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里是她的家乡,但这一次她有家不能回,刚落地就先去找了个酒店凑合了两晚。
培训机构那边也已联系好,最快后天就能去上班,剩下的只差租房子。
时颂先在手机软件上看了几个合适的,最终几经对比,相中一套还算不错的复式小公寓,关键租金还特别便宜。
但万万没想到,很快她就尝到了步入社会的第一个苦头。
她没有独自在外租房的经验,在中介的一番花言巧语下,加上她自己也想尽快定下来,于是一个上午就完成了看房和签合同,并先支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起初几天还没出现什么问题,直到某天凌晨快一点钟,她忽然被隔壁的动静硬生生吵醒,才意识到房子的隔音有多么差。
更离谱的是,隔壁住的一对小情侣的作息完全跟正常人相反,每到凌晨就开始活跃,完全不顾人死活地做饭,用洗衣机洗衣服,甚至有时候他们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从他们的谈话中能推测男方上的是夜班,每天都如此。前几天没动静,大概率是男方出差,两个人没住这里。
第二天,时颂跟朋友疯狂吐槽这件事,路颜和陶嘉宜都提醒她不要一个人跟对方交涉,现在社会险恶,无法预料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所以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他们这个小区是那种很普通的居民楼,后来时颂才知道,这一层都被改造成统一的风格在网上出租,有的甚至原本一套房改成两套小公寓,所以隔音极差。
时颂联系了中介,也就是这层楼的租房管家,让他出面去解决,谁知管家隔了好久才回消息,而且拖到第二天才去找对方说明,得到的回复是对方作息就这样,实在没办法,已经让对方尽量小点声。
时颂的睡眠质量一直不算好,稍有些动静就很难入眠,隔壁小情侣动静是小了些,但还是有,好几天晚上她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现在她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在这种地段,租金还这么便宜,说不定上一个租客也是如此饱受折磨。
因为签了合同,现在选择不租的话,钱也不会退回,不过还好只签了三个月,但是代价已经很大,时颂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刚迈入社会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看来以后还要多斟酌,不能再图方便草率决定了。
时间一晃到四月中旬。
这些天来,时颂除了在培训机构正常上班,剩余时间都在思考怎么充分发挥账号粉丝的优势,旅行vlog大多已经引起视觉疲劳,到底该做一个什么类型的博主合适。
这个定位很难找,尤其是现在这样一个短平快的时代。
后来在翻大学作业的时候,时颂翻到了一个不到一分钟的视频。
之前有一学期她选了电影鉴赏的选修课,她很喜欢网上发的那些将电影里关于自由奔跑的镜头剪在一起的视频,于是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效仿着将自己看过的一些非常喜欢的电影里有关奔跑的镜头剪辑在一起。
再次看到这段视频作业,时颂忽然间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她又花了几天的时间多剪了一些画面进去,然后加上合适的配乐,发在了个人账号上。
紧接着,她又在评论区说自己想以“跟着电影去旅行”为主题做一个系列的短视频。
她忐忑地期待着回复,没想到大家的反馈比预想中的还要好,还有很多人在底下推荐了想看的电影,不过大多是国外电影。
她很快在后面回复大家:【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到了,我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出国给大家拍想看的电影取景地,但是现在我先以拍国内为主。】
方向总算定下来了,但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第一个作品很关键,做不好就留不住人,更别说火起来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时颂比以前更焦虑了,常常熬夜到很晚找各种素材,加上隔壁断断续续的扰民,每天精神状态都很差。
四月底的时候,荀卿卿因为学校开运动会,放了五天的假,跟着家里来青梧探望外公外婆。
因为宋晓曼的关系,她只能偷偷摸摸来找时颂玩。
时颂虽然忙,但还是请了一天的假,正好也当放松了。
两个人看了场电影,刚好发了工资,时颂又请荀卿卿吃了顿大餐,后来荀卿卿拉着她去网吧玩。
在荀卿卿的鼓动下,时颂第一次打开《纵横山海》,并创建了属于自己的账号。
之前都是看闻衍的比赛视频,现在才算得上真正接触到这个游戏。
过完新手教程,她开始匹配玩家一起玩,但每次一进地图没几分钟就死了,惹得她一晚上都在问:
“这是怎么发现我位置的?”
“这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不是,我还有那么多滴血,怎么才扛两招就死了?”
“这游戏怎么这么难玩啊?”
最后,她得出结论:“我不适合这个游戏。”
荀卿卿在旁边哈哈笑:“姐,没事的,我当时也跟你一样,多玩玩就好了。”
“真的吗?”时颂质疑道,“我感觉我这辈子都玩不明白这种游戏。”
荀卿卿抱着一定要拉时颂入坑这样过年就能有人一块儿玩的想法,颇有耐心地坐到旁边,指着屏幕上的地图:“没事,我来慢慢教你。你看,这个地图看上去很大,其实构造很简单……”
那天玩到很晚,两个人才从网吧里出来。
荀卿卿想去时颂那儿睡一晚,多跟她聊聊天,但考虑到隔音太差,不想让荀卿卿受罪,于是时颂便以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为由,让荀卿卿联系她爸来接她。
最后荀卿卿被她爸接走,时颂正好顺便搭车回到住的地方。
…
转眼到了五月,时颂的新作品仍没有头绪,先前想了几个策划都pass掉了,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陶嘉宜五一放假,第一时间过来找她。
陶嘉宜当初填报志愿,报了暮城大学的金融学,无奈分数不够调剂到了其他专业,大一时没看通知错过了转专业的报名,等到大二才成功转去了商学院,但是也被降了一级,所以正在读大三,比起时颂他们为工作奔波,她目前还没有这样的烦恼,赶上五一放假就来找时颂玩。
五一当天,街上人来人往,两个人吃了顿海鲜自助,正商量下一站去哪儿,时颂看见陶嘉宜在不停地给人发消息。
“要不还是去看电影吧?”比起k歌,她还是更倾向于看电影,正好最近上了新片子。
陶嘉宜发完最后一条消息,笑眯眯地看向时颂:“顾睿刚跟我说他回来了,这会儿人正好在青梧。”
时颂问:“他怎么又回国了?”
陶嘉宜:“没细说,好像是专程来办事的。”
时颂“哦”了一声,跟她没多大关系。
陶嘉宜收起手机,兴致勃勃地搭上时颂的肩,快步往前走:“电影什么时候都能看,人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再碰上,我们去找顾睿玩吧。”
时颂这回学聪明了,敏锐地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不对劲:“除了顾睿,该不会还有其他我认识的什么人吧?”
陶嘉宜随即露出一抹坏笑:“你猜对了,闻衍也在。”
时颂承认,在察觉到陶嘉宜不对劲的时候,她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闻衍,但是很快又觉得没那么巧,直到亲耳听到闻衍的名字,本该无动于衷的她,竟有一些想去。
从那天他发了退队的微博,她再没有看到他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去嘛去嘛,你们都见过那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啦。”陶嘉宜一个劲劝她。
“好。”时颂没多说什么,“他们现在在哪儿?我们打车去?”
“这次倒是很爽快嘛!”陶嘉宜边夸她边拿手机打车,“打到了,离我们还有两分钟。”
两分钟后,两人坐上网约车。
行驶了十来分钟,见车子龟速往前挪,陶嘉宜问:“师傅,前面怎么了?”
师傅:“堵着了,节假日本来人就多,你们去的那个地方附近好像今天正好还有什么演出,你看导航上这条路都是红的了。”
陶嘉宜:“那我们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
师傅:“不好说,堵个三四十分钟都是有可能的。”
陶嘉宜看向时颂:“怎么办,这也太久了,早知道坐地铁了。”
“我刚刚查过路线了,到他们吃饭的地方没有直达的地铁,而且这会儿地铁也很挤。”时颂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没事,赶得上就去,实在赶不上就算了。”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陶嘉宜沮丧道。
没想到这一堵,就堵了四十多分钟,两个人赶到小酒馆的时候,正迎面碰上顾睿。
陶嘉宜喊住他:“欸,你们已经结束了?怎么这么快?”
顾睿手上拿着把车钥匙:“当时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这儿坐了有一会儿了。你说要来,这都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陶嘉宜:“五一节假日,路上太堵了,没办法。”
顾睿接着说:“本来还能再待会儿的,但是出现了个问题。”
陶嘉宜:“什么问题?”
顾睿看了眼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颂:“闻衍他喝醉了,这会儿已经昏睡过去了。”
“他喝醉了?”
陶嘉宜和时颂几乎同时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难以置信道。
时颂真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还昏睡过去了?”
像闻衍那样的人,恐怕从来没有失态过,喝醉和昏睡两个词很难想象会出现在他身上。
别说她们了,顾睿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信。
顾睿不能再耽搁了,边说边往停车坪走:“他这会儿正在我车上,我准备把他送回去,你们跟过来就相信了。”
时颂还没做出判断,陶嘉宜直接拉着她就走了。
等到了停车坪,顾睿把一侧的车门打开,只见穿着蓝色衬衫的闻衍正安静地侧靠在座椅上,两眼紧闭。
陶嘉宜小声地问:“这是什么情况啊?”
顾睿放低音量:“说来话长,要不我们车上说?”
陶嘉宜紧接着比了个ok,然后趁机把时颂推上车,自己去坐副驾。
直到车启动,闻衍也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时颂好几次没忍住去观察他,这样的场面简直太难得了。
因为醉酒的缘故,他的脸色泛着红晕,眉宇间微微蹙起,不过呼吸倒是听上去很平稳,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狭窄的车厢内,他们离得很近,只要她轻轻一抬手,她就能碰到他,而且他不会知道。
记忆里高中时的那个他,优秀得让人难以靠近。
如今的他,无论是网上,还是现实生活,他都一副冷漠疏离,尤其是那双眼眸,对每个人都一样的淡漠,没有一丝温度。
再次见到闻衍的那一天,时颂就深深地觉得,他藏了很多心事,而且是不愿说给任何人听的心事。
而此时此刻,他正侧靠在她旁边,静谧的睡颜一如既往精致帅气,没有任何攻击性,看上去竟然还有一点乖。
怪异的情愫在心底鼓噪,时颂好像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