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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附中九年级第二学期,也是他们附中部最后一个春季游学活动。


    贺东篱负责此次游学活动的回执及费用收取,朱逢春三令五申,没有特别事情或者身体缘故,尽量参与班级集体活动。


    拖拖拉拉,班上只剩宗墀的游学告家长书没有回执。她跑去问他,宗墀坐在位置上单指转着篮球玩,不作声。贺东篱转告老朱的话,去不去都得交家长签字的回执书,还有,明天早上不给我,她就交上去了啊。


    宗墀才不理她。由着她在他课桌旁站了老大会儿,直到班长那边喊贺东篱,校黑板报那里被人揩掉一个角,正是他俩负责的版块,班长喊贺东篱一起去描补呢。


    贺东篱一同去了后,后座几个男生调侃议论,无非是贺东篱真听魏晨阳的话啊,活她没少干,功劳却被他正班长揽去了,偏有人还傻兮兮地忙前忙后。


    有人反驳,呵,万一人家心甘情愿呢。


    谁啊,你说贺……


    说话的男同学冷不丁地被后面的宗墀狠狠踹了下椅子,连人带椅的往前歪冲了一截。宗墀没事人地起身来,管他们借游学告家长书,前面的男生纳罕之后才道,交上去了啊。


    宗墀没听完就从后门出去了。


    这天放晚自习前,他把签完字的告家长书拍在贺东篱桌上,连同费用。她正在收拾书包,喊住一言不发就要走的宗墀,有人头也没回。


    贺东篱警醒的口吻,宗墀,假冒家长签名……


    走到门口的人霍然回头来,几分恫吓的眉眼,贺东篱全然不在乎,收完书包,单肩背在肩膀上,手里捏着那张告家长书,迎面走到宗墀面前,再错开身,声音惊鸿似地从他下巴边掠过,外面说。


    走廊上,贺东篱面朝夜幕,她提醒宗墀,不去就不去,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伪造家长签名,老朱一定会找家长了解情况,从班主任口里转达的“罪名”,不严重也严重了。


    宗墀自认为他仿造老宗的签名已经以假乱真,他恶作剧的时候,老宗带回来的文件,他替他签名,老宗秘书都看不穿的地步。


    结果却被贺东篱一秒识破。


    她将告家长书退回头,宗墀没接,更是不认,只声称他早上那会儿要给她的,她跑了。


    贺东篱正名,我跑什么,是你没长耳朵似的听不见。我才懒得和耳朵不好使的多说什么。


    宗墀冷嘲,不说还说了这么多。


    贺东篱一气,把告家长书撤回头,一板一眼折了再对折,要往包里揣,口吻镇静,说她要好好保存好,明天一早就交给老朱,并告诉老朱,她合理怀疑宗墀同学的家长签名是伪造的……


    宗墀二话不说就要夺她手里的东西,眼瞅着她揣回包里,他伸进去抢。情急之下,他几乎从她指缝里扒拉出半份。


    贺东篱这个书呆子,她第一反应却是,你还说你不是伪造的,不是你心虚什么!


    宗墀抢了半天,摊开一看,上半截,签名的那一半还在她手里。他一时气血倒流,贺东篱也没好气的把那半截扔还给他,危言耸听的样子,十足像老朱的狗腿子: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别搞这些花腔,宗墀你但凡老实一回,也不会次次被老朱点名!


    贺东篱的忠言逆耳依旧没有奏效,宗墀第二天上交了正版的告家长书,游学当天,他给老朱打电话,说肚子疼不能去了。


    朱逢春二话没说,联系了宗径舟的秘书。


    结果就是,他们在山腰上的时候,宗墀被他爸爸的秘书亲自押送了上来。一道来的还有他转学前的一个同学,林教瑜。


    朱逢春在离佛祖没多远的郁郁葱葱山间散功德地劈头盖脸地把宗墀好一通骂。这还没完,他是瞒着家里逃学出去打游戏的,他爬完山,回去还有一顿竹笋煸肉。


    那天午餐自由活动期间,大家都互相交换分享着带过来的春游吃食。


    只有没作准备的宗墀和他的好友在那空着手,他俩商量着去买点什么,只是这游览地,能买到的也就那几样,贵且不说,还死难吃。


    宗墀吐槽林教瑜买回来的面包,跟死了爹一样的硬。


    林教瑜更荒唐,或者就是专门来气宗墀的,怎么,你吃过死了的爹啊。


    贺东篱正巧过来扔垃圾,林教瑜见过几次她,很开朗地跟她打招呼,喊她贺阿篱。


    宗墀没好气地警告好友,你这么爱和女孩子搭讪,就去女生那队去。


    贺东篱很坦荡地走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吃三明治,林教瑜当即拍拍手里的面包屑,伸手管她要,贺东篱点点头就回去拿了。


    等她捧着一个饭盒过来的时候,宗墀已经不见了。


    林教瑜说他上厕所了,别管他。他指指贺东篱手里的盒子,问都是给他的?


    贺东篱点点头,盒子里是几块培根鸡蛋火腿三明治,还有几块蜜瓜火腿和风干牛肉。


    林教瑜感动是真的,还不忘夸了一下她妈妈的手艺,细心且精致。


    贺东篱什么都没说,只交代,你们吃完了把盒子还给她。


    宗墀回来的时候,在她身后冷漠出声,你给他的,要他洗干净就行了,别算上我。


    贺东篱嗯一声,一副重新说的口吻,要林教瑜吃完洗干净盒子还给他。最后,还不忘问他名字。


    林教瑜一边碎嘴子生气她居然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一边自报姓名。


    贺东篱再问,哪个瑜?


    周瑜的瑜。林教瑜厚颜无耻。


    宗墀损友,是既生瑜何生亮的那个瑜。


    贺东篱什么都没再说、回她们女生队伍了。


    这天游学出了好几桩事,天气预报晴天的,好端端地下了场过云雨,大部队措手不及的山间避雨;隔壁班级的一个同学嬉闹,不小心滚落到山边的石坳里去,膝盖上即刻翻皮见骨,碰巧遇到了一位清明回乡探亲的女军医,紧急清创包扎即刻送医处理了。


    而他们天问(1)班,这个紧急档口却出了滋事的打架事件。


    贺东篱回队伍没多久,就被同学提醒有人找她,她还没来得起起身,两个很明艳体面的学生模样到了她眼前:


    女生她认得,是竞渡班上的徐西琳。


    男生自我介绍,是徐西琳的哥哥,在一中高中部上学。


    徐西泽今天也在山上游学,他身高腿长地往她们附中部女同学的野餐垫上坐下来,边上站着的徐西琳很不满意哥哥这样,怪哥哥没必要跟她好声好气的。


    徐西泽置若罔闻,盘腿坐着,再驱赶餐垫上的其余几个女同学,说他要和贺同学单独说几句话,问学妹们,可不可以。


    青檀树下,飞花落雨、云淡风轻。徐西泽不知道和贺东篱说了什么,贺东篱许久没动弹,面上由赤转白。


    徐西泽最后起身的时候,指指贺东篱的便当,说真巧,他们今天也有这些,怪不得呢,我说陆阿姨昨晚做了那么多,我和琳琳却只有那么一点。


    徐西琳没哥哥好脾气,对于早有耳闻的贺东篱,她不能容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才使得这个乡巴佬和他们兄妹读一所学校。


    临去前,她一脚勾翻了那个便当盒。


    囫囵个的,全翻洒在贺东篱手背上。林教瑜依约来还便当盒,见状,第一时间叫嚣起来,哪来的没教养啊,穿鞋子上人家垫子就已经很没谱了,还动不动上脚,狗啊,没手的东西!


    徐西泽第一时间护着妹妹,林教瑜手里的盒子一扔,顺势把贺东篱拉起来,她全没了刚才给他们送吃的那会儿的朝气与坦荡。


    只傀儡般地睁着眼,仿佛不会出气的样子了。


    徐西泽要走,林教瑜不让,拉扯间,(1)班陡然团结起来,惊动了宗墀,宗墀过来的时候只见贺东篱游魂般地不作声,将将要开口,又被宗墀打断了。他要来者不善的人,把垫子上弄干净,既然没手那么就给我舔干净。


    宗墀出言不逊,林教瑜更是在边上架秧拱火,说一中还有这种货色,真是开了眼了。


    贺东篱来阻止,她纸白着脸,要宗墀不要管了,是她自己的事。


    宗墀饿着肚子,一个上午被老宗骂、被妈妈跨国的电话催、被老宗的秘书来逮、上了山又被老朱熊得个口水淋头,眼前,他还被不知好歹的贺东篱拆伙,要他别多管闲事?


    顿时,他怒火冲天,冲她大骂,贺东篱,你冲我诡辩倒是挺有本事的,来个外人,你就崴脚了,你别叫我瞧不起你!你以为我管你呢,我是看不惯有人犯到我们地盘上来!


    贺东篱那会儿比他们还小一岁,她唯一的固执就是不在人前哭。


    宗墀这个狗脾气,他逮着徐西泽,才不管他比他们高几级,要他把垫子上弄干净,否则别想走。


    徐西泽当即搡了一下宗墀,不等宗墀发作,林教瑜已经扑上去扭打起来。


    贺东篱不是没见过宗墀打架,今天他又添了个帮手,血气方刚的年纪,动起手来,拳拳到肉。


    朱逢春赶到的时候,几乎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隔壁班级出了意外事故,各个班级主任已经紧张戒备起来,几乎同时发生的节奏,朱逢春一瞅乱斗中央的人,几乎是大发雷霆。


    即刻叫停,杀鸡儆猴。要宗墀现在就请家长。一个小时内,你父母不到,就等着学校的劝退书吧。


    那天下午,贺东篱跟着老朱一路,主动说明陈情,把一切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说因为私事和隔壁班同学起了争执,一切不关宗墀同学的事。他只是打抱不平而已。


    贺东篱人生第一次写了检讨书,却什么都不愿意声辩。


    宗墀找到她时,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也始终恹恹的,不解释不倾诉,只说连累他的,她已经跟老朱澄清了。


    宗墀不想听她这些,单问她,到底出什么事了,贺东篱你平时那雄赳赳的不服输劲哪去了。


    贺东篱冷淡地拒人千里之外,只界限地说那是我自己的事。


    宗墀有一瞬间红了脸,像他在靶场练开枪,他一向自觉准头不错的,却没想到枪的真实后坐力,自信满满的他也差点被震得脱了手;又像过年期间老宗教他玩牌,他十拿九稳这把他准赢了,结果,老宗这厮他作弊,他偷牌,胡了把大的。最洋相的是,宗墀因为不记牌,敌人出千,他还浑不知。


    他一把全推了手里的,表示不玩了。宗径舟却偏要教教儿子江湖险恶,打牌只当作打牌的,不如家去和猫儿狗儿打,今天你坐下来玩牌是假,人情世故才是真。想要赢,看着手里的更要防着堂子里的,永远别只自顾自,否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时,宗墀灵台霍闪,如同照镜子一般,在镜子里看到了贺东篱。他鄙夷这个自顾自的人,你自己的事是吧,那就自己去吧。


    沉默一息,他继续刻薄道: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来你们附中只不过躲清闲的,谁愿意管你们的婆妈事。


    下了几级台阶的贺东篱回过头来,仰着脸,看了看他,神情澄明、难掩少年稚气的艳羡,最后嗯一声,拽紧书包带子笃笃下楼去了。


    那一次,直至附中毕业,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


    宗墀短暂遥想又顷刻撤离的面貌,回旋镖扎一记老同学,快感如同尾上针,聊胜于无。看着她的那张脸,再坐在他面前,他似乎什么气都消了。


    于是,便试着粉饰起来,他很擅长这些,一些不愉快或者稍稍龃龉,过去了便过去了,他来同你说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眼前,他瞥见贺东篱被他噎了下,迟迟不出声。


    随心所欲背靠椅坐着的宗墀,一时直直脊背,陡换话题,“你吃了吗?这么晚了。”


    贺东篱依旧不理会。


    宗墀就又绕回来,一副既然翻篇要她破案的样子,“那会儿,你到底怎么识破我伪造老宗的签名的?”


    贺东篱比分开那会儿又瘦了些,左手上的腕表,特地戴松了些,她轻易地拨了一圈,看时间,也匆匆抬眸来望他一眼,纠正提醒的意味,“我说过的。”


    “忘了。”


    贺东篱短暂的出神貌,随即清淡的嘲讽意,“因为以你的性格,绝不会忍受你爸签完字的东西躺你书包里一天。”


    宗墀好像真的失忆一般,但是显然他的笑点没长进,没听完就冷幽幽地笑起来,贺东篱不介意再奚落他一回,“还有就是,你爸的审美显然比你好一些,他每回签字的墨水比你的淡很多,且笔锋出飞白。”


    “你没事吧,上学呢还是特工队呢,研究老头的笔迹,他又不是王羲之。”


    “嗯,是的话,我也不会把你的‘真迹’轻易还给你了。”


    “什么意思?”


    贺东篱在宗墀对面,言尽于此地站起身,“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宗墀静了一秒,才追上她的思路。他下来得匆忙没带手机,伸手示意侍者,给他联络顶楼房间的陈先生,“我派车子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更方便。”贺东篱从侍者手里拿回自己的大衣,她手指拽着卫衣的袖口去套大衣袖子。听宗墀想起什么来着转告她的口吻,“林教瑜叫我问你好,怪你不讲道义,把他删了。”


    贺东篱嗯一声,她上学那会儿就和林教瑜无冤无仇,有也只是他很仗义地替她撑腰,“也替我向他问好。确实怪我,告诉他,再见到他,我会主动加他回来的。”


    说着话的人,套上大衣,她今日通勤的扮相很随性,低马尾被裹挟在外衣里头,她伸手去够出来。


    宗墀看在眼里,脑海里记忆不死,甚至卑劣地浮现出从前她有过许多类似的动作、背影,他回国来看她,碰上她忙的时候、彼此课程不同频的时候,贺东篱总是匆匆来、匆匆去。他那会怪罪过她,提上裤子不认人这种事情,向来是男人做的,你别比我还在行好不好。贺东篱,你的头发比你更爱我。


    贺东篱穿好衣服,抬头看一眼坐着的宗墀,她预备开口说一些再会的词的,宗墀平淡视线上仰看她,再次知会她,“等一会儿,陈向阳的车子马上到。”


    “我自己可以……”


    “我送你。”宗墀依旧坐着,不急不忙。大学期间他和林教瑜他们一道玩赌牌,他一点一点加码,不计较输赢,搞你心态才是他的乐趣。“我反正也从牌桌上下来了,你不高兴陈向阳的车子特地送你一趟,就我来,不至于这点人情都和我撇清了,没必要,嗯?”


    贺东篱站在原地,一时无话。


    没多久,陈向阳的司机过来了,宗墀管司机要车钥匙,他亲自来开。司机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宗墀也无所谓的点点头,即刻他起身来吆喝贺东篱出去。


    两个人往酒店大堂门厅去,如昼馨香之下,刚才给宗墀联络陈向阳的侍者提着一袋沉甸甸牛皮纸袋模样的东西,口里称呼宗先生并交代,这是您朋友托我们转交给贺小姐的。


    宗墀偏头来,示意受赠者。贺东篱略微上前,才看清了牛皮纸袋里是一盆开得妍好的十八学士。


    是梁建兴送的。


    贺东篱怔了怔,并没有作主收下。倒是宗墀顺水人情得很,司机要帮他们拿,宗墀率先接过了手,帮她提着。


    牛皮纸袋固然结实,侍者还是轻声提醒,宗先生,您得托着点底下……


    贺东篱置身事外地看着,不远处的旋转门像放大的陀飞轮,裹挟着形形色色在其中辗转、进出,与她一齐从那些机关里钻出来又化为齑粉的还有一具游魂。与眼前这样局外人姿态的,天旋地转的相反。


    从前的宗墀,是丁点别人的影子都容不下的,他光火起来,反手夺了贺东篱的手机,当着她的面,砸得粉粉碎。贺东篱,你当我是什么,你又以为你是什么,你最好给我搞清楚,是我喜欢你才看你哪哪都好,而不是你特么多好我才喜欢你。哪天我不喜欢你了,你什么都不是。


    宗墀当真听从侍者的建议,把牛皮纸袋提高些,一只手托在袋底处。


    他看向身边人,贺东篱漠然地谢过他,朝前走去。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意,失意矫枉过正的无趣,失意原来有些记忆并不能彼此同时沉锚固定:


    他忘了他问过她如何拆穿他伪造家长签名的。


    忘了也很当然。蒋星原经常攒酒局,贺东篱不大有空去,去也只是坐坐,一个电话又被叫回医院了。但她爱听闺蜜局里的聒噪,而立年纪的女人碰到一块,最最爱毒圣经,全票通过的道理就一定要听,头一条就是:


    男人床上的话,不要听不要信。


    色令智昏时,你要他骂自己是狗他也会汪给你听。然而,提上裤子下了床,你再试试看,他指定说忘了还是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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