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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上钩

    全运会在年后的初春,越来越寒冷的天,都在提醒孟汀日子的临近。

    每天训练按部就班,任务总能超额完成,可滑板这东西,技术是硬骨,心态就是软骨,缺了哪块都站不稳。

    当天训练结束,孟汀去看望袁教练。

    老鬼目前病情稳定,身体还需调整至更好状态,才能安排手术。

    病房里,消毒水混着苹果香,袁教练靠枕头上,平板放着孟汀当天的训练录像。

    画面停在Frontside 540 Indy Grab那帧,袁教练敲敲屏幕:“落地时后脚往板尾撇了两毫米,重心偏了,空中停滞自然稳不住。”

    孟汀递来削好的苹果:“您这眼,比高速摄像机还尖。”

    “尖有个屁用,”袁教练把平板扔给他,“也治不了你一做Front 540就变怂。”

    孟汀硬着脖子犟嘴:“我哪怂了?除了你挑刺的两毫米,几乎没毛病!”

    “你唬唬别人得了。”袁教练盯着他,目光能刺进皮肉里,“只要踩上滑板,你怎么想的,我一眼看穿。”

    孟汀不说话了。

    “那事还没过去?”袁教练看他耷拉的脑袋,语气软了点。

    孟汀捏着膝盖:“换您,您能过去?”

    视频里的Frontside 540 Indy Grab,是孟汀资格赛失误的动作,也是三年前,差点葬送他滑板生涯的动作。这道坎横在那,像碗池里的凸起,他跨越无数次,始终跨不过去。

    “就当玩嘛。”袁教练揉揉他脑袋,“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

    “一次就是四年,您这安慰,还不如不说。”运动员吃的是青春饭,孟汀的职业每天都在倒数。

    自知劝不动,袁教练索性转移了话题:“去吧,打饭去,红烧肉多来点肥的。”

    孟汀拎上饭盒:“医生说了,你不能吃太油腻。”

    “我还说让你别紧张呢,你听了吗?”

    “臭老鬼!”

    几天后的休息日,孟汀一觉睡到中午,被电话吵醒。

    他闭着眼接通,对面震耳欲聋:“噢上帝!勤奋的鸟儿都在碗池飞三圈了,你这小懒虫还在跟枕头谈恋爱!”

    熟悉的语气,破锣似的汉语发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塔博。

    他是孟汀在美国的康复师,也是心理咨询师,生活在美国的南非人。

    塔博曾在中国留学,和孟汀口味相同,酷爱川渝火锅,无辣不欢。

    相比康复训练,塔博对他的心理帮助更重要。如果不是塔博,孟汀也许会在美国呆更久,可能再也没有重返赛场的勇气。

    塔博这人,优点突出,缺点也明显。

    第一,总爱顶着身黑皮肤半夜装“柯南里的黑影凶手”,再露出两排白牙吓人。

    第二,和姜澈一个德行,视财如命。

    孟汀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声音黏糊糊的:“你不在美利坚赚钱,给我打电话干嘛。”

    “当然是从你身上赚钱。”

    “免了,我请不起。”孟汀见过他的价目表,数了三遍,总觉得多了两个零。

    “宝贝儿,再浪费时间,毛肚鸭血、鸭肠黄喉,都要离你而去了。”

    “什么啊!”孟汀往被子里缩了缩。”baby你只剩八分钟了,体育馆门口见。”

    电话挂得快,孟汀反应了两秒。

    体育馆门口?

    见?!!

    确认不是愚人节,抱着怀疑的心态,孟汀来到体育馆。然后,他看到了大白天,穿一身黑,露两排白牙,对他挥手的“黑影人”。

    “塔博,真的是你!”孟汀跑过来,“你怎么来了?”

    “站住,先别动,不要影响我赚钱。”

    塔博虽然又贵又贪财,但能力上没得说。

    他把孟汀拉到边上,按他左腿,指尖轻轻发力:“股四头肌张力比去年好30%,髌腱弹性也够。上帝,这膝盖健康得能跳街舞,显得我都老了。”

    “毕竟你一把骨头了。”

    “我的汀,你越来越不可爱了,嘴巴像抹了辣椒水。”塔博拍拍他后背,指着碗池场,“去吧,来个Frontside 540 Indy Grab给我看看。”

    孟汀:“上来就搞这么狠的?”

    “狠吗?”塔博挑眉,掏出对护具扔给他,“你去年在洛杉矶康复中心,是能在 foam pit里做Kickflip Mctwist的人,怎么回到正经碗池就怂了?”

    护具是塔博千里迢迢带来的,护膝内侧加了防撞凝胶,透气网眼对着关键发力点。

    “别怀疑,它的防护性强到你想在碗池自残都难。”塔博笑着耸肩,“ok,我可没鼓励你自残。”

    “您接代言了?这么卖力推销。”孟汀套上护具,的确比他之前的好,严丝合缝包裹关节,简直像量身定做。

    “如果给我代言费,我能把它吹得比黄金还贵。”塔博说,“嘿,汀!快上去,来一段美妙表演。”

    孟汀踩着滑板,站在碗池边缘。

    塔博在下面助力:“汀,去吧,让滑板告诉你,你比自己想的厉害!”

    孟汀深吸一口气,滑板轻轻一弹,顺着弧度往下冲,到最低点时猛地发力。身体腾空的瞬间,左手精准抓住板沿,Frontside 540 Indy Grab!

    完美动作,分毫不差。

    “噢上帝!”塔博的掌声和哨声混在一起。“我要是女人,现在就爱上你。”

    孟汀松了口气,返回他身边。

    塔博的兴奋头还没过:“汀,我认为,你可以滑Kickflip Mctwist和Stalefish 720了。”

    这两个是奥运会拿奖牌,甚至是金牌级选手才能完成的动作。

    “发烧了?”孟汀按他的额头,“我可没钱给你,摘了对我的滤镜。”

    塔博拍掉他的手:“汀,你不自信的样子,是不会有姑娘爱上的。”

    “我也不需要。”孟汀扯嘴角,“一天到晚想那些情呀爱呀的,烦不烦。”

    塔博蹲下来,认真检查护具:“做.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总能让人沉迷其中。”

    “你恶不恶心!”

    “汀,你还没有体验过与姑娘翻云覆雨,共度良宵的快乐吗?”

    孟汀:“…………”

    “上帝,你已经十九岁了,竟然还对姑娘没欲望。”塔博扣紧他的护膝,瞪大眼睛,“嘿!boy,你原来是个基佬!”

    “你才基佬!”孟汀火了,扯着他的衣领一通折腾,“死基佬!闭上你的嘴!”

    当天下午,孟汀在碗池里飞了一次又一次。

    傍晚,两人趟露台看夕阳,塔博枕胳膊哼歌,孟汀默默听着。

    回想在康复中心的日子,目光所及都是白色,像个冰冷牢笼,只有后院能看到不同景色。

    塔博总拉着他躺草坪上,对他说:“疼痛会骗人,但风不会,你能感觉到风,就说明你还能飞”。

    孟汀看了会儿天,感受风划过皮肤:“你到底为什么来?”

    “当然是赚money。”塔博转头,对他眨了个眼,“从你身上赚。”

    孟汀吓得坐起来,退出去好几步:“别打我主意,我请不起你!”

    “baby,有人为你出钱。”

    “谁啊?”

    塔博半笑不笑:“汀,你有时候,非常像体育生。”

    “什么意思?”

    “中国有句谚语。”塔博笑着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你大爷的!到底怎么回事?”

    “你忘了三年前,你怎么去洛杉矶的了?”

    是那个帮助受伤运动员的慈善机构。

    塔博继续说:“他们为你花了钱,总要追踪你的后续进展。”

    “是我教练找到你的吗?”

    只有袁教练了解他的心事,所以老鬼联系了慈善机构,机构又帮他找到了塔博?

    “nonono!”塔博晃晃手指,“我只和我老板对接。”

    孟汀合理猜测:“那就是袁教练找到你老板,你老板又找的你?”

    塔博枕着胳膊躺回去:“谁知道呢。”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这种可能,孟汀感慨:“你老板真是个好人。”

    “是的,他出手很阔绰。”

    孟汀问他:“方便给我个老板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谢谢他。”

    “你不是有吗?”塔博说,“过中国年时,还发过拜年短信。”

    孟汀确实存过一个慈善机构号码,发过几条消息,但都没回复,他以为是空号或人机。

    “那个就是你老板?”

    “当然。”塔博说,“我英俊又阔绰的老板。”

    回到宿舍,孟汀翻出号码,在打电话和发短信之间,选择了后者。

    编辑了一长段感谢,孟汀点击发送。

    等待几分钟,根本没回复。

    靠!塔博又耍我吧!

    那混蛋没少逗我玩!

    孟汀气得锤枕头。

    下一秒,手机响起来。

    【边大哥】

    上次从边渡车里下来,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联系了。心脏横冲直撞,孟汀抿唇接起。

    “黏黏。”边渡的声音传进来。

    孟汀故意装得冷淡:“干嘛。”

    “我生病了。”

    “哪病了?”孟汀的冷淡瞬间破功。

    “想你。”

    发现被“骗”,孟汀继续装冷淡:“哦。”

    “每晚都梦到你,想抱着你,吻你,想对你做任何事,想……嘟嘟嘟。”

    电话挂得坚决,半句听不下去。

    手机丢一边,孟汀脸埋枕头里,心脏快得要炸开。可挂了又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

    神经病啊啊啊啊啊!!!

    他声音好虚弱。

    一定是是刚睡醒。

    可他以前睡醒也不这样!

    真的生病了吧?

    也不知道什么病。

    严不严重啊?

    好不容易打个电话,巴巴叨叨一堆,也不说个重点。就不能在我挂电话前,插个空,告诉我得什么病了嘛!

    也不知道吃药没有,他现在住哪呢,有没有去医院?有人照顾吗?

    靠!墨迹什么,问问不就知道了!

    孟汀划开手机,拨通方远默的电话。

    “小汀?有事吗?”

    孟汀才注意时间,晚上十点半。

    “……”靠。

    我是神经病吧!

    “不好意思小默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事吗?”

    “我听说,边大哥生病了?”

    “病了?你们不是住……”方远默卡了下,“稍等,帮你问问。”

    不到十分钟,电话回过来:“是病了,高烧,他自己在家,地址发你了。”

    电话挂断,孟汀看着手机里,详细到门牌号的地址。

    给我这个干嘛?

    我又没说要去。

    给了我也不去!

    不到半小时,孟汀拎着药袋,出现在边渡家门口,他环顾楼梯间。

    高档小区,一梯一户,走廊都金碧辉煌。回想红枫小区的“老破小”,边渡竟然陪他住了半年。

    神经病!

    孟汀攥紧药袋,轻轻敲门。

    边渡脸色苍白,看了眼他手里的药袋,开门让他进来:“冰箱有零食汽水,想吃自己拿。”

    说罢,边渡转身回了房间。

    茶几上散落着拆开的药盒,孟汀钻紧手心的药袋,怀疑自己是白痴。

    但来都来了,也不能“空着手”回。

    孟汀迂回到卧室门口。

    边渡手背抵着额头,平躺在床上,床头倒着个空了的矿泉水瓶。

    孟汀接了杯温水返回,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边渡睁眼,目不转睛看他。

    “小时候,你告诉我的。”孟汀避开他的目光,递杯子过来:“生病要喝热一点的水。”

    边渡坐起来,一饮而尽。

    孟汀接下空杯:“你、烧退了吗?”

    边渡靠床边,用危险的眼神暗示他:“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

    孟汀攥攥拳头,又蹭蹭指尖。手伸过去,掌心滚烫,能感受到跳动的脉搏。

    正准备收手,却被边渡的手按住:“谢谢你过来。”

    “路过,别多想。”

    “买药也是顺便?”

    “你管我呢!”孟汀抽回手,“我说是……靠!”

    受外力拉扯,孟汀掉进他怀里,像鲤鱼翻腾:“手!放开我!我、我要报警,报警!”

    “这次也是你找上门的。”边渡将他箍紧,呼吸在耳边灼热,“是你主动招惹我。”

    “我是顺便探病!”孟汀像被开水烫的蚂蚱,却赶不上边渡力气大:“谁让你给我打电话,谁让你告诉我你生病,谁让你说神经又肉麻的话!你先勾引的我!”

    “嗯,我是勾引你了。”边渡毫无羞耻心,手伸进他衣服里,滚烫的手掌,激动得孟汀一身鸡皮疙瘩,“就是要勾引你。”

    “放开我!”孟汀锲而不舍挣扎,“臭流氓!警察要来了!”

    “就一次。”边渡扯掉孟汀外套,抱着人往床上躺,“我真的很难受。”

    “难受去医院,你抱我干什么!”

    这次绝对不上当!

    绝不再被扒裤子!

    “帮我降降温。”边渡身体温度很高,要把他烧着,“黏黏,就一会儿。”

    “我去给你买退烧贴!”孟汀被烫得张牙舞爪,在他怀里打滚,“湿毛巾也行!”

    “就要你。”

    “要个毛啊,你……!”

    “黏黏,陪我睡会儿吧。”温柔的口吻有力量,更像是种安抚,“没有你,我每晚失眠。”

    温柔彻底把孟汀哄软,他不再挣扎,翻了个身,埋进他怀里。

    看在他真生病的份上,就十分钟……

    算了,两个小时吧。

    我订个闹钟,到点就走。

    还没两分钟,孟汀又挣扎起来:“你你你你别扒我裤子!!!”

    “谁睡觉穿这么多?”

    孟汀:“…………”

    有道理。

    长裤滑到床脚,卫衣也丢出了被窝外。很快,孟汀又变成“蚂蚱”,在边渡怀里翻江倒海。

    “别扒别扒了!”

    “可以可以了!”

    “够了够了!”

    “真不能再脱了!”

    “内裤!!!”

    “留条内裤给我!”

    作者有话说:[狗头][狗头][狗头]到底留还是不留呢。

    随机掉20红包,么么。

    我等下会再修修这章。

    感谢投雷,营养液和月石的宝贝,么么啾。

    第37章 吃醋

    好说歹说,磨到最后,边渡终于“放”过了孟汀仅剩的内裤。

    双人床陷着半边,边渡胳膊圈着他,两人挤在一床被子里。边渡全身滚烫,裹得人发慌。

    孟汀憋了半分钟,悄悄转身,脸埋进边渡胸口:“晚安。”

    “能聊会儿吗?”边渡指尖蹭他耳垂,又热又痒。

    “聊吧。”逐渐适应了温度,入冬的天,孟汀浑身暖烘烘的。

    “黏黏。”

    “嗯?”

    “你什么时候答应我?”

    孟汀指尖粘着边渡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谁说要答应你了。”

    “为什么不答应我?”

    “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

    “那又怎么样?”

    “我不知道怎么和男人谈恋爱。”

    “你不用知道。”边渡的喉结擦他耳尖,“你不喜欢的我不强迫,还按照平时的方式相处,做你喜欢的事,只要你开心。”

    “那不如再回到以前,我当你是大哥,你还把我当弟弟,行吗?

    边渡果断:“不行。”

    孟汀抬眼:“为什么?”

    “你不和我在一起,就得去相亲、结婚、跟别人过日子。”边渡轻轻捏他后颈,“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没人比我更懂怎么爱你。”

    “那我不相亲也不结婚,能回到以前吗?”

    “既然不相亲、不结婚,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孟汀急了:“那不一样!”

    边渡追问:“哪儿不一样?”

    “反正就是不一样!”

    “你说不上来,就是一样。”

    孟汀气闷,又绕回话题:“那我要是永远不答应,你会不会去相亲结婚?”

    “你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

    “……呵。”全是套路。孟汀翻了个身,后背贴他胸膛,“困死了,睡觉。”

    边渡缓慢将他拢紧:“晚安,黏黏。”

    孟汀被温暖环住,很快睡熟。他太久没睡过安稳觉了,早厌烦了两点惊醒的自己。

    等孟汀再睁眼时,天已亮,被窝里只剩自己,厨房传来碗筷碰撞的轻响。

    换好衣服出来,孟汀盯着满当当的早餐,看了眼坐他对面的“病号”,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孟汀,你可真不是东西。

    “好点了吗?”他偷瞄边渡。

    “嗯,多亏你帮我退烧。”

    “跟我有什么关系!”孟汀咬一大口三明治,耳根像烧着根火苗,“是退烧药管用。”

    边渡放下空牛奶杯,将剥好的鸡蛋递到他碗里,起身换衣服。

    孟汀眼睛追着他:“要出门吗?”

    “有个案子对接。”

    “你还生病呢。”

    “已经没事了。”边渡套上西装,“我先走了,房门密码是0327,喜欢可以随时过来,不用敲门。”

    就此告别,边渡匆匆离开。

    孟汀:“…………”

    有必要这么刻意吗?

    还用我生日当密码。

    切。

    *

    有了塔博协助,孟汀日常训练效果翻倍,心态也平稳不少。

    这天他完成了新动作,抱着平板冲进病房,跟袁教练凑屏幕前,手指戳着慢放键。

    同一个动作,袁教练反复了十几遍,仍意犹未尽,笑着揉揉他脑袋:“可以啊小鬼,塔博来了以后,你状态好太多了。”

    “那可不,塔博就是神!”

    “还有边律师,你也得好好感谢。”

    孟汀蹭蹭鼻尖,胡乱翻平板:“突然提他干嘛。”

    “边律师是真有本事。”袁教练说,“要不是他,你还在拾光公园受冻呢。”

    平板差点滑出去,孟汀抬头:“体育馆是他租的?”

    “好像是他出钱建的。”

    “啊?”孟汀跟灌了石膏似的,“他?建?的?”

    袁教练看他的表情:“你不知道?”

    “你没说过,我哪知道!”石膏在孟汀脑子里打碎,混入滚烫的水,“我以为你发横财呢!”

    “你知道这馆子建一个得多少钱吗?”袁教练拍他后脑勺,“我要是能发这么多横财,也先给自己买套大房子!”

    孟汀:“……哦。”

    袁教练好奇:“不过,你和边律师到底啥关系?”

    触及“禁区”,孟汀莫名心虚:“就是、我俩小时候一个村的,我在他家住过一阵。”

    “就这样?”

    孟汀手心冒了层汗,后脑勺发麻:“就、就这样啊!”

    “哎,看来是真有钱了。”袁教练感慨,“那你也得好好感谢边律师,人家为了你,也废了不少心。”

    孟汀心口塌下去,又被蛰疼。

    到了这种地步,孟汀心知肚明,可理智去想,又觉得好扯。真的会有人为了他,建一所体育馆吗?

    从医院出来,孟汀接到妈妈的电话:“小汀 ,今天回来吃饭吗?”

    最近忙着训练,很久没回家了。

    “嗯,这就回去。”

    孟汀背着滑板,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听到开门声,孙沐琬抱着平板冲过来,划开游戏,拽着他帮忙过关。

    晚饭过后,孟汀收拾完餐桌,又去帮忙刷碗。

    妈妈捏着洗碗布,随口问:“小汀,在学校谈朋友了吗?”

    孟汀手里的碗差点滑出来:“什、什么朋友?”

    “就是女朋友呀!”客厅传来孙沐琬的声音,“妈妈想知道你有没有对象呗!”

    “有你什么事。”孟汀从门框探出脑袋,“玩你的蛋仔去!”

    “哼!女朋友都找不到的笨黏黏!”

    妈妈关上推拉门,稍稍放低声音:“小汀,你也不小了,妈不反对谈恋爱。要是交了朋友,记得跟家里说一声。”

    孟汀脑子里混浆糊,竟浮出了边渡的脸:“我没打算谈恋爱。”

    “早晚得谈。我今天和邻居聊天,他家儿子跟你一般大,上大学就谈了女朋友,还在外面租了房。”妈妈顿了两秒,眼神往他身上瞟,“妈就是怕你有了女朋友不告诉家里,欺负人家姑娘。”

    “知道了,但我真没交女朋友。”

    “也不急,什么时候想找了,妈帮你介绍。”妈妈笑着,“今天邻居还托我给你说媒呢。”

    “不用,什么年代了还相亲。”

    土死了。

    收拾完厨房,陪妹妹打了两局游戏,孟汀返回体育馆。难得天气不错,孟汀踩着滑板,在非机动车道缓慢滑行。

    今天是周末,商圈热热闹闹。一家餐厅旁,孟汀看见了熟悉的车牌号。

    是边渡的车。

    接着,副驾驶下来个穿连衣裙的女人,与穿西装的边渡并排,说笑着进入餐厅。

    孟汀脑子里“嗡”一声,奇怪思维咕嘟咕嘟冒泡。他不会,去相亲了吧?

    前两天问他,回答得模棱两可,不会这么快就行动了吧!

    脚步不受控制,孟汀尾随进去。

    餐厅装修得金碧辉煌,服务员引两人进入雅间。孟汀扒着门边,看他们有说有笑,心口像堵着浸湿的木塞。

    看了一会儿,孟汀转回头,猛拍脑壳。

    靠!我有病吧。

    边大哥是同性恋,相亲也该找男的。就算他真相亲,也不关我的事啊!

    我这是变态吗,跟踪又偷窥!

    人正想逃跑,抬头就撞上边渡的视线。

    孟汀:“……”活该。

    边渡很平静:“吃饭没有?”

    “啊?”孟汀尬得挠头,凹出假笑的脸,“我、我吃了吗?你、你猜?”

    边渡:“……跟我来。”

    孟汀装了满脑袋浆糊,乖乖跟了过去。目前的情况是,边渡出去接电话,孟汀坐他旁边的位置。

    偌大包房,只剩他和长发大姐,空气安静得诡异,孟汀竟然幻视自己相亲。

    太太太尴尬了!!!

    安静了几秒,大姐开口:“你好,我叫林梦茹。”

    “林大姐您好。”孟汀起身与她握手,“我叫孟汀。”

    林梦茹笑了:“叫我梦茹姐就好,我和边律师相识多年,他是的很不错的人。”

    孟汀表面点头,心里没少嘀咕,再久还能比我俩久?我八岁就认识他了。

    林梦茹说:“边律很靠谱,稳重又细心,是个非常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孟汀:“…………”

    我靠!还真是相亲啊?

    胸口酸了一片,孟汀奇奇怪怪。

    相就相,也不关我的事。

    林梦茹抿了口水:“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行吧。”孟汀抓着边渡的茶杯,一口灌下去。我说他不好,你还能不相亲了?

    “边律说,他在追求你。”

    “哦。”孟汀抠着桌布,脑袋恨不得垂到桌底。

    大骗子,前两天还跟我深情,转头就去追求别、别……?

    孟汀抬头:“追谁?”

    “你呀。”林梦茹撩了下头发,香水味道扑过来,“难道不是吗?”

    “谁说他追我了。”孟汀差点跳起来,“我怎么不知道!”

    “那就是他追得不够好。”林梦茹笑着说,“我替你批评他。”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

    “在聊什么?”边渡的声音传进来,放下手机,坐他身边。

    孟汀摇摇头,瞬间闭嘴。

    “没什么。”看孟汀红透的脸,林梦茹停止了话题,“小孟很有趣,我们在等你回来。”

    三人共进晚餐,两人聊公事。

    边渡加了两道孟汀爱吃的菜,他刚吃过晚饭,毫无饥饿感,但硬塞。

    晚餐结束,孟汀上了边渡的车。

    先把女士送回家,边渡再次发动汽车:“回哪?”

    “体育馆。”

    边渡在前面路口掉头,车内有新闻广播,两人全程无言。

    快到目的地,孟汀开口:“你干嘛和别人说你在追我。”

    “陈述事实。”

    “你什么时候追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的疏忽。”边渡驾驶着方向盘:“现在正式告诉你。”

    “你追我干嘛。”

    “你不答应我,我又想拥有你。”

    孟汀:“…………”

    说什么屁话呢,肉不肉麻!

    孟汀烦得挠头搓脖子:“就算追,你也不用告诉别人!”

    边渡说:“提前解释清楚,免得你胡思乱想,或者瞎吃醋。”

    “谁吃醋了?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孟汀像只炸毛鹦鹉,“我才不会吃醋,你以后也不用跟别人说!”

    “为什么不能说?”

    “你说为什么?”孟汀气他是恋爱脑,还不分轻重,“你喜欢的是男人!这破事被别人知道了,搞不好会影响你工作!”

    “我喜欢谁、他性别如何,都是我的自由,没有见不得光,也不侵犯他人权益。”边渡语气郑重,条理清晰,“倒是你,在门口实施偷窥,侵犯了我的隐私权,属违法行为。”

    和律师争论对错,简直自讨苦吃,孟汀被“怼”得无话可说。

    “下次再看到我,直接打招呼,如果不方便你留下,我会告知。”边渡又说,“孟汀,在追求你这件事上,是否答应是你的自由,但主动出击是我的权利。”

    “我不强迫你,你也无权干涉我。”

    车停在目的地,孟汀告别下车。

    躺回宿舍,孟汀抱着枕头,满脑子都是边渡在车上的话。

    他说追我。

    孟汀翻了个身,团进被窝里,他到底追什么了。

    上中学的时候,追他的女生还会送些小饼干,给他发消息,约他看电影出去玩之类的。

    可边渡没发消息,没说带我去玩,就连看电影和小饼干都没有。

    你追哪门子追了!

    我就那么好糊弄吗!

    没过两天,孟汀收到了一份包裹。

    起初,他以为是滑板包到了。兴冲冲拆开,是用干净防尘袋包好的内裤,像洗过的。

    孟汀凑过去闻了一下。

    熟悉的肥皂味。

    “…………靠。”

    孟汀拿起手机,气呼呼发消息。

    「给我寄那么多内裤干嘛!」

    随即,对面打进电话。

    边渡沉着声音,听得人耳朵发热:“怕你没时间洗。”

    “谁没时间了,我时间多得是!”

    “怕你忘了。”

    “这有什么好忘的?”

    “是么?”

    刻意性的反问,孟汀格外心虚:“反正我用不着,你拿回去!”

    “黏黏,你确定让我过去拿?”

    孟汀咽咽喉咙:“……算了,你别过来了,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孟汀看着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裤。想起在淮北村,寄住在边渡家的日子。

    那段时间,妈妈不在身边,洗内裤的任务,理所应当转到哑巴哥身上。

    以至于他们同住红枫小区,知道边渡就是哑巴哥后,让他洗内裤又变回了理所应当。

    可为什么是理所应当。

    又不是自己不能洗。

    孟汀翻下床,冲进卫生间,从脏衣篮里翻出攒了一周的内裤。

    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洗内裤!

    也才不穿他买的内裤!

    我自己可以!

    一周后,当再也翻不出干净内裤时,孟汀忍无可忍,终于对边渡买的内裤“痛下狠手”。

    款式和边渡常穿的类似,但小一个码,很贵的品牌,比自己的舒服多了。

    起初穿时,孟汀还有负罪感,连穿三天后,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

    这天训练完,孟汀洗完澡换上衣服,刚钻进被窝,门外有敲门声。

    透过猫眼,人楞在原处。

    我靠。

    他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来检查你有没有好好穿内裤,顺便追你。】[狗头]

    明天得早点来,早上九点,是快乐的一章,孟汀的快乐。[坏笑][坏笑][坏笑]

    随机掉20红包,么么。

    感谢投雷,营养液和月石的宝贝。

    第38章 温情

    “你怎么来了?”孟汀开门时,走廊的灯恰好熄灭。

    边渡穿深色大衣,裹在夜色里:“准备出差,想看看你再走。”

    孟汀侧身让他进来。合门的瞬间,边渡抱了上去,关灯反锁,一气呵成。

    “你干……唔!”

    手掌捂住了嘴,孟汀被按在门上。

    边渡的气息压过来,威胁似的:“别挣扎,你知道后果。”

    他当然知道,与边渡比力量,自己毫无胜算,越违逆就困得越紧。

    孟汀松了力,等捂嘴的手缓慢松开:“你前几天还说不强迫我。”

    “前提是你答应交往。”边渡的鼻梁蹭着耳垂,痒得他缩缩肩,“但黏黏,现在的我,不是你男朋友。”

    唇间的热蒸汽扑过来,从耳根往外蔓延,“男朋友”三个字,险些让孟汀晕厥。

    “那、你想干什么?”孟汀哑了嗓子,喉咙里能听出颤音。

    边渡手臂松了点,彼此却贴得更近,目光在他唇边游走:“能接吻吗?”

    孟汀:“…………”

    突然这么问,让人怎么答。

    按捺乱蓬蓬的心,孟汀头别过去:“不能。”

    “好,那做别的。”

    “什么别……嗯!”

    孟汀被按住,钉在门板。

    带薄茧的手掌,撩开柔软T恤,顺孟汀的腰缓慢往上,衣摆被推至胸口,嘴唇落下来。

    张开的口腔,从孟汀皮肤滑上去、再滑下来。像勾勒素描画的阴明线条,每个细节都不放过。

    孟汀被烫到,又好痒,蜷缩被数次展开,上衣揉皱,求饶也没结果,等边渡满意了才算结束。

    边渡滑上来,吻他侧颈:“黏黏,新内.裤舒服吗?”

    像被抓住小辫子,孟汀头皮一紧:“我、我穿的自己的!”

    “是么?”话还刚落完,边渡的手已经塞了进去。

    指尖触碰皮肤,孟汀挣扎着要躲,却被蛮力圈死在怀里。两人退了几步,上下叠着,坐到了床边。

    隔着西装裤,有坚硬质感,烫得孟汀坐不住。可此时的他已顾及不暇,被压在床上,裤腰扯到膝盖。

    “边大哥,别……”

    “别动。”边渡按住他的腿,低下头,借着极暗的光,像欣赏艺术品。

    这种注视,比触碰更羞耻,孟汀扭动着想逃:“你自己没有吗?有什么好看的!”

    边渡置若罔闻,又吻了他左膝才算满意:“黏黏,我再问一次,内.裤舒服吗?”

    嘴硬无异于自取其辱,孟汀用手挡住脸,侧过头:“嗯。”

    膝盖抵开腿,高档布料蹭过皮肤。边渡说::“二选一,我帮你,还是你帮我。”

    “我都不选!”

    “好。”边渡抓他的手扯皮带,“那就互相帮助。”

    混乱场景,孟汀被按住腿又拽着手,像跌进温水里,周身有火,越烧越旺。

    孟汀仰脖呼吸,靠边渡怀里。他无法欺骗自己,羞耻不假,可需求也是真。

    渴望触碰,沉迷被珍视的感觉。

    欲.望。

    他是需要的。

    只要不挣扎,且稍稍配合,孟汀就会被耐心对待,温柔的边渡让人无法抗拒。

    孟汀闭着眼睛,在黑暗里握紧“边渡”。边渡急他就急,边渡慢了,他也会缓。

    过于兴奋时,孟汀顾不了太多,转身抱住边渡肩膀,在他怀里颤抖,发出细微声音。

    但只要肯配合,不论怎么样,都会让边渡满意,同时,也会换来更多快乐。

    边渡呼吸滚热,手握得更紧,低头舔他喉咙:“黏黏,可以接吻吗?”

    孟汀仰着脖子,只能顾得上呼吸:“我、嗯…不知道。”

    “好。”边渡摘下他缠着的胳膊,把人平放床上,“换别的。”

    掰开膝盖,边渡俯身。

    “唔嗯!”

    孟汀下意识抓边渡头发,他不是没看过视频,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却从没想过,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可以这么做。

    理智告诉他该拒绝,可强烈的触感,全身浮满鸡皮疙瘩。

    孟汀记得,边渡曾用这里挑开他嘴唇,搅弄他舌尖,几分钟前,还吻过他脖颈,却都没有此刻敏锐。

    汀兴奋到缺氧,淹没在潮.汐里。

    直到边渡起身,舌尖滑过嘴唇,取来纸巾,帮他擦干净。

    换了新内裤,孟汀被塞回被窝。他身体蜷缩着,骨头是软的,懒懒的脑袋不出来。

    浴室水声渐停,孟汀从被窝里露出条缝,边渡的衬衫皱巴巴,正背对着他晾内裤。

    搞来搞去,还是让他洗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以后肯定自己洗。

    我保证,绝对是最后一次!

    边渡转身,孟汀赶紧闭眼。

    卧室关了灯,地毯降低了鞋底的动静,孟汀听不到脚步声,无法识别边渡在哪里。

    周围漆黑,心脏跳动异常。

    孟汀正要翻身找人,被子轻轻撩开,边渡的温暖裹进来。

    他没有强行做什么,只是隔着黑夜,不远不近看着他的眼。

    “凌晨的飞机。”边渡握着他的手,“只能陪你睡两个小时。”

    孟汀贴近了些:“去哪?”

    “洛杉矶。”

    “怎么又是那儿。”孟汀最讨厌洛杉矶。

    “萧眠和近洲在那边都有公司,我需要协助处理工作。”

    孟汀贴他胸口听心跳:“多久回来?”

    “一到两个月,或者更久。”

    “哦。”孟汀往里钻,想再靠近点。

    “黏黏,你会想我吗?”

    “会吧。”

    “能给我发信息吗?”

    “还发那些吗?”

    报平安,说晚安。

    边渡:“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发,我都喜欢。”

    孟汀点头,闭了眼。想珍惜时间,想在两小时来临前睡熟,最好不要醒来。

    训练按部就班,孟汀按照承诺,每天给边渡发消息,但不拘泥于报平安和说晚安。

    前天是训练后满头大汗的自拍,昨天是整盘红烧鸡腿。今天是“风好大,下雪啦”。

    边渡总能秒回,前天是“别太累,擦干汗再出门”,昨天是“等我回来,也做给你”,今天是“洛杉矶天晴,但我很想你”。

    训练结束,塔博破天荒请他吃火锅。深冬腊月,窗外飘洁白雪花,两人吃得红光满面。

    塔博放下筷子,认真说:“汀,我该回去了。”

    孟汀愣住,肉停在筷子尖:“这么急?”

    马上过年了,全运会仅剩两个月。

    “签证到期啦。”塔博撑着下巴,对他眨眼,“但宝贝,我想带你一起回去。”

    “回哪?”

    “当然是洛杉矶。”

    肉片从筷子尖滑落,孟汀偷偷在桌下捏左膝:“我已经康复了,不需要过去。”

    “美国是滑板的发源地,有最顶尖的专业团队,能提供最适合你的训练方案。”

    “这里也有。”

    “汀,你应该比我清楚,你目前和世界水平的差距。”

    “那也不用非去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巴西,都有专业先进的训练基地。”

    “汀,你在逃避。”

    “我没有!”

    “你总说讨厌美国,难吃的白人饭,听不懂的语言,人人可持枪,夜晚不敢出门,但你的讨厌,真的是因为这些吗?”

    “难道这些还不够讨厌吗?”

    “美国被称为自由之乡,还有很多美好。”

    孟汀继续捏筷子挑肉:“不好意思,在我心里,我的祖国最好。”

    “汀,你讨厌的不是美国。”塔博一针见血,“是十六岁时,被困在康复中心的你。”

    孟汀顿住,筷子捏变了形:“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逼我?”

    “塔博,谁都能劝我,唯独你不行。”

    他曾见过自己所有痛苦、无助、绝望和挣扎的黑暗时光。

    下意识摸膝的行为,日复一日的噩梦,赛前担惊受怕的惶恐,都源于洛杉矶那暗无天日的十五个月。

    “汀,逃避不是办法。”塔博落进他眼眶,“美国曾是十六岁孟汀的囚笼,但不该困住十九岁的你。”

    “伤病打不败你,心病更不能。”

    “汀,我等你答复。”

    回宿舍时已是凌晨,酒精在血管里游走,孟汀盯着阳台,边渡洗的内裤还没收。

    孟汀翻了个身,划开Yarran bank的视频,从第一场看起。

    洛杉矶黑人区的地下格斗场,在这里比赛,核心只有两点:刺激和金钱。

    观众想看精彩比赛,视觉冲突会刺激观众付出更多金钱。

    刺激的最直接呈现方式,是几乎变态的殴打,还有血液。而Yarran bank,就是一场场“精彩”比赛的牺牲品。

    擂台上,面罩下淌血,Yarran bank数次摇摇欲坠,却又无数次爬起。

    孟汀裹着被子,殴打蛰得他蜷缩身体,好想亲口问问他:不疼吗?

    为什么来参加比赛,是为了钱吗?

    可是,如果缺钱,为什么在国内不接代言?不为了钱,又为什么参加比赛。

    为什么要一次次摔倒再一次次爬起来。

    想着想着,孟汀就笑了。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能如此坚持,只能是热爱了。因为热爱,才有一万次摔倒,第一万零一次爬起来的勇气。

    孟汀在洛杉矶呆了十五个月,观看了Yarran bank十二场比赛。

    最后一场,他拿到了终极冠军,打败了所有曾压垮他的对手。将那些鄙视、唾弃狠狠踩在脚底,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视频,孟汀竟有些遗憾,当初应该花点钱,获得进选手通道的特权,争取和Yarran bank见个面。

    作为同在异乡的国人,也许Yarran bank真的会停下来,哪怕看我一眼。

    如果有机会,想亲口和他说句话,哪怕写一封信给他。

    十二场比赛,孟汀最喜欢第十二场,反复回看Yarran bank获胜的画面。他喝了酒,又很困,视线模糊,却舍不得闭眼。

    昏暗视线里,Yarran bank的身形模糊又清晰,他穿黑色工字背心,左肩有道疤,善用左手。他出拳好快,动作好帅。

    他的身影好熟悉,他的姿态也好熟悉,熟悉得好像触碰过,好像……

    孟汀从床上坐起,突然清醒,视线里,是挂在阳台的内裤。

    一身冷汗,抓抓头发。

    乱想什么,边大哥以理服人,才不会这么暴力。

    我靠,今天的短信还没发!

    慌乱之间,孟汀划开通讯录,本想发消息,实际却拨通了电话。

    对面秒接,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撞进孟汀的心。

    “还没睡?”边渡说。

    “打错了,本来想发短信的。”

    “没关系,我更喜欢你打电话。”

    “哦。”孟汀拢着被子,按住狂跳的心。

    边渡的口吻踏实得安心:“怎么这么晚?”

    孟汀闭眼,听边渡的声音:“和朋友吃饭,刚回来。”

    “喝酒了?”

    “嗯。”孟汀急忙说,“吃饭的人是我康复师,我们只是朋友。”

    “黏黏。”

    “嗯?”

    “你是怕我吃醋,向我解释吗?”

    “没有。”孟汀后知后觉,意识到多余了,“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我是会吃醋,但你解释了,我就不吃了。”

    “哦。”孟汀滚到床另一边,“你怎么也没睡啊?”

    “我这边,是上午十一点。”

    “忘了你在国外。”孟汀抿抿嘴唇,“边大哥,洛杉矶好玩吗?”

    “好玩。”

    “有什么好玩的。”

    “这里有我的回忆。”

    “那也不是好玩的。”

    边渡问他:“你要过来吗?”

    “过去干什么?”

    “我们可以去约会。”

    孟汀翻身,心脏像浸在酒里:“是追求我的、那种约会吗?”

    “是。”

    “那、怎么约?”

    “我会驾车,带你去好莱坞星光大道,拍照合影;去圣塔莫尼卡海码头,吃特色餐厅,看街头艺人表演。”

    “去日落大道,看棕榈树下的夕阳;去格里菲斯天文台,点一杯咖啡和柚子水,在夜晚彻底来临前,闭眼吻你。”

    “当然,如果你都不喜欢,那就站在原地,我会走过去……”

    “拥抱你。”

    作者有话说:[害羞][害羞][害羞]预告一下,明天边律掉最后一层码啦![害羞][害羞][害羞]要在洛杉矶相见啦,快要谈恋爱啦!

    改掉了哦,过点点后段评,我尽力留宝贝们。[求你了]

    随机掉20红包呀!

    感谢大家的雷,营养液和月石。[亲亲]

    第39章 掉马

    休息日当天,孟汀一大早去了医院,给袁教练削了一上午苹果。

    苹果吃到了第三个,袁教练忍无可忍,夺走削到一半的第四个:“有完没完了?想撑死我?”

    “哦。”孟汀端蜂蜜水给他:“那喝水顺一顺?”

    “顺什么顺!”袁教练抢过玻璃杯,“赶紧,该收拾行李收拾行李,该走就走。成天围着个老头干嘛?我可不能替你拿冠军。”

    孟汀:“…………”

    我就知道,全是阴谋。

    塔博,张教练、队医、营养师,还有这个老鬼。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把他“骗”去美国。

    孟汀还攥着水果刀:“如果,我去了那边,还是治不好心病,完成不了Front 540,拿不到冠军,怎么办?”

    “能怎么办。”袁教练喝了口蜂蜜水,说得轻松自然,“四年后再来呗!”

    孟汀憋着气:“哪有那么多四年。”

    “你是十九岁,不是六十九。从八岁到现在,你摔倒过那么多次,还怕再来一次吗?”

    孟汀低着头:“不怕。”

    “嘀咕什么呢?”袁教练板起脸,“蚊子叫吗?大点声,我听不到!”

    孟汀挺直胸膛,喊出来:“不怕!”

    “那还犹豫什么?”袁教练拍拍他后脑勺,“麻溜收拾行李,赶紧过去。”

    “那你得等我回来。”孟汀红了眼眶,“等我,亲自给你戴金牌。”

    “去吧。”袁教练笑着揉他脑袋,“老鬼等着小鬼呢!”

    洛杉矶的风,吹不到东隅的海,却能吹醒沉睡的斗志。

    抵达洛杉矶次日,孟汀即刻投入集训。早上六点体能拉练,八点板上技巧打磨,下午三点模拟赛,晚上复盘动作细节。

    安排紧密,不留余地。

    训练结束后,孟汀偶尔去隔壁看业余赛。众多爱好者聚集在此,没有拼死追求的金银牌,不在乎人为规定的一二三。

    在这里,热爱更加纯粹,每一次摔倒都快乐,每一个进步都难得。

    “孟大哥,我来啦!”林星乐全身湿淋淋的,笑着递来瓶矿泉水。

    孟汀接下,喝了半瓶:“累不累?”

    “不累!”林星乐擦擦汗,笑眯眯的眼睛,“就是我太笨啦,每次都要练好久。”

    林星乐自问自答似的,又给自己鼓气:“但我会努力的,争取不掉队,追上孟大哥的脚步!”

    来之前,孟汀还怕他适应不了,但一个多月了,快乐“小狗”依旧快乐,还会闪着亮晶晶的眼睛,间接提醒他:未来光明,请再努力。

    除了训练,孟汀习惯睡前给边渡发消息。他本意想多聊一会儿,可大部分时候,消息刚发出,枕边就传来细微鼾声。

    他们同在洛杉矶,却各有各的忙,至今还未见面,承诺的约会也没实现。

    这天训练结束,塔博来敲门:“嘿,汀,给你请假了,后天下午。”

    “干嘛?”

    “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去。”孟汀打磨滑板轮,距离全运会不到一个月,过几天就要回国,他只想训练。

    “噢上帝,你没看粉丝群?”

    “我哪有粉丝群。”

    最早是有的,孟汀还注册过小号混进去。受伤以后,他退掉所有群组,不再关注任何话题。

    “亲爱的,不是你的粉丝群。”

    “不是我的群,你和我说个……?”

    孟汀蓦地惊醒,才意识到是谁。

    他划开手机,999+的聊天记录弹出,群公告格外醒目:

    【兄弟们!!!Yarran bank有消息了!刚得知,B神要去洛杉矶参加西城后院格斗场!2月20号!跪求当地朋友帮忙拍照!】

    2月20号,周五,就是后天。

    孟汀再抬头,塔博正晃着两张票。

    “你是我的神!”孟汀接下票,恨不得扑上去来个拥抱,“后天几点?能早点吗?”

    “sorry,这次我没法陪你去。”

    “那我怎么办?”孟汀心凉了大半,他的英语水平还不如小学生,没塔博陪同,纯属文盲上路,寸步难行。

    “我安排了车,会送你到门口。”塔博指指隔壁房间,“你可以邀请小孩同去。”

    后天下午,专车直达目的地。

    走进赛场,熟悉感扑面而来。八角笼周围坐满了人,空气中有烟丝与香水的混合气味。

    本地人聚集的地下格斗场,鲜有游客和外地人光顾,也极难看到东方面孔。

    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是孟汀到洛杉矶的第三个月。康复进展不加,伤痛日夜折磨,行动需要靠拐杖和轮椅。

    可几个月前,他还是职业运动员。

    那时的孟汀敏感自卑,封闭自己,从不出门。即便康复中心有很行动不便的人,他依然在意旁人的目光。

    那时的他陷入了怪圈,不关注外界,只看到不幸的自己。

    他被塔博强行推到这里,地下场所,混乱吵闹,充斥着听不懂的语言,还有来自其他种族,算不上友好的目光。

    孟汀讨厌这里,却无能为力。只能压低帽檐,懊恼这一条废腿,连独自离开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种自卑、厌恶和愤怒的情绪下,孟汀看到了Yarran bank,那是在国内赛事中,他都不屑关注的选手。

    孟汀无法理解,在国内输输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来国外丢人。

    对手是个美国人,比Yarran bank高半个头。首轮不到一分钟,对方轻松将他打倒。血从面罩缝隙渗出,滴在擂台上,欢呼声此起彼伏。

    孟汀揪紧了心,他以为Yarran bank会认输,可下一秒,他却撑着笼网,站了起来。

    那一刻,孟汀忘却了膝盖的疼痛,只看到个和自己一样,身处低谷,不肯认输,正拼尽全力往上爬的人。

    对面的人不是对手,是要跨越的高山,是想勇敢面对的过去。

    他要的不是荣誉、不是奖金、不是掌声、不是欢呼,他只想战胜胆小懦弱,畏畏缩缩的自己。

    那是孟汀第一次,在令他反感的地方,产生除自卑厌恶之外的感受。

    是心疼,更是敬佩。

    从那以后,孟汀没缺席Yarran bank任何一场比赛。看他从一上场就被打飞,连续爬起跌倒几十次,再看他学会躲避反击,再将对手打倒,让嘘声变成欢呼。

    Yarran bank打赢第十二场比赛的那个月,孟汀扔掉了拐杖,踩上滑板,完成了受伤后的第一个Ollie。

    时光回到眼前,Yarran bank站在明亮八角擂台。此时的他,戴黑色半指手套,左肩印着那道伤疤。

    许久未见,他依然强得可怕。他那么熟悉,彼此好像很近,近到似乎朝夕相处过。

    哨声响起,Yarran bank快得像风。避开对手的拳头,转身一记扫腿,把对手逼到笼边。

    观众鼓掌欢呼,他们一定在夸赞他好厉害,感叹他是格斗场上的天才。

    只有孟汀心疼。

    Yarran bank受过的伤,流过的血,经历过的失败,他都亲眼见证,都为他心疼。

    压倒性的比赛,Yarran bank又一次将对手击倒在地。

    孟汀的手松开膝盖,偷偷揣兜,摸里面的信封。昨夜,他整晚失眠,爬起来干了一件无比愚蠢的事。

    他不确定,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Yarran bank。他用掉了十几张纸,修修改改几十遍,只为给Yarran bank写一封信。

    高考那年,孟汀连作文都凑不够八百字,却为他写了三千八。

    即使Yarran bank不收信,哪怕他根本不想理自己,孟汀也想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向他分享自己的故事。

    想告诉他,“bank”和自己的名字很像,好巧,像缘分一样。

    想告诉他,自己从小就喜欢MMA,他是自己唯一崇拜的选手,看过他所有比赛,每晚睡前都要看。

    也想告诉他,他是自己的精神支柱,靠着他才重获信心,坚持训练,返回赛场,走到了今天。

    如果可以,他想邀请Yarran bank去看他比赛,如果还可以,也想听到他在现场加油。

    还有好多好多的想法,想近距离看看他,想听他说话,还想,想……拥抱他。

    比赛进入高潮,Yarran bank抓住破绽,一记重拳打向腹部,对手痛苦挣扎,卧倒在地。

    裁判倒计时,观众欢呼,呐喊声震得孟汀耳鸣。随即,裁判举起右手,宣布Yarran bank获胜。

    孟汀热泪盈眶,听尖叫鼓掌。

    Yarran bank留下接受采访。

    主持人上台,激情澎拜,拿着话筒说了一堆,再把话筒放递Yarran bank面前。

    孟汀呼吸停滞,心脏砰砰响。他以前从不接受采访,这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但麻烦是……

    “我靠我靠!!!”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主持人问Yarran bank,重新回到这里,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孟汀看说话的林星乐,眨了眨眼。

    林星乐又开口:“Yarran bank说,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你、听得懂?”孟汀愣住。

    “嗯呀。”林星乐转头,“怎么啦?”

    “你初中都没念完,听得懂?”

    “孟大哥不是让我考大学嘛,我最近在学习啦。”林星乐攥攥拳给自己鼓劲儿,“要发愤图强,才能早日见到姐姐,不辜负孟大哥的期望。”

    “发愤图强就能听懂了?”

    “这些很简单呀,好多都是初中的单词。”林星乐弯着嘴角,“我最近又学了些高中的,已经背到高三啦。”

    孟汀:“…………靠。”

    幸亏让他读书了。

    竟然是个小天才。

    “你什么时候背的?”孟汀想不明白,“你还有时间背单词?”

    最近训练强度大,教练们也没放过他,这小子也舒坦不了。

    “早起和睡前呀呀?每次十分钟就够啦。”

    “……呵。”再细问,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孟汀转下一话题,“背了就能听懂他们说什么?”

    “嗯呀,虽然他们语速很快,但能听个大概。而且,Yarran bank的发音很标准,声音也很好听。”

    林星乐转转眼球,补了句:“怪熟悉的。”

    熟悉。

    孟汀转回擂台。

    听不懂的语言会影响识别率,孟汀努力剥离英语,去寻找Yarran bank的本音。

    主持人继续采访:“What was the specific opportunity that brought you back here once again?”

    又是这鸟语,孟汀急得要死,拍拍林星乐:“快给我翻译。”

    “主持人问他,是什么契机,让你再次回到这里。”

    Yarran bank并未开口,像思考,又或者犹豫。

    台下安静,孟汀捏着信,盯紧擂台。

    心跳犹如水泡翻腾,混着声音翻云覆雨。孟汀担心自作多情,但面罩下的眼睛,似乎真的在看他。

    他们见过的,在边大哥朋友的俱乐部,他还摸了自己额头,也许……他认出了我。

    “Yarran?”主持人提醒他,“Can you hear me?”

    Yarran bank并未理,目光对准观众席。

    越沉默,就越好奇。

    聚光灯下,观众屏息。

    Yarran bank握住话筒,在几千公里外的洛杉矶,在当地人覆盖的格斗场,用孟汀听得懂的语言,还有极熟悉的嗓音,对他说……

    “为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孟黏黏最快乐的一天。[害羞]上蹿下跳,欢天喜地。[害羞]黏黏小粉丝要彻底扑上去了【。】

    不撕面罩了,实在太中二了,不符合边律的人设。[捂脸笑哭]

    这章我等下得修修,之后正文完结倒计时5章啦,么么。

    随机掉20红包。

    感谢投雷和营养液的宝贝。

    第40章 决赛

    熟悉的声音,如飓风奔涌而来。心心念念的偶像,彻夜难眠的人,兜兜转转,原来全是他。

    比赛结束,皱巴巴的信未能送出,孟汀返回宿舍。理智攻击混乱的大脑,真相不可思议,却又理所应当。

    塔博打来电话:“嘿!汀,比赛怎么样?你喜欢吗?”

    话里有话的口气,像在听戏。

    孟汀直截了当:“你早知道,是吗?”

    “知道什么?”

    “你老板到底是谁?”

    “是位英俊又阔绰的东方绅士……”

    孟汀没什么耐心:“别绕弯子,你清楚我想听什么。”

    “亲爱的,私下讨论老板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塔博传来笑声,“你们中国人不是擅长用搜索引擎吗?你可以自己寻找答案。”

    揣着心跳,孟汀搜索资助他手术的公益组织。低调企业,信息寥寥。最终,孟汀在公示系统里找到了答案。

    公司法人:边渡。

    心里的话乱成一团,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他。

    孟汀拨去电话,铃声在宿舍门外响起。以为是幻听,他挂断走到门边,再次拨打。

    相同的铃声穿透门板,电话接通,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宿舍门缓缓打开,边渡穿深色大衣,站在他面前。他右侧耳廓有一块伤,那是比赛时,对手仅有一次触碰到他五官。

    孟汀去拿消毒水,沾了棉签,轻轻帮他抹去血痂。边涂边吹,边吹边问:“还疼吗?”

    “不疼。”

    可孟汀疼:“我不喜欢你打这个了。”

    “最后一次。”

    “嗯。”孟汀丢掉棉签,继续帮他吹耳朵。

    热风吹红了皮肤,边渡侧开头,捏住他手腕:“给我打电话,就想说这个?”

    当然不止这个。

    朝夕相处近一年,无数个深夜都在他怀里入睡,却从未识破这张熟悉的脸。像个傻瓜,将他给予的优待,都归结于“运气”。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答案显而易见。再问一遍的意义何在,来证明自己更愚蠢吗?

    姜澈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傻子。

    无敌笨蛋。

    边渡看表:“我等会儿有工作,如果……”

    “Yarran bank是什么意思!”孟汀抢了话,生怕留不住他,“我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边渡垂着眼睛:“YB,哑巴。”

    “还有……”边渡抬头,用坚定的深情眼,望向他,“坚强的孟汀。”

    坚硬外壳被击碎,孟汀被蛰疼胸口,红了眼眶,是埋怨也是开心:“为什么现在才说?”

    “不想打扰你。”

    孟汀讨厌这个答案,也不愿接受:“那为什么现在说了。”

    “等不急了。”

    人类表达情感的方式有千万种,这个瞬间,孟汀选择了最直接的一个。他扑进边渡怀里,吻了他的唇。

    边渡身体微顿,手臂瞬间收紧,将人拥入怀中,努力回应生涩而紧张的主动。

    孟汀不想分辨这个吻意味着什么,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是弟弟对哥哥的依恋,亦或是其他更深更沉的情感。

    他只是情难自禁,想以此来抚平内心深处的翻江倒海。

    是哑巴哥,是慈善公司老板,是房东,是体育馆投资人,是边律师,是什么都无所谓。

    只要是他,就行。

    边渡的吻带着他惯有的强势,又很快化为温柔,耐心地引导、安抚他的情绪和怯生生的试探。

    可孟汀好紧张,又好兴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人,想努力回吻,想做到最好,可越努力就越糟糕,越糟糕就越事与愿违。

    边渡托着他后颈,舔吻唇边,轻声安抚着:“慢一点,别急。”

    “不要憋气,嘴张开。”

    “下巴,再抬一点。”

    “黏黏,抱紧我。”

    “舌头,伸出来。”

    “黏黏,给我。”

    舍不得结束的亲密,被电话铃声打断。

    孟汀想推开,想往地缝里钻,却被边渡牢牢锁在怀里。一手环他的腰,一手接电话,丝毫不影响他一本正经说话。

    挂断电话,边渡松开些力道,鼻尖点点他额角:“继续吗?”

    刚才的过程好糟糕,孟汀恨透了笨拙的自己,抹了把嘴,从他怀里出来:“这不是我的实力,我、我没发挥好,下次再来!”

    边渡笑了,蹭过他沾着津.液的唇边:“好。”

    孟汀热得像白炽灯泡,不敢看他的眼。

    边渡搓搓他耳垂:“还有要说的吗?”

    孟汀双手背过去,抿抿酥麻的舌尖:“你、我……你还没和我约会。”

    “想去哪?”

    “去好莱坞,去什么码头吃特色餐厅,去看棕榈树和夕阳,再去什么天文台,喝咖啡和柚子水,等夜晚来临前,再、再……反正就是那些。”

    孟汀很急,生怕错过:“但我要走了,后天的飞机,等会还得训练,我可能赶不上了。”

    “回去还要封闭训练,全运会马上开始,我不能分心,我想去约会,但教练还等着我……我没办法,我不知道……”

    孟汀越说越着急,约急就想越分离出两个自己。一个努力训练,一个放心赴约。

    “没关系。”边渡温柔体贴,与擂台上的暴力大相径庭,“等比赛结束,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所有地方都带你去。”

    孟汀抬头:“说话算数?”

    边渡用手指刮他额头:“永远算数。”

    紧张踏实下来,孟汀舔舔湿热的嘴唇。

    边渡侧头:“这是什么?”

    顺着目光,是孟汀衣兜里,即将掉出的信封。做贼心虚,孟汀抽出来,背到身后。

    轮不到边渡伸手,孟汀又蹭蹭裤缝,乖乖递出来:“我、我写给Yarran bank的信。”

    这辈子没写过那么多字,藏着实在不甘心,丢人也得送出去。

    边渡接下:“什么时候写的?”

    “昨晚。”孟汀慌得喉咙颤抖,紧张得只敢看鞋尖。

    “等看完,我让他回复你。”

    想起信中的内容,孟汀囧得想挖坑、想钻洞、想看淡人生:“不用、不用回复也行。”

    边渡收好信:“我还有工作,要先走了。”

    “行。那个……”孟汀拽了下他袖口,“你会来看我比赛吗?”

    “会。”边渡最后拥抱了他,“加油,黏黏。”

    从洛杉矶飞回家乡,春天的气息渐渐弥漫。

    孟汀依旧被训练填满,白天在碗池打磨动作,晚上对着录像复盘细节,只有睡前给边渡发消息的时间属于自己。

    他们保持之前的相处方式,边渡秒回消息,用温柔语气道晚安,仿佛他主动的吻只是梦境。

    但孟汀清楚,那不是梦。

    翘首以盼,全运会到来。碗池项目决赛当天,几百公里外的省医院。

    进入手术室前,袁教练将手机递给护士:“姑娘,等会儿进去了,能不能给我播个比赛?”

    千算万算,没想到手术时间会和孟汀的决赛日重合。

    袁教练想推后手术,被远在外地的孟汀狠骂一通。老鬼在小鬼面前吃了瘪,思来想去,这是唯一折中的办法。

    护士例行公事解释:“手术要全麻,您是听不到的,可能会还影响医生手术。”

    袁教练找出孟汀比赛的视频:“这个是我徒弟,他今天决赛,这场比赛对他太重要了……”

    “我教了他十二年,不知往后还能不能陪他,我不想错过他成长路上最重要的一步。”

    “姑娘,你就帮帮我吧。”

    护士犹豫着,接下了手机:“我只能给您问问,但行不行,还要李主任说了算。”

    冰冷手术室,无影灯亮起,袁教练躺在手术台上,内心热血沸腾。

    一切准备就绪,他抬头寻找,向护士使了个眼色。

    没多久,护士走到主刀的李主任身边,拿出部用无菌手套包裹的手机,低声说了些什么。

    李主任抬眉看了眼,点了头。

    手机打开,音量调至合适大小,解说员激昂的声音在手术室响起。

    “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全运会碗池滑板决赛现场!首先出场的是上届冠军李冬一,他选择了一套高难度动作,kickflip indy grab接backside 360,漂亮!落地很稳!”

    “接下来是十七岁小将林星乐,他在资格赛表现平平,却在初赛大放异彩,以第四名挺入决赛。”

    “最后一位,是曾被誉为天才少年的孟汀。四年前,他因伤中途退赛,与奖牌失之交臂。四年后回归,让我们期待他能否带来惊喜!”

    “第一轮,孟汀选择了稳妥的动作组合,frontside 360、melon grab、tailslide,干净利落,状态不错。”

    “裁判打分出来了,82.5分,暂列第四。这个分数段竞争非常激烈,想站上领奖台,下轮必须提升难度。”

    孟汀看了眼计分板,拆下护膝,调整板钉。张教练交代了几句,拍拍他肩膀。

    第二轮,孟汀加大难度。

    “开场就是一个漂亮的Frontside 180 Ollie,完成得无可挑剔!”

    “紧接backside 360 tailgrab,空中转体流畅,抓板时机精准。”

    “最后是Backside Air to Indy Grab 加落地Tail Slide。这套动作的难度明显提升,完成度也相当高!”

    “87.3分。不出意外,能锁定一枚奖牌。”

    第二轮比赛结束,孟汀坐回休息区,戴上降噪耳机,闭目养神。

    闭了没一会儿,孟汀掏出手机,点开早就编辑好的短信。

    「等我拿了金牌,你能当我男朋友吗?」

    昨晚感觉挺好,现在再看,处处都是问题。万一没拿金牌怎么办?

    牌没了,男朋友也没了吗?

    孟汀重新编辑:「我没拿金牌,你能当我男朋友吗?」

    也不对,当不当男朋友和拿不拿金牌有什么关系?

    孟汀继续编辑:「等全运会结束,你还忙吗?能去约会了吗?」

    盯了一会儿,孟汀又觉得太隐晦了,“约会”也不一定是谈恋爱,万一他没明白怎么办?

    不行不行,还得换一个。

    消息没删完,林星乐冲过来:“孟大哥,我要上场啦!”

    手机差点掉出来,孟汀赶忙塞兜里,拥抱了他:“加油,小乐!”

    “孟大哥,等会儿见!”

    这段时间,林星乐的水平突飞猛进,表现好的话,有希望摘到一块奖牌。

    无压力,乐天派,他在碗池轻松自如,是孟汀学习的榜样。

    看着年轻的他,孟汀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五岁,从垃圾堆捡到破旧滑板起,他的人生便有了色彩。

    滑板的意义是什么?

    是摔倒再爬起,是伤痛却坚持,是不惧困难的勇气,还是没有翅膀也能迎风飞翔的体验。

    归根结底,也许只是两个字。

    热爱。

    热爱等于一切,热爱可抵万难。

    倒数第二位选手结束比赛,掌声如潮水般涌起。

    孟汀抱着滑板,目光扫过看台。

    狂呼大喊的妹妹,热泪盈眶的妈妈。孙叔叔也来了,他总是很忙,但四年前他在,今天也在。

    视线偏转,是穿深色外套的男人。他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专注而温柔。

    在广市的温暖初春里,彼此的身份完成了奇妙互换。在八角擂台,边渡是选手,自己是观众。

    而这一次,他来了,来看我的比赛。

    未发送的短信存在手机,但不想发了。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也许是最后一次,想当面对他说,要亲口告诉他。

    除了边渡和家人,还有几百公里外,手术台上的老鬼。

    孟汀难得听话,赛前用柚子叶洗了头,希望能洗掉霉运,带着教练的期望,飞得更高、走得更远。

    他拥有热爱,也有爱他的人。

    孟汀起身,与张教练和林星乐拥抱,走向他的热爱。

    “孟汀登场了!这是他最后一轮比赛!”

    “让我们期待,他是否会挑战曾让他饮恨的动作,Frontside 540 Indy Grab?这不仅是技术的考验,更是心魔的突破。”

    “起跳了!等等,这不是540!这是……是Frontside 720 Indy Grab!”

    “整整两周转体!他做到了!四年前,Front 540曾让他严重受伤,险些退役。但今天,孟汀没有退缩,并完成了更高难度的Front 720,跨越了心理与技术的障碍!”

    “更快更高更强,这才是竞技体育的魅力和意义!”

    “漂亮!接一个Cab 720!从倒滑姿态起跳,完成正方向转体两周,动作干净利落,衔接流畅!这是组合技,是绝对实力的展现!”

    “不出意外,冠军已几无悬念。孟汀凭借这两跳,锁定胜局!”

    “最后一滑了,期待他如何收尾。”

    “是Frontside 540 Indy Grab!他回到了那个梦开始、也是梦碎的地方。他如此从容,与过去的和解,也为决赛画上了完美句号!”

    “太精彩了!孟汀值得最热烈的掌声。四年磨一剑,他征服的不仅是赛场,更是曾经的自己!”

    “让我们恭喜孟汀!”

    几百公里外的手术室,无影灯下,手术仍在继续。仪器有规律滴答,转播声清晰传来。

    是记者的现场采访:“恭喜孟汀!是当之无愧的冠军!此刻有什么想说的吗?”

    袁教练躺在手术台,全身插管,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能否听到。

    但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正对着镜头,拼尽全力对他喊:“袁老鬼!你听到了吗!金牌!我给你拿回来了!”

    “好好手术,好好活着!你听见没有!”

    “我还要去亚运会,奥运会,把所有金牌都给你带回来!”

    “袁振国!等我回去!”

    李主任收刀,抬头看了眼监护仪,目光柔和下来,嘱咐护士:“帮患者擦一擦眼泪。”

    随后,他低下头,专注手术。

    “袁振国,你徒弟很棒。”

    “像你一样。”

    作者有话说:[害羞]普天同庆,请先恭喜这位冠军!今天都发红包么么!

    [害羞]咱黏黏虽然偶尔呆,但咱开窍从不墨迹。大老爷们,上来就是干【bushi】

    [害羞]今天也甜吧甜吧甜吧!比赛结束,有大把时间谈恋爱,[害羞]接下来,就是看黏黏怎么上大桌开饭了【。】明天早点来。[害羞]

    今天专业词含量有点高,总之就是圈转的越多越难,三轮比赛,后一轮都比前一轮难,知道这个就行了。[可怜]

    感谢投雷,营养液和月石的宝贝,么么。[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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