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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心意乱 难道真的爱上秦雨寺了吗

    穆心婉冷笑道:“呵呵, 你真以为那些流言都是空穴来风?其实狗仔早就拍到了证据,只不过被沈让重金封口罢了。俗话说得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这些照片落到我手里,是时候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了。”

    “等等!你先别急,我觉得这事还需要再核证一下!”

    “Chris,我怎么感觉你一直在替那个女人开脱呢?”穆心婉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语气也不太客气。

    “好啦, 火药味别那么重嘛,拿来给我看看。”

    Dylan从穆心婉手里接过照片, 仔细端详起来。

    画面中, 秦雨寺难得穿了一条鲜艳的红裙, 棕色的发丝在阳光下轻轻飘舞。她低头俯视着脚边的池婉月,目光深邃而宁静,竟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悯。

    他忍不住感叹:“Daria真的很漂亮, 明明是偷拍, 看起来却像画报似的。”

    穆心婉真的有点生气了:“喂, 现在可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怜香惜玉的时候!”

    陈柯杨倏地从Dylan手中夺过照片,语气格外生硬:“我没说要放过她,只是不能操之过急,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行动。”

    还没等穆心婉回应,他猛地起身, 声音急促道:“我去趟洗手间,你们等我一下。”

    *

    洗手间的灯光雪亮刺眼。陈柯杨将照片逐张仔细检查,试图找出PS的痕迹,然而几分钟过去, 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秦雨寺平时的言谈举止都是装出来的,照片中才是她的真面目?

    陈柯杨只觉得头昏脑涨,天旋地转。烦躁之下,干脆将照片狠狠摔在洗手台上,抓着头发深吸了几口气。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一直在寻找证据,想要揭露沈让和秦雨寺的罪行,如今证据就在眼前,他应该和穆心婉联手复仇才对。

    可他看到照片的第一反应竟是恐慌——怕秦雨寺名声被毁,怕她伤心难过。穆心婉的质疑没有错,是他的立场完全改变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不知何时,Dylan悄然出现在洗手间门口,笃定地说道:“你爱上那个Daria了。”

    陈柯杨心头一颤,仿佛有一块巨石突然坠落:“别胡说,世上的女人千千万,我怎么可能爱上她?”

    “骗骗兄弟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Dylan用余光瞥了眼洗手台上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哥哥我久战情场,太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你会情不自禁地关心她,千方百计想要接近她,毫无理由地嫉妒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听到任何对她不利的话,第一反应不是探究真相,而是本能地辩解和逃避。”

    “仔细想想,你现在的表现不就是爱上她了吗?”

    他叹了口气,语调突然严肃起来:“Chris,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热头上,让你放手确实挺残忍,但这个女人身上的雷点实在太多了。”

    “男人应该把目光放长远些。再漂亮的女人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等新鲜劲儿过去,你会发现她对你的事业毫无帮助,甚至可能成为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我不了解,暂且不论,但我看过她的资料,她背后那个俞家臭名昭著,一般人躲都躲不及,难道你要迎难而上吗?”

    此时的陈柯杨根本听不进这些劝告,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我真的爱上秦雨寺了吗?怎么可能?她间接害死了池婉月,我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又怎么可能爱上她?

    可为什么,不知从何时起,他心之所想、眼之所见,全都是她的影子?

    Dylan摇了摇头。唉,到底是年轻人,免不了为情所困。不过等长大就好了,人长大了才会明白,这世上除了利益,其他根本不值一提。

    “你还要继续陪穆小姐吃饭吗?还是回去默默舔舐伤口?”

    陈柯杨心烦意乱,随口说道:“不吃了,没意思,我带你们去喝酒。”

    *

    秦雨寺静静坐在病床上,电视里正播着当下最火的古装剧,而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她的目光不时飘向窗外,看夕阳余晖渐渐将天空染成一片流金。

    医院离公司并不远,按理说陈柯杨早该下班了,可他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秦雨寺瞥了眼茶几上的饭菜,终于忍不住给陈柯杨发了条消息:“你到哪儿了?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天色完全被夜幕笼罩,她的手机依然静静躺在枕边,没有半点回音。

    秦雨寺透过玻璃窗望向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眼底泛起一丝难言的落寞。不仅仅是因为被放了鸽子,而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片土地上,就像一叶无根的浮萍,漂泊不定,患得患失。

    一个人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不明白,又哪有资格去奢望那些美好的感情呢?

    *

    陈柯杨一晚上喝得昏天暗地,起初还强撑着,后来耳朵开始嗡嗡作响,眼前出现重影,最终“砰”的一声趴倒在桌上。

    Dylan从没见过他醉成这样,这不是传说中的“举杯消愁愁更愁”吗?

    穆心婉倒是很大度,没计较这一晚遭受的冷落,反而叮嘱Dylan一定要把陈柯杨安全送回家。

    当然,就算她不说,Dylan也得好好护送这位少爷——毕竟他这么有钱,万一被人绑架了可咋整。

    不多时,陈家的保姆车驶到了酒吧门口。Dylan小心翼翼地将陈柯杨扶进后座 ,又给他递了一杯柠檬水。

    陈柯杨机械地接过杯子,猛地灌了一大口。柠檬的酸味瞬间在舌尖炸开,他还没来得及咽下,一滴滚烫的泪珠便悄然滑过脸颊。

    Dylan没心没肺地说:“兄弟,你这是喝多了,交感神经兴奋过度,眼泪都收不住了。幸亏我了解你,换了别人还以为你丫情难自抑呢。”

    他虽然嘴上调侃,眼里还是闪过一丝担忧:“行了,回家好好睡一觉,明早醒来什么都好了。”

    陈柯杨的声音带着委屈,仿佛整个人都要碎掉了:“我不回去我答应了要去医院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Dylan怕这祖宗喝伤了,精神立刻紧绷起来:“我让司机送你去博辰医院!”

    博辰医院是润池集团旗下的顶级私立医院。陈柯杨一听这名字,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还拽着Dylan的胳膊往反方向指:“去那边,我要去看病人”

    Dylan哭笑不得:“我的小陈总,你当人家医院是夜总会呢,半夜十二点还接客。”

    陈柯杨情绪彻底崩溃,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哽咽起来:"我答应了她的可我却食言了我真是个混蛋"

    Dylan以为他喝断片了,记忆混乱,这才说话驴唇不对马嘴的。

    他轻轻拍了拍陈柯杨的肩膀,尽量放柔声音:“行了行了,虽然不知道你又伤了哪位姑娘的心,但看在你这么懊悔的份儿上,人家肯定不会真生气的。”

    “可是可是我把她一个人扔在医院了她一定很害怕”

    Dylan看了眼手表,无奈道:“这都快一点了,人家早就休息了。你现在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去看她,保准什么误会都能解开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真不会怪我吗?”陈柯杨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放心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Dylan拍了下陈柯杨的大书包,又交代道:“照片我已经从穆心婉那儿要过来了,就在你包里。池婉月毕竟是你姐姐,这事该怎么处理,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

    第二天一早,陈柯杨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缓了半天才想起昨晚的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坦白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雨寺,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他机械地洗漱穿衣,每个动作都心不在焉,刮胡子的时候手一抖,在脸颊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不行,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他将管家刚送来的早餐推到一旁,迅速披上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他一向自诩是个有担当的人,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他让秦雨寺独自等了一晚上,至少应该当面给个交代。

    陈家老宅到医院路程不近,即使一路疾驰,到达时也将近十点了。陈柯杨急匆匆地冲上顶楼,推开病房门,却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空空荡荡,完全没有住人的痕迹。

    他瞬间慌了神儿,急忙跑去护士站询问,得到的答复是:秦女士一大早就被家人接走了。

    家人?她有什么家人?俞家还是沈让?

    陈柯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就像沙漠上濒死的旅人,眼看着触手可及的绿洲,却在最后一刻发现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

    为什么他的心会因为秦雨寺而起伏不定?难道真像Dylan说的那样,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女人吗?

    *

    秦雨寺伤得不轻,又不想招人议论,因此调岗去企划部的事推迟了半个月。

    而陈柯杨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张书棠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对团队成员的要求也极其苛刻,任何计划都不允许有半点拖延。

    本次周年庆典将与新品发布会同步进行。陈柯杨提前做过市场调研,新品美容仪虽然在外观上较上一代有明显提升,但核心功能上几乎没有突破,说白了就是换了层漂亮的外壳。

    为了保证产品大卖,合光科技不惜将大笔预算投入营销推广。企划部本次的方案堪称豪华,不仅邀请了数十位头部KOL带货宣传,还计划与品牌代言人安胥宁续约。

    安胥宁是这几年崛起的新生代演员。虽然出道时间不久,但事业运相当不错,今年上半年主演的电视剧大爆,人气也跟着水涨船高。

    更妙的是,她在剧中的人设是干练、自信、散发着健康美的都市女性,与合光科技的品牌理念高度契合。

    此外,安胥宁本人就是个美容达人,对各类护肤技巧颇有研究,她在短视频平台上积累了上千万的忠实女粉,营销转化效果自然不在话下。

    如今她的人气大涨,续约代言费肯定也要上涨。公司的想法是先谈谈人情,尽量把价格压到最低。

    其实安胥宁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大美人,但她常年健身,拥有漂亮的小麦肤色和匀称的好身材,总能给人一种阳光明媚、活力四射的感觉。

    陈柯杨对她的印象非常不错,正好润池集团旗下的大消费板块最近也在物色代言人,回头可以和负责人马经理聊一聊。

    合光科技这边,与安胥宁的合作是沈让亲自牵头的,秦雨寺去年就参与了对接工作。更巧的是,秦雨寺和安胥宁还是国际学校的同学,人情这块不就妥妥拿捏了吗?

    今年秦雨寺转岗到企划部,张书棠自然地将这个重任交给了她——成了算企划部的集体功劳,不成就是秦雨寺个人能力不足,左右张书棠都不吃亏。

    这一周,陈柯杨没有主动联系秦雨寺,忙碌工作之余,他也冷静地思考了很多。与其相信别人口中的"证据",不如相信自己的判断。

    秦雨寺究竟是怎样的人,他对秦雨寺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感情,都需要在真正的相处中寻找答案。

    于是他主动请缨,提出和秦雨寺一起负责签约代言人的事宜。张书棠欣然同意——

    作者有话说:小陈同学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我宣布感情线正式开启[彩虹屁]

    这本不是男追女,也不是女追男,就是两个人灵魂契合,在相处的过程中互相吸引,水到渠成。

    第32章 去休息 你怎么比霸道总裁还霸道

    合光科技与代言人安胥宁的年度合约就要到期了。张书棠计划让她出席下个月的公司周年庆典, 并参与后续一系列推广活动。因此,续约的事不能再拖了。

    因为事情紧急, 秦雨寺病假还没休完,就被催着回去上班了。

    早上九点,她直接来到楼上的企划部报到。身上还是惯常的黑衣黑裙,只是脸色比往日更苍白了些,头上扣着一顶宽檐渔夫帽,进屋后也没摘下来。

    在合光科技,这张漂亮的脸蛋无人不识。然而此刻, 企划部同事们看向她的眼神却颇为复杂——

    既好奇她是否真如传言所说,跟沈让闹掰, 还被打伤了脑袋, 又担心沈让觉得企划部风头太盛, 特意安插眼线监视大家的一举一动。

    众人心思各异,还没琢磨出个明确态度来,张书棠的办公室大门便打开了。

    这下,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抱臂而立, 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张书棠本就对秦雨寺空降企划部心存不满, 加上她又是出了名的硬茬子,在场所有人都等着她给“空降兵”来一个下马威。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张书棠竟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雨寺,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要不是工作实在紧急, 我也不忍心早早把你叫回来。”

    她的演技实在一般,秦雨寺却懒得拆穿,只淡淡应了声:“没事。”

    “没事就好。”张书棠一秒变脸,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周围同事说 :“今天耽搁了些时间, 大家抓紧进会议室。”

    企划部每周五召开项目会,要求组员详细汇报上周的工作进展,再共同商讨下周的工作计划。

    今天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讨论与安胥宁的续约事宜。

    张书棠开门见山:“Daria,周年庆的方案我已经在线上跟你对过了,这里就不赘述了。接下来跟安胥宁团队的对接工作由你负责。”

    安胥宁是秦雨寺的老熟人,合作流程也不复杂,秦雨寺认为这项任务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

    谁料张书棠话锋一转:“上半年安胥宁主演的电视剧大火,人气涨了不少,代言费用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明星的本质就是商品,商业价值提升了,代言费用也随之上涨,这是很正常的市场规律。

    秦雨寺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之前她流量一般,所以我们只签了一年期的合同,现在她人气飙升,对方团队肯定会要求提高代言费。”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们有合作基础,应该可以议价。”

    张书棠马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咱们今年的营销预算十分有限,沈总再三强调要控制成本,用有限的资金创造最大的价值。我实在没有那么多钱请代言人啊。”

    “您的意思是?”秦雨寺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

    张书棠也不绕弯子了,直言道:“我的意思是,今年的代言费和去年保持一致。”

    秦雨寺气得差点笑出来,幸亏她内敛自持,才维持住基本的体面:“安胥宁目前全平台的数据翻了五倍不止,代言费至少应该上调20%。一分不涨,恐怕不太合理吧。”

    张书棠双手撑着桌面,眼尾上挑,嘴角含笑,一副甩锅甩得心安理得的样子:“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沈总批给企划部的总预算就这么多,现在场地、媒体、硬广和KOL的费用基本已经付掉了,代言人他又偏要请贵得要死的安胥宁,我能有什么办法?情况就摆在这儿,不是我要难为你,是沈总在难为我。”

    沈让虽然是个奸诈的资本家,却也不至于提出如此蛮不讲理的要求。秦雨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张书棠故意刁难了。

    之前就听沈让提起过,张书棠这人虽然能力出众,但喜欢拉帮结派,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能用,但不能重用。

    如今看来,果然很难搞。

    张书棠察觉到秦雨寺的不满,索性挑明了说:“我们企划部的招聘标准一向很严格,只要国内外顶尖院校的研究生,而且必须有重要项目的工作经验。坦白讲,你的资历并不符合我的要求。”

    “沈总的面子我自然得给,但要是直接让你进来,对其他同事也不公平。你总得拿出真本事证明一下自己吧。”

    秦雨寺冷眼看她:“我认为,‘证明自己’也应该建立在合情合理的基础上,你这样分明是在刁难人。”

    张书棠一摊手:“可如果预算上涨20%,换我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谈下来,为什么非要你不可呢?”

    这个女人真会偷换概念。据秦雨寺所知,安胥宁目前对外的报价翻了一倍不止,自己提出20%的涨幅是最保守的估算,到她嘴里却成了谁都能搞定的事。

    秦雨寺很讨厌浪费口舌,直截了当道:“如果你真的有意与安胥宁续约,我需要了解本年度的总预算以及这次活动的具体预算分配,在此基础上制定合理的代言方案,然后再跟安胥宁的经纪团队谈判。她现在根本不缺代言邀约,如果我们诚意不足,恐怕很难有进展。”

    接着,她又补充道:“如果预算确实紧张,可以拿着方案找沈总重新审批。合光科技不是一向标榜扁平化管理吗?”

    张书棠脸色一沉,声音骤然拔高:“什么意思?你要去找沈总告状吗?告诉你,这招在我这儿没用!”

    “你在沈让身边可以提供工作以外的价值,他怎么宠你护你我都管不着。但在企划部,完不成任务,你就得滚蛋!”

    会议室内瞬间鸦雀无声,在座的人都觉得张书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虽然秦雨寺名声不咋地,但大家日后还要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然而,还是有几个马屁精想趁机讨好领导——

    “张总说得太对了,咱们部门一向都是能者上,庸者下,这样才公平。”

    “Daria,你不是安胥宁的老同学吗?同学之间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还是说你在学校的人缘太差了?”

    “之前你被骂上热搜,安胥宁还趁机买通稿吹了自己一通,你心里能平衡吗?不得狠狠宰她一笔?”

    “对啊,她要是不降价,你就去网上撕她。你是打工人,她是大明星,光脚不怕穿鞋的。”

    秦雨寺的眉心越拧越紧。她难以置信,一个业内顶尖策划团队的成员,竟能说出如此刻薄的话来。看来公司内部的派系斗争,远比她想象的激烈。

    有人捧场,张书棠更加傲气冲天,直接拍桌子道:“就算沈让亲自来找我,我也不怕!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要是不满意,我立刻走人!”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推开,门外传来一道慢条斯理的声音:“张总,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人?”

    紧接着,陈柯杨迈着长腿走了进来,浅浅一笑,便引得在场的女同事频频侧目。

    “烦人,谁让你只听一半话。”

    见来人是陈柯杨,张书棠虽然语带责怪,态度却明显缓和了下来,“迟到了,罚你请全部门喝奶茶。”

    “行。”陈柯杨边拉开椅子坐下,边笑着应道。

    坐在旁边的大姐压低声音说:“别听她的,整个部门请下来怎么也得300多,你工资又不高,何必浪费那个钱?实在不行我替你请。”

    陈柯杨也不推辞,笑呵呵地回:“谢谢姐,你对我真好。”

    大姐脸上闪过一抹红晕:“都是同事,应该的嘛。”

    张书棠故意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回归正题:“安胥宁的续约事宜交给Daria负责,大家还有异议吗?没有的话进行下一项。”

    话音刚落,陈柯杨的手便高高举起:“不是说好带上我吗?”

    旁边大姐急忙拉他的袖子,语气带着焦急和不解:“你干嘛趟这个浑水啊?”

    陈柯杨眨巴着漂亮的柳叶眼,一脸单纯地说:“安胥宁是我的偶像,我想追星啊。”

    马上有人打趣:“等Daria把合同签下来,员工福利还能少了你?”

    “没想到啊Chris,平时看你一本正经的,原来也喜欢这种胸大屁股大的女明星,哈哈。”

    “行了!都给我安分点!”

    张书棠其实挺看好陈柯杨这小伙子,觉得他不仅外表出众,做事也很有头脑,如果将来留在企划部,肯定比Ella之流有用得多。

    既然他主动请缨,给他个机会倒也无妨,正好还能防着秦雨寺那个小贱人搞七搞八。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随即提出要求:“这几天你就跟着Daria,协助她的工作。记住,每次跟安胥宁团队谈判后,都要向我提交详细的报告。”

    “放心吧张总,保证完成任务!”

    陈柯杨嘴上应得乖巧,心里却翻了个大白眼——张书棠真特么是报告成精,恨不得底下的人拉屎都给她写一份报告。

    会议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秦雨寺的伤还没有痊愈,不宜劳累。刚才在会上不敢吭声的同事,这会儿倒有了几分不好意思的殷勤,三三两两围过来,帮她布置好了工位。

    企划部所在的楼层人员密集,空调虽然开着,却不怎么管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闷热,让人透不过气来。

    秦雨寺感觉口干舌燥,端起杯子想去接水。由于楼层格局不同,她绕了小半圈才找到茶水间,正要抬脚进去,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抬头的瞬间,陈柯杨也正看着她。

    她戴了一顶黑色渔夫帽,帽顶微微鼓起,显然头上的纱布还没有拆掉。才一周没见,她似乎瘦了不少,脸更尖了,皮肤也更苍白了,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

    “伤还没好,怎么就来上班了?”陈柯杨闷声问道。

    秦雨寺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语气淡淡地回:“不是领导要求的吗?”

    她想饶过陈柯杨走进茶水间,陈柯杨却一个侧身拦住了她:“只要把工作完成就好,没必要在这儿坐班。”

    秦雨寺时常怀疑他是不是言情剧看多了——你又不是总裁,怎么比总裁还霸道?再说,就算是总裁也不能在别人的公司里霸道吧。

    “别闹了,我不是很舒服。”她实话实说,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疲惫。

    陈柯杨不仅没让开,反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方案的事我和你一起想办法,你现在马上回家休息去。”

    第33章 掏心窝 不想再跟沈让有任何交集……

    当晚秦雨寺早早就睡下了。翌日醒来, 整个人清爽了不少,直到拿起手机, 看到张书棠发来的十几条消息,顿时又有点泄气。

    来企划部的第一项考验,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安胥宁虽然是个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富二代,但她背后的经纪团队可不是吃素的。

    代言这玩意儿虽然多多益善,但明星为了维护所谓的“身价”,极少会为某个品牌单独降价。更何况,听说润池集团旗下的品牌近期也有意向邀请安胥宁, 人家财大气粗,合光科技拿什么竞争。

    正犯愁时, 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消息。不是张书棠, 却比张书棠更让人心烦——沈让问她:“第一天去企划部, 感觉怎么样?”

    紧接着又是一条:“我没说错吧,张书棠那个女人挺难搞的。”

    秦雨寺本来不准备理他,但想到他此刻肯定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便赌气回了句:“我感觉挺好的。”

    张书棠在沈让手下干了两年多, 沈让太了解她的性格了:“她给你找什么麻烦了?遇到困难别不好意思开口, 我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秦雨寺第一次对“下头男”这个词有了深切体会,直接将手机扣到桌面上,懒得再理他。

    沈让却在那头不依不饶:“雨寺,我没有坏心思,就是不忍心看你受委屈。”

    不知是不是脑袋受伤的缘故, 秦雨寺对声音格外敏感,听着嗡嗡的提示音,感觉心脏都要骤停了。

    她先是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随即又觉得不妥, 重新抽了出来,心想,我已经不是沈让的助理了,没义务二十四小时查收他的消息,还跟他客气什么?

    于是果断将沈让的微信拉黑了。

    刚松了口气,手机又"叮"地响了一声。她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滑开屏锁,入眼却是陈柯杨发来的消息——

    “睡得怎么样了?我在你家楼下的咖啡厅,咱们碰一下方案,速战速决。”

    秦雨寺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下:“OK,马上。”

    尽管是休息日,陈柯杨依旧穿着他那套工作装,戴着黑框眼镜,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秦雨寺倒是一改平日的精致装束,头上的纱布拆掉了,齐腰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像是刚刚洗过澡。

    陈柯杨有些意外的是,她今天穿了件玫红色的针织外套,原来她的衣柜里也有黑色之外的颜色啊。

    自从上次莫名失联后,两人已经一周没正经说过话了,此刻在这种场合碰面,气氛难免有些微妙。

    不过陈柯杨并不是纠结的性子,他只想尽快完成工作,让秦雨寺安心休息。

    他将笔记本推到秦雨寺面前,说道:“跟安胥宁团队的谈判方案做好了,咱们一起过一遍,有些细节可能还需要推敲。”

    秦雨寺也不甘示弱,打开自己的电脑:“巧了,我的方案也做好了。”

    虽然陈柯杨昨天坚持让她回家休息,但她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工作没完成躺在床上也睡不踏实,索性忍着不适把方案赶了出来。

    两人交换电脑,仔细看起对方的方案。才翻了几页,秦雨寺就忍不住调侃:“你这么会做PPT,可以考虑去融资创业了。”

    陈柯杨的方案逻辑严密,数据精准,还列出了大量市场案例,包括过去五年与安胥宁咖位相当的十几位女明星的报价区间。

    这就有些离谱了——他又不混娱乐圈,怎么会掌握这么多近乎商业机密的数据?

    陈柯杨立刻回敬:“您也不逞多让,这画饼技术,安胥宁看了怕是要感激涕零,以为跟咱们合作就能拿影后了。”

    秦雨寺是个非常细致的人,她几乎梳理了合光科技所有可用来交换的资源,加以言辞润色,制作成一份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只等食客前来品尝。

    商业合作的核心是价值互换,她这么做一点毛病没有。

    看完全部内容后,陈柯杨抱臂总结道:“把咱俩的方案整合一下,拿去给张书棠汇报足够用了。但现实是,安胥宁如今炙手可热,你要一开口就提不涨价,怕是连PPT都来不及展示,就直接被请出去了。”

    秦雨寺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如今这个社会上没有傻子,涉及真金白银的事儿,光靠纸上谈兵是没用的。”

    陈柯杨忽然凑近,语带好奇:“话说,你跟安胥宁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秦雨寺简洁地回答。

    “不怎么样是什么意思?泛泛之交还是互相看不顺眼?还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就是那种,她一看到负责人是我,说不定还会抬高报价的关系。”秦雨寺苦笑了一下:“我感觉她不太待见我。”

    陈柯杨不解:“为什么?你们又不是同行,也不存在竞争关系。”

    秦雨寺无奈地耸了耸肩:“就是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讨厌我啊。”

    “嫉妒你长得比她漂亮吧。”陈柯杨随口说道。

    他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安胥宁在圈子里算不上顶级美女,靠性格和人设加持才有了不错的路人缘,对家粉丝经常拿颜值嘲她,将她列入娱乐圈几大普女之一。

    秦雨寺在某种意义也算“名人”,而且是那种过目难忘的异域风浓颜美人,在某网红颜值排行榜上常年稳居前列。

    这样的两个人,偏偏还是老同学,自然常被媒体拿来比较。在颜值这方面,安胥宁十有八九是被拉踩的那个。

    秦雨寺极度厌恶容貌上的攀比,即使面对陈柯杨也不愿多谈:“工作上的事,跟她喜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想跟她讲价,就要提供她认可的价值,让她觉得,虽然眼前的代言费不高,但潜在的收益远超过这个数字。”

    陈柯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秦雨寺继续说:“我考虑了几个相对有吸引力的方案。首先是延长合同期限。安胥宁目前的代言大多是几个月的短代,如果我们能一次性签两年甚至三年,价格上会有更大的谈判空间。”

    “其次,安胥宁的时尚资源一直不太理想,正好我们公司有些长期合作的时尚杂志,可以给她推几个封面,让那些事业粉拿去拉表格。”

    “另外,公司不是计划赞助电影节吗?正好安胥宁的第一部 大制作电影口碑不佳,业界都说她不适合大银幕,我们偏偏请她走红毯,再安排两套高定礼服,帮她扳回一城。”

    合光科技一直很舍得在营销上下血本,因此积累了丰富的资源和人脉。这些隐形资产,正是与各路明星网红谈判时的最大底气。

    陈柯杨提出一个更直接的想法:“我听说合光科技明年计划赞助一部S+的电视剧,如果能给她安排个出彩的角色,估计倒贴她都愿意。”

    秦雨寺面露难色:“我们不是独家冠名方,顶多植入几秒广告,没有演员的决定权。”

    “这样啊”陈柯杨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

    “那部剧有原著基础,一宣布立项就备受关注,独家冠名权早就被润池集团旗下的品牌拿下了。”秦雨寺有点无奈地补充道。

    陈柯杨微微扬眉,吐槽道:“这润池集团怎么阴魂不散的,哪儿都有他们。”

    “没有办法啊,谁叫人家是大财团呢。”

    正说着话,陈柯杨的手机响了一声。

    扫了眼屏幕,是润池集团大消费板块负责人马海涛发来的消息:“小陈总,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跟安胥宁团队沟通过了。她们的合作意愿非常强烈,表示只要能拿下明年那部S+的女主,商业代言费用可以给到最低价。”

    陈柯杨打开报价表一看,嚯,给润池集团的报价竟然比合光科技去年的代言费还低不少。

    他收起手机,转而问秦雨寺:“能想到的办法都在这里了,你有几成把握?”

    秦雨寺坦诚地回答:“我觉得不太稳妥。虽然公司有资源,但能不能用上还是个问题。现在说到底都是画饼,我怕对方不买账。”

    “而且”她顿了顿,“我感觉张经理有点针对我。”

    有句老话:当你觉得全世界都在与你为敌,或许就该照照镜子了。秦雨寺经常反观内照,觉得自己为人处世还算低调内敛,按理说不该是成为讨人嫌的角色。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过于敏感了。

    陈柯杨的回答有点直男:“我知道,她也没掩饰过啊,不是每天都在讲你坏话吗?”

    “哦——”秦雨寺一下子泄了气。

    她微微垂着头,眉宇间难掩失落——当一个人清楚意识到自己被讨厌时,内心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陈柯杨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地搓了搓头发,一抬眼,正好对上秦雨寺委屈巴巴的眼神。

    那一刻,他喉结轻轻滚动,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揉揉秦雨寺白净的脸蛋,将她拥入怀中,认真告诉她: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她为之烦恼。

    陈柯杨有太多办法搞定一个小小的安胥宁,但在接受这项任务之前,内心不免有些犹豫。

    一方面,他觉得动用自己的资源去帮沈让做事,简直跟中邪没两样。另一方面,秦雨寺并不是毫无背景的小员工,如果她想解决问题,直接求助沈让不是更简单?”

    然而此刻,看着这张隐忍而脆弱的面庞,他的私心逐渐压过了理智——他希望那个帮助秦雨寺、保护秦雨寺的人,只能是自己。

    秦雨寺极少主动提起与沈让相关的事,但此刻她和陈柯杨站在同一阵营,有必要对自己的处境做出解释。

    她犹豫半晌,终于开口:“好不意思,虽然事情有点棘手,但我并不打算请沈总帮忙。”

    “这么说可能有点任性。但因为个人原因,我不想再跟他产生任何交集了。我现在只担心事情搞砸影响你的绩效,要不你和张经理商量一下,还是去别的小组做事吧。”

    “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跟他闹掰了?”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陈柯杨根本无法掩饰眼里的惊喜:“我以为以为他们又在传什么不靠谱的八卦呢。”

    “我和沈让的传言?”

    秦雨寺无奈地苦笑一声:“都已经调岗了,怎么可能是假的?难道你也把我当成沈让派到企划部的卧底了?”

    陈柯杨倏地站起身,激动得语无伦次:“好!你赶紧回去休息,我把方案再完善一下。明天咱们就去见安胥宁的经纪团队,相信我,这回一定打肿张书棠的脸!”

    第34章 省点钱 把你的电动车链接发给我……

    第二天下午, 秦雨寺给陈柯杨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还有些头晕, 开车不安全,想请他当回司机。

    陈柯杨欣然应约,熟练地将她那辆黑色大奔从地下车库开了出来。

    这世上的男人,尤其是不差钱的富二代们,大多对豪车有着天生的迷恋,也格外享受在公路上风驰电掣的快/感,但陈柯杨是典型的“懒人”, 只要有司机在,就绝不碰方向盘。

    而今天, 终于轮到他为人民服务了。

    秦雨寺显然很信任他的车技, 整个人软软地窝在副驾驶座上, 眼皮微微耷拉着,也不知是在小憩,还是在琢磨一会儿怎么跟安胥宁扯皮。

    陈柯杨闲着无聊, 忽然想听听她的声音, 便开始嘴欠, 对她的爱车评头论足起来。

    “你这车吧,整体还行,就是座椅有点儿费腰,发动机噪音也大,跑起来总有种说不出的顿挫感。不如加点钱换台350, 动力能提升一大截,内饰也比这个漂亮。”

    话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这番评价不符合自己的人设,连忙找补:“我以前干过代驾, 总结了一套驾驶心得,说不定将来还能当个汽车测评博主啥的。”

    窗外的阳光有点刺眼,秦雨寺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慢条斯理地说:“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吧,这车马上就要物归原主了。”

    陈柯杨不解地扭头看她:“什么意思?”

    “这不是我的车。”

    陈柯杨瞬间反应过来:“是沈让的车啊。”

    秦雨寺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陈柯杨心里很不是滋味,连说话都带上了一股酸意:“咱们公司好大方哦,给员工又配房又配车的,待遇都快赶上lingdao干部了。”

    秦雨寺理直气壮道:“车到我手里后,九成时间都在接送他,我偶尔自己用用怎么了?”

    陈柯杨听完更酸了:“他不是有专职司机吗?怎么还要你接送?”

    “这就是牛马的宿命。”秦雨寺叹了一口气。

    陈柯杨被醋意熏得心态都扭曲了,刚才还说人家大方呢,这会儿又换了说辞:“我看沈总也够抠门的,这破车才值几个钱,调岗了还好意思收回去整天斤斤计较,难怪生意做不出什么名堂。”

    秦雨寺实在不想多聊沈让这个人,只是笑了笑,回道:“不占他的便宜。”

    陈柯杨顺势问:“车还回去了,那你以后怎么上班?”

    合光科技楼下的停车费堪称天价,大部分同事不管住得远近,都老老实实坐地铁或公交上班,这就是普通打工人的日常,你绝对不会拉着一个通勤距离只有五公里的同事问:没车你怎么上班?

    但秦雨寺好歹也算个“网红”,走在街上随便逛逛都会被偷拍,很难想象她挤在早高峰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会是怎样的画面。

    秦雨寺确实不太喜欢挤公交地铁,于是主动向陈柯杨提出:“听清源说,你买了一辆很酷的电动车,回头把链接发给我。”

    “啊?”陈柯杨差点惊掉下巴:“你也会骑车电动车?”

    秦雨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瞬间坐直了身子:“怎么说话呢?我技术肯定你比好。”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等我找好房子搬了家,说不定还能跟你一起骑电动车上班呢。”

    “行行行。”陈柯杨权当她在开玩笑:“等你提了新车,咱俩就上公路PK一把,到时候可别怂。”

    *

    安胥宁的家位于林淮市东郊一处顶级别墅区,其房价在市内可售房产中排名第一,住户基本都是政商两界的精英名流。

    不过说来也奇怪,安胥宁的经纪团队明明有独立办公室,怎么谈个合同还要跑到家里来?

    安胥宁给秦雨寺的解释很简单:老同学好久没见面了,工作之余顺便叙叙旧,别把气氛搞得太紧张。

    陈柯杨忍不住辣评:“你这老同学,听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秦雨寺也有些无奈:“安胥宁的经纪团队就是那种家庭作坊,她自己当老板,所以拥有很大话语权。合作的事,只要她点头了,团队一般不会有太大异议。”

    “去大明星家里,带上我合适吗?你们姐妹俩忆往昔的时候,看到我这张外人的脸,不会尴尬吗?”

    秦雨寺想都没想:“不,跟熟人谈钱,更尴尬。”

    陈柯杨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

    安胥宁刚刚爆红,工作繁忙,因此把见面时间安排在了晚上七点之后。

    安家的豪宅位于边套位置,不仅拥有一栋三层高的精装别墅,周围还环绕着占地六亩的花园。此时天色已暗,花园里的灯光渐次亮起,如同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将银色的光辉温柔地洒向每一寸碧绿的草坪。

    饶是陈柯杨见过大世面,也不免有些好奇:“当明星真有这么赚钱吗?”

    秦雨寺解释道:“安胥宁本来就出身豪门,这栋别墅是她父亲几年前置办的产业,听说她也是最近几个月才搬进来的。”

    陈柯杨长长地“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安胥宁为什么要把见面安排在家里——要不是亲眼所见,秦雨寺怎么能知道昔日同窗已经住上了豪宅大别墅?

    俩人时间掐得正好,刚到别墅门口,安胥宁的保姆车就从夜色中缓缓驶来。

    安胥宁不太上镜,真人其实比电视上漂亮许多,五官立体,秀发如瀑,皮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此时她穿着一套墨绿色的紧身瑜伽服,弹性布料完美地勾勒出性感又健康的好身材,给人的感觉就像她在那部热播剧里的角色一样——阳光健康,活力十足,天生的代言圣体。

    她一下车,立马满面春风地迎上来,有说有笑,毫无明星架子,以至于陈柯杨都怀疑秦雨寺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进门之后,灯光乍亮,安胥宁注意到了秦雨寺身旁的陈柯杨,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几个来回,随即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秦雨寺迅速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同事,Chris,陈柯杨。”

    “只是同事这么简单吗?”安胥宁勾了勾嘴角,“长得这么帅,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介绍新艺人呢。”

    她请保姆为客人泡茶,顺便不忘向秦雨寺打听:“沈总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你们不会真像网上传的那样闹矛盾了吧?”

    秦雨寺淡淡地回答:“你都做艺人了,怎么还相信那些蹭流量的营销号?都是瞎传的,我们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好不容易碰到沈让这种钻石王老五,你可得抓住机会。”

    秦雨寺感受到陈柯杨投来的复杂目光,脸皮不由得一阵发烫,也顾不上寒暄了,直接跟安胥宁切入正题:“我知道你时间宝贵,咱们还是先聊合同的事吧。”

    “Daria,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安胥宁斜倚在沙发上,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讲吧,我洗耳恭听。”

    在国际学校里,安胥宁和秦雨寺都是常年霸占校园话题榜的风云人物,两人虽然表面关系还凑合,但私下里却免不了暗自较量。

    安胥宁家庭优渥,热爱运动,性格开朗,在校园里颇受欢迎。而秦雨寺长相极其漂亮,性格疏离冷淡,又是中俄混血,自然成了处在“中二”年纪的学生们心中的女神,人气也比安胥宁高出了一大截。安胥宁从小就是天之骄女,说不嫉妒是假的。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的运气确实极好——

    高二那年,她偶然跟家人去参观影视公司,被著名导演相中,出演了一部校园偶像剧,刚出道就引起了业内的关注,后来还顺势考上了电影学院,人生顺遂得像开了外挂。

    秦雨寺因为外形条件优越,读书期间也被模特公司挖掘过好几次,但不知为何,她全都婉拒了。后来,她遇到沈让,进入合光科技,半做助理半做情人,一晃八年过去,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混上。

    虽然娱乐圈也有不少女明星把嫁入豪门作为终极人生目标,但安胥宁家境富裕,自己也收入颇丰,因此格外瞧不起那些为钱出卖自己的女人。

    尤其是秦雨寺,明明上学时是一朵高岭之花,整天扮演独立清醒的大女主,不屑任何人的追求奉承,如今却成了朋友圈里第一个攀附男人的“菟丝花 ”,你说讽刺不讽刺?

    面对这样的秦雨寺,安胥宁越发满意自己的财富和地位,脸上渐渐浮现出无比得意的神色。直到秦雨寺讲完方案,她才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秦雨寺询问她的意见,她只记住了一个重点:“代言费一分不涨,Daria,你可真是我的好同学啊。”

    她先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工作自己做主,这会儿却变了卦:“我的经纪人Lucas今天不在,商务这块我也不太专业,实在做不了主。要不,咱们还是聊聊家常吧。”

    秦雨寺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通,心里涌起一阵不快,但合作大事要紧,只能强压下火气:“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当然可以。”

    安胥宁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语气悠然地问:“你还没有回俄罗斯的打算吗?是准备在中国定居了吗?”——

    作者有话说:期待小情侣消费降级,一起骑电动车上班[狗头]

    第35章 拉皮条 我的气质属于阳光美少女

    安胥宁只问了一个问题, 偌大的房间里便弥漫起火药味。秦雨寺今天是谈合作的,只能放低姿态, 好脾气地回答:“那边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我觉得在中国生活挺好的。”

    安胥宁笑眯眯地喝了口茶:“这么想就对了。你老家那边天寒地冻的,经济发展也不大行,哪像我们林淮这样的大城市,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再说了,你这张脸在俄罗斯也没什么竞争力,估计很难找到好男人。”

    陈柯杨只觉得自己见识浅薄——堂堂大明星, 说话竟然这么刻薄,现在电视剧里的反派都不兴这么演了。

    秦雨寺早有先见之明, 料到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因而面上毫无波澜, 只是静静听着。

    沉闷的气氛非但没有打消安胥宁的兴致,反而让她越说越起劲:“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我给你录个祝福VCR, 婚礼上给亲戚朋友放放, 很有面子的。”

    秦雨寺淡淡地回答:“我不着急。”

    “瞎说, 不急才怪呢!”安胥宁放下茶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咱俩同年的,你也26了吧。可别听那些人鼓吹什么晚婚晚育,他们是生活所迫,结不起婚罢了。你要是想嫁入豪门, 超过25就不值钱了。”

    “你们白人本来就比我们亚洲人老得快,青春苦短,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说到兴头上,她愈发肆无忌惮:“你又不像我们当明星的, 既有钱又有魅力,可以不结婚,只管谈甜甜的恋爱。你那点工资,要是不傍个好男人,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秦雨寺终于蹙起了眉头:“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Daria,因为咱们是老同学,我才跟你说这些体己话的。”

    明明是‘体己话’,安胥宁却大大咧咧,完全不把陈柯杨这个外人放在眼里:“沈让这人吧,我在圈里也有所耳闻,花心且不说,那方面的风评也不太好。我觉得你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妨多看看外面的机会。”

    “当然啦,你圈子窄,脾性又古怪,接触不到优质股也很正常。我倒是认识一些年轻有为的导演、制片人,还有企业家。这帮人不仅经济实力雄厚,还有资源、有人脉,说不定能把你捧成小网红呢。”

    “不过你也得改改身上的毛病,碰到有钱有势的人,得先学会放低姿态。”

    很难想象,一个刚刚参加过央视晚会、在全国人民面前的歌颂真善美的名人,私底下竟能说出如此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逆天言论,着实让陈柯杨大跌眼镜。

    他甚至想,如果把这些话录下来发到网上,安胥宁会不会被封杀?不对,他应该狠狠敲诈一笔,说不定能把代言费的差价赚回来。

    正胡思乱想着,安胥宁突然点名点到他头上:“小帅哥,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陈柯杨很配合地答道:“安小姐,我听出来了,您是真心为Daria好。”

    安胥宁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年轻人很上道。

    谁料陈柯杨话锋一转:“既然如此,不如先把续约合同签了吧。您住着这么豪华的别墅,拿着那么高的片酬,应该不差百八十万的代言费,就当帮帮老同学了。Daria要是因此升职加薪,还不得感谢你一辈子?”

    秦雨寺忍不住抿嘴笑了,嘴上却故作埋怨:“虽然我确实很想签下这份合同,但安小姐已经在口头上给了莫大的支持,咱们也不能绑架人家必须付诸行动啊。”

    安胥宁素来好面子,听到这番挖苦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合作的事我肯定愿意帮忙,但工作室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不能百分百做主。”

    “原来如此——”陈柯杨露出吃瓜的表情:“营销号说你是工作室的傀儡,拍戏赚的钱都拿去填家族生意的窟窿了,是不是真的?”

    “简直一派胡言!”安胥宁听到这种谣言就来气,“要是我家生意出了问题,我还能住得起上亿的豪宅?实话告诉你们,润池集团听说过吧?国际知名大企业,现在有意向跟我合作。我作为艺人,选品自然要考虑品牌口碑和知名度。”

    嘿,真是树大招风,润池集团都快成这帮人明争暗斗的万能挡箭牌了。

    陈柯杨很是无奈:“润池集团旗下的品牌少说有几百个,只要不是同类产品,就不存在竞品协议。难道你接触了他们最新收购的那个护肤品牌?”

    其实,安胥宁完全没义务向外人透露自己商务情况,但她脑子实在不灵光,被人直戳谎言后,一下子就不淡定了:“啊对,就是要合作了,而且润池集团开价比合光科技高多了,我干嘛跟钱过不去?”

    陈柯杨险些笑出声来。这女的也太会往脸上贴金了,润池集团大消费板块不过向她表达了初步合作意向,护肤品牌更是找都没找过她,竟然也成了她抬高身价的筹码。

    说实在的,娱乐圈比她性价比高的明星一抓一大把,才火几天就飘成这样,真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安胥宁被捧惯了,性格难免骄纵,现在身边又没有经纪人约束,更是什么话都敢说:“Daria,看来你对我的人气还是不够了解。现在连润池集团这样的大企业都来求我合作了,你们的竞争力在哪里?说得再直白点,合光科技的产品都成网红货了,我要是接下这个代言,还不得被全网嘲死。”

    “不过,如果你真心求我,倒也不是没得商量。”安胥宁话锋一转:“我最近结识了一位老板,虽说年纪大了点,头顶秃了点,长得丑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事业更是前途无量。只要你跟他交个朋友,合作的事我可以重新考虑。”

    秦雨寺原本只当她是跳梁小丑,没想到她还藏着这么龌龊的心思,实在是忍无可忍:“安胥宁,你不要太过分了!”

    “宝贝,如果这都受不了,我也无能为力了。”安胥宁笑着耸了耸肩。

    没想到,陈柯杨突然凑近秦雨寺,大大咧咧地劝道:“安小姐说得有道理,接触大老板的机会多难得啊,Daria,你就留个联系方式吧。”

    秦雨寺原本觉得安胥宁的要求简直不可理喻,但看陈柯杨态度反常,潜意识里又觉得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回复安胥宁:“好吧,你把他的微信推给我。”

    安胥宁没想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脸上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还没收回去,一时有些尴尬。

    缓了几秒后,她才将那人的电子名片发过去,嘴上叮嘱道:“马老板的身份不简单,你对人家客气点,千万别动坏心思。”

    嚯,又冒出个马老板,陈柯杨都不知道林淮竟然有这么多大老板,今天也算开了眼了。

    陈柯杨凑到秦雨寺身边,往她手机上瞥了一眼,看到这位大老板的微信名是Michael Ma。这不巧了嘛,他的通讯录里也有这个人,备注是大消费板块总经理马海涛。

    啧,平日里土掉渣的中年大叔,搁这儿拽上英文名了,还迈克马~~~

    一时间,他感慨万千,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本来想着老马这人办事挺勤快,还打算把他往集团总部提一提,没想到他在生活作风方面如此腐败,真是糊涂啊。

    下一秒,安胥宁的手机响了,她忙不迭接起,一副邀功的口气:“马总,对对,是我帮您联系上的。我不是跟您说过嘛,我们是老同学,关系好得很。对了,您看咱们这几天能不能碰个面,聊聊合作的事?”

    马海涛是集团里出了名的马屁精。他有两部手机:一部用来处理日常工作,接不接全凭心情;另一部专门与上级领导沟通,恨不得整天挂在脖子上,好像漏接一个电话就会断送前程似的。

    此时此刻,陈柯杨准备考验一下他的手速。

    他迅速拨了马海涛的“拍马屁”专用号码,铃声刚响两声,便果断挂断。

    只听安胥宁忽然提高嗓门,冲着电话喊道:“马总,您在听我说话吗?是不是信号不好?”

    陈柯杨暗暗一笑,再次拨通马海涛的号码。

    这回他手速更快,铃声刚响半秒就火速挂断,而后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揣进口袋里。

    与此同时,安胥宁的电话也被挂断了。这对她而言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愤愤地转过头,正好对上陈柯杨那张满是玩味的笑脸,顿时觉得丢了面子,只好强行为自己挽尊:“房子大就这点不好,信号太差了。 ”

    或许觉得这个借口实在生硬,她干脆送客:“Daria,要不你们先回去?之后我让经纪人直接联系你。”

    秦雨寺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代言的事还有没有希望,心里怪没底的。这时候,陈柯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可以走了。

    *

    两人回到车上,不约而同地低头看手机。

    陈柯杨的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全是马海涛的号码。嘿嘿,这老小子估计都快急疯了吧。

    秦雨寺的屏幕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她看着刚加上好友的Michael Ma,表情十分无奈:“我不知道跟这种人聊什么。”

    陈柯杨凑近身子指点:“跟他说,这是你的工作账号,聊天不方便,让他加你的私人小号。”

    秦雨寺更加困惑了,她并没有什么小号啊。

    “我有小号,你让他加我,我陪他唠唠。”说着,陈柯杨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手机。

    “你这是要干什么?”

    陈柯杨狡黠一笑:“安胥宁不是让你哄他开心吗?男人最懂男人,这种事我比你在行,保准治得他服服帖帖。”

    秦雨寺相信他有这个本事,还不忘好心提醒:“做戏要做全套,别忘了换头像和名字。”

    陈柯杨问:“用你的照片吗?发一张给我。”

    “不可以——”秦雨寺态度坚决地拒绝。

    “那换什么?”

    其实陈柯杨根本不想给老马看秦雨寺的照片,只可惜私藏一张的念头也破灭了。

    “你随便找一张,能看出来是个女的就行。”

    她对自己的定位还真是模糊又敷衍。

    陈柯杨思索片刻,灵机一动,从网上下载了一张摆着经典pose美少女战士,设成微信头像:“这样一看就是阳光美少女了吧。”

    秦雨寺忍不住笑出声:“嗯,可以,挺符合我的气质。”——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全是糖,大糖!

    第36章 初试探 看着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安胥宁的别墅位于东郊, 离市区有很长一段距离。陈柯杨坐进驾驶座,随手打开了一首轻音乐, 然后熟练地握着方向盘,将车子驶上高架桥。

    黑色的车身汇入五光十色的车流中,宛如一颗孤星投入浩瀚的银河。

    车子的隔音效果一般,高架上引擎的轰鸣声和呼啸的风声不时传入耳朵,但车内的气氛却出奇地安静——轻音乐若有似无地飘着,陈柯杨甚至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这样的沉默实在令人坐立难安,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说点什么。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 秦雨寺率先开口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这个问题很正常。

    工作到这么晚,于情于理都应该先把同事送回家, 但陈柯杨不敢说实话。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一个月薪6500的底层牛马, 怎么可能住在赫赫有名的西郊庄园?

    稍作思考后, 他淡定地回答:“我住在安通区。”

    安通区离市中心不远,房价也适中,是很多年轻人的租房首选。以陈柯杨现在的身份, 住在那里倒也说得过去。

    秦雨寺果然没起疑心,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那附近有个动物园。”

    安通区面积挺大的,不知道她什么脑回路,偏偏想到了那个老旧的动物园。

    不过也无关紧要,陈柯杨索性顺着她的话说:“对,我就住在动物园旁边。”

    本以为话题结束了, 没想到秦雨寺还要刨根问底:“你自己的房子还是租的房子?房租大概在什么范围?”

    这个问题显然触及了陈柯杨的知识盲区,但他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体察民情吗?肯定比你住的小区便宜多了。”

    秦雨寺也不瞒他:“过段时间我要搬家,提前了解一下市场行情。”

    陈柯杨很快反应起来——既然她的车是沈让的,那房子十之八九也是。车都不要了, 房子自然也得一并归还。

    御庭花园是五年前建的新盘,小区均价八万一平,大多数普通人打一辈子工都买不起,小毛妹说不住就不住了,还挺有骨气。

    他忍不住笑了:“我租的是老破小,条件一般,没什么参考价值。不过我可以帮你整理一份安通区的租房信息,你参考看看。”

    秦雨寺从没见过这么爱做材料的人,他大概连一日三餐吃什么都要制定详细的方案。这种能人仅仅当个办公室小职员,实在太屈才了。

    她不太习惯麻烦别人,于是婉拒道:“我只想了解一下大致情况,你不必像对待工作那样投入太多精力。”

    “没关系,又不麻烦。”

    陈柯杨当然不觉得麻烦,因为这点小事秘书分分钟就能搞定,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不过,如果秦雨寺真能迷途知返,从沈让编织的温巢中抽身出来,就算让他亲自拉Excel拉到眼瞎,也是心甘情愿的。

    秦雨寺抬眼望向前方,高架桥上的指示牌显示,此处距离市中心晞晖区还有二十公里。安通区在晞晖区西北方向,如果想节省时间,应该在下个出口驶离高架。

    于是她提议道:“先送你回家吧,剩下的路我自己开车就行。”

    她又体贴地补充了一句:“放心,我的头已经好多了。”

    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开十几公里应该没问题,但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陈柯杨可不想被丢在陌生的地方,独自风中凌乱。

    高架的出口近在眼前,他却没有变道的意思,而是不慌不忙地瞥了眼手表——20:47,不早不晚,足够他们做更多的事情。

    “你回去打算做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

    秦雨寺回答:“先去趟超市,好几天没采购物资,都快弹尽粮绝了。”

    “哦。”陈柯杨轻松地操控着方向盘,语气闲散:“正好我也想买点东西,跟你一起吧。”

    好奇怪,日常用品哪儿都能买,为什么非要大老远买了再拎回去,就不嫌累吗?

    秦雨寺意味深长地朝主驾驶座瞥了一眼,觉得陈柯杨最近两天有点反常。

    男人为什么会在女人面前频繁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原因似乎并不难猜测。

    陈柯杨把车开到秦雨寺家附近的大型超市。秦雨寺对这个地方轻车熟路,一进门就直奔速食区,迅速挑了乳酪、面包、黑巧克力、红茶和咖啡豆,想了想又拿了一盒预制蔬菜沙拉。可以想象,这就是她今天的晚餐了。

    虽然老外吃饭普遍都很随意,但陈柯杨作为厨艺爱好者和中华美食的忠实拥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平时就吃这些?”

    秦雨寺理直气壮地反问:“你一个人生活,难道每顿饭都认真做吗?”

    “呃那倒不会。”

    实际上,陈柯杨根本不需要亲自下厨,因为无论几点到家,都有私厨精心烹饪的美食等着他。对他而言,做饭只是一种消遣,是闲暇时的自我奖励。

    而现在,他特别想奖励自己一次。

    他叫住正准备结账的秦雨寺,说道:“走,去买点新鲜食材,我做饭给你吃。”

    秦雨寺有些意外:“不用了,都这么晚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陈柯杨语气轻描淡写道:“手痒想做饭了,你就给我个练手机会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租的房子太小了,每次想做点硬菜都施展不开。”

    听起来是在征求意见,但他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要回自己家给自己做饭一样,让人实在没法拒绝。

    “头一次听说做饭还能上瘾。”秦雨寺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向来喜欢清静,注重隐私,从来不把外人领回家里做客。而现在,一个男人提出要用她的厨房做饭,明明是非常暧昧、 逾越界限的要求,她内心却没有半点排斥。难道仅仅是因为陈柯杨做饭很好吃?

    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不只是陈柯杨,连她自己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两人推着购物车来到生鲜区。陈柯杨知道秦雨寺挑食,每选一样食材都要征询她的意见,逛逛停停,最终拿了一条新鲜鲫鱼,一份大虾、一些豆制品,还有不少新鲜蔬菜。

    陈柯杨一向对自己的厨艺信心满满,但面对秦雨寺这种几乎没有口腹之欲的人,也算遇到了不小的挑战,必须加倍用心才行。

    秦雨寺悠闲地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个身材颀长的男生轻轻俯身,细心检查每颗蔬菜的品相和新鲜程度。那专注的神情,就像虔诚的信徒在默默朝拜心中的神祇。

    秦雨寺暗想:这样的男人,应该很讨女孩子们喜欢吧。

    世人都向往波澜壮阔的人生和丰厚的财富,然而真正的幸福,往往藏在生活中那些细微而真实的瞬间。

    秦雨寺的思绪飘远了。她仿佛看见了西伯利亚的辽阔平原,农民在短暂的春季,将种子播撒在肥沃的土地上。随着时节更替,种子破土而出,抽出嫩绿的芽尖,最终长成金黄的麦浪,在风中轻柔摇曳——那是大自然最慷慨的馈赠。

    在平凡的日常里找到自己的节奏,享受每一次播种和收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陈柯杨忽然转过头,打断了她的思绪:“我挑得差不多了,你还想买什么?”

    秦雨寺迟疑了一下,从货架上拿了两颗土豆。

    陈柯杨脑子里冒出一串问号,但很快就释然了——这世界上没人能剥夺俄罗斯人对土豆的钟爱。

    超市就在御亭花园旁边,两人结完账后一起上了楼。

    秦雨寺的公寓套内面积只有九十平,但因为过分干净简洁,视觉上格外空旷,就像那种“断舍离”家装博主故意布置出来的样板间。

    陈柯杨虽然喜欢研究美食,但跑到别人家里下厨还是头一回。征得秦雨寺的许可后,他打开橱柜,开始翻找能用的工具。

    这间厨房看起来毫无开过火的痕迹,他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却在柜子最底层发现了一些锅碗瓢盆。虽然不太齐全,但做几道家常菜也够用了。

    这时候,秦雨寺捧着两颗土豆走进厨房,正好看见陈柯杨如获至宝般地捧着一口平底锅。她幽幽地说 :“我只是擅长收纳,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说着,她打开一旁的橱柜,取出削皮器,开始给土豆去皮。

    陈柯杨纳闷了:我今天的菜单里好像没有土豆吧,你临时加菜也不跟我这个大厨商量一下吗?对了,土豆能做什么?土豆泥?土豆饼?土豆条?

    瞎琢磨半天,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秦雨寺抬起眼,忽闪着毛茸茸的睫毛,目光像在看傻子:“看不出来吗?我做饭啊。”

    “什么?”陈柯杨惊讶得仿佛看见大象跳芭蕾舞:“你也会做饭啊?”

    秦雨寺反问:“我看起来像十指不沾阳吹水的大小姐吗?”

    “那倒不是。你给我的感觉是不食人间烟火,平时靠几片菜叶和凉水就能活着,根本不需要生火做饭。”

    “怎么可能?”秦雨寺挑了下眉,这下真怀疑他是个傻子了。

    “好吧,可你就买了两个小土豆,准备做什么?”陈柯杨系上围裙,摆出了一副大厨的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考她:请问,土豆有哪几种做法?

    秦雨寺谦虚地说:“我就简单做个汤吧,今天你是主厨,不抢你风头。”

    “我谢谢你了。”

    说起来,陈柯杨今天的菜单里还真缺了一道汤,看来两人之间还挺有默契。

    为了这份默契,他分给秦雨寺一个小电锅和一把陶瓷刀,示意她站远点,别被炒菜的油溅到。那语气和动作,颇有种陪小孩过家家的意思。

    秦雨寺握着刀柄切土豆,切着切着忽然笑了,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呢。

    两人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等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摆上桌,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好家伙,晚饭直接变夜宵,幸好两人都不用减肥,可以安心坐下来,享用这顿奋战一晚上才完成的大餐。

    陈柯杨拿起汤勺,迫不及待想尝尝秦雨寺的手艺。

    秦雨寺做的是俄式罗宋汤,汤里加了土豆、胡萝卜、洋葱和卷心菜,虽然卖相一般,但口感浓郁鲜美,不逊于任何一家俄餐厅。嘿嘿,看来是他低估小毛妹的手艺了。

    “还有其他人吃过你做的菜吗?”他随口问道。

    秦雨寺认真想了想,回道:“在中国没有。”

    “沈让也没有吗?”

    这个名字一出口,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陈柯杨心里一紧,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饭吃得好好的,提那个扫兴的家伙做什么。

    “没有。”秦雨寺的回答平静而坦然:“他不懂得生活中细微又平凡的快乐。”

    这是陈柯杨第一次听秦雨寺评价沈让,而且说的还不是什么好话,让他心情格外舒畅。

    他晃了晃脑袋,像只得意洋洋的小狗:“至少在这方面,我还是比他强的。”

    秦雨寺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你本来就有很多比他强的地方。”

    陈柯杨对这话十分受用。他平时听惯了“有钱”、“长得帅”之类的夸奖,都有些麻木了,反倒更希望别人发现他细微之处的优点。

    秦雨寺基本是个素食主义者,因此这桌菜做得十分清淡,但味道却非常鲜美。她不再多说什么了,静静地品尝每一口食物,用行动表达对陈柯杨厨艺的认可和尊重。

    此时此刻,她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柔和的灯光仿佛有了生命,轻柔勾勒出她的轮廓,让她看起来如同精心打磨的瓷器,透着淡淡光泽。

    她身穿一件简约的黑色毛衣,领口微微敞开,恰到好处地露出纤细的锁骨,好似夜空中一弯皎洁的新月。

    罗宋汤散发着热气,与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薄薄的雾气,将她与周围的世界轻柔隔开。

    陈柯杨不知不觉看得入了迷,甚至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这时,秦雨寺突然抬起头,目光穿过氤氲的雾气,毫不避讳地与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陈柯杨心头一虚,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对付盘中的食物。

    秦雨寺托腮轻笑,眉眼像弯弯的柳叶:“你这样看我,就好像是”

    话音戛然而止,但陈柯杨已经在心里将她的话补充完整了——她想说的是:就像是爱上我了一样。

    秦雨寺这样的女人,被人喜欢实在太寻常了。向她表白的人形形色色,有富二代、流量网红、企业高管、离异富豪、甚至那些表面上骂她的人,私下里也会发暧昧消息。

    她见过的世面太多了。

    陈柯杨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跟她有过这么多次接触,对她产生感情就像牛要吃草,马要奔跑一样自然。

    秦雨寺并不是造作的人,她向来美而自知,也能从容应对自身魅力招来的“桃花债”。

    陈柯杨胸口燃着一团火,他甚至希望秦雨寺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把话说完,这样他就可以勇敢地回答:没错,我就是爱上你了。

    但秦雨寺却什么都不说了,只是淡淡一笑,继续低头吃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这是什么意思?在试探我吗?还是单纯觉得我好笑?陈柯杨觉得自己快被她逼疯了。

    “刚才我不是在开玩笑。”秦雨寺忽然开口。

    “什么?”陈柯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

    第37章 周年庆 你都快成我们公司销冠了

    秦雨寺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连忙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安通区的房子, 那一带租金不高,通勤也方便,我觉得挺合适。”

    陈柯杨悬在半空的心,哐当一声砸回地面,扬起漫天尘土,把他整个人呛得灰头土脸。

    他强烈怀疑秦雨寺就是故意耍自己,声音都带了些幽怨:“你打算什么时候搬?”

    “还没定呢。”她略微停顿一下, 又说:“看看跟安胥宁那边谈得怎么样吧。如果不成,说不定得从合光科技离职, 到时候还得再搬一次, 太折腾了。”

    陈柯杨放下筷子, 很认真地问她:“你想不想留在企划部?”不等秦雨寺开口,他又急急补了一句:“这是单选题,想还是不想?”

    秦雨寺诚实地回答:“想。”

    如果不想, 何必花费这么大精力跟安胥宁交涉。

    陈柯杨点了点头:“行, 我知道了, 你放心吧。”

    秦雨寺将下巴抵在叉子柄上,微微歪着头,笑意浅浅:“说得这么有信心,难道你会什么法术不成?”

    陈柯杨也跟着笑了:“确实有这方面的小天赋。”

    饭吃完,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陈柯杨再怎么不舍, 也得告辞了。

    秦雨寺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换好鞋、跨过门槛,又一次出声叫住了他。

    陈柯杨心跳如鼓,满怀期待地转身, 却听秦雨寺一本正经地说:“记得把电瓶车的链接发给我。”

    “”

    陈柯杨回到西郊庄园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了。他洗漱完毕,换上了一套名贵的丝质睡衣,坐在落地窗边,给马海涛打了个电话。

    电话秒接,那头果然还没睡。

    “小陈总,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没接到您的电话。您找我有什么事儿?”马海涛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紧张。

    陈柯杨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问:“我突然想起来,你那个品牌代言人选得怎么样了?”

    马海涛心里一阵发毛:小陈总是集团掌舵人,怎么连这种小事都要亲自过问?

    他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能战战兢兢地回答:“我们目前比较倾向于安胥宁。”

    陈柯杨故意拉长了声调:“江雨薇和林梦琪最近不是也很火吗?她们的粉丝数比安胥宁还多,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或许是熬夜太久,马海涛脑子有些转不过弯,说了句很不专业的话:“不是您上次提出来,对安胥宁感兴趣吗?”

    听他这么说,陈柯杨立刻炸了:“你有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如果不需要市场分析,光凭我一句话就能做决策,那要你有什么用?”

    “我明早七点进公司,你准备好完整的合作方案跟我汇报。”

    顿了顿,他又严肃地加了一句:“别让你手下的人糊弄我,我要看你自己做的方案。”

    马海涛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签约代言人的事本来不急,他还想吊着安胥宁,多捞点好处呢。不知道老板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要完整的方案,这tm不休不眠也做不出来啊。

    尽管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但他不敢再惹陈柯杨,只能满口答应下来。

    陈柯杨这才舒坦了些,拿出另一个手机给马海涛发消息:“马总,怎么加了好友不说话?您睡了吗?”

    不出所料,这条消息石沉大海,没了回音。

    陈柯杨嘟囔了一句“无聊”,随即将手机扔到一边,大字型摊在柔软的床上。

    他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全是秦雨寺的一颦一笑。这个女人就像深邃的漩涡,让他一点点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真是糟糕,他已经彻彻底底爱上秦雨寺了!

    此时,有个声音在他脑子里拼命呐喊:陈柯杨,你正在犯一个天大的错误!保持理智,马上从合光科技离职,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拿过来一看,是秦雨寺发来的消息:“你应该到家了吧?今天的晚饭很棒,谢谢你,下周见。”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声音瞬间烟消云散,搓了搓手,激动地敲下回复:不客气,下周见。

    第二天一大早,陈柯杨难得来趟集团总部,就是为了会会这个“色胆包天”的马海涛。

    马海涛早就听说陈家二公子很年轻,但见了面还是有些意外——陈柯杨看上去分明像个青涩的大学生,怎么能散发出这么强的气场?

    “小陈总,您要是觉得安胥宁不合适,咱们完全可以换人。”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陈柯杨显然不买账:“你不是倾向于安胥宁吗?怎么因为我一个电话就改主意了?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主见?”

    马海涛默默擦了把冷汗,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祖宗了,只好哆哆嗦嗦地打开连夜赶出来的PPT。

    这份PPT只是简单套了集团的模板,排版一塌糊涂,一看就是他自己做的。陈柯杨微微点头,算是让他过了第一关——至少没在深更半夜连累无辜的打工人。

    不过,翻了几页后,他的火气又上来了:“言之无物,潦草不堪,就你这样的工作态度,让我年底怎么打绩效?”

    这下,马海涛光亮的头顶上都开始冒汗了。君心难测啊,到底要他这个老家伙怎样?您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陈柯杨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你去跟她谈,就说她现在的热度还不够,领导层更倾向于选择江雨薇或林梦琪。不过她要是愿意把代言费降低一半,集团这边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这这不太合适吧,价格压这么低,对方未必会同意”

    陈柯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的方案里不是提到电影资源置换吗?约她跟制片人、导演见个面,再透露点模棱两可的风声。把饼摊开了,还怕引不来饿死鬼吗?”

    马海涛暗叹:这小子年纪轻轻,心思如此险恶,怪不得钱都让你们陈家赚去了。”

    陈柯杨用手指敲了两下桌面,突然转移话题:“听说,合光科技也有跟她合作的意向?”

    “嗯合光科技好像跟我负责的大消费板块没有竞争关系。”马海涛小心翼翼地回答。

    陈柯杨脸上露出吞了苍蝇般的表情:“ 那个我跟合光科技的老板有点交情,你让安胥宁把他们的代言也接了吧。”

    他接着又说:“沈老板还是很大方的,代言费就按他们去年的合作价来,比我们这面高不少呢。”

    马海涛也搞不懂这些老板之间的人脉交情,不过既然陈柯杨发话了,他照办就是。润池集团跟这种小明星合作,条件从来是随便开的。

    *

    正当秦雨寺为代言人的事头疼时,安胥宁的经纪人竟主动联系了她,提出正式谈谈合作事宜。

    这次见面约在了安胥宁工作室,安胥宁和她的两位经纪人,还有宣发部的工作人员都在场。秦雨寺这边除了陈柯杨外,还带了几位企划部的同事。总之,是一场很正式的商业谈判。

    由于合作价格远低于市场报价,对方在条款上反复磨了好几个小时,尽可能争取更多的资源置换。秦雨寺早有准备,拿出十足耐心,一步步与对方商讨,直到在场的人都打哈欠了,才终于敲定一份双方都能勉强接受的方案。

    安胥宁不懂商务洽谈,对这次合作又心不甘情不愿,因而整个下午都板着脸一言不发。她之所有过来,就是为了在临走时对秦雨寺翻个白眼,甩下一句:你可真有本事。

    这句话恰好被门口的陈柯杨听去了,他笑道:“安小姐,合光科技给您开的价格已经不低了。咱们诚信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您也不希望自己的底牌闹得人尽皆知吧。”

    “对了,祝您的新电影拍摄顺利。”

    安胥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秦雨寺本来就觉得事情蹊跷,又听陈柯杨话里有话,忍不住试探:“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陈柯杨耸了下肩膀:“你让渡了这么多权益,怎么看她们都不亏,同意合作不是很正常吗?”

    秦雨寺紧蹙眉头,明显不信——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件事也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陈柯杨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不会觉得是我促成了这笔生意的吧?我要是有这本事,还用赚6500的实习工资吗?”

    “我怀疑你做什么?”秦雨寺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事情发生超出预期,心里不太踏实罢了。”

    “哼哼,是嘛。”

    陈柯杨心想:这女人真麻烦,合作谈不成要发愁,谈成了还是发愁,干脆以后把合光科技收购了,自己当家做主人,爱咋样就咋样。

    *

    安胥宁妥协的消息,让企划部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张书棠,听秦雨寺汇报时,脸色比吞了死耗子还难看。

    沈让对代言人的事格外重视,张书棠自然不放心将如此重任全权交给一个新手。因此,她背着秦雨寺私下接触了安胥宁团队,结果对方的态度非常强硬,开价也高得离谱。

    她认为双方已经没有谈判空间了,于是留了一手,重新找了个有粉丝基础的小爱豆,就等着秦雨寺失利后,直接去找沈让谈plan B。

    结果可好,所有计划都泡汤了,她不但没能邀上功,反而欠了个人情。

    更可气的是,由于之前的承诺,她不得不接受秦雨寺这个“祸害”继续留在企划部。

    周一的例会上,她带着满腔怨气,直接对秦雨寺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你是去谈判的,还是去签‘不平等条约’的,公司辛辛苦苦积累的资源,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既然你和安胥宁关系这么好,合同上处处为她着想,那今后的对接工作就全交给你吧。我们可没权力越过合同指挥大明星。”

    官大一级压死人,秦雨寺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代言人敲定后没几天,周年庆的日子就到了。

    当天活动预计从下午两点开始。首个流程包括明星和KOL拍照打卡、走红毯以及媒体采访。陈柯杨被分配了接待嘉宾的工作。

    这活儿没什么难度,但关乎合光科技的面子,张书棠专门给他租了套大牌西装,还斥巨资请了个明星造型师。

    发布会人多眼杂,陈柯杨实在不想太高调,而且他不穿租来的脏衣服,只能另买一套同款的新衣服。张书棠的审美又土得要死,感觉自家衣柜的档次都被拉低了。

    到了中午,场地搭建已经完工,工作人员全部就位,嘉宾陆续入场,现场气氛早早就热闹起来了。

    陈柯杨身材相貌本就出众,今天又精心打扮过,整个人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不断吸引富婆和小网红上来搭讪。陈柯杨满心无奈,但工作又无法推脱,只能耐着性子跟这帮人周旋。

    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入口处,还有不少人举起手机想拍照,都被保安制止了。陈柯杨好奇地瞥了一眼,只见安胥宁昂着脑袋穿过会场,身边围着四五个助理,有的撑遮阳伞,有的拎包递水,还有一个专门托着她长长的裙摆。

    真受不了,她怎么好意思天天在网上营销自己的亲和力?

    这时候,安胥宁也注意到了人群中格外显眼的陈柯杨,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陈柯杨可不惯着她,直接竖起了中指。安胥宁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准备大发雷霆。一旁的经纪人及时按住她的手腕,提醒她有镜头在拍。

    安胥宁气得够呛,又无可奈何,只能狠狠跺了下脚,气鼓鼓地离开了。

    陈柯杨出了口恶气,准备挺直腰板继续干活,突然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叫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好久没见的洛清源。

    她穿着一条大红色的真丝礼裙,披着标志性的大波浪卷发,一开口就调侃道:“小陈同学,几天不见,你都快成我们公司的销冠了。”

    第38章 主持人 秦雨寺今晚要大出风头了

    秦雨寺调岗到企划部已经大半个月了, 沈让一直没有招聘新助理,洛清源自然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陈柯杨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陈柯杨问:“大红人,你怎么过来了?不用陪老板应酬吗?”

    洛清源翻了个白眼:“我是机器人吗?就不能出来透透气?”

    同样是翻白眼,洛清源的动作起码比安胥宁可爱多了,陈柯杨忍不住打趣她:“小心被炒鱿鱼。”

    洛清源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感情儿好,我拿着赔偿金潇洒去。”

    陈柯杨感叹:“你现在已经够潇洒了。”

    洛清源伸手拢了拢乌黑浓密的长发,笑着说:“那可不一样, 我要是真离职了,第一件事就是追你这个大帅哥。”

    陈柯杨也跟着开玩笑:“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 还非得等到离职才能追?你也太虚伪了, 姐姐。”

    洛清源摆了摆手:“我可不搞办公室恋情, 这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两人正聊得起劲,迎面忽然走来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陈柯杨认得他们,都是东南分区比较大的代理商。二人手中拉着行李箱, 风尘仆仆的样子, 看着像刚从外地赶过来。

    其中一个男人以为陈柯杨是酒店服务生, 直接将行李箱塞到他手里:“小伙子,劳烦帮我们把行李送到楼上去。”说完,另一个人也将沉甸甸的旅行包挂到他的肩膀上。

    我靠!这俩活爹是盗了金库吗?出个差而已,怎么背这么重的行李。

    虽然心里极度不爽,他还是强压下火气, 跟着两人进了酒店大楼。

    宽敞的电梯间里,一人闲着无聊,朝陈柯杨努了努下巴:“难怪卓轩大酒店这几年生意越来越红火,你瞧这服务生, 长得多精神。”

    另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说:“要是美女再多点就更好了。”

    “Daria还不够你饱眼福?听说她是今晚红毯仪式的主持人,玛德,肯定漂亮死了。”

    陈柯杨原本在角落里心不在焉地发呆,听到这话,瞬间竖起了耳朵。

    “好看有屁用,她不是沈让的情妇吗?只能看不能碰。”

    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胳膊,猥琐地笑道:“那可未必。上次酒局你不在,没听见沈老板怎么说的——只要你业绩做得好,别说一个情妇,就算是他老母都不成问题。”

    陈柯杨袖口下的拳头捏得死紧,心里懊恼不已——自己真是鬼迷心窍,竟然暗中帮沈让那条没人性的老狗做事。有这精力,还不如直接帮秦雨寺找份新工作呢。

    那男人连连点头:“我知道沈老板的手段多得很,不然怎么能抢在润池集团前头,把新产品推向市场?”

    “我看润池就是钱多烧得慌,什么行业都想插一脚,真当沈老板是吃素的吗?我跟你说”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指定楼层。正聊得火热的两人突然安静下来。他们走出电梯,很快找到了各自的房间,然后默契地从陈柯杨手中接过行李,连句谢谢都没说,直接刷卡进屋了。

    陈柯杨猜测这层还住着其他高管,他们担心隔墙有耳,这才闭了嘴。可惜了,他还指望着听些内幕消息呢。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低沉而密集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沈让、张书棠、秦雨寺以及安胥宁和她的经纪团队,十几号人乌泱泱地从电梯口走过来,声势浩大,像游/行队伍似的。

    陈柯杨刚刚才骂了沈让一顿,转眼见到真人,心里的愤怒瞬间具象化了——这老贼怎么像恶鬼缠身似的,又出现在了秦雨寺身边?

    这伙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陈柯杨。沈让眉头微皱,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陈柯杨如实回答:“帮客人拿行李,沈总。”

    “嗯,忙完就赶紧下去吧。”

    陈柯杨顺从地点了点头。当人群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悄悄朝秦雨寺挤了下眼睛。秦雨寺神色如常,倒是她旁边的安胥宁捕捉到这个小动作,冷嗤了一声。

    陈柯杨将手揣进裤兜,偷偷竖起一根中指,心想这女人真是讨厌死了。

    一行人走进了走廊尽头的豪华套房。

    安胥宁一进门就甩掉高跟鞋,大大咧咧地瘫在沙发上,理所当然地使唤秦雨寺:“Daria,帮我倒杯饮料。”

    她的生活助理连忙上前:“还是我来吧。”

    安胥宁狠狠瞪了她一眼:“平时懒得要死,这会儿显什么能耐?秦小姐伺候人可是专业的,你睁大眼睛好好学学。”

    说罢,她转头笑眯眯地看向秦雨寺:“咱们是老同学,你应该记得我的口味吧。”

    秦雨寺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安胥宁上学那会儿很小资,逢人便说自己爱喝咖啡,无论去图书馆、去操场还是打卡网红景点,总是咖啡不离手。

    如今经济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喝咖啡早就不是小资的象征了,想必安大小姐的口味也有所改变,但秦雨寺才懒得管这些呢。

    很快,一杯经典美式端到了安胥宁面前,她伸手试了试温度,马上柳眉倒竖:“怎么是冰的?你不知道我正在生理期吗?”

    这回,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无语了,人家凭什么要知道你的生理期啊?

    安胥宁气愤地翻出自己昨天发的微博:“瞧瞧这条,写得清清楚楚——身体不舒服还在坚持工作。你们公司这是什么合作态度?连代言人的账号都不关注吗?”

    说来惭愧,秦雨寺确实没关注她的账号,就算关注了,也猜不出那些瞪大眼睛、嘟着嘴巴的“素颜”自拍跟生理期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张书堂过来打圆场:“Daria,你再给安小姐冲杯热咖啡好了。”

    秦雨寺心中默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忍一次,最后一次。

    没过多久,一杯热拿铁端了上来。安胥宁看着杯口袅袅升起的热气,勉强点了点头。然而就在接过咖啡的瞬间,她手忽然一抖,滚烫的液体尽数洒在秦雨寺手背上。秦雨寺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轻呼出声。

    安胥宁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语调尖锐:“原来你也知道烫啊?既然知道还端给我喝,是想把我烫伤,好在活动上出丑吗?

    张书棠马上在旁边帮腔:“Daria,你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快向安小姐道歉。”

    这时,沉默许久的沈让终于走了过来。

    他看到秦雨寺手背红了一大片,身上的毛衣也沾满了咖啡渍,不由皱紧眉头:“赶紧去用凉水冲一冲。活动开始前你就在自己房间休息吧,这里人多,不用你忙活。”

    秦雨寺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此刻情绪已经积压到了临界点,随时可能爆发。沈让出面,倒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沈让在原地思考片刻,随即也跟着秦雨寺离开了房间。

    安胥宁不太敢招惹沈让,等他一走,立刻朝张书棠撒气:“你们老板什么意思?为了护着他的小情人怨上我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赚这么点代言费,还要受你们的夹板气!”

    张书棠连忙赔笑:“你消消气,沈总没别的意思,只不过Daria是今天的主持人,她要是出了状况,确实不太好办。”

    “什么!你们让她当主持人?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安胥宁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

    张书棠被她搞得有些无语——明明是她自己说自己经验丰富,不需要彩排,也不需要对词,怎么现在又怪他们没选好主持人?

    安胥宁态度坚决:“绝对不行!你不知道媒体会拿她和我做比较吗?这不是故意给我制造负面舆论吗?你们公司做事真不地道!”

    这场周年庆凝结着企划部几个月的心血,张书棠比谁都不希望秦雨寺独占风头,但主持人是沈让亲自指定的,她能有什么办法?

    “安小姐,您天生丽质,再配上高定礼服和专业造型团队,她一个打工的,拿什么跟您比啊?”

    “少来这套!她那种傻大个往我旁边一站,不是明摆着让我难堪吗?”

    安胥宁身高168,比例匀称,拥有一身令人艳羡的肌肉线条,是娱乐圈公认的好身材。但秦雨寺的父母都是职业模特,她从小就比例逆天,属于天赋型选手,跟她比身材,属实有点欺负人了。

    安胥宁的经纪人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她干脆表态:“如果让Daria当主持人,我们就不上了。”

    自家艺人的颜值本来就不占上风,再和秦雨寺同框采访、合影留念,估计黑通稿几年都洗不干净。

    张书棠皮笑肉不笑地提醒:“这场活动可是白纸黑字写在合同里的,安小姐要是不出场,就算违约了。”

    沈让难道不知道秦雨寺的艳光会让安胥宁黯然失色吗?这恰恰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一场发布会耗资数百万,如果只是请个小明星走过场,除了她那点粉丝,还有谁会买账?沈让深谙营销之道,明白只有制造话题才能博取眼球,有了热度,新产品的推广才会事半功倍。

    不然的话,娱乐圈那么多明星,他为什么偏偏要请安胥宁?

    虽然不太厚道,但这就是沈让的行事风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张书棠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再说了,时间这么紧,我们临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替补人选啊。”

    她朝门口瞥了一眼,确认两人没回来后,才压低声音说:“沈老板跟Daria的关系,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

    安胥宁出道以来从没遇到过这么厚颜无耻的甲方,她恨不得穿越回一周前,宁可得罪润池集团,也绝不再跟合光科技扯上半点关系。

    “我不管,你是项目负责人,必须给我想出解决办法!”她态度强硬地坚持道。

    张书棠眼珠一转,凑到安胥宁和她经纪人身边,低声说:“要不这样”

    安胥宁和经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明星与品牌合作,通常都是被捧着的一方,她们虽然行事强硬,却从没在背地耍过什么阴招。

    而且,张书棠不是沈让的人吗?为何要帮着她们出谋划策?

    张书棠察觉到她们的疑虑,马上装起好人来:“这种关系户的存在,其实很影响正常工作。我们做企划的,当然希望和明星团队维持良好的关系。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己犯错,主动退出活动,这样沈总也无话可说了。”

    说完,她又提醒道:“你要是再犹豫下去,可就真要跟她一起上红毯了。”

    安胥宁的经纪人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当即替艺人拍板:“张经理,就按您说的办吧。”

    第39章 爱心餐 你怎么给我吃三无产品啊……

    沈让跟秦雨寺一起离开房间, 显然想借机缓和两人的关系,但秦雨寺不吃这一套, 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后,她拿起今晚的主持稿,来到酒店二楼的花园露台练习。

    秦雨寺性格偏内向,不太习惯在人前展示自己,并且中文不是她的母语,日常交流虽然没什么问题, 但要在这么正式的场合当主持人,还是挺有压力的。

    更何况, 只要她站上红毯, 就注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她不想招惹安胥宁, 更不想被卷入舆论的漩涡,但人在职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打工人想要养家糊口, 哪有不受半点委屈的?

    她在露台上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摊开打印好的主持稿, 轻声念起来。现在天气正冷,张口呼出来的都是哈气。

    她用手挥散眼前的白雾,就像擦去玻璃窗上的霜花,视野瞬间清晰起来。也就在这一刻,她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陈柯杨正倚在露台边的栏杆上, 探着身子往楼下看张望。露台上种了很多花草植物,即使在冬天依然郁郁葱葱,繁茂的枝叶几乎将他整个人都遮住了,难怪秦雨寺刚才没注意到。

    此刻他已经换下了张书棠租的礼服, 穿着一件看起来十分舒服的米色薄棉服。微风轻抚过他的小卷毛,几缕发丝俏皮地竖起来,摇摇晃晃的,像会跳舞的充气人。

    秦雨寺看到他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又觉得理所当然——他这人本来就神出鬼没的。

    察觉到背后的视线,陈柯杨慢慢转过身来,嘴角挂着熟悉的笑意:“好巧啊,Daria小姐。”

    秦雨寺挑了一下眉:“我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陈柯杨倒是很诚实:“确实不是,我特意在这儿等你呢。”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秦雨寺心里很纳闷,却没有问出口,因为她早就发现,陈柯杨身上有许多神奇之处,凡是他想做的事,总能有办法做到。

    “你找我什么事?”她换了个问题,随意地问起来。

    陈柯杨从旁边的石桌上提起一个竹编食盒:“我打赌你肯定没吃午饭。”接下来,他打开盒盖,向秦雨寺展示里面分格摆放的精致小糕点:“先吃点垫垫肚子。”

    秦雨寺对中式糕点了解不多,只见一个个巴掌大的点心玲珑剔透,有荷花形状的、有兔子形状的、还刻着福字的,红粉绿黄,色彩缤纷,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连她这种对食物兴趣寡淡的人都被吸引了。不得不说,陈柯杨真的很会讨女孩子开心。

    秦雨寺新奇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拒绝了:“张书棠借的礼服尺码太小,我要是吃了东西,肚子涨起来,肯定穿不进去。”

    “不至于吧。”

    陈柯杨用余光偷偷瞄了眼她那“一把掐”的柳叶腰,觉得这话未免太夸张了。什么样的礼服连秦雨寺都穿不下?童装吗?

    秦雨寺用手比了个碗口大的尺寸:“真的不夸张,就这么大,我早上试穿的时候差点被勒死。”

    “我怀疑张书棠是故意刁难你。”陈柯杨颇有几分认真地说。

    秦雨寺忍不住轻笑一声:“我很担心你的心理健康状况,能不能用你漂亮的眼睛多看看世界美好的一面。”

    “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陈柯杨一本正经地说:“张书棠就是职场里典型的那种人,能力不差,但心胸狭隘,极好面子。你要是让她吃了鳖,她早晚得报复回来。

    秦雨寺耸了耸肩。张书棠好歹是个高管,每天有忙不完的工作,哪有时间浪费在她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身上?

    陈柯杨把食盒端到秦雨寺面前,坚持道:“你还是吃点吧,工作是别人的,身体是自己的,饿坏了不值得。”

    见秦雨寺还在犹豫,他拍着胸脯打包票:“大不了我帮你把礼服改一下,我做裁缝的手艺绝对不比厨艺差。”

    秦雨寺自然不信这鬼话,但她从早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肚子里确实空唠唠的,想着少吃一点应该没什么关系,便用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糕点香酥可口,甜而不腻,跟她以前吃过的味道不太一样。

    “好吃吗?”陈柯杨满眼期待地问。

    “嗯,好吃。”秦雨寺点了点头,又问:“是你做的吗?”

    陈柯杨干脆地回答:“不是。”

    装糕点的食盒是竹编的,盒子表面雕刻着精美的山水图案,看起来相当上档次,就是里里外外找不到一个商标。

    秦雨寺用手指敲了敲盒盖:“给我吃三无产品啊?”

    听到这话,陈柯扬就不乐意了,虽然不是他亲手做的,但也是在他的监督下,请专业西点师到家里现做的,用料绝对尊重秦雨寺的饮食习惯,连一滴荤油都没加,良苦用心,天地可鉴啊!

    “滴——”

    通往露台的玻璃门突然被刷开,紧接着传来一个女人高亢尖锐的声音:“Daria,我找了你好半天。”

    秦雨寺闻声回头,不由皱起眉头,张书棠又来找她做什么。

    张书棠三步并两步地走过来,声音热情得有点诡异:“刚才都是误会,你别放在心上。安小姐和沈总在房间里等你呢,快跟我回去吧。”

    秦雨寺打心底里不想见那两个人,但距离活动开始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她还得做些准备工作,现在确实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她略带歉意地朝陈柯杨点了下头,拿起桌上的稿件,转身准备离开。

    “张总。”

    陈柯杨突然从背后叫住张书棠:“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张书棠不解:“你有什么事儿?”

    我有什么事儿?当时是担心你们几个合起伙来欺负人了。陈柯杨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食盒,忍痛说道:“我做了些点心,想拿过去给大家尝尝。”

    奶奶的!老子专门请人给秦雨寺定制的爱心糕点,拿去给那帮狗东西吃,简直是暴殄天物!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张书棠将他这种举动理解为年轻人爱表现。糕点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年轻人有上进心总是好的。她一直挺看好陈柯杨这小伙子,之后也打算把他留在企划部培养,所以很乐意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只有秦雨寺清楚,这小子肯定揣了别的心眼。

    三人一起回到刚才那间套房。此时,沈让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神色平静,而安胥宁和她团队的工作人员正围着长桌用餐。

    为了晚上穿礼服,她这顿饭吃得极为节制,只有蔬菜沙拉、酸奶和少量水果。不过女明星大概早就习惯了这种饮食,一边吃着一边和经济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见秦雨寺回来,她态度出奇地热络:“Daria,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如果她说些尖酸刻薄或者阴阳怪气的话,秦雨寺反而能置之不理,可现在这个态度是怎么回事?被什么神秘力量感化了?

    而陈柯杨已经在心里下了定论:这女人肯定要使坏,旁边还有个帮凶。

    果然,“帮凶”张书棠挂着一张比面具还僵硬的笑脸,劝说秦雨寺:“你也过去吃点东西,陪安小姐聊聊天。”

    秦雨寺好奇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直接坐到了安胥宁对面。安胥宁的助理马上递过来一份沙拉:“活动前我们都吃这种轻食,您别介意。”

    秦雨寺摇头拒绝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都怕这菜里有毒。

    安胥宁简单的脑回路不允许她拐弯抹角,于是直接表明意图 :“听说书棠姐给你借了套礼服,能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她既然已经知道秦雨寺是红毯主持人了,竟然还能如此淡定,真的很反常。

    紧接着,安胥宁的经纪人终于说了实话:“秦小姐,您也知道,明星一直生活在镜头下,虽然我们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要是真出了艳压通稿,也确实很麻烦,所以想请您把礼服拿出来展示一下,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人家媒体比的是脸蛋、身材、气质,跟你穿什么礼服有毛关系?陈柯杨站在角落里,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了。

    经纪人话说得很坦诚,秦雨寺反倒安心了些,正准备转身,张书棠已经帮她把礼服取过来了。

    她打开防尘袋,将那条修长的黑色裙子高高举起,向对面几人展示——礼服是她自己选的款式,通体纯黑,没有任何装饰,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

    安胥宁的经纪人还是不太放心:“能麻烦你把它摊到桌面上吗?我想仔细看看品牌和面料。”

    她耐心解释:“抱歉,我希望你的礼服档次至少不要高过我们。现在的媒体很爱比较这个,一旦出现负面通稿,会影响我们后续的商务。”

    这个经纪人说话很专业,秦雨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便将裙子递了过去。

    酒店的长桌近两米宽,中间的位置摆放着装饰用的花篮和烛台,烛台上的蜡烛正燃烧着,蜡芯飘着一团淡青色的火苗,在白日光线下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大白天为什么要点蜡烛,女明星的生活情调吗?秦雨寺手臂擦过烛台时,本能地提醒自己小心点。

    礼裙被平整地铺在桌面上,安胥宁和经纪人都站起身来,目光从领口一路扫到裙尾,像海关检察员在搜查出可疑的违禁品。

    秦雨寺被这两人神叨叨的样子搞烦了,身子往后挪了一小步,总觉得离她们太近准没好事。

    安胥宁的助理刚才一直在吧台冲咖啡,见这边热闹,也凑过来围观。她没有绕过桌子走到安胥宁身边,而是就近站在了秦雨寺刚才的位置。

    “这条裙子的领口好特别,是不是那个越南新秀设计师的作品?”

    说话的同时,她伸出手臂,似乎想指向桌子那头的衣领。但不知怎么回事,手指像脱轨的电车,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撞上那座精致又脆弱的烛台。

    烛台的底座不太稳,摇晃几下之后,“哐当”一声倒在桌面上,飞溅的火苗瞬间窜上礼服,熊熊燃烧起来。

    经纪人大声喊道:“Daria!小心火!”

    张书棠像是有某种预知能力,迅速抱来一块厚实的桌布,抡开甩向桌面,直接盖住了燃烧的礼服。

    她的情绪比救火的动作还急:“Daria,你怎么回事?这么贵重的东西都看不住!”

    安胥宁已经重新坐了下来,嘴角还挂着笑,不紧不慢地说:“书棠姐,Daria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了。”

    秦雨寺差点气笑了。她还以为娱乐圈金牌经纪人和雷厉风行的企业高管联手,能策划出什么高明的陷害手段,结果就这?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礼服是真丝材质的,虽然火势扑灭及时,但掀开覆盖在上面的餐布后,发现它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

    秦雨寺今晚肯定不能穿这条裙子上场了。

    第40章 借礼服 能给秦雨寺花钱太幸福了……

    沈让听到吵闹声, 放下手中的文件,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入眼就是一片狼藉。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团焦黑的布料上,随后抬眼看向秦雨寺,语调平静地问:“没受伤吧?”

    秦雨寺从始至终都站在距离“事发现场”半米开外的地方,连烛台的边都没碰到,怎么可能受伤。

    见老板出面,张书棠马上把黑锅往秦雨寺脑袋上扣:“Daria实在太不小心了,我不明白职场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条礼服裙价值十几万, 是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才租到的,现在全毁了。”

    秦雨寺是企划部的员工, 造成的损失自然要由企划部承担, 张书棠觉得自己抱怨几句无可厚非。

    虽说在领导面前数落下属是职场大忌, 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秦雨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但沈让甚至懒得看她一眼, 语气平淡的仿佛只是丢了个不值钱的小东西:“没关系, 损失算我的。”

    张书棠一时语塞, 只觉得自己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沈让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袒护秦雨寺,岂不是坐实了合光科技是“夫妻店”的传言?老板和老板娘翻手作云覆手雨,让她这个项目负责人的脸面往哪搁?

    她脸上满是尴尬:“钱还是次要的,现在距离活动开始只剩一个小时了,Daria穿什么上台?”

    沈让不觉得这算什么难事:“你再去帮她租一条就是了。”

    张书棠听得心里直冒火:礼服都是提前好几周预定的, 现在火烧眉毛了,让她上哪变一条出来?”

    沈让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你想想办法。”

    果真是老板做派,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 他只要一个结果。

    不过张书棠既然敢用这出损招,当然早就给自己留了后手。

    她部门里有个小富二代,上学时拿过全国青少年主持人大赛金奖,专业水平绝对在秦雨寺之上。

    之前张书棠就跟她透过风,说秦雨寺大概率上不了场,让她随时做好替补准备。

    小姑娘不缺钱,最大的乐趣就是在人前展示自己。这次活动有明星,有媒体,还买了热搜,比她以往参加的那些场合高级多了,她自然求之不得。

    为了把握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甚至自备了高档礼服、化妆师和造型师,就等张书棠一声令下,闪耀全场了。

    有这么个显眼包救场,张书棠觉得自己都能转行做危机公关了。

    沈让听完后,冷冷地吐出一句:“既然她准备了礼服,直接拿来给Daria穿不就行了?”

    你只是老板,又不是皇上,凭什么要求别人把私人物品拿出来分享?

    张书棠一直觉得沈让这人很霸道,但眼下不是讨论霸道与否的时候:“Dora的身高顶多一米六,Daria怎么可能穿得了她的衣服?”

    沈让沉默片刻,终于开始认真审视眼前的局面。明明是件小事,怎么会搞得如此复杂?

    只要秦雨寺人在台上,无论穿什么都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但他不会轻易对下属说“随便吧”、“差不多就行”之类的话。这就是领导的用人之道:不逼一把,怎么知道员工的上限在哪里?

    张书棠知道沈让难对付,但礼裙烧了就是烧了,她又不可能凭空变出一条新的来?

    更何况,就算能找到,她也不会去找。她的目的就是阻止秦雨寺出风头,抢功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宁愿得罪沈让。

    沈让有什么了不起的?生意做得再大,还不是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她更气了,冲着秦雨寺劈头盖脸地数落:“你闯了祸,全公司都要为你收拾烂摊子,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之前不是挺能耐的吗?有本事自己出去借礼服啊!”

    沈让太了解秦雨寺了,她这人心细如麻,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不过职场本来就是人与人互相交织而成的网,所有事因果相连,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也可能引发负面的连锁反应。在整件事的链条上,没有谁是绝对无辜的。

    从人际关系的角度看,背锅有时也是一种生存手段。

    沈让没有表态,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秦雨寺。

    秦雨寺也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要么把机会让给别人,要么随便找件衣服应付过去,反正她又不是今晚的主角,只要不穿得伤风败俗就OK了。

    张书棠最近压力很大,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对秦雨寺输出源源不断的恶意,仿佛她人生中所有的不如意都是秦雨寺造成的。

    虽然秦雨寺不介意做她的情绪垃圾桶,但站在这儿耗着也不是办法。她想出去借条裙子,不管最后能不能用上,起码工作态度要端正。

    她还没来得及挪步,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一听就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年轻人:“张总,您不是常说,遇到困难要勇于承担责任吗?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

    陈柯杨进屋后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但在场的人不用抬头就能猜到,这话肯定是他说的。

    他主动请缨:“今天来了这么多网红,肯定有备用的礼服,我去帮Daria借一条。”

    从上次的酒局到现在,沈让终于看这小子顺眼了些:“好,你去试试。”

    说完,他转头看向张书棠,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调评价道:“你的手下很懂事。”

    陈柯杨懂事,那就是张书棠不懂事了。

    沈让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重话,但他的眼神阴郁得像一团浓云,仿佛随时会裹挟着暴雨雷电从头顶压下来。

    张书棠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像有电流划过脊椎,瞬间从极端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愚蠢至极,甚至不如一个实习生,沈让肯定要迁怒于她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也出去想想办法。”

    沈让点了点头。虽然对张书棠颇为不满,但也不至于小题大做。

    接下来他也要去做准备工作了。临走前,他拍了下秦雨寺的肩膀,安慰道:“先去化妆吧,小事,不用担心。”

    安胥本来又气又恼,看到这一幕反而笑了,朝旁边的经纪人使了个眼色:“别说,还挺甜的,我就爱磕这种。”

    经纪人的表情挺复杂,或许是感慨上流社会人情冷淡,又或许是感慨安胥宁拍了这么多偶像剧还是不懂爱情。她暗暗嘀咕了一句:“这帮人,到底从哪看出沈让爱Daria的?”

    *

    酒店室外气温只有10℃。穆心婉裹着一件奢牌呢绒大衣,正在嘉宾席走,身旁跟着一个粉头发的年轻人,是她的表哥周子墨。

    周子墨经营着一家广告公司,是合光科技的重要合作伙伴,今天受到邀请,自然而言就过来捧场了。

    至于穆心婉,完全是被表哥硬拉过来的。这样糟糕的天气,不仅要吹冷风,还得看沈让的嘴脸,真是惨到难以言表。

    要不是周子墨约了陈柯杨见面,她打死都不会过来。

    周子墨跟陈柯杨的关系相当不错。上个月他托陈柯杨的关系,在卓轩酒店二楼搭了个摄影棚,如此一来,合作的明星从房间下来就能直接工作,节省了不少时间成本。

    现在是傍晚6点15分,距活动正式开始还有45分钟。酒店庭院里已经亮起了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红毯从正门铺开,一直延伸到主舞台下,两边拉起了隔离带,媒体早早抢占了最佳位置,甚至还能看到安胥宁粉丝拉起的应援幅。

    网红们都换上了漂亮的礼服,在红毯四周优雅漫步,如同蝴蝶环绕花丛,十分养眼。

    周子墨忍不住东张西望,眼珠子都快长翅膀飞出来了。

    穆心婉很嫌弃他:“你跟我说你是来工作的。”

    或许是为了故意气表妹,周子墨嬉皮笑脸道:“其实我是来看Daria的。”

    穆心婉切了一声,这回是真嫌弃了:“你能不能有点正常人的品味?”

    周子墨笑道:“她是今晚的主持人,要跟安胥宁一起站上红毯,我都快期待死了,沈老板真会玩。”

    是啊,毕竟连人命都敢当儿戏玩,谁敢否认他沈老板的本事。

    “叮——”

    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上弹出陈柯杨的来电显示。穆心婉立刻接起电话,心里有点小雀跃。

    “你在哪里?周子墨跟你在一起吗?”

    “我们就在红毯入口处。”

    “OK,等我。”

    陈柯杨加快脚步从酒店大楼跑出来,边跑边庆幸自己运气不错——周子墨专门给明星拍广告片,审美相当在线,陈柯杨不信他的影棚里没几条像样的裙子。

    见到周子墨后,他开门见山道:“我想帮同事借条礼服裙。”

    这个要求提得有点唐突,但周子墨正好想还他人情,便直接带他去了摄影棚。

    影棚就在酒店二楼,五分钟就到了。进屋后,周子墨打开电源开关,雪亮的光瞬间灌满偌大的服装间,刺得人眼睛生疼。

    “模特什么尺码?”

    “不知道,挺高挺瘦的。”

    陈柯杨想用手比划一下,又觉得动作有点猥琐,于是放弃了。

    周子墨表示理解,干脆直接拉开遮在衣架前的布帘:“都在这儿了,你随便选吧。”

    三面墙的架子上至少挂着上千套衣服,陈柯杨眼里一下子涌入太多绚丽的颜色,一时有些头晕目眩。定神看了几秒后,才发现这些衣服款式都偏日常,只有几件看着像礼服,但质量实在一般。

    要是穿在秦雨寺身上,铁定被媒体嘲死。

    陈柯杨皱着眉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目光突然落在周子墨办公桌旁的一个独立小衣柜上。

    透过玻璃柜门,他看见一条宝石蓝的礼服长裙,面料丝滑,质感细腻,胸前镶嵌着细密的钻石,像铺在广阔原野上的积雪,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跟那些地摊货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这条裙子蛮不错的。”他回头对周子墨说。

    你小子真识货啊——

    周子墨扶额叹气:“这可不是拍广告的道具服,是我刚从法国设计师团队手里买回来的礼服,准备租给一线明星参加晚会、颁奖礼用的。”

    “这件不租。”他直截了当地说。

    这种礼服被设计出来,一共也穿不了几次。明星要靠礼服彰显身价,谁愿意和小网红甚至普通白领穿同款?

    虽然周子墨欠了笔人情,但这可是价值上百万的大牌,他肉疼。

    陈柯杨明白其中的道理,并表示理解:“我知道,那卖给我好了。”

    周子墨扯了扯嘴角,表情十分别扭:“这裙子贵得离谱,专门用来宰那帮炒话题的女明星的。你们这种场合,真没必要。”

    言下之意,你有钱也别当大冤种啊。

    陈柯杨根本没听周子墨在叨叨什么,他的眼睛一直盯那条裙子,像有把无形的尺,从肩线到腰身,再到臀部曲线,一寸寸与秦雨寺的身材作比对,最后得出结论:没问题,能穿。

    穆心婉从始至终一言未发,脸色却极其难看。活动上帮同事借衣服可以理解,但哪个上班族需要穿上百万的礼服?陈家虽然有钱,但陈柯杨又不是花钱不过脑子的二世祖。

    究竟是买给谁的?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陈柯杨回过头,很认真地说:“我要买,加钱也行。”

    “这种场合不是穿得越贵越好,你悠着点,别最后吃力不讨好。”周子墨以为他看上了哪个小网红,要为爱豪掷千金。

    虽然陈柯杨出手很大方,但他还是心疼。

    当初他在巴黎时装展上一眼看中这条裙子,本以为它会穿在某个艳光四射的大明星身上,成为全网热议的焦点。

    现在倒好,好好的东西要被不知名的小网红糟蹋,简直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

    “报个价,我现在就买。”

    陈柯杨态度坚决,周子墨只能咬牙妥协了,拿出刷卡机时,表情满是暴殄天物的惋惜与痛心。

    陈柯杨毫不犹豫地刷了黑卡,像在批发市场进货似的,将上百万的礼服往塑料袋里一塞,然后扛在肩上。“感谢两位,今天有点急事,改天请你们吃饭。”

    *

    秦雨寺的化妆间在三楼,陈柯杨嫌等电梯太慢,直接冲进了楼梯间。明明事情紧急,他的脚步却前所未有地轻快。

    想象着秦雨寺如释重负的表情,想象着她穿高定礼服在红毯上的艳惊四座的模样,有钱的幸福感在这一刻完全具象化了。

    能为秦雨寺花钱,真是太开心了!

    推开化妆室的门,四下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秦雨寺的身影。好奇怪,她不会因为受委屈临时跑路了吧?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啊。

    他抓过一个化妆师就问:“Daria去哪了?”

    化妆师手里举着化妆刷,被他吓得抖了个激灵,刷头上的粉簌簌往下掉:“啊,她借裙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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