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石缸里的辣椒大蒜水全部舀出去, 站在院里的人也都回了家,纪舒愿这才把葫芦瓢放在石缸里,去井边洗手。
丁红梅和项巧儿已知晓做辣椒大蒜水的法子, 在项长栋和项祝将石缸抬出来之后,两人便凑过去, 将迅速捣碎的余下辣椒和大蒜按照比例倒进去,又加上适宜的水。
纪舒愿方才一个劲儿地舀水,他觉着自个儿的胳膊都要粗了一圈, 他甩甩胳膊,瘫坐在椅子上, 下一刻一碗温水就被放在面前。
项祝坐在他右侧, 用下巴指了指桌面上的水:“喝几口,方才定是累坏了吧。”
不仅得给他们舀水,还得喊着让他们排队,可太费口舌了, 纪舒愿点头用左手端起碗时,项祝手指放在他右胳膊上,轻轻捏着。
纪舒愿伸直手臂,对这按摩很是享受。
他把胳膊稍微抬高些, 让项祝能够更好地帮他按着,喝完水后, 他将身子歪倒在项祝身上。
瞧着他往自个儿身上靠, 项祝生怕他会摔倒,连忙用手臂搂着:“如此突然,还真不怕自个儿摔了。”
“不怕,夫君不是在这儿呢嘛。”纪舒愿闭着眼睛,伸手搭在项祝肩上, “我这胳膊可酸了,明日不如夫君来舀水吧。”
项祝来也不是不行:“好,我来,你明日就在一旁收铜板就是。”
收铜板可是个好差事,还能数钱。
纪舒愿的头点个不停:“那敢情好,我收完银两就跟娘一块儿泡水,跟现在的巧儿一样。”
说到泡水,纪舒愿又倏然想起:“家中大蒜用完了,番椒也还只有一些,怕是不够用了,明日得去集上买一些回来。”
“确实是。”项祝将怀里方才项巧儿收来的银两递给纪舒愿,“这是巧儿方才收来的,你算算够不够,之后再从中取出些银两去买大蒜吧。”
项祝怕自个儿算不明白,毕竟是纪舒愿的法子,可纪舒愿确实不会用算盘,若是写出现代的算数法子,可不就露馅了,他继续趴在项祝肩上,晃着手臂:“好累啊夫君,你来算好不好,我来动嘴皮子。”
动动嘴皮子不算难事,也不会暴露什么。
项祝虽说没上过太久日子的学堂,但算账还是会的,他拿过一块石子,打算在石桌上写。
“你说吧,我在这儿算就是。”
听着他的话,纪舒愿便开口说着:“这一桶为十文钱,昨个儿给了三文,今日便给七文就够了,今儿一共舀了三十桶,且其中十桶都少收了两文,这是怕后面的不够才会如此……”
项祝停下石子画桌面的动作,向纪舒愿说着:“今儿一共得了一百九十文。”
纪舒愿这会儿也刚把铜板数完,确确实实是一百九十文,他笑着,将铜板重新装进钱袋里,随后跟着项祝一块儿回到屋里。
今儿他俩把银两换成了银票,此时铁盒里只有些零散的铜板,纪舒愿把银票装进铁盒子,盖好后站在项祝面前。
“这除虫水还得三四日才能卖完,他们有的人一家就要了三四桶。”纪舒愿沉沉叹口气,可他深知这是没法子的事儿。
毕竟得把家中的地都洒上,才能不让蚜虫吃菜。
“今个儿你跟他们说漏勺的事儿了吗?”纪舒愿今日忙得厉害,根本没空闲说这个,这会儿才想起来。
“自然是说了。”能赚取银两的事儿,项祝倒是记得清楚,他随后又摇摇头,“不过能去买的人就不知有几个了。”
不管有几个,多一个他们就能挣一文,虽有些少,可总比没有强。
纪舒愿朝他摆摆手:“无妨,总归是赚的。”
这倒也是,项祝闻言点点头,待翌日醒来后,他便与纪舒愿一块儿去了集上,两人先去了铁匠铺子,询问他昨日是否有人前来买漏勺,虽说不多,总归是有六人来。
纪舒愿高高兴兴接过铁匠递过来的六文钱和打好的漏勺,拉开钱袋揣进怀里,项祝跟铁匠随意唠了两句,两人则走到集上另一头,买了大蒜和番椒,拎着打算回家。
途中又碰着了董父,虽说这会儿就他自个儿,但纪舒愿还是庆幸,这布袋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为何物,只能由董父去猜了。
“你家中是否还有除虫水,多少文一桶?”他这回倒是放缓语气,听着比上回舒服多了,纪舒愿也愿意多搭理他一句,“十文一桶。”
“十文?你们搁那儿抢银子呢?菜籽都没那么贵。”董父冷哼一声,继续向两人砍价,“五文一桶如何?不然你们肯定卖不出去,十文可不就是诓骗吗?”
项祝手中正拎着五文钱一斤的大蒜和六文钱一斤的番椒,纪舒愿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董叔可真是说笑呢,我们这除虫水卖的可太快了,不过一个时辰,一缸便全部被舀走。”
他冲着董父摇摇头,又叹息着:“唉,不够卖啊,根本不够卖。”
“那这样,我们不与你们抢狩猎区域了,如何?给我家一桶。”董父朝他说着,纪舒愿有些累了,这回换项祝来说。“董叔,先不说这狩猎区域本就是提前分好的,若是您有所不满也该去找村长,并不是要在这儿跟我掰扯,哦对,若是对我家除虫水售卖的价格不满的话,也能找村长,毕竟是他同意的价格。”
将所有事宜全部推到村长身上,项祝拉着纪舒愿的手略过他,往家中走去。
待两人回到家中,纪舒愿将方才的事儿跟丁红梅说过一遍,她立即也轻啧一声,随后望向项长栋:“听着了吗?还想不掏银子要除虫水,可真是会想呢。”
项长栋并未觉着有何不妥:“他不过是爱占些小便宜罢了,不信你问愿哥儿,前阵子我们去钓鱼那会儿,我没钓到,他还打算给我鱼呢。”
听到话题又转到自个儿身上,纪舒愿仔细回想一番,并未想出董父的好来,上回他那模样,好像是在嘲笑项长栋钓不着鱼,项长栋还真以为董父是好人了。
“嗯……这件事儿是真的,不过他是不是诚心给的就不知晓了。”纪舒愿缓慢说出,丁红梅一听又朝项长栋冷哼一声,“你瞧瞧,愿哥儿去一日便知晓,你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纪舒愿不想听他俩吵,便跟项祝一块儿拎着草木灰泡的水往萝卜地里去,萝卜地可大得多,原本两人洒的话得费好长时辰,可这会儿他们有漏勺,刚好能够试用一番。
纪舒愿握着木柄,项祝则用葫芦瓢舀出水将漏勺装满,下层的漏洞小得很,漏出来的水流很是细。
他扒开白菜底下,将蚜虫趴着的地方冲过一遍,随后又把菜叶、菜芯的位置洒上水,这样比用瓢泼可快得多,还更加均匀,地上也不会有一大滩积水。
等他们将两桶全部浇完后,纪舒愿一抬眸便瞧见有一老人家正瞧着他俩,纪舒愿冷不丁与他对视还有些害怕。
他拍拍项祝的手臂,向他指了指地头站着的老人。
“沈老爷子,无事闲逛呢?”
他明显没听着,但却看到了项祝的手,他也远远地冲他俩摆了摆手,随后转身离去。
“这是沈老爷子,那些斗鸡的法子就是他教于我的。”项祝向纪舒愿介绍着,“他从前考中过举人呢,不过家中有病重父亲要照料,便没去为官,反而在集上当了教书先生,每日又回到家中照料,待他稍稍年长些,父亲才去世,他在外教书多年,我幼时才回到家中。”
听着他似乎学识渊博,纪舒愿想着,若是往后有什么不知晓的,说不准能询问他一番。
虽说不知他有没有看过有关种菜之类的书,可总归是能出些主意。
“倒是能多走动走动。”项祝突然开口,将纪舒愿的思绪都打乱了。
听着项祝的话,纪舒愿本以为两人如此心意相通,竟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他眼眸里满是喜悦,刚想笑就听到项祝开口:“若是往后生了男子,说不准还能让他来当教书先生呢,他必定很是乐意。”
“……”纪舒愿对此表示沉默,谁说要生了,根本没人要生好吗!
不过他只在内心怒吼,听着项祝的话,他呵呵干笑两声,低头把桶挂在挂钩上,又把扁担递到项祝肩上:“赶紧走吧,你别说话了。”
项祝挑起扁担,看着纪舒愿催促的模样,轻笑一声:“待过两日去给你娘上香时,我定要拜拜她,让她保佑我们生个孩子。”
“母亲又不是送子观音,哪能保佑这个?”纪舒愿有些无奈,这项祝怕是为孩子疯魔了。
“娘必定想抱小外孙,怎么不能让她保佑了,说不准她离送子观音住的更近些呢。”项祝说着,朝纪舒愿挑了挑眉,下一刻被纪舒愿捶了一拳头,“闭嘴,赶紧回去吧,还得回去再泡一桶水,等明日去白菜地再洒一遍。”
他的催促有些用处,项祝收回话,边挑着扁担,边往纪舒愿脸上瞧,还不忘看着脚下的路。
“你好好走路。”纪舒愿抬起胳膊,手掌贴着他的脸颊,让项祝的视线去看路,而不是他的脸。
“好好走着呢,不过你的脸才更加让人想看。”项祝说着还要腾出一只手摸一把他的手,纪舒愿抽回手后背在身后,看向项祝,“不信,我分明长得不好看。”
虽说现在已经稍微长了些肉,可纪舒愿并不觉着他有多好看,最多只是清秀罢了。
“我就喜爱你的模样,脸捏着软得很。”项祝说到软的时候,眸光落在纪舒愿唇上,他顿时知晓项祝的意思,他下意识环视一圈四周,瞧见没人后凑到项祝嘴边,紧紧贴上又松开,“夫君若是喜欢,我们回家再继续。”
第62章 娶她
两人回到家中, 丁红梅和项巧儿正在院里歇着,项祝把扁担放下,纪舒愿也走到井边, 他们将桶清洗干净,随后放在一旁晾着。
“过几日要过年了, 明日老大带着愿哥儿去一趟集上,买些春联贴在门上。”丁红梅向项祝说道,项巧儿正在一旁坐着, 听到这话立即出声,“娘, 我也想去。”
“你去做什么?总归是买糖, 让你大嫂给你捎回来两颗就是。”丁红梅拍拍她的脑袋,并未打算让她去。
项巧儿闻言瞧着纪舒愿,她抿着唇眼神很是可怜,纪舒愿有些看不下去, 他侧过头看着项祝,晃两下他的衣摆。
项祝瞧明白他的意思,让项巧儿去集上也无妨,不过确实得看着点儿, 虽说她年纪不小了,可年前集上人多得很, 说不准就被人骗走了。
“能去倒是能去, 不过得注意些,别跟旁边的男子讲话,跟着你大嫂别往别处走。”项祝盯着她的眼眸,又询问一句,“知晓了吗?”
项巧儿仿佛被发觉心思一般, 她眼神乱瞟半晌,又看向项祝:“我怎会如此呢,我肯定听大哥的话,跟在大嫂身侧,绝对不独自走,也不跟旁的男子讲话。”
瞧她这表情,纪舒愿便知晓她定不会老实听从项祝的话,不过丁红梅倒是信了,她眯着眼睛望向项巧儿:“不是诓骗人的?”
“我肯定不会诓骗娘的。”项巧儿义正言辞地朝丁红梅点头,丁红梅这才稍微松了口。
翌日一早,三人一块儿去集上,纪舒愿握着项巧儿的手,防止她乱跑,一边询问着她:“你今日来不会是有其他想法吧?”
项巧儿目光乱瞟,看向纪舒愿紧握着她手:“怎么会呢大嫂,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认得集上的其他人。”
她表情属实太过明显,纪舒愿向她笑着:“莫不是那日的男子?”
“怎么可能?我刚跟他只见过两面罢了。”项巧儿下意识反驳,之后又意识到她方才的话好像暴露了什么。
她前几日确实出门与那日的男子见过,两人也相约过,他又给项巧儿留了要去何处找他的字条。
“悄悄地告诉我就好,你是不是要去见那日的男子?”纪舒愿凑近她耳边,向她询问着,目光往前方项祝身上瞧一眼。
项巧儿也贴近他,询问一番:“大嫂当真不会告知大哥?”
“那是自然。”纪舒愿说出这话后,项巧儿立即将她今日想去见那男子的事儿说出,纪舒愿一听果真如此,他缓慢点头,随后出声,“虽说我不告知你大哥,可他若是不同意的话,我肯定是不能放你离去的。”
项巧儿没想到纪舒愿竟如此有心机,她惊诧地望着纪舒愿,斥责着他的所作所为:“大嫂你怎么能如此诓骗我?”
“我可冤枉的很,我真没打算告知你大哥。”纪舒愿可不认她的话,他确实没告诉项祝这事儿。
项巧儿轻哼一声,虽然手还被牵着,但脸已经扭到一边儿去,根本没打算继续看纪舒愿,看上去还真是生气的模样。
“除非你让我陪你一块儿去,这样的话我就替你甩开你大哥。”纪舒愿拍拍她的肩膀,哄着她。
项巧儿思索一番,若是纪舒愿的话,倒是能让两人见上一面,大哥的话便罢了,她怕项祝上去询问他家中情况,毕竟确实不太好说。
“我可以让大嫂陪我一同去,不过大嫂得先应了我的话,别询问他家中之事。”项巧儿向纪舒愿说着她的要求,不询问这事儿纪舒愿倒是能做到。
毕竟人品也是询问不出来的,还是得自个儿仔细查看才是。
“好,我不问。”
项祝不知两人在后方密谋何事,抵达集上时,人属实比往常多得多,三人一块儿先将春联买了,随后继续往前走,看看是否有需要的年货。
纪舒愿还在瞧着,手掌被晃了晃,他侧头看向项巧儿,又顺着她视线望过去,果真瞧见那日的男子站在巷子口,正往这边看。
项巧儿急得很,她催促着纪舒愿,想即刻就往巷口去,纪舒愿拍拍她的手,让她稍微收敛些,随后朝项祝出声:“夫君。”
听到喊声,项祝转过头来。
纪舒愿望着他的眼睛,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瞧见那边儿有卖梅子糖的,我有些想吃,我跟巧儿一块儿去买点,你先到前方逛逛吧,待会儿在医馆门前等我们罢。”
项祝目光落在纪舒愿脸上,又看向项巧儿,半晌后出声同意:“好,你俩注意些,别人陌生男子讲话。”
“知道了夫君,我会看顾着巧儿的。”
待项祝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项巧儿这才松了口气,她目光与巷口的男子对视,立即便要往他身侧跑去。
纪舒愿干咳一声,握紧她的手指,让她站在原地。
那名男子显然也想着项巧儿,他脚步匆匆地往这边儿走,站定在两人面前后朝纪舒愿作了个揖。
“这是我大嫂,你那日见过的。”项巧儿向他介绍着纪舒愿,又向纪舒愿介绍着他,“他叫周敬,是个书生。”
原来是书生,纪舒愿对书生刻板印象太重,古代书生家中定不会太富裕,还真不如猎户,且读书可是最费银两之事,再加上方才巧儿不让询问他家中之事,肯定与他爹娘有关。
“周书生,您今年是否要考科举?”纪舒愿把项巧儿往后拉了拉,让两人稍微离了点距离。
项巧儿还不知纪舒愿问这个做甚,她刚想替周敬回复,便听着纪舒愿凶得很:“让他自个儿说。”
周敬立即出声,向纪舒愿说着:“自是要参加春试的。”
“既然是要参加春试,书生这会子应当是去读书,而不是在这儿想情爱之事。”纪舒愿这话一出,不仅周敬呆愣,项巧儿也有些不安,没想到纪舒愿竟会如此询问,早知晓的话,方才就要多加几条要求了。
“大嫂,你说什么呢!”项巧儿娇嗔一声,又向周敬说道,“周郎,你别误会,我并未对你有其他情意,大嫂他……”
“大嫂教训的是。”周敬突然出声,项巧儿还有些呆滞,他这回站直身子,朝纪舒愿点头,又看一眼项巧儿,“巧儿,若是我学成归来,定会回来娶你为妻。”
虽说项巧儿确实对他有些情意,可现如今还不到要结亲的时候,她看向纪舒愿又转头对周敬说着:“我可从未想过跟你结亲。”
“这……”周敬本以为项巧儿是对他有意的,听到这话他有些不知所措,还是纪舒愿看出他的心绪来,他看向项巧儿,“你当真不想与他结亲?”
“大嫂为何这样说,我们相识不过半月,我还未曾跟他多相处些。”项巧儿听着他的话,又有些羞赧,不过还是坚持着这句话。
纪舒愿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那你想不想与他继续相处?又或是等他几月?”
“几月而已,能等。”项巧儿说。
纪舒愿觉着自个儿像是媒人,他站定在周敬面前,向他转述着项巧儿的意思:“即便你学有所成,她也可能不会与你结亲,不过到时我们不会管束她,你们二人便能每日见面。若是到时她对你有了情感,我自会替你俩跟娘去说。”
周敬听完他的话,抬头望去,恰好与项巧儿对视,她瞧他一眼,又匆匆垂下头,声若细蚊:“你若是中举归来,我们便多见见面,结亲之事倒不急。”
“我知晓了。”周敬喜出望外,朝着两人深深鞠一躬,抬眸望着项巧儿的眼睛,许久后才转身离去。
半晌后,纪舒愿转过头来,项巧儿还在瞧着他离去的那条巷子。
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再看下去你都要成望夫石了。”
项巧儿别开脸,低声说着:“哪有。”
或是想起纪舒愿方才的话,项巧儿对此很是疑惑:“大嫂方才为何那样与他说?我还不想结亲。”
方才项巧儿的模样便能说明她对周敬属实有些情意,不过自个儿不想承认罢了,纪舒愿轻笑一声,将方才想的话告知于她前率先问一句:“你提前告知我别询问他家中的事,莫不是他家中只有他一人,或者他是哪家流落在外的公子?”
“他那日告诉我,家中只有他一人,爹娘都在多年前的战乱中死去,唯一望着他的祖母也在前不久逝去,所以他才只能去考取功名,他给我写过诗的,很有文赋。”
纪舒愿可不想听两人的情诗,他摆摆手示意项巧儿停下话,向她说出自个儿的意思:“他家中只有一人,且银两都供他读书了,家中肯定贫穷的很,我也不是看不起他,可若是你与他结亲,难不成还想让你大哥来掏银子给他使吗?我们家也是要吃饭的。”
“而且他这会儿正是关键时辰,春试不过两月便开始,他此时还是回屋读书更为重要,若是他真中举,得了一官二职,我们才好放心让你嫁过去。”
听到他的解释,项巧儿顿时觉出纪舒愿对他的好来,门当户对还是有些重要的,不然她说不定会变成大姐的模样,前阵子才跟纪舒愿说过她不想如此,这会儿却被用在自个儿身上了。
“谢谢大嫂。”项巧儿松开他的手,甩甩手掌把紧张而出的汗甩掉,又搂住纪舒愿的胳膊。
项祝拎着东西站在医馆前,瞧着两人亲昵的模样,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更好了些:“买来的糖呢?”
幸亏回来时纪舒愿记着,买了几块糖,他抬手,让项祝瞧了瞧梅子糖的模样,随后又收回:“这可比往常的味道好太多。”
项祝伸出竹筐,让两人把东西放进去。
纪舒愿边放梅子糖边说着:“许是要过年了,这梅子糖莫非是新制的,味道才会更好些?”
第63章 石缸
“我觉着也是。”项巧儿附和着纪舒愿的话, 与他对视一眼又匆匆收回。
瞧着两人的模样,项祝总觉着他俩有事瞒着自己,他把手中买的年货递给项巧儿, 让她松开纪舒愿的手。
这会儿街上人已经少很多,即便不去牵着项巧儿的手也无妨。
纪舒愿也朝他伸手, 想着去拿些东西,项祝察觉到他的意思,将手中刚宰杀过的鸡递给他, 随后凑到他身侧询问着:“方才跟巧儿去哪儿了?”
纪舒愿闻言瞧他一眼,伸手捂住嘴, 向他摇摇头:“我答应过巧儿, 不告诉你的。”
一听不告诉他这句话,项祝便知晓,大概跟男子有关:“难不成是那日的男子?她竟还跟她联系着?”
他往常未见过男子来石头村,也不知晓两人在哪儿见着的。
“方才去哪儿与那男子相见的?”项祝直接询问, 纪舒愿听到后瞪大眼睛,继续摇头。
“你若是不说的话,我可就去问巧儿了,我得告诉她, 是你告知于我的,瞧她往后还会不会信你。”这回真是他俩一块儿合起伙来瞒着他, 项祝可被气坏了。
眼瞧他还真打算去叫巧儿, 这下纪舒愿不再逗他,他放下手,将方才发生的事儿告知项祝。
“我已经同两人说过了,待他中举后再见面,这阵子定是见不着了, 周敬瞧着也不是如此不守信之人。”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祝稍稍放心些,可还是觉着有些不靠谱:“若是他并未中举呢?”
“文人自是有骨气的,若是他并未中举,恐怕就不会来了,到时候就得瞧巧儿如何想了,若是她对此人真的在意,好好劝说一番就是。”
纪舒愿摇摇头,即便难受一会儿,也总好过难过一辈子,到时候他就只能多费些口舌了。
项祝听闻也叹出一口气:“若是这样最好,那便等他几月就是,巧儿年纪还小,倘若有人求亲的话,我便让爹娘给她否了。”
有项祝帮忙,纪舒愿也放心些,他凑项祝更近了点,向他说道:“夫君可别告知巧儿我同你说了,不她往后可就真不跟我说体己话,我还怎么告知你呢。”
项祝自是知晓的:“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人步子太慢,项巧儿转过头时他俩始终贴得很近,她觉着大哥大嫂好不害臊,仅仅看过一眼,她便收回视线,继续往前方走着。
纪舒愿把话说完,往旁边走一步,换一只手拎着鸡。
“太沉了吗?累了就说,我来拿着就好。”项祝朝他伸手,想接过他手里的鸡。
纪舒愿看一眼他肩上背着的布袋,又收回视线,他还没这么矫情,而且项祝已经拿了这么多了:“不沉,换只手而已。”
三人回到家中时,已经有农户前来,他手里拎着空桶,看到项祝后朝他扬手:“项老大回来了。”
他昨日是来过的,许是昨日来晚了,今日则早来些。
“王叔,您来得也太早了,这除虫水还未泡好呢。”项祝向他说着,王成倒不在意,“无妨,我在这儿等着就是,你们忙你们的。”
虽是这样说,总不能真让他站在门口等着,项祝将他迎进院里坐着,趁项长栋跟他说话,纪舒愿拉着项祝的手臂将他拉到灶房来,低声跟他说道,“每日一缸属实太慢了些,要不去妙儿家中去问问,看能不能借来一个石缸?”
若是去集上买的话,制成也得等个三五日,到时候这除虫水早就卖光了,若是寻旁人家的定要给点好处,寻项妙儿家的用,若是给好处也不算亏,虽已经嫁出去也总归是自家人。
项祝觉着纪舒愿这话说得是,他点头应声后,随即往沈家去,瞧着他匆匆而过的背影,项巧儿还有些疑惑:“大哥这是做什么去了?”
“去找二妹去了。”纪舒愿将方才项祝的话又跟项巧儿说过一遍,“你觉着他家会不会来要除虫水?”
“若是大哥同他家说了用处,自然是会开口要的。”项巧儿抬头看纪舒愿,“大嫂,你方才有叮嘱过大哥吗?”
纪舒愿并未同项祝说过,也不知晓他是否会主动说出,只能待他回来后才能知晓了。
没过多久,项祝拉着板车将石缸拉回来,纪舒愿询问过后,他轻笑一声:“我又不傻,定然不会告知他们除虫水之事。”
他指指板车:“这车还是我费劲口舌才挣来的,可不是他们主动给的。”
说是费口舌,其实是项祝抢来的,不过也确实废了好大劲儿。
“他们不知晓就好。”纪舒愿松了口气,但还是询问一番,“我们用完后是否要给他们些除虫水,毕竟不能白用。”
“不用。”项祝把车上的石缸卸下来,“若是告知他们,明日我们家中恐怕得被他们村里的人都围起来了,待我们用完之后,给他们些吃食就是,就你上回做那个豌豆糕,我今日在集上买了些豌豆。”
送吃食也好,总归是他们从未吃过的。
纪舒愿点头,把项巧儿拉到灶房,两人在灶房把大蒜剥好,途中纪舒愿悄然往外看一眼,生怕被王叔瞧见做除虫水的法子。
幸亏他正跟项长栋闲聊,根本没空闲往这儿瞧,不过纪舒愿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朝项祝摆手,在他过来时低声向他说着:“夫君,你是否有法子将王叔带出去,我们做除虫水可不能让他瞧见。”
还得指望这法子赚银子呢,项祝听到纪舒愿的话,立即走到院里,向王叔说道:“王叔不是想知晓这法子是否有用处?随我去地里瞧瞧就是。”
项祝家地里菜上的蚜虫已经被除去,让他去瞧瞧也无妨,刚好能将他带出院子,他说话途中看项长栋一眼,项长栋也看懂了项祝的暗示,他出声附和着:“是呢,我们这除虫水是自家先洒过,有用处才敢卖给你们,不如我们这会儿去瞧瞧,左右闲着没事儿做。”
王叔还不知晓两人的目的,不过他听到后确实挺想去瞧瞧的,三人一拍即合,起身往院外走去。
听到院里的动静,纪舒愿探头望去,瞧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他匆匆把石舀拿出来,大蒜和番椒放进去,捣碎后丁红梅也已经把石缸清洗干净。
三人一块儿把石缸抬进沐浴间,随后往里加上番椒和大蒜,往里倒进几桶水,盖上竹篦后,又把米醋加水弄好放在沐浴间,等到时辰时,能够直接倒进去。
等三人回来时,纪舒愿正跟项巧儿在煮饭,眼看这王叔是赖着不走了,他视线刚收回,项祝便走到灶房,向他说着:“瞧着他真不走了,多加着水吧。”
纪舒愿早就想到,他方才把红薯块丢进锅里时已经多加了碗水:“唉,若是他每日都来,我们难不成这几日都管他饭吗?”
“我待会儿跟他说,今天就先稍微忍耐些。”项祝摸着纪舒愿的肩膀,安抚着他,“他也是觉着昨个儿的人太多才如此的。”
纪舒愿倒是能理解,不过还是不想多做一人的饭,更何况还是从未见过的人。
“我知晓了。”
他还真是不客气,纪舒愿听着项长栋客气一下,王成真就应了声,自觉去井边洗过手,走到灶房瞧纪舒愿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真心,总归是夸赞他一声:“老大的夫郎可真能干啊。”
纪舒愿扯起唇角假笑两声,将碗递给他,他接过红薯汤后道了声谢,带回院里继续坐下。
项巧儿瞧着他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也轻哼一声:“那分明是我的位置,竟被他给占了。”
纪舒愿指指放在案板上的碗:“我俩就在这儿吃,那边地儿也不够坐的。”
他方才将菜扒出来一些,够他两人吃的。
项巧儿应声,把椅子放平让纪舒愿把菜放在上面,俩人就这么蹲着去吃菜、喝红薯汤。
待吃过饭不久,除虫水便到了时辰,纪舒愿走到沐浴间,将提前备好的米醋倒进去,用木棍搅和着。
这时,项祝走过来从他手中接过木棍,又跟他说:“我方才已经跟王叔说过,让他明日巳时过来,今日巳时泡的除虫水能舀出给他,就不怕他赖着不走了。”
纪舒愿接过项巧儿手中的钱袋,转头瞧项祝轻哼一声:“我可不想给他煮饭,我都不认得他。”
项祝也有些不耐烦,闻言只是揉揉纪舒愿的头:“我也与他也不太熟。”
瞧着项长栋的模样,倒是与他相熟,纪舒愿凑近项祝:“可爹似是与他相熟,我们还是瞒着点爹。”
“无妨,爹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整个村里就没瞧见他不熟的人,不用多想。”项祝这样说,纪舒愿就放心多了。
不久后,其余农户便来到项家院子里,瞧见王成在有些诧异,只是有几人询问一番,他不想说自个儿在这吃了饭,闻言只是说着他也刚到,只比他们早来了一会儿罢了。
幸亏他没说在这儿吃饭,若是说出来的话,纪舒愿觉着他明日大概是要煮大锅饭了。
“王叔,您先来吧。”纪舒愿朝他笑着,从表面看不出他的不耐烦来,王成闻言立即走过来,也不跟旁人讲话了。
他把桶放在地上,项祝把他的桶里舀满除虫水,示意他拎走。
他接过后道谢,瞧着他总算离去,纪舒愿沉沉松了口气,总算是给他送走了。
今儿纪舒愿轻松的很,他把收到的铜板装进钱袋,时不时帮着农户们扶正木桶,待石缸的除虫水见底后,他把钱袋揣进怀里,走到项祝身旁帮他捏着手臂。
第64章 定下
“无妨, 我不累。”项祝摆了摆手,走到井边洗手,洗完后在纪舒愿身侧坐下, 看着他数铜板。
“方才王叔跟我说,他女婿昨个来瞧他, 跟着他一块儿去地里洒除虫水,回去说的时候不小心被洛水村的村长听着了,村长也想让村里的农户都用上, 便叫他来同你说一声。”
若是旁人听着,定然觉着这是泼天的富贵, 可听到纪舒愿耳中, 却只看到剥不完的大蒜。
他把铜板放下,身子歪在项祝身上:“夫君觉着呢,虽说赚得不多,可也能赚些铜板呢。”
项祝搂着他的胳膊, 思索着:“若是让我说肯定想要银子的。”
他瞧着纪舒愿的模样,看上去似乎累得很,项祝轻声说:“过两日便要过年了,待年后再说吧, 你若是累的话,将这事儿交给娘和巧儿就好。”
“这怎么行。”纪舒愿仰头看着项祝, 即便他确实很想瘫在床上, 可总不能让家里人都干活,他自个儿懒着。
“唉。”纪舒愿叹出一口气,眨着眼睛看向项祝,“夫君,要不我们把法子卖掉吧?”
项祝垂头看他:“怎么这样想?若是这样的话, 岂不是就要让旁人赚上银子了。”
“可这样的话我们也太累了。”纪舒愿垂着眼皮,整个人瘫在项祝身上,他思索半晌,等待着项祝出声。
“我们将番椒与大蒜捣碎后混在一块儿卖出去?虽说能看出是大蒜和番椒,但他们不知晓我们是否往里加了东西,总归不会去查,而且米醋还得加入适量的水,他们也不知晓其中加水几何。”
项祝这法子倒好,纪舒愿猛地坐起身,眼眸里满是喜悦:“那我们就将这东西卖给洛水村的村长,管他给谁家呢,反正我们收了银子就好。”
“这会儿不觉着累了?”项祝瞧他这模样,无奈摇头笑着。
空想比实际做要轻松的多,纪舒愿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石子,在桌面上写着:“这次不能跟铁匠那回一样了,直接给一次银子就好。”
他思索半晌,向项祝说道:“那我们如何定价格呢,按两吗?”
家中有称,在家里称倒是能行。
“大蒜跟番椒算不上太贵,再加上一桶能售卖十文,一两捣碎的番椒大蒜卖五文是合适的,也能让他们赚些银子。”项祝提出他的想法,纪舒愿思索半晌后开口,“一两能泡出两桶来,他们还能赚个五文。”
纪舒愿说着走到灶房,将大蒜拿出来,同时又放在桌上一只碗:“既然如此,我们先来剥蒜吧。”
他这会儿挺有干劲,项祝弯着眼眸也跟他一块儿去剥大蒜。
翌日项祝和纪舒愿一块儿去王成家中向他回了话,并将两人商议的事儿告知他,王成并未多想便向他说着:“能否卖给我?这银两总归是要给旁人赚的,你说谁赚不是赚对吧。”
项祝转头瞧着纪舒愿,等候他出声:“舒愿觉着呢。”
“王叔想买的话,自然是蛮好的。”纪舒愿不想多说,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说能否再便宜些。
“你瞧我们都是同村的,不得便宜些吗?”果不其然,纪舒愿的猜测被他就此说出,他看向王成,扬唇笑一声,“王叔瞧你说的,我们都把这给你做好了,而且东西也要银两的不是,我们根本不赚银子,若是你嫌贵的话,我们自个儿找洛水村村长就是。”
纪舒愿可不惯着他,他朝项祝示意一眼,拎着布袋就想走,这回王成可就慌了,他本以为身为长辈,纪舒愿能给他些面子呢,谁承想项祝也听他的。
“都拿过来了,再带回去也不嫌累得慌。”王成笑着,朝身侧的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顿时走到项祝身侧,慌忙将他肩上的布袋取下来,口中称呼叫得亲密,“项大哥,您这背着也太累了,我爹方才是在说笑,你这夫郎也太过认真了。”
男子名王晓望,是王成独子,瞧着贼眉鼠眼,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可看他这模样也知晓是个会看脸色的。
项祝没觉着王成是在说笑,虽说他给了台阶,可这台阶还踩了纪舒愿一脚,他当即不乐意了。
“我夫郎如何,你这话说的,本就是你们先说想要少些银两的不是?”项祝冷眼瞧着他,王晓望顿时轻嗐一声,“你瞧我这嘴诶,我方才说得不对,在这儿给大嫂赔不是了。”
他说着,伸手往自个儿脸上轻拍一下,甚至还打出声响来。
纪舒愿轻嘶一声,觉着他这动作属实太过了些,他对自个儿也忒狠了:“无妨。”
王家父子俩都是人精,从方才的场景瞧出得对纪舒愿更客气些才是,后面的时辰里,两人几乎围在纪舒愿身侧,差点把项祝挤出去。
项祝倒不在意这个,他瞧着无所适从的纪舒愿,站在一旁低声笑着。
“夫君方才非但不帮我,还在一旁笑我。”项祝轻哼一声,开始跟项祝算账。
两人好不容易从王家出来,纪舒愿拍着衣裳上的褶皱,边抬眸瞪着项祝。
“你这话说的,老人言见缝插针,你瞧瞧方才他俩的架势,我要是能插上话会不帮你吗?”项祝握住他的手,两人肩膀互相贴着。
“这下好了,不再担忧会太累了。”项祝这话颇得他心,纪舒愿笑得眉毛都跳了起来,“总算是不用每日剥蒜捣蒜了,家中的味道也该除去些了。”
除虫水连带着草木灰水这两日便能卖完,也能够让其他农户过个好年,项祝闻言扬起唇角:“也该收拾收拾预备着过年了。”
这是纪舒愿来到这儿的第一个年关,虽说脑海中还有往年的记忆,可总归不是什么温情的场景。
纪舒愿晃晃脑袋将画面甩出去,握着项祝的手臂晃了晃:“既然是我进门第一年,那今年我便跟娘一块儿做年夜饭。”
“你要做年夜饭的话,巧儿肯定高兴的很,她可真有口福了。”项祝对吃食不太在意,瞧着纪舒愿跃跃欲试的模样,看上去还挺乐意煮饭的。
纪舒愿爱煮饭主要缘故便是贫穷,现代时出门在外一碗面便要十几二十块,若是回家自个儿煮,十块钱买一袋挂面便能吃个四五顿。
不过来到这儿煮饭的缘故却是另一个,纪舒愿只是不想委屈了胃,毕竟丁红梅除了炒就是煮,味道也只有咸味,吃着属实不算太可口。
“夫君难道不爱吃吗?”项祝只说项巧儿有口福,并未说他自个儿。
“我不挑,就算不炒菜干吃窝窝头我也能吃得下去。”项祝向他摇着头,刚说完就被纪舒愿伸手挡住,“夫君还真是好养活,不过你这会儿就非得想出一道菜来,我过年时做给你吃。”
太过突然,项祝还有些想不出来,幸亏纪舒愿在这儿,他直接开始报菜名,从炒青菜到糖醋鱼,说到有些舌干口燥才堪堪停下。
他说了一大堆,项祝只记住了最后一个词,糖醋鱼。
“糖醋鱼?倒是能做,不过夫君昨个儿好像没买鱼。”纪舒愿所说确实不错,项祝的确没买鱼。
“我们去钓出一条就是,河里可都是鱼。”项祝还想着上回的鱼饵制法。
“也是,那我明儿制些鱼饵来,我自个儿去钓鱼,你跟娘和巧儿在家中炸丸子、炸鸡块。”纪舒愿跟项祝说着。
纪舒愿熬制出一碗浆糊,项祝拿着从集上买回的门画,站在门口往门上比划着:“这样如何?会有些歪吗?”
“是有些,夫君上方的手往左边倾斜一点我瞧瞧。”纪舒愿指挥着贴门画,院里的项巧儿和丁红梅则准备着炸鸡肉和丸子。
把所有门都贴上门画后,时辰才过去一刻钟,纪舒愿走到灶房,拿出小块窝窝头,用上回同样的法子,将窝窝头用热水打湿,捏成面团后,又掏出前些日子还未吃完的糖瓜,将它热化后跟面团黏在一块儿。
等鱼饵制好,纪舒愿率先尝了一口,除了糖的甜外,还有窝窝头的香,比上回用冷水味道要好得多,肯定能钓到鱼来。
虽说临近年关,可这儿始终有钓鱼的人在,纪舒愿独自前来,他搬着椅子坐在一片空地儿,瞧着对面零散的几人,把鱼饵甩出去后等待鱼上钩。
他打着哈欠,一抬头便瞧见身旁有一阵声响,纪舒愿转头望去,没想到竟是董远。
之前纪舒愿还想向他动手,虽说他打不过项祝,可纪舒愿肯定是打得过的,不过他也懒得跟项祝计较,今儿找纪舒愿是另有重要之事同他去说。
“有事?”纪舒愿瞥他一眼,想着两人并未有交集,最多是那日他去家里买除虫水说过两句话。
董远扭捏半晌,总算开口向他询问道:“听旁人说,你家中还有个哥儿兄长?可是真的?”
纪舒愿挑眉望着他的模样,他这会儿询问这个,难不成是对纪忠清有想法?
“确实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听到他承认,董远面上立即一喜:“你这兄长是否定了夫君?”
“这事儿找媒人不是更快些,你为何要来问我?”纪舒愿对他这想法有些疑惑,不过他也不想多说纪忠清的事儿,万一说了他不想让旁人知晓的事儿,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毕竟娇纵得很。
董远闻言抬眸望纪舒愿一眼,明显未曾说实话:“这不是先来探探你的口风嘛,若是他已定下人家,我便不麻烦媒人走这一遭了。”
“我已许久未回家中,并不知晓他是否定下。”纪舒愿否决的话很是明显,董远也听得出来,瞧着他的模样,董远开始怀疑,难不成媒人所说是假的。
她分明说纪家兄弟关系好得很,听到这句话后,他爹这才打算让他娶纪忠清过门,如此便跟纪舒愿关系近了些。
纪舒愿脑子灵光得很,说不准以后又会做出什么来,若是两家有这层关系,还怕占不了他的便宜吗。
第65章 信我
“如此的话, 那我就找媒人去询问一番了。”董远干笑两声,在纪舒愿望过来后移开视线。
半晌后,眼瞧纪舒愿不愿搭理他, 他便自行离开了,纪舒愿紧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思索着。
董远如此询问他,总觉着不止看上纪忠清这么简单,纪舒愿按了按太阳穴, 想得有些头痛。
下一瞬,竹竿被猛力往后拉, 纪舒愿一喜, 差点把手中的竹竿丢掉,幸亏他很快反应过来,握着竹竿站起来后退,将竹竿往上拉。
虽然鱼个头儿不大, 总归是个开门红。
他把鱼丢进木桶中,又从布袋里捏出一小块鱼饵,揉成团后挂在挂钩上,继续去钓。
今儿鱼还是挺贪吃的, 一大一小依次上钩,纪舒愿站起身来, 跺两下稍微有点发麻的腿, 拎起木桶带着笑往家中走去。
“愿哥儿回来了?”丁红梅正炸着鸡块,听到门口的动静后朝他扬起手。
纪舒愿顺着她的手势往灶房去,站定在灶台前瞧着锅里被切成条的鸡胸肉,炸出来像是鸡柳。
“这是小酥肉,待会儿捞出来你先尝一口。”丁红梅向纪舒愿说着, 正在烧火的项巧儿听到也有些馋,“娘,你好偏心,就不说让我也吃一口。”
“我说不让你就不吃了吗?我也没拦着你。”丁红梅用筷子扒拉着肉,将小酥肉翻了个面儿。
肉不太好炸,得稍微炸时间久些。
纪舒愿听着俩人的斗嘴,觉得很是温暖,他抱住丁红梅的肩膀,像是撒娇般把脸放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又瞧向项巧儿。
“娘就是更疼我。”
他有种恃宠而骄的模样,项巧儿闻言冷哼一声,噘着嘴瞥他俩一眼:“那我待会儿要把小酥肉吃完,不给你留。”
项巧儿这模样一瞧就是在说笑,纪舒愿眯着眼睛笑意根本憋不住,好半天干咳一声:“好了好了,都给你吃,我就尝一口就是。”
“可不能都给她吃。”丁红梅这会儿将她的话否了,“这是用来做年夜饭的,都给你吃完可还了得。”
项巧儿自是知晓这个得:“我就是说说而已嘛,娘你别较真儿。”
“这还差不多。”丁红梅继续给锅里的鸡肉翻面,纪舒愿也松开她,拎着鱼走到井边,打出一桶水后倒进盆里,去灶房拿出刀用来刮鱼鳞。
有了上次杀鱼的经验,纪舒愿这回注意着,他先把鱼开膛,随后将里面的内脏掏出来,放在盆里冲洗干净。
大鱼能用来做红烧鱼,小鱼的话直接炖鱼汤更好。
他拎着鱼鳃的位置,刚站起来院子门就推开,他转头望去,看到项祝跟项长栋走进来,他俩手中拎着篮子,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
“方才钓到的鱼?”项祝走到他身旁,将竹篮放置在桌面上,纪舒愿侧头看去,看到竹篮里的野果子,他见过的,名为拐枣,能煮汤也能泡酒。
瞧着纪舒愿的视线,项祝还以为他不知晓此为何物,向他解释着:“此物为枳椇,这不是要年关了吗,它不仅能解酒还能用来煮汤,年后必定有人来咱家走亲戚的,若是醉了酒,就给他几颗枳椇。”
他说着,从竹篮里拿出一颗递给纪舒愿:“尝尝,吃着有些甜。”
纪舒愿不是没吃过,他接过拐枣把皮剥掉,放进口中咀嚼着,边朝项祝点头:“像糖。”
项祝笑了声,把竹篮拎到灶房递给丁红梅,刚好丁红梅也炸好了鸡肉,她把碗递给项祝,里面盛着几块小酥肉。
纪舒愿还在院子里挂着鱼,听到脚步后转头,恰好与项祝夹着的小酥肉撞上。
“娘刚炸好的,尝尝。”
他垂眼看一眼小酥肉,张嘴接过后被烫的够呛,他哈着气刚要仰头就看到项祝朝他伸出手,似乎要接着:“烫就吐出来。”
纪舒愿仰起头,朝他摆摆手,呼出两口气咀嚼着:“好吃。”
项祝收回手,也夹起一块小酥肉自己吃掉,项祝把最后一块夹给纪舒愿,随后端着空碗回到灶房。
处理好的小鱼切不成块儿,纪舒愿拎着走到灶房,从丁红梅手中接过勺子,把锅里的油舀到油盆里,用剩下的油把小鱼两面煎成金黄。
葱姜蒜米酒全部放进后,他又拿过方才项祝采摘的枳椇,清洗过后放进去,加上热水后闷煮着。
项巧儿往灶膛里填上木柴,之后让它小火慢炖,她起身小跑到井边,洗过手之后又跑回灶房,拿起筷子夹起小酥肉塞进嘴里。
纪舒愿转头看的时候,她嘴已经被塞满,察觉到视线后,她抬眸瞧纪舒愿一眼,把筷子放下,口齿不清地说:“我跟娘说过的,我就只吃一口。”
她这一口虽然也是一口,可也没见过谁家一口能把嘴塞满。
纪舒愿收回视线,掀开锅盖后继续看着鱼汤,小鱼总归没什么肉能吃,主要用来喝汤,他干脆把鱼捣碎,后又加了盐,盖上锅盖焖煮着。
项巧儿倒是挺自觉,说吃一口就是一口,她继续坐回灶膛前的椅子上,用火钩翻着火,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怕夜间有老鼠偷吃,丁红梅从堂屋拿过一个木桶,打算将刚炸好的鸡块小酥肉放进去,一瞧竟少了如此之多,她下意识转头看向项巧儿:“巧儿吃了多少?”
“娘,我真听了你的,就只吃了一口。”项巧儿向丁红梅说着,瞧她明显不信的样子,她转头把事儿抛到纪舒愿身上,“不信你问大嫂,他方才瞧见了的。”
纪舒愿也不知怎的,话就抛给自个儿了,他反应了会儿才出声:“啊,确实是一口。”不过口中有多少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丁红梅对纪舒愿还是挺信任的,幸亏项巧儿还有些分寸,留着的量够做菜用。
她把盆里炸好的肉倒进木桶中,又看两人一眼,盖上盖子后拎着往堂屋走。
待她走进堂屋,项巧儿这才收回视线,转而往纪舒愿脸上瞧:“大嫂你真好。”
“这会儿又不吃味了?”不久前还觉着丁红梅对他亲,他一帮着她瞒住丁红梅,又觉着他好了。
“味是什么?好吃吗?”项巧儿朝他笑着,仿佛方才那吃味的人不是她。
纪舒愿无奈摇头,掀开锅盖继续看鱼汤,鱼汤已经被煮得泛白,香味也已经飘出来,他猛地嗅一口,把另一个锅里的窝窝头拿出来。
“好了,你去叫爹娘还有你大哥过来吃饭吧。”纪舒愿把窝窝头放在碗里,碗洗干净后放在灶台上。
捣烂的鱼肉被炖得发软,几乎与汤融为一体,不过还是得注意些,别被刺卡到。
一口人都来到灶房,纪舒愿先抱着半碗鱼汤走出来,位置空出来给他们,又仔细叮嘱一番,让他们注意些鱼刺:“窝窝头还是待会儿再吃,等盛完鱼汤后我再炒个菜。”
纪舒愿坐在院子里,等丁红梅和项长栋都端碗坐下后,他才动勺子。
鱼汤煮得很鲜,汤中还带着米酒的香味,纪舒愿用勺子舀着喝,他边喝边看向项祝:“这条鱼有些小了,炸鱼不适合,炖汤倒是可行的,就是刺有点多。”
“鱼哪儿有没刺的,喝着注意些就好。”丁红梅坐在对面说着,她喝过一口,觉着有些烫,便打算先去灶房炒菜,纪舒愿看着她的动作,也准备站起来,愣是被丁红梅否了。
“你在这儿吃,锅还热着,我一会儿就炒好了。”
青菜属实好炒得很,没等他们喝完,丁红梅就端着菜走出来,纪舒愿这会儿已经有些饱了,他不再吃菜和窝窝头,端着空碗去灶房刷。
丁红梅觉着有些不对,她瞧一眼纪舒愿,侧头询问项祝:“愿哥儿这是怎么了,最近似乎都不好好吃饭了。”
项祝也感觉到了,若是一两次能说他是食欲不佳,可这都过了好几日了,他还是如此。
“难不成是病了?你得多看顾着。”丁红梅这话说的是,虽说纪舒愿已嫁过来,可他年纪还不大,项祝比他年长,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
“待夜间时我去问问舒愿。”项祝把窝窝头吃掉,三两口喝完汤,看着纪舒愿刷碗的身形。
夜间,门外冷风呼呼吹着,透过门缝吹进来,纪舒愿蜷缩着身子,脚根本不敢伸直。
被褥里属实冷得很,他不时地往门口瞧,焦急等待着项祝回屋。
脚步声逐渐靠近,纪舒愿盯着门,瞧着房门被推开,项祝走进来。
床榻之上的视线太过炙热,项祝不用转头便知晓纪舒愿的眼神,定是焦急中带着些催促,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他阖上门,脱掉外袍刚走到床榻边,便看到纪舒愿掀开被褥,显然是在邀他躺进去。
项祝此时有种他是纪舒愿暖壶的错觉,他刚躺下,就被一把抱住动弹不得。
“稍稍松些手,我吹不了烛火了。”项祝拍拍纪舒愿的后腰,示意他松开。
“我来吹。”纪舒愿往床沿挪了挪,整个人趴在项祝身上,对着烛火一口气吹灭,床帏落下,整个屋里一片昏暗,纪舒愿刚准备躺下,却倏地察觉到不对劲来。
手腕被握住,纪舒愿被掀翻躺倒在床榻上,他仰躺着,伸手勾住项祝的脖颈,顺便提醒他:“夫君,所需的东西并未拿过来。”
项祝闻言应一声,伸手略过他的头顶,从里侧取出玉势。
有实物在纪舒愿根本不想用冰冷的工具,他抱紧项祝的脖子,声音放软:“夫君,不想要那个。”
“就用一会儿。”项祝哄着他,不过既然不让他自个儿来,总归是享受的,纪舒愿倒是勉强能够接受。
他点头,躺下时眼睛往侧边瞧,手指攥紧枕头。
“最近怎么吃得这么少?”
纪舒愿眼神迷离地仰望着他的脸,闻言一愣,他竟然在这个时候问这事儿,属实有些过分。
“我吃的不少。”纪舒愿凑过去想亲,可下一瞬却被项祝按着胳膊推远了一点,手指也握紧了些,他呼吸停滞一瞬,下意识拧眉。
“说实话。”项祝紧盯着他,语气很是强硬。
纪舒愿几乎要被他折磨的哭出声来,他握住项祝的手臂,还想再瞒着他:“夫君对我一点都不好,你都不信我……”
“你不说实话让我怎么信你?”项祝有些无奈,他还想把锅甩自个儿头上来,“再不说实话我可就走了。”
即将抵达顶峰,纪舒愿怎的能让他离开,他握紧项祝的手,这才向他说出少吃的缘由。
“我只是觉着自个儿最近胖了些,这才少吃的。”纪舒愿低声说着,惹得项祝哼笑一声。
他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肉,被纪舒愿一句觉着胖了些就掉了几两,能不生气吗。
“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肉,不准瘦下去。”项祝拍出声响,凑过去咬一口纪舒愿的下唇。
第66章 福气
纪舒愿被项祝收拾一顿老实不少, 翌日一早,他一手拿着窝窝头,用筷子夹起土豆片吃着, 这回倒是往常的食量。
丁红梅不知昨晚项祝怎么问的纪舒愿,不过瞧着效果似是不错。
她帮纪舒愿夹了一块儿鸡块, 放进他碗里:“多吃些,你瞧你瘦的,身上都没几两肉了。”
一听到“瘦”这个字眼, 纪舒愿顿住咀嚼的动作,下意识看向项祝。
可恶, 被项祝搞得有些条件反射了, 他这会儿有些听不得这个字。
他闷闷应声,将丁红梅夹过来的肉照单全收,低头几乎要把脸埋在碗里,耳尖也泛着红。
除夕这日家里可忙得很, 除了要上坟外,还必须得祭天,祭天的炮竹得等男子上坟回家后放,趁这时辰, 纪舒愿便跟丁红梅、项巧儿一块儿包饺子。
“项巧儿去把铜板洗干净些。”丁红梅掏出两枚铜板递给项巧儿,示意她去洗干净, 没想到这会儿已经有这个习俗了。
往年在包饺子时确实得往里放硬币, 吃到硬币的人今年便会有好福气,铜板也是一样的。
项巧儿把铜板放在案板上,由丁红梅拿过包进饺子中,混在其他相同的饺子中,若是不知位置的话, 怕是连丁红梅自个儿也不知晓放在哪儿了。
“娘,哪个是包了铜板的啊?”项巧儿问着,想把包了铜板的饺子做上记号,待煮熟后,能瞧着记号把带有铜板的饺子盛给自己。
“别想其他歪点子,老老实实盛到就好,盛不到也无妨。”丁红梅跟项巧儿说着,把饺子包完后端到灶房。
这回轮到纪舒愿来烧火,项巧儿则去院里喂鸡,六只鸡都是母鸡,本来买来都是为了下蛋的,这会儿虽长大了些,但一般鸡得半年才能下蛋,从它们被买回来,不过才三月有余。
要是想吃鸡蛋的话,就得明年春上了。
不需与村里人一块儿祭祀,两人回来挺快,还未等一锅饺子煮熟,院门就被推开,项祝拎着祭品,项长栋跟在他身后,依次走进院里。
项祝把竹篮放进堂屋,出来时拎着椅子,放置在纪舒愿身侧,跟他挤在一块儿,伸出手去烤火。
“地里可真冷,那风刮得像柳条打在脸上一般。”项祝向他说着,暖热手后贴在脸上。
纪舒愿往侧边挪了挪,让项祝更能好烤火:“夫君待会儿多喝点饺子汤,暖暖身子。”
项祝瞧着他挪开的动作,也跟着他贴过去:“别挪了,给我挡挡风。”
原来是想自己让给他挡风,纪舒愿不再动,挺直身子帮他挡得更严实,丁红梅瞧着他俩,笑着掀开锅盖,用勺子搅一遍,又往里加了点水,让它再煮开一次。
“好了别腻歪了。”丁红梅把五只碗递给纪舒愿,“愿哥儿去把碗洗洗,老大叫你爹去放炮仗了。”
纪舒愿应一声,动动肩膀示意项祝坐起身,拿着碗走到井边,把碗洗干净后拿回来放在灶台,他叫了项巧儿,项祝便去屋里叫了项长栋。
炮仗得在饭前放,项祝把木棍递给项长栋,待他点燃后跑回灶房,站在纪舒愿身侧,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耳朵。
午时只吃饺子,晚间那顿才是重中之重,不过这会儿吃铜板也是有趣的事儿,项巧儿夹过饺子,咬一口,并未吃到包有铜板的饺子,她不信邪地继续夹、继续咬。
直到把碗里的饺子全部咬开,项巧儿都没瞧见铜板的影儿来,她把咬开的饺子塞进嘴里,边嚼边往其他人那边儿看。
纪舒愿瞧着项巧儿的眼神有些好笑,不过也对,毕竟是个好事儿。
“大嫂,你吃着铜板了吗?”项巧儿与他对视,迫不及待询问着。
纪舒愿还没吃完,听到这话后摇摇头:“还没吃完呢。”
“大哥你呢?”项巧儿又转头往项祝的碗里瞧,纪舒愿也往他那边看,想看看他有没有吃到。
他碗里的饺子就剩最后一个,在两人的视线下,他夹起咬一口,看向馅料摇摇头:“没有铜板。”
项巧儿“哦”一声,目光还在四处瞧着。
纪舒愿低头看着碗里的饺子,他性子慢,吃东西也细细咀嚼着,突然听到项巧儿惊呼一声,他抬头看过去时,项长栋正笑着,好像是吃到了铜板。
“另一个不会是在娘碗里吧?”项巧儿疑惑着,愤愤不平地咀嚼饺子。
“说不准呢。”丁红梅边笑边吃,纪舒愿也随着她笑,下一刻牙齿被硌到,他痛嘶一声,垂眸馅料里的铜板。
“大嫂吃到啦!”项巧儿凑过来看一下,又坐回椅子上去,语气很是失落,“我今年没有福气了,我都没吃到。”
她看起来还真信这个,纪舒愿闻言朝她晃了晃筷子,夹着半块饺子:“把剩下的半个给你?”
“我才不吃大嫂咬过的。”项巧儿轻哼一声,继续把余下的饺子吃完。
纪舒愿把铜板咬掉,丢在桌面上,剩下的半个饺子放进嘴里,他却在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哄项巧儿,早知晓就让丁红梅给饺子上添上标记了,他能不能吃着无所谓,瞧着项巧儿还挺在意这个。
“这有什么的,你瞧瞧我也没吃到。”项祝把碗放在桌面上,掏出六文钱递给她,“给你铜板算不算有福气?”
六文钱可不少了,项巧儿看项祝一眼,接过铜板装进怀里,唇角的笑根本憋不住:“当然是算的了。”
纪舒愿看得有些好笑,不用他想怎么哄项巧儿,项祝已经哄好了。
吃过饭刷完碗后,纪舒愿没时辰闲着,毕竟前几日说要做菜的,他跟丁红梅一块儿站在灶台前,项巧儿则坐着择菜。
“小酥肉能炒木耳和青菜。”丁红梅向他说着,把碗里泡好的木耳递给他,“又或者你有其他更好的法子炒也可行。”
纪舒愿确实想做个新鲜的,他思索半晌,最终决定做酸汤小酥肉。
加了些汤还能暖身子,不过这菜得在最后才能做,不然等到吃的时候小酥肉就要泡软了。
年夜饭要做六菜一汤,这酸汤小酥肉算是一汤,烩鸡块算一个,随后还有些素菜,最重要则是那条整个的鱼。
年年有余可是好兆头,纪舒愿得好好做,他把鱼拿到灶房,用菜刀把它横着切开,调好料汁后浇在上方,用指尖轻轻按压一番,让料汁能完全渗透进入鱼肉中。
丁红梅在一边儿切着配菜,瞧见他这样还有些想笑:“你这像是给鱼捏身子。”
“就是得给它按按,告诉它把这料汁都吸进鱼肉里去,我们吃着才香呢。”纪舒愿拍两下鱼身子,走到一旁拿过土豆,洗干净后切成块,用来当作配菜。
备食材才更费时,项巧儿择完菜洗干净,纪舒愿和丁红梅一块儿切菜,直到申时一刻他们才堪堪备好。
鱼肉已经腌制好,纪舒愿把鱼裹上面糊,先放进锅里煎着,把锅盖盖上,趁这时辰去调料汁,酱油、米醋、冰糖、清水全部倒进碗里,搅匀后鱼也已经煎好,他把料汁倒进去,放进葱姜丝后又加入半碗水,盖上锅盖继续焖着。
他从灶台底下拿出一个长盘子,这盘子是专门用来盛鱼的,每年也就用那么一回,纪舒愿把它拿到井边,用丝瓜瓤刷干净后,端到灶台上,等煮好后把鱼盛到里面去。
其余的菜由丁红梅炒着,纪舒愿在一旁歇了会儿,等丁红梅做完之后,他便接过锅铲,去做最后一道酸汤小酥肉。
午时包的饺子也留了些,丁红梅又用另一个锅煮着饺子,等饺子煮熟之后,纪舒愿的酸汤小酥肉也熬好了。
他把酸汤小酥肉盛到饭盆里,随着其他的菜一块儿端到桌面上,一家子围坐在院子里,灶房的烛火照着,柔和的光落在他们身上。
“今年过年可是多了个人,不得高兴高兴。”项长栋说着,从地上拿出半坛米酒,他掀开酒塞子,一阵米酒的香味儿立即溢出来。
说实话,纪舒愿还真有些想尝尝,不过项长栋好似并未打算给他喝,他给项祝倒了杯,又给他自个儿倒了杯,随后便塞回塞子放回地上。
项祝跟项长栋碰杯,仰头喝过一口,纪舒愿看得有些嘴馋,他凑近项祝,低声叫他:“夫君,我也想尝一口。”
“往日里喝过吗?”项祝怕他喝醉,便多问了一句,纪舒愿还真没喝过,他闻言摇摇头,跟他说实话,“没喝过,不过闻着挺香的。”
听到他没喝过,项祝让他伸出勺子,往里倒一勺:“喝一口尝尝味,别想着喝太多。”
尝尝味就尝尝味儿吧,纪舒愿握着勺柄,用舌尖沾了沾酒,如同闻到的那样,都是米酒的香味。
纪舒愿一口喝完,抿抿唇还想说再来一口,项祝却怎么说都不给他了:“一会儿就得头晕,别太贪嘴了。”
他放下勺子,朝项祝撇撇嘴:“夫君真是小气的很。”
项祝任由他说,他帮他夹菜、夹肉、剔去鱼刺,待纪舒愿吃饱后,让他回屋先待一会儿,不过不能睡,今儿得守岁。
项祝跟项长栋在院里架好火堆,又将米酒放在上面温着,纪舒愿还不知晓院里在做什么,他方才进屋后就觉得犯困,他此时正阖着眼皮,抱着床帘身子摇晃的厉害。
他还真不怕自个儿摔下床来,项祝走进屋里第一想法便是如此,他快步走到床榻前,把床帘从纪舒愿手中挪开:“困就稍稍睡会儿。”
“要守岁。”纪舒愿打一声哈欠,倒没忘守岁之事,他不过是有些犯困罢了,想到这儿他睁开眼睛,愤愤出声,“肯定是因为方才那口米酒!”
“你知晓就好,就你这模样方才还想再多喝几口呢。”幸亏被项祝拦住,若是方才真让他喝了,恐怕纪舒愿这会儿已经躺在床榻不省人事了。
第67章 守岁
纪舒愿强行掀起眼皮, 伸出手拍拍脸颊,试图让自个儿清醒些:“不行,我得去洗把脸才行。”
他说着就要起身, 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项祝匆匆搂住他的腰,将他带着走出屋子。
家里人都坐在灶房烤火,听到开门声音瞧过来, 纪舒愿还有些意识,他与三人对视后, 挣开项祝扶着他的手, 抬脚跨过门槛,歪歪扭扭地往井边走。
“别逞强了,待会儿一头栽井里我可不捞你。”项祝迈两步赶上纪舒愿,继续把他往怀里揽。
这回项祝多用了点劲儿, 纪舒愿挣两下,可肩膀被他搂得动弹不得,走到井边后,他让纪舒愿站在一边, 打出一桶水后倒进盆里,朝纪舒愿摆摆手:“过来。”
纪舒愿走到盆前蹲下, 撸起袖子洗了把脸, 脸上的热气散去不少,他也清醒挺多。
“还困吗?”项祝拿过布巾递给他,让他擦脸。
纪舒愿接过擦干水渍,向他摇摇头:“不困了。”
不困了就好,项祝把布巾收起来, 带着他走到灶房,丁红梅瞧着他面上的红,倒出一杯茶水递给他,他接过坐下,刚喝过一口,抬头后面前映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
项祝掌心躺着两颗枳椇。
“原本是给亲戚准备的,没想到你先吃上了。”项祝把枳椇递给他,坐在他身侧的椅子上。
纪舒愿接过枳椇,懒得剥外面的皮,直接放进口中咀嚼着,皮有点涩,他嚼过后把皮吐掉,又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
虽说脸还是有些发烫,不过现在倒是清醒不少,纪舒愿抿一口茶,想着若是有电视机就好了,这样的话还能看春晚。
“初二要回娘家,愿哥儿想拿些什么吗?”丁红梅抬手数着,“鸡鱼的话就去集上买,明日再瞧瞧你那些个堂兄弟拿什么过来,你从中挑两样就是。”
年间送礼就是如此,都是送过来送过去,说不准从他家拿过去的东西,送一圈儿后又归到家中。
“好。”纪舒愿应声,继续低头喝茶。
“巧儿这年纪也不小了,正好趁这个年,给你相看相看。”项长栋把话转到项巧儿身上,纪舒愿听到后,立即看向项祝。
项巧儿的视线则落在纪舒愿脸上。
项祝前几日说过,要帮项巧儿否了要相看的男子,听到项长栋开口时,他立即转头,果不其然瞧见纪舒愿的视线。
“爹,巧儿年纪还小,相看的能有什么好人,她自个儿有主意,还是让她自己寻喜爱的男子更好。”
项巧儿正想催促纪舒愿,没想到她大哥竟然率先说出,她看纪舒愿一眼,又看向项祝,难不成大哥知晓了周敬跟她前几日见面的事?
“也不是相看了就让她去结亲,不过是先瞧瞧罢了,多见几面后再决定也好。”项长栋解释着,目光又瞧着项巧儿,“巧儿觉着呢?”
“我听大哥的,我这会儿还不想与男子见面,爹你就不想让我在家中多待几年嘛。”项巧儿轻哼一声,又将视线落在项巧儿身上,“之前大哥没跟大嫂结亲的时候,你们都没催促过他。”
他俩这情况还真不相同,项祝当初患得隐疾,可不是只催促就能行的,还得看人家会不会嫌弃他。
“你还真想如同我一般,等年纪大了再结亲?”项祝隐疾之事还真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可项巧儿还得要把他晚结亲的事儿说出来,“我是男子,不怕旁人说娶不着夫郎,你若是不怕被说嫁不出去,不结亲也无妨。”
项巧儿这回哑口无言,她当时听着项祝不结亲的事儿都穿到外村去了,还说大哥患得隐疾,若是她不结亲,说不准会怎么编排她。
瞧着她不吭声的模样,像是被吓到了,纪舒愿轻拍一下项祝的肩膀,示意他少说些。
随后纪舒愿又向项长栋说着:“爹跟夫君都说的有理,不过巧儿只是想多玩些日子罢了,又不是一直不结亲对吧。”
纪舒愿用眼神示意着项巧儿,她听到后立即出声:“是呢爹,我不过是说今年先不结亲而已,明年再相看也好。”
明年春上周敬就去科举,到明年年关日子也不短了,总归先得把这个年过去。
“罢了罢了,今年不想结亲就不结吧。”丁红梅出来打圆场,反正到时候瞧见村里的哥儿姐儿都结亲了,她自个儿肯定会着急。
项长栋也不再吭声,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守夜要到初一卯时,听到鸡打鸣才能结束,坐了太久,纪舒愿腿都有些麻了,他不时起身去院里逛两圈,又趴在项祝身上艰难睁着眼睛。
直到天色稍亮,公鸡也随之打鸣,纪舒愿立直起身子,等着项长栋说出让他们离去的话。
“好了,赶紧回屋歇着,午时你们堂兄堂弟都得过来呢。”项长栋话音刚落,纪舒愿就应一声,拉着项祝往屋里走。
他把项祝的衣衫脱掉,两人一块儿钻进被褥中,纪舒愿搂着项祝的腰,闭上眼睛,不过瞬间呼吸就变得平稳,项祝有些无奈,但今儿属实太累,他把纪舒愿搂紧,也阖上眼睛。
翌日纪舒愿睁开眼睛时,项祝还在床榻上躺着,他难得比项祝醒来的早,望着他紧闭着的眼眸,纪舒愿轻缓地翻过身,伸出手去轻抚项祝的鼻梁。
项祝山根挺拔,眉弓又高,从侧边瞧更显,他指尖轻缓地从鼻尖到山根,又挪到眉间,他刚想挪到项祝的下颌线,却被一把握住手腕,他望去,只瞧项祝唇角勾起,正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还没摸够?”
“没有。”纪舒愿顺着他的力翻起身,坐在项祝腰腹部,手指弯曲勾起他的下巴,视线往下方偷瞄,边笑边说,“夫君,我还想摸其他地方。”
项祝挑眉一笑,看来纪舒愿是醒酒了,他握住他的手指,从下巴摸到喉结,又顺着锁骨往下。
“摸够了吗?”纪舒愿看着项祝无奈的样子,刚要开口说没够,他却再次出声,“没摸够也不行,时辰不早了,待会儿堂兄堂弟要来,我们还得先备些菜。”
纪舒愿轻叹一口气,有些失望:“好吧。”
虽是这样说,可他始终没动,项祝摇摇头,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腿,坐起身后下床,将他带到衣架前,让他踩到自己脚面上。
“抱紧,别摔了。”
纪舒愿生怕把他脚面踩疼了,他紧紧抱着项祝的腰,试图将重量减轻些。
项祝拿过衣裳,用这姿势将他的衣裳穿好,随后把他抱回床上,在纪舒愿自个儿穿鞋袜的时候,他才走回衣架旁穿衣裳。
两人走到院子的时候,丁红梅跟项长栋已经醒来,纪舒愿洗漱完毕,跟着丁红梅一块儿去灶房,项祝则跟着项长栋一块儿出了门。
“他俩去捡木棍去了。”丁红梅瞧着纪舒愿转头看项祝的模样,向他说着,随之又询问他,“昨儿的那个小酥肉汤不错,今儿你再做一锅吧,给你堂兄弟他们也尝尝。”
酸汤小酥肉倒不难做,纪舒愿应允后,先坐在椅子上烧火,不多时,项巧儿也从堂屋走出来,洗漱过后坐在纪舒愿身侧,目光时不时往他身上瞥。
纪舒愿总觉着她眼神别有深意,他回视一下,项巧儿也趁机抓住这机会,轻声开口,说出的却是质问的话:“大嫂是不是告诉大哥我跟周敬两人的事儿了?”
“怎么会?”纪舒愿干笑两声,看到项巧儿眯着眼睛紧盯他的眼神,看来是瞒不住她了,纪舒愿耸了耸肩,向她说实话,“是说了,不过不是我主动告知的,是你大哥自个儿看出来的,我们那回在集上突然离开,属实有些让他怀疑了。”
“我跟你大哥说过,不会让他告知爹娘,昨日还是你大哥多说两句,爹才松口的。”
他俩说话声音小,丁红梅并未听着,项巧儿看一眼又收回视线,昨日项祝的话确实是在帮她。
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项巧儿轻哼一声,更加凑近了些:“大嫂都不知晓,我昨日听到大哥出声都吓了一跳,还不如提前告知我一声。”
瞧着她没有生气,纪舒愿也笑着:“你这意思是,下回与周敬见面时能带着你大哥?”
项巧儿顿时摆了摆手:“这个还是罢了,但是能让大哥在街边等我们。”
“还想着下回呢?待他中举后再说吧。”纪舒愿提醒着她,项巧儿闻言只是一笑,“他肯定能中举的。”
纪舒愿挑眉一笑,对此不置可否,看来是真相中了,竟对他如此相信。
“你俩说什么体己话呢?”丁红梅瞧着两人凑近的模样,也没想问出个所以然来,她把锅里的菜盛出来,没等两人回话,就朝俩人说道,“巧儿去烧火吧,让你大嫂来做汤。”
两人停下话不再往下说,纪舒愿起身接过丁红梅手中的铲子,将案板上已经提前备好的配菜和小酥肉倒进锅里。
院子门被推开,与此同时传来的是陌生男子的声音,纪舒愿正准备把酸汤小酥肉盛出来,听到声音后看过去。
只见项祝跟项长栋抱着木棍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两名面容普通的男子,纪舒愿仅看一眼便收回视线,果然还是项祝面容最得他心意。
他盛好酸汤小酥肉端到院子放下,虽说不想出声,可那两人其中一人可自来熟的很,其中稍稍年轻些的男子瞧着纪舒愿,又看向项祝:“这位就是大嫂吧,当时结亲时没见着正脸,这回总归是见着了。”
“这是堂弟,那位是堂兄。”项祝向纪舒愿介绍着。
堂兄不似堂弟得心应手,闻言只是朝纪舒愿点点头。
两人虽是一家的,性子还真不相同,纪舒愿浅笑一下,叫了两声称呼,随后转身又回到灶房。
第68章 满意
纪舒愿不太想跟陌生男子同席吃饭, 他瞧一眼项巧儿,询问她的意愿:“巧儿是想去桌上,还是与我一同在灶房吃?”
“那我还是跟大嫂一块儿。”项巧儿坐在椅子上, 目光往院里瞧,啧啧两声, “那堂弟可嘴碎的很,我才不想与他在一块儿吃饭。”
“怎么嘴碎了?”纪舒愿盛着汤,想多听两句, 项巧儿听到他的询问,轻嗐一声, 思索半晌后才说, “大嫂我跟你讲吧,我大哥不是今年才跟你结亲嘛,我怀疑就是堂弟嘴碎,在外面说我大哥不举, 这才没人给他说媒,不然的话……”
她话说一半,又觉着这话不太好,若是项祝早早结亲的话, 就碰不着纪舒愿了,她看向纪舒愿, 向他解释:“大嫂,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这堂弟不是好人。”
看来项巧儿还不知项祝是真不举,不过现在已经治好了,不提也罢。
“我知晓你的意思,他怎的这么坏。”纪舒愿拧眉, 把碗放置在灶台上,又冷哼一声,“这酸汤小酥肉我都不想给他喝了。”
“啊?”项巧儿没想到纪舒愿会想这样做,她看向案板上的苦酒,“不如我们往里加些苦酒,酸坏他。”
“他若是不喝不就得丢掉了,如此也太浪费了,不妥。”纪舒愿只是不想让他喝,不是想毁掉吃食,“罢了罢了,在心里骂他两句就是。”
总归是亲戚,也不知项长栋和丁红梅知不知晓这事儿,可知晓也没证据,不过是听说而已。
纪舒愿盛好汤之后,项祝走进灶房,项巧儿转头看他一眼,视线又往院里坐着的几人身上瞧。
“眼睛进土了?你眨什么眼睛呢?” 项祝没看出项巧儿的意思来,询问出的话纪舒愿觉着有些好笑,他把碗递给项祝,让他端出去,“大概是眼睛有些酸了吧。”
“你俩不坐院子里吃吗?”项祝并未直接离去,而是询问纪舒愿。
纪舒愿转头看看项巧儿,她正愤愤地揪着干草,看上去是真不想跟堂弟同席。
“不了,院里冷的很,我跟她一块儿在灶房吃还暖和些。”
既然纪舒愿如此说,项祝便不再劝说,他端着汤碗回到院里,随后项长栋又拿出来两壶米酒放在灶房的炉子上温着。
纪舒愿跟项巧儿在灶房吃饭,边听他们那边唠嗑,都是说的这家那家的闲事,纪舒愿越听越觉着没意思。
他喝完汤,身上暖和不少,刷过碗之后便带着项巧儿走出院子,往地里走。
“可算是出来了,听着他们聊的话,我都快睡着了。”项巧儿打了声哈欠,似乎真的在犯困。
“我也觉着无趣的很,还是瞧瞧菜去。”若是长得好的话,待过完年便能拔出去卖了。
项巧儿不挑,无论去哪儿都无妨,只要不待在家中就好。
两人一块儿往地里去的时候,不免遇到几人去瞧地里菜的人,当初买除虫水时,项祝便告知他们,这水是他夫郎做出来的。
于是在路上见着他的时候,几人便主动同他讲话,纪舒愿人都认不清,可他们都主动出声了,他总不能装哑巴。
他干笑两声,边应允边迈着步子往前走,生怕被他们抓着多说几句话,走到前方的时候,他几乎躲在项巧儿身后,让她出声去打招呼。
“大嫂也太怕见人了。”项巧儿捂着嘴笑,扭头去看弓腰垂头往她后背上趴的纪舒愿。
走到地头,纪舒愿才呼出一口气,松开她的手臂直起身:“我哪怕见人了,我不过不想于他们多说话,不然的话,就会如同爹娘一般,一刻钟都走不了。”
这确实是真的,听到纪舒愿这话,项巧儿便不再说他怕见人。
两人各自走到一边,把上面盖着的布掀开,纪舒愿走进地里,扫过一遍后,去瞧着长得最好的几颗,上面的虫已经被除去,再加上草木灰中的钾肥,他家的菜确实比旁人家的稍微长得好点。
他站起身,叉着腰仿佛巡查一般,从头走到尾看过一遍,脑海中想的是家中的堆肥,若是往后再施上堆肥,菜肯定能长得更好。
两人把两块地都逛完,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他们便盖好布回了家,家中几人都吃完了饭,不过酒还没喝完。
项祝脸上看不出醉意,眼眸里却能看出醉了些,纪舒愿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他朝自己扬了扬手,他不明所以地走过去,被他牵住手坐在旁侧。
“大嫂回来了啊。”堂弟朝他笑着,眼神却透漏着不善,“大嫂对我大哥还满意吗?我大哥可不止相貌姣好,其他地儿更是佼佼者。”
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模样,纪舒愿沉吟片刻,当他即将笑出声的时候,他羞赧一笑:“是呢,夫君确实哪方面都是佼佼者,我自然是满意的。”
他瞧着项祝,途中挑眉冲堂弟笑,眼看堂弟眼神变沉,笑容也僵在脸上,纪舒愿顺势靠在项祝肩上,视线却在看着堂弟:“夫君怎么跟堂弟说这种事?堂弟听了不会忧心吗?”
堂弟刚开始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他能有什么忧心的,刚想开口询问,纪舒愿又补充一句:“还是得给堂弟些面子的,年纪轻轻就如此──”
纪舒愿特意停顿一下,边摇头边发出啧啧声,果不其然,堂弟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他猛地站起身来,刚想出身斥责,就被身后的兄长拦住:“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兄长,他……”
看到他的眼神,堂弟立即不再吭声,抓一把枳椇站起身,去堂屋跟项长栋和丁红梅道别后走出院子。
“哼。”纪舒愿坐直身子,朝两人的背影轻哼一声,随后才看向项祝。
项祝瞧着他这模样,有些疑惑:“你怎的对他俩如此不喜?”
“巧儿都跟我说了,这堂弟之前还在外说你不举,而且方才你让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我驳了他的话吗?”纪舒愿凑近他闻了闻,满是米酒的味道,“夫君喝醉了吗?”
“没醉。”项祝握紧纪舒愿的手,往他那边挪了挪,“可我是真的不举,我让你过来也只是想抱抱你。”
纪舒愿动作一顿,难不成真是他想多了:“不管,巧儿讨厌他,我也不喜他。”
他说完后朝项祝张开手臂,有些不确定地询问着:“这会儿抱晚了吗?”
这哪有什么早晚,瞧着他如此听话的样子,项祝无奈笑着,伸出胳膊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膀:“我感觉好像真有些醉了,温酒也不能多喝。”
方才还说没醉,这才多久又改了口,看来是真醉了。
纪舒愿拿过两颗枳椇塞进项祝嘴里,让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朝项巧儿摆了摆手,两人一块儿将他扶进屋里。
项巧儿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看到项祝醉酒的模样,她当即出了屋子,还不忘帮两人阖上门。
纪舒愿看看阖上的门,转过头,视线落在躺着的项祝身上,他坐到床沿,稍微弯腰将项祝的衣裳脱掉,解开他的腰带,将上衣和外裤脱掉,还没等他盖上被褥,项祝倏然睁开眼睛。
他被吓得后仰身子,差点摔下床榻,幸亏被一只手揽住,才没摔下去。
纪舒愿稳了稳身子,拍拍项祝的手示意他松开:“我要去给你接盆水擦脸呢,先放开我。”
项祝不吭声也不放手,而是紧盯着他的嘴唇:“方才对他们好凶,把堂弟都气走了。”
“我哪里凶了,我说的是实话。”纪舒愿说完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往日只是情势所迫才会说这话,今儿他还是第一回当着旁人的面说项祝在那方面是佼佼者。
“我也觉着,他确实不太行,结亲两年了都没个一儿半女。”项祝点点头,目光还是没移开。
纪舒愿面色倏地一红,谁跟他说堂弟行不行了,他俩不是在讨论他的事儿吗。
“不过我肯定行,你也肯定比他夫郎怀的早。”
“嗯?”纪舒愿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一沉,他被猛力拽下去,撞上项祝的唇,不过一瞬,项祝就翻过身,将纪舒愿压在身下。
纪舒愿反应过来,望着窗外大亮的天,伸手攥住胸口的衣裳:“夫君,白日宣淫未免有些不好。”
“这有何不好的,若是这回怀上了就是喜事儿,白日与夜间又何妨。”项祝边说边掰开他的手指,移开后单手攥住他的两只手腕压到头顶,又用空出的那只手扯开他的腰带。
纪舒愿慌张曲起腿,却又被项祝压下去,眼看挡不住,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伸腿勾住项祝的腰,不过还是向他请求:“夫君,拉上床帘……”
他的主动让项祝挺满意,所以他也勉为其难地把床帘扯下来,床帘遮住窗外的光,床榻上变得一片昏暗,纪舒愿这才有了点感觉:“夫君,亲我……”
项长栋方才也多喝了些,回了屋里睡着,眼瞧项祝那屋没动静,丁红梅不由得询问项巧儿:“你今儿是不是给你大嫂说什么了,不然你大哥怎么老是在桌上灌他俩酒喝。”
“没说什么啊。”项巧儿有些心虚,但这回她瞧着呢,纪舒愿根本没跟大哥说,若是项祝知晓的话,也定是他自个儿猜到的。
“肯定是他俩私下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儿,这会儿被大哥发现了,不然的话,大哥怎会这样对他们,更何况大哥自个儿也醉了呢。”项巧儿不想告诉丁红梅,她曾听过有关项祝隐疾的造谣,怕她听见忧虑,虽然不是真的,但听着属实膈应。
项祝确实不是那种没证据就动手的人,听到项巧儿的解释后,丁红梅觉着有理,点头道:“也是,你大哥也不是找事儿的人,定是他们私下说了你大哥坏话。”
第69章 初二
纪舒愿平躺着, 看着侧边阖上眼呼吸平稳的项祝,挥起拳头愤愤地往他肩上锤了一下。
项祝突然被打,猛地睁开眼睛, 看到纪舒愿后凑近亲一口,收紧手臂又阖上眼, 根本没注意他面上的气愤。
他自个儿爽完了睡得倒香,纪舒愿还得起来出门,不然肯定会被爹娘他们瞧出些什么来。
被褥掀开, 纪舒愿捏着项祝搭在他腰间的手指,缓慢移开放到床榻上, 他慢慢起身, 走到衣架前整理好衣裳,他转身瞧一眼还在睡着的项祝,推开门走出去。
项巧儿跟丁红梅还在聊着,听到动静后, 她俩转过头来,瞧见纪舒愿的模样,两人面面相觑,眼眸中满是笑意。
“老大醉了?”丁红梅询问着。
“嗯, 是有些,不过也无妨, 他已经睡着了。”纪舒愿坐到俩人对面, 拿过桌面上的菜择。
菜不用择多少,不过是做个配菜罢了,没一会儿三人就把菜择完,纪舒愿起身往院子外的墙根走,想去瞧瞧堆肥的情况。
项巧儿也跟在他身后, 想一块儿看看:“大嫂,这什么时候能堆好,都好久了。”
“得看天,冬日气温低,确实更慢些,夏季热的时候更快。”虽然有个小屋子遮住,但冬日温度怎么也高不起来,纪舒愿用钥匙打开门,一阵轻微的腐臭味儿散发着,项巧儿“咦”一声,后退一步捂住鼻子,“这味儿好难闻。”
“等堆好之后大概会更难闻。”纪舒愿拿过木棍,将木桶中的烂菜叶子翻过一遍,他收回木棍,转头时项巧儿已经离他三四步远,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味儿有这么重吗?你跑这么远。”
“确实难闻啊,大嫂你才是厉害,仿佛鼻子瞎了一般,离这么近都没事儿。”项巧儿松开捏着鼻子的手,在远处朝他喊话。
纪舒愿把钥匙攥在掌心,望着她的模样:“到时候堆肥好,你说不准还得帮着挑到地里呢。”
听到纪舒愿这话,项巧儿立即瞪大眼睛瞧她,惊呼一声往家里跑,边跑边喊着:“娘,大嫂欺负我──”
等他回到家中时,项巧儿正坐在丁红梅对面,扁着嘴指指他:“就是大嫂说的,让我去挑粪。”
“那不是粪。”纪舒愿扶额摇头,那分明是肥料。
项巧儿显然不想听:“那味儿这么臭,说不准比粪还臭呢。”
堆肥表示项巧儿对它意见属实过大了,纪舒愿也觉着是,他坐回院里,向丁红梅解释着:“娘,你别瞧它现在闻着有些味道,到时候可比粪水当肥料好得多。”
纪舒愿将堆肥的好处全部告知于丁红梅,虽说之前也多说过两句,不过还是得再强调一遍。
丁红梅对纪舒愿的话很是信任,她朝项巧儿轻叹一声:“你自个儿非要去瞧,闻到了还嫌臭,下回不去了不就行了。”
“嗯,我坚决不再过去了。”项巧儿猛地点头,捂着鼻子往屋里跑。
直到夜幕降临,灶房的饭煮好之后,屋门才被拉开,项祝打着哈欠走出来,洗了把脸坐到灶房的椅子上。
白日已经饮过酒,他们也不是有酒瘾的人,更何况醉酒可真是耽误事儿,午后的时辰都因醉酒睡了过去。
午时的蒸菜并未吃完,还有些清炒青菜,这些摆放在桌面上便够几人吃的了,更何况项祝跟项长栋还未完全醒酒,根本没多少胃口。
吃过饭后,项祝率去沐浴,纪舒愿便回了屋里铺着床铺,他坐在床榻上,望着烛火很是无趣,他思索半晌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里衣,探头往院里看过一眼。
院里没人在,堂屋的烛火亮着,还能隐约听着丁红梅跟项长栋、项巧儿的讲话声,纪舒愿转头扫过一圈,并未瞧见有人在。
他轻轻迈着步子,走到沐浴间门前,轻轻敲一下门,低声叫着项祝:“夫君,你在吗?”
他耳朵凑近木板,想听个仔细,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立即站直身子,等着项祝开门,木门被拉开,纪舒愿咧嘴一笑,还未出声,手臂却被一只沾着水的手攥住,他“诶”一声,下一秒被扯进去,阖上木门。
初二一早,醒来就得回娘家。
去项祝外祖父家不是初二也无妨,只有更进门的夫郎才得守着这规矩,纪舒愿被丁红梅拉着往堂屋走,她指指放置在桌上的甜点之类的物件,向他说着:“随意挑选几样就是,记得挑个双数。”
六样嫌多、四样不好听,思来想去总归还是两样更好些,纪舒愿拎着甜点与一袋茶包走院子,刚出去就被项祝接过,两人一块儿往纪家走去。
两人抵达纪家时,院里热闹的很,除了纪家全部人外,还有一人纪舒愿不认得,不过她对项祝却有些眼熟。
她瞧着项祝的脸,思索半晌后猛然想起:“这不是项家老大吗。”
她目光瞧着项祝身侧的纪舒愿,眼睛骨碌碌一转,从上至下打量纪舒愿一番:“这么久没见着,都娶了夫郎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夫郎。”
张媒婆瞧着俩人的模样,觉着纪舒愿定有哪方面不好,不然怎么会有人家让夫郎会嫁于项祝呢。
“张婆真是许久未见了,这不,我俩今日就是来回娘家的。”项祝拎着东西走进院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纪茂洋,“这是给爹带的茶叶。”
张媒婆一听,顿时呆滞了,没想到竟如此巧合,她今日是为石头村的董家来说媒的,没想到碰到这事儿了。
当时项祝结亲时也并未叫她,她也不知晓:“不知是谁给你俩说的媒呢?”
项祝只是摇摇头:“亲戚说的,张婆怕是不认得。”
项祝不想跟她说,媒婆本就嘴碎,若是被她知晓了,又去问了亲戚的话,明日整个石头村都知晓纪舒愿是被骗来的了。
他干笑不吭声,张媒婆也瞧出他不愿多说,她手臂搭在椅背上,转而继续她说媒的事儿。
她揽着纪忠清,向他说着:“这董家好的很,家中也都是猎户,你进了门就等着享福吧……”
媒婆口中的话信一半就差不多了,纪舒愿跟在项祝身后,瞧着纪茂洋将东西放进屋里,他俩则站在一侧,不时听媒婆夸赞董远几句。
向丽敏在一边儿听着,前面的话对于她来讲根本不重要,她只想知晓会给多少礼金,不过也不好打断媒婆的话。
直到她把话讲完,最后才说出礼金。
“董家出八两礼金,若是你家中有何不满的,再同我讲,我去跟他们商议。”
前面向丽敏是在等着她说出礼金,才如此有耐心,听到礼金后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才八两银子,这也太少了点儿吧。”向丽敏说着指了指站在一侧的纪舒愿,拿他当初的礼金说事儿,“当初愿哥儿的礼金可有十两,这才过了小半年了,总不能礼金还降了些吧。”
“瞧您这说的,这礼金又不是我说了算,从去年开始,这礼金就这么多,可从未变多过。”张媒婆跟向丽敏解释一声。
媒婆讲话声不小,纪舒愿站在一旁就能听着,他凑到项祝耳边,询问着当初礼金的事儿:“夫君当初给的礼金为何这么高?”
项祝也凑近他,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你觉着呢,我当初那种情况,若是不多给些银两,让媒婆多发些纸,说不准我到现在还没有夫郎呢。”
项祝这话倒是对,不过当初向丽敏是因为纪忠清,才让他与项祝结亲的,并不是全都因为十两银子。
“这样啊。”纪舒愿有些心虚,他垂下头,不再继续询问,若是再多问两句的话,说不准就把自个儿的事儿给抖出来了。
在项家待太久,纪舒愿都觉着他们是一家人了,也快忘记向丽敏把纪忠清的婚事换成他的事儿。
这事儿更让他有了锻炼的心思,得练好身材,这样的话,若是被项祝发现自个儿是替纪忠清嫁过来的,说不准还能低调给他一封休书,那时候他就带着铁盒子里的一些银两往出跑,找个地儿安度余年。
“想什么呢,脸色如此难看。”项祝握住他的手指攥进掌心,另一只手揉捏着他的脸颊,“冷还是困?”
“不困,我只是在想董远怎的打算与兄长结亲呢?他俩好似从未见过。”方才张媒婆话中说过,董远对他很是喜爱之类的,纪舒愿可不信从未见过就爱上了。
就算是他,也是在日渐相处中才对项祝稍微有些了解。
“说不准是听说了你兄长的容颜。”项祝目光落在纪忠清脸上,半晌后又撤回来,眼瞧他自个儿都编不下去了。
“前两日我撞见过董远,他那会儿还问我兄长有没有人说亲,婚事是否已经定下之类的,想来是早就想来了,我说过不知之后,他才找了这媒婆。”纪舒愿前几日并未提过此事,不过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总归我们只是看客,听听最后能给多少礼金吧。”纪舒愿站直身子,回握住项祝的手,盯着桌边坐着媒婆和纪忠清,以及听着的其他人。
无论给多少礼金,都得给中掏出一些给媒婆,张媒婆自然是想让娘家人多要些,这样她也能多赚些。
眼瞧向丽敏将价格抬到十二两,媒婆只是笑着,向她问:“若是他家中不允,这桩婚事可就黄了,你可还是想要十二两?”
黄了再找另一家就是,向丽敏通透的很,纪忠清面容能比过纪舒愿,性子也挺不错,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么低的礼金。
第70章 媒婆
“我家哥儿可是在家里娇养着的, 这八两银子不要也罢。”向丽敏白张媒婆一眼,推着纪忠清让他回屋里去。
纪忠清倒想再听两句,虽然目光总是往项祝那边儿瞧。
既然推不走, 向丽敏便不再让他回屋,又将视线落在张媒婆身上:“张媒婆就将我这话告知董家罢, 没十二两银子我可是不肯的。”
别说向丽敏,纪忠清也不肯,当初纪舒愿跟项祝结亲时, 虽说是替了他过去,可还是有十两银子作为礼金, 他才不想低纪舒愿一头。
“我听母亲的, 没有十二两银子的话,我便不结。”纪忠清别开脸,将这话同她说过。
张媒婆一瞧,光是向丽敏在说, 身为男子的纪茂洋却一声不吭,看来向丽敏才是家里管事儿的人。
这家人还真是爱财,她冲两人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就去说一趟, 若是董家不愿,我可就不管了。”
白跑一趟, 连口茶水都没让喝, 张媒婆语气也不太好,她站起身后,瞧一眼这家人,目光却落在项祝身上,回去得仔细问问, 到底是哪个亲戚媒婆给他说的亲事,赚了多少银子。
待她走后,向丽敏这才有空往项祝和纪舒愿身上看,她轻嗐一声,虽然话中没多少歉意:“方才有些太忙了,还没落着空跟你们说话。”
“无妨,自然是兄长的婚事更重要些。”项祝这话说的倒是合向丽敏心意,她让项祝坐下,跟他唠着家常,“你俩结亲过后,除了回门那日,不过才回来一趟,也不知在家中忙什么呢。”
纪舒愿在项祝身后站着,向丽敏没说话,他还是不坐为好,不然又得被她说些令人心烦的话。
他如此想着,百无聊赖地往他原本的住处瞧上一眼,上回放了柴,这会儿却往里放了鸡,这是把他原先住的那屋当成鸡圈了,反正他也不住了,改什么都无妨。
“瞧什么呢你?站着不累的慌吗,赶紧坐下。”项祝握住纪舒愿的手腕,将他坐在自己身侧,又转头回应着方才向丽敏的话,“丈母娘有些太急了,我跟舒愿这才结亲不足半年,还不打算要孩子。”
纪舒愿转头瞧向丽敏,她本知晓项祝患得隐疾之事,可瞧她的表情还真瞧不出来,她还真能装。
不过项祝的最后一句话倒是说的对,纪舒愿确实还不打算要孩子,他闻言也是点头,看向向丽敏:“是呢母亲,我们刚结亲不久,还不急。”
向丽敏也回望着纪舒愿一眼:“说的也是,这才不久,确实是我有些着急了。”
纪忠清闻言也看过来,目光往两人身上来回扫着,纪舒愿还挺能装的,分明项祝患得隐疾,他说不想要孩子这话说得还挺真的。
这话总算是过去,纪舒愿在一旁坐着,项祝不时跟纪茂洋聊着打猎之事,纪忠明也在一旁多说两句,反倒是纪忠清闲得无事,朝他摆了摆手。
闲着也是闲着,纪舒愿站起来随他走到一旁,抬眸瞥他一眼:“兄长这是有事要同我说?”
“算起来我俩还是兄弟,我便告知与你个好事儿。”纪忠清朝他笑着,“虽说隐疾难治,可这物件倒不难找,我从集上替你寻到不少,甚至还有其他法子,你想要吗?”
听着他这话,纪舒愿还真有点想要那些东西,不过纪忠清肯定不会直接给他的,他瞧他一眼:“兄长怎么才能给我?”
纪忠清思索半晌,目光往项祝身上瞧:“不如跟我说说你们往日是怎么同房的?我可好奇的很。”
虽然项祝患得隐疾,可脸总归是能看的,往常他也看些本子,可听人仔细讲出也别有一番滋味。
没想到他竟想知道这事儿,纪舒愿沉默半晌,又确实对纪忠清那些东西有兴趣,他看项祝一眼,从心里向他道了声抱歉,随后便向纪忠清胡编乱造。
纪忠清听得津津有味,等他说完之后,毫不吝啬地带他走回屋里,将布袋里的东西翻出来,纪舒愿从中挑选几样,揣进怀里后走回院里。
今儿虽没带鸡鱼,但纪家总归是有荤菜的,毕竟是年间,就算他们再抠,也总得有一荤二素,纪舒愿靠着项祝的肩膀,只夹着面前的素菜,并未想着去夹肉。
不过项祝时不时帮他夹肉,纪舒愿倒也吃饱了,他把碗洗好之后,就等着项祝说完话一块儿回家。
正等着的时候,房门被敲响,向丽敏朝纪舒愿摆了摆手:“愿哥儿去开门去,瞧瞧是谁来了。”
纪舒愿应允一声,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瞧见张媒婆一脸喜色,看到纪舒愿后不禁喜上眉梢:“怎么是你来开门,这喜事儿我得跟你娘去说。”
她说着,在纪舒愿后退时迈步而入,看到向丽敏后大声喊着:“这可是喜事儿啊,向家婶子,那董家同意了十二两银子……”
没想到董家竟如此大方,纪舒愿方才的位置被媒婆占了去,他便站在项祝身侧,听着她出声。
“董家可真是大方,这十二两银子说给就给了。”张媒婆笑着,恭喜着他们,向丽敏听到后脸上惊喜的很,忙不迭跟媒婆商议其他事儿。
这回不如上回纪舒愿结亲时仓促,肯定要好好守着规矩慢慢来,跟媒婆定好日子后,向丽敏便将她送出院子。
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纪舒愿跟项祝与他们道谢后,便一块儿往家里走着,项祝握住纪舒愿的手,捏着他的手指:“当时给你的礼金你拿了多少?”
“啊?礼金都是母亲拿着的,可能是怕我拿着会不放心吧。”纪舒愿向项祝说着他可没拿过这礼金。
项祝轻笑一声,他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当初媒婆给你们说的礼金是多少,我们家当初可是给了十五两的。”
听到项祝这话,纪舒愿顿时惊讶一瞬:“十五两?当初媒婆只说给十两,我母亲便答应了,没想到她竟从中拿了如此之多。”
“我也是刚知道,媒婆竟只跟你说了十两吗?”项祝轻啧一声,想着定要回家跟丁红梅说一句,得跟这亲戚断了来往。
“这媒婆可真贪啊。”纪舒愿拧眉摇头,想着这说媒的差事还真赚银子,可比种地赚得多了。
“我也想去说媒,这赚得可比种地多多了。”纪舒愿看向项祝,随口说道。
项祝听闻后却摇头:“不妥,除去你打一棍子说不出半句话的性子外,你见人就往身后躲的模样可不行,若是跟人家说媒,难不成你还得钻到桌子底下吗?”
这话纪舒愿接不了,他确实不喜欢跟旁人讲话,他朝项祝干笑两声:“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夫君可别当真啊。”
虽说当媒人这话是随口一说,可比种地挣钱是真的。
两人回到家中时,日头刚刚落下,项妙儿也刚从家中离去,几人并未碰到,不过纪舒愿倒是瞧见了他们拿过来的五花肉。
这块肉瞧着倒是好,做红烧肉肯定味道不错,纪舒愿目光盯着肉,看了好半天才看向丁红梅询问:“娘,这猪肉能吃吗?”
家里的亲戚不多,除了明日会去外祖父家外,便没其他亲戚了,若是给外祖父拿肉的话,取一些就是了。
“自然是能的,不过得留一半给你外祖父送去,你切开吧,余下的留给你做菜。”一半也不错,纪舒愿应一声,拿过绳子把肉放在案板上,比着一半的印儿切了一刀,随后又把绳子挂回墙上。
今儿同样是红烧肉,再加上酸汤小酥肉,纪舒愿吃了两碗才吃饱,今日刚想着要开始练身材,便吃了如此多,他有些心虚,等稍微消了点食后,便走出院子去。
“你做什么去?”项祝不知他要做什么,不过瞧他撸起袖子的模样,好似要做大事一样,纪舒愿听到声音,转头瞧项祝一眼。
他左脚在前,右腿弓着,整个人呈预备跑步的状态:“我有些吃多了,想散散步。”
项祝从未见过散步要如此怪异的姿势,不过怪异也罢,瞧着纪舒愿的表情,他对这事儿似乎挺信的。
“那你散步吧,我去铺床褥去了。”项祝说完回到屋里铺被褥,纪舒愿则独自起步,绕着房子跑了好几圈。
待项祝铺好床榻走出来时,纪舒愿也已经回了院子,正用双手手掌撑着地面,他双腿伸直,腰往下塌着,撑着地面的胳膊都抖的跟个筛子似的。
“这又是在做什么?”项祝站定在他面前,询问他这模样,纪舒愿听到后,猛地呼出一口气,单膝跪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散步属实是太累了些,我趴地上躺会儿。”
“那你还不如回屋里躺着,还能睡在床榻上。”纪舒愿没听他的话,只是想着,若是他直接走到屋里,说不准一会儿就睡着了。
纪舒愿打了声哈欠,从地上站起身来:“可不行,我还是去沐浴过清醒一番。”
他说着直起腰,回到屋里拿过里衣,半晌后走出来往沐浴屋去,途中他避开项祝按摩他身侧走过去,显得他好似是什么猛虎野兽。
纪舒愿把沐浴屋的帘子放下,将白日里纪忠清给的东西从怀里掏出来,用里衣盖住,等他沐浴过后,再用衣裳包着拿回屋里。
虽不知项祝今儿想不想做这种事儿,但纪忠清给的玩意儿,许多都是一人便能用的东西,若是项祝不想的话,他自个儿来也是可行的。
他沐浴过后穿好里衣,抱着要清洗的脏衣裳,匆匆往屋里走去,刚走进去便被搂了腰,项祝凑近他耳根呼出热气:“鬼鬼祟祟做什么呢?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