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淋浴水温适宜,时响却感觉自己已经快被烫熟了:韩凌松是不说脏话,是注意文明用语,但那些字句连起来……


    也是真不要脸啊。


    顾忌着还没拆石膏的右臂,时响始终靠着墙壁站立,半侧身子避让花洒水流,细腻的白色泡沫顺着人鱼线缓缓下滑,最后被韩凌松的大掌拂去。


    呼吸微滞,他闭上双眼,然而这样一来,手掌在腰腹间游走的触感却更加清晰。


    昨天被亲,今天被摸,明天指不定就要被撅了……


    在事情变得不可控前,时响决定再挣扎一下:“我恢复还得不错。”


    “嗯。”


    “自己能上厕所了。”


    “嗯。”


    “所以,我今晚可以搬去客房睡了吗?”


    韩凌松举起花洒,将那些碍事的泡沫一点一点冲洗干净,做完这些才冷冷开口:“利用完就毫不迟疑地丢掉,还真是符合你的一贯风格。”


    是在暗讽当年一声不吭、拿钱走人的事。


    时响张了张嘴,许多话在舌尖上一滚,又被强行咽了下去,扯开话题:“我是怕你今晚没喝酒也会对我做那种事。”


    韩凌松取来干净的毛巾,自身后罩上时响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不轻不重地擦拭,一边饶有兴致地追问:“哪种事?”


    “我不说,怕你又嘲讽我自作多情。”


    “以后不会说你自作多情了——我发现,你是欲求不满。”


    啊?我吗?


    时响怀疑自己听错了,正要转身与造谣者理论,韩凌松却先一步甩出证据:“昨晚也不知道是谁,亲一下就石更了。”


    当事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出于心虚,时响肉眼可见地缩了缩脖子,似乎是想要藏进毛巾里。


    韩凌松不依不饶:“其实你很怀念的,对吧?”


    说话间,展开一条浴巾裹在时响腰间,掖起浴巾一角的时候,指腹不经意刮擦到了时响的皮肤,像是带着火,激得时响微微颤栗,慌忙叫嚣:“韩凌松,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等我伤好以后,保准打得你满地……”


    略显沙哑的男声灌入耳中:“我也是。”


    “你也要打我?”


    “不是。”


    “那你‘也是’什么?”


    韩凌松默了两秒钟,沉沉道:“我也很怀念。”


    时响仿佛静止。


    两人脚下的积水顺着地漏缝隙缓缓流淌,刻骨铭心的记忆却翻涌上心头。


    韩凌松走近一步,俯身到时响耳边,平静地、坦然地展露出自己的欲/望:“既然都是单身,也各自都有需求,你想再跟我试试么,省得再去找别人了。”


    时响不敢回头。


    如果这时候对上那双眼睛,自己一定会脱口而出“我想”。


    自打两人共处一室后,时响就清楚地意识到“和韩凌松划清界限”的想法多么可笑——只要那个男人不同意,他们就不可能划清界限。


    既然韩凌松不喜欢女人……


    既然韩凌松还会和男人……


    既然韩凌松不打算和陈妙言订婚……


    那他是不是还能延续一下当年的美梦呢?


    时响轻不可闻地应了声:“我考虑一下。”


    没能得到满意的答复,韩凌松并不懊恼,他像一名拥有足够耐心的垂钓者,言语上的试探仅仅是抛出来的诱饵,接下来的,交给时间就好。


    担心时响一直站在这里会着凉,他贴心提醒:“先出去吹干头发。”


    带回来的那些居家服派上了用场。


    被“伺候”着穿上一件黑色丝质睡袍,时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款式眼熟,直到瞄见另一件衣服上的“赫雅”标签后才恍然:“这些衣服不是你上次去店里给自己……”


    韩凌松打量着穿上合身新衣的时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嘴上却道:“尺寸量错了,这几件我穿着都不合身。”


    时响语塞。


    自己又不是笨蛋:次数多了,总能看穿这些不坦率的小伎俩。


    他破天荒说了句“谢谢”,透过镜子,目光却落在韩凌松被水溅湿的黑色衬衫上:前襟布料紧贴皮肤,很好地勾勒出饱满紧实的胸肌,如同被潮水冲刷过的礁石,当然,摸起来的手感也是相当不错……


    怎么可能不怀念?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动摇,他轻咳数声:“你的衣服湿了。”


    韩凌松颔首:“我上楼换身衣服,你先去吃饭。”


    两人在健身房淋浴间一番拖延,早已到了晚饭时间点。


    一楼弥漫着饭菜香。


    时响走进餐厅时,吴妈刚好将一盘糖醋排骨端上桌,见家里的病号换了身没见过的睡袍,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凌松少爷给你准备的吗?”


    家里的客用衣物都是她进行采买,能让男主人亲自去置办,可见,这位时先生的待遇有多么的不一般。


    时响尴尬地“嗯”了声,埋头干饭。


    他用左手使筷子,吃得很慢,碗里的饭刚刚扒拉出一个小缺口,就看见了从二楼卧室走下来的韩凌松——穿着和自己同款的黑色睡袍。


    时响当即就想收回那句“谢谢”。


    吴妈的笑容更不对劲了。


    等到韩凌松落座,他凑过去,压低声音抱怨了一句:“你是只认这个款式的睡袍吗?干嘛要买一模一样的,都怪这身衣服,吴妈现在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韩凌松镇定自若地拿起筷子:“她嘴巴严,不会乱说话。”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却像默认了没有误会。


    时响刚想发作,一扭头,却发现夹着糖醋小排的筷子已经喂到了自己嘴边。


    他们关系确实非同寻常。


    活该被误会。


    *


    自打住进璇宫,时响就被迫改了作息时间:起得很晚,睡得很早。


    韩凌松今晚没有应酬,也没有视频会议,吃过晚饭便一直待在卧室里回复邮件,时响不得不比平时更早上床睡觉。


    自然是睡不着的。


    他仰面躺在床上,左手高举手机,翻看着群演公会群聊里的新消息,只是手腕力量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字看多了睡意来袭,没过多久,手机便如同铅块般直挺挺地坠落,金属边框不偏不倚砸中鼻梁。


    时响当即痛苦地“嗷”了一声,抬手揉捏着痛处。


    陷在观景沙发里的韩凌松幽幽掀眼,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小幅度扬了扬唇,起身走到床边,捡起滑落至地板上的手机。


    亮起的屏幕泛着冷光,韩凌松将手机递还回去的时候,不经意碰触到了语音起泡,群头王志贤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许导的《惊澜》开始招募演员了,古代权谋题材,有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联系我……”


    时响双眼亮了亮。


    细微的动作被韩凌松捕捉到,他拧了下眉,语气不悦:“右手还没拆石膏,就急着找活儿了?哪个剧组会要一个伤员?”


    时响懒得和他解释从试戏到敲定角色、再到开拍时间跨度很大,只说了最直接的想法:“不找活就得喝西北风,我总不能在你这里混吃混喝一辈子吧。”


    韩凌松云淡风轻地回应:“我又不是养不起。”


    居高临下的姿态,是上位者才有的傲慢。


    但那句话里却藏着几分不易觉察的真心期许。


    时响凝视着他,妄图打消那个危险的念头:“韩凌松,你弟弟只是找人打了我一顿,不是把我给废了,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个事赖上你。”


    韩凌松也据理力争:“我说过的,作为补偿会给你资源,比金导那部戏更好的资源——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最后半句话,暗示意味颇浓。


    时响半开玩笑地问:“韩凌松,你不会是想包y我吧?”


    韩大总裁没有吭声。


    或许是在衡量此法的可行性。


    时响被那阵沉默给逗笑了:“你好吃好喝养了我这么久,找医生帮我复健,给我买手机和新衣服,还帮我交了房租,作为补偿已经足够了,我不是那种不识相的人,就算回到彤山,也不会再找韩凌杉的麻烦。”


    话里话外,都笃定了自己不会一直留在连城。


    没有理由。


    也不乐意。


    意识到时响的想法后,失落感如同一张漫无边际的大网,从头到脚将韩凌松罩住。


    他试图挣扎,却越陷越深。


    最后只能用一种釜底抽薪的方法去否定对方、肯定自己:“你不是吗?”


    没头没尾的反问让时响感到困惑:“嗯?”


    曾经那被恋人背刺后的不解、质疑、绝望通通卷土重来,韩凌松轻蔑地勾了下唇,语气更加凉薄:“时响,你不就是那种不识相的人吗?要不然,你当初怎么敢来招惹我?怎么敢找人偷拍我们的亲密照?怎么敢拿着照片找我爸要五十万?”


    那抹故作淡然的笑容里藏着苦涩:“他们告诉我,这叫‘仙人跳’,不叫谈恋爱。”


    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自重逢的第一天起,时响就在猜测,韩凌松什么时候会问起这件事,但当对方真的问了,他却发现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只能艰难地挤出一点声音:“我……没有……”


    韩凌松挑眉:“没有?那你告诉我,那五十万最后是不是进了你的口袋?”


    沉默半晌,时响迟疑着点了点头。


    后补了一个很轻的“是”字。


    他想自己确实没办法责怪韩凌杉了,毕竟,那家伙的初衷也只是为了给遭遇“仙人跳”的哥哥出一口恶气。


    听到当事人“坦然”认罪,韩凌松不禁失笑:让自己三年来不敢追寻、不敢细究的噩梦,到头来在对方嘴里,不过轻飘飘的一个“是”字。


    甚至都不想着狡辩一下。


    磨了磨后槽牙,韩凌松胸腔里的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五十万,五十万而已,就能让你对着我演三个月的深情戏码,最后带着钱一走了之……时响,你可真是天生当演员的这块料,我不给你找戏拍,那都是娱乐圈的损失。”


    时响一言不发。


    韩凌松只当他是理亏不敢说话,俯下身,用拇指指腹缓缓按压他下唇的伤口:“我可以给你砸五百万甚至五千万,我就想看一看,你能演到什么程度?”


    唯恐这样说还不够折辱人,他索性把话挑明:“顺便看一看,你愿意再跟我睡几次?”


    时响被如此直白的质问惊得睁大双眼,脸上失了血色,眸中渐渐凝出一层水光。


    韩凌松看得心脏一紧。


    继而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太过火,下一秒,却听见对方的轻声妥协:“……今晚就要睡吗?”


    韩凌松愣住了,积攒的怒火被一句同床共枕的邀请全数浇灭,不知是该嘲讽那家伙见钱眼开,还是没心没肺,满脑子都是——他愿意再跟自己试试。


    他愿意了。


    他愿意的。


    原地僵了半晌,韩凌松缓缓抬起手。


    误以为对方是要掀被子上床,时响绷紧唇线,心里盘算着要怎样做准备才不会让自己受伤——他确实太久没做了,然而,韩凌松的目的依然只是床头灯控制键。


    理由尖锐却合理:“就你现在这幅样子,根本没办法让我尽兴。”


    灯光被调整到适合睡眠的亮度。


    散发着一种诡谲的温柔。


    韩凌松转身走向沙发,只丢下一句:“等你拆了手上的石膏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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