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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不理

    不过三日, 农户们的菜便已售完,分银子时是纪舒愿去拿的,虽说分完并不算太多, 总比没有的好。

    不止这些农户,还有旁的人瞧着, 纪舒愿看着院外围着的人,将银两分完后,移步到村长身侧, 向他说着下一茬便不再教种菜的事儿。

    “家中事儿多的很,这不前阵子刚租赁了些地, 得仔细看顾着, 属实没空闲来教农户们了,售卖的话仍旧来找我就好。”

    村长沉默半晌,沉沉叹了口气,既然纪舒愿不想, 他总不能硬让他教:“没空闲就罢了,若是往后菜上有事儿,能否去寻你问一嘴呢?”

    偶尔来问自然可行,纪舒愿点头应声, 笑着向他说过后,便拎着钱袋往家走, 回到家时, 项祝也刚回来,纪舒愿朝他扬了扬手上的钱袋,坐下向他道:“我今儿已经告知村长了,往后咱们就不管那些农户了。”

    项祝早就不想管了,闻言高兴得很:“那敢情好, 咱就好好管自个儿家的地了。”

    “村长最后还说了句,若是有事儿咱们去帮帮。”纪舒愿接过他倒的茶,“也不是难事儿,到时去瞧两眼就好。”

    “行。”村长要是来寻,他就去看一趟,总归不费事儿。

    不过几日,空地里的菜就已种好,途中纪舒愿歇着时,摘了根黄瓜,在项祝衣裳上把上面的刺蹭掉,靠在他身上悠闲吃着。

    项祝斜睨他一眼,无奈笑着摇头:“你这把我衣裳当手巾了?”

    “回家脱了我给夫君洗就是了。”纪舒愿把黄瓜递到项祝唇边,朝他挑了挑眉,“夫君也来吃一口。”

    项祝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咬一口:“这阵子卤味铺子如何?”

    “赚得银子不少呢,而且我偶尔还能去吃一口。”纪舒愿嘿嘿笑两声,把余下的黄瓜往项祝口中塞。

    看来是吃不完了,项祝接过继续吃着,又随口向他说道:“你这些日子寻到铺子了吗?”

    “倒是看过几个,可惜得很啊。”纪舒愿说着摇摇头,“太贵了,我本想找中街那片儿的铺子,那儿人多,酒馆也多得很,要是被酒馆相中的话,咱的菜说不准都不够卖,到时候咱们能做中间人,收了农户们的菜,卖出去后得分成。”

    纪舒愿这法子倒想的好,将自个儿变为牙人了,项祝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倒可行,不然让徐掌柜帮帮忙?我明日拎着吃食去寻他一趟?”

    徐嗔的鲜食斋就在中街,也开了不短日子,说不准认得人,能够替他们寻一个好价格的好地儿。

    “我也去,趁这时辰问问,他跟那哥儿如何了。”纪舒愿八卦的心按耐不住,那日他只是远远瞧过一眼,那哥儿长得挺好看,纪舒愿还想看看他俩怎么相处的呢。

    “你怎的对那哥儿如此在意?”纪舒愿三句不离那哥儿,上回卖野狼时他也瞧见了,难不成他俩认得,“你认得那哥儿?”

    “不认得啊。”纪舒愿向他摇摇头,“只是那哥儿性子我喜欢,对人爱答不理的。”

    爱答不理怎的还能被纪舒愿喜欢,项祝轻笑一声:“喜爱爱答不理的?那我往后就不搭理你了。”

    “我可不是这意思,只是好奇罢了,这不从未见过嘛。”纪舒愿揽着项祝的手臂,晃了晃他的手臂,“我可是一直都喜爱夫君的。”

    项祝揉两下他的头,又拍拍他的肩膀:“快些起来了,待会儿日头要落下了。”

    “得嘞。”纪舒愿应一声,起身拎着锄头就走。

    来求人办事儿自然得带些东西,纪舒愿前一日多做了些卤味,两人路过集上时,项祝又去买了坛酒。

    两人进鲜食斋时,徐嗔并未在食铺,管事儿的朝他俩笑着:“掌柜的这几日根本就没待在铺子太久过,都是去了那布匹铺子寻人。”

    他眼眸弯起,纪舒愿一瞧就知晓管事儿所说寻的人是谁,他转头与项祝对视一笑,又看向管事儿的:“徐掌柜有说何时归来吗?”

    “有,掌柜的讲过,他午时会回来吃饭的,您若是不急的话就在这儿等会儿吧。”管事儿扬了扬手,示意小二将他俩带到楼上雅间,上了茶水和糕点。

    不久后便到了午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纪舒愿猜测应当是徐嗔回来了,但是听着不像一人,脚步声有些杂乱。

    他抬眸与项祝对视一眼,张口并未出声:“两人。”

    项祝显然也听出来了,他点头,同时房门被推开,两人一同转头,瞧见刚跨步走进来的徐嗔,以及他牵着手的哥儿。

    “今儿怎的有空来?呦,还带了酒?当真是稀奇。”往日让项祝饮酒他都会否了,今日竟然主动带了坛酒过来,应当是有事相求。

    项祝站起身,纪舒愿也立即随他起身。

    “这不是有事儿求徐掌柜嘛。”项祝直接说出口,并未拐弯抹角。

    徐嗔对他这种直爽的性子很是喜爱,他牵着哥儿坐下,又朝两人摆了摆手:“说吧,若是我帮得上忙的,肯定会帮。”

    项祝将他们想找铺子的事儿告知他,且说出他们能付的银两,以及哪个位置。

    “这位置确实有些难办了,毕竟是中街,银两自然是要贵些的。”徐嗔向他们说道,顺势摇了摇头。

    只是来碰碰运气罢了,若是徐嗔也找不着的话,他们便多掏着银子,也要租赁这铺子,纪舒愿拽了拽项祝的衣袖,想让他向徐嗔说不租都无妨。

    还未出声,便听到徐嗔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扬起下巴:“幸亏你们认得我,我在中街有家铺子,原本是卖胭脂水粉的,这阵子恰好告知我要闭店,不过得过一两月才能收回,你们着急吗?价钱倒是能给你们最低价。”

    “不着急不着急。”纪舒愿撤回扯项祝衣裳的动作,朝徐嗔摆摆手,“恰好这阵子我们能专心种菜了。”

    项祝得到他的示意,也点头应声,把酒打开盖子,帮徐嗔满上一杯:“真是麻烦徐掌柜了,这杯我敬你。”

    徐嗔已许久没好好饮过酒,他接过项祝递来的杯子,一口饮下后咂了咂嘴:“好酒,既然事儿我都帮你办了,今儿是不是就没旁的事儿了,我们不醉不归?”

    “行。”尽管项祝不太想饮酒,可毕竟徐嗔方才刚帮了他俩一个大忙,自然得遂了他的意才是。

    徐嗔高兴得很,顺手将哥儿搂进怀中,这会儿才想起介绍:“这是我相好,顾岁,他可跟纪师傅一样,爱吃辣,你俩去灶房叫两个辣菜来,我跟项兄饮会儿酒。”

    名字怪好听的,纪舒愿闻言立即起身,向顾岁点了点头:“来,咱们下楼去,我知晓哪道菜最好吃,若是你有更喜欢的,我下手给你做也行。”

    “纪师傅做?岁岁你当真是有口福了,纪师傅可不轻易煮菜的,你想吃什么跟他讲就是。”徐嗔显然也想吃他做的菜,一点儿都不注意,他方才说的“他做也行”。

    罢了,做几道菜也累不着,更何况这会儿他对顾岁上心的很,能讨他欢心说不准还能帮他说说好话,租赁的银子还能少几百文。

    管事儿的拿过菜单,纪舒愿接过后又交由顾岁:“想吃哪道?你随意点,我都会做。”

    这菜单上大部分都是纪舒愿提供的,即便点到他不会做的菜,他也能去询问灶房的厨郎。

    “你做菜?”顾岁打量他一番,纪舒愿挑眉朝他笑,“有何不妥?还是不像?”

    顾岁眸光盯着他的眼眸,半晌后摇摇头,接过菜单点了三个辣菜两个不辣的菜,纪舒愿瞧过后,思索后便向他提醒:“双数为吉数,不如再加一道冬瓜鸡腿枸杞汤如何?”

    瞧着顾岁并未多想喝的模样,纪舒愿刚想说不如换一道,他就点了点头:“那就这道吧,我与你一同做菜。”

    “这哪儿行,你还是坐一旁先歇着吧。”纪舒愿方才就瞧见了,顾岁面容白皙,手指软嫩,瞧着就不是干过农活的人,家中应当非富即贵,怎能让他来动手煮饭呢。

    要是灶房炸了可就吓人了。

    顾岁的确不会煮饭,他也不想坐在一旁等着吃,他朝纪舒愿摆了摆手,示意他无妨,随后跟着纪舒愿灶房门口,站着看他炒菜。

    被围观也不是稀奇事了,纪舒愿朝他笑了笑,在众位厨郎眸光下把食材全部备好,率先煮汤,趁煮汤的时辰再去炒其他菜。

    最后一道炒菜结束,汤也恰好熬好,纪舒愿把手擦干净,管事儿的叫小二将菜端走。

    纪舒愿把围裙脱掉,走到门口朝顾岁笑了笑:“做好了,一同上楼去吧。”

    “嗯。”顾岁点头应了声,随后转身,率先往楼上走,纪舒愿也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推开门走进屋,刚坐下门就被再次推开,纪舒愿做好的菜一一摆上来,光是闻气味,便知晓应当不错。

    虽然顾岁这阵子来过这儿吃饭,但从未吃过纪舒愿做的,徐嗔夹起一筷子菜,放在顾岁碗里,向他说着:“岁岁尝尝,你这嫂子煮饭可是一把手,若不是他志不在此,我肯定要让他当灶房管事儿的。”

    往日瞧着不靠谱,这时倒是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纪舒愿瞧着徐嗔帮顾岁擦拭筷子,拿过空碗盛饭、盛汤,用勺子边帮他搅凉,边跟项祝讲话,看着如此贴心的模样,纪舒愿还有些不习惯。

    纪舒愿想向项祝说一句,一转头,便瞧见项祝也是如此,他手中拿着勺子搅汤,眸光紧紧盯着徐嗔。

    “夫君做什么呢?别搅了,待会儿冬瓜都要被你搅碎了。”纪舒愿从他手中接过汤,放在桌面上。

    第152章 兔儿

    项祝放下手中的勺子, 凑过他耳边:“我这不是帮你把汤搅冷,能喝快些嘛。”

    “夫君想快些归家吗,让我喝这么快。”纪舒愿也凑过去, 伸手挡住唇,向他询问一声。

    他没这意思, 不过是学着徐嗔的动作罢了,项祝干咳一声,向纪舒愿摇摇头:“不是, 罢了,你不是爱喝汤吗?喝完我再帮你盛一碗去。”

    “你俩讲什么体己话呢。”徐嗔把汤放在顾岁面前, 瞧见俩人几乎要凑到一块儿, 笑着看向他俩。

    两人闻言倏地坐回原处,纪舒愿干笑两声,项祝握住他的手冲徐嗔笑:“觉着高兴罢了,还得多谢掌柜的。”

    “不谢, 再来一杯。”徐嗔又举起酒杯,想着今儿能喝个尽兴。

    他俩在一边儿吃菜饮酒,纪舒愿则边吃边抬眸瞧顾岁,顾岁夹一筷子菜, 咀嚼时眼眸一亮,默默点头后继续夹菜吃。

    看上去吃得挺高兴, 纪舒愿又瞧向一旁饮酒的两人, 他俩也喝得也挺快活,待到一坛酒都喝完后,项祝瞧着趴在顾岁肩上,手臂揽着他的腰,一直哼唧着:“难受……”

    纪舒愿真不知他有这一面, 不过项祝的情况也没多好,他拍拍项祝的肩膀:“夫君,你难受吗?”

    “不难受,咱们回去吧。”项祝面色如常,他说完起身,下一步脚下趔趄,差点摔了,幸亏被纪舒愿撑住,这才稳住身子。

    纪舒愿忍不住笑出声来,项祝只是说过不难受,但瞧着不像没醉的样子,他撑着项祝的胳膊,让他站稳些,转头还未出声,便瞧见徐嗔猛地起身,歪歪扭扭走两步到项祝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项兄别走,这会儿才几时,我还未喝尽兴呢,咱们不醉不归──”

    瞧他这模样,说不醉哪儿有人信,顾岁拽着他的胳膊,实在有些拽不住,只见他轻啧一声,一掌拍在徐嗔肩膀上,语气平静得很:“坐回去!”

    他的话并不是太大声,的确有些用处,纪舒愿瞧着徐嗔撤回手,回到椅子旁老实坐着。

    纪舒愿回过神来,朝他笑了声:“瞧着徐掌柜有些醉了,你好好看顾他吧,我们就先走了。”

    顾岁点头,思索片刻后,说了声“路上慢点”,纪舒愿也应了声。

    他俩来时是走着的,这会儿项祝正醉着,自然不能再走回去,纪舒愿搀着项祝先去了卤味铺子,这会儿还未售卖完,纪舒愿找了个台阶,让项祝坐着歇会儿,先去跟项妙儿一同把卤味售卖完毕。

    待全部卖完之后,纪舒愿一转头,瞧见项祝坐着已经睡着了,两人把摊子稍微清理一番,项妙儿帮着他把项祝扶到车上,驾着车回家。

    项妙儿拉着缰绳,边往前走边询问纪舒愿:“大嫂,大哥怎的喝得如此醉,难不成是被劝酒了?”

    “没,他跟徐掌柜一同喝的,都醉了,应当是今儿买的酒不好。”纪舒愿摇摇头,让项祝靠在他肩上,的确是不知晓这酒度数多高。

    喝得如此尽兴,那铺子的事儿就应当成了,项妙儿边驾车边往扭头瞧纪舒愿一眼:“铺子的事儿徐掌柜是不是有法子啦?”

    “是呢,他说他有个铺子,愿意租赁给咱,不过得等个一两月,原先租赁的掌柜还没搬走。”纪舒愿说道。

    “那敢情好,恰好这阵子把这茬菜种好,待铺子租赁到手后,就能够直接把菜运过去了。”项妙儿想的与他相同,纪舒愿向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项妙儿闻言笑了声,她转过头想继续驾车,下一秒,一人陡然出现,似要跟马匹撞上,纪舒愿惊诧出声,项妙儿也猛地拉住缰绳。

    即便拉住了马,还是撞到了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等马车停稳后,纪舒愿当即下了车,走到那人身侧。

    那人侧着身子躺在地上,纪舒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如何?哪里疼吗?”

    看着少年郎的模样,瞧着年纪不大,也不知为何会在这儿,纪舒愿怕他碰瓷,出声先发制人:“这方才可是你冷不丁钻出来的,与我们无关。”

    “你们为何会坐在这辆马车里!”少年郎大声呵斥着,一把将纪舒愿推倒在地,项妙儿刚栓好马,听到动静后便瞧见纪舒愿倒在地上,她匆匆跑过去,还未抵达,身后就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项祝脚步匆匆,路过她三两步走到纪舒愿身侧,将他扶起来。

    “你怎的醒了?”纪舒愿仰头瞧项祝,他方才分明有些醉了的,不过这会儿的脸色确实也不太好。

    项祝脸色黑沉,将纪舒愿扶起来之后,扭头盯着那少年郎,眼瞧情况有些不对,纪舒愿匆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夫君,是我自个儿不当心才摔了的。”

    “我是醉了,不是傻了。”项祝瞥他一眼。

    纪舒愿觉着项祝也没醉,不然这会儿步子怎的如此平稳。

    两人站定在少年郎面前,项祝踢了踢他的小腿:“方才喊什么呢?我们坐这车又如何?这是我们真金白银买来的。”

    “不可能。”少年郎冷哼一声,“这车分明是我家的,你怎会买到。”

    听到他的话,纪舒愿有些明了,他们买这车时,马厩掌柜便说了,这车是他捡的,且当时地上还有血。

    纪舒愿打量一番少年郎,他面容脏兮兮的,衣衫也很是破旧,鞋子上满是泥泞,眸光倒凶狠的紧。

    “瞪我们也没法子,这车本就是我们买来的,不过之前应当是你家的车,被马厩掌柜捡了去。”纪舒愿说了声,“说吧,你家住何地?我们将你送回去。”

    听到这话,少年郎顿时沉默了,半晌后才嗫嚅出声:“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瞧他的样子应当也有十多岁了,怎能连家住哪儿都不记得,纪舒愿紧盯他半晌,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装的,记得马厩掌柜当时说马车是翻倒在地的,难不成他当时摔到头了?

    纪舒愿转头看项祝,凑到他身侧低声说道:“夫君,他好似不是装的,应是当时马车翻倒后摔到头了。”

    项祝闻言瞧过片刻,随后轻哼一声:“难怪瞧着如此不机灵。”

    “你说谁不机灵呢,我……我只是有些事情记不得了,这辆马车我就记得!”少年郎恼羞成怒,气得脸颊通红。

    “你还记得自个儿姓甚名谁吗?”纪舒愿握住项祝的手,让他往后撤了撤,项祝不跟不记事的小孩儿计较,他冷呵一声,继续盯着他。

    少年郎朝他摇了摇头。

    左右还是个孩子,知晓自个儿误会后,少年郎顿时不再吭声,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向他们鞠了一躬,当即想转身离去。

    “诶。”纪舒愿叫住他,又转头看向项祝,“夫君,咱们……”

    “不妥。”他还未说完,项祝便否了他接下来的话,“我们并不知晓他的底细,怎能将他带回家。”

    纪舒愿抿着唇,拧眉看向少年郎,他正站着瞧自个儿,眼眸中似乎有些祈求。

    他本就是心软的人,下一瞬,肚子咕噜声从少年郎身上传来,纪舒愿更是不忍心让他离去,他瞧向项祝,手指捏着他的衣袖晃了两下:“夫君,不过是加双筷子的事儿,咱们这几日就尽快去寻了这马车是哪家的,找到他家里人就能让他回家了。”

    “就是啊大哥,我觉着他应当不是恶人。”项妙儿还是留了些分寸的,毕竟方才他还推了纪舒愿。

    纪舒愿猛地点头,眨巴着眼睛看向项祝。

    项祝对纪舒愿的眼眸实在抵抗不了,他沉沉叹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朝少年郎伸出手:“过来。”

    少年郎以为他要动手,毕竟方才他推了这哥儿,他站在原地不住,眸光狠狠地瞪着项祝。

    “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就得挨打。”项祝才不惯着他,即便唇角扬起,瞧着也很是赫人,少年郎顿时不再吭声,察觉到他老实了些,项祝走到他面前,抬了抬下巴,“方才推他了是吧?道歉。”

    纪舒愿说的好话少年郎不是没听到,且他当真是饿得很,他眸光落在纪舒愿身上,垂眸出声:“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不知来龙去脉就动手。”

    “无妨,不知者无罪。”纪舒愿摆了摆手,示意他与他们一同坐上马车,车厢内,项祝坐在两人中间,死死盯住这少年郎,不让他乱动。

    纪舒愿倒没觉着有什么,他往项祝身旁挤了挤,想着法子从少年郎那儿知晓些旁的事儿,能让他尽快想起家住何处。

    “你真不知自个儿的姓名?”

    “不知,我只记得我乘坐马车出了门,不久后马车翻倒,再次醒来就到了大街上,我头晕得很,跟丐帮抢吃食都抢不着,我已经许久没吃饭了。”少年郎越想越饿,他手掌按住肚子,闻着车厢中隐约的卤菜味道,瞧着角落里的空桶默默咽了咽口水。

    纪舒愿显然看出他的意思,可这会儿卤味已经卖完,根本没有剩下的,他从口袋翻出一块糖,递到少年郎面前:“菜已经卖完了,先吃块糖垫垫肚子吧。”

    “糖能垫什么肚子。”少年郎轻哼一声,伸手从他掌心接过,撕开外纸把糖填进口中。

    还挺嘴硬,纪舒愿轻笑一声后,靠回马车上,接下来便继续由项祝询问,一问三不知气得他够呛。

    “既然你这会儿不知晓自个儿的名字,就暂时先叫兔儿好了。”项祝给他取了个名字。

    少年郎拧眉看着他:“为何是兔儿?”

    “是啊,我也想知晓。”纪舒愿不是故意询问,他的确也想知晓为何,少年郎与兔儿,二者之间压根没有联系。

    “不知晓?方才冷不丁撞马,岂不就像那野兔子,若不是我家妹子勒马勒的快,你这会儿已经躺地上不动了。”项祝悠然挑眉。

    第153章 送人

    项祝这说法属实有些好笑, 眼看少年郎抿着唇,半晌说不出个字来,纪舒愿连忙打着圆场:“我觉着挺好听的, 兔儿,你还记着自个儿多大年纪吗?”

    “名字都不记得, 年纪自然也不记得。”项祝甩了甩头,瞥兔儿一眼,“能记着自个儿是个男子已经不错了。”

    “你──”兔儿胸膛起伏着, 瞧上去气得不轻,但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毕竟他确实不记得了。

    车辆停在门口, 项祝率先跳下车去,伸手揽着腰将纪舒愿抱下来,又从项妙儿手中接过缰绳,系在门口的木桩子上。

    纪舒愿先推开门走进院子, 项妙儿和项祝也跟着进去,兔儿站定在门口,有些不敢进去。

    “怎的不进来?”纪舒愿转身走回去,朝兔儿扬了扬手, 丁红梅和项长栋不认得这人,他俩一脸疑惑的问项祝此人的身份。

    项祝将来龙去脉讲过, 丁红梅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不知他身份, 咱们怎能将他留在家中。”

    这话可说到项祝心坎上了,他顿时转头看纪舒愿:“娘说的对,舒愿觉着呢。”

    他只觉得项祝是故意的,俩人讲话声并不算小,兔儿自然听得见, 他紧绷着脸,抿着唇后退一步,立即就要转身离开。

    一个连年纪都记不清的孩子,既没银子,又没认得的人,纪舒愿有些担忧,丁红梅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纪舒愿将兔儿的事儿告知她,她听到后沉默半晌,面上满是犹豫。

    “娘……”纪舒愿语气带着哀求,虽说是对着丁红梅,但项祝却瞧了一眼,他当真是看不了纪舒愿这模样,顷刻间,他呼出一口气,转头向丁红梅开口,“罢了,娘还是让他住咱家吧,我明日就得寻到他爹娘,将他送回家中去。”

    有项祝的话做台阶,丁红梅也勉为其难同意让兔儿留下,不过家中总归就那么些地儿,只能让他睡在躺椅上。

    躺椅上可比往常睡大街舒适多了,兔儿垂头向几人道谢,半晌后,用衣袖偷偷蹭了蹭眼睛。

    “先去沐浴去,瞧瞧这身上脏的。”项祝嫌弃地咂咂嘴,但还是帮他找了衣裳给他穿。

    饭间,瞧着兔儿狼吞虎咽的模样,几人都有些惊诧,纪舒愿捏着筷子,时不时夹起一根青菜,眸光落在兔儿身上,话确实在对项祝说:“夫君,我怎的觉着这吃食有些不够呢。”

    “我也觉着。”项祝默默点头,又加快了些吃饭的速度,最终纪舒愿还是去灶房多煎了将锅饼。

    一家人吃完饭后,纪舒愿帮兔儿铺好被褥:“你先睡着,若是半夜冷了叫我,我再给你拿一床被褥。”

    大街上别说被褥了,茅草都得抢,兔儿自然很是知足,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向纪舒愿道声谢。

    “赶紧歇着吧,这些日子应当也没睡好觉吧。”

    他这阵子在大街上睡,虽说天还没凉,但结实的地上睡着并不好受,时不时还有旁的人过来,说兔儿占了他的地儿,将他撵走。

    纪舒愿说完便回了屋,项祝正躺在床榻上,手中捧着书装斯文,纪舒愿看他一眼,阖上房门后走到床榻前,伸手压下他的手:“别装了,你不是最讨厌看书了吗?”

    纪舒愿当真了解他,项祝放下书,坐起身朝他伸出手臂,纪舒愿脱了外衫,穿着里衣坐在项祝怀中。

    整个人被包裹着,纪舒愿抬起下巴,与项祝接吻,喉结被指节轻轻摩擦着,纪舒愿下意识后退,但后背正贴着项祝的胸膛,他根本无路可退,只能等这个吻结束。

    “你对兔儿可真好,还帮他铺床,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子,我吃味了。”项祝手掌贴着他的肚子,说话间嘴唇碰到纪舒愿的耳朵。

    他下意识侧头,揉了揉发痒的耳朵:“他瞧着不过十二三岁,你连小孩子的味也吃?”

    “那他也是个男子,还是个陌生男子。”项祝不讲理,纪舒愿也不再吭声,毕竟他说的也有道理。

    “找到他父母亲就会将他送走。”纪舒愿翻身,手臂搂住项祝的脖子,安抚地吻着他的眉间,“别吃味了,会变丑。”

    “丑我也是你的夫君,你跑不了了。”项祝轻笑一声,捏着他的脸颊,继续吻上去,他单膝跪在纪舒愿腿侧,伸手扯开他的腰带。

    纪舒愿挡住他的手:“兔儿还在外面呢。”

    怕夜间有雨,躺椅放在屋檐下,离这屋地距离不远,若是有动静,他肯定会听见的,纪舒愿有些慌。

    “别慌,我有法子。”项祝安慰他,语气认真,纪舒愿还真以为他有什么好的法子,谁知他竟伸手捂住他的嘴,让他翻过身弓起腰趴在被褥上。

    “唔……”

    “嘘,舒愿别吭声,当心被听见。”项祝手指竖在唇上,纪舒愿憋着一口气,许久之后才沉沉呼出来,眸光散开,迷茫地瞧着床帘。

    卖了猎物,得了空闲,项祝立即去了马厩找掌柜,询问他当时瞧见那马车的场景,以及是否有遗漏的物件之类的。

    “我当时只瞧见马车和那滩血了。”马厩掌柜回想着,又猛地顿住,好似真的想到了什么,“哦对,那马蹄子上的蹄铁我留了一个,本是打算留个念想,我这就去取。”

    马匹伤的太重,没被马厩掌柜救活,他将马埋了,蹄子上的蹄铁被他取下,留作念想。

    蹄铁上能瞧出是哪家铁匠铺子烧制的,项祝从马厩掌柜手中接过,仔细瞧过,总算看出些东西来。

    掌柜当时说过,这马车是在去往成条县那条道上碰见的,而这蹄铁,正是成条县一家姓封的铁匠铺子打出来的。

    项祝带着蹄铁回到家中,坐在椅子上瞧一眼兔儿,又把手中蹄铁递给纪舒愿:“瞧吧,这东西是他家马匹蹄子上的,上面写了铁匠铺子,我得去趟成条县了。”

    “我跟夫君一同过去。”纪舒愿当即出声,下一瞬就被项祝按下,“你不准去,让兔儿随我一同过去。”

    “夫君不会趁机将他丢在成条县吧?”纪舒愿眯着眼睛瞧他,项祝伸手捂住胸口,“舒愿竟如此不信我,当真是让我心里疼的慌。”

    “不是不信,我也一同去吧,若是回来晚了,我还能陪夫君说说话,不然夫君赶马车睡着了该如何是好。”纪舒愿这话有点道理,连丁红梅都点头应了。

    纪舒愿跟兔儿坐在车里,项祝时不时转头瞧两人一眼,被纪舒愿瞪过后又转回去看路,不久后再次扭过头。

    “当心看路,我又不会丢了。”纪舒愿拍拍项祝的肩膀,让他转回去。

    马车停下,项祝把另一侧踏板的灰尘擦掉,又拍拍那地儿:“舒愿坐这儿同我说说话,我有些犯困了。”

    明明刚睡醒,他所说的犯困只是借口,项祝本就厌烦兔儿,纪舒愿肯定得随着他的话,他坐到项祝身侧,握住一旁的木板:“走吧。”

    路上也没说几句,都是些家常事,即便如此项祝也高兴的很,他可不愿让这不知来路的男子与纪舒愿坐的如此之近。

    马车停在铁匠铺子门口,项祝牵着纪舒愿的手走在前方,兔儿就跟在两人身后,他们找到铁匠,将那片蹄铁递过去:“这蹄铁是你们这儿制的吗?是否知晓是哪儿家买的?”

    铁匠拿过蹄铁仔细瞧过一眼,蹄铁上刻着的除了铁匠铺子的名字外,还有一行莫名的符号,项祝他们不认得,这铁匠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给莫家马匹制的蹄铁,你们问这做什么?”铁匠把蹄铁递回去,向他们询问着。

    项祝接过蹄铁揣进怀里,扬起下巴指了指身后的兔儿:“他家亲戚丢了,当时怀里只揣着这个蹄铁,我自然得给他们送回去,家中多了张嘴吃饭可供不起。”

    铁匠瞧一眼项祝身后的男子,好似有些眼熟:“的确是,你们能送回就算好了。”

    说到这儿,铁匠挑了挑眉,向他说着:“这莫家可是有个酒馆呢,这亲戚不会是来投奔的吧。”

    “谁知晓呢,总归不管咱们的事儿。”项祝笑着询问莫家在哪条街,没跟他多说旁的话,向他摆了摆手,转身驾车往莫家去。

    “待会儿咱们就将他放在门口,敲门后转身就走。”项祝向纪舒愿说道。

    又不是做恶事,项祝这说法总觉着他俩是拐小孩的人,纪舒愿抬眸瞧他一眼:“自然得跟他家里人交代清楚才能走,他都不记得事儿了,更何况咱们还不知晓他是不是这家人呢,万一不是,你让他往哪儿走。”

    “想往哪儿走往哪儿走,别往咱家走就好。”项祝还在记仇,纪舒愿拍拍他的肩膀,“气性怎的如此大,一天了都不见消气。”

    “瞧他昨个儿的样子,就是个白眼狼,可不能对他好。”他把纪舒愿推倒在地时,手掌上都蹭破了皮,渗出好几处血丝来,纪舒愿不气是他大气,项祝可小气的很。

    幸亏讲话声音没太大,坐在车厢里的兔儿没听着,纪舒愿揽住项祝的胳膊,捶了下他的胸口:“小声些。”

    项祝瞥一眼车厢内的兔儿,冷哼一声继续往南走。

    宅子上的“莫”字很是显眼,马车停下,兔儿下了车,犹犹豫豫走过来,站定在纪舒愿身后,手指揪着他的衣裳。

    “别怕,他们应当是你的家人。”纪舒愿拍拍他的肩膀,安抚着,项祝扫过一眼,便被纪舒愿指着去敲门。

    门敲响,半晌后传来一阵开门闩声,一人探出头来,瞧见纪舒愿身后的兔儿后面色一怔,随即猛地喊出声,边喊边往屋里跑:“老爷!公子回来了──”

    大门敞开着,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不过瞧这人的模样,应当是真认得兔儿。

    第154章 菜铺

    仓促的步子从院里传来, 房门推开,稍微年长些的男子跨出过门石,瞧见兔儿后眼眶含泪。

    “子越, 我的儿啊──”男子一下将兔儿抱进怀里,眼泪潸然落下, 纪舒愿转头与项祝对视一眼。

    还没等哭声停止,兔儿猛地一推,从男子怀里挣脱, 后退一步躲在纪舒愿身后:“我不认识他们。”

    “你……”年长者听到他的话,眸光怔愣片刻, “子越, 你怎能说不认得我?我是你爹啊。”

    年长者上前一步,似乎想将他拉过去,眼看兔儿躲在自个儿身后,纪舒愿伸手挡住年长男子的步子, 向他解释一番兔儿这时的状态。

    “他不记得事儿了?”

    年长男子将两人带进屋里,把兔儿的姓名以及出门那日的情况告知他俩,兔儿名为莫子越,他那日是要去隔壁县外祖家的, 谁知竟在路上碰到了拦路人。

    男子不知原先不知发生了这事,还是几日后, 马夫浑身是血的回到家中, 将这事告知他,他才知晓。

    他心里慌得很,立即带人去寻人,却一无所获,连马屁和马车都不见了。

    他们也不知拦路人往哪边去了, 只能找人顺着路去大海捞针,自个儿在家中等着,想着万一他回家,家中还能有人。

    听到他的话,纪舒愿猜测莫子越应当是被拦路人带走了,马夫受伤醒后瞧见马伤得很重,便独自走回家中,遗落的马匹又被马厩掌柜瞧见,连带马车一同带回马厩,马车被项祝买走,又在路上被莫子越认出拦下。

    事情梳理清楚,莫掌柜当即让管家去请郎中,管家出门后,他握住项祝的手,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俩。

    纪舒愿在身侧瞧着,向坐在一旁的莫子越说道:“找到你家人了,往后就在家中住了。”

    莫子越能感觉到这里有些熟悉,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手指交缠互抠,抿着唇一声不吭,很是焦躁。

    “待会儿手指头要抠破了,喝口水去。”桌面上放着茶水,莫子越听闻抬眸看纪舒愿一眼,拿过茶水喝了两口,随后低声说,“我不想待在这里。”

    “这是你家,你只是忘记了事儿才会如此,莫掌柜已经找了郎中,待会儿让他来给你瞧瞧,喝几帖药就好了。”纪舒愿安抚着他,莫子越始终摇头。

    毕竟无亲无故,人家亲爹都在这儿呢,纪舒愿总不能把他带走,他轻拍两下莫子越后背,无奈叹了口气。

    郎中随着管家进来,他放下医药箱,伸手替莫子越把脉,他拧着眉,半晌后松开,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接过纸墨写了张药方,并告知莫掌柜莫子越的情况。

    “少爷应当是撞到了头,得好好修养几日,我开了药方,每日三次,七日之后再看是否能记起事儿来。”

    莫掌柜匆匆向他道谢,让管家将郎中送出铺子,随后向项祝和纪舒愿说道:“您们救了我儿,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您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讲,要银子也成。”

    项祝转头瞧纪舒愿,看到他摇头后,也朝莫掌柜摆了摆手:“应该的,毕竟是个孩子。”

    他这话可跟做法大相径庭,纪舒愿笑着摇摇头,倏然想到不久前铁匠的话,他说莫家有个酒楼,还说这亲戚是不是来投奔的,听着酒馆应当不小。

    “莫掌柜。”纪舒愿叫他一声,在他转过头时开口,“听说您有间酒馆?”

    莫掌柜以为他是要报酬,或是想去吃饭,他点头应道,刚准备出声,却瞧见纪舒愿眼眸一闪:“不知莫掌柜酒馆用不用菜?”

    陡然说出的话让莫掌柜一怔,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瞧着他面上的怔愣,项祝向他解释一番关于家中菜棚的事儿,莫掌柜这才明了,他呼出一口气,向项祝说着:“菜自然是用的,不过我得先瞧瞧菜样貌如何。”

    酒馆的菜要长得好才行,不然会影响口感,纪舒愿应了声:“莫掌柜说得是,我们肯定给您的菜都是最好的,这会儿还不是收成的日子,不过也有刚长好的菜,明日我们便给您送来些,让您先瞧瞧。”

    就算菜不好,莫掌柜也得给他们些面子,毕竟他们刚帮他找到孩子。

    时辰不早了,纪舒愿跟项祝坐上马车,莫掌柜亲昵地牵着莫子越的手,朝他俩道了别,纪舒愿也向他们摆了摆手,走远后叹出一口气。

    项祝听到他的叹息,反而笑出声来:“不过才见过两日,舒愿怎么觉着有些不舍。”

    “不是不舍,就是有点感同身受。”纪舒愿瘫在车厢中,“子越什么都不记得,回到陌生的地儿肯定很是心慌。”

    跟他当时来到这儿不同,至少他还有些原主的记忆,可这会儿莫子越什么都不记得,纪舒愿又叹了一口气。

    “总归会想起的,而且他是在自个儿家,在熟悉的地儿肯定能更快恢复。”项祝这话也没错,纪舒愿闷闷“嗯”一声,额头抵在窗户上。

    他必须要适应的,纪舒愿也知道,幸亏明日要去送菜,趁这时辰,他也能去瞧瞧莫子越,说不定他已经想起些事了。

    地里的菜只有茄子黄瓜,纪舒愿特意摘了几个长得好看的,装进竹筐里放进马车。

    抵达莫家后,纪舒愿拎着竹筐下车,项祝敲开门,管家带着两人走进院子,边走边向他们说着莫子越的情况:“少爷今儿还是没想起事儿来,许是因为不记得的缘由,昨晚一整夜都没睡。”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事儿纪舒愿也管不了,他只能敷衍了事:“过几日应当就能想起来了,在熟悉的地儿总归是好的。”

    “但愿如此罢。”管家轻嗐一声,继续带着两人走到厅堂。

    莫掌柜没在厅堂,管家去叫他,半晌后他才走过来,身后跟着莫子越,瞧着确实很没精神。

    一瞧见两人,他顿时眼眸一亮,走到纪舒愿身侧:“你来了。”

    纪舒愿向他点了点头,将竹筐递给项祝,又由他放在莫掌柜面前,筐里的菜瞧着确实如纪舒愿所说,青翠欲滴,一看就知晓种的不错。

    若是让他买这菜的话,莫掌柜倒是能应了。

    “不错,你家这菜种的挺好,我能收。”

    能收就成,纪舒愿松了口气,笑着向莫掌柜道了声谢,莫掌柜把竹筐递给管家,呼出一口气,这才总算张口:“实话实说,我今儿是有事相求。”

    在纪舒愿示意他出声后,他无奈看向莫子越:“我这儿子大抵是跟你有缘,他在家中待着总是睡不好,我便想着,你能否带他在你家过一阵子,待他记起事儿后,再让他回来。”

    管家拿着筐子回到屋里,递到纪舒愿手中,竹筐沉得慌,里面明显有东西,他掀开上层的布,瞧见里面的钱袋。

    他一怔,把钱袋拿出来递给莫掌柜:“莫掌柜这是何意?”

    “我儿总归得吃饭的,这是这几日的伙食钱。”哪怕莫子越是头牛也吃不了这么多,纪舒愿冲他摇摇头,不过还是从里掏出几文钱,余下的又还给他,“这些就够了,莫掌柜您儿能使唤不?”

    “随便使唤。”莫掌柜笑着,收回钱袋指了指莫子越,“当初家中酒馆刚开时,他尚且年幼,那时还跟着我一同去端过盘子呢。”

    纪舒愿原本担忧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如此便好,那他可就真让莫子越去地里干活了。

    走之前将郎中开的药也一同带上,莫子越坐在马车上呼出一口气,握住纪舒愿的衣袖:“总算出来了。”

    “你为何不想待在家中?”瞧他这模样,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莫子越闻言摇摇头,“难受,家中都没人同我讲话的,爹不是去酒馆就是在屋里算账,整个院子墙头老高,方方正正闷得很,我喜欢你家那院子,敞亮。”

    一时之间,纪舒愿还真没看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当真不是在变着法儿的说他家院子小且透风吗?

    “那你睡大街正合适,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更是宽敞呢。”项祝扭头说完,又继续驾着马车。

    怕把莫子越逗哭,纪舒愿抿唇强忍着笑,拍两下他的手臂:“好了,住便住吧,不过是多了张嘴的事儿,更何况你爹也给了银钱的。”

    莫子越知晓他方才就拿了几文钱,都不够他一顿吃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椅座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是爹昨日给我的,我也用不着,给你吧。”

    “这么多?你自个儿好好放着。”纪舒愿递回他手里,莫子越却伸手拂开,“我不知怎的挑吃食,你就拿着吧,用来买吃食,我今儿想吃肉,咱们去集上买些肉吧。”

    买肉的确得好几文钱,纪舒愿收下钱袋,让项祝掉了个头,路过集上时买了些卤肉回家。

    莫掌柜应当说的是真事儿,莫子越干活干的有模有样,瞧见他这样子,项祝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些,两人逐渐称兄道弟,他顺口叫着纪舒愿嫂子。

    “嫂子,我今儿想吃干锅土豆还有笋尖炒肉片。”莫子越把割回来的茅草放在地上,铺平让它晒干。

    纪舒愿应一声,把前几日还剩余些的卤肉拿出来,又从灶台掏出土豆,莫子越接过削皮,下一秒,汤药出现在眼前,他抬眸瞧向纪舒愿。

    只见他挑眉一笑:“把药喝了。”

    “不喝了吧,这药也太苦了。”莫子越干笑两声,正准备蒙混过去,纪舒愿弯眸浅笑,“不喝?记起往日的事儿了?”

    莫子越动作一顿,扯了扯唇角,当即接过碗三两口喝完,随后朝他摇摇头:“没有,这药当真是没用,都喝完了还不见好,庸医。”

    其实莫子越记起来往日的事儿了,与他心里下意识的感觉一样,家中的确闷得慌。

    他爹只许他在家念书,整日让他待在一方小屋,连出门都少得很。

    上回出门还是因外祖母寿辰,虽说他与这外祖母不亲近,但想着能出门透口气,他便应了。

    爹因酒馆太忙没去,他才不幸在路上被劫了,幸好他聪明,途中趁机跳车,就是没看清,一不小心撞到了头,晕倒在半路被乞丐拉回了丐帮。

    他知晓自个儿不是读书的料儿,在项家他痛快的很,就是得装记不得事儿,他又怕被纪舒愿瞧出来,属实心虚的很。

    “我觉着还是回家更好,郎中上回不也是这样说的吗?得在熟悉的地儿,才能更快记起来。”纪舒愿边说,眸光边往莫子越面容上看,他显然在心虚。

    笑话,这么多年的电视剧白看的吗,如此拙劣的演技当真是不够看,果不其然,当纪舒愿出声后,莫子越顿时噤了声,逐渐垂下头。

    “嫂子,我不想回家,反正也有药方,咱们直接去集上抓些药就好,不用如此麻烦了。”莫子越朝他笑着,若是不知晓的话,肯定会觉着他的话很是贴心。

    纪舒愿朝他摇摇头,一脸难色:“有些不行,你那日给我的银两不够,你都不知晓,这药方中满是珍贵的药材,还是得让莫掌柜掏银子才是。”

    莫子越无力反驳,他这会儿压根没能力赚银子,上回给纪舒愿的银两还是他爹给他的。

    眼看他被自个儿的话堵得一言不发,纪舒愿无奈摇了摇头:“说吧,为何不想回家?这会儿应当能告知我真实缘由了吧。”

    他果真猜出来了,莫子越沉沉叹出一口气,将他在家中的事儿全部说出来,又向他解释道:“嫂子,我当真不是故意诓骗你的,我只是想再多留在这儿几日。”

    “既然你叫我一声嫂子,咱们家你随时来,可你爹做的事并没有错,读书才是好出路,明年你应当就能去参加考试了,若是中举便能得个一官半职,到时候可比做农活轻松多了。”

    纪舒愿将好处通通跟他讲过一遍,最终拍着他的肩膀:“若是你当官了,我就能把铺子开到你管辖的县城,到时可就麻烦你了。”

    一听到这话,莫子越顿时抬眸,向纪舒愿询问道:“当真能对嫂子有用吗?”

    “别说对我了,对你爹也满是好处,到时你爹多开几家酒馆,我再多开几家菜铺子,咱们两家互相看顾着。”纪舒愿也不知往后会如何,但这会儿还是劝莫子越继续回去读书更重要。

    “嫂子真没诓我?”莫子越歪着头问他。

    纪舒愿点头:“这还能有假?你去集上问问,谁会说当官无用?”

    比起普通商贾,还是官职更有用,莫子越也算是想明白了,他沉沉叹出一口气,抿唇点头:“我明儿就回家去。待回到家后,我好好读书,明年去考官……”

    将莫子越送回家中,纪舒愿又向莫掌柜说了些话,提醒他别逼得太紧了,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莫掌柜沉默半晌,若有所思,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我是太粗心了,孩子他娘早逝,我在他年纪小的时候只顾着忙活酒馆的事儿,对他太过疏忽了。”

    他叹了声气,用茶杯遮住眼眶中的湿润。

    纪舒愿也能够理解,男子确实更粗心些,他忙于生意也是为了莫子越,他安抚莫掌柜两声,又说了读书也需劳逸结合,若是累了就让莫子越来他家住上一晚。

    看到莫掌柜点头应了,纪舒愿才算是放心。

    卤味铺子在那条巷子已经被熟知,连中街的食客都起早去买,这些日子,纪舒愿跟项妙儿起个大早去,待到黄昏才回到家中,盆里的卤味也通通售卖完毕。

    就是有些累得慌。

    纪舒愿趴在项祝身上,根本不想动。

    躺椅随着两人的重量摇晃着,项祝手掌揽住他的后腰,轻轻拍着:“不如明儿歇息一日吧,你跟妙儿总这样也太累得慌了,身子哪儿还能受得了。”

    “赚银子为重,我想开铺子,得赶在菜收成前攒够银子,徐掌柜给咱们留的铺子也快收回,到时若是没银子给他,即便他觉着无妨,我也会有些过意不去。”纪舒愿闭着眼睛,仰头凑过去啃着项祝的下巴。

    下巴处留下一道红痕,纪舒愿嘬了一口:“夫君抱我去沐浴。”

    项祝翻身下地,手掌托住他的大腿,拿过干净的里衣,将他抱进沐浴屋,替他脱衣、擦身子,又趁机过了把手瘾。

    原本也有些存下的银子,再加上这两个月卤味赚的,足够用来租赁徐嗔家的那个铺子。

    那日他正在售卖卤味,徐嗔特意前来,买卤味的同时向他说道,那铺子已经收回,明儿就能租赁给他们。

    再些时日菜就到了收成的日子,恰好趁着空闲,将铺子按照他的想法重新加些柜子之类的,卤味摊子项妙儿忙不过来,于是他难得不让项祝去狩猎,而是让他与妙儿一同看顾摊子。

    前些日子木匠给卤味摊子做过柜子,纪舒愿便去找了他,让他再多做两个,柜子格里能放各式各样的菜,如此便能让客人瞧的更清楚。

    送给酒馆的菜才是大头,他这铺子只是用来售卖给旁边的客人,总归卖不了多少银子,到时他就在铺子前支一个摊儿,一同去卖卤味。

    铺子都租赁了,这支起的小摊儿自然是用不着银两的,如此想着,纪舒愿便觉着赚的很。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将地里的菜收了,天气日渐变冷,再过几日就能够将棚子架起来,盖上雨布,在地里种春夏日的菜,而那些个农户们,就种秋冬日的菜。

    如此一来,一年四季的菜就都有了,原先只能凭借季节做吃食的铺子,那会儿就能做出不合时宜的菜,价格自然也能稍微贵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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