犹如火山爆发,势不可挡,用足全身力气,把衣架都打折了。
陈鼎之不敢回嘴,被打得一惊一跳,不敢躲,更不敢辩驳,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擤鼻子,用力往回收。
姐姐说过,男子汉不能随便掉眼泪,陈鼎之不敢哭。
董只只不依不饶,换个衣架,继续抽:“你姐在外面累成狗,拼命赚钱,你能耐啊,说给钱就给钱,你当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陈鼎之大手大脚惯了,反正没钱,跟姐姐撒个娇,随便找个由头,董只只从不拒绝。平时跑腿买烟买酒,从里头克扣点,足够用了。
在榉园学校,身旁全是富家公子哥。陈鼎之是群星里最不起眼的那一颗。
换个学校,猴子称大王,他是班里数一数二的款爷,享受大方撒钱,被众人追捧的感觉。
在家里,在学校,他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习惯于高高在上。
陈嘉弼推门进来,见董只只大动肝火,发丝粘连在脸上,浑身汗津津,对弟弟大打出手,赶紧绕道走。
估摸陈鼎之又做出什么不像话的事,惹姐姐生气,他决定先搞清事情真相,再伺机解救弟弟。
“你来得正好!”董只只打累了,把折弯的衣架丢在地上,又拿出一个不锈钢小拇指粗细的衣架,丢给陈嘉弼,“你帮我接着打,今天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当我好糊弄。”
陈嘉弼瞅准时机,问弟弟犯了什么事,有事好商量,棍棒解决不了问题。
董只只双手叉腰,在厅里来回踱步,地方小,站了三个人,施展不开,把陈嘉弼推到墙根,让两兄弟站到一起,指着陈鼎之骂骂咧咧:“个彪子,胆子大了,年纪轻轻不学好,还想让我做他女朋友。好啊!你敢开这个口,我就从了你。”
她把袖子撩到肩膀,在地上拾起烂衣架,又往他屁股上打两下,力气用光,没打准,打到陈嘉弼屁股,大声咆哮:“说啊!刚不是很嚣张的嘛!”
董只只被弟弟气得语无伦次。
陈嘉弼莫名挨了两下揍,错愕的目光移到面壁思过的陈鼎之脸上。
什么情况?莫非陈鼎之也对姐姐有意?
陈鼎之噘嘴辩驳:“我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董只只揪住陈嘉弼后领,往后拉,“你去收拾你弟,我监督,打得轻,连你一块儿打。”
弟弟是他最亲近的人,陈嘉弼对陈鼎之的性子,是了解的,如若真的对姐姐有别的想法,避开还来不及,又怎会一点边界感都没,成天和她搂搂抱抱。
在这个家里,姐姐是天,她的命令如同女王旨意,没有人敢不从。
姐姐说打,就必须打。
陈嘉弼下不去手,装模作样打几下。
董只只看不过去,抄起被打折断的衣架,往他屁股上捅:“你当拍苍蝇啊!给我认真打,一百下,不打完,谁也不许吃饭。”
她掏出打火机点烟,手里哆嗦,划了几下,没划上。
陈嘉弼欲要拿过打火机,帮她点火。
董只只大手一挥:“闪一边去,我自己来,今儿谁也别想糊弄我,这事没完。”
陈鼎之被打识相,知道今天这顿打,躲不过去,央求陈嘉弼,这事跟他没关系,不能连累哥哥:“哥,你打,用力打,我扛得住。”
陈嘉弼没辙,只好打,打在手里,疼在心里。
他本性不坏,只是顽皮了些。
董只只趴在窗口,喝酒抽烟,揉手腕。
心里想着,平时是不是太宠他。如果他像陈嘉弼那样,不是亲弟弟,采用散养的教育方式,是不是会好一点。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两兄弟终究不同,哥哥从小被教育得规规矩矩,弟弟被他妈和她这个姐姐宠上天,没心没肺,认为所有人对他好是理所应当。
放任不管,将来要出大事。
屋里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陈嘉弼拿把蒲扇给董只只扇风:“姐,我帮你教训过他了,你消消气。”
他回头向弟弟使个眼色。陈鼎之心领神会,双手贴住屁股,一蹦一跳回卧室。
刚才趁董只只分神,两兄弟作弊,一个打在书包上,一个配合演戏哇哇乱叫。
一百下里,至少有八十下打偏。
董只只从五斗橱里拿出药箱,朝卧室努嘴:“给你弟上药去,好好规劝,天天野在外面糟蹋钱,太不像话。”
男女有别,陈鼎之逐渐长大,董只只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帮他洗澡,允许他光着屁股满屋子跑了。
经此一遭,陈鼎之吸取教训,不去电玩城,玩跳舞机。
没过多久。又整出幺蛾子,天天在家戴耳机,大声唱歌。
老房子隔音差,董只只被邻居上门投诉过好几回。
当时的董只只怎么也不会想到,陈鼎之有朝一日,不用她这个姐姐赶,自己离家出走,踏上音乐这条充满荆棘的不归路。
第27章 “要报警随便,老娘随传随到。”
夏日鸣蝉,阳光直晒,客厅里没装空调,热得像个大蒸锅。
董只只心气不顺,挂完电话直骂娘,正愁找不到出气孔,推开房门,摘下陈鼎之耳机,吼一嗓子:“胖玻璃球你大爷,
再唱你唯一的姐姐也不理你了,赶紧收拾东西,补课要来不及了。”
禁韩令旷日持久,逼得韩代无路可走,吕品牌收回所有代购代理,在内地独立运营,被陈嘉弼一语成谶。
董只只损失巨大,听陈鼎之在房里嗷嗷叫,唱的还是韩语歌,心情烦躁,在他屁股上猛踢,往门外赶。
进入初中,陈鼎之整天唱唱跳跳,把家里当KTV,心思没放在学习上,成绩混到中游,董只只花钱报了数学补习班。
到点没来,辅导班老师通知家长,董只只急得团团转,满大街找人。
电玩城、黑网吧、盲盒商店、动漫周边专卖店,陈鼎之常去的地方,兜了个底朝天,电瓶车跑没电,一路推回来。
期间她把陈嘉弼从学校叫回来一起找。
天色已晚,董只只又累又饿,T恤浸透,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像个疯婆子。
家里没煮饭,陈嘉弼建议在中山路随便吃点,吃完继续找。
两人在饺子馆里随便扒拉几口,董只只随意望向窗外,目光陡然一凝,拽住陈嘉弼的手:“你看,那是不是鼎之?”
冠军T恤工装裤,奶气小脸卷毛头,错不了。陈嘉弼确认无疑,自家弟弟,化成渣都认得。
陈嘉弼丢下筷子,要去寻,被董只只拦下:“坐下!吃完再去,花钱买的。”
找到弟弟,董只只反倒不急,吃饱了,好有力气骂他。
陈鼎之坐在靠窗位置,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全然忘我。
董只只想不通,同样是学习,放着补习班不上,这不糟蹋钱嘛!
结账时,她又要了一份生水饺和一听崂山可乐,鲅鱼馅的。
进入麦当劳,视线扫过餐桌上的咖啡、薯条、数学课本、草稿纸,最后落在陈鼎之面前的教辅。
她嗯嗯两声。
陈鼎之浑身一哆嗦,水笔落到地上,张口喏喏喊了声:“姐!”
董只只抄起座椅上的书包,神色淡然:“走,回家再做。”
陈鼎之有预感,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回家路上,董只只一言不发,抱臂走在最前面,步伐急促。
陈嘉弼拖在最后,拎书包和外卖,把陈鼎之夹在中间。
他顿住脚步,等哥哥,想要解释几句,夜色里亮出两道寒光,吓得陈鼎之倒吸一口凉气,加快步子,跟上前面的火药桶。
果不其然,董只只只会三板斧,要么威胁赶他走,要么棍棒教育一顿打,还有唐僧念经。
总之,两兄弟早已摸清套路。陈鼎之提前摸屁股,做心理建设。
董只只二话不说,让他趴在沙发上,大刑伺候,用擀面杖抽他,打得陈鼎之像只被送进屠宰场的猪,凄厉声惨绝人寰。
当然,力道把控,很有分寸,打疼不打残。
董只只恨铁不成钢,边抽边斥责:“三百块钱一小时,一对二,一节课要六百。你知道我要跑几家店,才能赚到这点钱吗?妈个彪子,你这赔钱货,一天天的,就知道糟蹋钱,不想读书说一声,明天就给你办退学,一个人去大街上捡破烂。”
吃饱喝足,董只只精气神十足,火力全开。
等她打累了,抖动粘连在身上的T恤扇风,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兜,这才问起缘由:“你说说,干嘛放着好好的补习班不上,跑去咖啡厅拗造型。”
陈鼎之喘大气,委屈兮兮:“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你胆子大了,还跟我提要求?”董只只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
陈嘉弼上前拿过擀面杖,适时解围:“先听听他怎么说?”
董只只一脚踩上餐椅,撩起裤管,点烟纾解心中烦闷,用烟头对准犯人:“行,你给我说说看,不满意,我接着打。”
陈鼎之不排斥补课,也愿意认真学习,乞求董只只给他换个班,他不想和同学一起补课。与他一起补数学的学生,是他同班同学。
不想读就不想读,这算什么理由,董只只深吸一口,把烧到过滤嘴的烟头弹指飞过去,烟头从陈鼎之的卷毛上划过。
吸了口塑料海绵味,董只只弯腰猛咳。
陈嘉弼在背后向弟弟使眼色,别和她顶。
平时陈鼎之乖巧,惯会看人眼色说话,这次居然选择硬刚:“反正不换班,我就不去补课。”
董只只问他理由,他不肯说,只说讨厌同学,不想看到他。
陈嘉弼试图打圆场:“要不换个班?一对一也行?或者我帮鼎之辅导。”
董只只推开陈嘉弼,指指餐桌上的青岛啤酒。
以前陈嘉弼听说山东人酒量好,与董只只还有她的伙伴们相处下来,意识到啤酒对他们来说,与矿泉水没差,只是用来解渴。
陈嘉弼拉开拉环,递上啤酒,让她消气。
滤净嘴里的塑料海面味,董只只揪住陈嘉弼衬衫领子,仰头瞪他:“你管好自己,明年高三,备考北大。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等你今后工作,赚了钱,大把钞票甩我脸上,随你怎么着,一边凉快去!”
她转而警告陈鼎之,要么乖乖补课,别整幺蛾子,要么离开这个家,自食其力。
孩童心智不成熟,会因为某个喜欢的老师,认真听课,努力上进,也会因为和讨厌的人在一起,心情不爽,开小差。
这些董只只能理解,她也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补习班充课时费万把块,找的是全市最好的教育机构,能报上名已是运气好,调班是不可能的,董只只一早问过。
董只只态度坚决,陈鼎之明白,再说下去,顶多再挨一顿打,反抗是徒劳。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董只只一头扎进厨房,给弟弟煮饺子。他还没吃晚饭。
后面几次补习,董只只骑电瓶车,把陈鼎之押到培训机构,坐在门口休息室,结束接他回家。
陈嘉弼提出姐姐大四,学业辛苦,规劝她在家温习,好歹混个大学文凭。
董只只不听,这两兄弟一个鼻孔出气,必须亲自监督。
太平日子过了没多久,董只只课上到一半,手机狂震。
是固话,陌生号码。她接连按掉两下。
随后陈鼎之班主任打来,她借上厕所由头,溜出去,在走廊接听。
“什么?我家鼎之跟人打架?”董只只放声大叫,“老师,是不是搞错了?他被人打,我信,打人绝对不可能。”
陈鼎之乖巧温顺,从不与人起争执,更别说打架,别看他人长得圆滚滚,实际是个空心架子,隔三差五被她这个姐姐收拾,董只只最有发言权。
火急火燎赶到学校,陈嘉弼也在。
班主任用固话联系董只只,被她挂掉,翻找学生联络表,找到陈嘉弼电话,把他找来。
教师办公室里气氛严肃,班主任双臂抱胸,严厉的目光审视站在面前的两名学生。
陈嘉弼与另一名家长,分立两边。
董只只赶到,认出那名同学,是陈鼎之数学补习班的同学,见过几回。
陈鼎之捂住嘴,血水染红指缝。
蹲下身子,仔细勘验,董只只发现他两颗门牙松动,嘴里含棉花,医务室已紧急处理过。
而另一名同学,脸上仅有几道像是被野猫挠的抓痕,伤势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陈鼎之两年前牙刚换齐,若是被打掉,这辈子说话都要漏风,不是闹着玩的。
班主任的意思,先解决纠纷,厘清责任,再去医院救治。谁理亏,谁出医药费。
董只只问话,陈鼎之口齿不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索性让他闭嘴。
班主任发话,说明情况:“两人在课间发生言语口角,陈同学先动的手,在场有很多学生可以作证,走廊也有监控,这件事情影响恶劣,必须严肃处理,你是家长,麻烦表个态,想怎么解决?”
陈鼎之使劲摇头,向董只只投去求助的目光,被一道利刃反射过来,只好转向陈嘉弼。
有同学和监控作证,老师不会睁眼说瞎话,董只只誓要讨回公道的气势,转瞬散个精光,咬牙狠剜陈鼎之。
陈嘉弼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赶来,问清事件来龙去脉,挺身辩护:“确实是我弟先动手,这点我们承认,也愿意道歉,可对方说话太难听,骂……骂……”
绝望中抓到救命稻草,董只只眸子忽而明亮:“他骂什么?你倒是说呀!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变哑巴了。”
陈嘉弼憋红脸,声线低沉:“说你是夜总会小姐,出……出来卖的。”
“□□个彪!”董只只抡起一把椅子,“哐嘡”一声,甩到窗口,把办公室玻璃窗砸破,惊动校园保安。
班主任见事情闹大,赶紧平息纷争,示意保安把围观学生驱离,让董只只消消气,心平气和谈话,目前首要任务是处理纠纷,而不是将事态扩大。
站在陈鼎之身边的同学,仗着有家长撑腰,口气蛮横:“我哪里说得不对?他家破破烂烂,零花钱比谁都多,不是她姐卖身子捞快钱,谁信?”
董只只把目光移向他身边的家长,看着西服干练,一副老板派头,希望对方管教好自己小孩,别满嘴跑火车。
怎料对方家长不辨是非,一口咬死陈鼎之先动手,之前的事情不重要,医药费是不可能赔的。
现在已经不是医药费的问题,董只只必须讨回公道,无缘无故被人当成婊子,别说陈鼎之,就算换成是她,不把对方往死里揍,咽不下这口气,心底咒骂陈鼎之这个没用的东西,每日营养餐给他大补,看着人高马大,里面是个空壳子,还被人一顿暴揍,丢人丢大发了。
董只只提出,即便陈鼎之打人在先,*是因对方先开口骂人,还骂得这么难听,反驳道:“这位家长,咱得讲道理,换位思考,若是你被人骂成野鸡,你家娃子能忍?”
班主任关键时候拉偏架,执意要求陈鼎之向对方道歉,理由只有一个,他先动手,其他的说什么都没用,医药费的事,双方协商。
摆事实讲道理,之前陈嘉弼已说得喉咙冒烟,奈何对方家长态度强硬。
见班主任看对方家长眼神闪烁,董只只大抵明白,对方有背景。以前董只只有贾副局撑腰,两个弟弟的班主任,用的也是这个眼神。
明摆着欺负人,董只只气不过,医药费可以不要,这口恶气必须出,她憋得难受。
董只只走到对方家长身前,昂起脖子,语气清冷:“照你这么说?打了人,道个歉,再赔点医药费,事情到此为止,是不是?”
对方家长斜乜她一眼,双手插兜,态度冷淡:“是这么个理。”
董只只把目光转向班主任:“老师,您看怎么说?”
班主任认同对方家长观点,避重就轻,说孩子玩闹,口不择言,让她不要放在心里,实在不行,也可以让孩子给董只只道歉。
“不必了,我这人身正不怕影子歪,能说出这种话的,什么家教,不用我多说。”董只只在陈鼎之腿肚轻轻踹一脚,“去,给人家道歉。”
陈鼎之一肚子委屈,不得不从,现在姐姐也不帮他了。
他调整下嘴里棉花,尽量吐字清晰,向对方鞠躬:“对不起贾正清,我不该打你,我向你赔礼道歉。”
陈鼎之态度诚恳,鞠躬九十度,五指并拢贴裤缝,怕诚意不够,没等到对方回应不敢挺身。
“差不多行了。”董只只像抓小鸡般,把陈鼎之从后拎起,捏捏贾正清下巴,查验伤势,转头问道,“挠破点皮,不严重,两百块够不够?”
见董只只服软,贾母坐地起价,伸出一个巴掌:“五百,两百块你当打发叫花子?”
“五百就五百。”董只只从皮夹里掏出五张钞票,拍在桌上,把目光移向班主任,“这事结了?”
班主任巴不得尽快平息风波,点头称是。
董只只再抽出五百,放在叠起的作业本上:“老师抱歉,这是赔窗户玻璃的钱,我刚冲动了。”
事情愉快解决,班主任把钱放进抽屉,堆起笑脸:“您太客气了,这点小事,没关系的,赶紧带陈同学去医院看看,兴许牙能保住,刚保健员说了,应该没伤到牙根。”
家长拉起贾正清要走,董只只在身后喊:“等等。”
刚回过头,“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董只只甩给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拿出五百块,塞进贾正清校服兜里,稍稍弯了弯腰:“对不起,粪姐!我不该打人,可我实在忍不住,要报警随便,老娘随传随到。”
说罢,董只只一手牵一个,带两个弟弟离开污浊之地。
第28章 “你搞麻呢?”
摸透董只只套路,人前护犊子、拉偏架架越足,回家被收拾得越惨。
出人意料的是,从医院到家,董只只没吭过一声。
牙齿松动,好在未伤及压根,用弓丝固定,需定期复诊。
打一架,花掉董只只六千块,她没眨一下眼。
回了家,陈鼎之很自觉,拿出擀面杖,趴在沙发上,揉几下屁股:“姐,我伤着,打个商量,能不能轻点?”
董只只收走擀面杖,把他拽起来:“打什么打,做功课去。”
逃过一劫,陈鼎之脚底抹油,抱起书包往卧室里冲。
陈嘉弼帮她算过,贾正清医药费五百,贾母一记耳光五百,赔玻璃窗五百,陈鼎之就诊费六千,在超市买了些松软的食品二百五,外加来回出租车费,杂七杂八差不多八千块。
董只只平时抠门,手机碎成瀑布屏,非要等划到手指,才肯换。
照以往性子,必会山雨欲来,逮谁骂谁。
奇怪的是,陈鼎之前脚刚进屋,董只只后脚便离家。
陈嘉弼不放心,跟在后头,怕她做出冲动的事情。
冲动的事情已经做了,后悔没用,再说董只只做事从不后悔。
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清静清静,一口气堵在心里,憋得慌。
董只只难得豪爽,花八百包了一间私人影院房间。
她在走廊扭头:“陈嘉弼,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别躲了,出来。”
陈嘉弼在楼梯转角慢吞吞现身:“我想陪你。”
董只只爽朗哼哼两下,刷门禁,“你确定?”
大的看似三句话打不出个闷屁,实则内心细腻,这点董只只一清二楚。
陈嘉弼喏喏点头。
“行,别后悔就好,一会不许笑。”董只只进门,把包包往圆床上一甩,仰面朝天蹦上去,见房里半天没动静,坐起身,挥手招呼,差点笑岔气,“进来啊!杵在门口像根木桩,没见过世面?”
陈嘉弼是真没见过世面,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房里大红色格调,到处充溢香艳气息。大圆床悬挂粉丝蚊帐,顶部镂空形同虚设,根本挡不住蚊子,天花板上的镜子映衬出她因走路急,略显潮红的面颊。边上厕所玻璃全透明,靠窗摆放一把奇怪的皮质躺椅,模样相当奇怪,有好几条腿,张牙舞爪,像只八爪鱼,陈嘉弼从未见过。
董只只拿起遥控器,偏头提醒:“别动那椅子,脏,过来坐。”
这种打着私人影院的噱头,暗地里为饮食男女提供私密空间,淌涓涓细流,董只只深谙其道,在韩国开过几回,两地格调大同小异。
陈嘉弼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好奇,一个劲地吞口水,面色潮红,像一只烂番茄。
董只只没掀床罩,从食物零售架上拆包薯片,看起脱口秀。
一包薯片二十块,超市只要七块,楼下胭脂店更便宜,买薯片送临期棒棒糖。
往常叫陈鼎之下楼买生抽,老板净挑贵的拿,她厚着脸皮下楼去换。
今日董只只打破抠门原则,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若是以往,两人处在如此撩人之地,他定会想入非非,或许还会鲁莽行事。何况这是她主动选的地,怎叫人不浮想联翩。
然而,见她嚼薯片,看脱口秀,时不时蹦出几声爽朗笑声。陈嘉弼全然不做他想。
姐姐今日情绪不佳,极力安抚,当是首要。
可心尖磨人,陈嘉弼感觉说什么都不对味,像个愣头青,坐在圆床边沿,屁股像是被针扎,浑身不舒服,扭来扭去。
董只只斜睨一眼,瞅见地上书包:“你不喜欢看没关系,去前面台子上写作业。”
陈嘉弼走得急,书包忘放家里,背着出门。
边上是脱口秀演员的逗人金句,面前架子上一排眼花缭乱的商品映入眼帘,品种繁多,远超他的认知范围。
陈嘉弼没心思写作业,目光在这些未知的神秘和身后的姐姐间,不断游弋。
他感到痛苦,一边是姐姐闯下弥天大祸,绞尽脑汁,思索该如何弥补,否则弟弟今后在学校要吃苦头。另一边,暗自琢磨各种玩具的使用方法,臆想姐姐有没有用过,和与生俱来的蛟龙相较,哪个更得劲。
仿佛被撕裂成两半,无端陷入痛苦和纠结中,真相扇自己两巴掌,把自己打醒,思考补救措施。
半小时过去,陈嘉弼只字未写,实在憋不住,扭头试探:“今天动静有点大,老师和家长可能有想法,我认为这事没这么容易收场。”
话说得含蓄,董只只是谁,风里来雨里去,社会过江龙,这点小伎俩搞不清楚状况,出来混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她调成静音,摆摆手,风轻云淡:“小事情,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儿。”
陈嘉弼抖抖眉,关乎弟弟,他怎能不担心:“我怕……我怕鼎之……”
“你怕鼎之被人穿小鞋,今后在学校混不下去?”董只只撸开圆床上的薯片屑,拍拍床,“这没外人,隔这么远说话,累不累,过来讲。”
房间大,说话有回音,娇吟中透着绵长,是该私人影院的特色,网上好评如潮。
董只只不以为然,纯粹觉得隔大老远说话费劲,做哥哥的担心弟弟,不如把话说开,省得他又钻牛角尖。
陈嘉弼盘腿坐,不敢靠得太近,担心生出别的想法。
他必须保持头脑清醒,讨论正事。
要说董只只是意气用事,也说得通。
在挥那一巴掌之前,甚至更早,让陈鼎之给对方赔礼道歉前,她已想通透。
从她一进门,班主任第一句话,已经盖棺定论,不管是不是陈鼎之先动手,这罪名都得担,摆明帮偏架,那个贾正清母亲应该大有来头。
一味避重就轻,只说谁先动手,闭口不谈对方言语挑衅,枉为人师。
董只只冷静分析:“你想想看,班主任五十多,年纪不轻,资历肯定没问题。平心而论,骂人家家长是婊子,这种不要脸的话,谁听了不来火,她不可能不明白。结果只有一种,人家家长有背景、后台硬,铿锵一气,把错归到我们家鼎之头上。退一万步讲,就算今天鼎之忍了,不挑事儿,谁能保证他今后不会继续言语攻击,搞不好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归根结底,错在董只只,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若她早一点察觉陈鼎之的抵触心理,开诚布公把他当成男子汉,坦诚交流,及早应对,或许不会发生今日的不愉快。
毕竟在学校里,同学终归不敢肆意妄为。班主任也说了,骂董只只是坐台小姐,是陈鼎之的一面之词。
在学校走廊里,贾正清没说得那么过分,在教师办公室,仰仗有人撑腰,才这般有恃无恐,当面挑衅。
董只只说的这些都在理,陈嘉弼同意她的观点。在别人看来,他之所以聪明,是洞悉问题的同时,想好应对措施。
这趟水深,正规路子走不通,仍有疑虑:“万一那贾什么的,继续在学校里造谣,老师不管,受罪的还不是鼎之,这太气人了,有没有公道!”
董只只手指戳他脑门:“你呀!什么公道不公道,有钱有势才是最大的公道,你读书读□□里去了啊!”
屁.眼?怎么从未往这处想?
董只只无心之言,给陈嘉弼很大启发,刚研究各种小商品,他发现一款爆珠,没搞明白,干什么用的,此刻顿悟。
繁杂的思绪冒出头,陈嘉弼用力掐自己大腿,将思考轨迹拨乱反正。
董只只抓住他的手,在他大腿上揉了揉:“这是干什么?”
思路回正,陈嘉弼掩饰:“有点生气。”
何止一点,弟弟在学校受到不公正待遇,他非常生气。
董只只更气,要不然才不舍得花大价钱,开房调整情绪:“生气归生气,别和自己身体过不去。我也气,我气的是鼎之。”
姐姐思维跳跃,跟在她身边,陈嘉弼深受启迪,收益良多,这回他有点琢磨不透,她话里意思。
董只只顺手从架子上抄起一包薯片,对着包装,一拳打爆,薯片撒了一床,如漫天飞絮:“我气鼎之,气他打架打输,给咱家丢脸。我一顿顿大鱼大肉给他补下去,连个瘦猴精都干不过,你说我气不气!”
弟弟受气,哥哥心里必然不好过,董只只再拿一包薯片,丢给他:“你把薯片当成假正经,一拳头干爆他的头,我买单!”
姐姐授意,陈嘉弼把憋了很久的火气,撒在薯片上,放在圆床,用力捶,“嘭”的一声,溅起来蒙了一头。
“哈哈哈!”董只只伸手摘薯片屑,“这下出气了?你这人太闷,把话憋在心里,早晚被自己噎死。”
是啊!陈嘉弼也这么觉得,对姐姐这份感情,只能藏于心底一隅,若表现出来,自己没把自己恶心死,先被姐姐掐死。
发泄出来,董只只心情渐佳,恢复往日活力,把后续准备,说得头头是道。
作为教育工作者,如若良心未泯,该拿出做老师的样子,息事宁人。
两名同学都有不对的地方,陈鼎之比较惨,被凑成猪头,差点终身残疾,至少董只只是这么认为的。
给对方一个耳刮子,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各打五十大板,这事算翻篇。
要是对方家长拎不清,看她后台有多硬,硬不硬得过董莺前男友。
毕竟她上头也是有人罩,碍于面子,能自己解决,绝不求人。
万一老师道德沦丧昧良心,向学校举报这条路走不通,成与不成,受伤的必是鼎之,名声臭掉,在哪都混不下去。
老师人品不正,带出来的学生,有样学样,好不到哪去,这种地方不待也罢,趁早转学,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董只只不信,市北区这么多所中学,没陈鼎之能去的地方,顶多拉下老脸,再找人疏通,对方不肯帮,也没关系,多花点钱的事儿。
在小的身上,花这么多钱,董只只看淡了,不在乎多出点血。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吕品牌财路彻底切断,跨境电商在刘祖全的带领下,干得风生水起。
总体来说,比之前代购挣的钱,翻一倍。
姐姐是天,有她扛,天上下刀子,也绝不会伤到两个弟弟分毫。
陈嘉弼到底年轻,脑筋困在公平公正的死胡同里,转不过弯,听她一席话,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她是冲动,意气用事,可在此之前,想好退路,做好最坏打算。
诚如董只只所言,师德卑劣的教师,带出来的学生,必然是歪瓜裂枣。
房间三小时起租,时间过半,董只只情绪剧烈波动,一吐心中烦闷,困意来袭,抖抖圆床上的薯片屑,背过去侧卧:“折腾一下午,我眯会,到点叫我,一会得回家给小屁孩煮饭。”
又是一个屁字!
从陈嘉弼的视线看过去,浅蓝色牛仔裤紧致,由于久坐,磨白褪色,由边缘到内里,呈渐变状,仿佛一颗诱人的水蜜桃。
陈嘉弼目光深入缝隙,试图通过臆想,在脑海中拼凑出内里洞天。
弟弟事情告一段落,陈嘉弼心如旁骛,满脑子在想不为人知的隐秘。
扭头望向有好多条腿的躺椅,陈嘉弼浮想出她趴在上面的景象,侧面两只延伸出来的空洞机械臂,终揣摩出来,是固定小腿用的。
立于小商品货架前,陈嘉弼审视良久,偷偷拿出其中一个,详细查看包装说明,时不时回头暗觑姐姐背影,有种做贼心虚的心慌,惊悚、刺激、大开眼界。
董只只气得不轻,呼吸声粗重。
陈嘉弼悄悄摸上圆床,蹲在身后,以欣赏的姿态,端详幽谷缝隙。
目视范围有限,为更好欣赏大自然的创造,他匍匐前进,几乎把脸贴在牛仔裤上,屏住呼吸,感受内心的喜悦与期盼。
若说前厅曾有过客短暂逗留,那后厅或是无人区,极有可能保持原本的荒芜面貌。
想到这里,陈嘉弼抑制不住内心神往。
他发现一片新大陆,一条未经开辟的新航线,今后将以他的名字署名。
若是这样,他便是姐姐的哥伦布,早晚撕下那块布。
在姐姐心里,他,陈嘉弼,是调教原住民的伟大开拓者,将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董只只事情多,怕脑子不好使,丢三落四,唯一不会忘的,便是调闹钟。
八百块三小时,圆床比家里三尺小床睡得舒服,花了钱,不能浪费,若超时,无端花冤枉钱,她不能接受。
被闹钟惊醒,董只只翻了个身,屁股压到陈嘉弼脑袋,惺忪里冒出些许差异诧异:“你搞麻呢?”
第29章 “交给我!”
之前董只只在床上吃薯片,泄愤爆破,抖落不少,尚留有细屑。
她翻身,屁股一压,嘎吱脆。
陈嘉弼反应不及,薯片粘在脸上,像麻风病人。
尴尬之际,薯片给予陈嘉弼丰富灵感,抹去脸上碎屑,一本正经道:“床上到处是薯片,我怕一会退房,老板找我们赔清洁费。”
董只只帮他撇开发梢杂屑,摆出经验老道的语气:“不打紧,这不算什么,我见过更乱的,干他们这行,就这样,习惯了。”
姐姐以前经常来这种地方?
陈嘉弼很快抓住重点,仔细想来,多半是在韩国或日本期间。
起码在青岛,没听陈鼎之说过姐姐夜不归宿。
没关系,露水情缘不惧威胁。
他发现新大陆,终有一日,将成为自己的专属领地,前院也会逐步封死,这些个背包客,早晚有一天,会被他通通赶出家园。
陈嘉弼去卫生间整理仪容,嘴角留有残屑,勾了勾舌尖,敏捷如毒蛇吐信,含入口中,尽管隔着牛仔裤,他依然能从遐想中体会到姐姐的味道。
之后几天,果然如董只只所料,班主任先是常规操作,把陈鼎之换到后排学渣专座。
他视力欠佳,看不清黑板,抗议无效。
随后在作业本上挑刺,当同学的面,批评他字迹潦草,学习态度马虎,每节语文课,必被点名提问,并规定他不订正完,不许回家。
陈鼎之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少爷,家道中落,董只只尽一切可能,照顾他饮食起居,关怀呵护。胡秀莲与梁晓,更是把他宠得上天入地。
被老师打压,陈鼎之忍了,被同学孤立,令他倍感伤心。
这一切的根源,出在新生入学家庭情况调查表。
陈鼎之收齐全班调查表,刚要出教室,交给班主任,有同学请教他英语。
从小在国际化大都市长大,8岁前走遍三十多个国家,陈鼎之最自豪的便是这口流利的英语,英语老师口语,尚不及他一半,转头指导同学。
正值竞选中队长,贾正清积极助人为乐,提出帮陈鼎之送去。
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陈鼎之无父无母,与哥哥姐姐相依为命,不久在班里传开。
窥人隐私,广而告之,令人不齿,陈鼎之忌恨贾正清,不与他来往。
同学大多没有恶意,纷纷前来嘘寒问暖,给予最大程度的友善与关爱。
“小鼎鼎,没关系的,你是我好兄弟,我爸就是你爸,你是有家人的。”
“陈鼎之同学,我妈听说你们家的事,给我准备两份便当,你一份,我一份,我们一起尝尝妈妈的味道。”
陈鼎之感受到同学间纯洁友爱,姐姐说过,别人敬你一支烟,你要还人家一瓶酒,烟酒不分家,友谊好长存。
陈鼎之零花钱多,在学校门口小卖部买零食,分给帮助关怀过他的好朋友们,礼尚往来,关系融洽。
揭人短,反倒助力,贾正清心里不平衡,三天两头找他茬。
陈鼎之懒得理他。两人相看两厌,度过七年级第一学期。
贾正清父亲每周五下午单位组织进修,那日刚设好在藏马山旅游度假区,顺便带儿子周末度假,多待两日。
就是那日傍晚,董只只前来与客户面交。
陈鼎之书包里有张与董只只的合影,姐姐意义非凡,总在同学们面前炫耀,说姐姐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交易的是私密物品,大庭广众验货,有伤风雅,董只只随藏马山权志龙一同步入房间。
贾正清好奇,一路尾随,拍下董只只进入酒店房间的照片。
证据确凿,下一步是如何让全班同学知晓,陈鼎之姐姐是个浪荡不要脸的骚娘们。
贾正清想出一招,利用道法周报示范案例演示,登上讲台,把U盘插入电脑,故意不小心点错文件。
全班哗然,惊呼声一浪盖过一浪。
“这不是小鼎鼎姐姐嘛!”
“好像是藏马山度假区,我妈暑假带我去过。”
“边上男人是谁,是陈同学姐夫吗?他姐不是大学生吗?”
“她姐姐手里拿的什么衣服,看起来好奇怪!”
道法老师见势不妙,赶紧拔出U盘,整顿纪律,关照学生不要以讹传讹。
董只只出国代购,会告知陈鼎之行程,从照片日期看,是她归国日,按姐姐行事风格,很明显是与客户面交。
至于她双手掖在身后,半透明包装袋里是什么衣服,他也不清楚,必是代购商品无疑,陈鼎之心中确信。
贾正清故意使绊子,课间陈鼎之与他在走廊上理论:“假正经,你什么意思?你故意的,我忍你很久了。”
贾正清装出假正经的模样,一脸无辜:“这是我妈拍的,我不小心点错。”
此事在班里掀起风暴,没有道理不添把柴火,贾正清抖抖眉,摆出一副清高的语气:“你姐干什么的,自己清楚。要不然,就凭你这个落魄小少爷,哪来这么多零花钱。”
分明嫉妒陈鼎之与班里同学打成一片,觉得受到冷落,心有不甘,还亮出道貌岸然的审判者架势。
数学补习班期间,贾正清经常冷嘲热讽。这次变本加厉。
与姐姐相处多年,董只只性子直爽,从不拐弯抹角说话,陈鼎之瞧不起他身上那股子醋酸:“你把话说清楚,我哪得罪你了?你都不认识我姐,为什么开罪她?凭什么造谣生事!”
董只只常拿自己说事,有意无意教导陈鼎之:“鼎之啊!做人和做生意一样,要讲良心,实事求是,好的就是好的,不好的就是不好的,不能为一己私利,把不好的说成好的,那是欺骗,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董只只的处事原则,深深影响两个弟弟,做人首要条件是善良谦逊。
然而贾正清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口出恶言,重伤董只只,陈鼎之又想起姐姐的话:“你是男子汉,将来长大了,要保护姐姐,以后姐就靠你啦!”
董只只本意让他坚强独立,读好书将来有出息,在社会上有立足之地。
每个男孩都有一颗拯救地球、维护家人的心,陈鼎之被恶言挑唆,彻底激怒,一拳头挥过去。
贾正清精瘦,像只马戏团猴子,左闪右避。既然陈鼎之先动手,就没什么好客气的。
就此两人抱作一团,相互厮打。
很可惜,陈鼎之不善此道,没打过架,终究落了下风,被贾正清躲闪之余,偷袭海揍。
扭打间,陈鼎之一头撞在墙上。
严格意义来说,他牙齿松动,并非贾正清所为,班主任有足够底气,偏袒他。
面对老师区别对待,同学讥讽眼神,陈鼎之委屈极了。
董只只把书包放电瓶车踏板,扭头说:“管人家干嘛?说两句又不会掉一块钱、少一斤肉,还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出这样的事,没什么不好的嘛!不花钱,就能看出谁真心拿你当朋友看待,谁是虚伪的酒肉朋友。你赚大发了,懂不懂?”
陈鼎之不这么想,他喜欢交友,这样就不孤单了。
现在他一个朋友都没有了,但也不好跟姐姐硬犟。
姐姐说的话,总归是有道理的。
办公室风波后,董只只怕同学刁难弟弟,每日接送。
学校在小区里,只有一个出入口,出了小区,是条小胡同。拐出胡同,才是大马路。
这日陈鼎之被留下订正作业,放学晚。
董只只载弟弟进胡同,两名手持钢棍的社会青年,拦住去路。
“你们要干嘛!我跟你们讲,现在是法治社会,别走歪路,将来要后悔的,多想想你们的父母,看到你这样,有多寒心。”董只只刹车,嘴上这么说,手把方向盘,及时掉头。
能刚就刚,刚不过就撤,保命要紧,陈鼎之还在后座。
董只只早早进入社会,明哲保身,是起码的生存之道。
热血少年哪里听得进这种教训人的口气,手心敲击钢棍,步步逼近。
后路被堵死,另有两名大花臂,在后包夹,把电瓶车围困在狭长的胡同里。
陈鼎之颤巍巍说:“你们这次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别伤害我姐。”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哪是勒索钱财,是来图命的,董只只目光警惕,沉住气,再掉头,按住刹车,车把手拧到底,准备冲过去,回头安抚:“别吵,要钱我也不会给,自己赚来的,凭什么给他们。鼎之不怕,有姐在。””
语气坚定,手里满是湿汗,董只只心里瘆得慌,若弟弟不在车上,拼就拼了,大不了豁出这条老命。
围拢之际,陈鼎之挥手向前一戳,尖叫一声:“姐,哥来了!”
董只只眯眼瞧,见他从路边建材堆里抄起根木棒,慢悠悠走过来,穿堂风飘起敞开的衬衫衣角,咧着嘴,玩世不恭样儿,酷毙了!
少年木棍拖地,在斜阳里溶出层层光晕,犹如天神下凡,救姐弟于危难之中,经过半年多的锻炼,董只只骤然意识到,陈嘉弼体魄健硕,栗子肉快要把短袖撑破。
危及关头,董只只来不及细想,喊道:“抱紧我。”
前方两人扭头张望,“滋溜”一声,电瓶车如箭飞梭,向陈嘉弼冲过去。
交臂而过的刹那间,陈嘉弼扯起唇角,眼眸飘出邪魅,大拇指擦过鼻尖,轻哼一声,仿佛在说:“交给我,这群乌合之众,不劳姐姐动手,小弟代劳便是。”
只有在无比自信的情况下,陈嘉弼才会做出这般表情,以往每次期末考试,董只只问他有没有把握,他不仅轻哼,反过头来让董只只顾好自己,别再挂科。
遇到重要事情,董只只坚信陈嘉弼可以处理好。看他自信满满,关照他把握尺度:“别太狠,最近赔了不少钱,给我省点。”
陈嘉弼目露凶光,成竹在胸,拉出一道弦月,好似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陈嘉弼让出身位,放姐弟通行,而后站在中间,把路封死,手里木棒一顿乱舞。
陈鼎之扭头回看,大呼:“哥哥在后面,救哥哥!”
共同生活五年,董只只早把陈嘉弼当成亲弟弟,担心他寡不敌众,就算勉强打赢,受点小伤在所难免。
驶到大马路,她摸出手机报警,让陈鼎之坐在电瓶车上,不要乱跑,张臂拦下路人,带着哭腔嘶喊:“胡同里打人啦!出人命啦!大锅帮帮忙!救救我弟!”
山东人豪爽,本地话招呼一声,梁山好汉瞬间聚集,好几个路人,冲进胡同。
有个拄拐的银发老人,要去帮忙,被董只只劝退。
不一会儿,警车停在胡同里,里头被围个水泄不通。
等姐弟拨开人群,陈嘉弼浑身淤青,四仰八叉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余光瞥见董只只潮红的面颊,霞光将飞溅的泪珠凝成璀璨的水晶,透出五颜六色的光泽,在近乎黑白的景象里熠熠生辉,微微扬起唇角,满含笑容,合上眼皮。
第30章 “以后别看这些,对身体不好。”
没点实力装酷,纯粹是找抽,陈嘉弼被抬上救护车,四名小混混一字排开,双手抱头,蹲在墙脚,屁事没有。
基本是硬伤,没伤到脏器,陈嘉弼付出两腿一手骨折的惨痛代价。
四人是无业游民,身上没钱,有也去找乐子花完了,还是董只只垫的医药费。
陈鼎之吓坏了,做笔录期间,他不敢撒谎,指认其中两人,上周讹他两百块,这周向他要五百,平时大手大脚惯了,问哥哥借了五百。
昨天开口要一千,陈鼎之声称没钱,只给了三百,其他先欠着。
摊上事,陈鼎之六神无主,从董只只皮夹里偷了三百块,转而哥哥求助。
弟弟在学校从未遇过被人敲诈勒索,结合最近发生的事,陈嘉弼断定是贾母所为,贾正清够阴,但不够狠,做不出这种事情。
他本是个是非黑白之人,受董只只影响,学会做事圆滑,破财消灾,对方欲求不满,这样下去是个无底洞,果断拒绝。
陈鼎之咬唇垂头,喏喏道:“他们说不给钱,会打死我的。”
陈嘉弼瞪眼,哼哼两声:“我看谁敢?”
为消除弟弟顾虑,陈嘉弼模仿董只只语气。
健身会员卡不是白办的,陈嘉弼练出两块腹肌,幻想一出英雄救美戏码,欲在姐姐面前好好表现。
工地打黑工,陈嘉弼亲眼目睹,董只只两腿哆嗦,死鸭子嘴硬,跟包工头打嘴炮。
若小混混敢动手,陈嘉弼料定,董只只绝对会带弟弟逃跑。
然后他便可以拳打脚踢,把对方收拾干净,光天化日,当弟弟的面,横抱吓得腿软的姐姐,大摇大摆回家。
陈鼎之惯会拍马屁,这件丰功伟业,定会吹嘘好久。
陈嘉弼怀揣美好憧憬,走入胡同,本想摆酷装帅,空手制服歹徒,打个漂亮翻身仗。
面对四人气势汹汹,稳妥起见,他捡了根木棍,这样看起来气势更足,学电影里招数,拖木棍稳步向前。
心里不免有些遗憾,手里若是根铁棍,在地上擦出花火,更有腔调。
与董只只转瞬交目,陈嘉弼目光坚定、内心沉着,保护姐姐的机会降临,是时候该出手了。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凄惨的。
陈嘉弼不会打架,对方三两下功夫,被乱棍撂倒在地,手中木棍甚至连对方衣服都没碰到。
最终在市民的唏嘘声中,被抬上担架,要不是董只只及时搬来救兵,再晚几分钟,兴许会被装进蓝色塑料袋。
董只只在他唯一健全的手上狠拍掌心:“不会打架说一声,装什么装,我以为你多能耐,活该吃苦头!”
随后目光刺向缩在病床边,捧着书本装模作样的陈鼎之:“还有你,你当钱是橘子皮?说给就给,人家要多少给多少?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软骨头,才会一而再,再而三敲诈勒索。碰到这种事情,你不会告诉班主任?我就不信她不处理,人要吃饭的啊!饭碗顶重要!”
遇到狠人,陈鼎之早就吓人慌不择路,在深圳别墅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他生性胆小怕事,没什么主见,这些年来,几乎没改变。
能平平坦坦度过童年时光,全仰仗董只只这个做姐姐的罩着。
现在陈嘉弼伤也伤了,说什么都没用。
眼前还有件更棘手的事情,关乎陈嘉弼*一辈子。
骨折再严重,躺三五个月,总能好,没打钢钉钢板,不影响今后生活。
离高考只差一个半月,他绝无可能短期恢复,参加高考。
董只只的北大梦魂断。
她在病房里走来走去,气得差点把牙咬碎,一会朝陈嘉弼身上丢靠枕,怪他行事冲动,一会怕伤到他,在身上轻揉。
董只只旧事重提:“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报名奥数竞赛,弄块金牌银牌什么的,直接保送,你非说要凭实力碾压。”
她在受伤的大腿上使劲扭:“今儿总算知道你的实力,我当你有多牛逼,结果还不是被人碾压!差点被压进棺材板里。”
陈嘉弼当然想进北大,这是董只只最大的期望。
班主任推荐他参赛,陈嘉弼打听过,光集训费要好几万,没有学成一套系统性技巧,毫无胜算。
去全国各地参加选拔,机票住宿饮食,都是笔不菲的花销。
姐姐养这个家,已经够辛苦,陈嘉弼不想增加她的负担。
见他不说话,董只只又念叨:“假设你不说喜欢男生的事,以你的成绩,可以评选省优秀学生,一样能保送。”
陈鼎之落下书本,瞪大眼睛,流露出不可思议:“哥喜欢男生?不可以这样的。”
“少插嘴,一会再收拾你。”董只只觉得在鼎之面前,谈此类话题,有碍其身心成长,解释说,“假设,我刚说的是假设,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去楼下买瓶矿泉水,你哥渴了。”
陈嘉弼刚喝过水:“我不渴。”
董只只横他一眼:“我说你渴,就渴。”
眼珠子朝小的狠狠剜一刀,陈鼎之麻溜出门。
姐姐在火头上,逮谁骂谁,还是躲远点的好。
把小的打发,董只只在床边坐下,缓和语气:“赶不上今年高考,你怎么想?”
她希望弟弟复读一年,陈嘉弼学习成就优异,不上大学太可惜,以他一二三模成绩,只要正常发挥,清华北大随他挑,且不谈省状元,市状元是没跑了。
陈嘉弼吃力地点了点头,满足姐姐心愿,是他的使命,不能再让姐姐失望。
陈嘉弼买水回来,董只只叮嘱他照看好哥哥,出去打电话。
眼下只有复读这条路可走,可惜耽误一年时光,大的事情解决,小的比较麻烦。
董只只深呼吸,拍拍腮帮子,揉几下脸,攒起微笑:“喂!贾局,我小董啊!最近忙不忙?方便说话吗?”
经此一遭,她不可能全程待在鼎之身边,陪他上下学,万一再出事,董只只不敢想象,决定再找董莺前男友,帮忙操办转学。
那头语气冷淡,问她什么事。
董只只把陈鼎之在学校受到不公,简明扼要说一遍,被人勒索的事没提。人家是区教育局副局长,在他的地盘出事,不是打他老脸嘛!
董只只诉苦,声音凄厉,语气忧伤:“现在的学生呀!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这个贾正清,不是我说他,实在不像话,一个初中生,像在搞阶级斗争,净耍些小手段,长大还得了。贾局,这事你可得为我做主,我妈在天上看着呢!”
“不可能,想都别想!”男子淡然回复,毫无波澜,犹如一杯温吞水,“贾正清是我儿子,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董只只,你记好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通电话,以后别来找我,如果你还要脸的话。”
体制内居高位者,不管发生任何事,永远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贾正清是他儿子,怪不得班主任力挺,董只只后知后觉。
她悻悻踱入病房,支走陈鼎之,让他回家写作业。
歹徒已绳之于法,暂时不会出状况。
董只只身边能商量的人,只有陈嘉弼,哀声连连,只怪自己没及早发觉,否则打个电话,好好沟通,事情不止于此。
陈嘉弼让他打开书包,里面有本小册子,记录被威逼利诱的受害者名单。
董只只凝望一串串联系人,身份证号,以及手机号码。从身份证号判断,皆为女,年龄与她相仿,不乏高中生,不明所以,戳底下一行字问:“这两家公司,还有这个柳胜男和柳礼德是谁?”
陈鼎之与贾正清刚起冲突没多久,便被人盯上,勒索钱财,陈嘉弼怀疑与贾正清母亲脱不了干系,那日在教师办公室,董只只尚未赶到,班主任亲自给她搬椅子,像在服侍皇后娘娘,身份定然不简单。
在学校图书馆,陈嘉弼网上查阅资料,发现贾正清母亲名叫柳胜男,开投资公司,主要客户是一家咨询公司,就在她公司楼下。
陈嘉弼暗访发现,两人是亲姐弟,断定两家公司利用业务往来方式,涉嫌洗.钱。
董只只指着名单上的名字,提出疑问:“洗.钱就洗.钱,你说的这些受害人,又是怎么回事,哪搞来的?”
陈嘉弼别开脸,似有难言之隐。
董只只硬掰过他的脑袋,觉察到神色慌张,脸色煞白,俯身警告:“从小我就跟你们兄弟俩说过,人可以犯错,不能犯法。你是不是仗着自己脑袋瓜子好使,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了?”
陈嘉弼嘴巴把别称O型,含糊说:“我没犯法。”
“那就是做见不得光的事了。”董只只是了解弟弟的,大的性子稳重,遇事沉着冷静,眼神躲闪,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董只只威逼下,陈嘉弼坦白:“我交代,姐,你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他努嘴,示意把手机拿来,用仅存的一只好手,把音量调成静音,往门口觑,点开一个隐藏三级目录的APP。
光看APP名字,董只只想也知道。
“不用打开。”董只只推开手机熄屏,抡起巴掌,顿在虚空,最终软绵无力地落在身侧:“以后别看这些,对身体不好。”
她没资格责怪陈嘉弼,老在两个弟弟面前吹嘘感情经历丰富。
鼎之还小,听不懂。
嘉弼不一样,他在青春期,意志力薄弱,很容易受歪风邪气的影响。
如果不好好纠正他的思想,将来指不定会什么闯祸,将来要吃苦头的。
以董只只的能力,根本没法替他兜底。
她一个小代购,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把名单和视频联系在一起,董只只暗瞄紧闭的房门,压低嗓音:“你说刘礼德搞校园贷,再把钱通过正规渠道,输送到柳胜男的投资公司?”
陈嘉弼闭眼点头,没脸面对董只只。
若不是为了鼎之,绝不会主动向姐姐交代,自己看动作片的荒谬行为。
董只只走到门口,往玻璃外张望,回到病床边,再次致电贾局。
“我不是说过,别再打电话过来了吗?你怎么跟你妈一样,脸皮怎么厚,有完没完?”
董只只翘起二郎腿,摸出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
病房不能抽烟,她是知道的,没点着。
跟人叫板,胜在气势,做了个习惯性动作。
董只只不跟他墨迹,开门见山:“你老婆跟你小舅子,搞校园贷,还洗.钱,这事你知道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