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昏暗的房间只亮着一盏台灯,窗帘拉着,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霁雨晨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男人俯身拍了拍他的脸颊,语调轻悠悠的:
“小兄弟,醒了?”
是在寺庙前遇见的男人,原本和善的脸庞此时被笼上一层阴暗的黄,诡异又狰狞。
他坐在床边点烟,烟圈遮盖下视野变得模糊浑浊,尼古丁混合焦油的味道钻入鼻腔,让人不由的咳了几声。
霁雨晨闻不惯烟味,所以也反感别人抽烟。
男人轻笑着凑近:“呦,闻不得啊”
他朝那白瓷般的面庞上吞云吐雾了一番,像是体验到了快感,激的人连连咳嗽。霁雨晨动了动手指,发觉身上如卸了力般,抬动胳膊都是奢侈。
四周是跟自己房间差不多的陈设布置,只不过宽敞些许,床位设置从双床变成了横在中央的一张大床。
霁雨晨翕动嘴唇:“这是哪你绑我来做什么”
男人嗤笑了声,心想真是个极品,要是自己吃这口,也轮不到那老不死的。
虽然缺德违法的事做尽早就没得忌讳,但王峰确实不好男色,想想便下不去手,他尽量将霁雨晨想象成女人,指节勾着滑过那骨瓷般的肌肤,心满意足的吸了口气,
“省省吧,一会儿还有的闹”-
婚礼宴会厅。
徐闯跟着新郎对完最后一遍流程,没在人群中瞧见九儿,拉住香椿问他人呢。
香椿说:“他去楼上拿新娘的耳环。”
徐闯问她:“上去多久了?”
香椿想了想:“差不多有一个小时”
她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瞧人目色紧张,略为心虚的解释:“我们刚才都走不开,只能麻烦他上楼去取,因为之后要还给化妆师”
徐闯简明扼要:“那他之后有下来过吗?你有没有再见过他?”
宴会厅里人声嘈杂,香椿抬眼望了一圈,很是迟疑的摇了摇头。
徐闯心里生出些不好的预感,着急上楼找人,被拉住胳膊,女生说:“婚礼马上就开始了,你不留下观礼吗?”
徐闯让她不用管,专心参加婚礼就好。
上行的电梯每一秒都是煎熬,徐闯刷开房门见里面空无一人,于是又找了酒店的公共区域,最后跑到前台去问: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他拿的是九儿在茉莉花田拍的照片,上面的人笑容明媚,眼睛眯起来弯成两条小桥。
他问前台经理:“这人有没有从大门出去?”
经理拿着照片细看良久,摇摇头说:“应该没有”
他让徐闯给照片上的人打个电话问问,九儿没手机,徐闯觉得都是他的错,早上该把手机留下,他明明在这儿人生地不熟。
他想要调酒店监控,经理联系中控带人去了后面房间,说酒店只有大厅和电梯出入口有监控。
能查看的录像不多,徐闯在电梯监控中发现了九儿的身影,同时还有一个身材干瘦的平头男子,是寺庙门口问路的男人,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早已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在那瞬间猛然往下坠了一节,徐闯感到莫名的恐惧,让人心慌意乱。
他指着视频里的男人问:“这个人是谁?是你们酒店的住客吗?他叫什么名字?住哪个房间?”
经理唯唯诺诺:“不好意思先生,这是客人隐私,我们不方便透露”
他好似认出了录像中的男人,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愿透露。
徐闯的音调瞬间高了八度,几乎是在用吼的:“你看不到他跟九儿说话了吗!九儿之后就不见了!我问你他人呢!”
他猛然拎起经理的领子,力道之大将人拖离地面,只有脚尖还触着一点,难以维系平衡。
经理惊慌失措,打着颤的示弱:“我帮你查帮你查你你先放我下来”
他被放回地面,畏畏缩缩的跑去前台,开始调住客登记信息。
可酒店入住没有人脸登记查起来颇为困难,经理又叫来好几个办理入住的侍应生,乱哄哄的翻着记录册。
徐闯已经等不及开始上楼一间间找,这个时间在房间的人不多,但凡敲门后里面有动静的都会将门敲开,实在不行就砸,惹得里面的人颇为不满。
他到了7层的时候有工作人员上来劝阻,着急忙慌的说:“客人您不能这样,会影响其他客人休息”
徐闯目眦欲裂,嗓音冒着火:“你们还没找到?怎么那么麻烦?!”
他的情绪已濒临崩溃,想到那男人看九儿的眼神,殷切又不怀好意:当初在车站时就是那样,他见到自己像是吓了一跳,目视可见的紧张。
徐闯甩开来人继续往前,脚下踩到什么突然一硌,他低头去看,红黄相间的短绒地毯上躺着圈手串:同色系在其中并不显眼,却是自己送给九儿的那串,徐闯认得-
手串掉在房间门口,像是无声的昭示:它的主人就在里面。
徐闯抬手敲门,前台瞧了眼门牌号,猛然抱住徐闯手臂,惨兮兮的喊:
“哎呦哥!哥!您找错了,这敲不得敲不得”
徐闯哪听他这话,门板被砸的咣咣响,前台一丁点儿的个头挂在徐闯胳膊上没起什么作用,反而给他种暗示:这里面肯定有鬼。
里面传来声怒骂,带着火气往里一拽,前台差点扑进去。
他急忙松开徐闯的胳膊,点头哈腰的朝里面的人问好:“张张总您歇着呢”
这语气明显谄媚,看似是惹到了不好得罪的人物,分不清是老板还是客人。
里面的人眉峰微蹙,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几道褶,颇为不满的啐了口:
“干嘛呢?闹哄哄的”
前台一个劲的打哆嗦,颤巍巍的解释:“这位客人要找人他”
他话音未落,徐闯一个跻身钻进门里,男人被撞的向后踉跄了几步,转眼已见人略过玄关,大步流星的往屋里走。
里面是个套间,外屋沙发茶几电视柜,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个小吧台,徐闯推开里间的门,望见睡姿乖巧的男孩安静的躺在床上,吵闹动静并没有将人从睡意中唤醒分毫。
霁雨晨的衬衫已经被褪了大半,露出其下的白皙肌肤,手心还是乖巧的搭在身前
徐闯一瞬间血气飙升,席卷而来的怒意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杀死,而事实他也确实那么做了,甚至未料及后果
他一记重拳打在男人脸侧,靠近太阳穴的位置,对方始料未及,满身的肥肉颤抖了两下,摔倒在吧台上,玻璃杯碎了一地。
外面的前台小哥听见动静冲进屋来,看人形容不雅的躺在地上,捂着头喊:“保安!叫保安!”
他不知道在跟谁喊,反应过来自己才是那救场的,又急忙摸出对讲,被徐闯踢飞在地,拎着领子丢到沙发后面。
他俯身跪到男人身上,压住他的腿,拳头没够似的落在身上各处。男人被打的血肉模糊,摸起玻璃碎片刺入徐闯手臂,身上的人像是全无感觉,只将力道加的更重,一拳又一拳的砸在男人脸上、眉骨、额角
悲惨的哀嚎持续了十数分钟,男人抱着头喊,威胁要了他的命。
徐闯杀红了眼,再狠毒的恐吓在此时听来也听来宛如助长气焰的催化剂,他一拳搓到男人嘴角,里面像是碎了东西,地上的人动了动下颌,吐出一只牙,徐闯将那混着血的牙齿给人按回嘴里,然后顶住下巴向上一抬,男人剧烈咳嗽起来。
原本弥漫酒香沐浴露的房间已换上浓重的血腥味,前台小哥所在沙发旁边猫着脑袋不敢动,不知是在伺机逃走还是想要救人。
他稍微抬眼,见人有些脱力的起身,步履微颤的往里屋走。
他很快又从屋里出来,怀里抱着个人,细瘦的脚腕露出一截,白晃晃的,完全看不到脸。
男人用西装外套将人蒙了严实,临走时踩到自己的对讲机上,传来外壳碎裂的“咔嚓”声响-
徐闯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的酒店,脑海中盘旋往复的都是九儿躺在床上的样子,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附近街道的一间小旅馆门前。
他叫旅馆的老板娘开了房,对方甚是好奇的朝怀里望了好几眼,徐闯将外套扯严实了些,进屋才将人放到床上。
霁雨晨已经有些苏醒迹象,来回翻动着蹭来蹭去,徐闯捧着他的脸轻唤他名字,小家伙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地轻哼,叫人听不清在抱怨什么。
他帮人裹上被子,又被猛地踢开,九儿像是觉得热,踢开被子后又开始扒自己衣服,嫩白的皮肤泛起一层明艳的粉,如同煮熟的虾。
冷清房间中暧昧升腾,徐闯不安的松了松领口。
他承认自己对九儿有非分之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晚上抱着自己睡觉会让他起反应,更不用说清早,是个男人都有。
他有时也会闯进自己梦里,从来不打声招呼,然后在梦里各种作弄,被弄狠了又要泛着泪花求饶,叫他“闯哥”。
徐闯呼吸急促,气血上涌耳廓也变得滚烫,他想去洗把脸缓缓,起身的瞬间被拉住手腕,九儿又细又软的手指勾着自己的,微弱的嗓音打着颤儿:
“别走你别走”
【作者有话说】
不管,武力值拉满,但是打架不好,不要学
第22章 你帮帮我呀
那尾音带着哭腔,徐闯立马蹲回到床边,捧着九儿的脸问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霁雨晨难耐的轻哼,眼尾泛红像是哭过似的。他拉着徐闯的手一路往下,划过平坦腹地直至凸起的丘陵之上。
那里有一块弧度,连带血流涌动能感知到人性最原始的呼唤。
徐闯的动作有点僵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九儿已经松开他的手,害臊似的将自己缩成一团,转过身去,然后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觉得太丢脸了,仅存的意识尚有羞耻之心,即便知道是被下了药,可是这样和徐闯发生什么根本也不是他想要的。
安静空气中传来细微摩擦声,因为身体越来越热,亦越来越痒,霁雨晨开始抱着被子乱蹭。
他忍不住的动作,被从身后抱进怀里,徐闯的手心环过腰侧覆在身前,嗓音低沉锐利,
“别回头”
这三个字形如指令,吓得霁雨晨不敢乱动,甚至当下有点萎靡不振。他弓着背将脑袋埋的很低,感受徐闯的气息环绕于耳侧,能清楚的听到喘息声,随着动作上下起伏。
他的手心带着经久操持农活、从事体力劳动磨出来的老茧,接触摩擦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霁雨晨不知道是自己以前没试过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徐闯帮他简直比自己弄来爽太多,登顶的瞬间脑海一片空白,所见之处尽是绚烂散开的礼花,将理性意识炸的分崩离析。
那感觉太过美好、太过畅快,让人一时失了神,沉浸在随时可能破灭的幻境中无法自拔。
霁雨晨感到有什么东西着自己,于下一秒弯腰钻进被子,令身后的人始料未及
徐闯只说不让他回头,可没说不让他钻被子。
霁雨晨蒙着棉被在里面挪动身体,一阵窸窸窣窣后,男人一个激灵,将人从被子里拎出来。
他的语气惊恐又无奈,像抱小孩似的架着霁雨晨的咯吱窝,质问他:“你干什么”
小狐狸有点沮丧,一张小脸闷闷不乐,微扬的眼尾如同印了一道殷红的墨,视之楚楚可怜。
“你不想吗”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手心搭在徐闯肩头凑过去索吻。
男人不为所动,霁雨晨又拉着他的手送往身后,循循善诱:“你帮帮我呀”
他现在已经不想什么你情我愿、情投意合,刚刚还有的那么一丁点廉耻之心早已化为泡影,药劲上来只想着玉石俱焚,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徐闯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上热的发烫,却连一次像样的抚慰都吝啬给予。霁雨晨慌不择路的试探,于对方的接连躲闪下急得哭了出来,于是放开徐闯的手自己弄,脑袋搭在男人肩头,一声轻一声重的喘气
他被捞着腰身放回床上,汗水和眼泪蹭湿了枕套。
徐闯怕他后悔,只能一味的控制其不许回头,好像这样就能自欺欺人,等九儿清醒过来咒骂之时,还可以堂而皇之的假装不是自己
很卑鄙,徐闯知道-
两人结束已是晚上,霁雨晨的药效基本散了,整个人累晕了过去,怎么叫都没人应。
徐闯起床洗了个澡,又用热毛巾将人身上擦干净,换了床单,裹着被子揽进怀里。
他发觉这个临时找的小旅馆又小又旧,还不怎么干净,配不上九儿。他在这对九儿做了这种事儿,不知道小家伙醒来还认不认他这个哥,还肯不肯跟他回家。
徐闯想的很多,思考要是他不肯跟自己走,又该怎么办?
九儿没有记忆,找不到家人,又那么单纯、容易被骗,如果他真的不理自己了,跑出去又被人拐,徐闯不敢想
他心惊胆战了半夜,合眼也没个踏实时候,净想着些杂七杂八的可能性。半夜怀里的人乱动,像是醒了,徐闯起来开了灯,见人满脸通红,张着小嘴喘气,看似很不舒服的样子。
霁雨晨的身上很热,嘴里吐出来的气也是热的。徐闯拍拍小家伙的脸蛋,叫他醒醒,九儿张着嘴一张一合,嗓子哑的发不出声,转过身来往自己怀里钻。
徐闯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担心九儿生病又庆幸他还肯理自己。
他抱着怀里的人起身去倒水,又坐到床边将人揽着,一口一口喂他喝下去,霁雨晨喝了水恢复些嗓音,嘟嘟囔囔的说“冷”,一会儿又说“疼”。
徐闯闹了半天才搞懂,九儿冷,是因为他发烧了,体温起码三十八度往上,疼,是后面疼,徐闯没什么办法,只得裹着被子将人搂紧,让棉被起到些缓冲作用,说不定能减缓疼痛。
他想等天亮就带九儿去医院,顾不得面子不面子,昨天的反常行为定是被人下药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清干净,万一留点病根以后不好治。而且他被自己折腾成这样,徐闯担心九儿的小身板受不住,想问医生要个心安。
他靠在床头将人抱着睡了半夜,霁雨晨躺下就闹,说喘不上气,非要坐在徐闯腿上,靠着肩膀才能睡着。
外面天色微亮之时霁雨晨也醒了,半睁着眼看徐闯,等人也低头回望过来,又像是想到了昨日行径小脸一红,匆忙低下头去。
徐闯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吃点东西?一会儿好带他去医院。霁雨晨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个劲的说要回家。
他们在小旅馆门口打了辆车,很少见的选择,徐闯自己都没打过。但他舍不得让人坐公交,宁愿花钱让人舒服点,毕竟九儿现在这样,也有自己的错。
山路开了个把小时,霁雨晨坐不住,被颠的一会儿靠左一会儿靠右,好不容易挨到下车,觉得屁股也裂成了八瓣儿。
他发烧还没好,整个人昏沉沉的,被徐闯抱回家,放到炕上。
屋子里这两天没人早已冷了个透,徐闯先垫了厚褥子给人保暖,又急忙将火烧上,屋里渐渐暖和起来。
他烧了水端进屋里,霁雨晨喝了两口便缩回被子里,眨着眼睛又要睡。
徐闯拿人没辙,轻拍着哄其入睡,不多时听到均匀呼吸声,稍微放下心来-
这一日过得很快,对霁雨晨来说。他断断续续睡了一天,中间醒来也一口饭没吃,徐闯喂他吃了退烧的中成药,没什么作用,到了晚上又开始烧。
徐闯心急火燎,担心不是普通发烧,别再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耽误了治病,于是把王志请了过来,拜托他给看看。
王志的住处离这儿有段距离,晚上天冷,他不愿出门,到了先将人数落一顿,说净会给他找事儿。
徐闯忙将人请进屋,让他给看看,九儿的发烧总不好,已经吃了药,但也没见好转。
王志掀开门帘进去,瞧见炕上躺着的人,目视可见的愣了愣。
九儿的小脸潮红,缩在被子里一起一伏的喘着气儿,他身上给被子捂得严实,脖颈处露出一截肌肤,其上印着暗红痕迹,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他伸手试了试九儿的额温,又将胳膊从被子里拉出来试出汗情况。
九儿翻动身子露出一侧肩膀,睡衣领口被蹭的歪斜,细嫩肌肤上全是斑驳痕迹,和被狗啃了似的
王志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村头的野狗都没这么丧心病狂。
他回头看向徐闯,有些炸毛的问:“这你弄的?”
对面明显尴尬,张了张嘴没说话,表情看是默认。
王志把人从被子里翻出来整好衣领,检查身上没有需要处理消毒的地方。徐闯在旁边小声说:“我帮他弄过了,应该没有破口”
王志回头瞪他,语调气急败坏,问:“你弄进去了是吧?”
徐闯一时没听明白,照字面意思理解,那是进去了
王志又问:“那你给他弄出来没有?”
这下徐闯更懵了,料想这进去出来,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意思。
他一脸迷茫,见人气的不轻,从钱包里摸出个套子丢过来,“以后记得戴!”
小小一枚东西砸在手心里,轻的只能感到边缘锯齿剌手。徐闯反应过来脸红了个透,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窘迫过。
他支支吾吾的答应,问王志:“所以是那个的原因?”
王志白了他一眼:“不然呢?还是因为你太猛了?”
空气种弥漫一丝难言的尴尬,王志翻开医药箱在里面找东西,徐闯略为羞愧的低下头,还以为真有那方面原因,毕竟是自己没收住,还给人弄哭了
王志找出个药膏丢过来,让他帮九儿涂涂后面,如果肿了的话。
徐闯老脸一红,什么都没说就把药膏塞进兜里,王志都能想象是个什么境况。
他让徐闯想办法给人清理干净,法子自己上网去搜,他不教这个。徐闯把人送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问:“你钱包里怎么有那个?”
王志瞥了他一眼,“顾好你自己吧!管真宽!”
外面又吹起一阵冷风,王志头也没回的摆手告辞,徐闯也很快回到屋里。
他先在门口站了一站,卸去身上寒意才进屋,小家伙正窝在被子里蜷成一小团,鼻尖蹭着枕头微微翕动。
【作者有话说】
删了很多
第23章 寒冬
在过往的很多个夜晚,徐闯也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只是心境不同。
他坐到床边去试了试九儿的颈侧,微微有些出汗,体温倒没先前那么高。徐闯又挪到床尾,将手伸进被子里去握小家伙的脚心。
霁雨晨的脚心还有些凉,并没有因为发烧而有多少改变,徐闯将两只脚丫放到自己大腿上,用衣服蒙着帮他暖脚,其间掏出手机开始上网查怎么清理。
他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用词,王志也没说明白,于是只能直白的打进搜索框:两个男的做了之后怎么清理?
网页弹出一系列搜索内容,徐闯点进个差不多的,一行行看下来,形容描述之露骨让人脸红心跳,他迅速又点了退出。
刚刚打开的网页是个论坛,里面看着像真人真事,描述十分详细,让人脑海中不禁形成些画面,伴随九儿期期艾艾的叫声,徐闯有了反应。
他松开怀里的脚丫给人塞回被子里,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裹着棉被将自己缩成一团,又不舒服的的轻哼了两声。
徐闯想换个地方冷静,消不下火最终还冲了个冷水澡。
他大概能明白论坛里说的意思,进去太深的那些没办法自行排出的要借助外力清理,最好的工具是手指,需提前做好准备,在温暖湿润的地方。
徐闯思索一圈,最合适干这事儿的地方应该是浴室,可这里面冰冰凉的,他担心再给人冻着。
手边没什么取暖设备,徐闯翻出家里老旧的电暖气,是以前跟街坊邻居拿东西换来的二手货,以前父母还在时小屋靠这个取暖。
他插上电源让其暖和浴室,老旧的电热灯管发出噼里啪啦一顿响,终于开始不情愿的工作。
热气聚集需要时间,徐闯暂时将门关上,自己去院子里烧水。
屋里用壶烧水慢,不如灶台来的量大又快,徐闯烧好水的功夫浴室也暖和起来,他又将那半人高的塑料浴桶里外擦洗个遍,然后兑好热水,去屋里抱睡着的小家伙。
霁雨晨半梦半醒间浑身像是散了架,徐闯一碰便应激性的缩成一团。他听到熟悉嗓音,男人哄他去洗澡,说洗完就不疼了。
霁雨晨迷迷糊糊的勾上徐闯的脖子,任人把自己抱离床面,晃悠悠的悬在空中。
他觉得有点冷,没过多久,又进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周围水汽环绕,像是进了桑拿间。
霁雨晨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意识迷离让感官变得迟钝,他的脑海中闪过几道画面,又很快消失不见,只能这样被人抱着,像是坠在棉线上的一滴雨珠摇摇欲坠。
徐闯将人放到洗手台上,小心的哄:“泡个热水澡就不难受了”
小家伙嗯嗯哼哼的应着,不像乐意,也不像不乐意。
他半推半就的任其摆弄,只在被徐闯抓住裤腰时下意识的按住他的手,恶狠狠的抬头盯着他看,半晌吐出两个字:“流氓”
徐闯哭笑不得,觉得这俩字儿来的真不是时候,若是他早些说,自己大概不会那么做。
霁雨晨只是嘴上作狠,说完垂下眼来,盯着男人手背上的青筋发呆。
徐闯帮他褪了衣物放进浴桶里,霁雨晨双腿使不上力,几次滑下去差点淹到,呛水似的咳了好几声。
徐闯脱了上衣自己也坐进去,原本就仅能容纳一人的浴桶瞬间变得狭窄无比,里面的热水多的要泱出来。
怀里的人开始不安分的乱动,水花四溅显得更为拥挤,他其实也不想动,只是觉得热,被蒸汽熏的头疼。
徐闯环过腰身固定动作,手指徘徊在受伤的部位,见人表情懵懂的转过头,用很委屈、又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软绵绵的问:
“疼可不可以先不做了”
霁雨晨是在发表请求,好像如果自己拒绝,他就会勉为其难的答应。
徐闯闭了闭眼,将人脑袋按回去,开始专心动作。
狭窄之处被灌了水比昨日好进许多,徐闯摸索着前进。霁雨晨刚开始很乖,不舒服了也只是轻哼几声,直到某个点,细瘦的身板突然抖动了下,开始疯狂打颤,他摇着脑袋说不要了,没给人反应的时间便开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徐闯慌了神,急忙退出手来将人揽在怀里没命的哄。
霁雨晨尖叫了两声,水面上泛起一股浊,徐闯觉得腿上发热,料想应该出来不少,以防万一又用手心按压九儿的小肚子,想要帮他清干净些。
霁雨晨叫的比刚才更大声,婉转音调像是开春墙檐儿下的猫,徐闯都担心惊动邻居。
他控制着力道按压九儿小复,在人惊呼之时耳边传来“嘭”的一声,视野陷入刹那黑暗
墙边的电暖气闪烁异样光亮,灯管“滋滋”作响,在几声电流过后彻底罢工。
它的罢工连带电源短路,全屋的灯都停止了工作。
屋内陷入黑暗后有一段时间安静的出奇,水流涌动都显得小心翼翼。徐闯探头去看,怀里的人身体紧绷着手心攀着徐闯的背,宛如个树袋熊。他呜呜咽咽的问:“怎么了?怎么黑了”
徐闯捂住小家伙的双眼让他放松,说是停电,一会儿就好。
他草草收尾帮人擦干身上,将人从浴桶里抱出来。浴室里没了暖气温度骤降,霁雨晨从水里出来便开始喊冷,徐闯将人抱回炕上捂好被子,又一个人折回来收拾浴室。
这里早被两人弄得一片狼藉,水花溅了满地,没有灯也看不清具体是个什么状况。
徐闯先将插头线路都挪了出去,清空桶里的水,然后才开始打着手电清理地上水渍。
这一折腾也正好分散注意力,刚刚的一股子冲动消下去不少,徐闯松了口气。
他想这烧了的线路得明天再弄了,幸好火炕烧着暖和,不会给人冻着-
前塘村的这一夜既无风雨也无鸡鸣鸟叫,平静安详,霁雨晨半夜退了烧,睡眠质量都高了不少,他早上醒来觉得神清气爽,早前的疲累一扫而空,除了腰还疼着,左右一动,感觉不是自己的。
徐闯不在屋里,霁雨晨摸索着往床边挪,想去上厕所。
他试着起身发现这疼那也疼,最后只得将上半身趴在床上,一条腿耷拉下去找鞋。
徐闯进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九儿半趴在床上用脚勾鞋,脚尖在地上戳来戳去。他动作不怎么利索,勾起的鞋子又不小心让其掉了下去,动作说不出的滑稽。
徐闯上前将人捞起来坐好,霁雨晨眉毛眼睛挤到一起,腰疼的像要断了似的。
徐闯急忙住手,轻着动作问他哪里不舒服?霁雨晨想说:放纵一时爽,保养身体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坐在炕上捂着腰,缓了好一阵才站起来,徐闯干脆将人抱去厕所,扶着解完手又原样抱回来。
霁雨晨根本走不动路,动一动都膝盖打弯儿,徐闯怕他把自己栽粪坑里。
两人事发后第一次坦诚相对,气氛沉默的有些尴尬:徐闯站在墙边不说话,霁雨晨抬头打量,想起在小旅馆的零星片段脸红发热,不由打了个激灵。
他觉得那时候那么大胆主动的一定不是自己,他被下药了,不是他的错。
两边各怀心事,最终还是霁雨晨先开口,语调有些不自然的道谢:
“那个那天谢谢你啊”
徐闯表情紧绷,听到这话神色显得有些局促,略为打哏的说:“我那天想送你去医院的,但情况紧急”
他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趁人之危,实在事急从权。霁雨晨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把这页体面的翻过去,如果徐闯就此开窍了他固然高兴,但即使没有,至少不会老死不相往来。
他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去医院,多丢人啊”
徐闯把嘴边的话咽回去,没说他也不想别人看到九儿那时的样子,像是被剥了皮的水蜜桃,浑身泛着柔软透亮的光,按一下就能压出汁水来。
他低着头念经:“那天的事你就当作没发生过,如果你介意,不想看到我,我以后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这边你睡着就好,我去隔壁睡,你要是想吃什么随时跟我说,我做好了给你送进来,以后入冬了就尽量少出门,外面天儿冷”
徐闯这一席话像是早就想好了,还为此演练过好多遍,说的一点停顿都没有。
霁雨晨一时有些愣住,琢磨了两遍也没反应过来徐闯什么意思,抬头就见人过来要收拾被褥。
徐闯动作快,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棉被枕头叠在一起抱着就要走,霁雨晨按住他的手,着急的问:“你什么意思?你要去哪?”
徐闯说:“家里有张小床,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叫我”
他急火火的抱着被子枕头一股脑跑出了屋,霁雨晨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夹带气愤,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动物,不知是累赘还是祸患。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跳下来走去隔壁,站在门口看人铺床。
徐闯背对着他,掌心压在钢丝床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霁雨晨端着架子冷声质问:“你真要睡这?”
男人好似没听到般一声不吭,霁雨晨气哼了声,“随你便!”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恶趣味:想看小九儿栽粪坑里
第24章 撞破
关于徐闯的逻辑,霁雨晨没搞懂。
说起来字字句句都像是为他好,可根本没有询问过他的意见,霁雨晨甚至在想,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会不会只是借口?其实并非关心自己是否介意,而是徐闯介意——他无法接受和同性发生关系,所以假意敷衍,以此来粉饰太平。
当天晚上徐闯真的没有进屋,洗漱之后在门口问他还要不要起来,不起就关灯了。
霁雨晨很克制的没提要求,心想他爱睡哪睡哪,自己独占一张大床,还乐得舒坦。
然而事实上他也没那么舒坦,霁雨晨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自己睡,暖和是暖和,可就是觉得空荡,前后左右只有冷硬墙壁。
外头冷风呼啸,树影斑驳投在窗帘上,张牙舞爪像是鬼故事里的树妖。霁雨晨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扑腾着翻了几次身,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之后的几天两人都没再提那事,徐闯被叫去镇上的派出所做了笔录,没带九儿一起。
他给警察同志的说辞是九儿被吓坏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警察同志很是理解,也同情当事人遭遇,叫人好生休息。
他们简单通报了案情:以酒店张某为首的犯罪团伙是一起跨国人口拐卖案的关键分子,目前已捉拿归案,正在清查上下游涉案人员。那个叫王峰的,前科累累,刚从监狱里出来没多久,这次又要回去。
来做笔录的警察是市里下派的专案组人员,徐闯没见过,只在结束后碰巧遇到当初帮他们登记失踪报案的民警同志。
对方问过来龙去脉后得知受害者身份,感叹世事无常,安慰了好些才把人送到门口。
徐闯询问寻人的事有没有进展?民警摇了摇头,说再帮他使使劲,有信儿跟他联系。
回去的路上徐闯一直在想,九儿以后会怎样:如果找到亲人他肯定是要回家的,从此两人天各一方,或许想见面都是奢侈;可如果找不到呢?
徐闯生出些侥幸心理,猜想如果找不到,九儿的记忆也回不来,他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待在这儿?留在自己身边?
他知道这种猜测并不道德,也空无益处,可却无法抑制的期待,设想两人一起生活的画面
另一边。
霁雨晨憋了两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本想找人好好聊聊,说明自己不介意,叫他也不用放在心上,两人大可以想从前那样相处,一次意外不会改变什么。
可徐闯避讳,甚至连眼神也可以躲闪,好像自己是什么不祥的东西。
霁雨晨一来二去也没了耐性,索性随他不咸不淡的过,走一步看一步。
徐闯去镇上那天,午后风和日丽,是难得的舒服日子。院里传来敲门声,霁雨晨嫌冷,隔着窗子喊:“谁啊?”
进来的人不高,应该说是个小不点儿,拎着袋橘子,扶着门板喊:“大力哥哥,漂亮哥哥,你们在家吗?”
来人是李顺,穿了件深蓝色的小棉袄,带着毛线帽,一张小脸冻得红扑扑的。
霁雨晨隔着窗户瞧见人影,立马跳下床,披了件外套跑进院子里。
他在屋里穿的少,因为不喜欢穿袜子,平日都窝在炕上,用被子捂着脚。这会儿着急,光脚蹬上鞋便跑了出来,冷风从四面八方往衣服里灌。
霁雨晨跑到门口打了个喷嚏,捂着衣服问:“你怎么来了?自己来的?”
小家伙点点头,拎起手里的袋子,说来给他送橘子。
霁雨晨拉着小不点儿跑进屋,蹬了鞋窝回床上,让李顺上来坐。
小家伙穿着外衣,瞧着找了脚边的位置,抱着一小袋橘子乖巧的坐在那儿。
霁雨晨爬过去帮人将外套脱下来,伸手捂了捂通红的小脸蛋,冰凉凉的。他拍拍自己旁边,“你坐这儿来~”
李顺听话的挪窝过去,从袋子里拿出两个橘子塞到霁雨晨手里,问大力哥哥怎么不在?
霁雨晨撇撇嘴,心想他不在正好,在也像个木头,问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字。
他随手抹了把,也不管干净脏的,拨开橘子皮揪了一瓣塞进嘴里。酸甜汁水溢满口腔,在这寒冬腊月里显得清凉又舒爽,霁雨晨笑道:“谢谢!真好吃!”
李顺笑嘻嘻的答应,说是奶奶给他们送来的橘子,比往年的都甜。霁雨晨又揪了一瓣塞进李顺嘴里,两人咯咯笑了半天。
自从上次撞见李顺来家里“偷”柿子,小孩儿知错认错,还嘴甜的叫他“哥哥”,霁雨晨有点改观。他后来听说徐小慧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不过是爱沾点小便宜,有点心高气傲。徐闯说她年轻时长得漂亮,本来想离开这儿去城里,后来因为父母不同意,硬把人留下来结婚生子,徐小慧心里多少有点怨气,说话才刺刺儿的,实际倒不是坏人。
霁雨晨想起什么问他:“你怎么一个人来了?爸爸妈妈呢?”
李顺说:“爸爸在家看妹妹,妈妈去村口找李大娘了,说让我送完橘子自己过去。”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霁雨晨手里的橘子,像是在家没吃够。霁雨晨又拨开一个递过去,李顺接过来放进嘴里,脸上洋溢起幸福满足的笑容。
霁雨晨边吃边问:“你给我送橘子这事儿你妈妈知道吗?”
李顺点点头,说知道的。
霁雨晨心想这可挺难得,从来都是徐小慧顺别人的东西,竟还有主动送上门来的,也不知是不是上次给人拿回去的柿子起了作用。
两人坐在炕上聊的热火朝天,如果徐闯在,大概会怀疑九儿到底有没有成年,他跟小孩子的话题远比跟成年人多的多。
小家伙在屋里待了会儿,看时间说:“我得去村口找妈妈了,不然她一会儿肯定要生气。”
霁雨晨从床上跳下来,忙手忙脚的穿衣服,说自己送他去。
他一来担心小东西自己走错了路,虽然这边到村口的路就一条,二来是霁雨晨自己想出去走走,透透气,从镇上回来他还没出过家门,窝在屋里再浇点水,估计都能长小蘑菇了。
霁雨晨穿了件棉衣,又戴上帽子,李顺站在旁边仰着头看他,问霁雨晨:“漂亮哥哥,你不怕冷吗?外面很冷的,要穿多一点。”
霁雨晨摸了摸身上,觉得够厚了,听取建议又从柜子里拽了条围巾,绕在脖子上。
他低头征求意见:“这样可以了吗?不会冷了吧?”
小家伙模棱两可的点点头,牵着他的手出了门。
初冬的午后太阳暖融融的照耀大地,体感没那么冷,霁雨晨走了两步开始出汗,将围巾解开搭在脖子上,帽子也往后推了推。
李顺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跟霁雨晨说自己在村尾土坡上建了一座秘密基地,等下次带他去看。
霁雨晨笑着应和,觉得小孩天真烂漫,有一个也不错,只是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不知道徐闯怎么想的,是不是喜欢孩子。
他们走到村头,隔着老远便听见李大娘的小院里传来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徐小慧说:“那可不呗,人家看不上她呀,嫁妆搭再多都没用!”
另一中年女声应和:“那也不一定,这得看话术,那男的啊就想找个贤惠听话的,这人傻点其实不要紧,娶回去好生养才是正事”
两个女人笑作一团,霁雨晨领着李顺过去时李大娘正从屋里出来,拿了盘地瓜干给院里的女人,“来,英子,尝尝我这自己晒得。”
她管那个嘴角有颗痣的女人叫英子,看起来应是旧相识。
徐小慧瞧见李顺招呼他过去,让他给英姨问好。
李顺听话的鞠了个躬:“英姨好。”
嘴角有痣的女人眉开眼笑,说这孩子长得好,长大了肯定俊,到时候自己给他说媒。
徐小慧笑着打哈哈,说:“这还老鼻子等呢,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她拉着李顺回家,临走前跟霁雨晨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李顺挥着小手跟他再见,用口型说:“我们下次见哦!”
霁雨晨冲他摆摆手,同样用口型回应:“下次见!”
送走小不点儿,霁雨晨有点无所事事,被李大娘叫住,让他尝尝自己晒得地瓜干。
村里有时会用别家没有的物件换些自己需要的,李大娘家的地瓜干出了名的甜,换起来都是硬通货。
她跟霁雨晨介绍,这嘴角有痣的女人叫王英,是这十村八店的媒婆。
王英瞧着三十五六,具体年龄不知,她看着霁雨晨上下打量,问这哪来的娃娃?
李大娘说:“九儿是跟家人走散了,现在住在大力家,等过阵子找着家人,可能就不住这儿了。”
她随口闲聊,大概是觉得可怜,说完还叹了口气。
霁雨晨不尴不尬的听着,觉得李大娘说的在理,他现在住在徐闯家是因为自己没处可去,如果恢复记忆找到家人,应该就不会待在这了,特别是如果徐闯不喜欢他的话。
嘴里的地瓜干没什么味,霁雨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甚至觉得这东西有点磨牙,还不如徐闯晒得柿子干好吃。
王英一听大概是个没爹没妈的主,连家在哪儿都不知道,空有一副好皮囊,不是说媒的对象,转而失了兴致。
她听到徐闯的名字,琢磨着说:“你说的那个‘大力’,是不是就是那个长得黑黑的,五大三粗,挺高、挺帅那小伙子?”
李大娘嗑着瓜子答应:“是啊,就是他,这大力也到年纪了,没爹没妈挺可怜的,你帮他多看着点”
王英以前见过徐闯,瞧着就是姑娘喜欢的模样,不过当时徐闯爹妈刚过世,守孝的档口不好介绍。
她如今又想起来,觉得是门生意,农村姑娘都喜欢这样的:能干活、有力气,虽然彩礼可能拿不出多少,但人长得帅,也算能补齐。
她跟李大娘编排一通,说得空去找大力聊聊,今儿个孩子还在家等着,就先回去了。
霁雨晨也起身告辞,临走前问李大娘:“您觉得徐闯喜欢什么样的?他跟您说过吗?”
李大娘被问的一愣,笑呵呵的说:“哎呦孩子,这我哪儿知道呀,你回去问问他呗!不过这男人嘛,无非就那几样:长得漂亮,性子温柔,再贤惠点儿,没人不喜欢~”
她收拾东西进屋,招呼着让人赶快回家,一会儿天就黑了。
入冬后日落来的早,不到四点日光已经快落到了山尖儿上,霁雨晨慢悠悠的往家走,心里盘算着李大娘刚刚的话:
长得漂亮这点自己肯定没的说,他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基本审美还在,而且但凡见过自己的人都说他好看,也不全是客气。
不过这温柔贤惠霁雨晨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觉得这就是刻板印象,谁说男的就喜欢温柔贤惠的?自己就不喜欢。
他颇为不爽的回到家,见小院门口见木门敞着。入冬后风吹的厉害,为了防止门板被刮的呼呼作响他们平时都是将门插上,跟这会儿不太一样。
霁雨晨迈进院里,转头关上门,听见屋里有讲话声。
女生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还有几分呜咽,霁雨晨听不清,感觉像是在哭。
他慢着步子往门口走,里面忽的冲出一人,霁雨晨急忙闪开,只见香椿抹着泪跑出来,回头瞧了他一眼,表情惊慌失措,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院。
第25章 告白
来人衣衫不整,出门时怀里抱着团皱巴巴的衣服,外套只是披在身上。
香椿用手抓着领口,形容姿态如同被侵犯了般,眼角含着泪。
霁雨晨一时有点懵,站在门口反应了片刻,然后进屋见人坐在床上,徐闯低着头,身上只穿了件工字背心
他入冬后睡觉也穿长袖,背心是套里穿的,只有洗澡时才会脱下来。
霁雨晨好像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脑海中组织拼凑成一系列完整画面:徐闯意图不轨,把人弄哭了,才有了如今这番景象
女生梨花带雨、男人忏悔遗憾,多典型的场面,让人心生厌恶。
霁雨晨好似被钉在地上般动弹不得,这几日间悄然而生的怀疑和嫌隙如同腐地滋养的藤蔓,在此刻破土而出,势要将人缠绕吞噬。
他在感到呼吸困难的前一刻仓皇而逃,好似门外的风能将那股愤怒、厌恶以及难以置信的震惊吹熄些许,能让自己不那么难过。
徐闯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瞧见个细瘦的身影跑了出去,风驰电掣般,快的像道闪电。
他起身去追,远远瞧着九儿跑进了田地,入冬后地里光秃秃的,土地被冻得硬邦,九儿沿着田埂跑,似是不小心崴了脚,动作一瘸一拐。
徐闯叫人停下,前面的人却怎么都不回头。
他大喊:“九儿!你等等!”
霁雨晨听罢更慌,没等跑多远,步子慢下来,蹲在地上抱着膝盖。
他脚踝疼,连着心口直抽抽,也不知道疼痛传导为什么是这样的路线,一点都不科学。
徐闯追上去把人拉起来,霁雨晨脸上都是泪,小脸哭的通红,眼神却恶狠狠的,直直瞪着他。
他不等人解释,破口大骂:“你恶不恶心!是不是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徐闯给人一嗓门吼懵了,又怕他哭皴了脸,着急忙慌的的帮他抹眼泪。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看来小家伙是误会了,可刚刚根本不是那情况。
他从镇上回来见家里没人,心想九儿该是去了别家串门,想去问问隔壁张大爷。他甫一出门碰见香椿,说找自己有事,要进屋说。
后来的事徐闯不便言说,投怀送抱还被拒绝对一个女孩来说终究不好。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牵着九儿的手,求他不要那么激动。
霁雨晨气的直哆嗦,接连往后退,脚跟踩到田埂边缘没站稳,刚刚崴到的脚踝又遭受了二次创伤。
他疼的说不出话,眼泪从眼底聚集、上涌,冷风一吹,酸的难受。
徐闯试图帮他抹泪,被急吼吼的推开,霁雨晨闷声嘟囔:“还说不喜欢香椿,明明都要跟人上床了,还在这装清高”
徐闯着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都没干!”
霁雨晨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敢做不敢当的?你喜欢就说喜欢,讨厌就说讨厌,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恶心人这样看来香椿也是受害者,可我又何尝不是?我也是被人下了药,也不是我逼你那么做的
霁雨晨越想越委屈,心里想的不知怎的就念了出来,最后演变成理直气壮的质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徐闯支支吾吾,霁雨晨无法想象自己眼中正直善良的一个人能做出强兼这种事,可事实摆在眼前,香椿临走时明显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又该作何解释?
事实伴随有诸多猜测,霁雨晨认为其中可能性最高的,或许是徐闯接受不了和自己发生关系,所以急于跟一个女性做些什么来挽回颜面,证明自己不是txl。他无法控制的发散思维,又想到徐闯说要攒钱,好像一切都变得合理:他本来就是骗他的,骗他什么香椿只是妹妹,骗他没有那种心思,都是谎话。
霁雨晨推开来人往回走,因为没有明确目的地脚步都变得迟钝,徐闯拉住他的胳膊把人拽回来,箍着腰一把抱离地面。
后者下意识的盘起腿来加住徐闯的腰,被托住屁股,胡乱一气的拍他的肩膀,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霁雨晨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巴掌呼到徐闯眼睛上男人皱了皱眉。他扶着九儿的后腰将人固定在怀里,任其一顿打骂,累了才停手。
傍晚的风夹杂不知从哪卷起的沙尘,犹如锋利刀尖,刮在人脸上生疼。
霁雨晨吸了吸鼻子,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徐闯心疼道:“手疼了?有没有伤着哪儿?”
他眉头皱着,眼神却显得哀伤。
霁雨晨咬住嘴唇不看他,徐闯叹了口气,轻哄道:“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们先回家”
他怕在外面待久了再把人冻感冒,霁雨晨不给他编排谎话的机会,就让他在这说。
徐闯没什么遮掩,说的也直白,只是跳过解释直接快进到了结论:“我怎么会讨厌你,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这话等同于告白,来的猝不及防,霁雨晨一下听懵了,抬起头来正视着对面。
漆黑瞳孔晃动情绪起伏的微光,霁雨晨轻哼了声,“我才不信”
他刚刚差一点就要缴械投降,没有怀疑猜忌,甚至连徐闯的解释都不需要,这很危险。
徐闯问他:“你刚刚是不是见到香椿了?”
霁雨晨没吭声,徐闯说:“你要是误会我跟香椿有什么,我跟你发誓,我们什么都没做。”
他说的坚定,眼神直白坦荡,霁雨晨刨根究底:“那她来干什么?怎么那样出去?那样衣衫不整”
他也知道这话不好听,自己想想没什么,说出来总觉得烫嘴。
徐闯好像有难言之隐,软下声来跟他商量,说外面冷,我们先回家再说,好不好?
他对霁雨晨没什么办法,从来问什么都答应,要什么都顺从,只是一点,不许他伤着自己。
小家伙瘪着嗓子轻哼了声,算作答应。
徐闯把人抱回家,放到炕头上。霁雨晨小脸冻的通红,因为哭过,眼泪沾在脸上像是结了薄薄一层冰,动一动都扯动皮肤。
徐闯拿了毛巾浸湿温水帮他擦脸,等人稍微缓过劲来,又蹲在腿边帮他暖手。
霁雨晨没拒绝,只是言辞依旧冷硬,让他交代清楚。
徐闯坦白解释,说香椿来这儿就说想跟他好,跟他结婚,之后就开始脱衣服
他说到这也没继续,料想九儿能明白。霁雨晨却装听不懂,非要听其说个清楚。
左右四下无人,徐闯相信九儿也不会乱说,于是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将自己记得的细节都说了个遍。
他讲到最后也不见人表情有所松动,有些着急,
“九儿”徐闯握着霁雨晨的手,因为紧张,劲使得有点大,“你要是误会我们有什么,我一定得跟你说清楚,我心里就你一个,那种事儿也只会跟你一个人做,你别多想”
霁雨晨明知故问:“什么事?”
徐闯面颊微红,嘴唇张开又闭上,看了看枕头,
“就那事儿”
他生平第一次害臊,觉得话头烫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床笫之欢、鱼水之乐,只顾着闷声发誓:“你要是愿意,我一定加倍对你好!若不愿意,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当个透明人,全凭你的意思,好不好?”
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蹲在跟前,扶着霁雨晨的膝盖仰头看他。日落余晖透过窗帷打在徐闯脸上,将原本锋利硬朗的轮廓镀上一圈柔和的光,温柔又性感。
霁雨晨小声支吾:“你什么意思”
徐闯鼓起勇气又重复了遍:“九儿,你要是愿意跟我好,我一定把你捧在手心儿里,好好挣钱,给你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这辈子都对你好。你要是不愿意”徐闯顿了顿,“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这话,过两天我再带你去趟镇上,看派出所有信儿了吗,等一找到你的家人我就把你送回去,或者你想去别处住,我给你钱”
他说的缓慢,语气听起来沉沉的,霁雨晨吸了吸鼻子,骂他:“你是不是傻?”
徐闯抬头愣在那,被俯下身来吻住唇。徐闯的嘴唇有点干,但特别温暖,霁雨晨尝到咸咸的滋味,好像是自己的眼泪。
又哭了,真丢人。
【作者有话说】
告白成功的下一步是
第26章 老公
窗外冷风呼啸,霁雨晨却不觉得冷,反而浑身燥热。
年轻力壮的男人伏在身前,肩背肌肉鼓动看得人血脉喷张,霁雨晨抓着徐闯的头发指甲快要陷进肉里,随着律动一下轻一下重的呼吸。
他觉得自己快要到了,快感交织在脑海炸开火花,伴随水声将刺激放至无限大。
徐闯的动作没什么技巧可言,却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道,激的人头皮发麻。
霁雨晨不受控制的翘起脚尖,将脖颈仰的老高。
徐闯抓着他的手心跟他十指相扣,在听人毫无节制的一通浪较后喷薄而出,随后将其尽数吞入腹中。
他好像品尝了什么绝顶佳肴般满足的舔了舔嘴唇,看得刚刚发泄过的人儿脸红心跳,抬起手背遮着脸,随后又侧过身去将脸埋进被子里。
徐闯俯下身来亲他的耳根、颈侧,就着双腿章开的姿势欺身上前,把人压在床上。
他一手扶着霁雨晨的腰,一手去握他脚心,在碰到冰凉肌肤时皱了皱眉。
霁雨晨体寒,入冬后总是手脚冰凉,徐闯将人袜子脱下来握着脚腕塞进上衣里,用体温帮他暖脚。
躺着的人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不怀好意的活动脚趾,一下有一下无的按在温暖结实、又富有弹性的腹肌上。
徐闯的表情很值得品味,隐忍中饱含欲望,霁雨晨喜欢。
他捉住那截脚腕沉声呵止:“别闹”
霁雨晨勾着徐闯的脖子小声抱怨:“只许你弄我,不许我弄你啊”
他现在别提多得意,好像那悬在藤蔓上的瓜络好不容易被拧了下来,而且一尝,还甜的要命。
男人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层叠红晕,徐闯俯身过来吻他的唇,试图将那些撩人心弦的话都堵回口中,又发了狠般啃他的下巴、喉结,如同饿狼掠夺食物,在颈间流连忘返。
霁雨晨被他弄得痒,还有点疼,抓着头发让人停下,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徐闯眼眶发红,直勾勾的眼神让人有一瞬心惊,霁雨晨仰起下巴轻吻他的嘴角,轻悠悠的确认:“你真喜欢我?”
徐闯点头答应。
“有多喜欢?”
男人宽厚的手掌包裹脸颊,如同捧着至为珍贵的宝物,
“特别喜欢”
他答的简单,嗓音含着些许沙哑。
霁雨晨还有很多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会喜欢多久?相比别人只喜欢我一个吗?
徐闯显然等不到他将这些都问完,炽热的吻便落了下来,空气中暧昧升腾,令人恍惚目眩
再度回神衣物已散落一旁,男人伸手越过肩头,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什么。
塑料包装的摩擦声细微却清晰,霁雨晨定睛一看,蓝色的小方片躺在徐闯手心里,锯齿边缘,形状有些眼熟。
他一把夺过套子问是哪来的?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徐闯应之不及,被毫无预兆的咬了口,锁骨没肉的地方。
霁雨晨起身要逃,被按回枕头上双腕扣在一起,另一侧手心按在邀间固定动作。
徐闯着急解释,说这是王志给他的,说用这个对你好,不会伤着你,也不会让东西留在体内,那样会生病。
霁雨晨半信半疑,“他怎么知道咱俩”
徐闯说:“上次你发烧,我请他来看了看”
他没继续往下,霁雨晨隐约记得自己生病那两日王志像是来过,自己昏昏沉沉也没什么印象,但貌似有听过声音。
他心下犹疑,不知其中真假,徐闯再三确认:“真的!他从钱包里拿出来给我的,我发誓!”
大狗勾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来给他看。霁雨晨气势弱下来,咬了咬嘴唇,揪着徐闯的背心领口警告:“你要是敢骗我就死定了!看我不把你那玩意儿绞下来喂狗!”
他说完仰头吻上去,动作生疏的将那东西帮人戴上,徐闯没什么铺垫,行动单刀直入,挂在腰间的两条小腿犹如纤细藕瓜,随着动作摇摇晃晃
霁雨晨抓着徐闯的胳膊,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慢慢点”
徐闯舒爽的吸气,让人放松,又掐着腿跟儿送进去半截,继续三千一身的律动。
这样的姿势持续了百余下,霁雨晨膝盖发麻,连着脚尖止不住的打颤。徐闯把人翻过来背向着自己,像狗一样禁入,身下的人因为支撑不住重量向前倒去,额头撞上柜子,传来“咚”的一声
这动静令人猝不及防,霁雨晨一下给撞懵了,等感官归位泪水早已蓄满眼眶,下一秒就要溢出来。
他刚要呜咽,被扳过脸来轻吻着安慰,徐闯的手心覆在额头,心疼的问他:“撞疼没有对不起”
他稍微退出些许,将人搂在怀里小心的哄,又低下头来吻他的鼻尖、眼角,温柔的接吻。
徐闯发现九儿特别喜欢接吻,甚至主动转过身来勾着自己的脖子,于是得寸进尺,继续刚才的行径
这一晚的气温降到了零下,霁雨晨攀着徐闯的体温倒不觉得冷,反而像是寒冬腊月一头扎进了三温暖里,舒服的要命-
醒来已经是晚上,窗外漆黑一片,隔壁屋亮着灯,投射进微弱光亮。
霁雨晨摸了摸身边无人,想叫徐闯的名字,他一张嘴没发出声,被自己呛了下,躺在床上开始咳。
徐闯从外面跑进来,坐到炕头上将人扶起来,轻拍着帮他捋背。
九儿缩在怀里像只柔弱无害的小动物,跟在床上一样,被欺负惨了也就软着声说两句狠话,然后呜呜咽咽的哭。
他将人拢在怀里给他喂水,霁雨晨抱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咽,然后摇头说喝饱了,实际还不到半杯。
他喝了水嗓音恢复些许,嗯嗯哼哼的说不舒服。
徐闯问他:“哪里不舒服?腰疼吗?我帮你揉揉”
霁雨晨翻了个身钻进男人怀里,手心穿过腰侧像抱着颗粗树干,蹭着脑袋嘀咕:“哪都疼,都怪你”
他明明说的那么清楚:不要了,停下,徐闯却和没听见似的,根本不给他机会。
霁雨晨想到这有些生气,撑着胳膊要起来,被一把搂回怀里,徐闯的怀抱很温暖,让人舍不得离开,特别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
霁雨晨自我纠结了会儿,决定不和他计较,左右自己也爽了,不算吃亏。
他仰起头来看徐闯,眼巴巴的问他:“有吃的吗?我饿了”
徐闯将人抱起来往后腰上垫了两摞褥子,问他想吃什么,自己这就去做。
屋外很快传来香气,徐闯下了锅面条,盛到小碗里,一点一点喂给他吃。
霁雨晨刚睡醒的时候还不怎么清楚,不害臊的往人身上贴,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都想要,这会儿子回忆起下午的事臊得抬不起头。不断有各种画面在自己脑海中闪现,霁雨晨觉得眼前一黑又是一黑——他们好像不仅什么样的姿势都试过了,自己还叫了“老公”,好似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对面的男人一口一口喂他吃饭,霁雨晨抓住间隙抬眼瞟过去,徐闯神色如常,应该没有打算揪住小辫子不放。
他轻轻嗓子,试探性的开脱:“我刚刚失态你别当真啊”
徐闯动作一滞,神色有些仓皇,然后黯淡下来,坐在那儿没说话。
他想了想似是轻叹口气,跟九儿说:“我都听你的”
霁雨晨听得云里雾里,眨着眼睛问他:“你听我什么?”
徐闯:“你要是后悔了,我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样都行。”
他是打心眼儿里觉得九儿不会喜欢他,自己要什么没什么,住在乡下的土房子里,除了能下地干活儿空有一身力气,着实没什么好。九儿下午说喜欢他的时候徐闯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梦境太美好了,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
他又端起碗来舀了一勺汤送到九儿嘴边,霁雨晨慢吞吞的喝了,然后有些尴尬的扭头看向窗外,小声说:“我不是那意思,是我叫你那个你别当真”
徐闯听得一头雾水,非要对面说清楚了:“我叫你‘老公’的事别当真!”他才反应过来,恍然松了口气-
两人正式确定了关系,霁雨晨过得比原来更好了。
倒不说物质条件有多丰富,虽然徐闯给他买了个手机,供他在家闲着没事打发时间。
霁雨晨拿到手机的时候还以为是徐闯要换新的,把旧的淘汰下来给自己,毕竟徐闯那个旧手机笨的和块砖头似的,屏幕还四分五裂。
徐闯说:“这是给你买的。”
霁雨愣了愣,觉得自己拿手机着实没什么用,要联系的也只有徐闯一人。
他犹豫着没接,徐闯说上次在镇上找不到他,把他吓坏了,以后不在一起的时候要随时联系,这样才能确保他安全。
霁雨晨上网查了这手机型号不贵,是他们能负担起的,也就安心收了下来。
他这些天过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上厕所这事儿不能代劳,徐闯真是把能干的都替他干了。
霁雨晨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脸圆了一圈,贴到徐闯面前去给他看,问他:我是不是胖了?
徐闯捏着小家伙的脸蛋笑笑,说九儿怎样都好看。
霁雨晨觉得这话的意思就是胖了,自己得想办法减肥。
他本来想加点运动量,结果这么一说,每天被徐闯折腾的下不来床,觉得运动什么的也都省了,甚至恍然大悟,明白了村里为什么那么多小孩儿:这天一黑门一关,没什么额外的娱乐活动,不就是跟屋里造孩子?
霁雨晨觉得也就是他不能生,不然现在早不知道几个月了。
入冬后前塘村的风冷,一出门和刮刀子似的,徐闯依旧隔日去养猪场上班,霁雨晨前阵子还经常去看哼哼,看它有没有变得肥头大耳,要帮它控制体重。这段时间他一次没去,徐闯每天都给他发照片,有时候是猪,有时候是人。
霁雨晨虽然对哼哼小时候的样子有滤镜,但这动物长大了怎么都不如小时候可爱,他还是觉得自家男人帅,偷摸把徐闯的照片保存下来,没事儿打开看两眼。
第27章 上学
这日徐闯从养猪场回来,从供销社买了两条刀鱼,还有捆豆腐,说要给他炖着吃。
霁雨晨窝在小凳子上看他收拾鱼,然后洗干净切成段。他说自己想吃口味重点的,徐闯就约莫着调了个他能吃的辣椒酱。
两人做着饭闲聊,徐闯说今天阿盛打电话来,想明天来给两人送喜糖。
那日他俩都没参加婚礼典礼,徐闯把人抱走后当然无暇他顾,阿盛最后也没找着人,说是想谢谢徐闯帮忙打点,顺便也来叙旧。
霁雨晨记得那个叫阿盛的来新娘屋里接亲时给徐闯下过绊子,印象不怎么好,没什么表情的哼了声。
徐闯问:“你不想他来?”
霁雨晨摇头:“没有啊”他抱着膝盖,“他一个人来?还是带着他媳妇一起?”
徐闯说应该是俩人一起,他媳妇儿怀孕了,说要来找王志看看。
霁雨晨也不知道王志是什么神医妙手,还管人生孩子,只是看来口碑还不错,怀个孕都要专门来看。
他随口打听:“王医生多大了?看着挺年轻的,结婚了吗?”
徐闯说:“三十五六,没结婚。”
霁雨晨觉得这人长得还真不显,说起来二十多都有人信,不过这村里别管男的女的结婚都早,三十多的男人不结婚,真说不准有什么想法。
霁雨晨耸耸肩,也不过问别人私事-
第二天一早,徐闯起床把家里收拾了遍,劈了柴,又从地窖里拿了些白菜土豆,起锅炖上肉。
霁雨晨闻着味就醒了,趿拉着棉拖鞋走到炉子旁边,揉着眼睛问中午吃什么。
入冬后徐闯在屋里搭了个临时灶台,想着等来年开春、工人师傅出活儿了,找人把家里重新装修下:一是在屋里砌个灶,冬天用起来方便,二是想把房子再扩出来一块,装个现代化的卫浴。九儿经常半夜起来上厕所,入冬后嫌冷,动辄憋着一宿不出门,徐闯都怕把人憋坏了。
他以前一个人住觉得过得糙点没什么,左右都习惯,可这会儿有了九儿,徐闯就想把家里弄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九儿住的也开心。
他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说中午炖牛肉,再炒两个菜,他想吃什么再加。
霁雨晨刚起床也没特别的念想,索性随他安排。
两人在炉子旁边磨了会儿,徐闯让人去刷牙洗脸,再换身衣裳,一会儿阿盛就来了。
霁雨晨没什么偶像包袱,但见外人也不能一点不收拾,于是跑回屋去找了件外穿的长袖,又在镜子前抓了抓头发。
他这段时间没剪头,刘海长的挡眼,怎么都抓不好,于是揪着头发出来,晃到徐闯跟前:“下午能帮我剪剪头发吗?有点长了”
徐闯抬头看他,觉得九儿头发长了也好看,要是哪天长到能扎起来,肯定漂亮的不行。
他这么想着走神,霁雨晨抬起手来在他眼前乱晃,问他:“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徐闯低头笑笑,说:“没什么,是有点长了,下午帮你剪。”
自从来了前塘村,霁雨晨都是在家理发,徐闯手艺好,家里有专门的剪刀、推子,还有防止碎头发沾在身上的围布。他哼着小曲进屋,心想徐闯的胡子也该刮了,昨晚磨得他脸疼,正好下午一起。
快到中午的时候阿盛和他老婆来了家里,拿了一筐鸡蛋,两瓶白酒,还有那天给他们留的喜糖。
徐闯把人请进来坐,餐桌旁又添了两把椅子,是他趁前两天不冷的时候刚做的,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小屋里烧着炉子,可相比火炕还是有点冷,阿盛问他:“咱在这儿吃?怎么不去那屋?那屋暖和。”
徐闯早就想好托辞,说那屋乱着没收出来,这边干净。
他实际上是因为九儿不愿别人在自己睡觉的地方吃饭聊天,要是他喜欢的人还行,比如李顺那小不点儿,其他就另当别论。
阿盛对他老婆嘘寒问暖,让她怕冷就别脱外套,女人摇头笑笑,说她还觉得热,这温度正好。
许是怀了孕,阿盛对他媳妇儿殷勤的不得了,又和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如胶似漆,恩爱的不行。霁雨晨不吃人这套,从头到尾表现的不咸不淡,阿盛跟他也不熟,净顾着跟徐闯说话。
两人聊起以前在城里打工的经历,霁雨晨才知道徐闯以前过得那么苦:二十平的房子住六个人,上下铺,用公共厕所,霁雨晨只听说他以前在城里送过外卖,也当过快递员,刚开始不知道干什么挣得多还去工地上搬过砖,一天就睡几个小时。
他以前听起这些只觉得不切实际,自己也没法想象,这下经人描述细节,倒有了点真情实感。
霁雨晨抱着碗看徐闯,男人正跟阿盛聊的起劲,根本没意识到这边的目光。
阿盛问他:“你当时不说想攒钱上学吗?现在还想吗?”
徐闯摸着脑袋笑笑,说:“就那么一想,也没机会”
霁雨晨以前听到的版本是徐闯想攒钱娶媳妇,然后安安稳稳过日子,他这会儿经人提及,觉得上学的说辞更合理。阿盛老婆突然拍拍他的手,凑过来说:“九儿,卫生间在哪呀?我想上个厕所”
霁雨晨被打断思路,带女人去外头找厕所,等人的功夫站在院里想,或许这才是正确的逻辑:徐闯说过以前家里穷,没钱供他读书,所以读完初中就去城里打工了。
他初中毕业才十五岁,哪知道什么娶妻生子?就算知道也多少早了点。霁雨晨觉得阿盛的说法可信度更高,想着等人走后要问问徐闯。
两人回到屋里,桌上的白酒已经空了一瓶,阿盛脸上红扑扑的,招呼自己媳妇儿过去坐。
他佳人在怀,揽着跟徐闯炫耀,问他:“你这怎么样啊?还不赶快讨个媳妇儿?等什么呢!”
徐闯笑着没吭声,阿盛趴过来问:“你喜欢啥样的?兄弟给你找!我们村漂亮小姑娘多的是!”
他一副“这事包我身上了”的架势,女人推了推阿盛胸膛,意有所指的说:“哎呀,你瞎添什么乱,我看香椿那姑娘就不错呀,俩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不是天生一对儿?”
她说完看向徐闯,后者有些尴尬的挠头,阿盛在一旁添油加醋,只怪他不跟自己说实话。
他婚礼那日看得真,香椿对他兄弟那可是情根深种,眼神粘在身上就没挪开过,阿盛佯怒道:“你可得跟兄弟我说实话,是不是快结婚了?还藏着掖着呢”
他越说越夸张,和俩人早就私定终身就差临门一脚了似的,徐闯心急的看九儿,跟他示意“不是那样”,后者没理他,徐闯又从桌子下面抓他的手,攥在手心里说什么都不松开。
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过,霁雨晨都快睡着了,徐闯将人送到村口,回来的路上酒醒了大半。他一路小跑着回去,惦记着要跟九儿解释。
入冬天冷,徐闯进屋跺了跺脚,抖去身上寒气,他掀开门帘走进屋里,见人躺在炕上。
九儿换了睡衣,领口松软的敞着,露出脖景下面的星点红痕
他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嗓音轻软地说:“过来躺躺。”
第28章 初雪
外面天冷,徐闯身上却是热热的,带着些许酒气。
霁雨晨伸手环过男人的腰,将脸颊贴到他的胸膛上,和个树袋熊似的抱着。
徐闯以为他不高兴了,亦或是闹觉了,轻抚着九儿的头发安慰,问他要不要睡会儿?
霁雨晨抬起脸来看他,用很认真、且颇为郑重的语气问:“你是不是想上学?之前攒钱也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回村娶媳妇?你跟我说实话。”
他特地跟上最后一句,就怕徐闯糊弄他。
毕竟之前攒钱娶媳妇的说辞讲的真真的,霁雨晨都信了,现在想想才觉得不对。
徐闯略微怔愣,想起方才席间和阿盛的谈话,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他没敢跟九儿提,怕他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没钱又没本事的读什么书?
虽然村里老人都说读书有用,知识改变命运,可徐闯从小便不是个读书的料,或者说没什么学习的天赋,成绩平平,所以初中毕业想着要花家里的钱才能读高中,自己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才选择了辍学打工这条路。
他私心想着要是能攒够学费,起码把高中读完,不然出去送快递好多人家都不要。
他在外面打了两年工,得知父母葬身山林的消息,回家那天几乎全村的老百姓都围在他家门口,院子里摆着两具尸体,蒙着布,是救援队从山上带下来的,人已经没了好几天。
徐闯觉得他就不该痴心妄想,老实在家待着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邻居说出事那天下着雨,有村民看见这两口子上了山,没叫住。徐闯至今都在想如果那时候自己在家,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回忆起往事表情有些不自然,拢着九儿的头发说:“现在不想了”
霁雨晨抬头问:“为什么?”
徐闯说:“我不是读书那块料,就算勉强念完高中,也考不上大学,左右不过是浪费时间,还浪费钱。”
他对上学这事有阴影,说起来五味杂陈,霁雨晨从人身上爬起来,正经八百的坐好,开始科普读书的重要性: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义正言辞,听起来有点像老学究,“你要说读完大学不继续深造那是个人选择问题,尊重自由,可这读完初中犹豫要不要读高中,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你说没钱,咱不是在赚钱吗?况且普通学校花不了多少钱,应该还能申请助学金,你要想以后升职加薪,或者去城市里找工作,初中学历肯定不够,怎么也要个大学毕业才说的过去。”
霁雨晨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回忆徐闯说过以后想要去城里找工作,也是因为自己说城里过得好,东西全、还方便。霁雨晨想到这又觉得徐闯对他太好了,处处都为他着想,赚了钱也给他花,天底下哪来那么好的男朋友。
他爬过去两只胳膊挂在男人肩膀上,下巴抵着胸膛,徐闯靠墙坐着,贴身背心被他撑得紧绷绷的。
霁雨晨撒娇说:“我们等着先查查有什么途径,比如成人高考之类的,然后再看看报考条件,要考些什么,提早准备起来,我相信你肯定能考上!”
徐闯对学习这事什么信心,怕九儿的希望落空,什么都不敢承诺。
他犹犹豫豫的说:“我试试,可你别抱太大希望,我学习真不行。”
霁雨晨对徐闯的希望源自于他想这人过得好,希望他开心,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在于结果如何。
徐闯给予他的一切都是霁雨晨不曾体会及拥有过的,他相信即使自己没有失忆,也没有哪个人像徐闯一样对他那么好过。
两人没睡午觉,聊了会儿天起来剪头发,霁雨晨头发长长了扎眼,徐闯问他有没有留长的打算?
霁雨晨看着镜子思考,说暂时没有。
他回头问徐闯:“你想要我留长吗?”
男人摇头笑笑:“没有,你什么样都好看。”
他帮九儿理完发,用扫帚将剪下来的碎发清理干净,霁雨晨把人拽进浴室手拿剃须刀,说要帮他刮胡子。
他其实没什么剃须经验,自己浑身上下几乎都光溜溜的,所以掌握不好用量只能试着一点一点来。
徐闯老实站着,手心扶在霁雨晨腰间,微微低头,让他能够到自己的高度。
霁雨晨挤了一捧泡沫涂在男人下巴上,然后转头看着镜子问:“这样可以吗?”
徐闯托着他的屁股把人抱到跟自己平视的高度,顺便捏了下手心里的软肉,笑着说:“多涂点儿,这点儿不够。”
他得寸进尺,现在越发大胆,霁雨晨觉得是自己太惯着他了,犹豫的功夫又被蹭了一脸泡沫,瞬间也没了脾气。
两人在浴室里厮闹,徐闯被抹的像个圣诞老人,半天才正式进入剃须流程:
霁雨晨将泡沫小心的刮下来,连带其下的青色胡渣,不时让人转头看看镜子检查成果。
徐闯对外貌没要求,要不是九儿觉得扎不愿跟他亲近,他恨不能半月才刮一次。
他让人随便弄,霁雨晨听着高兴,一边剃须一边哼起小曲,觉得男人的指腹在自己大腿上揉来揉去。
他忍了一会儿觉得痒,瞪他说:“你别乱动!”
徐闯老实了两秒又故技重施,霁雨晨草草刮完胡子跳下来,一溜烟跑回了屋。
他最后还是被抓住弄了一次,浴室太冷,徐闯也舍不得人着凉,只得洗干净脸回炕上折腾这温香软玉。
霁雨晨被弄完就睡了,晚上也没起来吃饭,一觉睡到第二日天亮。
他这一觉睡得长,清早鸡一叫就醒了,回头摸摸旁边只剩下被子的余温。
霁雨晨迷糊糊的睁眼,见男人正在床边穿衣服,瞧见自己醒了,俯身过来亲了亲额头,柔声说:“再睡会儿,我出去一趟。”
徐闯今天要去养猪场上班,出门是正常,可霁雨晨看了眼天色,这也太早了,离上班起码还有个把小时,他这个点儿出去做什么?
霁雨晨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完全没了睡意,起床换衣服,捂着棉袄往村口走。
他想徐闯可能是去养猪场有事或者要去供销社买东西,半路遇到挑着扁担的周叔,说瞧大力往山上去了,这个点儿也不知道去干啥,还拎了兜东西。
霁雨晨站在岔路口醒神,思忖着这大冬天的山上也没东西可打,直觉徐闯可能去了后山的坟头祭拜,便寻着记忆往山上走。
他是第二次走这路,头次有徐闯带着,自己没怎么观察,这一路上过了荷塘便有些不认路,直到瞧见上坡的大树才放心自己没走错。
霁雨晨远远瞧着熟悉的身影跪在墓碑前,宽厚的肩膀沉甸甸的压着,好似在认错,又像是忏悔。
他放轻脚步过去,蹲在距离不远的土堆后面,倒不是想偷听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走上去不礼貌,而且山上风冷,有个土堆护着,有挡风的作用。
他蹲在土堆后面,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听徐闯说:“爸、妈,对不起啊,孩儿不孝,不能为你们养老,也不能为徐家绵延子嗣”
这说辞让人心里“咯噔”一声,霁雨晨不由地往前靠了靠。
“之前你们说等我找着喜欢的人就带回家来给你们看,那时候我没遇见,现在你们不在了,可我还是想跟你们说一声,我找到他了”
“虽然他跟你们想的可能不太一样,不是个女孩儿,我们也没办法给您二老添个小的,但我们在一起很幸福,他对我很好,你们放心”
霁雨晨觉得眼眶发酸,用力眨了眨眼。徐闯说:“我这次没带他来,怕你们没准备好,也怕他有负担,等过一阵儿,天气暖和了,我带他来看你们,到时候你们别不乐意”
徐闯嗓音低沉,混杂风声钻进霁雨晨的耳朵里,给心里带进阵阵暖流。
他蹲在地上听人说完,男人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往回走。
霁雨晨本想等人走远了再悄声跟上去,等到了村里假装偶遇,就说自己早起遛弯活动身体。
他等人走出去一段距离才起身,没注意腿蹲麻了脚下一软,扶着土堆“哎呦”了声。
…
这一声赫然突兀,霁雨晨自己都吓了一跳。
徐闯转过头来瞧见来人先是一愣,然后急忙跑上去将人扶住。
他着急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冷不冷?摔疼了没?”
霁雨晨心虚的解释:“我听周叔说你上山了,就想过来看看,没想故意偷听”
他一张嘴便把“偷听”的事吐露了干净,觉得自己像个笨蛋。
徐闯却没在意,将人从土堆上抱起来拍掉身上的土,又检查身上各处,看有没有受伤。
霁雨晨趁人低着头没看自己,小声问:“你来看叔叔阿姨,怎么不叫我”
徐闯没什么避讳,说这天儿冷,等开春儿了也不着急。
他大概真的没多想,摘下帽子来套到九儿头上,心疼的捂着小脸给他取暖,要背他下山。
霁雨晨靠过来抓着徐闯的胳膊,眼巴巴的请求:“我能跟叔叔阿姨说两句话吗?很快”
他很想告诉徐闯的父母:我会对他好,你们不要担心。
徐闯回头看了看,表情像是默许,霁雨晨便跑去墓碑跟前磕了个头,然后用很认真的语气小声诉说:
“叔叔阿姨,我是九儿,徐闯的爱人”
他有斟酌用词,觉得“朋友”不太合适,其他又没有更好的定义,于是颇为大胆的用了这个称谓。
霁雨晨说完顿了顿,像是怕老两口生气,缓了一会儿才说:“我会对他很好的,你们不要担心我们虽然不能像寻常夫妻那样结婚生子,但我们一样可以白头偕老、互相扶持我会照顾好他,让他过得很幸福、很快乐。”
霁雨晨说完吸了吸鼻子,希望老两口不要为这事着急上火。
徐闯不知何时早已站到了身后,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拉高衣领捂住半张脸。
他揉了揉霁雨晨的头发,“我们回家吧。”
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霁雨晨才让徐闯背,因为觉得在长辈面前不像样。徐闯也依他,转过岔路让人跳到背上,歪过头来蹭着九儿的小脸。
这日山间没有太阳,冷风刺骨,等走到半路竟开始飘起雪花。
雪下的急,刮在脸上如同刀尖儿一般,霁雨晨将脸埋在徐闯的颈窝里,觉得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彼此依偎、相互依存,他觉得只要有这个人在,自己永远都不会害怕。
第29章 小十五
两人回来的早,因为下雪,路上没几个人。
霁雨晨到家的时候皮肤已经红的不像样,稍一触碰还隐约觉得疼。
徐闯担心人给冻坏了,拿温水浸湿毛巾帮他敷脸,霁雨晨脸上的血色退下去些,但还和生病了似的。
他窝在床上害困,赶徐闯去上班,徐闯放心不下,给他试了体温,确定没发烧,又喂了早饭和感冒药,嘱咐不舒服一定打电话。
他最后被三推四推的出了门,在养猪场的一整天心不在焉,到点儿接着往家跑。
徐闯到家的时候院子大门敞着,通往门口的雪地上印着大小不一的两排脚印。
他进屋发现没人,手机显示一条未读消息,五分钟前发的:
“我跟顺顺出去玩雪了,晚点回来^o^”
霁雨晨喜欢用各种表情符号,不知道从哪搜罗的,徐闯手机上没有,但觉得特别可爱。
他想打电话问人去哪了,对面没接,徐闯便出门去找,最后在村尾的空地上见着一群小孩打雪仗,里面便有自家的小祖宗。
打雪仗的孩子从五岁到十五岁不等,除了九儿,年龄不详,混在其中倒没显得突兀。
他这次穿的很厚实,可能是长记性了,知道下雪天冷,毛巾帽子手套一应俱全,脚上穿着徐闯的长靴,一看就大。
这厮动作笨拙的像只企鹅,搓起一团雪来朝对面丢去。
两边形成对峙态势,对面为首的是村里铁匠的大儿子,姓王,出了名的调皮。
他侧身闪过,反手一扔,从正前方飞来的雪球差点砸到霁雨晨脸上。
霁雨晨反应算快,奈何行动不便,歪歪斜斜的躲过去,雪球砸在身后的树枝上撒落一地。他指着对面喊:“别跑!”
小祖宗踩着不合脚的长靴往前追,身形踉跄差点扎进雪里。
徐闯眼疾手快,在脸着地前将人捞了起来。霁雨晨像条带鱼似的挂在男人胳膊上,看着倒有几分滑稽。
看热闹的小孩嘻嘻哈哈的笑:“羞羞脸喽!摔个狗吃屎!”
霁雨晨给臊得不行,扑腾着从徐闯怀里挣脱出来,要去教训不听话的小崽子。
这些孩子都比他不知道小多少岁,不能让人骑头顶上看笑话!
徐闯将人拉回来试了试领口,后脖颈一阵冰凉,应该是刚刚滑进了雪,再玩下去怕是要着凉。
他耐心劝道:“别玩了,当心着凉,赶快回家换身衣服。”
霁雨晨气的直跺脚,对面的王家大宝隔着五米开外冲他扮鬼脸,徐闯抬头瞟了眼,对面吓得不敢说话,招呼着大家伙换个地儿继续。
刚组起来的局临时散场,霁雨晨怪徐闯:“都是你!他们都不跟我玩!”
徐闯觉得自己冤枉,他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况且九儿还没在的时候这些小孩也没怕过他。
刚刚热闹非凡的空地上顿时变得清冷,一阵风吹过,扫落树枝上的积雪,发出扑簌声响。
李顺没跟他们一起走,留下跟在霁雨晨身边,仰着小脸问他:“漂亮哥哥,你不玩了吗?”
徐闯低头摸摸他的小脑瓜,说漂亮哥哥要回家了。
小家伙撇撇嘴,好像没玩够的样子。
徐闯蹲下来跟他说:“外面天冷,小顺也早点回家,不然爸爸妈妈要担心。”
李顺似懂非懂的点头,跟着两人往村里走。
三双脚印深深浅浅,地上雪厚,霁雨晨踩进一脚提起一脚,看着颇为费力。
徐闯把人背起来担着两侧膝盖,霁雨晨便乐得偷懒,抱着脖子趴在徐闯身上。
他们路过一个小山包,李顺听到后面有呜呜咽咽的声响,于是指着那边说:“好像有东西…”
霁雨晨歪头去看,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形状,仔细听,只觉得咕咕噜噜的,像是小动物发出的声响。
他拍着徐闯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然后踩着积雪迈过去,绕过小山包探头张望。
只见积雪下面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趴在那,背上一起一伏,似是在呼吸。
霁雨晨走近了些,伸手过去扑了扑雪,下面的小东西一个激灵,积雪碎成一片片的沾在毛上。
李顺惊了惊:“小狗!是只小狗!”
他别提多兴奋,手忙脚乱想将小东西从雪地里拖出来。
李顺手小,动作也不得章法,弄的雪地里的小家伙发出声难捱的呜咽。
霁雨晨连忙伸手:“顺顺,哥哥来抱好不好?”
他征求同意,李顺点了点头,霁雨晨便小心翼翼的将小狗从雪地里抱出来,拢在怀里。
雪团子一样的小家伙闭着眼睛奄奄一息,只有身上的呼吸起伏征兆它还活着。
李顺好奇的眨眼,问霁雨晨:“哥哥,它是不是太冷了啊?怎么都不睁眼?”
霁雨晨说:“它可能在睡觉,还没醒,我们先带它回家好不好?”
眼下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好,霁雨晨不忍说:大概是跟家人走散了,外面那么冷,都不知道挺不挺的过去。
他回头看徐闯,可怜巴巴的眼神不等张嘴徐闯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说先回家,等暖和过来再说-
三人匆忙回家,徐闯又往火炕里添了些柴,霁雨晨找了个小棉袄将小狗包起来,擦干净身上的雪水,露出其下白绒绒的小身段儿。
李顺对这狗很感兴趣,趴在床边眼巴巴的看,问霁雨晨:“它什么时候能醒呢?”
后者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况且看这小家伙呼吸微弱,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他们到家后不久徐小慧便来找人,要带李顺回去。
李顺三步一回头的看那小狗,跟霁雨晨说自己明天再来看它。
霁雨晨将人送到门口,目送背影转过拐角,颇为沉重的叹了口气,
“它会不会死啊?我看它呼吸好弱”
霁雨晨鼻头发酸,徐闯不知道怎么劝,他以前养狗都是糙着养,而且家里的大黄甚至比他还皮实,上山打猎一把好手,所以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么虚弱的小家伙。
他给王志打电话,想拜托他来看看,对面将人骂了顿,好在答应过来,霁雨晨便安心窝在床上等,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帮它取暖。
他觉得等了挺长时间,徐闯听见动静去开门,霁雨晨便挪到炕梢上坐着,穿上鞋。
王志风尘仆仆的进屋,嘴里嘟囔着:“狗呢?我看看…”
霁雨晨连忙站起来,将怀里的小家伙往前送了送。
王志动作利落的将棉袄接过来放到桌上,然后把着小狗的两只前腿拎起来检查,又翻了翻眼皮。
他看着挺专业,甚至不知道的会以为是职业兽医。
霁雨晨问:“它怎么样?生病了吗?”
王志言简意赅:“冻着了,加上饿的,身体不好,没什么招儿。”
他一副管不了的架势,霁雨晨着急道:“那怎么办?有药能治吗?”
王志说:“这得看能不能醒,要是能缓过劲来吃上东西自然就好了,缓不过来,吃药也白搭。”
他三下五除二给狗下了论断,霁雨晨理解:就是听天由命的份。
他不死心的把小狗抱在怀里用身体给它取暖,王志递过来个小瓶,让他喂给小狗喝。
瓶子里装的葡萄糖水,小家伙迷迷糊糊倒是还是吞咽。
王志站在一旁,双手抄在口袋里说:“你试着给它喂点东西,米糊或者其他好消化的,要是能吃下去没准还有得救。”
他说的随意,霁雨晨觉得是个办法,徐闯晚上烤的地瓜,霁雨晨掰下来一小块,托在手心里给小家伙闻味儿。
他们晚上做的炖菜,王志没吃晚饭,问徐闯介不介意加双筷子。
霁雨晨没心情吃饭,徐闯便也陪着,所以桌上只有王志一个人在吃,顺便安慰人:“你也别太担心了,这都是命,救不救得过来都是。”
霁雨晨觉得王志作为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看得开是常事,可自己做不到。他跟这小家伙虽然才刚见面,相处不过几个小时,但已然有了感情,如果让现下它死在自己眼前,霁雨晨大概能哭断气。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王志吃饭的动静,听起来吃的还挺香。
霁雨晨心情低落,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觉得怀里的小东西蛄蛹了下,回过神来低头去看,发现小狗正嗅着鼻子蹭他手心,然后用软软的小舌头舔着手里的地瓜瓤。
小东西动作慢吞吞的,但真的有在吃东西。
霁雨晨又惊又喜,跟徐闯说:“它醒了!正在吃我手里的地瓜!你再帮我拿点!”
徐闯立马起身去拿,王志鼓着腮帮子探头看了看,说这狗还挺有福。
之后的境况大概是王志在桌上吃,小狗在霁雨晨怀里吃。霁雨晨喂了它小半个地瓜,王志说:“瞧给这孩子饿的,以后估计得把你们吃穷了。”
霁雨晨觉得只要它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长大,自己愿意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它。
感情联系的纽带有时候建立的迅速又坚固,短短几个小时,霁雨晨已经将自己视作这小狗的主人,还在认真思考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小狗吃完地瓜开始在霁雨晨怀里翻来翻去,徐闯将之抱过来,让九儿吃饭,小狗扑腾着不乐意,非要窝在主人怀里才舒服。
三人一狗共进了一顿晚餐,临走时徐闯去地窖拿酱菜给王志带着,也算是出诊的谢礼。
霁雨晨拢着怀里的小家伙见人出了门,想起事来借机问王志:“王大夫,你带钱包了吗?”
他问的毫无铺垫,王志愣了愣。
“能借我看看吗?”
这请求也是非比寻常,王志以为现在打劫都这套路。
他下意识的护住自己裤兜,霁雨晨急忙解释:“我就是想看样东西,你别误会。”
徐闯之前说套子是王志从钱包里拿出来给他的,霁雨晨觉得如果真有这习惯,王志把东西给了徐闯之后回去肯定还会补上。
王志看了看门外,或许觉得霁雨晨这小身板打劫不够格,将钱包递过去,说里面没几个钱。
王志的钱包是很普通的短款钱夹,霁雨晨打开来看,在夹层里翻到个没拆封的塑料套。
他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将其合上物归原主。
后者见人表情耐人寻味,想了想自己钱包里的东西,瞬时间明白了霁雨晨的用意。
“你们两口子无不无聊!”
王志十分无语,甚至气急败坏,觉得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
霁雨晨抿了抿唇,看热闹说:“没想到王大夫还挺开放”
这话多少有些揶揄意味,王志怒吼:“那是套钱的!套钱的懂不懂!”
他没等徐闯回来便气冲冲的出了门,临走时念叨:“摊上你俩准没好事!”
徐闯从地窖上来见人已经走了,问霁雨晨出了什么事?
霁雨晨说:“王大夫着急回家,可能要去见相好吧~”
他随口玩笑,心里倒觉得王志这个人不简单,医科大学毕业选了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经营小诊所,奔四的年纪不结婚,看来也挺有想法。
当晚暖呼呼的炕上多了一个小成员,窝在棉袄里呼吸均匀顺畅。
霁雨晨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十五”,不仅因为这天是正月十五,和自己的名字由来如出一辙,也因为十五寓意着团圆、圆满,霁雨晨觉得有徐闯、有十五的地方就是家,他们就是一家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啦下周一或周二更
第30章 吃味
之后的几天小家伙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已经能在炕上走来走去,胃口也好了不少。
徐闯原本养狗都是家里有什么给吃什么,这下应九儿要求正经八百研究起小狗的饮食,发现还有诸多讲究。他倒腾出来的东西小十五倒是喜欢,一下干了半盘。
霁雨晨突然有了那么个小东西,一门心思扑在上面,从捡回来到现在几乎连个正眼都没给过徐闯,徐闯心里吃味,但又不敢说,只是没事往霁雨晨跟前凑,希望他也能看看自己。
第二天下午李顺来了家里,要看昨天的小狗,发现小狗已经可以在炕上走动,伸着手要抱。
小十五怯生生的往后躲,最后还是霁雨晨把小家伙抱起来安抚了半天,然后放到李顺怀里,才有了两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李顺很喜欢小动物,说之前想养小猫,妈妈不同意,说要他长大了才可以养。
他问霁雨晨以后能不能每天都来看小狗?后者笑着答应,说随时欢迎。
风雪断断续续刮了好几天,这日入夜终于停了下来,霁雨晨抱着小家伙坐在炕上,将窗户拉开一道缝。外面冷风呼呼往里灌,他又将窗户关上,觉得晚上太冷了,要透气还是等有太阳的时候,不然说不定要冻感冒。
徐闯在门廊砍柴,两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内容围绕是不是要给小十五置办些物件。
霁雨晨能想到的主要是狗粮、零食、还有磨牙棒之类的玩具,两人商量下来觉得单独买来太浪费钱,徐闯要给小十五做饭,就按网上的食谱来,霁雨晨觉得他要上班,还要操持家务,这会儿再加上“养孩子”的活儿,自己听着都于心不忍,于是主动揽下照顾小十五的一切事宜,只需要徐闯有空的时候给它做一两个玩具,能让它拨弄着玩就可以。
家里有了这么个小东西,突然热闹不少,经常能听到霁雨晨一个人自言自语——他在跟小十五说话,只不过对面没回应,有时只是“汪汪”叫两声,奶声奶气的。
霁雨晨给它洗了澡,由于摸不清品种,姑且认定是农村小土狗,俗称中华田园犬。
他问小家伙:“你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要不要帮你去找妈妈?”
小十五只是扑着霁雨晨的衣角玩捉迷藏,欢脱的往他怀里跳。
十五长得可爱,性格又讨喜,霁雨晨巴不得留它在身边,也没再提找妈妈的事。
他这几天都跟小家伙在一起,抱它睡觉,喂它吃饭,陪它玩玩具。徐闯几个晚上都因为九儿要抱着十五,怕他身高马大的给小家伙压着,只得背对着他睡,天天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
他心里憋屈,却也没处诉苦,九儿说什么是什么。
这日晚饭过后,李珣带着李顺来家里串门,主要为了看小狗。
李珣是李顺的父亲、徐小慧的丈夫,在村里做养蜂的活儿,他入冬后没有太多事要做,成了家里带孩子的主力军。
霁雨晨听说徐小慧本来就不怎么看孩子,即使是农忙时节家里也是李珣又干活又带娃,不过他没怨言,脾气也好,大家都说他是个老实人。霁雨晨觉得也亏着有这么个爹,李顺才没被徐小慧给带歪。
他领着儿子进屋看小狗,陪着玩了会儿,随后便跟徐闯去隔间喝茶。小十五这两天吃的多,软嫩的小肚皮被撑得圆鼓鼓的,此时正伸着小腿在炕上睡觉,脚上的小肉垫摸起来又软又Q弹,李顺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他趴在炕梢上看小狗,下巴搭在手背上眼巴巴的也不出声。
霁雨晨问他:“就那么喜欢啊?要不再跟你妈妈说说,没准她能同意呢?”
李顺摇摇头:“妈妈说我明年就要上学了,到时候放在家里没人带,还要她来照顾她说平时照顾我和妹妹就很累了,所以不能再养小动物”
小家伙的语气蔫不拉几的,看来是真就这个问题央求过,徐小慧也是真的不同意。
炕上的小狗崽抻了抻小腿儿睁开眼,醒过神来开始打量床边的人。
李顺这几日天天都来,也算混了脸熟,小十五刚开始不理他,后来生出几分熟稔,没事会跟他蹭着玩,或者伸出小爪子扒拉他。
李顺伸着小手要抱,小十五也不怵,凑过去嗅嗅他的手指,然后伸出小舌头舔他指尖。李顺被它弄得痒,蹲在床边咯咯直笑。
他跟小十五玩了半天,最后两小只在炕上滚作一团,李顺把小十五抱在怀里,小白团子仰着脸舔他下巴,看来很是喜欢。
李顺问:“漂亮哥哥,我能求你件事吗?”
霁雨晨一条腿盘坐着手心撑在脚腕,倒没想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能提出什么自己无法满足的请求。
“我可以带小十五回家待一晚上吗?”李顺问,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就一晚!我想让妈妈看看,我也能照顾它,不用她操心,这样说不准她就能答应我养小动物,我想试试”
小家伙抬着眼皮看小狗的主人,语气小心翼翼。
霁雨晨舔了舔嘴唇,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他刚跟小十五培养起感情,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虽然李顺他也疼,如果是别的什么霁雨晨一定二话不说的答应,可唯独小十五,他有点舍不得。
见人神色纠结,李顺抿了抿唇,小声说:“不行是不是没关系,谢谢哥哥”
霁雨晨一时语塞,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懂事。他将目光落到十五身上,小家伙正兴致勃勃的蹭着男孩颈窝,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看着倒很是欢喜。
霁雨晨将小十五从男孩怀里抱出来,托着它的小屁股一只手穿过前胸,将其抱得稳当。
他低下头问:“十五啊,晚上要不要去顺顺哥哥家住一晚?可以跟哥哥玩一整个晚上,你高兴吗?”
两边鼻尖相蹭,霁雨晨跟它打商量,小家伙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只是将尾巴晃的更欢了,又“汪汪”叫了两声。
它跳出霁雨晨的怀抱在炕上扑腾着转了几个圈,然后又跳进李顺怀里。
这可把李顺高兴坏了,兴高采烈的道:“哥哥你说真的吗?!你答应了?!可以让小十五跟我回家?我保证明天一早就给你送回来!”
霁雨晨揉揉李顺的小脑袋,又矮身下去点着小十五的鼻尖嘱咐:“在哥哥家不许闹哦,闹了回来就没有肉吃了~”
小家伙“嗷呜嗷呜”的叫了两声,像是高兴的表现,霁雨晨记得这两天但凡吃到肉,小十五都会那么叫,他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吃货,见肉眼开。
此时徐闯和李珣从外屋过来,掀着门帘问他们玩好了吗,时间不早了。
李顺兴冲冲的跳下床,穿上鞋跑到爸爸身边,兴奋的说:“漂亮哥哥答应我把十五抱回去养一个晚上,明早再送回来,我可以抱回去吗?”
他说的真诚,许是不忍拒绝孩子,李珣的神色显得颇为柔和。他跟霁雨晨点了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霁雨晨相信李顺能照顾好小十五,于是给他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便将包好棉袄的小家伙递过去,低头跟它蹭了蹭头顶。
他怕小十五忘了自己,专门嘱咐:“爸爸明早去接你哦。”
小家伙“汪汪”叫了两声,算是告别,一点不拖泥带水。
两人将李家父子送到门口,霁雨晨站在那看了好久,直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拐过弯,消失在黑漆漆的巷子里。徐闯安慰他:“就一晚上,明早我去接。”
家里没了小十五,突然冷清的让人有点不适应,霁雨晨洗了脚窝在床上,倚着徐闯的胸膛玩手机。
他在网上搜了很多养小狗的教程,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小十五打疫苗,镇上的宠物医院可以打,但要等雪化尽了路好走些才能去,估计还要几天。
自从那日从山上回来,霁雨晨得知徐闯当年攒钱其实是想读书、继续未完成的学业。他一直把这事放心上,想着有空查查上学的路子,这两日他在网上搜罗信息,觉得成人高考是目前最便捷且官方的途径。
虽然徐闯没有读过高中,要拿到能证实自己跟高中毕业有同样学力的证明,但霁雨晨觉得先准备起来总没坏处,证明以后再说,首先要知道徐闯是个什么水平。
他趁着小家伙不在跟前,上网搜了套往年成人高考的试卷,让徐闯看会不会。
男人倚在炕头上拿着手机皱眉,霁雨晨看看手机,又看看徐闯,很是好奇的问:“这上面的题你会多少?有一半吗?”
男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了半天,有些泄气的说:“会的不多,我以前成绩就不怎么好,这么多年没学,都忘得差不多了”
霁雨晨觉得这也合理,捡起来肯定要个过程。他认真的问:“你想学吗?别管考不考得上,也别管学费,就说想还是不想?”
徐闯看着他眨了眨眼,隔了半晌才像是下定决心,颇为郑重地道:“想,我想以后去城里打工,找个挣钱多的活儿,不让你吃苦。”
霁雨晨觉得徐闯真傻得要命,学习是给自己学的,钱也是给自己赚的,他一个男的,有手有脚,可以挣钱养活自己。
霁雨晨原本也在考虑在这村里赚钱致富的路子,只不过跟徐闯这种正经套路不太一样,他想先把前塘村的水蜜桃品牌做起来,赚上第一桶金,有了本金才好想以后的事。
这事门道多,得要从长计议,霁雨晨这么想着有点走神,徐闯的大手环过来揽在自己腰间,胸膛抵着后背将人揽在怀里。
他低头蹭着霁雨晨的耳垂问他:“怎么了?想什么呢?”
后者歪头笑笑,说没什么。他上网挑了两套教材,趁临睡前下了单,这教材是针对基础较差的考生,两人研究了下成人高考的制度体系,觉得按照高中毕业升专科的考试来准备比较妥当,符合徐闯的实际情况。
霁雨晨用徐闯的账号在购物平台下完单,又抱着手机点来点去,徐闯从后面探过头来问他干什么呢?
霁雨晨捂着屏幕不给他看,又激情点了一通,才退出网购界面把手机还回去。
两人最后也没早睡,因为小十五不在徐闯得了机会,把人折腾了个遍,以至于第二天日上三竿霁雨晨都没起床,一天就吃了一顿饭,直到晚上才把小家伙从李顺家接回来。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小祖宗网购了些什么
