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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没良心 我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吧

    秦雨寺想起八、九前的一个夏夜, 刘舒云带着她和俞初桐两姐妹在江边散步。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一个身材颀长、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

    秦雨寺见过他几次, 知道他叫沈让,是个生意人,最近正在和家里的公司合作项目。

    俞家经营着一家复合材料公司,平常也经常跟各种客户打交道,但这个男人有点特别:

    他很少去公司谈生意,反倒常来家里做客,或者陪他们一起参加寻常的娱乐活动。

    那股热络劲儿, 好像恨不得成为家庭里的一员。

    刘舒云私下提过好几次,说沈让手头非常阔绰, 只要能获得他的投资, 家里的生意就有救了。

    俞家的公司是刘舒云的前夫俞凯达一手创立的, 在行业兴起之初也曾风光过一段时间。

    只是俞凯达去世后,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公司内部又经营不善, 慢慢就走到了破产边缘。

    刘舒云的儿女和她后找的男人都没什么经商天赋, 所有重担只能压在她一个人肩上。

    她性格十分要强, 但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并多少回旋的余地,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抓住沈让这根救命稻草。

    那时候,秦雨寺还偷偷和俞初桐嘀咕过, 觉得沈让这人不大靠谱。

    首先是他太年轻了,还不到30岁,脸上连条皱纹都没有,跟她们印象里的成功商人形象相差太大。

    二来, 她们从没见过他对着电脑处理工作,他总是悠哉地聊着吃喝玩乐的话题,即使偶尔提起生意,语气也轻飘飘的,一点都不成熟大气。

    不过即便如此,秦雨寺还是挺喜欢他的。

    那时她在国际学校念书,英文水平远远高于中文水平,正好沈让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自然而然地成了她的聊天伙伴。

    无论什么时候,沈让总是表现得彬彬有礼,体贴入微。

    他说想和秦雨寺更好地交流,准备开始学俄语了,秦雨寺只当他在开玩笑:谁会闲得发慌,为了一个人专门学一门语言?

    没想到下次见面时,他真的学会了几句,甚至能用标准的发音念出她的俄语名字。

    说实话,来中国几年后,秦雨寺自己都快忘记自己的本名了,突然被一个相识不久的人记挂着、提起来,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那段日子里,秦雨寺清晰察觉到,俞初桐也很喜欢沈让。

    俞初桐比秦雨寺大六岁,当时已经是个完全开窍的成年人了。

    她对沈让的喜欢显然不是纯粹的友谊,而是女人对男人的倾慕,亦或是普通女孩对成功人士的憧憬。

    直到现在,秦雨寺都没有完全想明白。

    站在从泗茗江西岸向东望去,一副恢弘的城市画卷正徐徐展开。

    建筑群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将夜空映得宛如白昼,为这座城市披上了一袭璀璨的外衣。

    未被灯光覆盖的黑暗中,一些建筑工地的轮廓隐约可见,如同钢铁编织的巨虬,在夜幕中肆意伸展着触角。

    秦雨寺竖起耳朵,勉强能听懂刘舒云的话:

    当初润池集团斥资百亿拍下东岸那块地皮,炒得满城沸沸扬扬,简直就像昨天发生的事儿一样。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大楼都快要封顶了。等明年开盘,估计要一举刷新林淮的房价记录。

    润池集团的大名秦雨寺还是听说过的——常年雄踞在福布斯榜单的跨国巨擘,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就业圣地。

    刘舒云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

    俞家住的洋房是俞凯达在生意最兴旺的时候买下的,房子有近百年的历史,虽然价值不菲,但并不是刘舒云喜欢的风格,她觉得还是江景大平层更能彰显成功人士的气质。

    不过眼下更悲催的是,俞家的洋房马上就要抵押给银行了,搞不好一大家子都得流落街头。

    这时候,沈让忽然转头,用英文问秦雨寺:“你想住进江景房吗?”

    秦雨寺望着江对面那些灰蒙蒙的水泥建筑,一时有些想象不出它们建成后的蔚为壮观的样子,但出于礼貌,还是捧场地回答:“想的。”

    沈让点了点头:“我有计划预定一套这里的房子。”

    刘舒云眼底的羡慕几乎掩饰不住了:“沈老板,您真是年轻有为啊。”

    沈让双手抱臂,慢慢地说:“等我注资之后,咱们一起把公司的业务盘一盘,等生意好转起来,你也可以考虑买几套豪宅。”

    “您您的意思是?”

    刘舒云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简直不敢相信,沈让这是答应为左亭科技融资了?

    沈让厚实的手掌落在秦雨寺肩头,轻抚着她如缎子般柔软的棕色发丝:“钱都是小问题,只要Daria开心就好。”

    随后,他微微垂下眼帘,柔声问道:“等你长大了,来我的公司上班怎么样?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很棒的岗位,亲自教你做事,保证把你照顾得妥妥当当。”

    虽然秦雨寺还在念高中,但多少也知道社会竞争激烈,毕业生就业不易,如果沈让能为她提供工作机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毕竟是将来的事,秦雨寺也没太把沈让的承诺放在心上,说不定人家只是随口客气一下而已。

    没想到的是,晚上回家后,刘舒云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让阿姨烧了一大桌她爱吃的菜,还给她发了五位数的红包,这在以前简直是天方夜谭。

    饭桌上,大家都能感觉到,刘舒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她喝了好几瓶酒,醉醺醺地说秦雨寺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说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接秦雨寺回国。

    秦雨寺觉得自己挺没出息,明明受了刘舒云那么多气,明明经常半夜躲在被窝里抹眼泪,现在竟然因为一句表扬,偷偷得意了起来。

    渴望被爱几乎是每个人的天性和软肋,秦雨寺也不例外,即使表面装得再冷漠无情,内心深处仍然希望得到家人的爱与认可。

    在那一刻,她情绪上头,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为这个家做出必要的牺牲。

    俞家获得融资本来是件大好事,奇怪的是,俞初桐却因此跟秦雨寺闹掰了。

    其实秦雨寺和俞初桐最初的关系还不错。虽然俞初桐性格骄纵,缺乏耐心,但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黄毛妹妹还挺感兴趣。

    她会陪秦雨寺聊天、逛街,带她认识新朋友,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但从那个夜晚之后,一切都变了。

    秦雨寺至今都想不明白,她的嫉恨是源于自己获得了刘舒云的认可,还是因为自己得到了沈让的偏爱。

    俞初桐并不是保守的女人,对她而言,爱情大多时候只是一场随性而起的游戏,但秦雨寺却希望她真心爱沈让,这样一来,她多年未了的心愿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无论俞初桐是怎么的人,秦雨寺都不希望她的所作所为是一种“牺牲”。在这个世界上,任何非自愿的选择都令人作呕。

    泗茗江畔的风越吹越猛,即使戴着毛绒帽子都抵不住刺骨的寒意了。

    陈柯杨发现秦雨寺这次沉默的时间格外长,八成是在脑海中进行了一场颇为澎湃的回忆与思辨。

    在陈柯杨的印象里,秦雨寺这人其实挺豁达,能让她情绪起伏的,要么是沈让,要么就是俞家那伙人。

    在他看来,那帮挑梁小丑就算剁碎了扔江里喂鱼都不可惜,但秦雨寺与他们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年,是深陷于复杂情感的局中人。

    他不会用高高在上的视角,强行要求她与过往的恩怨一刀两断。

    他愿意做秦雨寺坚实的后盾,在她真正需要的时候,伸出温暖的手掌。

    他撑着江堤上的栏杆,淡淡地说:“这世上没谁生下来就能独立长大,成长路上必要少不了家人、长辈或者某个贵人的托举。我们可以心怀感恩,但没必要把它成为一种负担。”

    “人啊,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往前走的。”

    “我好像从没听你提起过自己的家人。”

    秦雨寺望着江面,声音有些沉闷:“你愿意为自己的家庭做出牺牲吗?”

    这个问题对陈柯杨而言有些太大了。

    在他的认知里,“家”就等同于润池集团,而润池集团是个超乎想象的庞然大物,任何个人的付出和牺牲都不足以改变它的命运。

    哪怕陈柯杨放弃家业,若干年后集团更名易主,也无法阻止它向前发展的步伐。

    陈柯杨这次回国完全在计划之外,虽然放弃了几个势头正好的初创项目,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一种牺牲。

    人生总是有得有失,没必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实事求是地讲,任何有抱负的人都不可能放弃接手润池集团的机会。

    金钱、权利、社会地位,乃至于追求秦雨寺的底气,这一切都是家庭带给他的。即使他不是父亲偏爱的孩子,对家庭的索取也远远超过了他的付出。

    陈柯杨在这点上很有自知之明,每当看不惯某某人的时候,就会在心里告诫自己:我不过是走狗屎运投了个好胎,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比别人牛逼的地方。

    眼下这种情境,陈柯杨肯定不能爆料自家的恩怨情仇,但面对秦雨寺,他还是得坦诚点,毕竟他们早晚要从游戏回归现实。

    他斟酌着语言,避重就轻地说:“我家是个挺复杂的重组家庭,爸爸妈妈常年异国分居,我跟老妈、姐姐一直生活在国外,很少有机会和国内的家人团聚。”

    “要说感情吧,可能也有一些,但要让我牺牲,那得分情况。”

    “如果只是多吃一点苦,多承担一点责任,或者多花一点钱,我认为是可以承受的。”

    “但如果涉及我的自由、爱情和尊严,那就是不能承受的。”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天生就该平白无故地为别人牺牲。我们应该保持理智,在责任、感情和自己的承受能力之间寻找平衡点。”

    “这么说可能有点自私,但如果真遇到难以平衡的情况,我还是会优先考虑自己的感受。只有听从内心最真实的声音,才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后悔。”

    秦雨寺转过头来,对他莞尔一笑:“谢谢啊,原来你也挺没良心的。找到同类,心里就舒坦多了。”

    第52章 恋爱观 先排除家事显赫的富二代……

    夜色渐深, 江风越来越大,俩人没逗留太长时间就准备回家了。

    考虑到秦雨寺今天晚上已经破费不少, 陈柯杨很绅士地提出由他来打车。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客套,他还特意补充一句:“从这儿到家,打车费应该不会超过50块钱。”

    天天打车,生活作风未免太腐败了。秦雨寺提议道:“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路口有个地铁站,咱们坐地铁就行了。”

    陈柯杨时刻谨记自己穷小子的人设,连忙点头答应——只要能跟秦雨寺在一起, 别说坐地铁,就算坐牛车他都乐意。

    有了这段时间的打工经历, 陈柯杨对公交、地铁这种日常出行方式已经非常熟悉了, 进站就很自然地摘下背包, 准备过安检。

    正当他为这套娴熟的动作暗自得意时,秦雨寺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怎么了?”他转过头问道。

    秦雨寺微微垂着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我挺长时间没坐过地铁了, 有点忘了在哪找二维码了。”

    陈柯杨有些意外, 随手接过她的手机, 一边找二维码一边好奇地问:“那你之前都是开车或者打车上班吗?这生活有点奢侈了吧?”

    按理说,她家到公司也就三四公里,就算有车,也不至于完全不坐公共交通吧?早高峰那段路堵得多厉害啊。

    秦雨寺有点难为情:“其实我搬出来自己住的时间并不长,之前在家里, 都是爸爸或者司机接送。”

    “我阿姨那人,比较注重生活品质,又很爱面子,她觉得自家孩子坐地铁, 会让别人以为我们家生意彻底完蛋了。”

    “至于独立生活之后,开车和打车都不用自掏腰包,也就懒得往地铁站跑了。”

    其实还有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沈让怕她磕着碰着,特意叮嘱过,宁可上班迟到几分钟,也别去人流量大的地方挤着。

    曾经她也有小女孩心性,很享受被人精心呵护的感觉。如今回头再看,才恍然发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多么畸形。

    虽然她话只说了一半,陈柯杨却能听出来,秦雨寺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饥一顿饱一顿、备受欺凌的孤女。

    从某种角度看,她似乎被照顾得还不错?

    陈柯杨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装穷装得太过火,以至于拉低了秦雨寺的生活质量。

    *

    现在已经将近十点了,地铁里却依然挤满了劳碌的打工人,连个空座都没有。秦雨寺走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随意地倚墙而立。

    地铁里开着空调,温度很高,她摘了帽子和围巾,一头棕色长发自然地散落在大衣领子间,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随性。

    陈柯杨站在对面,佯装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实则一直用余光偷瞄她,脑子里浮想联翩:

    她真是天生美人胚子,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懒洋洋地立着,已经在散发致命魅力了。如果今晚是初次见面,我一定会主动跟她搭讪。

    事实证明,车厢里抱有这种想法的绝非他一个。

    几分钟后,有个年轻女孩凑过来跟秦雨寺搭话。她看着还不到二十岁,齐肩的头发红一缕紫一缕,不知是染的还是戴的假发。

    陈柯杨微微偏了下头,竖起耳朵偷听。那女孩好像把秦雨寺认成了某个cosplay演员,想讨一张合影。

    秦雨寺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认错人了,但女孩并没有离开,仍站在不远处,目光时不时地往秦雨寺身上瞥。

    秦雨寺自始至终戴着口罩,神色淡然,没有流露出半点尴尬或是不悦。

    作为一个有点特别、有点好看的“老外”,她早就习惯了各式各样的目光,边界感稍微比寻常人弱一点。

    过了一会儿,那女孩开始低头摆弄手机,陈柯杨还以为这段插曲到此为止了,哪想到,耳边忽然传来异常激动的声音。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你是网红Daria吧?”

    秦雨寺吃了一惊,原本困倦的眼睛瞬间睁圆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网红,但此情此景下,应该不会有第二个Daria吧?

    “哇,没想到网红也坐地铁啊!我蛮喜欢你的,之前还在网上帮你撕过黑子呢,能跟我合张影吗?”

    陈柯杨无比佩服如今年轻人的社交能力,想当初自己跟秦雨寺搭讪的时候,表面伪装得一本正经,实则脚指头都快扣出一座城堡了。

    再看人家,脸不红心不跳,还敢直接要合影。

    秦雨寺倒是很感激她至少没举起手机“怼脸拍”,但这嗓门实在太大了,幸好旁边几位大哥上网少,目前还处在一脸懵逼的状态,不然她真要再火一把了。

    “小妹妹,你认错人了哦。”

    陈柯杨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移步到秦雨寺身边,用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抱歉,我女朋友中文不太好,可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她应该不是你认识的人。”

    女孩瞬间有点懵。她每天高强度冲浪,吃瓜经验极其丰富,刚才还特意上网搜图确认了一遍,不可能认错啊。

    她顿时不爽了,准备跟这个突然冒头的男人理论理论,一抬眼,正好撞上陈柯杨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

    妈呀,好帅,帅得她语言系统瞬间短路了。

    恰好此时,车厢里响起机械的提示音:列车即将到达安通体育馆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陈柯杨当机立断,拉着秦雨寺提前下了车。

    他俩都忘了,秦雨寺现在算半个公众人物,不宜在人多嘴杂的地方随意露面,至少也得化个妆,做点形象管理什么的,不然#秦雨寺骗照#的话题明早就得冲上热搜。

    下一趟班车要十五分钟后才能到站,两人都不想等了,索性出站步行回家,反正也就一公里左右的路程。

    这会儿天冷,秦雨寺又乖乖地把帽子和围巾戴了回去。陈柯杨跟在她身后,默默走了好半天,忽然开口:“我准备买辆车了。”

    “哦?为什么?”

    陈柯杨以为她会质疑自己的经济能力,但秦雨寺只是有点好奇他为什么冒出这个念头——

    他不是一直鼓吹骑电动车环保又拉风吗?怎么突然背叛信仰了?

    秦雨不自觉地望向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目光游移,又落到地面上,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好长。

    这时候,她恍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不会是为了接送我吧?”

    陈柯杨没有停顿,没有迟疑,干脆利落地回答:“对!”

    秦雨寺停下脚步,侧过小半张脸,强忍着笑意打趣:“你这未免变质得太严重了吧。”

    陈柯杨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明明在心里组织了大半天措辞,说出来还是磕磕绊绊:“其实,我也没那么穷嗯主要是我爸有点小钱,我可以适当啃啃老。”

    听到他的坦白,秦雨寺一点都不感觉意外——从日常相处中就能察觉出来,陈柯杨无论言谈举止还是生活习惯,都不像穷人家的孩子。

    不过同事之间多是泛泛之交,大部分人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家庭情况,这本来就是个人隐私,秦雨寺没兴趣整天盯着别人的钱包看。

    但在此情此景下,她还是很给面子地惊讶了一下:“那你表现得挺有骨气的嘛。”

    陈柯杨厚着脸皮点头:“当然,男儿当自强嘛。”

    “哦?那现在怎么不自强了?”

    秦雨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声音缥缈如烟,听不出几分认真几分调侃:“因为……要变质了吗?”

    话音散落,她连个眼神都没留下,抬脚便往前走。

    她总是这样,什么话都含着只说一半,像高超的猎人随意洒下诱饵,勾得猎物心痒难耐。

    若秦雨寺有心,全天下都甘愿做她的猎物。陈柯杨既然已经主动迈出这么多步,没道理错过眼前近在咫尺的机会。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拦在秦雨寺面前,气喘吁吁地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秦雨寺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凝视着他。

    陈柯杨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所以心里特别没底。”

    “让你感到不安的是什么?”秦雨寺神色从容,像是在引导学生主动探索答案。

    “我想知道怎样才能符合要求?”

    他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步步紧逼地问:“只做个普通人可以吗?还是非得成为沈让那样的有钱人,或者比他更优秀一些?”

    “这取决于你想打动的对象是谁。”

    秦雨寺眼角微弯,声音中带着一丝俏皮:“如果以我为例的话,我是不在乎这些的。”

    “真的吗?!”

    换作别人说这种话,陈柯杨肯定以为对方是自矜或玩笑,但秦雨寺的语气那么坦率,没有半分做作,整个人就像水晶一样赤城。

    他觉得自己遇到了只存在于小说中的完美女主,感动得恨不得立刻掏出戒指求婚。

    “不过,如果非要有个标准的话”

    秦雨寺耸了下肩,发出一声阅人无数的轻叹:“先排除各种家事显赫的富二代吧,我消受不起。”

    陈柯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颗小心脏仿佛坠入冰窖,拔凉拔凉的。

    *

    夜色已深,两人没再串门,各自回房休息了。陈柯杨简单洗漱后打开电脑,浏览各种汽车网站,甚至拉了张Excel表格,仔细对比各项参数。

    一直忙到后半夜,他才拨通Dylan的电话,准备分享一晚上的研究成果。

    陈柯杨每天都在这个时段处理集团事务,Dylan早就习以为常了:“老板,您有何指示?”

    陈柯杨言简意赅地表示:“我要买辆车。”

    Dylan发誓,这是几个月来陈柯杨说的最正常的一句话。

    他激动地暗下决心,为了庆祝“浪子回头”,无论多稀缺的限量版跑车,都一定要帮他搞到手。

    结果陈柯杨下一句又把他干懵了:“我看中了几台新能源汽车,价格都在十万左右,明天你派人去店里试驾,给我写份详细的测评。”

    Dylan:“”

    他真想把陈柯杨一棒子敲晕,送去医院查查脑子,这病情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第53章 提新车 跟你男朋友拍一张合照吧

    经过三天的反复研究, 陈柯杨终于敲定了一辆心仪的代步车,兴冲冲地邀请秦雨寺周末陪他一起去提车。

    秦雨寺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听到他买车的消息一时有点恍惚,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竖起大拇指:“效率很高嘛。”

    陈柯杨心情大好,厚着脸皮笑说:“心动不如快行动嘛,既然已经堕落到啃老了,当然是早买早享受。”

    “作为我的上班搭子,是不是该和我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他眼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了:“这可是我研究了好几天测评才精挑细选出来的座驾,帅到无法用语言形容。光看照片不行, 你得亲眼见证它的风采。”

    陈柯杨常常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

    而秦雨寺性子偏冷, 不总能跟上他的节奏, 但每次看到他那双笑起来亮晶晶的眼睛, 心情也会不自觉地明朗起来。

    这大概就是她愿意和陈柯杨相处的原因之一吧。

    周末她正好有空,提车的事就这么愉快地定了。

    陈柯杨最初的买车预算是十万,要求很简单:有四个轮, 有个顶, 能遮风挡雨就行, 也免得人设崩得太彻底。

    但人心就像无底洞——多看几个测评,多试驾几款车后,需求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心里不断盘算着:要不加点钱换个更好的配置?要不再加点钱升级那个功能?就这样一路加价,预算硬是超出了一半。

    几番权衡后,他终于拍板定了一辆国产新能源SUV。车内空间非常宽敞, 配备了冰箱、电视,座椅还能放平,非常适合拍那种床车旅行vlog。

    陈柯杨觉得这是现代家庭出行的大趋势,如果润池集团将来有造车计划, 也可以考虑这个方向。

    对于他的选择,Dylan只丢下四个字:工业垃圾。

    换在一年前,陈柯杨也看不上这种噱头大于实质的营销手段,但现在大不同了,他预感自己马上就要拥有美好的爱情了。

    小车的用途不能只局限于接送女友上下班,他们还要一起露营,一起自驾游,光是想想都觉得美滋滋。Dylan这种万年单身汉肯定是无法理解的。

    *

    周末,陈柯杨和秦雨寺一起到4S店提车。

    这个国产新能源品牌刚刚起步,急需拉拢优质客户,工作人员的态度相当热情,全程陪同验车后,又把两人领到精心布置的场地,准备举行提车仪式。

    这是一片宽敞的室内空间,入眼是一块大红色的背景板,上面印有汽车品牌logo和“梦想座驾,今日启程”的金色标语。

    背景板正前方就是陈柯杨的新车了,车身罩着一整张红绸布,两侧堆满了红色和银色的气球,附近还摆放着几个大花篮和KT板。

    嗯怎么说呢 ,有点像婚礼现场。

    接下来,工作人员簇拥着陈柯杨走向新车,引导他掀开红布,露出崭新锃亮的车身。

    这是一辆黑色中型SUV,流畅的腰线一直延伸到车尾,为整车增添了动感的视觉效果。车头挂着一朵大红花绸带装饰,让这份炫酷中莫名多了一丝喜庆。

    工作人员在闲聊中得知陈柯杨刚毕业就提了人生第一辆车,纷纷夸他年轻有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明知道这是销售的惯用话术,陈柯杨还是笑得合不拢嘴,像中了状元似的,倒是很符合眼下的喜庆氛围。

    接下来是合影环节,工作人员先给陈柯杨递上一大捧鲜花,又拿来一堆定制的手举牌。

    接过来一看,牌子上用POP字体印着:

    “我不是在炫耀,我只是在晒车。”

    “猜猜我新车的马力。”

    “这辆车,我先开为敬。”

    这玩意儿要是被他那帮兄弟看见,非得笑话他几天几夜不可。

    别说富二代了,就连普通年轻人估计都觉得羞耻。但陈柯杨却感觉很有意思——他以前提过几次千万级的超跑,绝对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

    过去,一辆车无论多昂贵,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代步工具。

    而眼前这辆“工业垃圾”,即将承载他人生中最美好的爱情旅程。它的价值简直比皇帝的御辇还珍贵。

    秦雨寺抱着凑热闹的心态,看陈柯杨举着一堆牌子,手忙脚乱又十分配合地摆出各种姿势,被逗得笑弯了腰。

    没想到,工作人员观察了她好一会儿,瞅准时机突然发出邀请:“小姐姐,跟你男朋友拍张合照吧。”

    秦雨寺瞬间傻眼:“我们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陈柯杨‘噔噔噔’快步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袖口,冲工作人员笑道:“谢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秦雨寺被他拉到拍照台上,又从他手里接过一块手牌,低头一看,上面用夸张的字体写着:你想坐我的副驾吗?

    她哭笑不得,强烈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这已经是两人第二次合照了。秦雨寺原以为自己心态会比上次从容许多,应该能表现得更自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店里的工作人员似乎有用不完的创意,不断地指导两人变换姿势,拍了数不清的照片,足够装订成为一本厚相册了。

    秦雨寺怀疑这个团队之前是干婚庆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花样。

    尽管买了新车,但还得办理选号上牌、申报购置税等一系列手续,至少要等一周才能正式上路,所以两人还是继续宠幸“小电驴”一阵子。

    回到小区后,买车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陈柯杨自然而然地跟着秦雨寺回了家,顺便畅想今后作为“有车一族”的幸福生活。

    他往沙发上一坐,就开始翻看店员刚发过来的照片,然后像个痴汉似的,将每一张照片上的秦雨寺都放大了仔细端详。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自带主角光环,明明做着很搞笑的动作,表情却一点都不崩,就算登上时尚杂志封面都毫无违和感。

    他脑中灵光一闪:可以把这些照片做成挂件,装饰在新车上,这样一抬头就能感受到此刻满溢的喜悦。

    他觉得自己的创意棒极了,于是像唠家常似的,很自然地把想法分享给秦雨寺。

    秦雨寺正在收拾陈柯杨送的购车小礼物,听了他的话,眉头微微一挑,鼻梁上生出几道浅纹,没有出声,但表情有些复杂。

    陈柯杨瞬间闭上嘴,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

    虽然他和秦雨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但还不是真正的情侣,就连这些让他忘乎所以的合影,也只是误会和巧合的产物。

    他似乎表现得太缺乏边界感了,这样很容易招来女孩子的反感。

    陈柯杨自知说错了话,却没有慌神,很聪明地把话题转移到真正想商量的事情上:“等办好所有手续,我们就开车去露营吧。”

    这话一出口,他心里其实挺忐忑的——

    在此之前,他们所有的交集都围绕工作展开,无论是顺路上班还是搭伙吃饭,都算得上同事间的正常社交,在行为逻辑上说得通。

    但露营算怎么回事?只有关系很好的朋友才会一起露营吧。

    一男一女单独出行,怎么想都超出了世俗对友情的定义,这分明是在变质的边缘试探。

    秦雨寺这么矜持的人,多半不会答应。不过也没关系,至少他们还能继续一起上下班,慢慢培养感情。

    没事哒,没事哒,美好的爱情值得等待。

    秦雨寺挑了下眉,问道:“是我想象中的那种露营吗?”

    陈柯杨听出她的重点在“露营”本身,而不是孤男寡女一起露营,瞬间松了口气。

    但又怕她不感兴趣,赶忙描绘起来:“对啊,开车去一个景色很棒的地方,沐浴着大自然的阳光和微风,再来点啤酒小烧烤,很有意思的。”

    他忽然想起秦雨寺童年不幸,长大后又跟家人关系不合,很可能没享受过这种温馨时光,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你有露营的经验吗?”

    秦雨寺言简意赅地回答:“有。”

    陈柯杨又问:“什么时候啊?”

    “很多年前了。”

    陈柯杨觉得表现自己的机会来了,忙不迭地说道:“那就跟我一起去吧,我保证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惊喜。”

    秦雨寺似乎终于有了点兴趣,连漂亮的眸子都多了几分光彩。她问:“可以搭帐篷吗?”

    “当然可以!”

    “在哪露营?那种很茂盛的森林吗?”

    森林恐怕有点困难不过现在的露营基地环境都不错,应该基本能满足城里人对大自然的美好幻想。

    陈柯杨想了想,还是点头:“可以的。”

    她又发出一连串追问:“可以钓鱼吗?可以玩桌球吗?可以画画吗?”

    陈柯杨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了。

    其实他根本没什么露营经验,甚至搞不清楚露营和野餐有什么区别,但这些听起来都是很寻常的娱乐活动,只要肯花钱应该都不成问题。

    秦雨寺嘴角上扬,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可以看星空吗?可以看烟火吗?”

    陈柯杨吸了吸鼻子,心想:她这是打算在外面过夜啊,那得提前订民宿,或者买加厚的帐篷、睡袋、取暖炉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啦。

    秦雨寺用手掌撑着下巴,继续笑咪咪地问:“可以爬山吗?可以丛林探险吗?”

    啊这陈柯杨在心里哀嚎:这些就算了吧,多危险啊!

    秦雨寺并不打算放过他,接着问:“可以跳伞吗?可以攀岩吗?可以潜水吗?可以玩皮划艇吗?”

    陈柯杨到这才听出不对劲来,怎么感觉秦雨寺是在逗自己玩呢?

    他不禁有些汗流浃背了:“你有什么想法,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啊?”

    秦雨寺很乐于反问:“那你呢?对于露营,有什么具体想法?”

    陈柯杨还没来得及深想这个问题,他心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就是跟秦雨寺待在一起,哪怕大眼瞪小眼,互相发呆都行。

    秦雨寺眨了眨眼睛,神情渐渐认真起来,声音也多了几分真诚:“我希望你能更多地了解我。”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继而温和地说:“我也希望在相处的过程中,更深入地了解你。”

    “所以,你不需要为我准备什么惊喜,相比之下,我更珍视我们之间的分享、倾听和互相帮助。”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期许:“以后有什么事儿,请和我一起商量,好吗?”

    第54章 挺浪漫 还知道找地方过二人世界……

    听完秦雨寺一番话, 陈柯杨如同被浇了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 他辗转反侧了一晚上,脑中思考的不仅是露营的安排,还有就此引发的一连串问题:

    他对秦雨寺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又该如何理解“爱情”这个亘古不变的命题?

    他自认为是个正常且普通的男人,由荷尔蒙驱使着情感的悸动。他倾慕秦雨寺美丽的外表,喜爱她一颦一笑间的风情,觉得她无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他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不惜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来展示自己的魅力, 只为博得美人的青睐。

    事实上,大多数有钱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情。

    但是, 当红颜老去, 青春不再呢?难道他就该顺理成章地再去追求下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吗?

    不, 真正的爱情绝非如此。

    爱不应该只停留于外表的吸引,抑或某些观念上的契合。它应当是一种深远的期待,如甘霖般滋养未来几十年的生活。

    未来漫长而悠远, 成熟的爱情当是感性和理性并重。

    与其像毛头小子一样冲动表达, 不如以真诚之心深入了解对方, 学会真正地尊重与包容。

    眼下或许就是最好的时机。有句话不是说了嘛:想知道两个人合不合适,一次旅行便可见分晓。

    陈柯杨豁然开朗——决定不再把这次露营当成荷尔蒙作祟的浪漫游戏,而要好好把握机会,与秦雨寺坦诚交流彼此的兴趣爱好和生活习惯。

    打定主意后,他第二天连上班的心情都没有了, 草草处理完手头工作,便在电脑上搜索起各种露营攻略。

    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直接交给助理去办就行。

    但现在不同了, 他要通过这些琐碎的准备工作,让秦雨寺看到一个更真实的自己。

    桌上摊着一个小本子,他对着空白的纸页思考半天,终于写下一个“钓鱼”,接着又添了个“打游戏”,但很快又划掉了后者。

    心里吐槽自己:大老远跑去露营,还窝在帐篷里打游戏,这算什么事儿啊

    他挠了挠头,忽然觉得总结自己的爱好比了解秦雨寺的爱好还困难。

    算了,先随便写写吧,晚上再和秦雨寺一起商量,说不定她有更好的主意呢。

    下班后,两人相约在秦雨寺家中。

    陈柯杨胳膊下面夹着笔记本电脑,手里拿着本子和圆珠笔,活像个来上课的学生——还是那种认真记考试重点的优等生。

    秦雨寺被他这幅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不至于因为我的几句话就这么严肃吧?我随口说说而已。”

    陈柯杨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放在吧台上,闷声哼道:“我重视你还不行吗?”

    “嗯,乖孩子。”

    秦雨寺轻笑着转身去厨房给他冲咖啡。

    待她端着杯子回来,只见陈柯杨已经端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打开了电脑,摊开了笔记本,正握着笔在纸上勾画着什么。

    她心生好奇,便悄悄凑过去,一只手支颐着台面,微微俯身,目光落在他龙飞凤舞的字迹上。

    随着她的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微妙起来。她低头的瞬间,几缕发丝不经意间拂过陈柯杨的颈侧。

    他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木质清香,心跳不自觉地乱了节拍。

    秦雨寺认真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并没有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

    陈柯杨的字很漂亮,端正大气,遒劲有力,只是这份笔记几经删改,涂鸦遍布,跟他平日里做的那些简洁清晰的PPT反差极大。

    秦雨寺直起身子,笑盈盈道:“你很有想法嘛。”

    陈柯杨觉得她在嘲笑自己,当即就不服气了:“好歹我交了份作业,你准备什么了?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没准备什么作业啊。”

    大概是逗他太有意思了,秦雨寺脸上的笑意蔓延开来:“我是老师,只负责批改作业。”

    说着,她拿出ipad,修长的手指在网页上敲下陈柯杨挑选的几个露营基地,语气随意地问:“咱们请一天年假,玩三天怎么样?”

    陈柯杨当然没有意见,他巴不得直接辞职玩上半年呢。

    秦雨寺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边浏览信息,边自顾自道:“如果出去三天,在外面露营做饭,得准备不少东西。”

    她倏地掀起眼帘,唇角微微一勾:“50块钱肯定打不住,我们AA怎么样?”

    “嗯行。”

    陈柯杨不在乎这点钱,秦雨寺看起来也不拮据,索性就随她安排好了。陈柯杨现在只想当个乖乖听话的好孩子。

    过了一会儿,秦雨寺将ipad举到他面前,干脆利落地说:“就选这里吧,依山傍水,场地开阔,周围也清静,附近几公里还有个滑翔伞基地。”

    说完,她拿来陈柯杨的笔记本,重新翻开一页,提笔唰唰地写起来。

    或许是因为很多中文词用不熟练,她索性写英文,笔触潇洒灵动,宛如五线谱上跳跃的音符。

    她很快就写完了,随后将本子塞回陈柯杨手里,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问:“东西我都列出来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她这人心思细腻,列出的清单自然也详尽周到,连烹饪用的油盐酱醋都列上去了。

    陈柯杨挑不出、也不想挑她的毛病,只是怀着欣赏漂亮字体的心情,一行一行往下看,直到最后,他发现了被自己划掉的游戏机。

    他干笑一声:“游戏机就不用了吧,也没时间玩。”

    秦雨寺轻松地回答:“你喜欢就带着呗,反正车够大,装得下。”

    “哦。”

    他先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旋即察觉出不对味来,略带不满地嚷嚷道:“昨天不是说好一起商量吗?怎么最后变成你一言堂了?”

    “昨天有昨天的想法,今天有今天的心情。今天我就想提高效率,速战速决。”

    秦雨寺眼神流转,继续道:“再说,你的爱好我不是已经了解并且采纳了吗?”

    陈柯杨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做出让步的姿态:“好吧,既然你这么积极参与,那就商量一下分工吧。”

    “帐篷、睡袋、防尘垫、桌椅这些需要体力搬运的东西交给你负责。炊具、食材、急救包和娱乐设施我来准备。个人生活用品自备,你看怎么样?”

    陈柯杨嘀咕了一句:“这算哪门子商量?明明你都自己做主了。”

    旋即又察觉出不对劲来,甚至怀疑秦雨寺口误了:“你刚才说,谁负责准备食材?”

    他太过震惊,以至于顾不得委婉表达了:“那个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你就不想吃得好一点吗?”

    秦雨寺“啪”地合上本子,正色道:“前几次都是你下厨,激起了我的胜负欲,我要趁这个机会好好露一手,免得被你看轻了。”

    陈柯杨还能说什么?他现在就是女王的忠实侍从,哪怕赐他毒药他都甘之如饴。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还是忍不住感叹:“你好像对露营很有经验的样子。”

    秦雨寺将长长的秀发往后一拢,笑说:“是啊,要不怎么让你有事一定要跟我商量呢?”

    她下巴微微上扬,眼角得意地眯了起来,张扬的表情中还透着一丝可爱:“我好歹比你大两岁,这声‘姐’可不是让你白叫的。”

    *

    陈柯杨新车的手续一时办不齐全,两人决定将旅行安排在半个月之后,正好为准备工作留出充足的时间。

    某个工作日,洛清源想向秦雨寺要一份文件,便专门到楼下的办公室找她。

    从电梯出来,得先经过陈柯杨的工位,她远远就看到这家伙正热火朝天地摆弄着一盏露营灯,连电脑屏幕都黑了。

    她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在他背后猛拍了一下,嘴上配合着喝道:“嘿,摸鱼呢?”

    陈柯杨吓得一激灵,手里的零件都掉下来了。

    回头一看是洛清源,而不是什么张总王总,马上就恢复了淡定,还理直气壮地说:“我在光明正大地搞研究,这能叫摸鱼?”

    行吧,都说张书棠的部门是魔鬼训练营,他来之后反倒成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洛清源用胳膊肘撑着他的座椅靠背,笑着调侃:“这么有雅兴啊?大冬天的出去露营。”

    说起这个,陈柯杨竟然有点得意:“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四时美景各有千秋,只有庸俗的人才喜欢扎堆凑热闹,我就喜欢与众不同的体验。”

    洛清源懒得听他鬼扯,眼珠子一转,忽然灵光一闪:“你是不是谈女朋友了?挺懂浪漫啊,还知道找僻静的地方偷偷过二人世界。”

    不知这话是不是问到了陈柯杨的心趴上,他竟莫名地脸色一红,正在忙活两只手也停了下来。

    空气凝滞了几秒后,他突然变脸,恼羞成怒地撵人:“少扯了,赶紧干你的活吧。”

    “切,死鸭子嘴硬,还跟我装矜持。”

    洛清源用手里的文件夹敲了下他的脑袋,心说:一会儿我就去找Daria八卦,非把你这点小秘密扒个底朝天不可。

    转过拐角,入眼便是秦雨寺那永远挺得笔直的身影。

    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眉头微微拢起,一看就是在处理棘手的工作。

    洛清源暗暗赞叹:还是我们Daria靠谱,领导出差了还能这么专心工作,年底不给她颁个模范员工都说不过去。

    为了不惊扰这位兢兢业业的好员工,她甚至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当目光落在秦雨寺的电脑屏幕上时,她楞了一下——

    如果没眼花的话,这个页面是某知名橙色购物软件,而秦雨寺此刻正在搜索户外用品?

    秦雨寺很快就察觉到身侧有人,但她心态极稳,不像那些摸鱼被抓包的人,手忙脚乱地关掉网页,落得个无比尴尬的下场。

    她将双臂轻轻搭在转椅扶手上,脚尖点地,缓缓转动椅子,直到整张脸完全面向洛清源,才云淡风轻地问:“找我有事?”——

    作者有话说:露营期间要有好事发生[墨镜]

    第55章 去露营 奔赴如梦似幻的海上森林……

    俗话说得好: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秦雨寺此刻表现得云淡风轻,反倒让洛清源觉得, 自己才像那个被抓了把柄的人,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尴尬了好半天后,她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老板不是要申请林淮市的创新人才嘛?那个申请表我死活都找不着了,想问问你这儿有没有备份。”

    秦雨寺点了点头,随即将椅子转回去,关掉某宝页面,打开磁盘, 从一堆归类得井井有条的文件中查找她需要的那份。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上班偶尔摸个鱼, 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洛清源本来也不在乎她摸不摸鱼, 只是

    停顿了几秒, 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最近是要去露营吗?”

    “看情况吧。”秦雨寺回答得模棱两可。

    洛清源脑海里很自然地浮现出一种可能,却又不太敢置信, 只能暗暗分析:

    秦雨寺是美术生, 读书的时候经常去外地写生, 喜欢山山水水也很正常,何况如今城市生活的压力这么大。

    但转念一想,林淮最近的气温已经跌至零度了,寒冬腊月的在户外露营,实在有些反常啊。

    几番挣扎后, 她终于还是问了句:“你打算跟谁一起去啊?”

    秦雨寺微微侧身,语气依然十分随意:“大概和朋友一起吧。

    在洛清源的印象里,秦雨寺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从没听说过她有什么知心好友, 非要说的话,只有陈柯杨和她走得蛮近

    想到这儿,她心头咯噔了一下。

    虽说俊男靓女互相吸引很正常,但Daria不是跟老板难道这回彻底闹掰了?

    虽然沈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是个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的大老板,怎么着都比一穷二白的底层打工仔强吧。

    她越想越糊涂,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脑袋瓜子嗡嗡作响,以至于都没听见秦雨寺在跟她说话。

    秦雨寺只得又问一遍:“你怎么了?”

    洛清源几乎脱口而出:“我还在想露营”

    秦雨寺微微挑了下眉:“哦?你很感兴趣吗?”

    她这人大多时候都是温和守礼的,但偶尔也会通过一些细微的神情表达被冒犯的不悦。

    洛清源尴尬地杵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秦雨寺旋即恢复了平和的淡笑,轻声道:“你要是感兴趣,随时可以找我了解。不过这个奖项的申报今晚就截止了,万一耽搁了,沈总肯定要发脾气。”

    洛清源是个机灵人,瞬间就品出了话里的意思:人家不想聊了,这是变相送客呢。

    她向来把秦雨寺当作前辈看待,内心怀着一种类似小学生对班主任的敬畏之情。

    见秦雨寺不高兴了,哪还敢没脸没皮地继续追问,赶紧拿了材料,怏怏地离开了。

    望着她脚步匆忙的背影,秦雨寺下意识地吁了一口气,可内心还是绷紧着一根弦——

    洛清源并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人,又整天跟在沈让身边,保不准哪天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秦雨寺的眉头便紧紧拧成了川字。

    她本就是个极怕麻烦的人,而沈让呢,又的的确确是个麻烦制造机。可眼下这事儿,即便洛清源不添油加醋,也很难不让人多心。

    这不,最近已经有同事旁敲侧击地打听,为什么她总和陈柯杨一起上下班。要不了多久,各种闲言碎语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得人尽皆知。

    但静下心来想想,这又有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还没点交友自由?别说她和陈柯杨清清白白,就算将来真的那也不关别人的事。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儿就过去了,在此期间,陈柯杨终于如愿提到了新车。

    这辆车价格比较亲民,配置只能算中规中矩,虽说出去玩几天足够用了,但陈柯杨还是对它进行了全面的改装。

    先是将原有的内饰全部换成高档材质,又定制了轮毂,更换了音箱系统和仪表盘,并且在车顶安装了一个流线型的行李架。如此一来,再多行李都不愁没地儿放了。

    新车到手后,两人很快便将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两人谁都搞不懂,明明平日里也没什么囤积癖啊,怎么出去玩一趟会准备这么多东西?要是被外人看见,肯定以为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私奔。

    待一切准备妥当,两人便在周五的早晨出发了。目的地是距离林淮市二百余公里的海上森林露营基地。

    开车过去要三个小时,尚在陈柯杨的接受范围内,于是自告奋勇揽下了司机的差事。

    秦雨寺的行李都塞进了后备箱,本人则轻装上阵,手里只拿了手机和一杯冰美式。

    细看她今天的装扮,与平日的都市丽人风迥然不同:鼻梁上架着副大墨镜,将那瘦削的小脸遮去大半,身上穿着宽松的黑色冲锋衣和软壳裤,一头长发被利落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

    车内开着空调,她随手脱下外套,内里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针织衫,V领设计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感谢她为这寒冷的冬日带来一抹俏丽的春色,但陈柯杨此刻只好奇一个问题:她真的不觉得冷吗?

    算了,问她她也不会承认的。陈柯杨默默将空调又调高了两度。

    秦雨寺身子微微倾斜,在触摸屏上选了个喜欢的歌单,然后便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以游玩为目的离开这座城市了,每次出行都是行色匆匆,极少留意沿途的风景。

    此时,眼见着熟悉的楼宇街道被渐渐甩在身后,连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今天是工作日,出城的高速路上并不拥堵,汽车很快便驶离了城区。秦雨寺没有闲聊,而是全神贯注地欣赏着窗外流转的风景。

    东南沿海地区有很多非落叶植物,即使到了冬季,高架两侧也依然装点着或红或黄或绿的颜色,目之所及一片静美。

    林淮周边工业发达,人口密集,城乡之间距离很近,时不时就有民房和厂房闯入视野,一路上毫无萧瑟寂寥之感。总之,跟俄罗斯很不一样。

    虽然她已经在中国生活了十几年,却总觉得少了些归属感,即使是每日所见的草木砖瓦,也会在某个瞬间忽然变得陌生。不过,今天的感觉却大不相同——

    说得矫情点,她竟感受到了一丝游子归乡般的温暖,仿佛在外漂泊许久后,终于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汽车在宁静中行驶了大半个钟头,期间陈柯杨无数次想要偷瞄秦雨寺,又自觉这样太危险,于是主动打破了沉默:“我的新车坐着感觉怎么样?”

    “挺好。”秦雨寺简单点了下头。

    其实她对汽车几乎一窍不通,也分辨不出好坏,只是此时此刻,身心像摊在自家沙发上一般轻松自在。

    这与坐在沈让的豪车里浑身别扭的感受完全不同。

    或许就像有些人坐豪车就晕车,天生没那个享福命吧。

    陈柯杨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索性随着音响中的旋律轻轻哼唱起来。

    如果说秦雨寺的感觉像是归家,那他的感觉更像是一场流浪:抛下身份地位,卸下肩头的责任,忘却所有的烦恼,与心爱的人共同踏上一段生死与共的旅程

    一路顺畅,他们比预计时间提早到达了目的地。

    这片区域原本是座开放的湿地公园,近两年才获批建起了露营基地。

    相较其他城郊度假场所,这里的环境更加贴近大自然,连帐篷都搭建在错落有致的水杉林间。

    正值晌午,阳光充足,天气倒也不算太冷。

    只是因为旅游淡季,又是工作日,他们从进门到现在,只见到了几个零星的工作人员,树林深处更是空无一人,连一顶帐篷都没有。

    两人本来就不想被外人打扰,这下正合了心意。

    简单吃了几口便当后,他们便着手搭帐篷。

    寻常野外露营,防潮垫都是直接铺在泥土地上,但林子里潮湿泥泞,基地特意搭建了高出地面三十厘米的防腐木地台,既美观方便,又能有效隔绝潮气。

    陈柯杨准备的装备自然是顶好的。帐篷是舒适度极高的隧道式设计,外帐用了厚实的牛津布,防风防雨还防晒。

    帐篷的尺寸也很宽敞,搭起来足有十六平米,内部可以隔出两个独立的生活区,外部两侧还能扩展天幕。

    点起一盏露营灯,支起两把月亮椅,挂起投影幕布,便成了一座浪漫的星空影院。

    考虑到天气寒冷,陈柯杨还准备了柴火炉和整箱的干柴。待夜晚生起火炉,帐篷内的温度可升至30℃,睡觉时即便不用睡袋也能暖和入眠。

    露营本就是件繁琐的事,好在秦雨寺有经验,陈柯杨有力气,男女搭配,默契十足,倒也没耗费太多的时间。

    待一切收拾得七七八八,两人决定先在基地内转转,养精蓄锐,明天再去附近的滑翔伞训练基地。

    这家露营基地名为“海上森林”,并非浪得虚名,而是确有其景:

    基地内镶嵌着一汪碧湖,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和虬曲的树枝。

    大片的水杉和落羽杉直接生长在水中,树干傲然地挺立于水面之上,宛如守护这方水域的哨兵。

    秦雨寺正是被这奇异的景致所吸引,才选择来此露营的。

    湖畔有一座向水面延伸的亲水平台,可以垂钓,也可以撑把椅子静坐赏景。

    陈柯杨取出了专为此行准备的渔具,秦雨寺则架起画板,调配好水彩颜料,准备在这片美景中重拾当年文艺少女的初心。

    第56章 暴雨夜 你在我身边,很有安全感……

    两人到湖边的时候正是中午, 太阳明晃晃的悬在头顶,天气也挺暖和。

    转眼到了下午三点多, 天空聚起大团大团的浓云,气温像跳崖似的,“唰”地一下降了下来。

    陈柯杨出门前特意裹了件羽绒服,可架不住一坐就是几个钟头,再厚实的装备也抗不过寒气一点点渗进来。

    他只得把身体蜷成一团,心里盘算着:受风面积缩小点,说不定热量就能少流失点。

    其实对真正的钓鱼佬来说, 什么冰湖垂钓、礁石海钓、极地船钓、急流野钓都是家常便饭,眼下这点风寒根本不算什么。

    要是搁在平日里, 陈柯杨也不至于这么耐不住性子, 只是今天他显然有些心猿意马——比起水里的鱼, 他更在意岸上的人。

    他坐在亲水平台的最前端,时不时回头张望,正好能看见那块大大的画板, 还有画板上方秦雨寺露出的小半张脸。

    有时她低头专注作画, 就只剩一个圆溜溜的丸子头在那儿轻轻颤动。

    说是要互相了解彼此的兴趣爱好, 到头来却成了老干部养生局。

    哦不对,人家老干部聚会好歹还得切磋切磋,哪像他们俩,整整一下午,连完整的话都没说上几句。

    陈柯杨心里开始犯嘀咕:怎么感觉两人之间像隔了层保鲜膜?难道爱情的小火苗还没来得及升温 , 就被这阴冷的小北风给吹灭了?

    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他转过身来,主动挑起话头:“天色暗了好多,不影响你创作吗?”

    凉风送来秦雨寺淡淡的声音:“还好吧。”

    她倒是很有闲情逸致。

    陈柯杨又盯着纹丝不动的鱼竿发了会儿呆,冷风像小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 实在撑不住了,干脆“蹭”地一下站起身,心里暗暗给自己找台阶下:

    天公不作美,我也犯不着在兴趣爱好上较劲儿了。

    不如过去看看秦雨寺画得怎么样了。

    事实证明,秦雨寺可没像他一样胡思乱想。她面前的画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由于天气转阴,天空和湖面都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调,像隔着薄雾看世界,透出朦胧而神秘的气息。

    冬季的水杉大多只剩下笔挺的树干和枯瘦的枝桠,在秦雨寺笔下被勾勒成一道道简洁有力的线条,愈发显得静谧庄严。

    整幅画面仿佛末日终章,世界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催化下,呈现出一种奇异而诡谲的美感。

    细看之下,陈柯杨居然也入了画:他独自坐在空旷的湖边,手握鱼竿,像末日中孤独的守望者,与濒临崩解的世界展开最后的对峙。

    陈柯杨忍不住赞叹她的巧思:画得真好,尤其是这个人物,简直是点睛之笔,整幅画的意境瞬间提升了一个level。

    秦雨寺轻瞥了眼画布,笑着说:“发现了吗?我把你的形象美化了不少。”

    陈柯杨纳闷了:“就一个背影,有什么好美化的?”

    秦雨寺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画中人的后背,慢悠悠地说:“你的真实形象嘛,比这个猥琐一点。”

    说着,她便学起陈柯杨刚才的样子:后背微微佝偻,肩膀往上一耸,两只手如小猫收爪似的,一下子缩进袖口里。

    这套动作仅仅闪现了一秒,她转眼就恢复原样,然后掩着嘴笑得格外开怀。

    “你”

    陈柯杨意识到她在取笑自己,当即就不乐意了:“我那不是冷吗!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你冷的时候不哆嗦吗?”

    “我吗?”秦雨寺指了指自己,狡黠地眨眨眼:“你有见过我这样吗?”

    说完,她还刻意把腰板挺得更直,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

    秦雨寺的笑容很有特色:眼睛弯得像月牙,眉梢微微上挑,一侧嘴角俏皮地往上勾。

    陈柯杨一直以为这是她友善的表现,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分明是捉弄人得逞之后,幸灾乐祸的坏笑。

    这个女人,腹黑得很!

    陈柯杨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悲哀,正想开口为自己挽回点什么,忽然感觉脑门儿一凉。伸手一摸,湿漉漉的。

    他不由嘀咕了一句:“不会吧怎么还下起雨来了?”

    就在这时,一颗雨滴不偏不倚地落在画中那个陈柯杨的头顶上。虽说水彩纸不怕这点儿雨水,但秦雨寺还是果断合上了画板,掏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

    好家伙,连续三天都有雨,而且从今晚开始,雨势要直接升级为大到暴雨。

    她抬起头,幽怨地瞥了陈柯杨一眼。

    陈柯杨嘿嘿一笑,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智人千虑,必有一失。他把各种意外状况都设想了一遍,偏偏没看天气预报。

    准确地说,半个月前是看过的,那时候显示没雨,他便心满意足地关掉APP,再也没打开过——就怕老天爷不解风情,偏要在他的好日子里添乱。

    结果可好,怕什么来什么。连着三天的倾盆大雨,之前所有的计划都要泡汤了。

    秦雨寺倒是淡定,拉上冲锋衣的帽子,收起画板利落地往肩上一扛,然后冲陈柯杨挥挥手:“先回去吧,填饱肚子再说。”

    从湖边到露营地要走一小段蜿蜒的山路。恰逢雨天,路面湿滑,两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地放缓了。

    陈柯杨肩膀上扛着一大包渔具,看起来活脱脱个资深钓鱼佬,可他手里那个小红塑料桶,跟来时一样轻飘飘的,别说鱼了,连个鱼鳞都没见着。

    同样坐了三个小时,秦雨寺完成了一副佳作,而他却惨遭“空军”,这未免也太打击人了。

    他想给自己挽回点颜面,便说:“这两天要忙的事太多,我坐在那儿一直走神,说不定水里的鱼感知到了岸上的躁动,所以才不上钩的。”

    按理说,人在为自己挽尊之后,一般都会顺势夸对方几句,以免气氛太尴尬。

    于是他又说:“你比我专注多了,做事的时候心无旁骛,效率自然就高。”

    秦雨寺冷不丁地插了一句:“我做事的时候也会胡思乱想。”

    陈柯杨一楞,好奇地问:“你想什么?”

    “我在想啊”秦雨寺笑了笑,出其不意地说:“希望水里的鱼千万别上你的钩。”

    陈柯杨惊讶地张了张嘴巴:“没想到你还挺善良的。”

    秦雨寺也愣了下,语气有些意外:“我不是那个意思。”

    接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想说,要是你真钓上了鱼,咱们今晚就得吃鱼,但我不太会处理活鱼。”

    陈柯杨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逗乐了:“我来弄不就成了?”

    “不用。”秦雨寺摇摇头:“说好了今晚我掌勺的。”

    回到露营地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陈柯杨在天幕下挂起几盏露营灯,又将取暖的燃气炉点着,原本一片漆黑的营地瞬间笼罩在暖黄色的光晕里。

    秦雨寺搬出卡式炉,开始张罗今天的晚饭。烹饪虽然不是她的强项,但这次显然做足了功课,甚至还从包里翻出了一张手写菜单。

    见陈柯杨满脸好奇,她便得意地把纸条递到他眼前,让他看个仔细。

    谁知上面写的全是俄文,陈柯杨一个字都看不懂。

    他轻哼了一声,心里暗暗发誓:早晚有天我要把俄语学会,省得你老跟我藏小秘密。

    虽说秦雨寺架势摆得很足,但她也考虑到了天气因素,提前在家备好了大部分食材,现在只需在锅里简单加热就行。

    因为突然下雨,她干脆砍掉两道硬菜,换成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

    这种天气做饭,只能速战速决。

    在不妨碍主厨发挥的前提下,陈柯杨主动分担了洗菜切菜的活儿。

    秦雨寺则大展身手,一边用炭火烤着牛排,一边捣鼓着苏联名菜鲱鱼沙拉,还得时不时照看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酸黄瓜汤。

    炉子呼呼冒着热气,一遇到外面的冷空气,瞬间凝成大团大团的白雾,使得周遭的景物都变得朦胧起来。

    陈柯杨手里忙个不停,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秦雨寺身上。

    天幕杆上悬着一盏露营灯,暖黄的灯光与雾气糅杂在一起,像融化的琥珀,而秦雨寺就在这团柔和的光雾中专注地忙碌着。

    这本该是一副温馨的画面,但四散晕染的光线,反倒将她的五官勾勒得愈发分明。

    陈柯杨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远处。漆黑的夜幕下,整片树林都笼罩在朦胧的水汽里,雨滴如密集的鼓点,急促地敲打着天幕,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种声音很适合当催眠的白噪音,不过只有真正置身于层层雨雾之中,才能体会到这种湿寒的滋味并不好受。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去基地的餐厅吃饭,但秦雨寺的性子向来如此——她像一棵崖上的青松,执着又冷静,隐忍又坚毅,任凭风雨严寒,也动摇不了她想做的事。

    半个小时后,秦雨寺终于将所有的菜都盛进盘子里,轻声说道:“好了。”

    陈柯杨指了指炉子上的小火锅:“水也开得差不多了。”

    秦雨寺点点头,又问:“你冷吗?要不要拿进帐篷里吃。”

    陈柯杨早就猜到她想赏雨,回来时特意在羽绒服里加了件毛衣,于是很干脆地回答:“不用。”

    “那你进去拿两罐啤酒。”心愿得到满足后,秦雨寺的语气明显多了几分雀跃。

    这样的天气吃火锅再合适不过了。

    秦雨寺平时很少吃辣,不过为了“发发汗”,还是加了包麻辣锅底。陈柯杨忙活了一下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热呼呼的食物下肚,他感动得差点流泪——秦雨寺做饭真好吃,秦雨寺真是个好人。

    秦雨寺吃了几口后,便端起酒杯,目光投向黑沉沉的林间小径。

    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路灯,雨水不停地拍打着灯罩,使原本就不太明亮的光线变得朦胧而梦幻,就像萤火虫的微光在雨中摇曳。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你不觉得这样的景色很特别吗?”

    陈柯杨咬了一口热腾腾的牛排,心想:确实挺特别的,都能直接拍鬼片了。

    秦雨寺接着说:“这场雨下得很浪漫,对我来说像是一场意外之喜。”

    陈柯杨可就不明白了:提起浪漫,人们首先想到的不都是星空、月光和海滩,再不济也得有鲜花和烟火,怎么会有人觉得凄冷的雨夜浪漫呢?”

    除非是窝在被窝里一边听雨一边打游戏,否则他实在难以认同。

    秦雨寺解释道:“你知道吗?心理学上有个词叫对比效应。正因为感受了冬雨的寒冷,才会觉得炉火和帐篷格外温暖;正因为我们举目四望尽是黑暗,才会感到一盏小小的露营灯有多么温馨。”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陈柯杨。

    明亮的火光在她眼底跳跃闪烁,她的声音也随之温柔了几分:“也正因为黑暗中充满了未知的恐惧,才让我觉得,有你陪在身边,是件特别有安全感的事。”

    第57章 有预感 今天晚上可能有大事发生

    陈柯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得秦雨寺以为他没有下文了,却见他忽然抬起头, 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总结得非常好。”

    天幕外,夜色像一块无边无垠的黑色绒布,沉甸甸地倾轧下来,将整片天地悉数笼罩。雨丝密集,从星星点点汇成珠帘,又从珠帘织成天网,肆意地冲刷着林间的一草一木。

    望着这般景象, 陈柯杨竟觉得平日里恼人的雨,此刻也生出了几分可爱。

    秦雨寺眸中含笑, 故意打趣道:“既然受了我的点拨, 是不是也该借景抒情一番?”

    “可以啊。”

    陈柯杨学着她的模样, 仰头喝下一大口啤酒,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口:“从心理学的角度讲,黑夜最容易勾起内心深处的孤独, 叫人胡思乱想、患得患失。

    “比如我这辈子怎么过得这么操蛋;比如临死前会不会遭什么大罪;比如死后那点家当该留给谁”

    说着说着, 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眉眼弯成了月牙儿:“不过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见鬼去了。我只觉得,人生这趟旅程,本就已经够美妙了。”

    他缓缓侧过身,认真地凝视着秦雨寺,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这一回,秦雨寺没有下意识地闪躲。她坐直了身子,坦然迎上那双炙热的眼眸, 并回以一个明媚的笑容。

    “不错,你是个懂得举一反三的好学生。”

    *

    夜色渐浓,晚餐的烟火气在这场大雨中慢慢消散。两人闲下来后,都觉得浑身黏腻难耐,便商量着先去洗个澡。

    他们的车里自然没有洗浴设施,好在露营基地配备了公共浴室,沿着林间小道下了山坡,再往前走五百米就到了。

    浴室是一座独立的二层小楼,为了防潮通风,特意做了架高处理。室内与庭院之间由檐廊相连,廊下摆着矮桌和蒲团。夏日里,游客坐在这儿品茗赏景,倒也别有一番雅致。

    只是眼下这般天气,除了他俩,再也找不出第三个客人了。

    秦雨寺折腾了一整天,又是淋雨又是下厨,身上的油烟味混着雨水的湿气,连自己闻了都忍不住皱眉。

    终于能洗澡了,她迫不及待地钻进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小时。再出来时神清气爽,仿佛灵魂都被洗涤了一般。

    窗外雨幕依然如瀑,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远处天边更是传来阵阵闷雷,让人不禁怀疑:他们这是来度假的,还是来渡劫的?

    秦雨寺穿过空旷的大厅,一眼就看见伫立在檐下的陈柯杨。

    他手里拎着个单薄的塑料袋,里面随意装着洗漱用品,身上的外套松松垮垮地敞着,湿漉漉的发丝一缕缕贴着额角,像是刚从暴雨中狂奔了一圈。

    他微微仰着下巴,目光直直地投向厚重的雨幕,神情恍惚,像是被难以名状的心事牵动了心神。

    秦雨寺原本是不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时,心底深处的某根弦忽然被轻轻拨动。

    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他身边。

    “让你久等了吧?”秦雨寺抬手轻拍下他的肩膀。

    陈柯杨回过头来,眸子中倒映出她粉黛未施却清丽脱俗的脸,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还好。”

    秦雨寺微微倾身,与他靠得很近:“怎么不吹吹头发?“

    陈柯杨不太习惯在公共浴室洗澡,即使里面没有其他人,也觉得不自在,草草冲洗完就出来了。

    但面对秦雨寺的关切,他只是耸了耸肩,语气平常:“没事儿,一会就干了。”

    也许是因为夜深了,情绪被无限放大,他看起来有几分忧郁。都说忧郁的男人更有魅力,可秦雨寺见惯了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冷不丁换了风格,一时还真有点不适应。

    总感觉今晚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时候,陈柯然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塞进她手里,低头一看,是个橙黄饱满的橘子。

    “咦?哪儿来的?”

    陈柯杨朝大堂方向扬了扬下巴,语带几分孩子气的抱怨:“从前台顺的,好小气,就剩这一个了。”

    秦雨寺在浴室待了那么久,还真有点口渴了,便对他说:“我现在就想尝尝。”

    说着,她又看了看手中满满当当的东西,顺理成章地提要求:“你帮我把皮儿剥了。”

    陈柯杨笑了笑,随手将塑料袋夹在胳膊下,开始认真地剥橘子皮。他的手长得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不仅将橘皮剥得完整,就连橘瓣上的白色橘络都细心地摘干净了。

    秦雨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心里莫名有些触动——她从没想过,世上会有个男人愿意为她做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更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样平凡的举动,感动得整颗心都化作了一汪春水。

    陈柯杨将剥好的橘子递到她面前,她轻轻拈起一瓣送入口中,清甜的汁液瞬间在舌尖化开。

    “好甜啊。”

    秦雨寺忽然想起来,陈柯杨和自己一样爱吃橘子,于是迫不及待想让他也尝尝。

    陈柯杨摆了摆手:“就这么一个,既然甜,你自己留着吃吧。”

    秦雨寺被他逗得 “扑哧” 一声笑出来:“橘子而已,明天去附近市场多买几斤不就行了?”

    陈柯杨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是啊,橘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却因为倾注了纯粹又小心翼翼的心意,便显得格外珍贵起来。

    在秦雨寺的坚持下,他还是拗不过,拈起一瓣放入口中。果然很甜,甜得仿佛要把人的心尖融化了——恰如此刻这份甜蜜温暖,又难以言说的悸动,在雨夜中悄悄蔓延。

    雨雾像扯不断地珠帘,两人撑着伞,缓缓踏过泥泞的林间小道,回到黑暗中唯一亮着暖黄灯光的露营地。

    一进帐篷,陈柯杨便往柴火炉里添了几把干柴。不多时,室内温度就升了上来,甚至有些燥热,两人不得不脱掉外套,只穿着刚刚在浴室换上的居家服。

    陈柯杨的头发有些偏长,加上天气潮湿,到现在都没有干透,发梢甚至还在滴水,将圆领卫衣的领口浸湿了一大片。

    秦雨寺微微皱眉:“这样会感冒的,我帮你吹吹吧。”

    陈柯杨有些意外:“你连吹风机都带了呀?”

    秦雨寺得意地扬起唇角:“要不怎么都夸我细心呢,出门在外,总要考虑得周全些。”

    这份惊喜来得实在突然。

    陈柯杨找了张折叠小板凳坐下,原本高大的身躯瞬间矮了一截,像个乖巧的好学生。

    秦雨寺站在他身后,打开吹风机。一时间,机器的嗡鸣声盖过了翛翛雨声和鼓点般的心跳声,热烘烘的风在头顶萦绕,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一种久违的惬意感油然而生。

    陈柯杨的头发带着点自来卷,发质在男人中堪称上乘,摸起来像云絮拂过指尖,绵软又舒服,让人不自觉联想到温顺的卷毛小羊。

    秦雨寺将手指探入他的发丝间,轻轻揉搓着,心里暗想:这人的头发,还真像他的心一样柔软呢。

    即便马上就要休息了,她还是细致地为他吹出了造型。大功告成后,又将镜子端到他面前,双手扶正他的脑袋,兴冲冲地展示成果。

    陈柯杨的心思完全不在头发上,只觉得秦雨寺指尖的凉意像一股电流,触碰到皮肤时,从头到脚泛起一阵难以平息的波澜。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不顾一切地握住这双手,甚至确信秦雨寺并不会拒绝。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掐灭了——任何一段感情中,尊重二字都应该摆在首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对秦雨寺做这么唐突的事。

    帐篷里暖意弥漫,内心的躁动也愈发难平,陈柯杨索性起身,主动提议道:“时间还早,我把幕布架起来,一起看会儿电影吧。”

    秦雨寺点点头,转身去收拾过夜的床铺。陈柯杨“租”的装备都是顶级配置,帐篷厚实又牢固,柴火炉烧得平平稳稳,连睡袋都省了,直接睡充气床垫就行。

    这边陈柯杨刚架好幕布,一扭头,就看见秦雨寺已经把大床垫拖到了正对幕布的位置,双腿盘坐了上去,低头不知在鼓捣什么。

    他顿时愣住了,目光下意识地在四周打转,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屋里,哪还有我的地方吗?

    秦雨寺忽然抬起头,拍了拍身旁空着的位置,脸上挂着明朗的笑意,大大方方地说:“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呀。”

    陈柯杨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局促,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慢慢挪了过去。刚在床垫边坐下,心跳便完全乱了节拍。

    好一会儿,他才稳住心神,结结巴巴地开口:“咱们看什么电影?”

    秦雨寺在背包里翻找了一阵儿,竟然掏出了陈柯杨的游戏机,还特意在他面前晃了晃,语调轻快道:“要不,还是玩会儿游戏吧。”

    陈柯杨微微一怔,连忙摆手:“你不用刻意迁就我的爱好。”

    秦雨寺看着他这副慌张的模样,“扑哧” 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地回:“不,是我自己想玩。”

    第58章 心愿了 没错,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陈柯杨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 对各种游戏都很感兴趣,只是之前忙于读书创业, 几乎抽不出时间玩,以至于买了一大堆卡带,基本都没开过封。

    既然秦雨寺想玩,他便像展示军火一样,将装满卡带的收纳包往桌上一摊,让她随意挑选。

    秦雨寺好奇地凑过头去,认真打量一圈, 最终拣出一款经典的双人动作游戏,征询陈柯杨的意见:“试试这个怎么样?”

    陈柯杨接过卡带, 随口问:“你之前玩过这类游戏吗?”

    秦雨寺摇了摇头:“只在网上看别人玩过, 觉得挺有趣的。”

    陈柯杨将卡带插入游戏机, 起身连接投屏设备,嘴里嘀咕着:“这游戏对新手来说可能有点难度,咱们先摸索着玩, 等操作熟练起来就好了。”

    根据游戏设定, 玩家要帮助一堆夫妻修复破碎的感情, 由此踏上一场冒险之旅。

    整个过程需要两名玩家紧密配合,共同闯关解谜,非常考验默契度和沟通能力。

    陈柯杨虽然很久没玩游戏了,但对自己的操作水平还是颇有信心的。

    刚才在户外活动中输了一局,他现在正憋着一股劲儿, 想要在游戏里扳回一城,全方位展现自己的技能和耐心。

    嘿嘿,这么一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而秦雨寺是真正的游戏小白, 连手柄都没摸过那种。

    陈柯杨主动当起了导师,耐心地为她讲解每个按键的功能,又手把手地教她正确的握持姿势。

    秦雨寺听得全神贯注,时不时地低头研究,像是要把每个按键都印在脑海里。

    游戏界面亮起,新手任务正式开启,他们需要配合完成一系列追逐、跳跃的指令。

    秦雨寺操作不熟练,屏幕里的小人像陀螺似的在原地不停打转。

    她有些着急,身子不自觉地跟着左右摇摆,仿佛这样就能帮角色一把似的。眼看迟迟不得要领,她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陈柯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涌起一阵柔软的笑意。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挪到她身旁,举着自己的手柄做示范。

    不得不说,在喜欢的人面前露一手,这种自信和满足感,真的让人心情愉悦。

    经历了N次“牺牲”后,秦雨寺渐渐摸到了些窍门。她操纵着角色,时而跳跃穿梭,时而搞点小破坏,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股欢快劲儿。

    在陈柯杨的印象里,她向来心思细腻、行事缜密。可在游戏里,就像变了个人,面对任何关卡都是眼睛不眨地往前冲,大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头。

    也正因如此,她的屏幕黑得格外频繁,但她丝毫不恼,反而兴致勃勃地感慨:“还是游戏好啊,犯再多错都能重来,哪像现实生活,做什么都得瞻前顾后。”

    这话倒是挺有哲理。陈柯杨刚想抬手给她点个赞,一转头,却见投屏的光晕洒在她脸上,将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映得愈发深邃迷人。

    他看得一怔,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把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很快,第一章 节的小boss登场。巨型吸尘器像发了疯的怪兽,‘嗖嗖’发射着燃烧罐。

    秦雨寺紧握手柄,先是连跳躲避,待摸清规律后直接跳上摇摆的软管,开始收集地面的燃烧罐。

    陈柯杨心领神会,默契地跳上平台,接过她传来的"弹药",对着 boss一顿猛攻。

    boss疯狂抡起双臂,砸出一圈圈攻击波纹。两人操纵角色起伏跳跃,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就像体育课上跳大绳。

    紧接着,boss开启了新一轮攻势,燃烧罐如雨点般噼里啪啦往下掉。秦雨寺莫名觉得它恼羞成怒的样子有点像沈让,带着赌气的心理,手上的反击力度不由加重了几分。

    谁料这吸尘器它不讲武德,突然投出一颗颗冒着青烟的地雷,场面瞬间变得危机四伏。秦雨寺心中一急,用脚轻蹬了下陈柯杨的小腿:“快躲,快躲!”

    陈柯杨脸皮一红,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敢停。俩人配合默契,经过一番惊险操作,终于将boss的血条清空了。

    "戳它眼睛,快!"秦雨寺兴奋地指挥着。

    陈柯杨嘴角轻轻上扬,小声嘀咕了句“这么残忍啊”,手却比嘴还快,直接操控角色纵身一跃,发起最后一击。

    谁能想到,两个新手配合,几乎零阵亡就把boss拿下了。结束后,两人还沉浸在胜利的兴奋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意犹未尽。

    陈柯杨舒展了一下肩膀,转而问秦雨寺:“怎么样?好玩吗?”

    "很好玩。"秦雨寺点点头,微微摊开手心,"你看,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陈柯杨有些不信。看她刚才打boss的那股生猛劲儿,活像凶神恶煞的债主,哪有半分紧张的样子?

    秦雨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紧不慢地伸出一只手:“不信你摸摸看。”

    陈柯杨下意识地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像灵活的游鱼般滑进了他的掌心。

    掌心相贴的瞬间,细腻的触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秦雨寺在说谎。她的手分明干干爽爽,甚至带着丝丝凉意,反倒是自己的手掌,热得像个电熨斗。

    秦雨寺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却没有抽离,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她微微歪着脑袋,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像只狐狸似的,笑盈盈地问:“为什么这么紧张?怕输给我吗?”

    陈柯杨揉了揉鼻子,闷声道:“我要是玩不好,多丢人啊。”

    秦雨寺微微扬起下巴,用上目线看着他:“可这不是两个人合作的游戏吗?我们就不能双赢吗?”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而严肃起来:“陈柯杨,我们心里想的,还有一步步在做的,从来都是一样的事情。”

    这话一出,陈柯杨顿时心跳如鼓。他隐约听懂了秦雨寺的暗示,却又像隔着一层朦胧的薄雾,如同雾里看花,不敢确定心底那份尚不明朗的猜想。

    偏偏这时候,秦雨寺又狡猾地转移了话题:“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试试这个游戏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搭档。”

    “有时候我会想,自己的性格是不是太古怪了。”

    “小时候,看着别的孩子一起玩闹,我心里很羡慕,也想加入他们,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在他们眼里,我大概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吧。”

    “但事实并不是那样的。”

    她耸了耸肩,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我其实很想交朋友,也有很多感兴趣的事情,比如游戏、露营、野炊、滑翔伞”

    “陈柯杨,真的谢谢你,愿意陪我做这些。”

    陈柯杨心中一软,随即又有些惋惜地叹气:“听你这么说,我突然又觉得这场雨有点扫兴了,本来我们还能尝试更多有趣的事。”

    秦雨寺浅笑:“正因为留下了遗憾,才会对下次充满期待。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不是吗?”

    往后的日子,陈柯杨的确有大把时间相陪,可眼下已经深夜11点了,两人从一大早折腾到现在,实在疲惫得厉害,应该好好休息了。

    陈柯杨正准备起身去铺床,秦雨寺突然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问:“你这就要睡了?”

    陈柯杨能感觉出,她玩完游戏后精神还有点亢奋,但自己现在心乱如麻,必须马上钻进被窝好好整理一下情绪。

    “你都玩了一整天了,有学到什么吗?”秦雨寺冷不丁地问。

    “啊?”都这个点了,就算是老师也不至于毫无预兆地抽查功课吧。

    “一起看会儿书吧。”秦雨寺提议道。

    “行!”

    别说,为了装B,他还真备了几本书,就怕秦雨寺说自己喜欢有文艺气息的男人。这不,让他押中“考题”了。

    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本精装书:“这本怎么样?苏童老师的经典作品《罂粟之家》。”

    秦雨寺接过来随意翻了两页,便摇头说:“你也知道,中文不是我的母语,看多了头疼。”

    陈柯杨忍不住吐槽:“不是想学习吗?学习哪有不头疼的?”

    秦雨寺笑眼弯弯:“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现在的头脑已经不适合继续学习了。”

    陈柯杨闷哼一声,虽然对她的说辞颇有微词,但转念一想,这么晚了,确实不适合再做费脑子的事。

    幸好聪明的人永远有plan B,不想看中文是吧?没事,他立刻掏出一本英文书,得意地问:“这本呢?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

    秦雨寺兴味索然:“英语也不是我的母语啊。”

    陈柯杨只能长叹:“您这就有点为难人了,俄语书我真没准备。”

    秦雨寺跟着悠悠叹了口气,似乎对他的准备不周颇为幽怨,但转瞬就想到了折中的法子:“那你念给我听吧。”

    陈柯杨觉得这倒是个补救措施,便翻开书页,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朗读:“仓库里堆放着犁耙锄头一类的农具”

    “等下”秦雨寺突然叫停他。“还是换一本吧。”

    “换什么?”陈柯杨下意识地问。

    “换我正在看的这本吧。”秦雨寺打开iPad,翻出一本电子书。

    陈柯杨接过一看,顿时两眼发黑,书名是《强吻99次,甜心别想逃》。

    没想到秦雨寺竟然是这种阅读品味,看来他也不必为偷偷看过龙傲天小说而自卑了。

    秦雨寺:“你就从我现在看到的地方开始念吧。”

    阅读器上显示的进度是82%,陈柯杨忍不住嘀咕:“你都快看完了啊。”

    秦雨寺坚持道:“就从这里念吧,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读懂它的意思。”

    让一个大直男朗诵肉麻的霸总小说,未免也太羞耻了!不过为了哄秦雨寺开心,他索性豁了出去,硬着头皮念道:

    “暴雨如注,仿若要将天地间的一切吞噬。顾亭川从那辆黑色跑车上冲下来,雨水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可他全然不顾,径直拉住女孩的手,眼中闪烁着炙热而坚定的光芒。”

    “为什么要质疑我的真心?为什么觉得自己不配被爱?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改变。”

    “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不知为何,陈柯杨的声音越来越低,念到最后几乎细如蚊蚋。

    秦雨寺微微欠身:“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陈柯杨深吸了口气,仿佛要把所有勇气都吸进胸膛。

    他鼓足勇气,目光紧紧锁定秦雨寺的眼睛,一字一顿,郑重地说:“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每个字都仿佛用尽毕生力气,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掷地有声。

    秦雨寺嘴角轻扬:“可以哦。”

    陈柯杨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一切像是虚幻的梦境。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对自己的感情百分百确定,只希望没有会错你的意思。”

    秦雨寺缓缓靠近,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他宽大的手掌,目光坚定而温柔:“你没有理解错,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昏黄的露营灯在房间里晕开一片暧昧的光影,秦雨寺脸颊微微泛红,带着几分羞涩与期待,身体缓缓前倾。

    陈柯杨手臂轻颤着,轻轻揽住她的腰肢,顺势将她温柔地拥入怀中。

    一时间,彼此的呼吸交织,心跳如密集的鼓点在胸腔中共鸣。

    他们的唇缓缓靠近,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带着初次的生涩与羞怯。

    但很快,青涩的试探渐渐变成了热烈的回应。秦雨寺微微仰起头,双手攀上陈柯杨的脖颈,手指插入他的发间。

    陈柯杨亦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紧密相拥,辗转缱绻,仿佛要将彼此融入生命的最深处。

    第59章 动邪火 我得冲进大雨里冷静冷静

    密集的雨点如急鼓般敲打着棚顶, 柴火炉里橘红的火舌跳跃翻腾,将帐篷内的温度不断推高。

    可真正让空气变得灼热的, 不只是噼里啪啦的柴火,还有年轻身体里满溢而出的荷尔蒙。

    陈柯杨二十四年来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甚至经常向朋友宣扬:男人只有远离女色,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才能早日出人头地。

    现在他才明白,二十四年积压的欲念之火从未消散,只是安静地蛰伏在身体深处。直到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就像沉睡的火山被唤醒,随时喷薄出最滚烫的岩浆。

    此时此刻, 秦雨寺就那样乖顺地偎在他怀里, 眼中没有丝毫抗拒, 反而带着几分青涩的慌乱,小心翼翼地回应着他的动作。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两把小扇子, 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窝, 痒痒的,却又让人心神荡漾。

    陈柯杨涌起一股近乎疯狂的冲动。

    一时间,衣物凌乱纷飞,如同狂风裹挟的落叶,散落得满地狼藉。刚刚整理好的充气垫床, 也在缠绵中变得凌乱不堪。

    陈柯杨掌心滚烫如火,一寸寸抚过如丝绸般细腻的肌肤,一步步开启难以言说的探索之旅。

    随着他的动作愈发大胆,秦雨寺唇间溢出细微的轻哼, 在沙沙雨声的伴奏下,直叫人心魂皆醉。

    陈柯杨憋得满脸通红,额角青筋凸起,心头被滚烫的爱意填得满满当当,只想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可临到最后一步,他猛然想起什么,大叫一声:“靠!我没准备那个啊!”

    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在任何人听来都过于暧昧了,但陈柯杨真的没有半点出格的想法。

    他只是想陪着秦雨寺好好露个营,看看星空,聊聊天,仅此而已。

    而此刻,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掌控。

    秦雨寺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情意绵绵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脑中迅速思考可行的补救办法。

    陈柯杨像被泼了盆冷水,“噌”地从床上弹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窘迫,坚决道:“这绝对不行,我出去冷静冷静。”

    说罢,他手忙脚乱地扯过外套,来不及穿好,便大步冲向帐篷门口,一把拉开拉链,裹着夜晚的凉气匆匆跑了出去。

    帐篷外,狂风裹挟着暴雨肆意呼啸。即使天幕宽大,也无法将雨水完全阻挡,大雨被风吹着,倾斜地砸向地面。

    陈柯杨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外套敞开,任由冰凉的雨珠落在滚烫的胸膛上,汇成一道道细流。

    他却浑然不觉,甚至恨不得一头扎进倾盆大雨中,尽情跑上一圈,好浇灭心头那团躁动的邪火。

    这时,秦雨寺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兴许是因为刚刚那番折腾,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如同春日里开得正艳的桃花。

    陈柯杨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关切道:“你怎么也出来了?外面冷,小心着凉。”

    “我也想冷静一下。”秦雨寺声音轻飘飘的,如羽毛拂过水面。

    陈柯杨抬手揉了揉鼻子,心里暗暗懊恼——这种事本就关乎双方的感受,她心里有火也是人之常情。

    都怪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准备,为什么还要去撩拨这团火呢?”

    秦雨寺径直走到露营椅旁坐下,抬眸看向陈柯杨,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我承认你身材不错,但现在真不是展示的时候。快把衣服穿好,安静坐一会儿吧。”

    陈柯杨的脸皮“唰”地红了,他小心翼翼地在椅子边坐下,不敢直视秦雨寺的眼睛,只好将视线投向天幕边缘飞溅的水花。

    夜色深沉,雨势依旧不减。远处的树林在风雨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有闪电划过天际,短暂地照亮整片营地,很快又归于黑暗。

    沉默片刻后,秦雨寺突然转过头,脆生生地说:“我想喝点啤酒。”

    陈柯杨微微皱眉,这回是真的不太赞成:“太冷了,还是别喝了。”

    没想到,秦雨寺像变戏法似的,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罐啤酒。紧接着,动作熟练地单手叩开拉环,递到陈柯杨面前。

    陈柯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脑子里蹦出一个词:酒后乱性。

    但念头一转,这不过是犯错之人给自己找的烂借口罢了。

    在关乎秦雨寺的事情上,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理智,怎么可能和那些借酒撒泼的流氓混为一谈?

    想到这里,他接过啤酒,仰头灌下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整个人瞬间清爽了不少。那股燥热的感觉也随之消散了几分。

    秦雨寺满意地弯了弯嘴角,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罐,安安静静地喝了起来。

    “你真的感觉不到冷吗?”这个从清晨就盘旋在他心底的疑问,终于问出了口。

    “其实有一点。”

    秦雨寺眸光流转间望向陈柯杨,紧接着,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咪,蹭到他身边,用轻得仿佛会被风吹散的声音问:“可以抱抱我吗?”

    陈柯杨还没来得及反应,双臂已经下意识地伸了出去。

    秦雨寺顺势钻进他的怀里。

    光滑冰凉的羽绒服紧贴着他裸露的皮肤,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来,他却浑然不觉,反而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奇怪的是,陈柯杨原以为这样亲昵的举动会再次点燃刚刚平息的□□,但此刻他的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澄明。

    秦雨寺在他心中如此珍贵,怎么能被这样草率地对待呢?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欲望边缘挣扎时,除了懊恼没做好防护措施外,望着四周简陋的帐篷,心里其实更多的是不甘心——

    稀世的明珠理应被放在最华美的匣子里精心呵护。

    他实在无法想象,若干年后,当他们回忆起宝贵的第一次,竟然是在阴森森的野外树林里,说出来多难听啊。

    当然,也不能在那间简陋的出租房里;也不能在死气沉沉的陈家老宅里;更不能在毫无安全感可言的酒店里。

    他应该像自然界求偶的雄鸟一样,先为心爱的人筑起一个温暖的巢穴。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个更棘手的问题——他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向秦雨寺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真是好头疼……

    秦雨寺抬眸,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们的未来。”陈柯杨声音低沉而认真。

    秦雨寺嘴角向上一挑,调侃道:“这么严肃啊,看来我要过上好日子了。”

    “那是当然啦!”

    陈柯杨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秦雨寺回答得干脆利落。

    说罢,她双臂微微用力,将陈柯杨搂得更紧了些,仿佛要把满腔的爱意通过拥抱传递给他:

    “不过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爱我就足够了。”

    陈柯杨心头一暖,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这份爱意早已深入骨髓,融入血液,成为生命中无法剥离的一部分。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回到帐篷后,在秦雨寺的坚持下,两人还是睡在了同一张充气床垫上。

    陈柯杨乖乖套上圆领卫衣,刚刚躺下,秦雨寺便伸出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那具纤细柔软的身体像找到了温暖的港湾,一点点往他怀里钻。

    虽然陈柯杨一向自诩定力比普通男人强些,但此刻,搂着女人香软的身子,鼻息间尽是她独有的甜香,心底那股燥意还是不受控制地冒了上来。

    他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你是嫌我忍得还不够煎熬吗?”

    秦雨寺微微抬头,眼神里写满了无辜:“我这不是喜欢你吗?难道你要拒绝我的喜欢吗?”

    陈柯杨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罢了罢了,这或许就是老天爷给他的考验。

    他是人又不是禽兽,忍就忍吧。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心里默念:我是正人君子,我是正人君子……

    就这样,两人在温暖的被窝里相拥而眠,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清早,陈柯杨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唤醒。睁开眼,就看见了秦雨寺恬静的睡颜。

    她睡得正沉,呼吸轻浅绵长。一头棕色长发如同绸缎庄里最上等的布料,随意地散在枕边。

    陈柯杨忍不住感叹:女神就是女神,连清晨睡梦中的模样都如此超尘拔俗。

    他靠在枕头上静静欣赏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的悸动,俯身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突如其来的亲昵惊扰了梦中人。

    秦雨寺眼皮微微颤动了下,浓密的睫毛如小扇子般轻轻扑闪。

    陈柯杨有些慌乱,生怕她醒来后翻脸不认人,将昨晚一幕幕的亲密抛之脑后。

    秦雨寺缓缓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后,轻声呢喃了句“早上好”,然后就势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继续睡了。

    陈柯杨下意识地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秦雨寺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姿势。她就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猫,而陈柯杨的胸口恰好是最安心的窝,能给她满满的安全感,让她可以舒舒服服地打盹儿。

    第60章 伤身体 目光瞟向货架上的小盒子

    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他们的帐篷虽然防雨, 但林间湿气重得仿佛伸手就能拧水来,实在无法继续过夜了。

    无奈之下, 原本计划好的三天两夜行程只能提前收场。

    虽然心里难免有些遗憾,但就像秦雨寺所说的,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他们有的是机会去做想做的事。

    这次出门带的行李格外多,光是整理打包就得费不少工夫。秦雨寺心疼陈柯杨连续两天做苦力,便主动揽下做早饭的差事。

    天气不好,只能将就着来。

    她煎了两个鸡蛋, 热了几片吐司,再夹上生菜叶, 简易版三明治就做好了。卖相虽然一般, 但陈柯杨感受到满满的心意, 吃得比什么米其林大餐都有滋有味。

    接下来,俩人足足忙活两个小时,才终于收了帐篷, 归置好行李, 把SUV重新塞得满满当当。

    陈柯杨坐进驾驶座, 发动车子,沿着来时的路返程,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昨天这个时候,他心里还在忐忑不安,而现在, 秦雨寺居然已经成了他的女朋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美梦成真”吧。

    兴许是这两天折腾累了,秦雨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车里只有舒缓的轻音乐悠悠飘荡。

    陈柯杨突然觉得事情的走向不太对劲儿——明明自己是先动心的那个, 怎么反倒在这段关系里变得被动起来了?这也太不像个男人了。

    想到这里,他鼓起勇气开口:“我想买套房子。”

    秦雨寺展露出西伯利亚人率直的天性,脱口问道:“嗯?准备啃老升级?”

    她倒没什么复杂的想法——听口音,陈柯杨应该是林淮本地人,在搬出来跟她“同居”之前,想必是住在自己家里的。

    听说中国父母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在孩子买房的事上搭把手。在她看来,这种“啃老”没什么可耻的,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孩子过得轻松点?

    但陈柯杨听了这话却不太受用,当即反驳道:“你可别小瞧人,我也是有点经济实力的,绝对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

    秦雨寺不明白他为什么总纠结这个问题。两个人年轻,身体健康,又都有工作,怎么会吃苦呢?她从来没想过要跟哪个男人一起吃苦啊。

    话一出口,陈柯杨也觉得自己入戏太深了。

    有些时候,他真感觉自己六千五的工资配不上美丽优雅的公司女神,而实际上,他真正苦恼的是怎么向秦雨寺坦白自己的亿万身家啊。

    有个词叫爱富嫌贫。

    如果一个人发现自己的富豪男友是个穷光蛋,想必会暴跳如雷,觉得遭遇了彻底的欺骗。

    但反过来,要是发现穷小子男友其实是个富豪呢?会不会欣喜若狂,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他隐瞒身份加入合光科技,一步步接近秦雨寺和沈让,这一切都带着目的。如果秦雨寺知道真相,还会爱他,接纳他吗?

    陈柯杨心乱如麻,越想越觉得没底儿,干脆趁两人情意正浓,近乎蛮不讲理地问:“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抛弃我吧?就算我犯了错,你也会原谅我吧?”

    秦雨寺‘噗嗤’一声笑了:“那得看情况。”

    “还要看情况!看什么情况?”

    “万一你是个连环杀人犯呢?法不容情啊。”

    陈柯杨气得不轻:“你正经一点!我的态度可是很严肃的。”

    秦雨寺见他这么认真,神色也严肃了几分,转过头问:“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柯杨清了清嗓子,试图营造出深沉的氛围:“你看过那种言情小说吧?男主角身世坎坷,童年遭受过创伤,性格敏感又脆弱,肩上还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就等着善良的女主来救赎他。”

    秦雨寺听完,作势要解安全带:“救赎不了一点,放我下车。”

    “”这人怎么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陈柯杨坚持道:“爱一个男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的脆弱、他的眼泪、他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回头带你见识见识我破碎不堪的家庭。”

    秦雨寺有点惊讶,这才刚确定关系就要见家长,会不会进展太快了?

    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能感受到,陈柯杨是个有点传统,责任心很强的男人。比起男女间的激情,他更看重长远的稳定和幸福。

    秦雨寺无意评判不同的爱情观,只是真的挺好奇,陈柯杨一直讳莫如深的神秘家庭,到底是什么样子。

    思绪至此,她忽然想到,要不要也让陈柯杨见见自己的家人?这念头刚冒出来,她就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她真带个穷小子回去,估计刘舒云会二话不说,直接拿扫把将人撵出去。

    汽车开回了林淮,天色虽然依旧阴沉沉的,但总算摆脱了连绵的大雨,感觉身上都干爽了不少。

    陈柯杨打算晚上亲自下厨做顿好吃的,便在回家前先和秦雨寺去了趟超市。

    这次他们目标明确,主打一个速战速决。

    陈柯杨直奔生鲜区,挑了蔬菜、肉类和调味品,秦雨寺则去日化区买些生活用品。各自选好后,两人在收银台附近会和。

    今天是周六,超市里人来人往,付款的队伍排得老长。

    等待的间隙,陈柯杨无意中瞥见收银台旁码得整整齐齐的小盒子,昨晚的一幕幕画面又在脑海中重新浮现出来。

    对年轻情侣来说,这东西就像菜里的盐巴,是不可或缺的调味料。他是不是也该提前备着点?

    毕竟俩人住得近,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再出现昨晚那种情况,一直憋着多伤身体啊。

    可要是现在就买那也太刻意,太猥琐,太急不可耐了。他和秦雨寺在一起,又不是为了这种事儿。

    算了,还是回头在网上买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他的内心戏可谓相当丰富,甚至还暗自为自己的矜持得意,却浑然没意识到,在超市里直勾勾盯着这东西看,本来就很奇怪了。

    这时,身后传来秦雨寺轻轻的咳嗽声,紧接着是她压低的嗓音:“想买就买,又不犯法,有什么好纠结的?”

    这话一出,陈柯杨顿时觉得自己像只架在燃气灶的水壶,一股热意从心底直往头顶冲,仿佛下一秒就要冒着腾腾雾气来。

    终于轮到他结账了,他甚至不敢细看,慌忙从收银台旁捡起一盒,直接丢进购物筐里,恨不得下一秒就变成隐形人。

    秦雨寺瞧见这一幕,抿了抿唇,眼中闪出一丝忍俊不禁。心想这种东西能随便乱买的吗?都不用挑挑尺寸?

    不过她也没开口提醒——她已经给过陈柯杨机会了,以她对那傻小子的了解,等他真正做好准备,估计这东西都要过期了。

    两人离开超市,一路朝小区走去。

    陈柯杨已经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劲来,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向秦雨寺炫耀自己的厨艺。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解锁屏幕一看,是Dylan发来的消息,说今天想跟他见一面。

    这次和秦雨寺外出度假,陈柯杨特意没告诉Dylan,就怕他唠唠叨叨说一堆影响心情的话。

    不过眼下这个情况,的确有必要向他说清楚了。

    一方面省得他自作主张乱点鸳鸯谱,把什么穆小姐、刘小姐、王小姐硬往自己身边塞;

    另一方面,这小子的嘴皮子功夫了得,可以派去老头子那边做做思想工作。

    但今天还是算了,他要给女朋友做饭呢,兄弟的事暂且往后靠靠吧。

    这时候,被“冷落”的Dylan又发来一条消息,语气异常严肃:“Chris,我们找到沈让不法交易的线索了。”

    陈柯杨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神色变得凝重而冷峻。

    他压低声音说:“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说罢,他轻吻了一下秦雨寺的额头,带着歉意道了别,随即去车库取车,朝润池集团总部疾驰而去。

    在陈柯杨的计划里,扳倒沈让始终是最重要的事。

    不仅是为了替池婉月报仇,更希望秦雨寺能彻底认清沈让的真面目,不再被过去那些所谓恩情束缚。

    见到Dylan后,陈柯杨迫不及待地问:“有什么发现?”

    Dylan有条不紊回答:“我们之前专门派了一支调查队,针对合光科技展开全面调查。供应链专家发现,他们旗下的护肤品牌‘水漾’,极有可能在原料采购环节存在问题。

    他微微停顿,继续说道:“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深挖,种种迹象表明,他们长期从一些毫无资质的小作坊采购原料。不仅质量低劣,甚至可能含有对人体有害的重金属和违禁化学成分。”

    陈柯杨不自觉皱紧眉头,眼神透着深深的凝重。

    合光科技几乎是靠水漾品牌发家的,如果真存在如此严重的问题,那就足以证明,沈让在创业之初就走上了歪门邪路。

    呵,原以为他的手段仅限于组织水军,在电商平台给竞争对手刷差评,没想到背后还藏着这么多见不得人的猫腻。

    短暂思索后,他抬起头问:“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Dylan语气郑重地回答:“目前掌握的线索还只是停留在怀疑阶段。他们公司的采购记录都经过层层加密,存在内部数据库里,想要获取证据难度极大。不过,我会让技术人员想办法。”

    陈柯杨点了点头。

    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同抽丝剥茧,只要抓住关键的那根线头,所有的真相终会一点点浮出水面。

    为了扳倒沈让,陈柯杨已经困扰了太长时间,如今终于寻到一丝线索,自然欣喜不已。

    他拍了拍Dylan的肩膀,当即画出一张香喷喷的大饼:“好兄弟,你这次立了大功,要是事情进展顺利,肯定给你升职加薪。”

    Dylan苦笑道:“你先别扯那么远,我眼下就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事,您开恩帮我解决一下吧。”

    陈柯杨满脸不解:“什么事儿能难倒我们神通广大的罗经理?”

    Dylan无奈地回答:“老爷子这两天发现你从宅子里搬出来,发了好大的脾气。他给你打电话又联系不上,就把烫手山芋扔给我,非要我想办法把你带回去。”

    陈柯杨眉头紧锁,心想,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Dylan生怕他犯倔脾气,赶紧劝道:“不过就是跑一趟,跟董事长说几句好话安抚安抚。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得罪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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