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奸夫

    “闵相做主,给闵三小姐定了刘胡叶为夫婿,三小姐不愿意,昨夜便与人偷逃出去。


    “可是带他出逃的人却非善类,今日在京郊与人大打出手,惹了命案,被京兆尹的人当场拿下。”


    徐仪道:“那人身上被搜出来了同心玉。”


    燕堂春先确定了闵恣无虞后,才松了口气,然后后知后觉地看向长嬴,奇怪道:“同心玉不是压根就没丢吗?怎么又从你手里跑去了旁人身上?”


    长嬴说:“闵三现在在何处?”


    徐仪道:“被拿下后,由闵家出面领了回去。”


    长嬴又问:“身上被搜出同心玉的人呢?”


    徐仪道:“几方争论了半天后,由刑部收押。”


    刑部尚书空缺已久,如今刑部当事的是两位侍郎。这两个侍郎分别是脾气比牛还硬的方岸,以及闵道忠的学生贺树。


    长嬴正思忖着,燕堂春见缝插针地问道:“闵恣现在的情况能打听到吗?”


    徐仪摇摇头,说:“闵府的人还没传出消息。”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出一道女声。几人闻声看去,见一个女使小跑着进来,欢声道:“有了有了!”


    徐仪蹙眉斥道:“有什么了?没轻没重的,殿下面前也敢放肆?”


    女使略稳重了些,向长嬴拱手道:“殿下,闵府传出了消息。”


    她双手将纸条递给徐仪,由徐仪转交长嬴。


    纸条展开,只有六个字。


    “假玉,求见殿下。”


    燕堂春着急道:“闵恣这是什么意思?”


    长嬴眯起眼,指尖轻点,示意她冷静。


    长嬴道:“让方岸出面,把闵恣提到刑部去,好生安顿,我要见她。”


    徐仪与后面进来的女使齐声应是。


    刑部大狱,烛火幽微。


    不过几日未见,闵三小姐却瘦得狠。


    上回见面只是觉得她苍白瘦弱,如今却能感受到人生命力的消逝,简直是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


    但人却比上次冷静许多。


    闵恣原本端正地跪坐在草席上,见狱卒领着长嬴走进来,便跪直上身,工工整整地叩拜。


    狱卒引到长嬴,恭声道:“殿下请自便。”而后自觉退了下去。


    闵恣抬起头,哑声说:“殿下风姿依旧。”


    长嬴垂眼:“闵恣。”


    “臣女知道殿下时间宝贵,不多耽误殿下。”闵恣开门见山地说,“求殿下救救那个与我一起出逃的人。”


    长嬴说:“三小姐有什么筹码能让本宫心动?”


    闵恣再拜:“祖父与伯父的账,我愿为殿下奉上。”


    “本宫无意与闵氏为敌,要账何用?”长赢笑了声,“堂春求本宫来帮你,你提一句她,本宫便也不提条件。”


    “燕县主是闵恣的至交,闵恣不忍利用她。”闵恣一字一顿地说,“殿下还需要什么,闵恣定然全力以赴。”


    长嬴笑了声。


    “三小姐用同心玉吸引本宫而来,还是不愿意主动提起它吗?”长嬴弯下腰,似笑非笑,“本宫来的路上听到不少风言风语,说闵三小姐与奸夫出逃。如今那个奸夫受困邢狱,死生未知。”


    闵恣的脸色刹那间白了。


    长嬴道:“倘若你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就先说说求本宫办什么吧。”


    闵恣闭了闭眼,须臾后,她睁开眼,说:“昭王曾经到过闵府,与祖父商议禁军与御林军的防务一事。他们妄图以我婚事为棋,暗窥李氏皇族。”


    长嬴:“为什么要带着一块假的同心玉?”


    “为了……以防万一。”闵恣艰难道,“我不知道我的出逃能不能成功,一旦不成功,我就要被带回去成亲。只有闹大这件事,我才有脱离闵家的希望……殿下,我没法子了。我求母亲给我打听同心玉的样子,然后利用了最近的风波,伪造它带在身上。”


    长嬴笑:“可以,也不算白费功夫。你是想求本宫救人?”


    “是。”闵恣仰头流着泪,“求殿下救救她,她是为了我才杀人的。她不是奸夫,是止盈啊……”


    长嬴眉梢一动。


    止盈。


    工部尚书周静之女——安阙城出了名的爱木头的姑娘——周止盈。


    半个月后。


    案子审完,闵恣仍被以“尚未查清赃银”为由关押着,周止盈以“自保”为由赦免死刑,杖四十,遣返回家。


    但周止盈的身份被长嬴按了下来。


    再半个月,这块由闵恣身上搜出来的同心玉再次引起轩然大波,因为它是假的。


    而昭王府中却又流传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真假未知。


    …………


    公主府中有很多燕堂春爱去的地方,其中包括长嬴院子里扎的秋千,随处可见的石桌石椅,三三两两的亭子……如今小花园里的小亭子下,便坐着四个姑娘煮茶。


    燕堂春和长嬴依在一起,徐仪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炭火。


    还有一个是公主府的生面孔,赫然是本该在邢狱的闵三小姐,闵恣。


    闵恣的气色养回来一些,她变得略有些沉默,非必要不怎么言语。


    “如今外头都在猜昭王府里的那块玉是怎么回事。本来嘛,这块玉在谁手里,谁就有贪脏嫌疑,但被阿恣你这么一搞,如今这事儿都成了个乐子,大家都在猜是谁在算计昭王。”


    燕堂春笑眯眯地说:“但我还是佩服咱们长嬴公主,心多黑呢,把东西往昭王府里放。”


    闵恣无声地笑了笑。


    长嬴低眸瞥她一眼:“谁动的手?”


    燕堂春举起手:“猜错了,还真不是我。我去晚一步,有人捷足先登。”


    闵恣见状插话说:“是祖父命人做的吧。脏水被我引到他的头上,他肯定下意识先祸水东引,而非查我。”


    “还真是,”燕堂春说,“我跟着捷足先登的人走了一段,发现他们的接头人和闵家有点关系。闵相的手够黑啊,比起表姐也不遑多让。”


    徐仪乐出声。


    亭子里准备了不少零嘴吃食,燕堂春给长嬴和闵恣分别递了些,活像个东道主。


    长嬴道:“邢狱那边有方岸在,他倒不会暴露闵三。但贺树还在,总归不算天衣无缝。”


    燕堂春皱眉,还没来得及是什么,闵恣就主动开口道:“请殿下将臣女送回去吧。”


    燕堂春不理解道:“阿恣?”


    闵恣清晰地说:“既然假玉是我准备的,风波是我引起的,殿下于我又有恩情。那么我便愿意为殿下鞍前马后,殿下想要那块假玉是什么说法,我就可以说什么样的话。”


    燕堂春不太高兴地看了看闵恣,又偏头去看长嬴,转头却被徐仪按下。徐仪淡定地安抚要炸毛的燕堂春,朝长嬴的方向眨眨眼。


    长嬴笑道:“那块玉不值一提,不过是少女的游戏的手段而已,本宫怎么会为了这个将你再次推入水火之中。本宫只是在想,刘家与昭王既然已经通过闵家牵上线,如果贸然剪断这条线,有些可惜罢了。”


    闵恣犹疑地说:“殿下的意思是,让臣女接着接受这门婚事?这……”


    “不,”长嬴道,“本宫不会推人进火坑。只需要闵三小姐做一件事。”


    又半个月。


    天气渐渐入夏,李洛的腿已经完全好了。除了行走间变得谨慎了些之外,已经看不出他断过腿。


    长嬴进宫看望他,问他是否要重新准备先农坛亲耕一事,李洛仔细思考过后,还是拒绝了。


    “兴师动众,非仁君之举。不管是我去做这件事,还是长姐和太后闵相去做这件事,对天下农人都是一样的鼓励。”李洛认真地说,“再兴此事,恐有不祥,还是算了吧。”


    长嬴应了声好,又提起言台。


    这几个月间,言台已经成为独立于六部之外的机构,虽非行政,却有一部分否决权,并从闵道忠手里分来决策权。


    已经初具规模了。


    “既然言台逐渐出现在朝堂中,最开始那些人肯定不够。闵相是要留着,其他人可以酌情换一换。”


    李洛回想了一下言台都有那些人,然后垂头丧气地叹了声,发现自己想不起来。


    长嬴失笑道:“有宗室的酬之他们,闵相的门生,昭王一脉,还有些六部的纯臣,都察院的几个人。”


    李洛一听到昭王的名号就皱眉。


    最开始他不太在乎谁当他的老师,毕竟在他看来,谁当老师都不如长姐每个月来宫里教导自己的那几次。


    可是后来他同时受昭王和闵相的教导,便在心里搬来衡量的称。


    闵相虽在朝中风评不好,讲学也枯燥乏味,总的来说确实一个不会出错的先生。无功无过,无愧“帝师”之名。


    可昭王,燕昭王。


    这个异姓王简直傲慢无礼、目无尊上!


    他不怎么教给李洛真东西,却屡屡傲慢地进行一些提点。


    李洛虽不是正经皇室长大的孩子,却到底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无法忍受这样傲慢的态度。


    但思及昭王是自己提出来请的武学师傅,又是长姐的亲舅舅,李洛每次都忍下了。


    长姐说,言台至关重要。


    为什么要让昭王加入!


    李洛的整张脸都要皱了起来。


    “昭王平日教导我已经劳累……还是不要让他在言台辛苦了吧。”


    说完这句话,李洛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长嬴的神色,却只见长嬴四平八稳地说:“阿洛既然有心,便算进章程里吧。”


    李洛心头一轻。
图片
新书推荐: 如在心上 小姐难嫁GL 听说竹马青梅是绝配 大猫统领的心尖宠GL 南北往事 真千金是玄门大佬[古穿今] 朕就是这样的汉子[快穿] 巨星男友他不想结婚 盛宠女官 系统又又又给我送钱了[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